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规矩
雍州不能乱,梁俊知道,张角知道,梁植也知道。
但凡是和长安有联系的人都知道,雍州此时此刻绝对不能乱。
雍州一乱,天下皆反。
到时候生灵涂炭,处处烽烟,那才是天下百姓真正的末日。
而对于梁植和梁俊来说,一个稳定的雍州是他们回到长安的政治资本。
更不要说此时此刻的雍州对于大炎朝来说,无比重要。
北方山蛮族已经联合起来,时时刻刻都有南下的可能。
而朝廷借助沈云发展起来的商务,只有打通西域与西山蛮诸国交易,才能够让利益最大化。
想要和西域诸国建立商业联系,需得重新打通丝绸之路。
要想打通丝绸之路,雍州是必经之地,雍州乱了丝绸之路断然不可能重建。
这也是为什么梁植在长安与梁羽相争,落了下风之后直接奔着雍州而来的目的。
只要雍州不乱,并且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相当于把朝廷新开辟的财路握在手中。
根据户部尚书程经在朝会上的预期,如果一切顺利,五年之内,与西域诸国的商贸收入可以占户部税收的六成。
这是什么概念?谁掌握了雍州,五年后,大炎朝的财政命脉就攥在谁的手心中。
程经这样说,朝会的其他大臣们并不以为然。
当务之急还是放在如何勘定叛乱上,就在所有人都不以为然的时候,只有梁植敏锐的抓住了这个信息。
别人不信,他信。
而且事实上,他也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如果不抓住这一个机会,自己在梁羽面前永远翻不了身。
就连常玉对这种情况也是心知肚明。
造反?就带着这几个太平教的喽,扛着两个大旗,号子一喊起来就是造反了?
没有军队,没有钱粮,没有得到张角的点头,太平教各个分坛都没有准备,这怎么可能是造反?
只不过是常玉找个理由破魏都和苏柔给自己设局的说法,只要自己不真刀真枪的屠杀州县官员,只是封金挂印,扛着旗帜唱高调。
朝廷也好,皇帝也罢,为了大局也一定不会动自己。
毕竟论到谁在雍州经营最深,只有常玉一人。
若是他死了,太平教没有依仗,断了个官府的联系,势必要走极端。
雍州各州县的官吏没了主心骨,难免人心惶惶。
到时候,别说丝绸之路,雍州还能不能属于朝廷,还都是两说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常玉如此有恃无恐的根本,估计全场除了刘文静之外,没有一个人想要雍州乱起来。
而梁俊,顶多是吓唬吓唬自己罢了。
想到此,常玉平复下紧张的心情,道:“太子殿下,这种事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梁俊盯着他不说话,忽而转头看着张角道:“张教主,是不是只要不杀常玉,他就任由我处置?”
常玉心中咯噔一声,不知道眼前这个和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太子想要干什么。
张角寻思:“此番太子来雍州,必然也是为了能够将雍州握在自己手里。太子的储君位子不稳,他隐忍许久,今朝发难,定然是对雍州势在必得。这些年常玉为了自己的野心,有些事做的确实过分了。太子要拿他立威,收拢这帮山贼之心,若是不让他如愿,只怕今日之事他断不能善罢甘休。”
想到此,张角轻轻点了点头,道:“太子乃是储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常玉本是雍州刺史,太子觉得他有罪,如何惩罚都不为过。”
常玉听到这话,放下心来,张角表面上同意,实际上也在暗示梁俊,你要惩罚他只是你觉得他有罪。
至于常玉真的有罪没罪,可不是太子说了算的。
梁俊岂能不知道张角的花花肠子,哈哈一笑,道:“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要按规矩来。”他说到这里,放下常玉,看着台下的群盗高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雍州为何落得今日田地,那便是因为官吏不尊律法,百姓不守规矩,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人人都奉公守法。就算有天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想到了黑胡子之前所说的洪门三十二誓,深有感触。
均想若是陇右道上的绿林好汉们做人做事全都按照那三十二誓,朝廷官府鹰爪孙们谁人敢欺负他们?
梁俊忽而看向刘文静,朗声道:“刘先生。”
刘文静显然没想到梁俊会叫他,一愣之后拱手笑道:“当不得太子殿下叫先生。”
梁俊哈哈一笑,道:“诸多英豪都在你的算计中,这份心机,当得在下叫一声先生。”
说罢不等刘文静谦让,道:“可有笔墨纸砚?”
刘文静点头道:“自然是有。”说着从驴车一旁的布袋中拿出笔墨纸砚看着梁俊。
梁俊道:“你将今日发生的事全都记下,我梁俊身为炎朝太子,一言一行皆有记录,日后若有机缘,自然是要记入史册,是非功过由后人评说。”
众人听了,不知道他是何意。
梁植却是听明白后面一句话的意思,看来太子真的变了,是铁了心要当皇帝。
此时此刻,梁植才对梁俊和自已一样,身体中都是另外一个人这事再无怀疑。
一边猜测梁植是哪一朝的皇帝,又一边怀恨老天爷,为什么不让自己借尸还魂到太子身上。
若是自己成了太子,哪里还有这些周折,更不会受今天这般屈辱。
魏都听了更是诧异,一朝太子与山贼强盗为伍,本就是失仪,这种事旁人躲还躲不过去,梁俊反而让人记下来。
他这是要光着腚推磨,转着圈丢人么?
刚想出声阻止,却见梁俊冲着他微微摇头,只得作罢。
梁俊见众人露出不解的神色,唯独刘文静面露震惊。
刘文静一脸惊奇的看着梁俊,许久才缓缓道:“太子殿下,高瞻远瞩。小生,钦佩之极。”说着一揖到底,显然是心服口服。
梁俊不以为意,道:“好男儿做事,自然要光明磊落。我梁俊从来都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也是一个爱立规矩的人。我立了规矩,自然希望别人遵守。可我若不遵守,别人又如何愿意遵守?孔夫子说的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日,咱们就按规矩来,这样日后大家也按照规矩走,谁坏了规矩,没要怪我无情。”
说到最后,梁俊瞪圆了眼镜,声调抬高,众人无不一颤,个个不敢大意,将规矩二字牢牢的刻在了心中。
第七十七章 你得死(为lin老猪打赏加更第一更)
梁俊说完,看着杜老七,道:“杜老七,你上来。”
杜老七听了,赶紧走上前,缩头缩脑的不敢看梁俊。
“你怕什么。”梁俊难得正经的看着他,杜老七一激灵,结巴道:“草民,草民,不,不怕。”
“不怕为什么哆嗦,你可做了什么亏心事?”梁俊厉声问道。
杜老七听了,鼓起勇气,猛地抬头来,咬着牙关看着梁俊道:“俺,俺从没有做过亏心事!”
“好!”梁俊点了点头,笑道:“好男儿行在天地间,没做过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他指了指自己,接着道:“我只不过是投胎投的比你好,做了个这鸟太子,你有手有脚,我也有手有脚...”
“太子殿下,刚刚那句鸟太子,还需不需要记下来。”梁俊说的正顺嘴,冷不丁刘文静来了一句,直接让他把下面的话憋了回去。
“嗯,那个鸟字就去掉吧。”梁俊想了想,郁闷道。
刘文静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抬起笔在纸上写了下来。
梁俊接着道:“你饿了吃饭,渴了喝水,我饿了也得吃饭,渴了也得喝水,拉屎放屁咱们都是一样。”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梁植问道:“梁植,你吃饭喝水,拉屎放屁么?”
刘文静在一旁认真的记下:“太子谓七皇子曰:汝屎尿屁否?”
梁植的脸本来就被梁俊扇的通红滚烫,没由来的梁俊忽而问他这话,感觉受到了比打脸还要重的侮辱,刚想发作,可又想到刚刚那一顿啪啪啪,强压住怒火,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看,太子和皇子都和你一样,那皇帝呢。皇帝也是人,自然是没有区别的。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就算有的人生的好,有的人生的不好,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你做人做事,无愧于心,又有好怕的?”他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陈飞,道:“威武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陈飞一愣,哪里记得梁俊说的什么,见他问自己是不是,连说是是是。
一旁的陈帆记恨刚刚老爹莫名其妙的打自己,此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上前道:“太子说的没错,杜老七兄弟,你别看我爹现在是什么大将军,其实当年是卖炭杀猪出身,只怕还不如你高贵。你怕他作甚。”
陈飞听了,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瞪着眼看着陈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冲着刘文静道:“刘先生,若是你此时再杀这逆子,某家千恩万谢。”
刘文静面色如常,点了点头道:“莫要着急,若有机会,小生定按将军心思办事。”一句话把陈飞怼的有气撒不出,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
杜老七听了这番话,心情平静下来,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太子殿下说的一点也没错啊。俺听村里秀才说,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军建立大汉朝,当年也只不过是个亭长,他能做的皇帝,俺为啥不能?俺要是做了皇帝,又害怕他们干嘛?他们还得害怕俺哩。”
想到这,杜老七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安下心来,心境却和刚刚截然不同。
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不再像刚刚那般唯唯诺诺。
梁俊见他这般表现,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杜老七,你说常玉巧取豪夺你们的田地,可有此事?”
杜老七点头道:“太子殿下,千真万确,俺们村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常刺史,可有此事?”
梁俊也纳闷,常玉乃是雍州刺史,就算抢夺百姓土地,交给下面人去办不就行了,用得着自己亲自出马么?
他哪里知道,杜老七村子那块地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据说乃是龙脉所在之地。
常玉知道之后,就寻思要把自己祖宗的坟墓迁到那里。
这种大事他怎么敢交给其他人来做,就算他自己亲自去做,依然胆战心惊。
唯恐出了人命,坏了这龙兴之地。
这事机密之极,就连张角也不知道。
常玉此时此刻如何能够将前因后果说出来,只怕这边一说,都不等梁俊动手,张角就得将他点了天灯。
在众人的疑惑之中,常玉只能阴沉着脸点头道:“没错,那天本官确实在场。”
常玉不再自称在下,而是口称本官,自然是预备着梁俊后面有可能给自己下的套。
梁俊口口声声说要按规矩办事,又让刘文静在一旁记录。
只要自己认定还是雍州刺史,就算是造反,按照大炎律法也得押回长安受审,纵然梁俊身为太子,也没有给自己定罪的权利,更不要说是惩罚自己。
梁俊见常玉承认,笑道:“你认就好。”
说罢,看着梁植道:“七弟,按照我大炎律法,刺史欺压百姓,抢占土地,当是何罪?”
梁植道:“死罪。”
常玉并不在意,听到梁植这样说,反倒安心起来,若是梁俊想靠着大炎律,那是拿自己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这,常玉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
梁俊虽然是太子,乃是现在地位最高之人。
可越是这样,越拿自己没有办法,更不要说他还让刘文静一旁记录,刚刚又义正言辞的一遍遍说按规矩办事。
这虽然能让他收拢人心,可却也将唯一一个能够弄死自己的法子堵死了。
不等梁俊接着说,常玉道:“按照大炎律法,刺史谋反,诛九族。”
“你知道就好。”梁俊见常玉一脸淡然,甚至颇有些有恃无恐,心中冷笑,道:“但是按照大炎律法,需得将你带回长安,三司会审才能定罪。”
张角睁开眼,道:“殿下,常玉不能离开雍州。”
常玉听了更加心安,看着梁俊破天荒的露出笑容,闭口不语。
梁俊早就料到张角会来这一出,丝毫不在意,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看着众人道:“本太子没有任何想要押解常刺史回长安的想法。刚刚也说了,今天既然在白虎山上,那咱们就按江湖绿林规矩办事。这样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你说是吧,张教主。”
张角皱了皱眉,半晌道:“若是按江湖规矩来做,也不是不可。”张角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按照江湖规矩,常玉会有什么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梁俊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握紧手中匕首,道:“陈帆兄弟。”
陈帆一愣,听梁俊这般称呼自己,赶紧应道:“殷诚兄弟,有什么事。”
这边刘文静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太子谓陈少都曰,陈帆兄弟。陈少都对曰:殷诚兄弟。”
把一旁的陈飞气个半死。
“江湖规矩,赌命者如何。”梁俊看着常玉,缓缓说出自己的杀手锏。
陈帆一愣,他久慕江湖文化,自然知道这赌命的规矩。
绿林之中,杀人者偿命,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规矩。
可在这规矩中又有针对特殊情况的规矩。
两人若是有生死之仇,需得一方死才罢休,当着众人的面,一人拿着冰刃,捅自己一刀,然后再在对方身体相同位置捅上一刀,力道需得相同,位置需得分毫不差。
若是对方死,自己活,则无需为对方偿命。
若是自己死,对方活,则恩怨两清,死者一方亲友不得再向对方寻仇。
此为赌命的规矩。
生死有命,上天决定。
梁俊一说这话,常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陈帆解释完,顿时冷汗连连。
心中直打鼓,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谁也不敢想梁俊以太子之尊如何能与常玉赌命。
就在此刻,梁俊手中的匕首翻转过来,冲着自己胸口心脏之处狠狠的扎了下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梁定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快步就要上前,文渊紧随其后。
“哼哼哼。”梁俊拔出匕首,捂住胸口,手中握着匕首看着常玉,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一般。
梁定昌和文渊架住梁俊,反而他挥开,指着常玉道:“将,咳咳,将他架过来!”
魏都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李秀宁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交给魏都,魏都一愣明白过来,快步上前将金疮药按在梁俊胸口上。
文渊一咬牙,将常玉牢牢的架到梁俊面前。
梁俊一张秀脸无比的狰狞,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常玉此时此刻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就连刘文静也被梁俊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震惊的连记都忘了记。
“老子来到这个世上,原本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可你们这帮人,咳咳,不仅不给我活路,也不给百姓活路,咳咳,既然你们不给我们活路,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比阴谋诡计老子不如你们,比行军打仗,老子不如你们,咳咳,比官场斗争,老子也不如你们。可若说玩命,我梁俊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他说着,手中匕首稳稳的冲着常玉左胸心脏中心狠狠的扎下去。
只是这一下,常玉胸口鲜血直流,身子向前倒下,脑袋枕着梁俊的肩膀,浑身抽搐。
“老子的心,在右边。”梁俊在常玉耳边低声道。
常玉瞪着眼睛,口吐鲜血,伸手去抓,两脚虚蹬,跪在地上,噶的一声,死了。
梁俊缓缓歪过头,看着一旁的梁植,将匕首拔了出来,冲着梁植露出诡异的笑容。
梁植只觉得全身冰冷,下体一阵温暖。
第一章 狼入长城
“再往前走,便是长城境内了。”
出了树林,粗狂的汉子拉住了马缰,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三名捕头也都跟着勒住了马。
抬头望去,远处一道依山脉而建的高墙出现在四人眼前。
“头,回去吧,咱们追到这也算是尽职了,犯不着因为一个面都没见过的逃犯和长城守卫军打交道。”
最年轻的捕头解开随身带的水壶喝了一口,言语中有些打怵。
“对啊,头,咱们现在已经到了长城境内了,若是追究起来,咱们算是坏了规矩了。”
为首的壮汉踌躇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林中闪出一队骑兵,约摸十五六人,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三四的男子。
“干什么的。”骑兵首领喝声问道。
四个捕头紧张起来,眼前的骑兵身着不一,手中的武器有刀有枪,看起来像是截道的强盗。
但是他们知道,这群人绝不是什么强盗,而是守卫长城的长城守卫军。
长城境内不可能有强盗,因为这里有比强盗还凶残的存在。
“大人,我是云州的捕头,追拿逃犯到此处,还请原谅。”捕头姓赵,名瑞,常年练武,祖上三代都是云台州的捕头。
云州有句话,叫做赵不管,官不传。
赵瑞虽不是官,但是因为世代经营,云州的百姓都知道,衙门里高堂上坐着的那位,说的话不如骑着马的赵捕头。
“你们已经过界了。”对面骑兵首领下了马,指着赵瑞背后的树林道:“那边,大炎。”而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这里,长城境内。”
赵瑞赶紧下马,从马上掏出一个包袱,快步走上去,递给了年轻人。
“大人恕罪,卑下不是有意闯进来,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包袱递给了年轻人,年轻人接过来,随手扔给一旁的随从。
“下不为例。”
赵瑞如蒙大赦,道了谢,转身快步上了马,四人又抱拳道谢,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旁人常说长城守卫军都是各国最凶残的要犯,我看也不过如此。”年纪最小的捕头笑着说道。
赵瑞也有些意外,平日里听惯了关于长城守卫军的凶名,今日一见,大失所望,想到刚刚交出去的银子,不由的有些心疼。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人,这法子到哪都好使。”一旁的捕快跟着说道。
赵瑞一听这话,更加心疼自己那一包银子。
银子本是今天收来的各商铺的月钱,还没细算多少就便宜给了别人。
对方虽然凶名在外,但自己终究是云台有头有脸的人物,从连山到葫芦峡的守卫军粮草基本上都是从云台州买办的。
负责买办的孙家粮铺的老李头不止一次喝多了酒吹嘘自己自由出入长城无人敢管。
一个见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喘的掌柜尚且敢说这种大话,自己堂堂云州的捕头见了长城守卫军直接灰溜溜的走了。
赵瑞越想越窝囊,旁边的三个人还在说着长城守卫军不过如此的话。
他转过头看向说的最欢的年轻人,张开嘴,刚想呵斥。
只见一支羽箭穿透年轻捕快的胸口,而后噗噗两声,另外两个人的胸口也都被羽箭穿透。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胸前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一把长剑剑头沾着血,出现在自己眼前。
“规矩就是规矩,再多的钱也改变不了你们破坏规矩的事实,坏了规矩,就得接受惩罚,不然哪里来的长城守卫军。”
那个骑兵首领的声音出现在赵瑞耳边,随后他只觉得胸口一动,长剑被骑兵首领拔了出来。
骑兵首领收好了箭,命人把四人的马牵走,而后又将四人的尸首扔到了树林外。
首领抬头看了看树林外的大道,叹了口气,
“刘正。”他叫了一声。
身后一个骑兵走了过来。
“伍长,您叫我。”骑兵下了马,这是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很精神。
刘正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伍长,恭敬的站在一旁。
伍长将背上的长枪杵在地上,身子倚着一旁的树干,打着哈欠说道:“我记得你是凉州人。”
刘正点了点头,他是北凉人,他的家族在北凉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朝堂之上,刘家也是有些话语权的,刘正的叔叔还是大炎左相得意门生。
只是可惜,刘正因为与父亲的小妾有染而被逐出家族,挨了三十板子被送到了长城守卫军里来。
来的路上,刘正染了风寒,若不是眼前这位伍长照顾,只怕此时刘正已和刚刚坏了规矩的四位一样了。
“伍长是哪里人?”刘正点着头,笑着问道。
伍长哈哈一笑,道:“我?我是长城人。”
“这样说,那我也只是以前是北凉人,现在也和伍长一样,都是长城人。”
“来这里半年,别的没学会,油嘴滑舌可学了不少。”
刘正嘿嘿直笑,道:“我这油嘴滑舌可不是来到这学的,而是天生的。”
“也是,要不然怎么能勾搭上你爹的小妾。”伍长漫不经心的说着,刘正并没有生气,在长城守卫军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刘正这样的事,连让别人拿来当笑料的资格都没有。
刘正嘿嘿的笑着,没有说话,原本他以为来到这里是来到了地狱,但随后他才发现,这里,对于他来说才是天堂。
因为这里有自由,在这里你可以说任何话,不必担心说了错话得罪了谁,惹恼了谁。
就算得罪了别人,又能如何,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满城穷凶极恶的罪犯,每年三成死亡率的长城守卫军更糟糕的地方?
伍长拍了拍有些入神的刘正,尸体已经埋好,该接着巡视了。
他们已经出来了十天了,后天日落的时候他们要赶到葫芦峡,接替那里的守军。
从连山出发的时候,下着大雨,一行人走了六天泥泞的山路,按照正常来说,整个巡视路途只需要五天,然后在葫芦峡驻地驻守三个月。
换防的守卫军等到他们到了之后会接替巡视的任务,如此反复,百十年来,从未改变。
天气依旧不好,乌云密布,随时都会有大雨而来,刘正骑马在队伍前后,催促着众人。
出来时带着的酒已经喝完,距离最近的酒馆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能到,人群中传来一些不满的谩骂。
刘正看了看伍长,伍长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走路的颠簸晃动,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月是不是书院收徒的时候了。”伍长闭着眼懒洋洋的说道,刘正一愣,算了算,道:“应该是这几天的事。”
“小六子这一年来很用功,这次应该会被选中。”
“可不是,上一次我教他弹琴,那小子三天就学会了,伍长,你知道么,当初我让北凉城有名的琴师教,也是学了一个月才学会。”刘正一谈起小六子,眉飞色舞,他平生第一次当老师就收了一个骨骼惊奇的徒弟。
“那是你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伍长亲卫突然开口了。
刘正有些错愕,伍长亲卫叫司马辉,山南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就算是伍长吩咐,他也只回答嗯啊之类的话。
今日也是稀奇,居然主动接自己的话了。
“我要是笨,那整个北凉就没有聪明人了,知道香月郡主么,她是咱们大炎出了名的才女,看了我做的诗词都说了声好。”
司马辉不以为然,不屑的说道:“看来你不仅笨,还很蠢,听不出别人和你客气。”
刘正挺直了腰板,抬高了一个声调,说道:“若是客气的话,香月郡主为何还要将我的诗词裱起来送给我。”
“那是希望你能牢记耻辱,绝了你做诗的心。”
“司马辉,你虽然是伍长的亲卫,但是我却不怕你,有本事咱们手上见真章。”
“就怕又让你绝了练武的心。”司马辉冷声笑道。
身后骑兵们的抱怨声更大了。
伍长伸了个懒腰,从马鞍旁将一个硕大的皮囊解开,晃了晃随后往身后面一扔。
“老子最后的存货了,省着点,喝完了再吵醒老子,小心老子活刮了你们。”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
刘正拍马走到司马辉面前,他看不惯司马辉这个北凉人,北凉人人高马大,司马辉很高却出奇的瘦,北凉人爱喝酒爱唱歌,司马辉却只爱喝酒。
“你虽然是伍长亲卫,但是我不服你。”刘正看着他,正色的说道:“我要挑战你。”
周围的骑兵沸腾起来,私下斗杀是长城守卫军严令禁止的,但是决斗却是被积极鼓励的。
一赔五,周围的骑士很快就下了赌注,刘正不被人看好,但是他却很开心,满张脸都是兴奋。
司马辉看了看伍长,伍长半睡半醒的眼微微睁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手举在半空。
司马辉拔出长剑,长剑很宽很厚,刀刃很锋利,这是司马辉成年的时候父亲送给他的,当年也是用这把剑,在北凉城中,司马辉砍下了魏家仗势欺人奴仆的头颅。
刘正不笑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嬉笑,抽刀持枪,伍长也收回了银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将背在背后的长枪握在手里。
前方树林吹过一阵寒风,而后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狼头,随后两头狼,三头狼,巨大的苍狼成队出现,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泛黄的牙齿龇着,发出呜呜的低吼。
每一头狼身上坐着一个精壮的蛮汉,手里握着斧子或者锤子。
山蛮人,这是刘正第一次在蛮山长城境内见到山蛮人,干涸暗红的血渍遍布狼骑全身,伤口的皮外翻,随着骑兵的呼吸瑟瑟颤动。
他们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葫芦峡被攻破了!刘正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有些错愕,长城坚不可摧,近百年来一直是抵挡山蛮人最坚实的壁垒,不管是统一山蛮的白狼主,还是被誉为山蛮史上最勇猛的战士山蛮王,都没有突破过长城分毫。
这一代的山蛮人并没有显赫的人物,居然突破了葫芦峡,出现到了这里。
长城守卫军和山蛮人是天生的死对头,没有任何的言语,也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山蛮人发起了冲锋。
伍长用马儿眼旁的眼罩将马的眼睛遮住,鞭子抽打在马臀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山蛮人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知道,不管在哪里,只要见到山蛮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一定是正确的。
锋利的长枪在伍长的手上像是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刃,只是一个照面,眼前的山蛮人就被连人带狼被串刺而死。
伍长听到了刘正的惨叫声,在这样的厮杀中,沉默的人或许不能代表还活着,但是惨叫的人一定死了。
一波冲锋下来,伍长身边只剩下了司马辉和五个骑兵。
满地的死人,不分彼此均是被对方一招击杀。
寒风吹过,吹倒了伍长身后的一个骑兵,骑兵的胸口被锤子捶中,凹陷下去,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司马辉转过身,骑兵挣扎着将手中的长枪递给他,这个骑兵叫什么,司马辉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大壮,很朴实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
锦州人,因为被一位贵人之女喜欢而被贵人送到了这外界被誉为人间地狱的蛮山长城来。
原本洁白如银的长枪枪柄常年被大壮的汗水侵蚀,已经变得黝灰,这柄长枪杀过鹿刺过熊,最后大壮死在了这长枪之下。
山蛮人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一波冲锋狂风暴雨般袭来,司马辉被大斧劈开,身体被巨狼撕咬的四分五裂,整个战场上长城守卫军只剩伍长一人一马。
伍长看着眼前整齐的山蛮狼卫,能出动山蛮狼卫,对方一定有山蛮王族的人,能让山蛮王族出动的事一定是大事。
百年以来,为了防范山蛮南下,炎朝费劲了心思,伍长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支山蛮精锐可以悄无声息的突破防守森严的葫芦峡。
又一波冲锋来了,伍长提了一口气,怀里的一个被压扁的人偶掉了下来,这是他要送给小六子的礼物,上一次驻防,他曾答应过那个机灵的男孩,
三天学会弹琴,就送给他一个礼物。
可惜,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古灵精怪,天资聪颖的小孩子了。
不,他应该马上会见到那个孩子,因为,葫芦峡已经被山蛮突破,长城守卫军和山蛮不死不休,不分老幼,天生就是死敌。
重锤砸在伍长的胸口,他倒落在地,口吐鲜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远处。
一匹骏马从树林里晃悠悠的走了出来,骏马上坐着一个一身麻衣的年轻人,手捧书卷,看的津津有味,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已经置身与一场厮杀的战场。
伍长努力的抬起头,想看清来人的面貌,但是他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看到了自己趴在地上的尸体。
“继续走吧,莫要迟疑。”马上的年轻人看着狼骑首领说道。
这是伍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但是他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年轻人说的是山蛮语。
他的头颅瞪大着眼睛,至死都不明白,这队山蛮人是如何突破长城的。
第二章 雍州急报(为lin老猪打赏加更第二章)
大炎朝神都长安,天下最繁华的城市。
长安的深秋别有一番风味。
第一声鸡鸣开始,这座犹如巨兽一般的城市缓缓的苏醒过来。
城门口的鞭声“啪啪啪”响了三下,沉重的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
城外早已经恭候多时的商贩依次排队入城,顷刻之间,原本寂静无比的早市热闹起来。
从此时一直到夜幕降临城门关闭,大街上人来人往,富家子弟牵黄犬遛锦鸟,地痞流氓耍钱斗酒,布衣商贾走街串巷,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包子铺的仇二忙活完早晨的高峰期,沏了一杯茶坐在自家铺子门口,一边和旁边的客人闲扯,一边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的珍宝斋。
自从这珍宝斋一月前开张的第一天开始,原本门可罗雀的包子铺生意瞬间好了起来。
初来长安的商贩一边吃着包子喝着粥,一边看着珍宝斋问道:“掌柜的,对面这是什么店,怎么那么多人。”
长安城内老店很多,一天到晚不断客人的店铺更是数不胜数。
但像珍宝斋这样,出出入入不是达官贵人就是锦衣华服的商铺却屈指可数。
仇二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又是做的包子铺买卖,常年在街上打交道,消息灵通。
最喜欢的就是给刚到长安的客人回答他们的疑问和好奇。
“香皂、镜子、六神花露水、香水、无烟煤、千里镜听说过没?”仇二面色得意,看着客人笑道。
那客人虽然初来长安,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仇二一提,他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珍宝斋道:“这些都是珍宝斋出的?”
仇二点了点头,仿佛自己便是珍宝斋的掌柜的,给客人倒了一杯水,道:“没错,这些东西都是珍宝斋里出来的。”
“乖乖,早就听人说京城有个珍宝斋,里面卖的全都是天下最稀罕的玩意,我还不信,今日亲眼见了,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仇二嘿嘿一笑,放下茶杯双手比划,道:“镜子听说过没,比铜镜清晰的很,照的人清清楚楚,一根头发丝都能看清,珍宝斋里压箱底的宝贝。那么大的镜子,前天被赵国公府上买走了,你猜花了多少钱?”
“多少?”旁边的客人伸着头好奇道。
仇二瞪着眼,伸出手,张开道:“五千贯,用马车拉着送来的。”
“乖乖!”
周围的客人一个个目瞪狗呆,满脸的不敢相信。
“人珍宝斋的伙计数都不数,像是倒粮食一样,直接倒在了后院。”仇二探着身子,声音低沉下来。
周围的客人也都知趣,一个个聚集将他围住,伸着脖子听他说话。
“我听说啊,珍宝斋的后院全都是钱,堆得像是小山一样。每天晚上五辆马车准点来拉走。”仇二一脸你要相信我的表情看着众人。
“亲娘来,这得多少钱啊。”
“这珍宝斋的东家是谁啊,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宝贝。”
仇二见周围人全都好奇起来,站直了身子,抱着腰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故意吊着他们不往下说了。
“掌柜的,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好事的客人心急如焚,被他弄得心里直痒痒,高声道:“掌柜的,剩下的包子俺全包了,你赶紧说吧。”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放在桌上。
仇二听了,眉开眼笑,打了个哈哈,上前将桌上铜钱拢到怀中,道:“我给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出去说。“
众人齐齐点头:“绝对不说,你放心好了。”
“这珍宝斋的东家可不是一般人,乃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沈云沈公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是状元郎。状元郎果然不是凡人。”
“我听人说,状元郎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怎么可能是凡人?”
众人议论纷纷,仇二接着道:“你们可知道这珍宝斋东家还有谁啊。”
“谁啊?”众人一听,还有瓜吃,赶紧又围了上来。
“当今户部尚书,程经程军机!”仇二神秘兮兮小声说道:“这种事整个长安城中没几个人知道,有一日沈状元大驾光临我这包子铺,一边吃一边和手下人说,我无意中听到的。”
“是么!”众人满脸不可思议,随后不少人点了点头,道:“这就说的通了,只是靠沈状元一个人如何能够在长安城护住这样大的买卖,原来背后是有程军机。这长安城内还有谁敢不给程军机面子。”
当今圣人设置军机处,程经壮年任军机大臣,整个长安谁人不知,这程军机乃是当今圣人面前最受信任的。
珍宝斋有程军机这位大佛镇着,谁人敢来捣乱?
加上这珍宝斋里的东西确实稀罕,一天能赚五马车的钱,只怕还是少的。
仇二喝着水,见众人扯着自己的话头议论纷纷,得以非凡。
正说着,忽而一骑飞奔而来,从老远就听到了紧急的马蹄声和闲人避退的叫喊声。
长安的官道很宽,却绝对不是纵马的好地方。
仇二一只手托着茶壶一只手轻轻的揉捏着自己的眼皮,眯着眼和一旁的客人说道:“老几位,你们猜这又是哪里来的军情,猜对了我请诸位喝茶。”
刚刚包了仇二所有包子的客人,掏出十个铜板,依次排在桌子上,说道:“掌柜的有雅兴,咱是识趣的人,若是猜错了,我请诸位喝茶。”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均道这客人爽快。
“根据咱们大炎律法,除军情急报除外,长安城内纵马奔驰者死罪,这年头能扯上军情的除了河北道和江南道还能有哪里?”
“说的没错,兄台也是个明白人啊。”众人纷纷赞道。
仇二睁开了眼,叹了口气,道:“没意思,没意思。”
那客人笑着说:“但是我猜绝不是这两处的军情。”
仇二听了,眉开眼笑,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客人,连连点头道:“有点意思。”
快马从仇二的包子铺擦肩而过,扬起的沙眯住了仇二的眼睛,他用力的眯着眼,只觉得手中的铜板又多了几个,客人笑着说:“我赌十铜,一定是雍州军情。”
快马过了朱雀大道进了九城,早有城门守卫从城墙上看到,守城官听了汇报忙命人开了中门,城墙上数十个弓箭手拉弓搭箭,箭头准准的对着飞奔而来的快马。
“长城守卫军急报!”飞骑突然扯开了一张大旗,旗帜上一只黑龙迎风舞动。
守城官愣了愣神,所有人都呆住了,从大炎朝立国至今,没有任何一个长城守卫军出现在长安,但是他们从来都不希望长城守卫军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长城守卫军出现,绝对不会带来好消息!
飞骑没有丝毫停歇,直穿中门而入,进入了大炎的心脏,九城皇都。
弓箭手收回了弓箭,整个城门弥漫着一股压抑恐惧的气息。
商铺的客人一个个站直了身子,支起来耳朵,认真听着。
隐隐约约听清楚了那飞骑说的话,全都愣住了!
长城守卫军的急报!怎么可能是长城守卫军的急报!
所有人都呆住了,就在此刻,又有一骑飞奔而来。
一边飞奔,一边高呼:“雍州急报!拦路者死!”
第三章 梁俊要粮
太极殿内,群臣肃立。
梁三爷脸色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传令兵卒。
整个太极殿内安静的吓人。
“常玉是如何死的?”许久,梁三爷合上急报,对着雍州来的骁骑卫沉声问道。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程经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大殿之上唯一坐着的六皇子梁羽。
自打太子离开长安,整个京师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河北道传来乱民造反的消息,紧接着又是江南道。
河北道反了也就反了,可江南道跟着反,文武百官一个个摸不到头脑。
江南道没灾没祸的,怎么能有那么多乱民呢?
好在自己当机立断,答应了和沈云合作,两三个月内弄来一笔军费。
不然光是这两道,不及时平叛任由其蔓延,只怕会伤筋动骨。
梁羽面色如常,面上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
梁三爷问出这话,群臣看向那骁骑卫,心中好奇。
常玉乃是六皇子梁羽的门人,又是雍州刺史,就算雍州处处烽火,他也不可能死在乱民手中。
“启禀圣人,这是常刺史身亡当日记录。”骁骑卫显然有所准备,梁三爷一问赶紧从怀里掏出刘文静记录的纸张。
内侍总管常欣快步上前,将纸张递给了梁三。
记录?
梁羽皱了皱眉,怎么还有记录?
“啪!”
梁三爷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一把拍在桌子上:“荒唐!荒唐!荒唐!”
他连说三个荒唐,让人摸不到头脑。
刚刚接到长城守卫军的急报,梁三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什么事能惹得皇帝发那么大的火。
“传给诸位爱卿看一下。”梁三爷面色难看,强忍住怒火道。
常欣赶紧将纸张拿起来,递给了一旁的梁羽。
自从上一次七皇子梁植刺杀太子梁俊嫁祸六皇子梁羽失败之后,以梁羽为首的天策府对梁植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梁植哪里能够想到,梁羽这位天可汗气性那么大,丝毫不害怕旁人知道他就是李世民转世一样。
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下了朝,初有规模的天策府今天一计明天一谋,对光杆司令梁植展开了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
直接把毫无准备的梁植打的没有丝毫招架之力,被迫找了个理由出长安,暂避风头。
梁羽也借着这次撕梁植,向满朝文武,甚至梁三爷展示了自己雄厚的实力。
天策府在长安围剿梁植,七皇子梁羽则亲自带兵平叛。
一个月不到,河北道的叛军主力被梁羽组建不久的三千黑甲军全部歼灭。
江南道都没等梁羽整军南下,闻风投降。
内有强谋,外有战功,短短两个月不到,梁羽一跃成为大炎朝内炙手可热的新星。
梁三爷更是对他无比忌惮,暗中和程经商议过无数次,如何才能趁着这位狠人羽翼未丰将他拿下。
合计过来合计过去,才发现,此时的梁羽在朝堂的根基已经稳如泰山。
几乎所有人都将他视作了下一任太子,甚至未来皇帝对待。
梁三爷到这时候才有些明白,这个能够在历史上创造出贞观之治,被后世无数人推崇的帝王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程经更是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宣武门之变。
当年他为了皇位能够杀兄囚父,谁知道咱们在这里算计他,他是否也在算计我们。
想到此,梁三爷陷入了沉思,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梁羽看完那份记录,传给了其他人,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喃喃自语:“太子变了。”
太子变了,这四个字,出现在每一个看完记录的大臣心中。
一个个拿着那记录不敢相信。
这常玉乃是被太子所杀?
而且还是用的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这种极端的形式?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君子更是不立于危墙之下。
太子这趟奉旨去雍州,不仅要微服私访,导致失踪。
这好不容易有消息了,又干出这种让人听了想打人的事情。
“诸位爱卿,此事如何看?“梁三爷见群臣看了那记录,一个个也都面色怪异,不少人甚至心中欣喜,暗中看向梁羽。
梁三爷忽而想到:“如此来看,太子也应是借尸还魂之人。他能做出这等事来,绝非凡人。”不由多看了梁羽一眼:“如今梁羽尾大不掉,若是朕出手,只怕也凶多吉少,不如将太子召回,让他二人相斗。”
当初梁三将梁俊派到雍州就抱着让梁俊和梁羽斗上一斗的心思。
谁知道梁羽居然壮士断腕,直接将常玉扫出门外,根本不接自己设下的套。
如今除了御史台和礼部外,其他人皆有让梁羽取代梁俊的心思。
梁俊如此强势杀了常玉,对梁三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中打定主意,见群臣没人说话,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秦王,此事你怎么看。”
梁羽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起身恭敬道:“儿臣以为,太子此举虽然不妥,但常玉罪大恶极,先有瞒报灾情,致使陇右道百姓受苦。后又意图谋反,实在是狼子野心,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天下人之怨恨。”
梁三爷听了连连点头,不少官员站出来纷纷道:”陛下,秦王殿下所言极是。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太子此举虽然莽撞,可终究是为朝廷除了大害,更是稳定了雍州诸州郡,终究是功大于过。”
御史台的人原本以为梁羽手下这帮狗腿子会借机发难,接着这个机会顺势提出罢免太子的提议。
一个个暗中摩拳擦掌,准备撕一场**,谁知道一个个不仅没有发难,反而为太子说话。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太子说让户部给雍州拨八百万石粮食,众卿觉得如何?”
梁三爷这话虽然是冲着所有人说,可眼睛却看向梁羽,显然是要把这个大锅甩过去。
“八百万石!还是粮食!”
程经一听,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娘的太子也真敢张嘴,整个国库要不是他程经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着,梁羽有没有军饷出征平叛都是问题。
如今河北道和江南道刚刚稳定下来,整个大炎朝放眼望去,满满都是窟窿。
要不是有沈云这个理财小能手帮衬,这户部尚书,程经早就不愿意干了。
这太子还让户部给雍州拨八百万石粮食。
先不说有没有这些粮食,自古以来赈灾哪有朝廷直接拨粮的。
太子能说出这话,当真是让程经又好气又好笑。
就算户部马上拨粮,这八百万粮食运到雍州还能剩几成,谁敢保证?
程经也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发作的时候,耐下性子来,看看梁羽怎么回答。
第四章 狗急跳墙
“什么玩意?只给十万石粮食?”梁俊看着跪在下面气喘吁吁的骁骑卫,气不打一处来:“你先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凉州城外,寒风萧瑟,梁俊一边搅和着锅里的粥,一边让骁骑卫平身。
自打那日杀了常玉,白虎山上所有人都对梁俊心服口服,更是畏惧三分。
从古到今,哪朝哪代也没有这样干玩命的太子,尤其是张角见常玉被杀,怒发冲冠,准备和梁俊刚一波的时候。
梁俊贴在他耳朵旁说了一句话,让张角瞬间偃旗息鼓。
“老子也是从仙界来的,你想升仙,听我的。”
对于成仙的痴迷,连梁俊也无法理解张角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刘伟是和自已一样穿越过来的,哪怕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帮助,张角也愿意把他当祖宗供着。
更不要说梁俊这一句话对张角的致命影响。
太子和自己一样,也是从仙界而来?
而且他捅了自己胸口一刀,没有死!
光是这一点,梁俊不和他说,张角都怀疑梁俊是不是仙人下凡了。
更不要说梁俊简单的把二十一世纪的情况给张角单独介绍一遍之后。
丧失了理智的张角抬起刀,都不等梁俊反应过来,一刀把旁边直愣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刘伟砍了。
干净利索,让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张角好生生的杀人干嘛。
也没人敢问,杀完刘伟,张角就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表示,从今往后自己和太子是好朋友。
并当场宣布,请梁俊做太平教的圣师。
梁俊刚想推辞,李大当家连连暗示,无奈之下,梁俊只能接下。
白虎山英雄大会就这样喜剧的结束了,梁俊又带着一帮强盗重新宣誓,宣告着洪门正式成立。
还不等收拾梁植,就听山下又一帮百姓要上山来聚义。
紧接着梁俊就带着众人投入了收拾雍州这烂摊子之中。
张角表示可以开仓赈灾,梁俊也顾不得那么多,先救灾要紧。
粮仓一开才发现,张角攒的那堆粮食有一半让常玉偷偷的换成了钱财。
剩下的一半投入整个雍州之后才发现,对于雍州的灾情来说,杯水车薪。
魏都文渊和梁俊也没有时间叙旧,魏都带着人去北凉开仓,文渊护送苏柔回长安。
剩下的人全都被梁俊撒到了各州县督促着救灾。
七八天的功夫,常玉被太子弄死的消息传遍了各州。
州县的郡守一个个吓的不知如何是好,暗地里联系合计,唯恐梁俊下一步就是要清算他们。
有贪的多的,自知是死罪,提议要造反,就说太子无视国法,私杀大臣,陇右道各处不服,扛起为常玉报仇的旗号。
其他人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既然决定造反,就看一看手下有多少人吧。
这一算不要紧,大略的审视了一下自己造反的资本,一个个全都愣住了。
手下连造反的兵都没有了。
驻扎在各州县的雍州军,在常玉死了的第二天就被刘文静用常玉的虎符全部调到了凉州。
先杀常玉,再聚兵权,一时之间陇右道上大大小小官员人心惶惶。
唯恐太子下一步就要拿他们开刀。
梁俊看着手上军机处给的回复,脑子里一片空白。
雍州无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刘先生。”无奈之下,梁俊看了看站在一边大冷天摇着羽扇的刘文静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变出来粮食?”
白虎山之后刘文静想要走,说是要回长安给六皇子交差,谁劝都不好使。
最后被梁俊一根绳子绑住,留在了自己身边。
刘文静看着自己腰间绑的结结实实的绳索,又看了看梁俊,苦笑道:“太子殿下,小生一介凡人,如何能够变出粮食。”
梁俊本来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一听这话,更是着急,手上的动作大了,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一旁的梁定昌赶紧上前一步,道:“殿下,您没有事吧。”
“没事,没事。”梁俊心烦意乱,赶走了梁定昌,正想说话,陈帆从远处一边骂一边走了过来。
“凉州这帮狗官,一个个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帆走进了,骂声更大,也不知道是骂给谁听的。
刘三刀跟在他身后,一边苦笑一边劝。
两人走进了,见了梁俊,陈帆敷衍的行了一礼,道:“太子,不是我陈帆不讲义气,你安排我的事我都干完了。灾民太多,粮食太少,最多明天就得断粮。如果你明天弄不来粮食,我就回长安了。”
陈帆说着,没好气的坐在一旁,一想到文渊跟着苏柔去了长安,整个人更加焦躁。
见王保晃晃悠悠的跟了上来,伸手握住勺子就要去捞锅里的粥,陈帆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劈头盖脸冲着王保就是一顿骂。
一边骂一边把王保手上的勺子抢过来:“你又不是灾民,吃什么吃。”
王保不以为意,也不去搭理他,转过身站在梁俊身边,直打哈欠。
“怎么了这是?”梁俊见陈帆生那么大的气,他反而不生气了,好奇的问王保。
王保出了名的心大,梁俊让他不把自己当成太子,还是当殷诚,王保也不客气,点头称是。
见梁俊问起自己,赶紧道:”陈少都见粮食没了,就让凉州的那帮狗官去号召城里的狗大户捐点,谁知道那帮狗官前两天还挺听话,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表面上配合咱们,暗地里却使坏。凉州那什么别驾和陈少都呛呛起来,要不是他们拦着我,我能把那鸟别驾的头打爆。”
王保一边说,一边又要伸手去握锅里的勺子。
梁俊皱了皱眉,凉州别驾那么牛逼的么?老子的命令都不听了?
正寻思呢,铁牛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冲着梁俊道:“殷大哥,不好了,他们要把副龙头逮起来。”
“什么?”梁俊一听,瞪大了眼睛,凉州这是要翻天了么?
有自己这个太子在,居然还有人敢动李大当家!
“怎么回事?”
铁牛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后道:“殷大哥,你快去看看吧,凉州那帮官要把副龙头逮走,说她是山贼强盗。”
“一定又是那帮子狗官!”陈帆呸了一口,接着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梁俊一咬牙,脱掉身上的围裙:“他娘的,敢欺负李大当家。”
“梁定昌,扶着我,走去瞧瞧,这帮狗东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老子还没腾出手和他们算账,他们倒先找上门了。”
一帮人浩浩荡荡,跟着梁俊奔着西门而去。
第五章 有恃无恐
凉州的四个城门,如今只有东西两门可以进出。
梁俊带着人从西门到了东门,只见一群人围在城门前。
施粥的人群排着长龙,凌云寨的喽罗们勉强维持着秩序。
城门口一群官员将李大当家等人围起来,几个捕快模样的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的看着众人。
“一派胡言,太子殿下如何能够与你这等山贼强盗认识!”一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一眼看过去就是当官身材的男子气焰十分嚣张的看着李大当家叫嚷道。
李秀宁并不搭理他,也看出这些官是成心找茬。
这让她十分费解,一来整个陇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官员,因为梁俊雷厉风行,让他们个个心惊胆颤。
这些日子对自己等人简直是言听计从,不管上到一州之长,下到门头小吏。
今日反而一反常态,来了几个大官说话做事对自己极其不客气。
事反常态必为妖,眼前的这几个官员自己虽不认识,李大当家还没有弄清他们是何方神圣,寓意何为。
因此按兵不动是上策。
第二就是,李秀宁从这事上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可究竟背后是什么又想不清楚。
此时此刻,整个陇右道上最大最强的势力只有一个,那就是梁俊。
在李秀宁看来,陇右道北凉魏家魏二爷,是梁俊的结义兄弟。
陇右道成千上万山贼强盗组成的洪门,梁俊乃是第一任洪门龙头。
不仅如此,他又是陇右道上教众最多太平道的新任圣师。
就算不算太子的名头,光是这些身份就已经无人敢轻视他。
更不要说梁俊又是大炎朝正儿八经的太子。
可眼前这个凉州别驾,在凉州城内仅次于常玉的人物。
之前被常玉架空了权力,只能在家养养鱼,种种花。
如今常玉一死,他就崩了出来,直接接替了常玉,成为凉州城内仅次于梁俊的存在。
就这样一个人,居然敢和自己为难,除非他是疯了。
可是他疯了么?李秀宁十分确定他不仅没有疯,现在还清醒的很。
那就更加说明了问题,这背后有诈,而且李秀宁可以十分的确定,这是冲着梁俊来的。
因此,不管这个凉州别驾说什么,李秀宁都闭口不谈,等着梁俊的到来。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那凉州别驾打着官腔,哼哼哈哈看着被保护起来的李秀宁,眼中那贪婪的**被强压了下去。
“山贼入城,乃是犯了大罪,你若是赶紧离去,本官可以既往不咎。若是耽误了太子殿下他老人家安排下来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凉州别驾看着李秀宁等人,阴阳怪气的说着。
“我老人家安排了什么事给你们,我怎么不知道啊。”梁俊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听了,赶紧转身行礼,齐道:“恭迎太子殿下。”
“免了!”
梁俊说着看了看一旁的李秀宁,露出关切的目光。
李秀宁微微摇了摇头,暗示自己没有受伤。
梁俊放下心来,转过身看了看那说话的胖子,上下打量,道:“你是何人?本王给你安排什么活了?”
那胖子听了赶紧道:“启禀殿下,下官乃是凉州别驾马昌。”
“马昌?”梁俊喃喃道,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也不怪他,梁俊从白虎山回到凉州,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听说太子来了,一个个前来刺史府请安报道。
梁俊身上有伤,不便见人,因此就让他们散去。
这马昌就是当时领头的官员。
两个人没有见过面,梁俊自然不认识。
“启禀殿下,自那日起,您下令陇右道各州郡开仓赈灾。下官乃是凉州别驾,这凉州开仓赈灾的事情,自然是由下官来做。”
“呵。”梁俊听他回答的四平八稳,心中对马昌有些兴趣。
果然能够爬到这个位置的没有凡人,这个胖子看起来挺和善,却给人一种十分难缠的感觉。
指着你们开仓赈灾,凉州的百姓差不多都快饿死了。
梁俊看着马昌道:“既然愿意听本王的话,那为什么又污蔑李大当家是强盗土匪,还要将她捉起来?”
马昌一愣,满脸的不可思议,道:“啊!下官见他们打扮,以为他们乃是来踩点的山贼。下官也是为了灾民着想,一时糊涂,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管他是真是假,梁俊也不敢为难。
可是个人都应该能看出来,马昌这孙子就是有心找茬,只不过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俊来回走了几步,看了看马昌等人,忽而道:“既然马别驾如此忧国忧民,有件事我想马别驾来做最合适。”
马昌一愣,心中一喜,随后透露着不屑,寻思:“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太子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当下赶紧道:“谨遵殿下吩咐。”
梁俊看着一旁越来越少的粮食,笑道:“限你三天之内,无论用什么法子,给本王弄十万石粮食来。”
梁俊有心为李大当家出气,又见马昌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十分讨厌,因此有心故意刁难一下。
谁知马昌听了,干脆利索的道:“启禀殿下做不到!”
说完也不再说话,恭敬的站在一旁,听梁俊说话。
梁俊被他这一手弄的很是突然。
甚至说梁俊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子好歹是个太子,你刚刚也口口声声说是要为自己办事。
怎么一说让他筹办粮草,连想都不想直接回绝了。
梁俊阴沉着脸,看着马昌道:“马别驾,你说什么?”
“回殿下,下官说,殿下的要求下官做不到。”马昌说完,周围的官员也跟着议论纷纷,隐隐约约有说梁俊强人所难的意思。
“嘿,这真是奇怪了!这帮孙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梁俊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孙子凭什么和自己这么刚。
“马大人,抗旨不遵,可是死罪!”梁俊冷声笑道。
谁知对面丝毫不以为然,一个个点头称事。
仿佛在给梁俊说:“太子殿下说的对,太子殿下棒棒的。”
马昌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来,道:“殿下,这是下官缴纳的议罪银,户部的收据。可以抵两次抄家之罪。”
“娘的,合着在这里等着老子呢。”梁俊此刻才明白过来,这群狗东西为什么这样有恃无恐,原来都是交了议罪银的。
这帮狗东西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抱上皇帝的大腿了!
上架感言
因为是老作者,感言什么的说多了矫情。以前进宫习惯了,经常太监。《史上第一绝境》是当初填视频里挖的坑开写的。
我本身不是擅长写历史文,也算赶鸭子上架,断断续续写了接近五十万字。
一边还要忙活着视频,一边更小说,虽然有点忙,却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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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说的,不太监,多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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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面具
第一章 要想合作,先给官(上架第一更,求订阅)
马昌恭敬的将那张纸递给梁俊,梁俊也懒得去看。
议罪银这事,梁俊之前听到了风声,当时忙着英雄大会的事情,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此时马昌反而将这个当成了自己的护身符。
他娘的,让你们为灾民弄粮草没有法子,凉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这帮狗东西去和那边交钱倒是麻利。
梁俊阴沉着脸,看着表面恭敬的马昌,冷笑道:“没想到马别驾和程尚书还有关系。”
马昌连道不敢,口中道:“殿下说笑,下官只不过是小小的凉州别驾,如何能够与程军机相识。”
程军机?梁俊一愣,随后明白想起来,自己那个便宜老子,躯壳里乃是十全老人的乾隆爷前不久把军机处也弄出来了。
“老子不在长安这段时间,城里倒是很热闹,又是军机处,又是锦衣卫,还有天策府,呵呵。”梁俊喃喃自语。
马昌恭身道:“殿下慎言,殿下乃是国本,一言一行皆需谨慎,老子这样的话,万望殿下日后莫要说起。”
说着一本正经的看着梁俊,颇有些老学究的模样。
梁俊一愣,自己这还追究他的责任呢,这孙子倒是教训起自己来了。
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只是这马昌站在道德制高点,众目睽睽之下,梁俊也不好耍无赖,传出去也不好听,点了点头,道:“马别驾教训的是,本王知道了。“
马昌听了赶紧下跪,道:“殿下折煞下官了,教训二字如何当得。”
梁俊无奈,只能赶紧把他扶起来,道:“好好好,是老子...本王失言,马别驾赶紧起来吧。”
对付这样的官油子,梁俊还真没有什么法子。
前世自己卧底海盗,那是最不讲究的地方,只有一个规矩,真理存在ak的射程范围。
谁拳头大谁说话算了算。
这种法子同样适应于陇右道上这帮子强盗。
因此梁俊的雍州之行如鱼得水,运用着前世的本事,才能在这陇右道上混的风生水起。
常玉这样一个封疆大吏,扬短避长,放着好好的官不当,非要作死上白虎山,被自己以命换命搞死。死后还被人唾弃无耻。
梁植这样一个炎朝皇子,一世皇帝,非要到白虎山嚣张,那又是梁俊的主场,梁俊还能让他舒服了?至今还被梁俊软禁着。
可遇到马昌这种深谙官场之道的老油子,又是在凉州境内。
梁俊的一身本事施展不开,更不要说,这马昌被常玉架空多年。
虽然占着别驾的名头,可这些年来一直干着退休老干部的工作,每天就是钓鱼逗鸟。
阴天下雨、酒醉伤心之时,还作诗作词,以表达自己忧国忧民,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施展的郁闷。
这样一个和雍州天灾没有任何关系,顶多是个渎职懒政之罪的官。
如今又有军机处给的议罪银条子,折让梁俊当真是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嘴。
马昌看着有些愁眉不展,有心想要办自己却无计可施的梁俊,心中更加得意。
“你是太子不错,可如今这里是雍州。强龙不压地头蛇,常玉虽然不是好人,这些年在雍州肆意妄为,把好好的雍州搞的乌烟瘴气。可他终究是朝廷的刺史,你身为太子在白虎山上杀了他,强盗服你,雍州这些大小官员能够服气?”马昌今日和李秀宁发难,就是要让梁俊明白。
常玉一死,朝廷之中不少人都把眼睛盯在陇右道这块肥肉上。
虽说你太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收拢了陇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山寨,可要想把雍州变成你的政治资本,回长安与六皇子那帮盯着太子之位的人斗法,还得安抚住凉州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殿下,雍州大旱三年,灾民无数,加上常玉一党这些年在雍州贪赃枉法,天灾**,雍州民力早已枯竭。因此,救济灾民,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殿下让下官筹备十万粮食,非是下官无能,也不是下官推卸。一来常玉这些年任人唯贤,凉州政务下官一概不知,二来,如今整个凉州城内,就算是魏家也拿不出这些粮食来。“
马昌侃侃而谈,看着梁俊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梁俊也知道如今雍州的格局,太平道虽然势力很大,张角最近又频频向自己示好。
只是现在救济雍州的灾民是头等大事,梁俊还腾不出手收拾张角。
而常玉这些年来为太平道搜刮的粮食,多半都被常玉弄到了锦波准备起兵造反去了。
如今锦波的粮食被张角送给了六皇子梁锦,那个被李世民魂穿的弟弟,如今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梁俊一想回到长安就得面对他,当真是头疼的很。
而常玉剩下的那些粮食,全都换成了金银财宝,张角倒是愿意把这些钱财还给自己。
可现在梁俊是缺钱么?是缺粮啊。
常玉这狗东西,这些年把能买的粮全都买了。
整个雍州的大户手中压根就没有多少粮食。
从别的道买,一来一回就得个把月不说,还要担心路上有没有强盗拦截。
最主要的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更要命的是河北道和江南道一乱,粮食成了更加紧俏的战略物资,花钱也买不到雍州所需的巨量粮食。
梁俊看着马昌有些得意的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道:“不知马别驾有什么高见?”
马昌赶紧道:“不敢,不敢,高见二字折煞下官了。”马昌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太子用锦衣卫指挥使的刀割自己头发,威胁锦衣卫指挥使的事。
和这种流氓太子打交道,还要让他屈服自己,那得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大意。
“殿下,下官认为,如今当务之急,乃是要稳定陇右道各州县官员的心。常玉一死,不少常玉一党的贪官污吏自知死罪,一个个辞官而逃,不少人更是投奔西南蛮。雍州上下各郡县多有空缺,这些空缺若是不及时补上,就算是有粮食,也无官可发,灾民依然无法救助。”
马昌说着,长吁短叹,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只是配上他那堪比弥勒佛的大肚子,让梁俊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狗东西,说了半天,原来是来找老子要官来了。
第二章 光天化日下的肮脏交易(上架第二章,求订阅)
这番话听的梁俊连连点头,一边寻思一边把手上的绳子无意识的交给站在身边的李秀宁。
李秀宁猝不及防,接过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刘文静手持羽扇冲着李秀宁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满含mmp。
“依着马别驾的意思,咱们应该先解决雍州各州县官员的问题?”
马昌笑而不语,微微点头,站在一旁的凉州各大官员点头称是。
“太子殿下,此乃当务之急啊。”
“王司马此言极是,太子殿下,这才是雍州当前头等大事啊。”
“没错,太子殿下,若是这件事解决不了,后患无穷啊。”
众多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让梁俊有些头大。
这帮子官吏此时敢抱团找自己,想必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多半都是之前游离在常玉圈子外的官员,属于想作恶也没有机会的。
更不要说交了议罪银,这就是免死金牌。
自己能靠着江湖规矩弄死了常玉,但这种法子只能用一次,再有一次,就算梁俊这辈子天赋异禀,心脏位置和常人相反,估计也得跟着常玉一起完蛋。
可就这样向他们妥协,也不是梁俊的性格。
雍州这边饥民遍地,这帮子官员一掌权不说想着怎么救灾民,反而一上来就给自己要官。
梁俊看了看一旁的刘文静,论正大光明的硬刚,刘文静比不过自己。
可若是玩阴谋诡计,眼前这个书生可是顶自己十个。
谁知刘文静像是没有看到自己投去的目光,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假笑,颇有风度。
李秀宁见梁俊拿不定主意,也知道此时此刻灾民最重要,现在还不是和这帮官吏算账的时候。
暗暗冲着梁俊点了点头,示意他先稳住马昌再说。
梁俊见李大当家向自己暗示,她此时已经摘掉面纱,露出绝美的面貌,秀眉微皱,别有一番韵味。
让梁俊有些失神,李秀宁见梁俊看着自己发呆,心中既无奈又一股子无名的怒火。
这都什么时候,太子还这个样子。
难怪江湖上都说当今太子不是人君,果然是有原因的。
当下轻声咳嗽一声,道:“殿下,民女认为,马别驾所言极是,还望殿下当机立断,救雍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最后一句话,李秀宁恨不得咬牙切齿说出来。
梁俊啊了一声,回过神,随后连连点头:“对,对,所言极是。”
这种局面之下,也只能如此。
梁俊纵然心有不甘,可雍州大大小小上千名官吏,若是他们不配合,光靠自己一头热,只怕救灾这事,事倍功半。
等灾情缓解了,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马昌一听梁俊松了口,喜笑颜开,道:“殿下英明。”
“既然如此,马别驾就把东西拿出来吧。”梁俊见他一张老脸笑的像是菊花一般,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恶心,也不管什么里子面子,伸出手看着马昌道。
马昌一愣,道:“不知殿下要什么。”
梁俊没好气的道:“花名册啊,马别驾既然来找本王要官,岂能没有准备?”
马昌面色尴尬,打了个哈哈,心中暗骂梁俊身为太子,怎么像是个二愣子一样。
这等官场上的规矩竟然一点也不懂,这种大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呢?
周围山贼、骁骑卫、灾民全都在,自己若是公然和太子商议此事,传出去成什么了?
太子不要脸,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放?
想到此,马昌愣神寻思,按理来说太子从小在深宫之中长大,东宫之中那些教授太子读书的师父们,个个都是博学大儒,更是久在官场的大人物。
官场上规矩和潜规则,甚至御下之道怎么可能不教授给太子。
如今太子这样对自己,显然是心有不满,却又不得不和自己妥协。
马昌想到这,有些心忧,对于来之前商议好的事情有些忐忑了。
毕竟让太子惦记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给自己穿个小鞋,到时候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马昌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来,余光又瞥到周围官吏,个个满面欢喜的看着自己。
知道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俊都这样直接的问自己了,若是不顺着话说,让这太子认为自己是戏耍他,更不是好事。
毕竟眼前这人可是敢和常玉刀子对刀子玩命的主,谁知道戏耍他的后果是什么。
马昌心一横,拼一把,反正少不了太子的好处,这一次也让太子知道知道自己这地头蛇的能量,日后想动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马别驾,此时不给,过后本太子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商议这事。”梁俊看着眼前这个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马昌,言语之中多有讥讽。
马昌一咬牙,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本本,哈哈一笑,恭敬递给梁俊,道:“殿下当真是神机妙算,英明过人。”
梁俊接过来本子,翻开一看,只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着官职,官职之后写着人名。
“殿下,此乃下官和诸位同仁共同商讨的奏折,原本是想前几日觐见殿下时,交给殿下。”马昌恭敬无比的说着。
梁俊一边听一边看,只见那册子上写的很是详细。
哪个州县缺什么官,应该让谁替补,替补之人之前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政绩,什么出身,甚至是谁的门下,都写的清清楚楚。
甚至连哪些人该换掉,为什么换,哪些人是太平教的狗腿子都写的十分详细。
梁俊看的连连点头,寻思这个马昌也还算是个能人,虽然威胁李大当家,有逼迫自己的行为,甚至这份册子中海油扶持自己势力的嫌疑。
可也算是帮自己暂时解决了一件大事。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自己弄死了常玉,常玉原来那帮手下是不能用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中给自己下绊子。
而太平教这些年渗入雍州官场实在太深,自己初来乍到,分不清谁是好是坏。
这马昌之前被常玉当成老干部放养,身为雍州二号人物却被排挤在雍州政治权利圈子外,定然是和常玉还有太平教势不两立的,这种人正是梁俊现在需要的。
马昌还在一边委屈,若不是自己这帮人几次求见太子都被挡在门外,又怎么会想出这种法子来。
第三章 拦我着死(上架第三章 求订阅)
“嗯,就按别驾之意去办吧。”梁俊合上了册子,脸色缓和不少,将册子递给一旁的梁定昌。
马昌连连点头,身后的狗腿子赶紧道:“殿下英明!”
“英明个屁,老子谁也不认识,若不是你们和张角不穿一条裤子,老子就算是让铁牛王保当官,怎么能便宜你们?”梁俊对当中和马昌做py交易甚是反感。
马昌试探道:“殿下,此事不应该禀报吏部,由吏部审阅批文。”
梁俊一摆手,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凉州距离长安这么远,一来一回,等到吏部的批文下来,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特事特办,出了事本王担着。”梁俊大手一挥,倒是让马昌钦佩不已。
能够当机立断,光是这点,太子还不算不可救药。
马昌心悦诚服的躬身道:“殿下英明。”
梁俊连连摆手,别来这套,老子英明个屁,还不是被你们这帮糟老头子耍的团团转,你等老子腾出手来着。
“马别驾,你要的官本王也允了,那本王要的粮食怎么说?”梁俊海盗头子的性子上来,不由自主的代入了交换人质的情节。
马昌听了这话,直琢牙花子。
这他娘的太子说话怎么像是绑票的强盗一样,要官的这事当着大伙的面说了也就说了,这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做。
虽然传出去不好听,可雍州各州县确实空缺太多,必须赶紧补充,不然赈灾也进行不下去。
可粮食这事怎么还当着大家伙的面说?
刚刚自己都说了弄不来那么多粮食,若是因为太子答应了自己补官之事,粮食就有了。
他马昌成什么人了?还要不要在雍州的官场上混了?
要挟君上,岂是忠臣所为?
更不要说,自己手中若是真有那么多粮食,这帮子灾民知道自己有粮不发,还不把自己撕吧了?
“殿下,那十万石粮食,下官确实是没有办法。”马昌只能继续咬牙,看着梁俊道:“殿下救民之心,天地昭昭,下官亦感同身受,可官仓之中无粮,这,这。”马昌瞬间影帝附身,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梁俊看着他冷笑,伸手拿回梁定昌手里的名册,掂量掂量,像是要撕票一般。
他娘的,这帮贪官污吏,大灾当头不想着救助饥民,一上台就要搞事不说。
和自己做了交易,还想白嫖?
山贼强盗都没有这么不懂规矩的。
老子前世纵横亚丁湾,这辈子又成了洪门龙头,还能让你敲了竹杠?
今天不给老子粮食,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刘文静在一旁看的直挠头,心道:“梁俊啊梁俊,你刚猛有余,可怀柔不足。这帮被常玉闲置多年的官吏,如今一朝权在手,那是小心谨慎的很,唯恐再回到之前的状态。你身为太子,现在又是整个雍州实际掌控者,光是握着他们这点心思,就能把他们掐出尿来,别说十万石,就算是二十万石,这帮孙子也能想法设法弄出来。如今这样一闹腾,他们如何敢拿粮?”
梁俊也知道这种事最好能够私下里说,可一来不想让李大当家白受一番气,二来是想让灾民们看清楚这帮官吏真正的嘴脸,为日后自己重振雍州经济的五年计划打下基础。
因此下了决心,非要在城门口把这事掰扯清不可。
老子若是一介草民,或者是山贼强盗,又或者说不过是普通读书人。想要在官场谋生,需要按你们的规矩来。
可我梁俊既然重生做了太子,下定决心不再躲避,要和长安城内那帮子大佬们刚正面,我还能受你这个气?
治不了你们这帮贪官,让你们这帮心中没有百姓的人蒙骗了灾民,以后老子的雍州五年计划如何开展?
五年计划开展不了,老子回到长安,拿什么和乾隆斗,那什么和李世民争?
“官仓无粮?那要那么多官吏干什么?白领俸禄?这俸禄又从何而来?还不是百姓口中食,身上衣?马大人,您这是要与民争食,与民夺命啊。”梁俊从来都是硬对硬,不爱干背后伤人的事,这硬碰硬,正面刚,除了身体要解释,嘴炮技能也要点满。
之前更是没少看诸葛村夫和王司徒的唇枪舌战,这大帽子一扣起来,顿时让马昌吓出一身冷汗。
“殿下,殿下恕罪!”马昌吓的赶紧下跪,身后的官员一见,纳闷不已。
咋了这是?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氛围下达成了一致,怎么这一会功夫就剑拔弩张起来?
刘文静一愣,心中喝彩。
喝,不由给梁俊翘起来大拇指。
他是发现了,梁俊虽然不擅长阴谋诡计,可不管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
他都能强行把对方拉到和自己对立的面,然后靠着丰富的硬刚理论将对方怼的体无完肤。
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小心,日后若是和梁俊对上,一定得小心谨慎,万不能和他硬碰硬。
明明是他不按规矩出牌,到最后这错还能落在对方头上。
也是个能人。
马昌心中也是后悔万分,早知道太子这么难缠,刚刚直接给他就是。
这与民争食,与民夺命的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马昌刚刚大权在握不久,六皇子和大皇子的线刚搭上,说不准这雍州刺史的位子日后就是自己的。
若是太子回到朝上,把这话一说。
亲娘来,这都不是毁仕途的事了,这他娘的是要把自己按在地上还要踩上两脚啊。
身后的王保是个看热闹不怕事的主,刚刚见梁俊被这帮官员要挟,心中不爽。
此时见梁俊这般说话,那是乐开了花,转过头一路小跑就给一旁端着碗排队等着领粥的灾民宣传起来了。
“知道那官为啥给太子殿下下跪么?”
雍州的灾民骨子里流淌着劳动人民的血液,温饱思**虽然没有,可这吃饱了看热闹的心还是有的、
梁俊派粥,立的规矩就是,筷子插进碗中央不准倒。
筷子倒派粥的官员和强盗们脑袋掉,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山寨们的强盗们这辈子头一次能够正大光明的在城门口办差,还是皇差。
一个个干劲十足,就算梁俊不说,一个个也不会弄虚作假。
那帮子派粥的官员畏惧梁俊,又有凶神恶煞的强人在一旁盯着,更加不敢中饱私囊。
灾民们看着碗里的粥,又是掐胳膊又是扇耳光。
亲娘来,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实在的饭,这哪里是粥,分明是米饭。
一个个对梁俊这个太子感恩戴德,只是这一碗饭,梁俊的地位在雍州的灾民心中直线上升。
苏柔和张角瞬间被梁俊所替代。
灾民里有手艺人,一吃饱饭,拿着木头根据一个见过梁俊样子的人灾民描述刻了个木雕。
不知道的还以为刻的是庙里的玉皇大帝。
灾民们对着木雕顶礼膜拜,一个个口称太子殿下仁名。
此时周围人一听关于太子的事情,一个个围了上来,支着耳朵听王保说话。
一个个脑补出正义的太子怒斥贪官污吏的狗血桥段。
饱受疾苦的灾民们就是那么的直接,就是这样的痛恨雍州官吏。
不管这官吏到底是常玉,还是被常玉排挤的官员。
梁俊自打知道饥民因为一碗饭就对自己这样感恩戴德,心中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决定。
面对亚丁湾穷苦人民,在温饱线上不断挣扎的穷苦百姓,老子前世没有能力改变世界,那无话可说。
如今老天让自己做炎朝太子。
旁人看我中二也好,圣母也罢,我梁俊就要试一试,能不能让炎朝的百姓挺直腰板当家做主!
第四章 谁说梁俊不会偷诗?(上架第四章 求订阅)
王保见饥民围了过来,站直了身子,撸起袖子,道:“那人乃是凉州别驾,太子爷让他筹办粮草,让大家吃的更好。”
说到这,王保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浑身打着哆嗦,一边听自己说话,一边无意识的舔着碗。
心中有些不忍,脱下衣服披在他身上,那小孩一愣,随后惶恐的不敢动弹,看着王保,大大的眼睛露出害怕的眼神。
“穿上。”王保强行把衣服给他裹紧,道:“我王保乃是太子爷的人,太子爷心中记挂着大家伙,我王保也不是孬种。太子爷都穿着布衣,把好衣服让给大家,我王保的衣服也能给大家。让你穿着你就穿着。”
那小孩呆呆愣愣,显然是平日被人欺负惯了,一旁的灾民赶紧推他,道:“小三子,还不赶紧谢谢这位大人。”
小三子回过神,赶紧跪下磕头,王保扶起来他,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就是登州城的流氓地痞,全都是太子爷平日里教育咱们。”
周围饥民一听,个个冲着王保作揖,口称太子大恩大德,又称王保高义。
一阵冷风吹过,王保虽然有些哆嗦,可心里却是火热的很。
原来这就是受人尊敬的感觉啊,王保挺直了身子,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受用。
往日自己在登州,靠着祖传三代打拼,自己在登州街上属于横着走的人物,谁人见了自己不口称一声王大爷?
可这种尊敬不是发自内心,而是畏惧,王保虽然得意,可也知道旁人表面敬畏自己,一转头必然对自己破口大骂。
哪里有今日这般让人受用。
想到此,王保更加坚定了追随梁俊的心。
小三子缓过神来,大着胆子看着王保,小声问道:“太子殿下,会走么?”
王保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额,这个,太子殿下当然会走了。”王保点头道。
小三子一听,原本明亮的眼睛暗淡起来,整个人消沉无比。
一旁的灾民见了,有人道:“小三子,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圣人,如何能够一直在雍州。太子殿下能来雍州已经是咱们的造化了,你小孩子不懂事,莫要瞎说。”
小三子低着头,失望的嗯了一声。
王保咬牙道:“你放心,太子殿下就算走了,也绝对不会忘了大家伙。那天殿下喝多了,还说五年之日要让咱们雍州的老百姓全都吃上肉。”王保想起梁俊那天喝多了说的话,拍着胸脯道。
众人听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乖乖,吃上肉!
不少人一想到肉,不争气的流下口水。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颤颤悠悠的递给王保,心疼道:“王壮士,听说太子殿下胸口受了刀伤,受了刀伤可是不能喝酒的。您可得劝告太子殿下,保重身体。这是小老儿家传的金疮药,王壮士,您交给太子爷,让他保重身体。”
王保眼眶有些湿润,望着老头殷切的目光,咬牙接了过来,道:“放心好了,我王保一定送到。”
老头一张老脸喜笑开颜,颤悠道:“这就好,这就好。”
“太子殿下身上有伤,这帮贪官还要要挟李姑娘这样仙子一样的人,让太子殿下来城门口和他们说话,当真是目无君上,无耻之尤!”灾民中一个读过几天书的书生气愤的骂道。
其他人听了,个个跟着破口大骂,看着不远处的马昌等人,眼中充满怒火。
“哼,你们猜这帮狗官让太子爷来城门下是要干什么么?”一提起这个,王保就来气,看着众人怒声问道。
“干什么?”灾民大眼瞪小眼,人围的越来越多。
维持秩序的凌云寨喽一见,赶紧上前要去阻拦。
刘三刀见了,将他们拦下来,摇头示意让他们回到远处,不要拦着。
走南闯北的刘三刀虽然不知道舆论是什么玩意,但却知道这种东西是能杀人的。
之前自己就是听了别人信口胡说,认为梁俊这个太子乃是废物一个,若是日后他登基做了皇帝,炎朝的百姓只怕会更加没好日子过。
潜移默化之下,刘三刀甚至都希望换个太子。
如今上了梁俊的大船,刘三刀又认清梁俊绝非旁人所说那般不堪。
不仅如此,反而是少有的贤明。
自己这帮人不过是草莽出身,梁俊公开自己太子身份之后,这些日子和自己等人相处,不仅没有太子的架子。
对待自己这帮人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前些日子还私下里给王保钱,让他带着铁牛等人去凉州城内做新郎。
刘三刀也是铁了心跟着梁俊,此时正是给梁俊树名的好时候,他如何能让凌云寨的喽拦着。
不仅不能让他们拦着灾民去听,反而主动让凌云寨的喽散开,有意无意的让后面的灾民往前面走。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王保义愤填膺,高声道:“太子爷让他们想办法筹办粮食,可这些官老爷说什么?你们猜猜,说什么,你们都不敢想。”
梁俊为了让这群穷哥们不因为自己的身份对自己产生隔阂,下了白虎山第三天就继续开始半夜书场。
王保最喜欢听这些故事,这帮人中他又是最没心没肺的,头一天就丝毫没把说书的梁俊当成太子。
自来熟的成了台子和梁俊互动最多的观众。
时间长了,铁牛二驴等人也都放开,自己那个殷大哥又回来了。
说书的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加上花霜这个钉子户害怕梁俊翻旧账,哪里敢来听书。
没有了花霜这个电灯泡,梁俊这下子可是没了拘束,放开了说,也不说三国也不说水浒,直接说起来金瓶梅,甚至少年白洁也说上两断。
这让王保更加入迷,无形之中就学会了梁俊说书带节奏的本事。
他这么一问,配合着一脸认真的表情,灾民勾起来兴趣,看着他齐声问道:“这狗官说什么?”
“他说没有,雍州没有粮食,他就是神仙也变不出来。”王保开始添油加醋,右手手背拍着左手手心,痛心疾首道:“乡亲们,你们信么?那么大的雍州没有粮食?咱们纳的粮呢?都进狗肚子里去了么?”
众人听了一个个气炸了,破口大骂,刘三刀在一旁接着捅刀子,低声道:“我前日进城,见到段家的一个奴仆把吃不了的饭菜扔给狗吃。哎,太子爷那日说的一句话,当真是有道理。”
王保见一向稳重的刘三刀也下场了,十分配合的道:“刘先生,太子爷说了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这帮狗官,当真是不把咱们当人待!”灾民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去生食马昌骨头。
王保一愣,随后道:“我记得太子爷说完之后,还说了一句,当真是让人闻之落泪。”
刘三刀皱眉,随后想起昨日之事,恍然大悟,点头道:“没错,能说出这话,纵然是尧舜在世也不如太子爷这般心怀百姓。”
灾民被这两个听梁俊说书自学成才的断章狗吊的心里痒痒的很,那个读过书的书生着急道:“太子殿下还说了什么?”
刘三刀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当时太子殿下带着大家伙去城外破庙找身子不能动的受难百姓,亲自送粥食。结果一进破庙,下了大雨,破庙年久失修,四处漏雨,淋了太子殿下一身。太子殿下身上有伤,却不愿意换干净的衣服,反而把衣服让给衣衫淡薄的百姓。太子爷出了门,看着大雨感慨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周围百姓虽然大多都是文盲,可这诗却是听懂了。
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刘三刀说不出话来,整个粥铺前死一般的安静。
第五章 不准欺负老实人梁俊(上架第五章 求订阅)
“太子殿下,当真这样说的?”那书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角湿润,看着刘三刀浑身颤抖。
刘三刀点了点头,道:“没错,太子爷昨日就是这般所说。”
人群之中挤出一人来,怀中抱着一件衣服,道:“俺可以作证,太子殿下的衣服就是给的俺。”那人瘦弱无比,一边说一边哭。
众人看了,再无怀疑,心中均想:“世间当真有这般的太子?”
“啪!”那书生冲着自己嘴巴扇了一巴掌。
所有人不解的看着他,这酸秀才是怎么了,平白无故打自己做什么。
书生又抽了一巴掌,悔恨道:“我曾听人说,太子殿下不是仁君,当时我信以为真,暗地里还跟着旁人说太子殿下的不是。”
他说到这,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想来,当真是糊涂至极。太子殿下不是仁君,这天下还有谁能称得上仁君?”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王保见群情激昂,高声道:“乡亲们,太子殿下此次来雍州,便是来救咱们大家伙的。这狗官欺瞒太子爷,说雍州没粮食了,反而让太子爷赶紧把雍州各郡县空缺的官员补齐。言下之意是想说什么?那自然是威胁太子爷,不给他们官就不给粮食。如今太子爷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可这群狗官还是不愿意出粮。太子爷心中记挂着大家伙,十分的生气,说既然没有粮食,要那么多官干什么?当官的还要俸禄,这俸禄可不都是咱们雍州百姓的民脂民膏么?”
“王壮士说的没错!太子殿下是宅心仁厚的君子,如何能够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帮狗官,居然敢胁迫太子殿下,那是欺君罔上,往日里咱们没有靠山,任由他们欺负。今日太子殿下就是咱们雍州百姓的天,有他老人家给咱们作主,咱们怕他们什么?”
“说的没错,太子殿下乃是老实人,这帮贪官就喜欢欺负俺们这样的老实人。太子殿下为了咱们答应他们的要求,咱们凉州的老少爷们们都是孬种么?谁欺负太子殿下,那就是欺负咱们,大家伙跟我一起上前,打这帮狗日的。”
这边说着,灾民们纷纷应和,一个个冲着马昌而来。
梁俊这边正和马昌扯皮,就听到后面喊声震天,转头看去,马昌顿时吓的要昏死过去。
民变!
灾民造反了!
凉州城内大大小小大官员此时哪还有时间高兴,一个个面如死灰,撒腿就要往城门里跑。
梁定昌站在一旁,知道前因后果,哪里能让他们跑了。
一马当先拦住众官去路,骁骑卫也紧随其后,站成一排,抽出钢刀,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帮吓坏的官员,心中全部都是鄙夷之色。
“殿下,殿下。”马昌赶紧跑到梁俊身边,丝毫不顾风范一把抓住梁俊胳膊,面无血色,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马昌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这帮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又听他们的口号不像是要造反。
心中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暗中使坏,要借着灾民给自己点颜色看看。
“殿下,这是,这是凉州城各个衙门的官员集资所凑的粮食,殿下,非是下官不愿意拿出来,而是此时拿出,实在是,实在是...”情急之下,他也说不清实在是什么,看着越来越近的灾民,马昌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还和太子玩什么心眼。
“你说你刚刚装什么逼呢,早拿出来不就成了么?”梁俊一把夺过来马昌手里的纸张,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名,人名之后是粮食的数目。
最后有个汇总,一共是八万石。
“一共才八万。啧啧啧。”梁俊看了,十分的不满,此时人群已经到了面前,梁俊也不好痛打落水狗,将纸张收好,道:“一个时辰之内,我要在这见到这八万石粮食。”
“这?”马昌一愣,一个时辰?八万石粮食放在城门口?疯啦,先说能不能运过来,就算运过来,这帮灾民还不得抢疯了?
“怎么?”梁俊看着马昌,面露冷笑:“马别驾有困难么?做生意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要的官我已经答应了,我要的货还要拖上十天半月不成?”
亲娘来,马昌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这前后如狼似虎的灾民,后有比强盗还野蛮的太子,马昌忽然觉得当初被常玉排挤的只能闲赋在家也算是一件好事。
“能,能,太子殿下说能,那一定能。”马昌也不敢讨价还价了,点头如捣蒜一样,连连答应。
梁俊听了,心情大好,虽然只有八万石,聊胜于无,今天算是没白忙活。
冲着马昌点了点头,王保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邀功似的看着梁俊,大笑道:“殷大哥,我把这狗官胁迫你的事给乡亲们说了,乡亲们说你是老实人,不能让你受欺负。”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看着王保像是看怪物一般,刘文静挤眉弄眼,反应不过来。
就连李大当家听了也十分的别扭。
梁俊是配的上老实人这三个字?
“果然,百姓们都是最容易上当的。”刘文静叹了口气,唉,这操控民心的事,乃是自己的弱项。
而以梁俊为首的这帮子强盗地痞,在梁俊日夜的洗脑下,一个个全都成了蛊惑人心的高手。
梁俊听了,也跟着愣住了,自己是老实人?
自己被谁欺负了?马昌么?
这不马昌刚刚吐出来八万石粮食,自己正准备让他吐更多呢。
明明是自己欺负他,怎么到了王保嘴里,自己反而成了受害者了?
再看周围的灾民,一个个如狼似虎,一双双眼睛凶神恶煞的看着马昌。
“乡亲们。”梁俊唯恐这帮人一冲动,上去就把马昌给撕吧了,赶紧出声控制场面。
梁俊一说完,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着梁俊,个个像是变脸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换表情。
由凶神恶煞变成了恭敬非凡,甚至不少人看着自己激动的眼眶湿润。
变脸速度之快,让梁俊反应不过来。
王保挺直了胸膛,得意非凡的看着梁俊,像是做了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他娘的,王保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把这帮灾民洗脑洗成这样。”梁俊头一次被那么多人这样盯着,十分不舒服。
第六章 梁俊的大腿(上架第六章 求订阅)
“乡亲们,请大家排好队,粮食一会就来。”梁俊高声道。
众人听了个个点头,对梁俊更是尊敬。
要送药给梁俊的老头颤悠悠的站出来,恭敬的要给梁俊跪下:“小老儿,见过太子...”
一旁的李秀宁多少还是了解梁俊脾气,知道他最不喜欢旁人给他下跪,虽然不知道为何,却也不便问。
她距离老头最近,赶紧上前一把将老头扶助。
梁俊也紧随其后,伸手去扶,慢了一步,直接握住李秀宁如玉素手。
李秀宁平生第一次被男人握住手掌,犹如触电一般,面色一红赶紧缩手。
梁俊忙里出错,也没料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乌龙,老脸是不可能红的,赶忙也跟着缩回手。
只觉得入手之处柔软滑腻,当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那老头被二人接连一晃,下跪之力惯性而发,眼瞅着就要扑倒在地。
梁俊反应过来,也没时间回味李大当家玉手的感觉,伸出手来一把把老头抱住。
围观灾民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老头得八辈子没洗过澡了,昨天又下了大雨,浑身上下一股酸臭味。
加上在灾民堆里一搅,综合了百家臭味之和容一身,那味道简直是提神醒脑不二法门。
连灾民都嫌弃,太子爷为了怕他跌倒,居然上前抱住。
这不是仁君这是什么?这不是圣明天子这又是什么?
如果说刚刚王保的言论只是让大家伙对太子心怀感激,可这无心插柳的一抱,却让梁俊在围观的灾民心中直接甩过玉皇大帝,占据最高点。
“殿下仁厚,真是咱们凉州百姓的大救星!”灾民们一个个发自肺腑的跪下冲着梁俊磕头。
“赶紧起来,乡亲们,赶紧起来。”梁俊依旧不习惯别人跪自己,尤其是众人跪神像跪习惯了,手中没有香却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像是给梁俊上供一样。
王保也知道梁俊的习惯,跟着去拉众人。
“太子殿下,这狗官不是好东西,哄骗殿下,殿下千万不要上了他的恶当。”人群里有当日跟着上白虎山聚义的百姓,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反民,此刻有梁俊给他们撑腰,往日里这些高高在上官老爷的屁股,他也大着胆子要摸上一摸。
梁俊听了,哈哈一笑,道:“乡亲们,听小王一言。”
“太子有话说,安静一下。”书生赶紧严肃呵斥众人。
灾民一听太子要讲话,赶紧闭嘴,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抬着头支着耳朵,看着梁俊眼中就差闪星星。
马昌见到这番景象,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心道:“平日里只在书上听说过,得民心者,没成想太子在凉州这几天,这帮子刁民就对他如此服气。难不成六皇子和大皇子的大腿抱错了?”马昌想到这,不由得有些动摇。
自己心中有些动摇,一想到手里还藏着五十万石粮食,打算送给六皇子和大皇子,好让二人助自己坐上雍州刺史的位置。
马昌对自己这个决定头一次产生了疑惑。
平日里不少听长安城内亲友说,太子梁俊如何如何无能。
满朝文武除了御史台和礼部外,再无人支持太子。
军中除了梁定昌是太子的表亲,手中只有十六卫中最弱的骁骑卫。
边境之上,与太子一同长大的赵青山还有三万边军外,太子再无任何助力。
这点实力在大炎朝诸多皇子中完全不能看。
可今日一见,太子能够这么短时间内,将灾民的心聚拢在一起,这是何等的手段?
有这种手段的人,能像是传闻中所说?
马昌一边想一边听梁俊说话。
只听梁俊道:“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心中悲愤,对贪官污吏十分痛恨。这帮王八蛋、寄生虫就是让大家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
“寄生虫是什么?”
“反正不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说话,听太子殿下说。”
“乡亲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和接下来过冬的衣服还有住所。有了粮食,家没了咱们再建,地没了咱们再开。我梁俊在此保证,绝对不会再饿死一个百姓!”梁俊脑子回想起前世看的电视剧中那些领导们说话的语调,越说越顺嘴,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块当领导的料,说的自己都坚信无比。
若是旁人说这话,非得让灾民用唾沫星子喷死不可。
梁俊说这话,所有的灾民都没有丝毫的怀疑,一个个心中又涌起了希望,只觉得眼前这个太子就是自己的救星。
仿佛房子和地就在眼前,跟着太子走就能有这些东西。
“雍州之前的大贪官,大王八蛋,大寄生虫常玉已经被我杀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凉州别驾,马昌马大人,不是大贪官,不是王八蛋,更不是寄生虫。”梁俊指着一旁尴尬的马昌高声叫道。
马昌听了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这怎么像是在骂自己呢?
可这会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安抚这帮子刁民最重要。
只能配合的冲着灾民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善意无害的微笑。
只可惜灾民并不买账,那个义愤填膺的书生更是冲着他呸了一嘴。
梁俊从怀里掏出马昌给自己的纸,挥舞着道:“乡亲们,这是马别驾刚刚给我的。乃是八万石粮食。这八万石粮食,一个时辰之后全都会放在这里,每一粒粮食都会发到大家伙的手中,希望大家千万不要着急,排好队。后面还有更多的粮食,保证大家伙能够安然过冬!”
灾民听到一会还有八万石粮食,一个个激动的浑身打哆嗦。
一个个看着梁俊眼中冒着精光,马昌相信,此时梁俊就算说,乡亲们,长安城的皇帝是个王八蛋,你们扛起家伙跟着我,咱们去弄死他,让我来做皇位。
这帮子刁民绝对没有任何迟疑,抄起家伙就跟着梁俊嗷嗷叫的杀进长安城内。
太可怕了,马昌暗暗擦了擦汗。
此时才明白过来,一个不懂官场规矩的太子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个太子明明深谙人性,却不屑和当官的虚与委蛇,营造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气氛。
不屑按照官场规矩,宁愿把这种心思花在刁民身上的太子才是他娘的真可怕。
作为雍州本地人的马昌可非常明白,雍州地处西北,与西南蛮接邻,民风何其彪悍,习武之人遍地都是,连小孩都擅长骑马。
若是整个陇右道的灾民都被太子这样洗了脑,太子还真能保证让他们活着过冬。
乖乖,这可是天下战斗力最强军队的底子,就这样被梁俊握在手里。
马昌咽了咽口水,看来六皇子和大皇子这两尊大佛的腿估计不如眼前这位粗。
第七章 一窍不通
如果说在灾区,什么是稳定民心的定海神针,除了粮食之外,其他都是糊弄人的。
当八万石粮食堆积如山,出现在凉州城前,梁俊在所有灾民心中的地位达到了顶峰。
马昌见粮食终于运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一关自己算是挨过去了。
场面一如梁俊预料,灾民自觉地排起了长龙,一个个面带喜色,言语之中一扫之前阴霾。
粮食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反而成了难事。
派粥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看向了梁俊。
“看我干嘛?熬粥啊,这不是有粮食了么?”梁俊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熬,把这些粮食全都熬成粥。”
“全熬?”派粮的官员面带苦色,看了看一旁的马昌。
马昌吃一堑长一智,今天凉州城的世家乡绅的老脸算是被自己丢尽了,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和太子的肮脏交易也在光天化日下完成了,粮食也运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和自己无关。
“可不全熬。”梁俊瞪着眼看着派粮的小官,道:“怎么,让你熬你就熬,废什么话?”
“殿下,这锅也不够啊。”小官欲哭无泪,这一堆堆粮食,光靠着这几口大锅,熬到猴年马月才能熬完。
“不够也得熬,怎么,本王舍得粮食,你舍不得么?”梁俊见灾民如此高兴,心里也跟着开心,寻思实在熬不成就将这些粮食全分给灾民。
那小官见太子爷又开始耍流氓给别人扣帽子。
刚刚马别驾被太子这一顿帽子扣的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如今太子故技重施,那小官当真是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着急火燎的看着周围,一眼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李秀宁。
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扑通一声就冲着李秀宁跪了下去,口中道:“李姑娘,李姑娘,救救卑职吧。”
梁俊被气乐呵了,这孙子没事冲着李大当家磕什么头。
李秀宁看着梁俊胡闹,早就想说两句,只因为他是太子,众目睽睽之下,纵然平日里梁俊对自己礼遇有加,李秀宁也不便与他扭着来。
如今这小官求上自己,虽然有些意外,李秀宁趁着台阶开口道:“殿下,昨日刚下了雨,这八万石粮食一时半会也煮不完,若是晚上再下雨,只怕全都糟蹋了。”
李秀宁声音清脆,加上她倾国姿色,不光是梁俊,旁边不少人也跟着点头。
就连马昌也深以为然。
小官心中感慨,这他娘的看脸的世界。
“李姑娘说的没错。”梁俊点头称是,陷入沉思,半晌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不得的主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这些粮食全分了。”
“全分了!”李秀宁难得呆滞,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油然升起一股想要掐死梁俊的心。
哪有这样赈灾的,什么方案也没有,好不容易弄来这八万石粮食,转手就给分了。
不等李秀宁拦着,一旁站着的王保嗖的一声,钻出人群,跑到灾民面前高声道:“殿下有旨意,八万石粮食全部分了!”
“胡闹!”马昌气的忍不住暗骂道:“这哪里是救灾,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李秀宁的脸色也不好看,刘文静在一旁以扇遮面,心中乐开了花。
这太子,对于政务果然是一个二愣子,刘文静虽然也不擅长政务,可丘山八奇中自己的二师兄乃是以擅长内政出名。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南楚那样的烂摊子,两年之内,自己的二师兄就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山南百姓虽不至于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也差不了多少。
刘文静跟着他同窗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少知道关于赈灾这块该如何处理。
梁俊除了常玉,虽然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朝廷。
可朝廷一来没有下旨说让太子留下来治理雍州,二来也没有说派新的雍州刺史来。
梁俊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待在雍州处理灾情,哪怕他是太子。
可他接的旨是来雍州查常玉是否瞒报灾情,而不是让他杀了常玉亲自处理。
这属于名不正言不顺,马昌这群本地官员今日如此逼宫,这只怕是最大的原因。
其次,整个陇右道如今没了常玉,太平教最近也蛰伏不出,收敛很多。
可常玉在陇右道上经营多年,残余势力不可小觑,想要将雍州这个烂摊子收拾好,这些脓疮不清除,早晚是祸害。
如今雍州百废待兴,各州官员尚且未配置齐全,就算有粮,太子政令不出凉州,又有什么卵用?
难不成梁俊还得一个州一个县的亲自派粮?
最要命的是,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雍州百姓大旱三年,死伤无数,如今出了梁俊这样一个愣头青救世主,想法设法弄粮食。
可整个陇右道有多少灾民?梁俊统计过么?
眼瞅着就要入冬,到明年开春还有小半年时间。
这小半年该如何度过?按照梁俊这个法子来干,光是给他们粮食,就算把整个炎朝各道多余的粮食全都运到雍州来,这个无底洞只怕也填不满。
凉州的这三万多灾民分了八万石粮食,可其他州郡的灾民怎么办?
今日梁俊如此高调,手下人又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的好,可凉州分粮的事不出三天,只怕整个雍州灾民都会知道。
凉州的灾民分了粮食,登州的灾民分不分,扶风的灾民分不分?甘州的灾民分不分?
若是都分的话,是不是也分那么多?
凉州因为有梁俊的原因,才能有这么多粮食,可雍州其他州郡谁能有那么大本事弄来这么多粮食?
是梁俊派去监工的黑胡子?还是说去联络未曾来白虎山聚义的其他山寨,青龙、朱雀、玄武三大山寨债主如今是洪门三大堂主的孙平等人?
魏都把家底掏空的二十万粮食被这些人带去各州县赈灾,像是打个水花一样,浪都没翻多少就没了踪影。
一封封急报这几日全都躺在梁俊的书桌上,他不是没有看到。
有的州县甚至连施粥的粮食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把八万石粮食分了?
这不是逼着其他各州县的灾民造反么?
刘文静连连摇头,梁俊啊梁俊,你还是太嫩了。
自古以来,赈灾赈灾,只要把灾镇住了就行,哪里有让灾民吃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