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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火机     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     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九章 你的好友黑衣宰相上线

    “你咋来了。”赵老栓赶忙上前,肩上的粮食恍若无物。

    赵老栓的儿子叫赵小栓,年纪不大,十岁出头,此时天寒地冻,赵小栓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不知从哪弄来破烂不堪的麻布衣服。

    穿的虽然多,但已经不保暖,小小的人而冻的浑身颤抖。

    赵老栓一把将小栓揽在怀里,又问:“你妹子呢?怎么不在家里,来这里做什么?”

    赵小栓眼泪哗哗的流,面对老爹连珠炮的发问,小孩脑子里一片空白,满肚子的委屈算是找到了宣泄口,呜呜的哭。

    “俺听说这里有粮食领,村里人都来了,俺跟着钱老爹一块来的。”赵小栓一边哭一边回答。

    “你妹子呢?”

    “小草跟着钱老爹他们呢,刚刚人太多,俺心急领粮食,跑到前面来,再找就找不到了。”

    “咱村来了多少人?”赵老栓一听这话,有些心安。

    小栓嘴里的钱老爹和他打小一起长大,为人忠厚性格稳重,自家女儿跟着他比跟着自己还安稳。

    “村里人都来了。”赵小栓抹了抹眼泪,看到赵老栓肩膀上的粮食,也顾不上哭了,欢喜道:“爹,真有粮食领啊?”

    赵老栓缓过神来,看着那一大袋子粮食满心的欢喜,笑道:“是啊,整整一石。”

    这边说着,就见杨威带着人走了过来。

    “领完之后去那边领粥。”杨威上下打量着赵老栓,赵老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赵小栓也好像感受到了杨威的杀气,躲在老栓身后,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去看他。

    孙老财的人头还挂在一边,赵老栓赶紧点头称是,拉着小栓就要往粥棚走。

    “站住!”杨威的声音在赵老栓身后响起。

    爷俩浑身一颤,赵老栓整个人都要软了,咬着牙转过身,将赵小栓护在身后。

    “你们俩人怎么只领了一份粮?谁没有领?”杨威走上前,看了看粮食又看了看俩人。

    赵老栓赶紧道:“回军爷的话,俺家大郎没领。”

    赵小栓想起一路上听的传闻,对粮食的渴望压住了对杨威的害怕,道:“俺...俺没领。”

    “既然没领,那就别这这里闲着,快去排队。”杨威脸色蜡黄不威自怒,爷俩听了感恩戴德一顿感谢。

    这边说着,赵老栓就要带着小栓去排队,被杨威一把拉住。

    “你去那边,领完粥到竹棚那等着。”杨威指着远方一片竹棚冷声道:“你,去后面排队。”

    赵小栓见杨威看向自己,直愣愣的应了一声,抬起头脸上露出欣喜看着赵老栓道:“爹,你领完粥到竹棚子那等俺。”

    赵老栓面露苦涩:“那粮食你一个人也扛不动啊。”

    杨威道:“这不用你操心,你径去领你的粮食,之后自然有人帮他去找你。”说着有些不耐烦道:“莫要耽误事,快去快去。”

    赵老栓无奈只能叮嘱赵小栓注意安全,赵小栓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是亲自领粮食去,应了一声,转头奔着队伍后面跑去。

    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赵老栓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奔着粥棚而且。

    杨威看了看赵老栓的背景,低声道:“这汉子倒是生了一副好骨架,年纪虽然大些,但若是当兵定是块好料子。”

    这边正说着,就见刘三刀带着几个人冲着自己走来,杨威赶紧迎上去。

    “三哥。”

    “没有出什么乱子吧?”刘三刀忧心忡忡,见到杨威急声问道。

    杨威道:“大乱子没有,只不过刚刚有人不愿意领粮,大喊大叫嚷嚷着要走,被我一刀杀了。”

    刘三刀一愣,随后道:“可是普通百姓?”

    杨威摇头道:“不是,看那模样像是地主老财。”

    身后有人插嘴道:“听周边百姓说,那人是周围的地主,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杀的是地主啊,刘三刀暗暗点了点头,将杨威拉到一旁道:“我有急事,你去把项先生请到寺庙中来。”

    说完,也不理会杨威,带着人急匆匆的奔着寺庙而去。

    一进到寺庙,就见到寿庆寺主持和尚站在门口,笑脸嘻嘻的看着寺中弟子施粥给百姓。

    “阿弥陀佛,刘施主辛苦了。”刘三刀还没走到近身,道繁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冲着他道。

    刘三刀赶忙还礼,道:“大师傅也辛苦了。”

    道繁微微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子殿下为民谋粮,贫僧只不过是尽举手之劳,谈不上辛苦。”

    刘三刀没心思和这和尚聊天,简单的说了两句,客套道:“大师傅您先忙着,我还有事。”说着转身就走。

    道繁和尚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啊,大师傅。”刘三刀万万没想到这和尚身形如此矫健,面露惊讶,更不知道这和尚为什么拦住自己。

    道繁和尚伸手道:“刘施主,烦请借一步说话。”

    刘三刀有大事要做,心中着急,原本没心思和道繁纠缠,但一想项义来还得好一会,见这大和尚的状态,看样子是有事找自己商议。

    当下微微一沉吟,道:“好,大师傅请。”

    二人说着走到了一旁的大树下,道繁看着刘三刀,笑而不语。

    刘三刀心中奇怪:“这和尚是怎么了,把我叫过来也不说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没这功夫和和尚打哑谜,既然和尚不主动说,只能自己主动:“道繁大师傅,不知唤在下来,有何指教?”

    道繁低声道:“刘施主可是要走了?”

    和尚一开口,刘三刀就愣住了。

    “啊,你,你如何知道...”刘三刀目瞪口呆,他叫项义前来,就是告诉他,刘文静刚刚从长安城内送出话来,让刘三刀带着百姓后撤,去新丰县。

    按照刘军师的意思,是要占据新丰县城,把造反的气势摆出来。

    这是刘文静刚刚传来的消息,连自己都是刚知道,眼前这和尚如何得知?

    刘三刀瞬间提防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道繁和尚,声音不由低下来:“道繁师傅如何知道?”

    人家都当面说了,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思,刘三刀也不怕和尚和自己耍花招。

    毕竟寿庆寺里才多少和尚,眼前这主持真要是耍什么心眼,自己高声一喊,马上就有一队护卫太子的骁骑卫过来,将他拿下。

    道繁和尚示意刘三刀稍安勿躁,低声笑道:“刘施主不要多想,和尚只是凭空胡猜。”

    胡乱猜测?刘三刀看着和尚,心里犯着嘀咕。

    也是,自己得到刘文静的消息不到一刻钟,就赶紧前来安排,片可不敢耽误,就算有人和这个和尚通风报信,这速度也不及自己。

    转念又一想,带着灾民去新丰,这事之前太子开会的时候并没有提起,乃是刘文静根据长安城内的状况临时决定,这和尚如何能够猜到?“

    难不成他能掐会算不成?

    还是说这和尚比自家军师还要聪明。

    随即想到和尚的身份,他乃是自家军师的师兄,心中了然,想到和尚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多半是要提醒自己。

    当下赶紧改变态度,恭敬道:“不瞒大师傅说,我家军师刚刚从长安城内传出话来,让我等带着灾民前去新丰县,占了县城。”

    道繁听了连连点头,道:“此乃上上之策,新丰距离长安城不近不远,距离正合适。新丰乃是大县,收拢一二十万灾民足够了。”

    刘三刀越听越奇,这和尚话里话外怎么感觉好像参加了太子的会议一般。

    眼见着远处杨威带着项义等人奔着寺庙而来,刘三刀心思电转,开门见山道:“不知大师有何看法?”

    道繁也不客气,沉声道:“想来我那师弟必然也已经安排妥当,本不需贫僧多嘴,只是事到如今,变数极多,贫僧也不敢托大,想问施主一句。”

    “大师请说。”刘三刀听到和尚这样说,心里更加确定,这和尚估计不是个正经和尚,不好好念经,非要掺合这种事。

    但经过这几句话,也能看出和尚是个聪明绝顶之人,这个节骨眼上找自己,定然是有要事相告。

    道繁正色道:“你家军师可交代,太子殿下如何?”

    “太子殿下如何?”刘三刀一愣,反应过来,刘军师只说让自己安排人带着灾民去新丰,可没有说太子殿下去还是不去。

    在刘三刀的意识里,太子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只是此时和尚突然问起,让刘文静有些不安。

    会议上太子和大家伙商议的是,对外谎称太子殿下被白莲教的挟持,逼着太子造反。

    可一旦太子若是跟着去了新丰,这一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毕竟,太子到寿庆寺乃是自己主动前来,白莲教的人突破三千骁骑卫将殿下软禁在此,原本就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太子跟着去了新丰,如何解释?

    白莲教的人威逼太子前去?太子愿意去,这三千骁骑卫是干什么的?能让白莲教的人轻易带走太子?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太子一旦跟着百姓和白莲教的反贼去了新丰,不管对外如何说,总是会让人感觉太子是真的想要造反。

    这种事情刘文静精明无比,如何料想不到?

    他如果料想到了,为什么不安排自己如何做?

    道繁见刘三刀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心中明白过来,微微点头,笑道:“看来我那师弟是逼着我出来啊。”

    刘三道啊了一声,不明白道繁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罢,烦请施主带着贫僧一起面见太子殿下。”道繁说着,侧身一让。

    刘三刀见和尚这般,也不好拒绝,点头道:“好,大师请随我来。”

    说罢也不客气,上前一步,走到寺门口。

    项义见了刘三刀,道:“刘总管...”

    刘三刀抬手示意道:“咱们进去再说。”

    “好!”说罢,刘三刀一马当先,走进寺庙之中。

    大殿内梁俊正在逗那条黄狗,一边逗着黄狗一边心中又把昨晚想的对策捋了一遍。

    眼见得刘三刀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梁俊站起身,笑道:“军师可有话传来?”

    会议一结束,刘文静就只身去了长安城。

    毕竟这边灾民里长安城的眼线再多,一时半会也摸不清寺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这个太子打昨天进了寺庙就再也没有露面,长安城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被灾民挟持了,还是装模作样。

    若是长安城里那帮人真借着自己被劫持的理由,发兵围剿寿庆寺,借着就救自己的名头弄死自己,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刘文静一开完会就直奔长安城,找梁羽谈判去了。

    只要稳住六皇子,长安城内基本上就会按兵不动。

    刘文静虽然是孤身前往,但梁俊知道长安城是丘山学院那个神秘的情报机构鲤组织的大本营。

    刘文静想要传出话来,易如反掌。

    刘三刀听到梁俊上来就问这话,心里有些纳闷,怎么一个个消息都那么灵通?

    难不成太子爷也算到军师的安排了?

    “回殿下,军师来信了。”

    梁俊看着刘三刀身后的道繁和尚,倒不是很意外,刘文静临走之前就和自己说,这和尚深不可测,刘文静一离开,和尚多半回来找自己。

    果不出刘文静所料,他这边刚走,一直没怎么露面的和尚就出来了。

    “回殿下的话,军师来信了。”刘三刀从袖筒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梁俊。

    梁俊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后撤新丰,占据城池,明为造反,暗壮声势。”

    “哎,看来有时间得把密码学鼓捣出来了,这种明文密码若是让敌人破获了,可就坏了大事了。”梁俊将纸条随手撕碎,小声嘀咕道。

    刘三刀站在他身边,老坑不放听到梁俊嘀咕,也没听清他说什么,正想说话,却听梁俊道。

    “道繁师傅,本王鸠占鹊巢,当真是罪过。”

    道繁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殿下驾临弊寺,敢为人不敢,此乃大智大勇。拯救苍生,此乃大仁大义,何谈罪过?”

    看不出来,这和尚拍马屁的功夫简直是炉火纯青。

    梁俊哈哈一笑,道:“大师里面请。”

    说着邀请道繁和尚走进大殿,刘三刀心急如焚,一进大殿,开口道:“殿下,咱们该如何办?”

    梁俊看了看他,笑道:“军师已经说明,三哥就按军师说的去做吧。”

    刘三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又问:“那殿下去不去新丰?”

    梁俊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刘三刀怎么突然问这句?

    灾民们都去新丰了,自己不去新丰去哪?

    刚想说我自然一同前去,忽而想到其中的关键,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自己若是去了新丰,可就陷入了被动了啊。

    聪明如刘文静怎么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为何没有明说不让自己去,还是说他别有安排?

    梁俊刚想问军师还有没有其他传言,忽见道繁和尚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

    “难不成文静另有安排是在这和尚身上?”梁俊看了看和尚,老觉得道繁这名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梁俊没有直接回复刘三刀,反而是亲自给道繁倒了一杯茶,大和尚也不客气,端坐在一旁,心安理得受了这一礼。

    “大师请喝茶。”梁俊说完坐会了自己的位置,大和尚端起茶水笑道:“有劳太子殿下。”

    见和尚这般做派,梁俊心中暗道:“有门。”

    既然刘文静临走之前说这和尚会来找自己,想来自己去不去新丰,和尚会给自己出主意。

    听人劝吃饱饭,梁俊还真想听一听这和尚能说出什么话来。

    当下也不客套,笑问道:“不知大师前来,有何赐教?”

    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水,掀开盖来轻轻的吹着。

    和尚将茶杯放下,看着梁俊微微一笑,轻声道:“贫僧今日面见殿下,乃是为送礼而来。”

    梁俊听了,上下看了看和尚,这和尚消瘦无比,穿着一件百衲衣,怎么看都不像是身怀异宝的人。

    “不知大师要送什么给本王。”梁俊来了兴趣,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道繁见梁俊如此模样,神秘的一笑,道:“贫僧有一顶白帽,想要送给殿下,不知殿下敢不敢收。”

    “噗嗤”

    梁俊口中的茶水喷涌而出,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和尚会给自己整这一句。

    之前自己刚来没多久,在天牢之中,沈云那孙子就给自己说过这句话,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转到和尚这,又是这句。

    难不成你们都是裁缝出身么?怎么都那么喜欢做白帽子?

    道繁一脸的错愕,怎么了这是,太子没必要这么大的动静吧。

    难不成太子殿下没有明白自己的隐喻么?

    不可能啊,太子殿下不像是这种愚蠢的人啊。

    一旁的梁定昌也是直皱眉,当初沈云和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他可是在场的。

    如今旧事重演,让梁定昌都替和尚尴尬。

    “殿下,如何这般?可是贫僧哪里说的不对?”饶是道繁聪明绝顶,也想不通太子怎么会突然失仪,更不明白为什么太子身后的侍卫听了这话怎么一脸拉不出屎的模样。

    梁俊自然能听懂这送白帽子是什么意思。

    自己虽然是太子,可终究是王爵这个等级。

    王子头上带个白帽子就是皇。

    这和尚暗示要帮助自己登上皇位当皇帝。

    不是个正经和尚啊,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这么说。

    梁俊赶紧解释道:“大师不要误会,非是大师说的不对,而是这话曾有人对本王说过。”

    道繁一愣,随后怒火蹭的一下就涌了上来,怎么还有人敢剽窃自己的台词!

    大和尚定力深厚,轻易不会怒,这一次可是动了真格的。

    “敢问殿下,是何人敢开这般海口?”

    梁俊见大和尚动了真怒,心中一动,笑道:“乃是当今户部侍郎沈云沈状元。”

    “是他!”大和尚凝眉沉思,心中动了杀机,不管此子是何人转世,看来是留不得了,居然敢抢自己的营生。

    贫僧费劲了千辛万苦,才促成了此等局面,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一份厚礼,如何能够让那小子捷足先登?

    道繁和尚面沉入水,看着梁俊道:“殿下可知,这寿庆寺的灾民是如何而来?”

    梁俊缓过身,听到和尚说这话,啊了一声,之前脑子里想不通的疑点全都迎刃而解。

    我说怎么感觉寿庆寺灾民之事好像专门为我所设,原来这背后全都是这大和尚在搞鬼。

    梁俊心中一动,看着大和尚上正色道:“敢问大师,俗家高姓大名?”

    和尚也看着梁俊,许久,缓缓道:“贫僧俗家姓姚,名叫姚广孝。”

    “姚广孝?”梁俊心中直皱眉,怎么那么耳熟呢?

    突然一个人物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梁俊惊的差点挑起来,高声道:“啊,黑衣宰相姚广孝!”

第一二零章 故人见面

    黑衣宰相是谁,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更不明白太子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对面这大和尚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太子的来历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不枉自己前后奔波多日,设下庆寿寺之事。

    梁俊对眼前这人的来历并不算了解很多,毕竟前世华夏五千年历史长流中牛人太多。

    眼前这位不出意外就是前世历史上以黑衣宰相著名的道衍和尚,姚广孝。

    姚广孝是谁?

    前世历史上有两个十分有名的和尚。

    第一个和尚叫朱元璋,号称前世历史上得国最正的皇帝,创建了大名鼎鼎的明朝,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第二个和尚则是眼前这位道衍和尚,也是前世历史上了不得的人物。

    朱棣以藩王身份争夺天下,最后当了皇帝,要是论功行赏,这和尚得排第一。

    大明改朝换代之后,姚广孝并没有接受朱棣的一系列封赏,反而极其的低调。

    白天朝服上殿,晚上佛衣相伴,得到的赏赐全都分了亲戚朋友或者手下人。

    姚广孝眼睛一闭一睁,那边刚一死,这边就穿越了。

    毫无任何征兆,大和尚一觉醒来就发现周围的事全变了。

    自己所在的寺庙依旧叫庆寿寺,自己依旧是这家寺庙的住持。

    可除了和尚的身份之外,自己之前的身份全都消失了。

    京城不再是原来的京城,成为了长安。

    当朝皇帝也不是朱棣,而是姓梁。

    大和尚终究是万军里杀出的终极阴人王,什么阵势没见过?

    左右里看了看,发现问题不大,也不在意。

    前世里活的岁数不小,活到八十四岁,在那个朝代能活到这个岁数都算是祥瑞了。

    更何况姚广孝乃是除了皇帝之外,当世第一人,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奇珍异宝,在他面前全都视作尘土一般。

    可不管怎么样,再厉害的人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姚广孝后十几年,上了年纪,加上又得了病,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

    权势再大、钱财再多,皇帝对自己的荣耀尊重再高,也不如能大口呼吸,大步跳跃来的爽快。

    呵,这一穿越,大和尚不过是四十岁出头,看起来虽然瘦,但身体特硬朗,倍精神。

    姚广孝这个乐呵啊,穿越来的头一天啥也不管,围着寺庙上下跑了十几圈,越跑越精神,越跑越来劲。

    全寺的大和尚小和尚一个个全都全都愣了,看着自家住持这一通跑。

    跑完之后和尚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让后厨的做饭和尚弄了满满一桌子饭菜。

    洗完澡舒服完了,又是一顿吃,一边吃还一边啪叽嘴,把旁边伺候的和尚都看饿了。

    姚广孝那个舒坦啊,前辈子对饭最大的记忆就是流食。

    尤其是病重的最后几年,那叫一个难受,吃吃不下,睡睡不着,一动浑身疼。

    现在可好了,啥毛病没有不说,年纪还不大。

    一边吃还一边喝,因为现在这个寺庙是三教寺,规矩不是那大。

    这里的和尚也能喝酒,只不过喝的是素酒,姚广孝入乡随俗,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坛子。

    吃完喝完接躺了一会,又觉得不自在,紧接着迈开腿出去溜达,溜达到后半夜,和尚也累了。

    来到大殿之前,见了自己这寺庙供奉的佛道儒三教圣人,千恩万谢。

    别管是哪位大神施展的神通,把自己弄到这里来,先拜了再说吧。

    这边点了三根香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香炉上。

    姚广孝虽然是和尚,除了熟读佛家典籍,对道家和儒家研究也很深。

    念了一会经书,又念了一会道家的典籍,最后把论语又背了一遍。

    这一番折腾,是越折腾越精神,趁着功夫又把寺庙里的藏书看了看。

    一连这样上山下山,大吃大喝三天,全寺庙的和尚都疯了。

    寻思主持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多么娴静的一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门心思就是在大殿里念经烧香。

    这两天是怎么了这是,和尚们也不敢来劝。

    这寺庙里和尚大多都是四十多岁或者七八岁的小沙弥,样貌学识都是和尚里垫底的。

    谁也没有主意了,有一个机灵的小和尚,丑萌丑萌,法号惠聪,平日里最得大和尚宠爱。

    见师父这个模样心里也着急,就说不成让后山的徐真人看看吧。

    这寺庙里大和尚都知道当朝皇帝对自己小姨子,也就是后院的徐真人的想法,平日里莫说去后山,看一眼都觉得明天皇帝都得派人把自己刮了。

    这帮和尚里还有不少是皇帝派来的,原本是宫里的太监。

    时间长了,大家伙也都知道,哪个是太监,剃光了头来干嘛的。

    这帮太监四五十岁了,在宫里一辈子也没混出什么,被皇帝派到寺庙里当和尚,一个个是心灰意冷。

    原本就是断子绝孙,当太监好歹还能吃肉喝酒,这一当了和尚,是什么盼头也没了。

    得,在宫里反正也没什么念想了,加上一大把年纪了,全当在寺庙里养老吧。

    因此这帮太监和尚和其他和尚倒是相处的不错。

    刚开始来的时候,这帮太监和尚隔上个三五天,还往宫里递信,徐真人最近又干什么了,寺庙里的和尚老实不老实啊。

    传了一年多,这帮人和皇帝也都明白了,寺庙里的和尚从上到下全都是老实不能再老实的本分和尚。

    平日里在山里遇到个什么受伤的野兔,悬崖上摘草药的时候碰到个折了翅膀的小鸟。

    这边慈悲心起来,准备要救,那边太监和尚一说,这是个母兔子,那是个母鸟,都能唬的这帮和尚撒手就跑。

    摔死了不知道多少兔子和小鸟。

    太监和尚们又委婉的提到这帮和尚的颜值,别说是徐真人,就算是山下的村姑也瞧不上他们。

    往后这帮太监也就把寺庙当成了自己的养老的地方,山青水秀,也没有宫内的你争我斗,活的十分惬意。

    山里的大和尚不到后山去,可这帮七八岁的小沙弥正是人烦狗嫌的时候。

    天天在寺庙里憋着不能下山,玩性上来就往后山跑。

    徐妙锦平日里在后山修行,徐家不是勋贵之后,这一世的祖上原本是长安城有名的大夫郎中。

    机缘巧合之下,治好了梁老三爷爷的病症,因此一跃成了太医院的太医。

    加之徐妙锦这一世的爹喜好舞文弄枪,与先帝从小一块长大,成年之后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凭着功勋做了国公。

    徐家的医术反倒被徐妙锦继承下来,前世里徐妙锦在道观中修行,闲时对岐黄之术也颇有研究。

    到了这一世,正巧这个徐家乃是医术世家,家中医术典籍成山,却无人问津。

    徐妙锦就将家中医书全都搬到后山之中,时间一长,反倒练就了颇为高明的医术。

    在徐妙锦这,学会医术就像前世有些人学会开车一样。

    不会开车的时候,碰都不愿意碰车,一拿了驾照做梦都是开车。

    小有成就的徐妙锦隔三差五就到山下的村子里去给村民看病,时间一长,方圆这些村子都知道山上的庆寿寺的后山还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徐真人。

    好在这山上的寺庙乃是三教寺,有和尚又有道姑,原本就是正常操作,大家伙也都不在意。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徐妙锦的身份,悄悄和众人说了。

    大家伙心里对这位敢于对皇帝说不的女子心里更是敬佩,隔三差五山下的村妇们种的瓜果梨桃或者新鲜蔬菜下市了,也都送到后山来。

    徐妙锦自己还种了不少瓜果蔬菜,自己加上小丫头也吃不了多少,恰逢寺里的小沙弥跑后山来玩。

    徐妙锦就把这些瓜果梨桃分给他们吃,小孩没见过世面世面,拿了果子回来舍不得吃,又怕师父们看到。

    平日里寺庙里的和尚们没少叮嘱小沙弥们不准去后山,见到了小沙弥藏在枕头下的水果就问哪里来的。

    小沙弥们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和尚们也不知道该打还是不该打,看了看一旁的太监和尚。

    俗话说隔代亲,太监和尚一辈子没儿没女,把这帮七八岁的小沙弥们当自己的孙子待。

    虽说是男子,但终究年纪小,小孩没过十岁不分男女,因此并不在意他们往徐妙锦那跑。

    再来太监们平日里也不敢去后山,对后山的情况并不了解,唯恐徐妙锦出了什么事,自己这边知道晚了,酿成什么大祸。

    也想让小沙弥勤往后山跑,有什么事自己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这帮小和尚见师父们默认了,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小孩嘴馋,惦记着后山徐真人那有好吃的,腿也勤快,一天恨不得往后山跑八回。

    徐妙锦也喜欢这帮小和尚,终究是皇后的妹妹,虽然远离皇城,但番邦有什么稀罕玩意进宫,皇后也好,皇帝也罢,也都往徐妙锦这送。

    更不要说徐妙锦还是国公府最小的闺女,爹娘虽然没了,可家里那位太医爷爷还在,老头心疼孙女,时不时的送东西来。

    徐妙锦和小丫头大强能吃多少,往日里好东西全都搁坏了。

    有了这帮小沙弥,比养一帮狗还有效率,别管什么东西,给他们之后,转眼的功夫下肚了。

    因此这帮庙里的小和尚和徐妙锦关系最好,只觉得后山的徐姑姑是天下最好的人。

    这边和尚们一说住持别是得了疯病癔症了,那边小和尚就说,让徐姑姑看看吧。

    这帮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真人医术了得又是当朝老太医的亲孙女,传闻尽得老太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本事。

    如今又在后山,近在咫尺,正好来看看住持的病。

    可徐妙锦的身份却让众和尚犯了难,面面相觑之后全都看向了年纪最大的太监和尚。

    这太监和尚之前在宫里是个小官,在一帮太监和尚里年纪又最大,太监和尚全都以他马首是瞻。

    和尚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心中盘算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反正徐真人平日里也没事下山给村民看病。

    如今住持疯了,远亲不如近邻,就请她来看一看吧。

    反正这帮人都在,哪怕有人给皇帝打小报告也能说得过去。

    于是一帮人趁着姚广孝跑累了,在房间里大吃大喝的时候,悄悄的派小沙弥去把徐妙锦请来。

    徐妙锦正在后院浇菜呢,大壮提着水桶,徐妙锦拿着水勺,黄狗大强跟在二人身后。

    小沙弥们噔噔噔的就跑来了,一边跑一边叫大事不好了。

    徐妙锦一见小和尚们,眉开眼笑,放下水勺让大壮把屋里早就准备好的果脯点心拿出来。

    这帮小和尚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一次在皇后把番邦进宫的一对仙鹤送给徐妙锦。

    在山下被这帮小和尚见到了,大呼小叫嚷嚷着上了后山,满脸惊恐的说大事不好了,山下来了长脚的鹅。

    因此在徐妙锦心中对这帮小和尚嘴里的大事是不以为然的。

    往日里小和尚一见大壮从屋子里拿出食盒,准一窝蜂的拥上去。

    今天不仅一个个视若无睹,七嘴八舌说住持大师疯了。

    徐妙锦细细一问,才知道寺里出事了,大和尚们让小和尚来请自己。

    得,去吧,虽然和住持没打过多少交道,可徐妙锦却知道,这住持是个好人。

    平日里不少接济山下的穷人,自己出诊的时候常听人提起和尚的好。

    让大壮背着医箱,自己收拾收拾,换了道袍跟着小和尚去了寺庙。

    到了寺庙之后,年纪最大的太监和尚极其恭敬,领着一帮和尚在山门口迎接。

    徐妙锦也不客套,简单的问了住持的情况,最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这一问不要紧,大和尚们直掉眼泪。

    这三天来住持是啥也没干,除了吃就是喝,何止是大吃大喝,简直是胡吃海塞。

    吃完之后就是跑,头一天是围着寺庙跑。

    昨天是在整个山上跑,跑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兔子都是他孙子。

    今天要不是众人拦着,住持得下山体察民情去。

    太监和尚把徐妙锦请进了寺中,详细的把住持这几天吃了什么,吃多少,干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了。

    徐妙锦听完直皱眉,这是疯了吧。

    一顿吃十八个菜,喝一坛子酒,三天的光景僧鞋都磨破了。

    之前见过住持和尚啊,挺瘦的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啊。

    十八个菜就着大馒头能吃五六个,这是饿死鬼投胎不成?

    听描述徐妙锦也看不出来什么,直接让和尚领着自己去见住持。

    这边姚广孝吃饱喝足正寻思下午是在山上和兔子赛跑,还是去山下尝尝当地的美食。

    房门一开,太监和尚身后带着俩小和尚拥着徐妙锦进来了。

    一见徐妙锦,饶是姚广孝聪明绝顶,见识非凡。

    当即就愣了,整个人满脸的不可思议,又见到徐妙锦身后跟着三人,赶紧又恢复正常。

    心中寻思:“她怎么来了?难不成自己这些天都是幻觉,并不是来到了新的世界,还是在大明朝?这些日子都是回光返照不成?”

    姚广孝直纳闷,要说是回光返照的幻觉也不对啊,这吃饱了撑着的感觉可是真实无比啊。

    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姚广孝并没有表现出来。

    一脸微笑的看着徐妙锦,等着她开口说话。

    徐妙锦没说话,旁边的太监和尚道:“住持,徐真人来看您了。”

    徐真人,嗯果然还是在大明朝,可寺庙里的和尚怎么说现在是炎朝呢?

    姚广孝直纳闷,赶紧起身,刚想说话,忽而想起之前自己照镜子,镜子里的模样和自己前世虽然相似,却绝非同一人。

    又一看徐妙锦的模样,和之前偶尔见过的不同,自己最后一次见徐妙锦的时候,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如今眼前这个徐妙锦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看起来比记忆里年轻的徐妙锦更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来的这三天里,姚广孝光顾着享受来之不易的年轻身体,周围发生的这些事自己虽然也想过,但并没往心里去。

    毕竟对于一个尝受过卧病在床只能吃流食的人来说,一旦拥有了健康的身体,那是比什么权势财富都重要的。

    此时见到徐妙锦,姚广孝才正儿八经的在心里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徐妙锦身后和尚一脸担忧的自己,小沙弥看自己的样子也有些陌生。

    姚广孝明白,自己这些天的行为只怕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疯了。

    也罢,疯了就疯了吧,得,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你们怎么说。

    太监和尚见住持见了徐妙锦没什么反应,心中直道住持看来是真疯了。

    见了这位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徐妙锦也有些意外。

    自己和眼前这位住持虽然并没有多少往来,但终究是住在一个山上,也算是邻居。

    刚上山的时候和尚对自己那是极其的恭敬,怎么这会却一言不发,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

    难不成真像他们所说,住持疯了?

    徐妙锦知道得了疯病的人得顺着他的意来,当下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微微一笑,道:“道繁大师,今日贫道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看来她是没有认出自己。”姚广孝心中暗暗点头,有了些眉目。

    上一世徐妙锦见到自己,可是口称姚少师,不是怎么待见自己。

    毕竟徐妙锦是支持建文帝的,对朱棣成见颇深,自己这个助朱棣夺得皇位的头号功臣,在别人眼中可能算的上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对于出身高贵的徐妙锦来说,自己在她面前还真没有多大的面子。

    “真人客气,请。”姚广孝微微一笑,把徐妙锦请了上座。

    太监和尚也不敢靠着太近,站在门旁看着两人。

    姚广孝和徐妙锦对面而坐,这边小和尚赶紧上茶。

    徐妙锦这么一坐,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

    眼前这和尚给自己的感觉太像一个人了!

    心里咯噔一声,徐妙锦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一二一章 借太子之刀杀要杀之人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即使这个直觉很荒谬。

    徐妙锦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不说话的和尚,心里涌上一股凉意和莫名的欢喜。

    姚广孝!

    这三个字在徐妙锦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以至于她呼吸都有些急促。

    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变年轻了。

    周围的人也都变了,徐妙锦还是那个徐妙锦,但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徐妙锦了。

    明朝变成了炎朝,自己一生的噩梦朱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皇帝。

    自己和皇帝的关系依旧没有变,难道这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魔咒么?

    徐妙锦很茫然也很恐惧,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和尚会给自己一种面对姚广孝的感觉。

    姚广孝是谁?

    一手把朱棣推到皇位的人,习惯于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徐妙锦面对朱棣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压力。

    面对朱棣对自己的觊觎之心,徐妙锦仍然还可以以大义逃避。

    但是在面对姚广孝的时候,徐妙锦只觉得他像是一张大网将自己网住。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自己没有任何的出路可以摆脱他的控制。

    这种感觉曾让徐妙锦很害怕,但现在,当这种感觉再一次扑面而来的时候。

    徐妙锦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没错,安全感。

    好像只要有这个和尚在,自己就不再畏惧现在的所有。

    徐妙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的希望曾经畏惧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急切的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姚广孝。

    如果眼前此人真的是姚广孝,徐妙锦相信,在绝对的智力面前,现在面对的一切皆不再是不能解决的麻烦。

    “大师。”徐妙锦声音有些颤抖。

    姚广孝看着眼前有些激动,又有些畏惧的倾城女子,马上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三天,虽然姚广孝一直在吃喝玩乐,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青春身体。

    但前世已经成为本能的习惯让他在这三天不由自主的观察着所处的环境。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帮太监和尚的真实身份,毕竟对于太监他太熟悉了。

    不说他们说话的方式,一闻到他们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体味,姚广孝心中就升起了警惕。

    一座普通的寺庙里,为何会有三成多的太监来当和尚?

    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小沙弥们无疑中提到的徐姑姑又是何人?

    为什么寺庙中的人对后山讳莫如深。

    自己如何来到这个朝代?如今的朝代是什么样子?寺庙外的世界又是如何?

    每天晚上念经的时候,姚广孝的脑子不由自主的在思考着这些问题。

    直到今天见到徐妙锦,姚广孝才有些明白。

    这帮太监和尚应该皇宫里来的,徐妙锦又在后山隐居修行。

    一切的谜团仿佛在一瞬间解开,姚广孝对眼前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有些同情又有些怜悯。

    佛家说轮回,眼前这个女子的轮回好像永远避不开倾城容貌带来的烦恼。

    徐妙锦以大夫的口吻问了姚广孝很多,姚广孝全都一一作答。

    一问一答,二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话。

    站在门口的三个和尚紧皱眉头,住持怎么这会看起来像是正常了,完全没有这三天那股子疯劲。

    尤其是年老的太监和尚,更是摸不到头脑。

    姚广孝既然猜到了他的职责,又面对着徐妙锦,如何能够露出破绽?

    这个太监和尚不知道,自己在姚广孝的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徐妙锦问完之后转身出了禅房,简单的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物,急匆匆的走了。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一问一答之中,眼前这个和尚说了自己想听的话。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等和尚来找自己,将一切的谜底全都解开。

    徐妙锦走了之后,回到后山,心神不宁。

    想了很多,一直在等,等来等去,等了三天,并没有等到和尚传来的消息。

    反而是等到了三天前迎接自己的太监和尚的死讯。

    昨日的一场大雨,老和尚回到自己禅房,一不小心摔倒在地,脑袋直接磕在门框上,当场死亡。

    等到发现他的尸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所有的和尚都很伤心,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毕竟这个太监年纪有些大了,腿脚还不好。

    寺中人少,和尚们住的后院禅房人更少,很多石阶或者路面都长满了青苔。

    没下雨之前,住持还在禅房外摔倒过,专门叮嘱和尚们要小心。

    徐妙锦却知道,这太监和尚是被姚广孝杀了,她心中不忍,她早该想到的。

    缜密心狠如姚广孝如何能够让见证了自己和他对话的老太监继续活着?

    “这才是姚少师做事的风格啊,斩草除根当机立断。”徐妙锦感慨着,她为老太监惋惜,听小沙弥们说,那是个很好的太监。

    可是很好又如何呢?建文帝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皇帝,可以说是和自己一块长大。

    好人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被姚广孝和朱棣敢下了龙椅,消失在京师内的那场大火中?

    徐妙锦知道太监和尚死了之后,姚广孝就会来找自己。

    她唯恐自己唯一的亲近人,小丫头大壮重蹈老太监的覆辙。

    从知道老太监死的消息之后,大壮就被徐妙锦派下了山,让她去长安城内自己家里取东西。

    吃完中午饭,大壮兴高采烈的去了,把黄狗大强留给了自己。

    徐妙锦知道大壮最迟明天才能回来,如果猜的没错,今天晚上姚广孝就会来找自己。

    一直等到三更,山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徐妙锦坐在正堂内,一点蚕豆大小的烛光勉强让屋子里有些光亮。

    躺在自己脚下的黄狗脑袋趴在地上,懒洋洋的蹭着自己的裤脚,时不时的抬头看着自己。

    黄狗很通人性,往日里大壮一不在自己的身边,徐妙锦就把自己心中的事情说给黄狗大强听。

    大黄好像能听懂一般,低声呜呜咬着自己的裤脚或者裙摆。

    房间里很安静,徐妙锦只能听到屋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大强突然警觉的抬起脑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

    它并没有直接叫,而是猛然的做出攻击的姿势,呲着牙伏着身子,用徐妙锦从没见过的凶狠模样死死的盯着房门。

    “来了。”徐妙锦心中一颤,知道门外站着的人就是姚广孝。

    她安抚着大强,淡淡的敲门声在雨夜里无比的沉闷,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传来。

    让徐妙锦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姚少师,门没有关。”徐妙锦突然镇定下来,将一直烧着水壶提到桌上。

    门打开,一个瘦弱的和尚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画面很美,山间的几座房子里,外面飘着雨,屋内豆黄烛火淡淡跳动,刚从炉子上拿起,烧着山泉的水壶口涌动着水汽。

    一个身穿素衣,面容绝美的女子坐在屋子里,脚下一只黄狗。

    此时,僧推雨中门,露出一双似乎能够看透万物的眼睛。

    徐妙锦很聪明,她是百年难见的美丽女子,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聪明女子。

    至少在姚广孝的印象中,徐妙锦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出身国公府的女子,一个敢于拒绝朱棣这样强势皇帝的女子,一个在皇权面前依旧能够守身如玉的女子,让姚广孝对她打心底敬佩。

    因此在见到摆好茶具,遣走侍女,独身迎接自己的徐妙锦之时,姚广孝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脱下斗笠和蓑衣,站在门口,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头顶滑落到后颈再到麻衣上。

    “徐真人,贫僧冒昧来访,叨扰了。”姚广孝双手合十,面色极其的谦卑。

    徐妙锦歉然一笑,道:“少师客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少师又何必如此。”

    “哎,真人说的是。”姚广孝将门推开,大步走进了屋内,一股冷风顺着大开的门卷入原本并没有多少暖意的房内,让徐妙锦打了个冷颤。

    姚广孝并没有关门,径自坐在了桌子的另一旁,随手端起徐妙锦泡好的茶,一饮而尽。

    “少师,万没有想到,你我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徐妙锦又将姚广孝的茶杯倒满。

    姚广孝有些感概,道:“是啊,我记得上一次见你,你不是这般模样。”

    徐妙锦也道:“贫道上一次见少师,少师也不是这般样子。”

    “只可惜大明朝已经没有了,曾经主宰你我命运的朱棣也烟消云散了。”姚广孝看着门外的雨,心里有些心酸。

    徐妙锦道:“大明朝虽然没有了,但你我还在。”

    许久,姚广孝才叹道:“只可惜也只剩下你我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烛火映衬下犹如仙子下凡的徐妙锦,脸上露出一丝悔恨的表情,歉然道:“前世在弥留之际,贫僧心中最后悔的事便是助燕王夺了建文之位。”

    徐妙锦没有想到姚广孝会突然说这句话,有些猝不及防,又有些欣慰。

    她转过脸来看着姚广孝,想从这张苦大仇深的脸上看出这句话是否出自真心。

    只可惜姚广孝终究是姚广孝,徐妙锦没有发现任何的虚伪。

    “少师也说了,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朱棣也好,建文也罢,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徐妙锦声音很轻很柔,但是却一股说不清的惆怅。

    姚广孝道:“真人说的是,上苍如此安排,必有定数,你我也无须介怀,今夜贫僧冒昧前来,也只是想见一见故人。”

    他说的情真意切,徐妙锦不愿意去想姚广孝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

    “明朝没有了,只有炎朝,上天对少师终究还是福厚一些,前世让少师容贵天下,今世让少师超脱凡尘。只可惜贫道始终还是无法摆脱自己的宿命。”

    姚广孝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真人无须如此,贫僧今夜前来,便是为真人解了这轮回之苦。”

    徐妙锦自嘲一笑,道:“前世贫僧与少师并非朋友,甚至于说,贫僧与少师之间颇多芥蒂,既然上苍如此安排,少师如何愿沾此因果?”

    姚广孝能不能帮自己摆脱皇帝的纠缠?这个问题在徐妙锦心中答案是肯定的。

    前世里他凭着一己之力,能够让身为藩王的朱棣短短三年就登上九五至尊。

    若是别人说能够帮自己,徐妙锦一定不以为然,但姚广孝若说愿意帮自己,这事就一定能成。

    “少师果真愿意帮我?”徐妙锦虽然前世修道这一辈子也修道,毕竟是被迫,心性终究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皈依。

    今日她等姚广孝,实际内心深处也一直想要这个结果。

    如果能够摆脱皇帝的诅咒,哪怕只让自己自由自在的活一天,徐妙锦也心甘情愿。

    姚广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贫僧此生最敬佩的女子,便是真人的姐姐。当年贫僧与徐皇后戍守北平,李景隆大军攻城,若非徐皇后登城激励将士,姚广孝纵然有天大的神通,也难闻名宇内。”

    说到这,姚广孝陷入了沉思,道:“当日眼看破城在即,徐皇后曾找到贫僧,说日后让贫僧好生照拂真人。徐皇后殡天之日,又曾召见贫僧,再次让贫僧好生照拂真人。”

    姚广孝说的很慢,徐妙锦眼眶通红,想到无比宠爱自己的姐姐,徐妙锦的心宛如针扎般。

    “定国公徐增寿被建文诛杀之前,已经料到自己命不久矣,再给徐皇后的家书中,也曾提到让贫僧日后好生照拂真人。”姚广孝想起前世的种种,连连摇头。

    徐妙锦低沉抽泣,自己打小就和四哥关系不好,可四哥却最心疼的还是自己这个妹子。

    没想到四哥临死之前,想到的却是自己。

    “前世真人身陷囹圄,贫僧受人之托,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难以对真人施以援手,哎,毕竟让真人陷身囹圄的便是那一人。”姚广孝自说自话,像是没有看到悲伤的已经几欲昏厥的徐妙锦。

    “民间百姓尚且言说,世间之喜莫过于他乡遇故人,贫僧与真人能在此朝相遇,更是千古机缘。此时此刻,乃是上苍给予贫僧以弥补真人的机会,贫僧如何敢逆天而为?”

    姚广孝纵然聪明绝顶,但终究是念了一辈子经,敲了一辈子木鱼的和尚。

    更不要说如今再世为人,对于天道轮回那是再相信不过。

    自己遇到的为什么是徐妙锦,而不是其他人?

    为什么徐妙锦到了这个朝代,依旧还是原来的命运?

    这一切在姚广孝的心中,认定了是上天如此安排。

    上天为什么如何安排?

    意思再明显不过。

    听到姚广孝这般说,徐妙锦稳了稳心神,手拿丝绢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少师说的是,妙锦前世虽与少师非亲非故,更无交情,但前几日见到少师,妙锦心中欢喜的很,也安心的很。原本以为上苍让妙锦孤身来此间,乃是为了惩罚妙锦,如今见了少师才知,道祖是别有深意。”

    姚广孝皱了皱眉,轻声咳了一声,道:“真人,应是佛祖别有深意。”

    此言一出,场面一时很尴尬。

    徐妙锦噗嗤笑了出来,饶是心境稳如姚广孝,见到徐妙锦这般梨雨带花的模样,也不由得有些晃神。

    好在也只是一瞬之间,姚广孝恢复如初,看着徐妙锦道:“真人,贫僧初来此世,寺庙之中也无经史典籍,对于此朝毫无了解,孙子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烦请真人将此朝之事详细说于贫僧。”

    徐妙锦一见姚广孝眼神之间变得极其严肃,也知道他是动了真格的。

    如今二人解开了心结,更有了些相依为命的羁绊,当下徐妙锦再无顾及,将炎朝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皇帝组建军机处?户部尚书设置议罪银?七皇子创建锦衣卫?六皇子的天策府?原本性格软弱的太子在雍州杀了雍州刺史?”

    听完徐妙锦所说,姚广孝整个人都蒙了,不可思议的问道。

    徐妙锦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少师,在此之前,妙锦也怀疑七皇子和你我一样,也是从我大明而来,我曾借机在宫内见过他一面,他见到我之后,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妾身却能察觉到,七皇子显然是认得我。只是...”

    “只是什么?”

    徐妙锦道:“只是我在他身上却没有像是见到少师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想来他若也如你我一般来自前世,应是前世后世之人。”

    姚广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想了很多,不由得想朱棣是不是也来到了此间。

    但这并不是目前关键。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姚广孝又问了几个问题,徐妙锦一一详细的回答了。

    听完徐妙锦的回答,姚广孝沉默许久。

    徐妙锦有些担心的看着陷入沉思不说话的姚广孝,低声道:“少师。”

    姚广孝抬起头来,看着徐妙锦道:“真人,贫僧有一计,可让你破了此劫,重归自由。”

    徐妙锦掩盖不住心中的欢喜,失声道:“少师,少师当真。”

    姚广孝挺直了腰板,仿佛回到了前世为朱棣谋划帝王之路的时候,看着有些失态的徐妙锦重重的点了点头。

    “少师可否告知,具体该如何做?”徐妙锦压抑住心中激动,自己期盼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姚广孝冷声道:“杀皇帝!”

    “啊!”徐妙锦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姚广孝居然会说出这三个字。

    “如,如何杀皇帝?”徐妙锦虽然痛恨梁老三,但心地善良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皇帝杀死。

    姚广笑冷冷一笑,看着外面的冷雨,沉声道:“借太子之手,杀了皇帝。”

第一二二章 你算计我来我算计你

    姚广孝定好了计策,就离开了。

    只留下惊魂未定的徐妙锦。

    杀皇帝,还是借太子之手杀了皇帝。

    饶是说这话的是姚广孝,徐妙锦心里依旧打鼓。

    这太难了,杀了皇帝天下还不得大乱?

    虽然现在皇帝在位,天下也已经乱了,但徐妙锦却不想因为个人的问题而影响到天下苍生。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姚广孝。

    一旦姚广孝做了决定,世间绝无任何人能够改变。

    杀皇帝,前世他不就已经借着朱棣的手杀掉一个皇帝了么?

    姚广孝回到自己的禅房内,消化掉一晚上听到的消息。

    次日起床之后,依旧是满山的跑,只不过从那天起,跑的速度就慢了,跑的时辰也早了。

    等寺庙内的和尚开始起床上早课,姚广孝已经跑完了三圈。

    接下来的日子里姚广孝并没有再去找徐妙锦,反而是把自己占据的这具身躯的主人身份弄清了。

    和尚之前什么性格,做过什么事,有什么朋友。

    寺庙内的这帮和尚在毫无起疑的情况下,就被姚广孝把想要的话全都套了出来。

    之后姚广孝一直在等,等长安城传来太子的消息。

    在等的过程中,姚广孝通过各种手段将长安城内的情况摸了个遍。

    又把白莲教这帮人明里暗里引到了庆寿寺附近。

    项义一直没有发现,打从在长安城附近开始大规模活动之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是提线木都一样,被姚广孝暗中安排着。

    姚广孝更是提前算出下的雪的日子,又估摸了太子回京的世间。

    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梁俊回到长安。

    当寺庙内的弟子传来梁俊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三十里的消息后,姚广孝打禅房中出来。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又看了看寺庙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灾民。

    暗中派小沙弥通知徐妙锦进宫要粮,自己则收拾利索,直奔梁俊而来。

    这一切,长安城内的文武大臣们也好,长安城外梁俊刘文静也罢,谁也没有料想到,庆寿寺灾民事件,被背后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

    即使在梁俊和姚广孝面对面,知道了眼前这大和尚住持身份。

    梁俊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经入了这和尚的套,无法自拔。

    见到和尚一见面就自曝身份,梁俊赶紧让众人退下。

    刘三刀着急道:“殿下,您如何安排...”

    梁俊赶忙摆手:“我去拿好说,你先按照军师的安排去做,越快越好,赶紧派人先把新丰占了。”

    刘三刀无可奈何,只能带着项义和杨威转身离去。

    大殿之上只剩下梁俊和住持俩人。

    “大师,喝茶喝茶。”梁俊无比的热情,网文主角的气势终于转到自己身上了。

    如今自己也到了虎躯一震,英雄好汉闻名来投的地步。

    前两天还想着自己手头武力暂时是够了,万夫不当之勇的文渊,王保私下里称呼他赛吕布。

    心狠手辣,武艺高强的杨威,王保等人暗地里称呼他叫活阎王。

    更不要说被称作赛张飞的梁定昌,手下武将算是济济一堂。

    谋士紧缺,一个刘文静忙里忙外,他能力再强精力也有限,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亲力亲为。

    刘三刀是大管家,做事成,毕竟在江湖中飘荡那么多年,见过世面,人情礼节处理的是各方都佩服。

    算来算去,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性人才太少。

    眼前虽然有个诸葛夕,梁俊明里暗里也暗示过很多次。

    但这诸葛夕却也明里暗里一直拒绝自己,如今又和山蛮那帮人厮混在一起,明显是躲着自己。

    正打瞌睡来枕头,正缺谋士型人才,老天直接送给自己一个顶尖的谋士。

    姚广孝看着热情无比的梁俊,脸上露出微笑,接过茶碗点头道:“殿下无须多礼。”

    “哎。”梁俊一摆手,哈哈一乐呵,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太子也就是能唬唬别人,但在大师面前,不敢称殿下。”

    梁俊对姚广孝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眼前这和尚能力超绝。

    乃是当年亲自策划朱棣靖难的主谋,更是朱棣当皇帝的时候,除了皇帝之外的当世第一人。

    这种人如今找自己摊牌,说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太子,这根本说不通。

    梁俊有心将他收入帐下,自然不能和这种聪明人玩心眼。

    这句开门见山的话一说,姚广孝心道:“此人果然非比寻常。”

    当下笑道:“太子殿下说笑,如今谁人不知道我大炎朝储君乃是殿下。”

    梁俊笑道:“大师太客气了,您今日既然来找我,又表明了您的身份,咱就直来直去,您对我坦诚,我对您也不能藏着掖着是吧。”

    说着站起身来,拿起三炷香,借着神像两侧的长明灯引燃,恭敬的插在香炉上。

    “太上道祖也好,如来佛祖也罢,还是咱们这孔圣人大发神通,让咱们二人在此相见,那就是缘分。”梁俊对着三位神像说完,转过脸看着姚广孝道:“您说是吧,大师。”

    姚广笑微微点头,道:“殿下快人快语,当真是爽快人,既然如此,贫僧也就不再客套。”

    和尚说着,理了理僧衣,看着梁俊道:“贫僧如太子一般,也是有一番机缘巧遇,因此来到此间。”

    梁俊见姚广孝并不难说话,坐下来道:”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和大师前世虽然相差百年,可终究是从一条时间线上来的,因此也算得上老乡。“

    他知道姚广孝可能听不懂时间线这种现代词语,直奔主题,将身子探过去,看着姚广孝低声道:“姚先生,您可知道,这炎朝可不光你我有这份机缘。”

    梁俊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这句话乃是试探姚广孝,毕竟此人高深莫测,智商极高,突然来找自己,绝非是因为他梁俊王霸之气外泄,绝对是另有原因。

    这原因是什么梁俊并不着急,既然刘文静把锅甩给了大和尚,那大和尚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估计姚广孝前来找自己的原因,多半是刘文静这一手逼的。

    姚广孝怎么可能听不出梁俊试探自己的意思,当下正色道:“殿下说的极是,长安城内好像有此机缘的并不少,如六皇子和七皇子殿下。”

    这俩人都快烂大街了,六皇子梁羽恨不得插个旗子告诉所有人自己是李世民,但凡是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能猜到。

    梁俊跟着点了点头,忽而道:“姚先生,说实话,我这人前世历史不是很好。只知道姚先生乃是大明朝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对于先生的事迹,其实也就只知道先生为朱棣谋划了靖难。”

    姚广孝连连摇头,道:“非是贫僧之功,而是建文相迫,燕王不得出此下策。”

    梁俊心道:“老和尚还算点脸,没说奸臣当道,燕王只不过是奉祖训清君侧。”

    “姚先生,我有一事想问,不瞒您说,后世网上那帮自学成才的民间史学家们,因为建文帝最后的下落,全都吵疯了,您是事件当事人,又是策划人,您给我说说,这建文帝到底去哪了?”

    姚广孝皱了皱眉,这太子不像是个正经太子啊,怎么那么八卦。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更关心自己来找他干什么,接下来该如何破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梁俊既然不问正事,姚广孝也没必要上杆子说,微微沉吟,低声道:“不瞒殿下,建文被杀了。”

    “死火海里的还是怎么着?”

    “死火海里了。”

    梁俊听了一脸的惋惜,良久叹道:“哎,可惜了。其实我上辈子就说,建文帝八成是死火海里了。有人说郑和下西洋乃是为了去海外搜寻建文帝,我觉得那是胡扯。这一帮子人大张旗鼓去找,建文帝随便找个旮旯藏起来,怎么可能找到?”

    姚广孝道:“那只不过是贫僧的障目之法,为的是让朝中建文余孽相信旧主还活着。”

    梁俊纳闷道:“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方便斩草除根。”姚广孝淡淡说道。

    梁俊一愣,不由自主的翘起来大拇指,赞道:“好计谋,好计谋。”

    说完,又探过身子指着紧闭的殿门道:“姚先生,您看到刚刚站在最外面的那个年轻文人了么?就是穿着打扮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的,有些邋遢的那位。”

    姚广孝那是什么眼神,进了大殿随便一扫,就把殿中所有人的面目记在了心中。

    梁俊口中所说的那个年轻文人,姚广孝早就注意到了。

    “嗯,但不知此人是?”姚广孝疑道。

    梁俊一瞪眼,像是炫耀了不得的宝物,沉声道:“那位就是宋朝鼎鼎有名的大词人,奉旨嫖娼...呸,是奉旨填词的柳永柳三变。”

    姚广孝也是一愣,居然是他!

    梁俊见姚广孝露出惊讶的神情,很是满意,笑道:“那位可是和你我有一样的机缘。”

    说到这,梁俊有心再试探试探姚广孝来到这个世界多久了,接着道:“不知道大师知不知道七皇子是何人?”

    七皇子是谁,姚广孝还真不知道。

    虽然徐妙锦见过七皇子梁植,但毕竟没有说过话。

    她和姚广孝属于同时代的人,俩人一个在后山修行,一个在前山当住持。

    平日里出趟门都是难事,周围又全都是比自己还宅,天天就知道吃饭念经的和尚。

    就算姚广孝再积极努力的搜集情报,没有渠道,收集到的情报终究是烂大街的,绝非独家爆料。

    而且单凭七皇子创建锦衣卫这一事,并不能够证明他也是前世也是明朝之人。

    姚广孝深知天下无传承万世的王朝,也许是明朝之后的人也说不准。

    “贫僧不知,还望殿下指教。”姚广孝难得遇到这种免费获得机密情报的机会,脸上极其的恭敬。

    梁俊微微一笑道:“我前世历史并不怎么好,但可以负责的给你说,这位还真是你们大明的帝王。”

    姚广孝一听梁俊说你们大明,心里就咯噔一声。

    得,刚刚梁俊说前世和自己差几百年,现在又说你们大明,显然梁俊绝非大明后世子民。

    “但不知道我大明历经几朝?”姚广孝说这话,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梁俊想了想,摇头道:“这我还真不清楚,好像是十二三代吧,哎呀,一提起大明朝啊,可是说来话长。要是写《明朝那些事》的作者也穿过来了就好办了。您直接问他,他能给你掰扯清楚,反正大明朝最后一任皇帝死的很憋屈。”

    姚广孝叹道:“自古以来,亡国之君哪有善终之辈。”

    “谁说不是,最后一任皇帝是上吊死的,在煤山之上,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就死了。”梁俊颇多感慨,端着茶杯嘘嘘不已。

    姚广孝一愣,悠悠的长叹一声,道:“时也命也,不可强求。”

    梁俊道:“不说这种不开心的事,咱们接着说老七,姚先生,咱可事先说好。您今日能来找我,而且还这般坦诚相待,我梁俊那是对先生仰慕已久。如今你也知道我的处境,我给你说了梁植的真实身份,你可不能跑去相助于他。”

    姚广孝想了想,直视梁俊的眼睛道:“殿下无须多虑,贫僧对朱家的情分早在前世已经报完。如今贫僧重活一世,只愿青灯古佛相伴一生,不愿再惹上...”

    “等等...”梁俊赶紧拦住,不能再让姚广孝说下去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姚广孝哪怕说的再天花乱坠,梁俊也绝不拦着。

    但是当着三圣神像的面,梁俊可不敢让他胡说,万一他真这么干了,自己可就是亏大发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投罗网的,管他是什么目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咱们先别说这个,姚先生,有你这句话我就明白了。其实这世上还有比造反更伟大更值得去付出的事情等着你,当然,这事咱们也说,今日咱们俩老乡见老乡,就聊些家常。继续说七皇子梁植的事。”

    姚广孝见梁俊这模样,知道他是吃定自己了。

    心里也不着急,自己主动来找梁俊,就没想着再投他人。

    不管日后如何,先得忽悠着太子把皇帝杀了再说。

    梁俊道:“其实要说大明朝,以后有机会,我让一位对明史应该很有研究的人和您聊聊。当年您修过《永乐大典》对吧。”

    这是梁俊对姚广孝为数不多的印象之一,毕竟当年上学的时候历史书上提到过《永乐大典》。

    自己那位博古通今的历史老师还专门说过编纂《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的负责人。

    其中姚广孝就是《永乐大典》的编纂负责人。

    而《四库全书》的编纂负责人之一,就是和,也就是现在的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程经。

    梁俊一提到《永乐大典》,姚广孝露出一丝骄傲的神情,毕竟这种千古流芳的事出自自己之手,乃是姚广孝最得意的事。

    “殿下谬赞了。”老和尚捋了捋不怎么长的胡须,满脸的自豪。

    梁俊心道:“看来和尚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嘛。”

    “大明朝灭亡之后,接替的王朝叫做清朝,这清朝也编纂了一部类似《永乐大典》的书籍,叫做《四库全书》,这部书库的编纂人乃是当朝户部尚书程经程军机,日后有机会你和他探讨探讨。程大人应该对明史十分的了解,让他给你讲一讲,老朱家那帮败家子是怎么祸祸您老打下的江山的。”

    梁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姚广孝的面部表情,老和尚也就在梁俊说程经的时候有些惊讶。

    这惊讶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其他时候反而一脸的淡然。

    “这大明朝有俩皇帝,好像是爷孙俩,二十多年不上朝,就在后宫里待着。其中一个是嘉靖皇帝,他好像都不是朱棣的直系后代,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有一个就是他孙子。”梁俊说到这,姚广孝皱了皱眉。

    他娘的,明朝有这种昏君,何愁不亡?

    梁俊见姚广孝有反应,接着道:“这孙子,啊,是嘉靖的孙子,好像是万历皇帝,也二十多年没上朝,结果没传几代,大明就完犊子了。”

    姚广孝听到这的时候,已经麻木了。

    梁俊左一句明朝完犊子,右一句明朝灭亡,其实就是想扰乱姚广孝的心境,从而让自己露出马脚。

    姚广孝对梁俊这一手十分的赞赏,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和自己玩这种心机,眼前这太子有些本事。

    “而咱们这位七皇子梁植,就是大明朝嘉靖皇帝,叫朱厚,号称史上最聪明的皇帝。虽然二十多年没上朝,但却把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掌握在股掌之中。”

    梁俊说到这,慢悠悠的给姚广孝倒了一杯茶,若有所指的道:“后来的事您想必也听说了,先是被老六,也就是那位天可汗打的一败涂地,最后狼狈离开长安。想要借着雍州之乱重振旗鼓,结果又落在了我的手上。”

    姚广孝点了点头,道:“贫僧有所耳闻。”

    梁俊哈哈一笑,道:“老七确实是挺聪明,最起码比我聪明多了。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又把帝王之术玩的炉火纯青。可比之老六,他还是差点,毕竟人是千古一帝不是。”

    说到这,梁俊看着姚广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道:“落在我手上之后,被我扇了几巴掌。哎,老七聪明是聪明,只可惜没能明白这世界已经变了,大炎朝不是大明朝。他要面对的不是那帮畏惧皇权的大臣。我这个人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大师千万别往心里去。”

    姚广孝赶紧道:“折煞贫僧,殿下请说。”

    “哈哈...”梁俊哈哈一笑,道:“其实让我来说,这天时是大于地利也大于人和的,若是当年朱棣遇到的是老六...不说是老六,就算是遇到的是老七,想要靖难,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道最后一句话,梁俊顿了顿,姚广孝手指一颤,明白梁俊这话里话的意思。

    太子这是在警告自己要看清形势啊。

    姚广孝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

    “哈哈哈,闲说话,闲说话!”梁俊赶紧招呼姚广孝:“大师喝茶,喝茶。”

    二人喝了一口茶,梁俊像是刚想起一件事,恍然大悟状,看着姚广孝道:“大师,既然军师让本王问计于大师,那么依着大师的意思,本王是去新丰好,还是不去新丰好。若是不去新丰,本王又该去何处呢?”

    梁俊由大大咧咧,漫天胡扯突然一本正经,又把自己的称呼从我变成本王。

    这种变化姚广孝听在耳中,思在心里。

    “看来太子绝非等闲之辈,不能操之过急,若是让他发现了端倪,那就前功尽弃了。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姚广孝心思电转,电光火石之间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半响才道:“依着贫僧拙见,殿下万万不可去新丰,若是去了新丰则万事则休。”

    “不去新丰,又该去哪里?”

    “就在此山之中。”姚广孝看着满脸微笑的梁俊,心中又有了计策,低声试探道:“本寺后山有一处别院,地处偏僻,殿下可在此处安歇,待时而动。但却得让殿下手下人大肆宣扬,殿下就在新丰。”

    “后山?”梁俊一愣,想了想,老和尚说的很有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自己待在庆寿寺内,只怕谁也不会料到。

    “好,那本王就按大师计策行事,这些日子还要麻烦大师。”

    姚广孝见梁俊好像并不知道徐妙锦就在后山修行,心中暗道:“太子啊太子,你若到了后山,日后只怕还得求着我帮你如何除掉皇帝。”

    这俩人一个以为算计住了对方,一个以为压制住了对方,俩人对现在的局面十分的满意。

    “喝茶喝茶,殿下请喝茶。”姚广孝难得热情,招呼着梁俊喝茶。

    梁俊也十分客气:“喝茶,喝茶。”

    这边刚一喝完茶,梁俊突然开口道:“对了,大师刚刚一见面问我,知不知道这庆寿寺的灾民是如何而来,此话何解?”

    姚广孝听了这话,脸都绿了。

第一二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梁俊缺少谋士,这是稍微了解太子阵营就知道的事。

    刘文静知道,诸葛夕知道,姚广孝也知道。

    太子现在求贤若渴,但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招揽天下才俊。

    在定计之前,姚广孝就推算出太子应该和自己一样,非是这个朝代之人。

    而且根据梁俊在雍州实行的一系列措施,姚广孝第一直觉就是此人若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前世,那么必然是前世明朝之后的人。

    大胆猜测,小心论证。

    一见太子的面,姚广孝就验证了自己猜想。

    在他正打算乘胜追击,借着刘文静逼自己出山忽悠太子前往新丰,把这个反真正造起来的时候。

    突然发现太子虽然像自己想的不是那么简单,但没想到居然那么不简单。

    一套漫无目的的胡扯下夹杂着对自己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的试探。

    姚广孝从梁俊身上感觉到了危险,虽然不致命,但却让姚广孝改变了策略。

    面对梁俊的问题,姚广孝微微一笑,道:“殿下,这帮灾民乃是白莲教余孽在背后唆使,而这白莲教余孽的头目叫做项义。”

    姚广孝说的一本正经,原本他是想给梁俊说,你知道灾民是怎么来的么?

    是贫僧假借白莲教余孽弄来的,这是贫僧专门给太子您准备的投名状。

    你刷完庆寿寺副本就能增加声望,然后就可以在长安城里为所欲为。

    所以你得去新丰把这股火烧起来。

    但此时既然改了主意,那话就不能再这样说。

    梁俊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这背后是大师的谋划呢。”

    姚广孝心里一紧张,面目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双手合十道:“殿下说笑了。”

    梁俊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劳烦大师前面带路,咱们这就去后山吧。”

    姚广孝也紧跟着站起身,冲着梁俊行了一礼,道:“殿下请。”

    二人说完打开门,梁定昌像是一尊门神一般站在大殿外。

    见二人出来,一脸谨慎的看着姚广孝。

    “我三弟人呢?“梁俊问道。

    梁定昌转过头来,拱手施礼道:“回殿下,文兄弟跟着刘总管集合灾民。”

    梁俊点了点头,道:“好,你派人去把三弟叫来。告诉刘三哥,我就不跟着去新丰县了,就在庆寿寺后山。”

    梁定昌看了看一旁的姚广孝,应了一声,转身派了一名骁骑卫去叫文渊。

    “劳烦大师稍等一会。”

    姚广孝道:“殿下多礼,折煞贫僧。”

    梁俊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大殿旁的厢房中。

    厢房门一推开,房间里的人转头看过来。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安阳公主一见梁俊,放下书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梁俊的大腿道:“太子哥哥。”

    梁俊将安阳公主抱起来,哈哈大笑,道:“阿鼍在干嘛呢,想没想哥哥。”

    说着拿脸就要去蹭安阳公主的脸,安阳公主被他的胡须扎的小脸生疼,伸出手来用力的去推梁俊。

    一边推一边都咯咯的乐,道:“阿鼍痒,阿鼍痒。”

    坐在书桌旁的张麒麟乖巧的走过来,冲着梁俊恭敬道:“见过圣师。”

    张麒麟的贴身护卫段树甲也紧跟着过来见礼:“见过圣师。”

    梁俊丝毫没有算计二人师傅的愧疚,一只手抱着安阳,一只手去揉张麒麟的脑袋。

    “麒麟在看什么书呢?”

    听到梁俊发问,张麒麟赶紧转身从书桌上拿起刚刚看的书,回到梁俊面前,举起来道:“麒麟在读圣师的书。”

    梁俊一看,只见那书上写着《水浒传》三个字,不由得一乐。

    伸手将书拿过来,简单的翻看起来。

    每一页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写满了蝇头小字,显然不是印刷本,乃是手抄本。

    “这书是哪里来的?”梁俊大体的翻看了几张,这水浒传还别说,写的还真是那么会事。

    张麒麟听了,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安阳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阿鼍知道,这是张麒麟写的,问了好多人呢。”

    自打张角把张麒麟送到梁俊这里以来,除了睡觉上厕所外,这小子和安阳几乎是形影不离。

    俩小孩一般大,生活环境又大体相同。

    一个是炎朝的公主,从小就锦衣玉食。

    另一个是太平道的圣徒,被太平道山下当皇帝一样供着。

    因此能玩到一起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二人已经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梁俊听了这话,心里对张麒麟不住的点头。

    这水浒传自己零零散散的想到哪说到哪,虽然大体故事都说完了,但听众换了好几批。

    好多故事说的细节上还都有些不一样,张麒麟只是跟着听了后半部分,但见他这本书上写的却是水浒前半段的故事。

    显然私下里没少向王保等人打听关于水浒的故事。

    这娃娃小小年纪,字就写的如此好,又有这份耐心去整理自己说的故事。

    还能将之编纂成书籍,梁俊只是大体翻看,扑面而来前世看水浒传原本的感觉。

    虽然还有很多瑕疵,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孺子可教也。”梁俊摸着张麒麟的脑袋,微微一笑。

    转脸看向段树甲道:“张麒麟跟着我走,一会你听从刘三刀安排。”

    段树甲一愣,想了又想,张角让他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张麒麟,梁俊这命令显然和自己师傅的法令相反。

    但山高皇帝远,此时到了梁俊的地头,他又挂着圣师的名头,就算是要当着自己的面杀了张麒麟,段树甲也没有丝毫办法。

    只得点头称是。

    梁俊抱着安阳公主,手牵着张麒麟,走出厢房。

    不多时,文渊背着长枪快步走了过来,一见到梁俊,急声道:“二哥,出什么事了?”

    梁俊看着文渊,笑道:“事情进行的顺利么?”

    文渊道:“二哥放心,虽有些小问题,但全都安排妥当,灾民已经开始往新丰转移。”

    “那就好。”

    梁俊对刘三刀的能力还是很清楚的,只要大方向划好,剩下的这位老哥绝对能办好。

    “你跟着我走。”梁俊看着梁定昌道:“定昌。”

    “殿下。”

    “你找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骁骑卫兄弟,穿上我的衣服,跟着一起去新丰。你也跟着一块去。”

    “啊。”梁定昌不知道梁俊要干嘛,刚想开口,见梁俊一脸的严肃,只得点头称是。

    梁定昌乃是梁俊的贴身护卫,若是在平常,梁俊将他安排到新丰,自己留在此地。

    他必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见到梁俊叫上了文渊,心里放心很多。

    文渊这人的战绩,他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毕竟是刑部通缉令上的知名人物。

    一个人在万余名将士之中斩杀高南太守,这种人物满炎朝找也找不出来几个。

    有他跟着梁俊,那比三千骁骑卫贴身保护还要安全。

    “太子哥哥,咱们要去哪?是回皇宫么?”安阳公主脸上露着不舍和些许害怕,抬着脸看着梁俊。

    梁俊自然明白她是最不愿意回去和自己分开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道:“咱们不回皇宫,哥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安阳公主一听不回皇宫,心中大喜,兴奋的伸出双手,抱住了梁俊,用力的在梁俊的脸颊亲了一口。

    梁俊一愣,随后哈哈一笑,又和梁定昌说了几句话。

    这边交代完毕,姚广孝在前,梁俊抱着安阳公主,牵着张麒麟在中间,文渊手持长枪跟在后面。

    五人顺着山间小道,从前院来到了后山。

    寒冬时节的山间,分外寒冷,却也别有一番景色。

    山路两旁的树林中,积雪皑皑,不时的有出来觅食的野物穿梭其中,让文渊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

    一只野兔不知是慌了神还是饿昏了,蹭的一声从旁边窜出。

    文渊那是何等的机敏,敏捷几乎点满的存在。

    不等兔子落地,背手一转长枪,锋利的枪头直接穿透兔子的脑袋。

    “呼。”文渊虚惊一场,道:“原来是只兔子。”

    随后察觉到在姚广孝这位大师面前杀生,有些不好意思。

    谁知姚广孝并没有任何的表现,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转身接着往前走。

    文渊见和尚并不在意,放下心来,眼疾手快,直接把兔子从枪头上摘下,随手扔在一旁。

    这听安阳公主从梁俊怀里探出脑袋,看着文渊道:“文渊哥哥,兔兔那么好吃,你别把它扔了,一会咱们烤着吃吧。”

    安阳公主没少吃梁俊烧烤的野味,对许久没吃的烤野兔十分的怀念。

    文渊对这个没见过几面小丫头更是喜欢,见她对自己并不生分,心里更是欢喜。

    当下手转长枪,一把将兔子挑了起来,拿在手里。

    “阿鼍既然要吃烤野兔,那咱们就多捉几只。”文渊说罢,也不嫌兔子腥气,随手挂在腰间,握紧手中长枪,边走边凝神听着四周动静。

    大殿内的黄狗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见文渊这样,像是明白在干什么。

    蹭的一声,黄狗钻进路两旁,撒开了欢的跑来跑去。

    把藏在周围的野兔全都赶到路两边,只要周围的灌木丛中有动静,文渊手动如电,手里白龙云滚枪更似一条长虹,扎下去再提起来,必是一只野兔。

    安阳公主趴在梁俊的肩膀上拍手叫好,张麒麟的手被梁俊握着,一边走一边扭过头来去看,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一路走来,在黄狗的帮助下,竟捉了六只野兔。

    文渊常年烹制这些野味,处理兔子自然不在话下。

    六只兔子全都用随身带着的绳索绑好,挂在长枪之上。

    为了让文渊捉兔子,梁俊走的并不快。

    他走不快,前面带路的姚广孝脚步也不可能快了。

    三人磨磨唧唧,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后山。

    一进了后山,就见三座青砖红瓦房出现在眼前,房子不大,却建造的甚是别致。

    瓦房前开垦了几袭垄地,打眼一看,就知道之前是种着白菜之类蔬菜。

    下了山道,就见瓦房前后种满了各种果树,只是寒冬腊月,果树全都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瓦房旁边不远处乃是一水潭,顺着水潭往上看,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

    这潭水乃是这条瀑布流下来积攒而成,此时节,那条瀑布已经冻上,像是两条冰龙趴在峭壁上。

    两条冰龙之间,隐隐有细流隐现,显然是并没有全部冻上。

    “万没想到,此处还有如此仙境。”梁俊站立一旁感慨道:“只可惜柳先生不曾前来,如若不然,赋诗一首,岂不美哉。”

    文渊也跟着点头,心中道:“日后若是能与苏姑娘隐居在此,该有多好。”

    姚广孝道:“殿下,请。”说着先二人一步下了石阶。

    梁俊将安阳放下来,叮嘱她和张麒麟不要乱跑,挥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臂跟了上去。

    文渊快步也要跟上,就见安阳公主眨着可爱的大眼睛,伸出手看着文渊长枪上挂着的兔子道:“兔兔,兔兔...”

    张麒麟早就听安阳公主说过无数次,圣师烤野兔那叫一绝,对此憧憬多日,如今见了兔子,两眼放光。

    文渊哈哈一笑,将兔子拿下,交给两人,转身快步追上梁俊。

    张麒麟和安阳公主俩人提着兔子,缓步跟上。

    三人走到屋前,见到中间的屋子门上上着锁,姚广孝道:“此处原本是一位居士修道场所,这间房乃是这位居士所住。

    姚广孝指着左边的房间道:“这里乃是厨房。”

    三人进了厨房之中,只见这房子虽不大,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炉灶旁还有一堆码放整齐的劈柴。

    文渊走上前,他学艺期间没少干做饭的活,因此对劈柴一事极其精通。

    只是一打眼,文渊就发现了端倪。

    第一,这堆劈柴码放的实在是太整齐了,不光劈柴码放的整齐,整个厨房之内,所有的物件全都很整齐,完全看不出像是一间厨房,反倒是姑娘家的闺房。

    第二,这劈柴劈的有些短,虽然烧火的劈柴没有规定必须多长多短,但为了方便烧火,一般而言,要把劈柴砍的长一些。

    这堆劈柴比普通人家劈的要短上三分,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对于劈了三年柴的文渊来说,却能读出一些细节。

    劈柴的这人,要么是个孩子,要么是个身体虚弱或者残疾的成年男子,要么就是一个女子。

    梁俊走进来,摸了摸灶台,干净无比,几乎没有尘土,心里有些诧异。

    “这位居士这些日子不在此处,还得委屈殿下移步到客房。”姚广孝一张老脸笑开了花,看着梁俊恭敬道。

    “倒是麻烦大师和这位高人了。”梁俊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住在这里的毕竟是修道的居士,有些怪癖,比如十分的爱干净,或者强迫症加洁癖,也说不准。

    右边的客房倒是没有上锁,姚广孝推开门,带着二人走了进去。

    房间不小,大小约有六十多平,一进房间,左边是一个屏风,右边乃是一张书桌,书桌后的墙上摆放了不少书籍,挂着一些字画。

    绕过屏风,入眼的是靠着窗户的地方摆放了两张大床,床上叠好了被子。

    整个房间里干净无比,收拾的利利索索,靠近床铺,隐隐有股淡淡的暗香。

    梁俊前世一直在海上飘来飘去,来到这个世界又和一帮山贼强盗整日厮混,对这方面反应甚是迟钝,

    文渊这些日子和陪着苏柔,虽极少进苏柔的闺房,但对于这种女儿家的香味再熟悉不过。

    闻到这股暗香,文渊有些皱眉,心道:“这里怎么会有女子的香味?”

    转念又一想,莫非是这位居士的侍女所留?

    姚广孝道:“此处甚是简陋,着实委屈殿下了。”

    梁俊一摆手,丝毫不顾及风范,随意的躺在床上,笑道:“大师说的哪里话,这地方不错,山清水秀的,可是比东宫里舒坦的多。”

    一说到东宫,梁俊不由得想起服侍自己的贴身宫女和太监德喜。

    三人正说着,张麒麟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冲着屋内看来。

    “怎么了?”梁俊赶紧起身问道。

    张麒麟大着胆子道:“圣师,咱们什么时候烤兔子。”

    不说烤兔子梁俊还没觉得怎么饿,一听张麒麟说烤兔子,梁俊这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

    自己熬了一夜,又忙活了这一个草上,光顾着喝茶了,什么东西也没吃。

    “倒是贫僧疏忽,万望殿下恕罪。”听到梁俊肚子里咕咕叫,姚广孝赶紧道:“贫僧马上派人把饭菜送来。”

    梁俊摆手道:“大师不用麻烦,既然到了此处,那就就地取材,这几日里大师也不用派人送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饭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说到这,梁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寺内饭菜虽可口,却并不合本王胃口,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姚广孝见梁俊这般说,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殿下了。”

    “不委屈,不委屈,挺好的,大师先去忙活吧,有什么事还得劳烦大师亲自前来告知。”

    姚广孝点了点头,转身告退。

    梁俊跟着走了出来,将姚广孝送走,转过身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文渊在一旁道:“二哥,为何不进长安城,也不去新丰,反而要在此处?”

    梁俊看着姚广孝远去的背影,眯着眼睛道:“这大和尚有句话说的很对,此时的局势,对于我来说,藏计于身,待时而动事最好的选择。”

    文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梁俊拍着他的肩膀道:“现在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过几日,才是...”

    梁俊一边说一边转身,才是什么没说出来,脸色大变。

    文渊一愣,顺着梁俊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厨房旁,安阳公主正手握着梁俊的匕首,一板一眼的剥着兔子皮。

    张麒麟蹲在一旁,一双手用力的攥着兔子耳朵。

    “梁安阳,你给老子把匕首放下,住手!”

第一二四章 鲤组织的危机

    整个长安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天一亮,城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有消息灵通或者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义务宣传起来。

    说是城外的白莲教余孽挟裹着太子殿下要造反打进长安城。

    也有浑水摸鱼,造谣生事的说太子要造反,已经打进长安城了。

    说什么的都有,只可惜说了没两句,就被衣着鲜艳的士卒从人群里揪出来,五花大绑押走了。

    周围的百姓对这帮打扮从来没见过的官爷十分好奇。

    “这是哪个衙门的啊。”

    “这是五城兵马司的差役。”

    “五城兵马司?什么时候多出来这样一个衙门。”

    “不是一个衙门,是五个衙门,合起来称作五城兵马司。”

    “这衙门是干什么的啊?”

    “还能干什么,专门负责长安城内治安白。”

    “这不是京兆尹大老爷该管的事么?怎么多出来个五城兵马司?”

    “这事谁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五城兵马司刚开府,正是要政绩的时候。这些日子可要小心,别乱说话,若是让他们捉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街坊中的百姓们看着远去的五城兵马司差役议论纷纷。

    这几个差役将那造谣的地痞带到了东城兵马司。

    此时东城兵马司热闹非凡,衙门口挤满了人。

    各个五花大绑,排成一队。

    “谢头,这人犯了什么罪?”门口的小吏见了那几个差役,手持书笔迎了上来。

    这几个差役为首的姓谢,单名一个昭,原来是京兆府内颇有名气的捕头。

    五城兵马司成立之前,被梁羽从京兆府里调到东城兵马司中做缁衣巡捕。

    乃是东城兵马司里三大巡捕之首。

    谢昭笑道:“此人在闹市之中妖言惑众,殿下曾有言,这种人最是可恶。被我碰到,因此捉来。”

    那小吏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打量着被绑着结实的地痞,例行公事询问。

    这边正说着,衙门口里走出一人,见到谢昭满面欣喜,快步上前道:“谢头,钟上官找您来着。”

    谢昭听了,将那地痞交给小吏,快步走进了衙门。

    进了厅堂,大堂的高案后坐着一人,年级不大,手持着一份卷宗看着出神。

    正是当今六皇子梁羽的心腹,天策府的长史钟善钟承公。

    如今出任五城兵马司中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谢昭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六皇子身边的红人身体里乃是千古良相房玄龄。

    “钟大人,您找我。”谢昭见了房玄龄,轻声施礼道。

    房玄龄抬起头来,放下手中卷宗,道:“坐。”

    谢昭赶忙坐在一旁,房玄龄道:“今日乃我东城兵马指挥司开府第一天,谢巡铺感觉如何?”

    房玄龄笑眯眯的看着他,满脸堆笑。

    这五城兵马司原本是七皇子梁植上书启奏皇帝所创,为此梁植前前后后费了不少的劲,好不容易才让当朝皇帝同意。

    结果还不等五城兵马司成立,他这个创始人就被天策府弄出了长安城。

    这五城兵马司就落在了梁羽的手中,皇帝一度想要废除五城兵马司,只可惜梁植动作极快,段段时间就提上了日程。

    办公的场所和人员配置也都通过了军机处的审批,各方大佬想要往里面塞的人也都调动好了,由不得皇帝撤销。

    无奈之下,梁三爷只好要走南北两司,让自己的心腹担任指挥使。

    梁羽要走东城兵马司,让房玄龄担任的指挥使。

    剩下的两司则让兵部尚书韩励和吏部尚书左典要走,分别安插了自己的心腹。

    五城兵马司今日正式开张,各方大佬暗中较劲,房玄龄对东城兵马司极其重视,毕竟这个衙门是六皇子在长安城内唯一可以不需要任何报备,就可以自有调动的兵马。

    人虽然不多,只有一千兵丁,可全都是精兵良将,一旦运用的妥当,绝对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谢昭打祖上就在京兆府中当差,对长安城内熟悉无比,加之自小习武,精明强干,又在边军当过三年兵,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梁羽费力不少的力气才将他收到麾下。

    谢昭见房玄龄问起,赶紧将自己在市面上遇到的这些事全都说了一遍,言语之中颇有些担忧。

    庆寿寺之事,房玄龄昨晚在天策府中和手下一帮同僚讨论了很久,全都认为太子不可能造反,也绝对不会任由白莲教的余孽成势。

    但此时的消息去让人很是费解,房玄龄心中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灾民就造反了,这实在是说不通。

    想不通归想不通,就算太子真的胁裹着灾民造反,也绝对不可能攻破长安城。

    今日五城兵马司开张第一天,房玄龄身为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不管如何,重心还得放在这里。

    房玄龄一边听谢昭的话一边点头,大体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长安城内算是没有什么大事。

    只要控制住百姓们的舆论,基本上不会给百姓正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谢巡捕辛苦了,这等妖言惑众的刁民确实应该重重处罚。”房玄龄两世为人,前世又是一国之宰相的地位,天大的国事在他手中处理起来尚且游刃有余,更何况一个类似后世公安局的组织。

    谢昭连道不辛苦,说完之后,微微皱眉,道:“上官,卑职这几日在城中发现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巡捕有话尽管说。”房玄龄一听谢昭有些严肃,不由得慎重起来。

    谢昭道:“卑职前几日遇到一个飞贼,这人身手了得,追了他许久,也没有将其捉住。但是在和他打都之时,卑职划破他的衣衫,见他肩膀上纹着一个鲤鱼状的纹身。”

    说着从袖筒中拿出一张宣纸,递给房玄龄,房玄龄接过来打开一看。

    只见宣纸上用笔勾勒出一只鲤鱼,栩栩如生。

    谢昭接着道:“此乃卑职事后根据记忆画出,大体就是这个样子。”

    “谢巡捕这手丹青颇有大家风范。”房玄龄看着宣纸赞道。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鲤鱼很是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上官谬赞了,卑职随手乱画,难入上官法眼。”谢昭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皮状物体,道:“上官,这鲤鱼纹身卑职曾在一名死囚犯身上见过。”

    房玄龄抬眼望去,见谢昭手上拿着的乃是一张人皮,心里有些诧异。

    “这是去年秋决的时候,卑职从这名死囚犯身上割下来的。当时只觉得这鲤鱼模样的纹身十分怪异,从未见过。”谢昭将人皮放在案牍上,又从袖筒中拿出一块,放在旁边。

    两张皮显然是经过处理,皮上的两只鲤鱼活灵活现,像是随时都可能蹦出来。

    与桌上的那张画上的鲤鱼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其他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一张也是从死囚犯身上割下,这名死囚犯乃是死于前年秋决。”谢昭说完,躬身站在一旁。

    自己虽然和眼前这位钟上官没打过多久交道,但谢昭深知,这位能掌管天策府,必然是有非比寻常的能力。

    如今自己投身六皇子麾下,日后自然是在房玄龄手下讨饭吃,对他不敢不敬。

    房玄龄看着案牍上三条一模一样的鲤鱼,总感觉很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而且还是最近见到。

    “那两名死刑犯是何身份?”房玄龄沉声问道。

    谢昭道:“那二人皆是青楼中的姑娘。”

    “青楼中的姑娘?”房玄龄一愣,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等身份。

    青楼中的姑娘如何能够犯杀头的罪?

    “所犯何罪?”

    房玄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拿起人皮仔细观察。

    谢昭没有说话,房玄龄放下人皮看了他一眼,道:“怎么?”

    “卑职只怕说了,可能会惹出泼天的干系。”

    房玄龄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将人皮放在一旁,端起桌上的茶杯,道:“谢巡捕既然追查此事三年,想必是找到了一些线索,既然已经说了,还怕什么?”

    “上官说的是。”谢昭赶紧躬身,低声道:“卑职原本打算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才打算向上官禀报,只是今日卑职从天策府中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因此才不得不说。”

    谢昭能坐上东城兵马司巡捕之首,自然是投入了六皇子门下。

    今天正式走马上任,按照官场上的规矩,是要到天策府叩谢六皇子提携恩情的。

    因此房玄龄对谢昭能够自由出入天策府并不奇怪,他更感兴趣的是谢昭说的在天策府见到的这个人。

    房玄龄天不亮就从天策府来到了东城兵马司,谢昭前去拜府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天策府中。

    谢昭并没有卖关子,接着道:“许是卑职干这行时间长了,遇事多心,若是有差池还望上官莫要怪罪。”

    房玄龄点头道:“谢巡捕但说无妨,小心驶得万年船,此时节,便是再小心也不未过。”

    谢昭得了房玄龄的保证,放下心来,道:“那两名青楼女子都是犯了一样的罪,乃是冲撞了四皇子。被打入死牢之后,都是死在秋决之前。”

    “四皇子梁济?”房玄龄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名青楼女子居然会和所有皇子里最没存在感的梁济扯上关系。

    谢昭点头道:“此时极其隐秘,便是在京兆府中也很少有人知道,若非卑职祖上在京兆府内任职多年,那狱卒的头与卑职一般,祖上都是在京兆府中任职,我两家乃是世交,此事卑职也无从得知。”

    “冲撞了四皇子?”房玄龄看着人皮入神。

    这中间怎么会突然有四皇子的事情,饶是房玄龄见惯了风浪,面对此事也是一头的雾水。

    忽而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房玄龄瞪大了眼睛。

    自己和杜如晦二人前些天暗中调查满朝文武,长安城内但凡数得上的达官贵人,哪一个的资料不是厚厚一叠?

    唯独这个四皇子的信息,都写不满一张纸。

    杜如晦还开玩笑说,这位四皇子就是活着的佛像,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念佛礼佛。

    当时二人谁也没有把四皇子放在心上,此时听闻谢昭说起这事。

    房玄龄的心里一紧,梁济身为皇子,乃是具备当皇帝的资格的。

    他当年拒绝太子之位,是否是缓兵之计?

    毕竟谁都知道,炎朝更换太子的频率实在是快的吓人。

    就算那时候当了太子,也并不代表就一定能登上皇位。

    而且在百官的潜意识中,皇帝春秋鼎盛时期的太子最后绝对会被废黜。

    就算不被废黜,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比如现在的梁俊,那太子之位比浮萍还不稳定。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四皇子梁济自然也明白。

    如果他真的有心帝位,拒绝太子位子,借着痴迷佛法来掩饰自己,暗中等待时机。

    等到后面的皇子拼的死惨惨重,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在关键时刻上演一出炎朝“玄武门事变”,也不是不可能的。

    房玄龄自己都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有可能么?是自己太过敏了么?

    谢昭见房玄龄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断,站在一旁,恭敬的等候。

    许久,房玄龄才道:“可知那二人世如何冲撞了四皇子么?”

    谢昭道:“卑职也曾打听过,但谁也不知道这二人如何冲撞了四皇子,只知道这二人被四皇子的侍卫送到京兆府的时候,身上有伤,而且是半夜送去的。”

    “此事还有谁知晓?”

    “回上官,只有卑职和上官知晓,卑职察觉此事事关重大,一次谁也不敢说。”

    房玄龄赞赏的点了点头,看着谢昭心中宽慰很多,殿下如此大力培养此人,果然没有看走眼。

    “此事不必再让其他人知道,你继续调查,一旦有了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

    “卑职明白。”谢昭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在上官这里有了好印象。

    房玄龄身为天策府长史,虽然暂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但过了这段日子,等五成兵马司步入正规之后,房玄龄绝对不会再担任此职。

    等他卸任之后,谁来担任这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子,自然是从以谢昭为首的三位淄衣巡捕中挑选一人。

    自己虽然为淄衣巡捕之首,但长安城各衙门之中,上官卸任,三把手甚至四把手接任,二把手依旧是二把手的情况数不胜数。

    因此谢昭上任第一天就盯上了房玄龄现在的位子。

    要想接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谢昭很明白,只要让房玄龄对自己能力认可,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对了,刚刚你说,在天策府中遇到一个人,因此才说起此事,这人是谁?”

    谢昭道:“回上官,此人卑职并不认识,但听他给门房说他叫刘文静,要面见殿下。”

    “刘文静!”房玄龄蹭的一声站起身来,脑子里一瞬间想起为何刚刚对画上的鲤鱼这般眼熟。

    谢昭也吓了一跳,没成想这人竟然让看起来稳重的上官这般失态。

    当下也不敢卖关子,接着道:“没错,此人自称刘文静,卑职见他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玉佩一面刻着的就是这样一条鲤鱼,唯恐耽误了大事,因此才向上官禀报此事。”

    “好,好,好。”房玄龄坐下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随后平静下来,看着谢昭道:“谢巡捕你做的很好。”

    谢昭连忙道:“为殿下尽忠,乃是卑职的本分,不敢得长史夸赞。”

    对于刘文静的身份,房玄龄一直心有疑惑。

    这人到底是不是前世自己认识的那位刘文静,房玄龄琢磨不定。

    前世那位刘文静其智谋不在自己之下,胆识更是胜自己一筹,若他真是前世那位,有他相助,六皇子重登皇位指日可待。

    只可惜自己只和他有一面之缘,并没有深谈,此事房玄龄一直以为遗憾。

    按照他对前世刘文静的了解,这人极其有可能干出明明就认识六皇子,却假装不认识,而后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破坏所有人的谋划。

    “刘文静,刘文静...”房玄龄默念两声,随后问道:“他到天策府是什么时候?”

    “卯时之后。”谢昭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

    谢昭赶紧道:“巳时三刻。”

    正说着,门外快步走进一士卒,看穿着打扮,正是天策府中的侍卫。

    上了堂前,见到房玄龄跪倒就拜,恭声道:“长史大人,殿下请大人回府。”

    房玄龄走出案牍,接过侍卫递来的手书,大体看了之后,点头道:“好,回禀殿下,我这就回去。”

    那侍卫听了,躬身退下。

    房玄龄道:“谢巡捕,由你暂接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莫要让殿下失望。”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谢昭激动万分,实在没有想到幸福来的这般突然,恭恭敬敬的半跪于地,朗声道:“卑职定不辜负殿下和长史知遇之恩。”

    房玄龄出了衙门,坐在轿子里,心思电转。

    “刘文静,刘文静,不管你到底是谁,如今投入太子帐下,此时相见,哪怕是故人,日后也是敌人。”

第一二五章 东宫和天策府的初次交锋

    天策府中。

    梁羽的书房内。

    整个书房静悄悄,只有刘文静和杜如晦两人相视而坐。

    “刘先生,请喝茶。”杜如晦第三次发出邀请。

    刘文静客气的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端起茶杯装样子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

    这已经是他来到天策府内,喝的第五杯茶了。

    打和梁羽说完话之后,六皇子就没了踪影,只留下天策府的司马陪着自己。

    刘文静也知道,梁羽应该是找那位天策府长史钟承公商议去了,毕竟自己和他说的不算是小事。

    自己代表了太子东宫,前来找天策府要账,换做是谁,也得斟酌再三。

    一进天策府,饶是刘文静心静如水,对名利并不是很看重,也不由的心生羡慕。

    天策府因为身兼着秦王府的功能,作为亲王级的宅院,占地极大。

    府内雕梁画栋,假山园林应有尽有,鲜衣铠甲的士卒威武雄壮,进进出出的官吏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天策府中不敢说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刘文静只是一路走来,就见到不少让自己侧目的人物。

    看穿着打扮,大部分都是天策府中的门客。

    毕竟朝廷给天策府的官吏名额还有护卫人数都是有限定的,梁羽想要尽可能的扩充自己的队伍,自然不能把太多的人放进编制。

    大部分前来投靠梁羽的青年才俊大都以客卿门客的身份示人。

    在客卿门客这上面,朝廷并没有任何的限制。

    “哎...”刘文静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杜如晦见了,顺势问道:“先生为何叹气?”

    刘文静道:“小生触景生情,因而一叹,让司马见笑了。”

    杜如晦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文静,道:“不知先生因何触景生情?可否告知在下?”

    刘文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羡慕,道:“小生是感慨天策府,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俨然有了这般规模。阁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天策府司马,追随六皇子殿下济国安民,实在是让人羡慕。”

    杜如晦微微一笑,道:“先生说笑了,先生乃是丘山书院夫子门下高徒,下山之前便是镇南公首席谋主,如今又被太子殿下封为东宫军师祭茶,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又端起茶杯来,道:“祭茶大人,请喝茶。”

    我他娘的是东宫军师祭茶,可不代表擅长喝茶啊,自打来到你们天策府,一杯接着一杯,不是故意玩我吧。

    刘文静心中吐槽,面上如常,主人有请,不得不从,只得再把茶杯端起来,笑道:“司马大人客气,哎,一想到天策府如此繁华,东宫却另一番模样,小生实在是心中不甘。”

    说罢又把茶杯放了下来,杜如晦看着刘文静,心里有些庆幸又对刘文静说这话感觉有些无奈。

    这人虽然不是前世自己认识的那个刘文静,但说话这种明里暗里讥讽人的性格却如出一辙。

    历朝历代的东宫都是小朝廷的存在,只可惜在此之前,太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人缘。

    太子东宫虽然不小,但人气并不是很旺盛,除了朝廷给安排的几个东宫必须有的官员之外,再无多余的人口。

    客卿门客更是一个也没有。

    若说在小半年前,东宫在朝廷之上还有那么一点存在感。

    但自从梁俊离开长安城之后,原本应该是朝廷第二个势力的东宫彻底消失在朝堂之上。

    不少这半年调入长安城的京官都不知道还有东宫的存在。

    但不管如何,东宫在礼制上依旧还是仅次于皇宫朝廷的存在。

    刘文静这句话显然是说天策府为亲王府邸,不管从规模上还是人员上都比东宫要强,六皇子这是什么心思?

    这乃是司马昭之心啊。

    旁人听不出来,聪明如杜如晦如何读不懂刘文静言外之意。

    可这事他还不能反驳,毕竟事实如此,杜如晦乃是天策府司马,刘文静是太子亲封的东宫军师祭茶,在品级上,刘文静要比杜如晦大上一级。

    杜如晦若敢抬杠说,东宫比不上天策府还不是太子窝囊。

    眼前这会满脸忧愁的刘文静一准马上翻脸,说不定等太子回到长安之后,还要借着这事在朝廷上将梁羽一军。

    从杜如晦手中关于这太子和刘文静的资料来看,这种事,他们君臣是很有可能干出来的。

    不能说话,只能陪着干笑。

    杜如晦赶紧又端起茶杯,让道:“先生,喝茶,喝茶。”

    二人的对话全都被站在书房外的梁羽和房玄龄听的真切。

    房玄龄低声道:“这位刘先生说话和肇仁,确有诸多相似之处啊。“

    肇仁乃是前世那位在协助李渊起兵反隋中立下首功刘文静的表字。

    那位刘文静乃是梁羽前世的铁杆支持者,听到这番话,梁羽感慨良多,道:“是啊,即便经过各种试探,已经确定此人绝不是肇仁先生,本王见他,总还是感觉此人就是那位故人。”

    房玄龄道:“事到如今,不管这位是否故人,他今日前来,此事非同小可,殿下定要稳重心神,不可让他看出端倪。”

    梁羽道:“这是自然,玄龄尽管放心。”

    二人说着,走进了书房内。

    “让先生久等了,小王怠慢先生,万望先生切莫怪罪。”

    杜如晦和刘文静听到梁羽爽朗的笑声,赶紧起身相迎。

    房玄龄跟在梁羽身后,杜如晦放下心来,以目相视,房玄龄暗暗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刘文静的意图。

    刘文静笑道:“殿下若是再不来,只怕府中茶水就被小生喝尽了。”

    梁羽也不接他这话茬,唯恐他后面再说出什么挤兑自己的话来,房玄龄上前一步,欣喜道:“刘先生,好久不见,下官有礼了。”

    梁俊册封刘文静为东宫军师祭的奏折早就送到了吏部,吏部尚书不敢接这烫手山芋,直接扔在了军机处里。

    军机处这帮人谁也不愿意得罪太子,也不愿意让太子作大,对这封奏折是既不批准也不驳回。

    因此刘文静这东宫军师祭茶的官职还没有落实,只不过朝中文武全都知道有这号人物。

    毕竟军师祭茶这官职,怎么听怎么感觉很是滑稽。

    按照梁俊给吏部折子里的意思,东宫军师祭茶,这个官职在官阶和品级上,属于东宫之首。

    房玄龄乃是天策府长史乃是天策府的官员之长,在刘文静这东宫军师祭茶面前低了一个级。

    刘文静知道人家这是给自己面子,毕竟东宫军师祭茶吏部还没有批下来,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介草民。

    “钟先生有礼,秦王殿下面前,文静何德何能敢称上官。”

    二人客气一番,分宾主落座。

    刘文静开门见山,看着房玄龄道:“不知钟先生对文静所提之事意下如何?”

    梁羽将刘文静前来之意简单的和房玄龄说了,房玄龄有些纳闷。

    刘文静此番前来,难不成只是为了讨要之前张角赠给梁羽的那些粮食不成?

    梁羽也很纳闷,十分的不解,谁给了刘文静空手套粮食的勇气。

    什么也不愿意出,进来之后直奔主题,让自己把常玉积攒在锦波的那批粮食交给他。

    这批粮食乃是当初张角为了结好自己,让刘文静做中间人,送给自己的。

    哪里有事主没发话,中间人跑来要粮食的。

    而且刘文静只说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要粮食救命,不管梁羽怎么试探,刘文静对之前和梁俊商议好,让出丝绸之路分成一事只字不提。

    房玄龄见刘文静如此直白的问自己,当下也不饶圈子,道:“若先生今日而来只为粮食一事,此事恕难从命。”

第一二六章 算计天策府

    刘文静并不意外,笑道:“钟长史,锦波那可是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可供十万大军一年之量。若非在下从中斡旋,张角如何会将这些粮食赠予天策府?如今我主有难,在下前来借粮,六皇子与当今太子乃是同胞兄弟,殿下,钟长史此话可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梁羽的脸上十分的精彩,房玄龄也向梁羽看来。

    殿下,你不是说这主是前来要粮食的,怎么变成了借粮?

    梁羽笑道:“刘祭茶,刚刚您和本王可不是这般说辞。”

    刘文静一脸的无辜,道:“刚刚在下不是这般说么?从见了殿下,在下便一直说要借粮,殿下说此事要和钟长史商议,在下便在此等了半个多时辰。”

    房玄龄看向杜如晦,刚刚杜如晦也在场。

    杜如晦轻轻摇头,那意思显然就是刘文静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得,自己和梁羽在外面商议半天,结果人一张嘴,商议的结果算是白商议了。

    此人能被太子认命为东宫首席军师,果然是颇有手段。

    刘文静一脸的茫然,看着三人,不解道:“殿下,莫非是刚刚在下没有说清楚么?在下受太子所托,前来借粮,只求殿下看在太子的面上,借八十万粮食于我,好让小生解了燃眉之急。”

    梁羽听了这话,更是气笑了。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嘴,让我把二百八十万石粮食还给你。

    又说太子是什么太平道圣师,自己是中间人,当初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是让自己代为保管。

    可事到如今,梁羽也不会和他掰扯这个,没这个必要。

    哪怕有杜如晦在场,刘文静只消说刚刚说差了,此事就不了了之。

    “刘先生前来是借粮的?”房玄龄满脸狐疑,这人到底有没有个准。

    刘文静道:“自然是前来借粮,如今白莲教余孽要挟太子殿下,在下好不容易脱身进了长安城,自然是前来借粮以救太子殿下。”

    梁羽三人见刘文静说的情深意切,丝毫不像是撒谎,君臣三人心中起了疑惑。

    根据探子来报,自打太子进了庆寿寺内就再也没见他出来。

    难不成太子真的被白莲教余孽囚禁起来了?

    房玄龄暗暗点头,心中有了主意,道:“刘先生,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先生与天策府关系非比寻常,太子被囚,此乃朝廷大事。先生来找殿下,实属南辕北辙。”

    刘文静叹了口气,道:“在下自然知道此事非比寻常,因此不敢让旁人知道,只能前来求助天策府。若是朝廷知道太子被囚,朝廷脸面何在,最后就算将太子救出,此事也足以断送太子的前程。”

    太子有什么前程?太子的前程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当皇帝。

    梁羽三人面面相觑,刘文静若真是来借粮食的,他闲着没事说这话干嘛。

    天策府上下巴不得找这种拉太子下台的机会都找不到,如今刘文静主动送上门来,他们如何能够借粮?

    刘文静会傻到这种地步么?

    梁羽根本不相信刘文静这番话,他说这话无非就是要试探自己。

    试探自己有没有想要对太子取而代之的野心。

    梁羽有些受到羞辱的感觉,天策府和刘文静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在此之前,刘文静还曾算是天策府的编外人员。

    他用这种浅显得试探手段,实在是有些让人以为他刘文静看不上梁羽和天策府。

    但,现在并不是和太子撕破脸皮的时候。

    当然,在房玄龄等人的眼里,这时候也不是适合与太子有太多的交集。

    保持中立,坐看太子如何破局,这才符合天策府的利益。

    梁羽笑道:“先生说笑了,太子殿下足智多谋,又有先生辅佐。白莲教余孽只不过是癣疥之疾,不值一提。”

    刘文静却道:“殿下可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殿下手中有二百八十万石粮食,自然不怕,太子从雍州轻装而来,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梁羽不置可否,一旁的房玄龄道:“刘先生,这话有些过了吧,想必先生来此,不是为了借粮,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刘文静连连摇头,道:“就是为了借粮。”

    房玄龄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被白莲教余孽软禁在庆寿寺中,此时就算把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全都借于先生,无疑于抱薪救火、饮鸩止渴。不仅救不了太子,反而会让贼人做大,到时候威胁到长安,那时,太子殿下的处境才是真的危险。”

    房玄龄虽然猜不到刘文静来此做什么,但在他看来,以刘文静的头脑,绝对不会让太子干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太子被白莲教余孽软禁,莫说是房玄龄,就算是朝廷中普通的官员也不会相信。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没有第一时间派兵围剿庆寿寺的原因,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想看看太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此说来,这粮天策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借了?”刘文静看着三人,缓缓问道。

    房玄龄摇头道:“非是天策府不愿意借粮,而是太子被困,此乃国事。就算刘先生需要粮食,应向户部去要,天策府就算想借,也力不从心。”

    梁羽端坐在一旁,看着刘文静,想听听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谁知刘文静却展颜一笑,道:“钟长史,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怎么说也是在下作为中间人,送于六皇子殿下。当时殿下曾许诺,日后刘文静但有要求,无所不从。怎么今日却出尔反尔了呢?”

    房玄龄哈哈一笑,道:“刘先生此言差矣,非是我主出尔反尔。当日我天策府与先生有过约定,收了张角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雍州之事我天策府绝不再问,常玉是死是活与我主无关,张角的太平道只要不扯旗造反,我天策府保他无事。此三件事,哪一件我们都按照约定行事。至于我主与先生之间如何约定,此乃私事。粮食为公,交情为私,先生若是非要以私废公,岂不是强人所难?”

    刘文静听了直点头。

    不愧是天策府的长史,说话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打扰。”刘文静说罢,站起身来,看着梁羽笑道:“殿下,当日在下前来面见殿下之景,殿下可还记得?”

    梁羽见刘文静这样就要走,有些意外,赶忙也站起身来,听到刘文静问他,点头道:“初见先生之景,本王自然不会忘记。”

    “那在下当时说的话,殿下也应该记得吧。”

    梁羽皱了皱眉,不知刘文静想要说什么、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向梁羽,当时他二人并不在场,因此不知道刘文静说了什么。

    梁羽面色渐渐深沉下来,低声道:“当日先生说身怀大礼,问本王送给城内谁人合适。”

    刘文静连连点头,笑道:“殿下问也没问是什么大礼,就说应送给天策府。”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均觉得刘文静话里有话,可他就是不直说,也没有丝毫的暗示,让人心里摸不准。

    “难不成今日而来,先生也带着大礼?”梁羽对刘文静还算了解,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

    刘文静摇头道:“今日而来乃是有求殿下,怎么会有大礼?在下说此话,无非是想提醒殿下,当日这二百八十万粮食我可以送给大皇子,也可以送给四皇子,也可以送给殿下,也可以送给七皇子。当时在下第一个问的便是殿下,如今前来借粮,也是先问殿下。若是殿下不借,在下自然可去他处借来。”

    说罢,也不给三人说话的机会,躬身道:“殿下和两位请留步,文静告退。”

    转身而走,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一走,却让三人心中更加迷糊,刘文静来天策府难道就为了这点事?

    眼见着刘文静快步就要走出书房,房玄龄看了梁羽一眼,低声道:“不可放他走,不管如何,可以趁机试探下雍州之事。”

    梁羽点头称是,想起昨日里三人针对太子若是倒台之后天策府该如何行事的决议,点了点头,道:“也好,择日不如撞日。”

    当下冲着杜如晦示意,杜如晦点了点头。

    梁羽赶忙追出书房,高声道:“先生请留步。”

    刘文静停下脚步,背对着三人,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饶是你天策府中再多才俊,终究还是中了我的计策。”

第一二七章 尔虞我诈

    梁俊的内阁会议商议的结果是让刘文静拿丝绸之路的股份,说服梁羽支持梁羽支持梁俊将这帮灾民迁徙到雍州。

    刘文静自然要想法设法完成此事。

    但世间之事,多是上杆子的买卖不好做。

    若刘文静一上来就找梁羽说这事,难免会让天策府这帮人觉得此事非要他们才行。

    原本定好出一成丝绸之路的股份给他们,他们反而觉得少了,觉得自己吃了亏,非得要两成。

    因此刘文静才饶了好大一圈子,故意不去说丝绸之路的事,只拿借粮来说事。

    天策府的这三位,梁羽也好,房玄龄和杜如晦也罢,哪一个不是当世之英才,聪明绝顶之辈?

    越是这种人,在利益分配的时候总是要想法设法为自己争取更多。

    刘文静在丘山学院,天天和这种聪明人打交道,从小到大吃了无数亏。

    在吃了无数亏之舟,才深深的明白夫子喝多了经常念叨的那句话背后的血泪。

    “上杆子的买卖不好做啊,当年孔明听我的话,老实在南阳待着,结果等来了三顾茅庐。士元非要热脸贴人冷屁股...”

    如今,他背负着太子的期望前来和天策府做交易,如何能够轻易将自己的目的让他们知晓?

    “不知殿下还有何指教?”刘文静转过身,恭敬的问道。

    梁羽上前一步,将刘文静又请了进来,道:“刚刚公事已经说完,本王与先生再聊聊私事。”

    刘文静走进书房,面带苦笑,道:“殿下,太子危在旦夕,还在等着在下借粮解困,只怕...”

    梁羽和房玄龄三人见刘文静这般表现,心里直打鼓:“难不成太子真被白莲教余孽软禁起来了?”

    刘文静深知要想骗过他们三人,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整个人心里绷紧了,唯恐让三人看出破绽。

    “先生请坐,刚刚本王也说了,公事已经说完,咱们接下来谈谈私事。本王盼先生,如久旱盼甘霖啊。”梁羽热情非凡,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淡然。

    刘文静只得无可奈何坐下来下来,道:“殿下,非是在下不愿相谈,只是如今身为人臣,不敢不为主上效力。”

    梁羽道:“先生之心,本王如何能不知,先生请用茶。”

    四人又重新坐下,梁羽接着道:“先生,太子当真被软禁在庆寿寺中?”

    刘文静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若非如此,在下又如何厚着脸面来求见殿下?”

    梁羽三人虽然见刘文静说的情深意切,但心里还是不相信太子能让白莲教那帮人拿捏住。

    但此时三人既然已经决定要宰太子一刀,不管太子被困是真是假,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无所谓了。

    “若真如此,此事反倒要从长计议,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若是真被白莲教余孽挟持,若有闪失,岂不是动摇国本。”梁羽面色凝重,沉声道。

    刘文静也跟着唉声叹气,心里却吐槽起来。

    你们可快拉倒吧,还太子有闪失动摇国本。

    满朝文武除了御史台那帮人,还有谁在意太子闪失不闪失,整个天策府的人巴不得马上就收到太子被白莲教的人弄死的消息。

    有炎以来,哪一代把太子当回事了?

    从太祖开始,炎朝的皇帝像是开了发动机一样,哪一代的皇子不生他个七八个。

    最少的也有五六个皇子,本朝更是达到了十三个皇子之多。

    换太子对于炎朝来说乃是家常便饭,天下的百姓们大多巴不得换太子。

    只要一换太子,新太子上位,必然是要大赦天下,免各种赋税。

    炎朝百姓们有三盼,一盼出门有钱使,二盼回家有粮吃,三盼朝里太子死。

    举国上下,就算御史台那帮人,也只是尽力不换太子。

    太子这种职业,在大炎朝,那是最不值钱的。

    你们要是真的在乎太子,昨晚一听到灾民造反的消息,还不得派大军前去救驾?

    哪里像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把长安城所有城门一关,朝廷没动一兵一卒。

    但梁羽既然这样说,刘文静也不能拆台,只能跟着道:“殿下所言极是,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因此才出此下策,好在那帮白莲教余孽还算知书达理,答应只要粮食一到,马上就放太子回城。”

    房玄龄听了这话,一口茶水没直接喷出来。

    还知书达理,那帮人若是真的知书达理还能去干这种杀头的买卖?

    梁羽见刘文静都不说人话了,知道是自己把他拉回来却不说正事,惹的他心中不快。

    当下道:“先生,刚刚钟长史也说,于公来说,借粮给先生,无疑于抱薪救火。但于私来说,我与先生一见如故,这粮食定是要借的。”

    说罢,沉吟半响,道:“先生,本王愿赠予先生十万石粮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文静心中欢喜,知道梁羽是彻底上了钩。

    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只不过这欣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又换成了愁眉苦脸,道:“殿下,非是小生贪心,这十万石粮食,只怕...哎!”

    刘文静说到这,一咬牙,道:“十万便十万,小生谢过殿下。”

    房玄龄在一旁观察刘文静的神态,心道:“太子就算没有被困,看刘文静这番表情,显然也是急需要粮。只要他接了这十万粮食,后面可就由不得你了。”

    “哎,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梁羽道:“至于太子那边,先生不用心急,先带着十万粮食回去,那帮余孽见了粮食必然会掉以轻心。本王即刻进宫,和军机处几位大臣商议,今晚就带着大军趁着夜色将太子救出,把这帮祸国殃民的贼子挫骨扬灰。”

    梁羽冷声说着,眼眸之中杀机重重,让刘文静心里一颤。

    见好就收,玩过火了,六皇子再将计就计,坏了太子的计划,那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刘文静自然也能猜到梁羽这君臣三人谁也不可能相信太子被困的事。

    梁羽这样说,无非是想要让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虽然猜不到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要坏太子的事,易如反掌。

    刘文静赶紧道:“殿下莫要着急...”

    “嗯?怎么,先生何出此言?”梁羽面露疑色,心中却冷笑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刘文静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道:“哎,也罢!”

    说着起身半跪于地,道:“殿下,非是文静有意欺瞒,实在是太子殿下有吩咐,万不得已不可让殿下知晓。”

    房玄龄和杜如晦面视而小,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刘文静,又看了看梁羽,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太子如何能被白莲教余孽囚禁?”

    一边有些得意,一边又感慨刘文静的演技当真是有些出神入化,让人难辨真伪。

    若是他再演一会,三人估计就真信了。

    梁羽赶紧将刘文静扶起,假装不知道他说什么,道:“先生这般是做什么,快快起身。”

    刘文静站起身来,看着梁羽,欲言又止。

    梁羽脸色一变,有些气道:”莫非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困庆寿寺?”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确实被白莲教余孽软禁再庆寿寺之中,只是此乃太子主动,非是他们胁迫。”

    说罢,叹了口气,道:“不瞒殿下,此事小生也曾极力反对,只是太子殿下性格刚强,决定的事绝不会改变。因此才有文静厚脸前来借粮一事。”

    刘文静接着就把梁俊出的主意,自己想的词,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太子一见了灾民是如何如何的心疼,灾民们又如何如何的哭求太子,太子又是怎么派粮食的。

    当下事无巨细,全都说了。

    说完之后,刘文静自己都信了。

    心里一边感慨一边佩服梁俊,这种煽情的桥段亏得他能想出来。

    梁羽三人面面相觑,想到了昨晚到早晨一直收到的关于庆寿寺的消息,心里信了七成。

    难怪太子赈灾如此大方,又是放粮又是没人一石粮食。

    这边还让刘文静假托太子被囚的名义来借粮,这是把自己这帮人当冤大头,他要借花献佛,用长安城内这些人的粮食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房玄龄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终究还是感觉刘文静这次说的应该是真的。

    毕竟按照这个办法,就算最后太子落了个被反贼囚困的名声,一旦那帮反贼主动投降,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

    太子为了百姓忍辱负重,弄来了粮食分给大伙,谁还能说他什么?

    借粮的这些人一个个全都吃了哑巴亏。

    到时候梁俊回到朝中,耍一个无赖,说那粮食是用来赈灾的,不是借来的。

    谁还敢冒天下大不韪找他要粮食,不得让那帮灾民骂死?

    这样一想,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太子为什么不一进到庆寿寺里就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让周边州县的百姓全都知道庆寿寺放粮,只要是人,就能领一石粮食。

    为什么还要让所有领粮食的百姓加入造反的队伍。

    原来,他这是在给自己铺路啊。

    造反的百姓越多,日后他赖账的仪仗就越强。

    造反的队伍越大,朝廷越不敢轻易发兵赈灾,给他腾出借粮的时间。

    梁羽一想到刘文静是在自己许诺十万石粮食之后才把这事说出,心中就极不舒服。

    合着自己当了冤大头了这事,十万石粮食虽然不对,可让太子送人情,一个百姓一石,那也是十万百姓啊。

    但转念一想,也不算是坏事,说明庆寿寺的事全都在太子掌握之中。

    那么接下来自己要宰太子也就宰的更加有分量。

    “太子殿下无事便好。”梁羽微微一笑,看着刘文静道:“先生,若是为了救济灾民,只怕十万粮食不够吧。”

    刘文静一愣,面上不解的看着梁羽,颇为意外。

    心中却道:“是啊,何止是不够,十万石粮食和丝绸之路一成利益比起来,可是差的远了。六皇子,该给你的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拿了。”

第一二八章 到底谁算计了谁?

    刘文静知道自己和梁俊算计天策府的计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极力的克制着自己,脑子不断的回想着梁俊的叮嘱。

    “最顶级的谋士一定是最顶级的影帝,咱们要想让梁羽同意迁徙方案,一定要让他相信,我们的目的只是要坑他们一笔粮食,而不是把灾民迁到雍州,无论如何,迁徙灾民这话必须让梁羽说出来,咱们才能利益最大化。”

    刘文静稳定了心神,有些疑惑又有些期盼的看着梁羽,道:“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乃是本王兄长又是国之储君,太子心怀百姓,本王见贤思齐,作为弟弟,也应该尽一分力。”梁羽说到这,房玄龄暗暗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按照之前三人商议的方法施行。

    “本王再拿出七十万石粮食交付先生,一来全太子殿下为国为民之义,二来让先生要好交差,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梁羽的话倒是没让刘文静惊讶,但是他说这话时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让刘文静有些不解。

    六皇子年纪轻轻,如何让我感觉像是面对执掌朝政多年的帝王一般?

    只是这种惊讶瞬间就变成了欣喜,刘文静有些情难自禁,颤声道:“殿下此言当真?”

    梁羽微微一笑,道:“岂有戏言?”

    刘文静原本以为能从梁羽这骗来十万石粮食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眼前这位皇子居然有如此气魄,一张嘴就是七十万石粮食。

    饶是刘文静知道梁羽多半是为了插手雍州才愿意出粮,但为了拿话堵自己,也为了让自己上钩,一下子就拿出来八十万石粮食当诱饵,这等气魄让人折服。

    尤其更让刘文静心惊的是,梁羽拿出八十万石粮食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从房玄龄和杜如晦不仅没有出言阻止,反而很有兴趣的看自己的反应来看,这个数字是他们君臣商议后的结果。

    天策府能够将七皇子赶出长安城,又在短短时间名震天下,当真是卧虎藏龙。

    刘文静十分的清楚,自己和梁俊的计策并不是很高明,之所以能够骗到梁羽三人,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连刘文静也没有想到,梁俊为了雍州的发展为了回到长安之后有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居然舍得将丝绸之路分出去。

    直到现在刘文静都想不通,让出丝绸之路的利益之后的梁俊如何像他所说,将雍州打造成天下第一州。

    莫说是梁羽和房玄龄三人想不到梁俊会这般干,就算刘文静和他们三对调位置,他也绝对不敢想梁俊会拿出来丝绸之路做买卖。

    这和千辛万苦娶到天下第一美女之后,眼瞅着要入洞房,转身就入宫当太监有什么区别?

    但想不通归想不通,梁俊既然已经这样决定了,目前来说也算是一条相对稳妥的法子,虽心中千万不舍,但事已至此,刘文静也没必要多想。

    太子一派先在长安城内站稳脚跟,比什么都强。

    这也是刘文静对梁俊最佩服的地方,很多人宁死也不愿意舍弃万贯家财,梁俊为了稳固发展,能将所有人都不舍得的利益拱手让出。

    这等魄力比之梁羽开口就是八十万石粮食来说,还是要强上几分。

    刘文静从惊诧中回过神,看着梁羽微微一笑,道:“殿下,这八十万石粮食,只怕不是白给的吧。文静虽然是个愚人,但也知道天下没有这般好事。”

    “刘先生若是愚人,那整个大炎朝只怕再无一个聪明人。”梁羽没有说话,一旁的房玄龄插嘴道。

    “下官有一言想请教先生。”房玄龄看着刘文静,抬手施礼问道。

    刘文静赶忙回礼道:“钟长史有话尽管说,请教折煞在下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直言不讳了,得罪之处,还望先生海涵。”房玄龄昂首挺胸,笑道:“敢问先生,听闻太子殿下曾定了雍州五年发展计划,不知可有此事?”

    刘文静一愣,天策府倒是好耳目,既然知道这事。

    雍州五年发展计划,这八个字梁俊可是从没在任何公共场合提起过,只不过和自己还有亲近之人提到。

    虽然不至于保密,但天策府能够知晓,也是很有本事了。

    这位长史大人是在向自己示威啊。

    刘文静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太子殿下在雍州施行新政,朝廷上下颇有非议,甚至有人上奏说殿下此举乃是误国误民。好在这些折子全都被秦王殿下压下了。”房玄龄轻声道。

    刘文静心中腹议:“天高皇帝远,就算朝廷不赞同谁能制止了太子呢?连常玉欺上瞒下三年朝中都没多少人知晓,太子想在雍州施行新政,就算百官有心阻拦却也没有这个力干涉。”

    面上却道:“太子殿下曾于在下言道,朝中文武只有秦王殿下乃是太子亲近之人,果然如此。”

    房玄龄道:“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乃是亲生兄弟,太子殿下在雍州施行新政,秦王殿下在朝中自然要支持。”

    “小生替太子殿下谢过秦王殿下。”刘文静起身冲着梁羽一躬到底。

    “先生客气,无须多礼。”梁羽虚手一抬,刘文静起身道:“雍州新政困难重重,若非有秦王殿下相助,无异于登天之难。”

    房玄龄见铺垫的差不多了,示意梁羽。

    梁羽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背手轻踱,刘文静心中一紧,知道这位秦王殿下是要开价了。

    “刘先生,听闻太子殿下在雍州创建了一个机构,叫做交通银行。此银行日后要开遍炎朝各州各县,此乃太子殿下五年计划之中最为重要一节,不知是否?”梁羽说完,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如雷似电,让刘文静有些失神。

    “秦王竟然看上了银行!”

    刘文静和梁俊合计来合计去,把梁羽可能下手的方向都想过了。

    甚至想到过梁羽想插手证券所和彩票,但唯独没有想到秦王一上手就打算要交通银行。

    这破银行有什么好要的?

    刘文静虽然乃是当世绝顶聪明之人,但终究没有梁俊这现代人超越时代的眼界。

    也没有梁羽执掌天下多年的帝王经历,银行发展起来能够带来多大的利益,他没有算过,更想过。

    梁羽、房玄龄还有杜如晦三人,一个是千古一帝,剩下的两个都是青史留名的名相。

    他们三人执掌大唐朝政多年,在得到梁俊对银行具体的发展规划之后,马上就明白这交通银行背后的巨大发展空间。

    但终究还是受时代所局限,三人并不知道梁俊具体该如何把设想的银行那些功能落地。

    因此三人否定了自己开银行的决定,打算找机会直接入股梁俊的交通银行。

    虽然梁羽也知道此时极其渺茫,梁俊既然能提出创建银行,自然明白银行日后会对炎朝有什么影响。

    如何会让自己插上一脚?

    但梁羽的性子是老子认定了的事,就算天王老子拦着也得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刘文静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天策府这帮人对破银行有什么好觊觎的。

    但本着谋士的警觉,加上梁俊对这银行颇为看重,如今梁羽一上来不要丝绸之路,不要股票,直接想要插手银行。

    刘文静虽然看不到银行的潜力,本着夫子曾说过,敌人想要的,哪怕是块破布也不能给的原则,刘文静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决,刘文静拱手道:“殿下,若是如此,这七十万石粮食在下不敢要,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

    杜如晦满脸苦笑,看着梁羽微微摇头,心道:“我说什么来着?太子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将银行让别人染指。”

    “先生莫急。”房玄龄也是有些无奈,上前一步紧紧将刘文静拉住,道:“秦王殿下非是此意,先生误会了。”

    刘文静借坡下驴,转身看着梁羽,梁羽苦笑道:“先生误会本王的意思了。”

    “是在下莽撞了,只因临行之前,殿下曾言,作为借粮抵押,雍州一切皆可借,唯独银行万万不可。”

    梁俊从没说过这话,只是事到如今,刘文静只能把话往别处引。

    “除了银行,其他皆可?”一直没怎么话说的杜如晦听到刘文静说这话,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刘文静一愣,脑子里想了想,好像除了银行之外,自己和梁俊都合计过。

    除了丝绸之路之外,其他的都不算事,白给梁羽都行。

    “是...是,太子殿下确有此言。”

    杜如晦哈哈一笑,安下心来:“就等你这句话了。”

    “听闻太子殿下打算重开丝绸之路...”杜如晦没有说完,说到一半,静静的看着刘文静。

    “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真他娘的不容易。”刘文静如负释重,刚想说话,心中又一想:“我若轻易答应,只怕让这三人起疑。”

    当下一咬牙,打算来个骚操作,拱手道:“秦王殿下,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

    梁羽这个气,他娘的老子忍你好久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接连玩了三出同样的把戏,真当我天策府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刘先生,你亲手为太子殿下写的重开丝绸之路的奏折就在此,本王若是不批,只怕这路你们是开不成吧。”

    梁羽话中带着三分气,让刘文静整个人浑身一震。

    背后之人究竟是皇子还是皇帝,一言之威压竟到了这般地步。

    刘文静背后的汗水被吓了出来,整个人像是置身怒涛中孤舟。

    “殿下,非是下臣和太子殿下不愿秦王殿下共建丝绸之路,只是重开丝绸之路耗费时日甚多,太子殿下还要重修道路,因此,因此下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刘文静原本都整理好该说的话了,结果被梁羽这一吓,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才将这段话说完。

    三人一听这话,全都愣了。

    怎么着,看刘文静的意思,太子是打算让自己等人插手丝绸之路不成?

    杜如晦更是喜出望外,在他的设想里,丝绸之路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染指的。

    他之所以先提丝绸之路,就是为了让刘文静拒绝,然后自己再顺势提出股票和彩票之事。

    毕竟那二百八十多万石粮食是张角送的,属于无本的买卖。

    天策府这帮人也没指望靠着这些粮食占梁俊多大便宜,顶多是跟着参合参合股票和彩票这两个买卖。

    虽然彩票复制起来简单,但越是这种简单的事,干的人越多。

    与其和太子还有其他人争,不如拉着太子做大,以天策府和东宫的势力,垄断彩票和股票基本上是没有多大压力。

    三人本想着沾个芝麻的便宜,没成想梁俊居然能让出西瓜。

    刘文静这话虽然是推脱之言,但只要有机会,梁羽三人就有信心把刘文静拿下。

    梁羽道:“就算重修丝绸之路,也只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两三年本王还是等得起的。”

    刘文静脸上犯了难,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他见梁羽有些动怒,道:“回殿下,按照太子殿下的规划,须得五年之后,丝绸之路才能重开。”

    “五年?雍州境内山寨强盗已经尽数被太子殿下收于麾下,如何要五年之久?”

    “回殿下,雍州多年来天灾**,十室九空,民力枯竭,修路乃是大工程,五年已是保守估计。”

    越是到这个时候,刘文静越紧张,唯恐在最后关头,让梁羽发现端倪。

    “无非就是人,将庆寿寺的灾民调往雍州,本王将张角的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全都交给太子殿下,助太子殿下重开丝绸之路,刘先生,你意下如何?”

    刘文静额头之上汗如雨下,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很紧张,看着刘文静大气不敢喘。

    “这...”刘文静恨不得马上同意,但这会却不得不表现得十分为难。

    “本王要的也不多,只要丝绸之路一成。刘先生,你应该也知道,丝绸之路的源头在长安,若是没有本王相助,就算太子殿下打通了丝绸之路,也休想将长安城内一匹丝绸运往西域。

    “殿下此言当真?”刘文静低着头,袖筒之中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背。

    “君无戏言!”梁羽沉声道,言语之中,一股凌驾众生的君王之气显露无疑。

    刘文静抬起头来,一脸微笑的看着梁羽,随后从袖筒中拿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的卷宗,道:“既然如此,秦王殿下,咱们就把这份文契签了吧。”

    此时,刘文静浑身上下,连惊喜带紧张,已经湿透了。

第一二九章 那晚月色很美(求推荐,求月票)

    “也不知道刘文静办的怎么样了,梁羽那小子可别狮子大张嘴,趁老子病要老子命,一上来就要五成,那可就头疼的很了。”

    梁俊换上了粗布衣服,躺在客房里打好的地铺上。

    院子内文渊带着安阳公主还有张麒麟,烤野物烤的不亦乐乎。

    姚广孝走了之后,文渊见安阳对烧烤之物情有独钟,抬起长枪走进林子里,不到小半个时辰,院子里的野物堆成小山。

    还在此时天寒地冻,肉类容易保存。

    这些野物被文渊剥好洗干净,挂在院子里,倒也没有异味。

    “哎,五天之内还得想办法搞定皇帝老子,让他同意东人西调,真是头疼的很啊。”梁俊转了个身,问道从院子里传来的肉香。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刚刚刘三刀派人亲自来了一趟,说百姓们大部分都已经开始向新丰转移。

    晚上的时候差不多可以全都到新丰。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让梁俊稍微有些安心。

    只要灾民到了新丰城,造反的气势搞起来,刘文静搞定梁羽还有方护等人,朝廷段时间内就不会出兵。

    自己只要想办法在这五天之内,再想办法搞定皇帝,等雍州的兵马一到,新丰的反贼马上就能摇身一变,成为雍州的百姓。

    哎,真是难啊,别人穿越事事顺心,想什么要什么。

    我这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梁俊发泄完心中的郁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鼻子嗅了嗅,肉香勾起食欲,肚子咕咕直叫。

    “先去吃点东西吧。”

    梁俊站起身,穿好鞋子走出门外,伸了个懒腰,看着不远处被冻上的瀑布,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以后等老了在这里隐居也是不错的选择啊,只可惜不是夏天。

    若是夏天的话,在潭里洗个澡,旁边是瀑布,多美的事。

    想着想着,心里不知怎么想到了李秀宁。

    梁俊面露一丝淫荡的笑容,脑子里想着如果李大当家夏日里在潭中泡澡,自己在这边欣赏。

    啧啧啧,美的很啊,美的很。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流口水了?”安阳的声音在梁俊耳边响起。

    梁俊猛然回过神,只见安阳公主手中握住一根棍,棍子上串着一只兔子,烤的外焦里嫩,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想吃兔兔了?给,这是阿鼍给太子哥哥亲手烤的,太子哥哥快点趁热吃。”安阳公主炫耀的挥动着手中的野兔。

    梁俊接过来,笑道:“还是阿鼍心疼哥哥。”

    说罢大嘴一张,撕下一块兔肉,还别说,小丫头对烧烤还真是有些天分,日后多加培养,定然是烤中圣手的存在。

    “好吃么?”安阳公主抬着头,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好吃,阿鼍烤的,那是天下最好吃了。”梁俊刮了刮她的鼻子,安阳公主听了夸奖,眼睛笑称弯月一般,说出的欢喜。

    “太子哥哥,你别吃太多,文渊哥哥捉了好多好多。”安阳公主见梁俊狼吞虎咽,赶紧伸出小手踮起脚尖去夺梁俊手中烤兔。

    一边夺一边唯恐梁俊不信,着急道:“太子哥哥,你慢点吃,还有好多烤兔兔,不仅有烤兔兔,还有烤**...”

    噗嗤!

    梁俊放下手中的烤兔,站直身子瞪着安阳公主,怒道:“烤兔兔,烤那什么,都是谁教给你的啊?梁安阳,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漂了,满嘴骚话,你这都是跟着学的。”

    说着,顺手一扭,梁俊就揪住了安阳公主的耳朵,安阳公主哇的一声哭了。

    “说,谁教你说话带叠词,还烤兔兔,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兔。”梁俊气不打一处来,自从安阳跟着花霜待了一段时间,好好的小姑娘,皇家公主,隐隐有向着山贼土匪的趋势发展。

    安阳公主虽然没有感觉到疼,但下意识的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求饶:“阿鼍错了,阿鼍再也不敢说兔兔了,兔兔不可爱,兔兔可口。”

    “不是兔子!是野鸡!”梁俊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安阳的耳朵,又不舍得拧,只能高声训斥:“以后再说叠字,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阿鼍知道了,阿鼍以后再也不敢说叠字了。”安阳公主这边一哭,文渊和张麒麟探出脑袋来看。

    俩人谁也不敢过来劝架,毕竟梁俊是安阳公主的亲哥哥,哥哥训妹妹,他俩这会子算是外人,插不上嘴。

    梁俊又是文渊的二哥,张麒麟的圣师,二人要是上前,说不准梁俊连他们也一块骂了。

    只是见安阳公主哭的梨雨带花,文渊和张麒麟心中不忍。

    “行,知道错就好。”梁俊收回手,顺手擦了擦安阳公主的眼泪,心疼得不得了。

    安阳公主抬起头来,翘着嘴巴,倔强的看着梁俊,半响道:“谢谢太子哥。”

    这一句话又把梁俊气不清,好嘛,不说骚话了,开始学社会人了。

    还太子哥,满嘴的绿林黑道腔。

    蹭,梁俊的手又捏在了安阳公主的耳朵上。

    “好啊,太子哥哥也不叫了,你现在厉害了是不,来,我看你身上纹没纹小猪佩奇,啊,小小年纪还学社会人说话。”梁俊一边说一边把烤兔扔到一旁,装模作样的翻安阳公主的衣服。

    哇的一声,安阳公主这次是真的哭起来了,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叫道:“太子哥不疼阿鼍了,阿鼍干什么都要被扭耳朵了。不让说叠字也不让叫哥,哇,太子真是难伺候啊。”

    安阳公主人虽然不大,但打小就独立,又跟着梁俊出去这一趟,什么阵势没见过,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像是一个小大人。

    梁俊这会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误会妹子了。

    自己不让她说叠词,这哥哥好像也是叠词。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安阳,梁俊赶紧把她抱起来,不住的安慰。

    结果越安慰安阳哭的越凄惨,最后整个人张着嘴巴,眼泪哗哗的流,却哭不出声音来了。

    “阿鼍怪,是哥哥错怪阿鼍了,哥哥给阿鼍赔不是。”梁俊使出浑身解数,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阿鼍原谅哥哥吧,晚上哥哥给阿鼍做火锅吃好不好?”

    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梁俊只能祭出杀手锏。

    一路之上,安阳公主没少问梁俊什么时候才能再吃火锅。

    果不其然,一听火锅这两个字,安阳公主不哭了。

    看着梁俊道:“真的?”

    一边说身体还惯性抽泣。

    “当然是真的,太子哥哥什么时候骗过阿鼍。”梁俊见终于把小祖宗哄开心了,整个人也跟着乐呵起来,一把将安阳公主举起来,快步奔向厨房。

    忙活了一个下午,到了下午快要天黑的时候,梁俊终于把火锅的一切材料全都准备好。

    四个人在厨房里围着临时搭的灶台吃的不亦乐乎。

    文渊和张麒麟是第一次吃,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野鸡野兔等野物被文渊用匕首削成几近透明的肉片,筷子夹住一放进滚烫的热锅中捞上来沾着梁俊调配的料就可以吃。

    四个人你来我往,筷子与肉片齐飞,笑声共欢语一色。

    黄狗围在四人脚下,啃着文渊削掉肉的骨头,啃的不亦乐乎。

    整个厨房内散发着十分快活的气息。

    “三弟,若是让你夜探皇宫,你敢不敢去?”正吃着,梁俊突然看着文渊道。

    文渊一愣,随后笑道:“二哥,这有何不敢?不瞒二哥说,我早就有进皇宫里去瞧瞧的想法了。”

    “好。”梁俊一口肉塞到嘴里,道:“这几日准备准备,不行咱们俩就来个夜探皇宫。”

    “好,听二哥吩咐。”文渊虽然纳闷梁俊这个太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夜探皇宫。

    但也知道梁俊做事向来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但绝对不会做糊涂事,因此也不多问。

    不就是皇宫么?天下还有能拦住我文渊的去处不成?

    这边正说着,只听院子外传来一个女子尖锐声音。

    “啊,小姐,咱们院子里怎么有人在?”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文渊蹭的一声,条件反射一般抓起旁边的长枪,满脸谨慎的看着门外。

    心中暗道:“文渊啊文渊,今日如何这般莽撞,人都到屋外了你都没有发现。”

    黄狗也是一愣,随后放下骨头,蹭的一声,犹如一支利箭般冲出厨房。

    “汪!”狗的叫声中透露著无尽的欢喜。

    “大强!”人的应声里也满怀着欢愉。

    “应该是在此修行的居士回来了。”梁俊抬起手示意文渊不要紧张,心中有些纳闷,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的将筷子让的肉放在嘴中。

    “姚广孝这大和尚有些不老实啊,明明知道在此的居士今日回来,还让自己来后山,看来,他是想让我认识认识这位啊。姚广孝,你到底是敌是友?”

第一三零章 好奇

    “小姐,厨房里有人。”大壮低声嘀咕着。

    徐妙锦微微皱眉,道:“许是没有走的灾民,莫要惊慌,先看看再说。”

    整个长安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庆寿寺的事,皇后便是其中之一。

    在得知庆寿寺灾民全都离开庆寿寺,去往新丰县。

    并大张旗鼓的占领新丰县城,口中喊着大逆不道的反话。

    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全都惊呆了。

    太子这是要造反么?

    戍卫长安城的这帮子士卒全都兴奋了。

    管他太子是不是真要造反,只要有灾民,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来了。

    但凡是当兵的,谁不想往上爬?

    可对于普通士卒来说,太平年间想要升迁那是比登天还难。

    大炎朝现在虽说内忧外患,其他州郡乱成一锅粥了,可长安作为整个炎朝的心脏中枢,那是一丁点水花都没有。

    如今就在眼前出了造反的灾民,听说人数还不少。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大家伙的良机啊。

    拱卫长安十六卫,除了跟着太子的骁骑卫,七皇子的锦衣卫和被威武大将军带去幽州的两个卫之外。

    其他的十二卫当家统领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叫嚷着让军机处下达派他们剿匪解救太子的命令。

    宫外闹翻了天,军机处内却异常的诡异。

    以方护为首的几位军机大臣看着十二卫统领请战的折子,谁也没有说话。

    毕竟在场的人有一半收了刘文静的好处。

    光是在军机处内,丝绸之路就被他们瓜分了一半。

    方护一成,天策府一成,兵部和吏部一成。

    户部以三年支付给东宫三千万贯的代价,从刘文静手中要走了二成。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太子要造反,可军机处这帮人却知道梁俊要干什么。

    整个皇宫内乱成了一锅粥,徐妙锦也在第一时间得知庆寿寺灾民全都跑光的消息。

    趁着皇后不在,徐妙锦知道灾民转移之后直接出了皇城。

    一路疾奔,天黑之后才倒了庆寿寺。

    寺庙周围还有稀稀拉拉的灾民,山前山后一片狼藉。

    徐妙锦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姚广孝,径直奔着后山而来。

    见到厨房里亮着灯,徐妙锦心里一紧,难不成有贼人?

    后又一想到山前的那些灾民,见自己住的房子门锁窗户完好无损,只是从厨房中传来人声。

    应该是饿昏了头,无意闯进来的灾民。

    吩咐一下,等他们吃完,让他们走了也就是了。

    梁俊一听外面传来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有些诧异,难不成住在这里的居士是个女子?

    不管如何,主人来了,四个人俩大俩小都是有教养的人,谁也不好再接着吃。

    安阳公主擦了擦嘴,耐着小腿走了出去,梁俊和文渊紧随其后。

    “小皇姨!”安阳公主一出厨房,见到徐妙锦,露出十分意外的欢喜。

    徐妙锦也是一愣,完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安阳公主。

    皇后乃是炎朝所有皇子和公主名义上的母亲,徐妙锦乃是皇后的亲妹妹,安阳公主自然是要叫她一声皇姨。

    徐妙锦虽然在庆寿寺外隐居修道,但每年过年和中秋时节都是要回长安城内。

    皇后又是自己的姐姐,因此每逢这两个节日,皇后一般都会邀请徐妙锦到宫内。

    安阳公主虽然和徐妙锦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徐妙锦甚是喜欢这个粘着自己的小丫头。

    徐妙锦喜欢她,安阳自然也十分喜欢这个年纪不大的小皇姨。

    今日在此见到徐妙锦,是安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张开双臂快步冲着徐妙锦跑去。

    只可惜天黑路滑,安阳没有注意脚下,刚一起步,咣当一声,背朝苍天面朝土,直直的栽倒在地。

    白净的小脸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摔的那叫一个瓷实。

    梁俊站在门口,一见安阳栽倒了,再也没有心思去看美女,大步上前要把安阳公主扶起来。

    徐妙锦也没有注意到梁俊,紧跟着迈着莲步也要去扶安阳。

    俩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安阳扶起来。

    好在安阳公主这些日子里来跟着梁俊走南闯北,皮实了很多。

    摔了这一跤,梁俊看着都疼,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站直了身子,冲着俩人嘿嘿笑。

    徐妙锦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本能的冲着往后一躲。

    抬眼看去,满脸的诧异:“太子殿下!”

    梁俊跟着一愣,眼前这位容貌丝毫不比李大当家差的女子居然认识自己。

    “额...”

    梁俊挠着脑袋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这位完全是没有一丁点印象啊。

    脑子里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呢?

    “小皇姨好。”

    思来想去,梁俊想起安阳公主刚刚对她的称呼。

    小皇姨,安阳是自己的妹妹,眼前这人她叫姨,那也是比自己大一辈,

    皇姨,皇后的妹妹?

    梁俊看着徐妙锦,发现眼前这女子和皇后还真有相似。

    徐妙锦见太子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自己虽然和他不熟,但总是打过几次招呼的。

    怎么现在他却是一脸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模样?

    听闻宫中都说太子被圣人打坏了脑子,难道确有此事?

    徐妙锦赶忙后退一步,恭敬的行了万福:“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会在此处?不是说太子去了新丰了么?

    徐妙锦看着梁俊心中疑惑,梁俊看着她也一脑袋不解。

    皇后的妹妹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见那黄狗对徐妙锦和身边的小丫头十分的亲热,想来徐妙锦就应该是姚广孝口中的居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国公的女儿,如何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居住。

    好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双方之间有些距离,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文渊和张麒麟也都走了出来,站在梁俊的身后。

    安阳公主抹了抹脸,仰着头看着徐妙锦道:“小皇姨,他们都说你住在宫外修行,你是住在这里么?”

    梁俊这才注意到徐妙锦身上穿着一身道袍,心里一阵惋惜。

    这样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子好端端的却是个道姑。

    徐妙锦冲着她微微一笑,道:“对啊,我就住在这里,阿鼍怎么到这里来了。”

    表面上这句话是在问安阳公主,实际上徐妙锦是在问梁俊。

    外面都开炸开了锅了,所有人都传太子要在新丰造反。

    可万没有想到,事情的主人公却依然待在庆寿寺后山。

    难道这中间另有隐情?

    徐妙锦冰雪聪明,看梁俊这身打扮再加上身边并无仆从侍卫,只有文渊一人。

    想来他是故意躲在此处。

    至于因为什么,徐妙锦不得而知,但心中却充满了好奇。

第一三一章 尾行

    “好香啊。”跟在徐妙锦身旁的小丫头大壮嗅了嗅鼻子,顺着味走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只听一声惊呼:“哇,这是什么,小姐你快来尝尝。”

    随后就没了声音。

    大壮穷苦人家出身,虽然跟着徐妙锦去过几次皇宫,骨子里终究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

    梁俊做的火锅虽然简易,但胜在徐妙锦住的地方各种香料调料齐全。

    也赖得文渊的刀功了得,不敢说天下第一薄。

    但片的肉入水即熟,入口即烂。

    又大又薄的肉片,沸腾的热水里一滚,沾上各种调料混成的料碟。

    在这种天气里,神仙吃了都站不稳,更何况吃什么都没饱的大壮?

    梁俊不认得眼前这倾城女子,也不好多说话,省得露出马脚。

    安阳公主上前拉住徐妙锦的手,道:“小皇姨,是太子哥哥带我来的。”

    徐妙锦虽然和安阳公主的关系不错,但谁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安阳心里很清楚。

    当世除了梁俊外,在安阳公主心中再也没有任何亲人。

    她年纪不大,终归是宫廷里长成的公主。

    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见的多了,即使不知道梁俊想干啥,却也明白庆寿寺外那帮百姓来了又去。

    自己的太子哥哥撇下所有的手下,带着自己待在这种远离人烟的地方一定别有深意。

    徐妙锦发现了梁俊藏身之所,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尚且未知。

    安阳如何会再把梁俊的事泄露给徐妙锦?

    此言一出,不等徐妙锦反应过来,安阳公主迈开脚步拉着徐妙锦往厨房走。

    一边走一边道:“小皇姨,你来尝一尝太子哥哥做的火锅。”

    徐妙锦见安阳公主不愿意说,也不再继续问,跟着安阳公主走进了厨房。

    黄狗大强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进去,走了两步又转头来看梁俊。

    在黄狗的意识里,自打遇到眼前这人,自己的伙食水平蹭蹭蹭上升。

    徐妙锦乃是修道之人,虽然炎朝的道家并没有严格要求修道之人不准吃荤。

    但徐妙锦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吃肉。

    她不吃肉,小丫头大壮也就不怎么跟着吃肉。

    没有肉也就代表基本没有骨头,黄狗长这么大,一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遇到徐妙锦总算是落的三餐有着落。

    但遇到梁俊,黄狗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好的日子。

    打昨天遇到梁俊,黄狗的好日子算是来了。

    先是吃了梁俊的晚饭,今天接着又是一顿各种大骨头。

    黄狗啃的那叫一个过瘾。

    人尚且为财死,又何况狗?

    虽然认识梁俊不到两天,黄狗却已经把他当做了半个主人。

    如今老主人回来了,新主人也不能怠慢。

    黄狗见梁俊站着不动,撒开四爪快步跑了过来,拿着大脑袋蹭着梁俊的腿。

    文渊手持长枪,道:“二哥,外面风大,你先进屋,我去去就来。”

    说罢快步顺着徐妙锦来时候的方向奔去。

    梁俊如今身在此处,乃是一等一的机密。

    徐妙锦乃是皇后的亲妹妹,刚从长安城回来。

    长的这般国色天香,若是有人跟来,发现梁俊在此,那就糟了。

    梁俊蹲下身抚摸狗头,看着黄狗道:“哎,你说沈云那孙子珍宝斋怎么没把香烟弄出来,吃完火锅抽根烟,赛过活神仙啊。”

    黄狗听不懂梁俊的话,汪汪直叫。

    不多时,就见文渊骑着一匹马走来。

    梁俊一愣,哪里来的马?

    难不成还真有尾巴?

    文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一人,走到梁俊面前,将那人随手扔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一滚,哎呦一声,紧接着道:“你们是谁,想要造反么?”

    梁俊一听声音,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太监。

    唯恐惊到身后厨房内的徐妙锦,赶紧将这人提到一旁。

    文渊紧跟其后,道:“二哥,这人藏在不远处,鬼鬼祟祟,不像是个好人。”

    说罢,抓起别在马匹上的长枪,手臂挥舞,冰冷的枪锋直指那太监后背。

    太监叫骂声戛然而止,颤抖道:“两位好汉饶命,咱家是宫里的人,两位好汉,咱家是宫里的人。”

    文渊也是一愣,没成想还捉来一个太监。

    太监跟着徐妙锦干什么?

    梁俊也很好奇,自己来这里,旁人一定不知道。

    自然不会有人前来刺探。

    若是一个好色鬼尾行徐妙锦倒是说得通,但一个太监跟着徐妙锦,想干什么呢?

    梁俊见他吓的浑身哆嗦,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杀你。”

    “是,是,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太监觉得梁俊的声音有些耳熟。

    只是这个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心中却是叫糟:“完了,这两个江洋大盗一定是等着徐真人回来的,这下该如何是好。”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梁俊也不知道那位叫什么,进去之后更不知道说啥好。

    如今捉住个太监,正好解解闷。

    那太监赶紧道:“好汉饶命,小人虽然是宫里的奴才,但是也知道好汉们道上的规矩。小人不敢抬头。”

    梁俊乐了,道:“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太监道:“是,是,小人知道两位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不愿意让人看见真面目。好汉放心,小人什么都没有见到,更不敢去官府里告发,求求好汉饶小的一名。”

    “还懂这规矩,看来你不是打小就入宫的啊。”梁俊没想到这太监还知道这种小技巧,又见他身形和自己差不多少,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小太监低头道:“回好汉爷的话,小的是十二岁入的宫,没入宫之前,小的父亲是干马帮的买卖,因此知道道上的规矩。”

    长安城内人数众多,每日里消耗的粮食蔬菜瓜果乃是个天文数字。

    因此催生出一群以运货为生的职业,用马车或者骡子车、驴车往长安城内运送货物。

    时间长了,这群人形成各种帮派,外界统称为马帮。

    马帮乃是炎朝绿林道上常见的几大职业之一,和漕帮、盐帮并称三帮。

    “既然你家是干马帮的买卖,为何入宫啊。”

    梁俊现在身为洪门大龙头,对于本行业的发展前景和行业处境还是要摸一摸的。

    那太监听了这话,眼泪都下来了,又惊又哭,道:“回好汉爷的话,小的父亲所在的马队因为交不起租子,被朝廷收了去,父亲被人打死,母亲改嫁。小人因此不得不入了皇宫。”

    文渊听了这话,收回了长枪,心里感慨良多。

    “哎,如今连马帮的孩子也吃不上饭了。”梁俊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马帮是漕帮、盐帮中最富的一派。

    毕竟漕帮、盐帮是无本的买卖,只要舍得了命,就能吃这碗饭。

    但马帮不同,想要干这行,门槛很高,那就是你必须要有一匹马或者一头骡子,最差也是要有一头驴。

    这年头能够买得起一匹马的,那是妥妥的富农。

    马帮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其他行业可想而知。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你跟着的人是谁么?”

    徐妙锦叫什么,到现在梁俊也不知道,也不能当面问人家。

    毕竟太子连皇后的妹子叫什么都不知道,传出去让人笑话。

    太监一听,没有转过来弯,刚刚还在问自己的身世,怎么突然就问起徐真人的事了?

    “回好汉爷的话,小人知道,她是徐真人。”

    徐真人,梁俊摸了摸下巴。

    看她那身打扮倒像是个道姑,皇后姓徐,她既然是皇姨,那就是皇后的妹妹。

    皇后姓徐,她自然也姓徐。

    他娘的,刚刚怎么没想起这事来。

    梁俊一拍额头,果然是红颜祸水,一见美人,基本的思维逻辑都没了。

第一三二章 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得饿死鬼

    太监一听“啪”的一声,心中好奇,也忘了道上的规矩,猛然抬起头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太子..太子殿下!”太监久在皇宫,以往没少见过梁俊。

    虽然此时是黑天,自己与梁俊面对面,又借着明亮的月光,只是一眼就认出梁俊来。

    “你认得我?”梁俊一愣。

    哎,你这人,嘴上说着懂道上的规矩,怎么这会又抬起头了。

    太监这一声叫出来,自知失言,又一想,太子不是在新丰造反么?

    怎么到了徐真人这里来了?

    陈少都排过长安十八好汉榜,太子殿下身居榜首,听说是因为太子私下里为人轻浮,最是喜好女色。

    每天晚上不睡姑娘就睡不着觉。

    难不成太子是要把徐真人!

    可徐真人乃是当今圣人的禁脔,太子殿下若是如此这般,那与造反有何区别。

    太监想到这,饶了回来,恍然大悟:难怪徐真人这般着急要回来,是因为太子殿下在这啊。

    紧接着又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原来太子殿下是因为徐真人才造反啊,难怪,原来是这样!”

    恍然大悟之后就是浑身冰冷。

    如今自己撞破了太子殿下和徐真人的奸情,想必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太监一边悔恨自己为什么抬头,一边不断的抽着自己的嘴巴,哀求道:“太子爷,奴才该死,太子爷,您把奴才这双招子挖了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饶是梁俊思维再怎么广,也不会想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眼前这个有些偏瘦的太监就在心里脑补出一出宫廷伦理大剧。

    “起来,起来,好端端的挖你眼睛干什么。”梁俊不耐烦道。

    太监抬起头来,看着梁俊,一脸的不敢相信,道:“殿下...殿下不杀..不杀奴才?”

    “本王杀你干什么,站起身来,回答几个问题。”

    “是,是,是,太子爷尽管问。”太监虽然心里不怎么相信梁俊说的话,但嘴上还是感恩戴德。

    如今自己落在他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太监也没有什么奢求,只求一会弄死自己的时候身后这位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叫什么名字。”梁俊问道。

    “回殿下的话,奴才贱姓赵叫赵海宁。”赵海宁恭敬说道。

    “赵海宁。”梁俊上下打量着他,接着问道:“在哪一宫里当值?”

    “回殿下的话,奴才在立政殿当值。”

    “丽正殿?”梁俊一听这话,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你是东宫的太监?”

    梁俊的东宫之中有一所大殿叫做丽正殿,难不成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文渊把自家的太监捉来了?

    可自己东宫里的太监没事跟踪徐真人干什么。

    赵海宁听了,赶忙解释,道:“殿下,奴才是侍候皇后娘娘的,非是太子殿下东宫的丽正殿。”

    “奥。”梁俊面色上有些挂不住,自己之前天天盯着那块匾额,原来那个丽字还是个多音字。

    赵海宁一说自己是皇后的人,梁俊心里就明白了。

    一定是皇后让身边的太监跟着徐真人,这就说得过去了。

    “皇后娘娘让你跟着徐真人的?”

    赵海宁赶紧道:“回殿下,确实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让奴才随身伺候徐真人。今日真人不辞而别,奴才怕有什么闪失,因此跟了上来。却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冲撞了殿下,万望殿下恕罪。”

    说着,脸上冷汗吧啦吧啦的流。

    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有时候死不可怕,人一旦接受了自己要死的命运,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反正都是要死,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最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尤其是在赵海宁心里,实在是不知道,身后的文渊,什么时候给自己来个透心凉。

    这种等待才是最折磨人的。

    尤其是梁俊听完自己说的话沉默不语,赵海宁整颗心都到了嗓子眼。

    终于,就在赵海宁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梁俊又开始说话了。

    简单的问了问宫中的情况,赵海宁全都一一回答了。

    问到最后,梁俊才明白,赵海宁就是一个低级太监,对于皇宫里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说的也都是些众人皆知的事。

    梁俊听着厨房里不时的传来徐妙锦身边那粗壮丫头杠铃般的笑声,寻思自己也该进去会一会这位皇后的亲妹子了。

    冲着文渊随手一挥,文渊暗暗点头,不等赵海宁心呼:“完了!”

    文渊随手冲着赵海宁后脖颈处飞快一击,赵海宁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梁俊走上前去,将赵海宁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一边叠好一边冲着文渊道:

    “三弟,你将这太监送到道繁大师去,告诉他不能杀人也不能弄残。”

    文渊虽然纳闷梁俊为什么要扒下太监的衣服,却一言不发,重重的点了点头,随手抓起赵海宁上了马,转身奔着前院而去。

    梁俊目送文渊离开,将衣服放回了客房,整理好之后,理了理身上的麻衣,走进了厨房中。

    厨房里此时热气腾腾,热闹非凡。

    徐妙锦坐在自己刚刚的位置,粗壮的小丫头站在锅边,手中挥舞着筷子,吃的不亦乐乎。

    文渊片了两大筐肉片,刚刚四人吃了半筐多。

    换这四人上场,只是自己在外面这会功夫,就被她们消灭了一筐。

    小丫头大壮夹肉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一筷子下去,厚厚的一叠肉片。

    在锅里随手一搅合,提起来就往徐妙锦面前盘子里放。

    徐妙锦的盘子里已经堆的见不到盘子了,大壮像是瞎了一样,一边咋呼,一边招呼徐妙锦赶紧吃。

    安阳和张麒麟俩小孩,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吃饭几乎都是独一份。

    哪怕是刚刚,自己也是涮了肉片先给安阳吃,文渊则是照顾着张麒麟。

    俩人虽然对火锅稀罕,但吃的并不多。

    如今一遇到大壮这饿狗刨食的吃法,俩人的好胜心被激出来。

    唯恐肉片全都被大壮吃了,手里握着筷子也跟着有样学样,夹起来一涮就往嘴里塞。

    安阳嘴里都塞满了,腮帮子鼓的像是松鼠,一双眼睛盯着大壮的筷子,满脸的憋屈。

    “好吃,太好吃了。哇哈哈哈,好吃。”大壮一边吃,一边开怀大笑,那个开心,梁俊见了都恨不得上去再吃二斤。

    “小姐,你也吃啊,真好吃,你也吃。”大壮的嘴巴像是无底洞,一筷子肉沾着料,卷着白菜叶往嘴巴里一塞。

    象征式的嚼两下就下了肚子。

    而后咧着嘴哈哈大笑:“火锅真好吃。”手里丝毫不停歇,吃字刚说完,第二筷子又送到了嘴边。

    “他娘的,这是十世修来的饿死鬼托生啊。”梁俊见她这般吃法,咽了咽口水。

    徐妙锦见梁俊走了进来,赶忙起身,脸上有些羞色。

    她从皇宫出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到了家之后,面对着从没见过的火锅。

    饶是文静如徐妙锦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食欲,浅浅的尝了两口就再也站不起身来。

    大壮见徐妙锦站起来,扭头向着房门看去,见了梁俊也不认生,扯起来嗓门道:“太子殿下,来,喝酒。”

    梁俊这才看到,大壮满脸通红,一只手攥着刘三刀给自己带来的一瓶珍宝斋刚出品的高浓度白酒。

第一三三章 大强与徐妙锦

    “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徐妙锦走到门前,冲着梁俊微欠身道。

    整个人紧张无比,毕竟这可是自己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在徐妙锦的记忆里,前世加上今世这些年,珍馐美食吃过无数,可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新奇的东西。

    “不碍事,不碍事。”梁俊如此近距离的靠着徐妙锦,整个人也紧张起来。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更何况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让徐妙锦更增加了一份仙气。

    只是旁边一直鬼哭狼嚎的大壮有些煞风景。

    “真乃是女中豪杰。”梁俊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冲着大壮翘起大拇指:“豪爽。”

    徐妙锦面色尴尬,脸更红了:“让殿下见笑了,殿下请屋内一坐。”

    “徐真人无须客气。”梁俊后退一步,让出路来。

    徐妙锦歉然一笑,走了出来,缓步来到正堂。

    正房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屋内蜡烛也已经点燃。

    门前的炉子上放着一冒着热气的水壶,显然是刚烧开不久。

    “殿下请坐。”徐妙锦邀着梁俊坐下,泡了两壶茶,脸上红潮淡去不少,道:“大壮虽然是个粗手丫头,但心地善良,做事也勤快。”

    梁俊问了这一会子话,又站在外面灌了一肚子冷风,着实有些渴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听徐妙锦说大壮二字,强把想要喷出的茶咽下去。

    “大壮?”梁俊目瞪口呆的看着徐妙锦,大壮不会是那粗狂的丫头吧。

    徐妙锦淡然一笑,道:“大壮这丫头命苦,家里人都去世了,她父亲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就是希望她能活下来。”

    自古以来,华夏民间就有“贱命好养活”的说法。

    说是阎王爷有特殊的爱好,让小鬼勾人的时候,喜欢勾名字好听的人。

    像是狗剩、愣子、狗蛋这种贱名,阎王爷不喜欢,因此叫这种名字的人活的时间就长,而且身子骨也硬棒。

    可给一个姑娘家起名叫大壮,这种操作,梁俊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好名字。”梁俊强自镇定下来,黄狗从厨房中跑出来,左右里看了看,见了梁俊和徐妙锦,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来。

    梁俊伸手摸了摸狗头,抬头看着徐妙锦问道:“敢问真人,这黄犬可有名字?”

    刚刚二人刚来的时候,梁俊听到这叫大壮的丫头叫黄狗的名字,只可惜没听清楚。

    徐妙锦面色一红,道:“大壮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大强。”

    “大强...”梁俊摸着狗头的手停了下来,哭笑不得,苦笑道:“好,好名字,也是好名字。”

    摸着狗头,感觉这狗脑袋由黄变成了绿色。

    梁俊对大强这两个字有着十分强烈的印象。

    前世上学的时候,自己所在的高中门口有两家包子铺。

    这两家包子铺打败了周围所有的小吃店,乃是生死之仇敌。

    为了招揽生意,两家包子铺在当时手机电脑还没有普及的时代,斥巨资购买了大屏彩电和dvd。

    一到饭店,这家放火影忍者,那边放香港大片。

    后来放香港大片的那家干掉了放火影忍者的那家。

    靠的就是一张碟片,以至于学校里荷尔蒙爆棚的男学生全都因为这张碟片而去这家吃包子。

    这张碟片叫什么,梁俊已经忘了。

    但是他至今记得,碟片里讲了一个情节,男主的媳妇十分的好客。

    只要男主不在家,来家里的任何男人都可以随意和男主媳妇啪啪啪。

    有一日男主儿子的同学来家里玩,男主媳妇趁着儿子外出买盐的功夫,强行和儿子同学探究起生理卫生及实践理论的应用。

    打那以后,儿子同学就成了家里的常客。

    最后男主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亲生的。

    加之男主媳妇颇有姿色,动作镜头又多。

    因此梁俊学校的男学生们对此片是赞誉有加。

    人人都想成为男主媳妇儿子的同学。

    而男主就叫做大强。

    于是所有人都想成为大强媳妇儿子的同学。

    包括当年的梁俊。

    梁俊这边一边摸着狗头一边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以至于徐妙锦说的话,梁俊并没有注意到。

    “啊,真人说什么?”梁俊回过神,看着徐妙锦道。

    徐妙锦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梁俊,微微摇了摇嘴唇,说不出的诱人。

    一见到梁俊,徐妙锦就想到姚广孝定下的借刀杀人之计。

    心里忐忑不安。

    对于梁俊,徐妙锦接触并不多,两人只是在宫中宴会上见过几次面。

    太子的风评,徐妙锦有所耳闻,之前自己还为梁俊感到有些可怜。

    没有坐龙椅的能力,却被强推上太子的位置。

    每日里唯唯诺诺,不管有任何的差池。

    唯恐哪一天皇帝不高兴,一句话就改变自己现有的生活。

    梁俊这种处境和命运,和自己是如何的相似。

    加之庆寿寺灾民一事,徐妙锦对梁俊改观不少。

    眼前这位太子半年不见,成长了许多,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诛杀常玉,赈济雍州的灾民。

    如今又从户部借了粮食分发给长安城外这些孤苦无依的穷苦百姓。

    不管太子出于什么目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徐妙锦心中对梁俊十分的佩服。

    庆寿寺灾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火坑。

    朝中多少能人才俊都不敢碰这帮灾民,梁俊明知自己在长安城内根基不稳,可为了百姓,仍然义无反顾的往火坑里跳。

    光是这一项,就足以证明,如今的太子绝非当年平庸之辈。

    看到梁俊有如此改变,徐妙锦打心里不愿意他被姚广孝因为自己的事而断送了前程。

    一旦梁俊真的杀了皇帝,自己虽然解脱了。

    但背负弑君杀父之名的梁俊,在时间再无立锥之地。

    皇帝被杀,太子谋逆,那时的大炎朝将变成什么样,徐妙锦不敢往下想。

    到时候天下大乱,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徐妙锦更不敢去想。

    往日见不到梁俊,徐妙锦心里还能有个缓空。

    自己骗自己,姚广孝还没有开始动手。

    但今日毫无征兆的见到梁俊,心里那份纠结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忽视,总想着提醒梁俊切莫中了姚广孝计策。

    可话从何说起呢?徐妙锦犯了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个理由询问梁俊。

    太子爷倒好,看着黄狗出神。

    徐妙锦心里有些淡淡的憋屈。

    自己乃是长安城内出了名的美貌,难不成在太子眼中,还比上一只黄狗有吸引力?

    看太子凝视大强一边傻笑的样子,徐妙锦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头一次起了涟漪。

    打从前世修道以来就没生过气的徐妙锦,第一次动了怒。

    想起长安城内流传的一条流言,秀眉微皱。

    “难不成太子殿下当真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女人?因此在他眼里,黄狗都比我好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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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绝境介绍:
自封亚丁湾海盗王的殷诚被上线出卖穿越了穿越到一个马上就要被废掉的太子已经更悲催了正当他刚刚稳固地位绝地反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皇帝爹好像也是穿越来的朝堂上的文官大佬们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臣奸臣们魂穿了边疆的武将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将魂穿了偶然认识一个美女不是魂穿,却自称奴家貂蝉史上第一绝境,生还是死,这还是一个问题么?水友群:929982752史上第一绝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史上第一绝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