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挑战第一高中生（2）
比赛的激烈从一开始的罚球就体现出来。
罚球决定球权。双方各罚一球，获胜的拿到第一次球权。
老二先罚，球进；军哥同样稳稳地罚进……
双方各自连罚三球，均未失手。
这时，四面的观众都已经安静下来，屏住呼吸，各自为支持的球队捏了一把汗。但老二和军哥都不失手，他们的这口呼吸便不能吐出来，紧张的气息从一开始，就从球场内外蔓延开来。
既然双方各自派出的罚球手不能分出胜负，便互相指派对手的罚球队员。
高一队，廖凯自然被选出来了。
老二在身后轻声安慰：“你随便罚就是，进不进都没关系。”
他这么说，是考虑到廖凯的投篮不行，待会别因为这个罚篮而影响比赛心态。
确实，罚篮这个点位并不在廖凯平时练习的那一圈投篮点上。
其实，廖凯的心态远比一般高中生成熟，老二的那一句好心安慰倒显得多余。
他站在罚篮线上，这个点距他平时练习的正面投篮点稍近了些，便稍微退了一步。
有细心的观众主要到了廖凯的位置，取笑道：“这一看就是没有罚过篮的，不紧靠着罚篮线，反而退了一步远，这是嫌投篮的距离太短嘛。”
这些观众都是支持军哥队获胜的，见有人取笑廖凯，便跟着哄笑起来。
廖凯并不介意，他轻轻地拍了两下皮球，感受到投篮的记忆在身体内流淌，渐渐汇于指尖，便举起皮球，用了一个最标准的投篮姿势，双脚一颠，力量自下而上，皮球顺滑地从指尖抛出……球进，没有任何问题。
so easy！
他轻松一笑。
他还注意到，自己罚进皮球后，军哥的神情细微有变。
军哥队被挑选出的是黑虎，这人五大三粗，一身横练肌肉，一看就是打蛮力篮球，投篮不咋的。
“嘿！你随便罚。
“不管你罚得进不进，下一颗球轮到我，我会一直罚进去。”廖凯抄着双手，就站在罚球圈旁，他看见黑虎准备罚球的手在颤抖，便放声“安慰”。
或许是廖凯的心理战起了作用，或许是四面观众带来的压力太大，黑虎这一球整个偏出篮筐，直接砸在了篮板上。
高一队获得球权。
支持高一队的观众立即发出巨大的嘲笑声，并对本队获得球权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才仅仅是无关比分的一次罚篮，已经调动起他们全部的热情。
……
……
廖凯圈顶发球。
老二接球，直面军哥的防守。
阿神落在底角三分线外，廖凯在三秒区游走，各带走一名防守人。
不需要挡拆，不需要配合，就是持球单挑。
老二单挑军哥。
经过这段时间的集训，和于成辉专业的讲解后，廖凯此时对于篮球的理解已经大幅度提升。从他现在的眼光看来，军哥这一次的防守无懈可击，但凭这个防守姿势，他也知道军哥“南陵市第一篮球高中生”的称号当之无愧，至少曾经是。
军哥的腰已是完全弯下去，重心压得很稳……很显然，他很看重这一次和廖凯等人的对决，他一定要赢。
围观众人也看见了，他们一边加油，一边屏住呼吸。
老二无视军哥的防守选位，强行走右路突破。
他速度更快、频率更快，但军哥更高大、更强壮。军哥用他强壮的体魄压迫老二的速度，贴身逼防，不让老二起速。
在军哥的重压之下，老二的速度完全起不来，只能被迫地去和军哥做身体对抗，他每一步都很沉缓，甚至运球都显得艰难。
廖凯在一旁看得清楚，但他的位置，无法上去给老二支援，只有在篮下和黑虎推搡，准备争抢篮板。
阿神在另一旁开始跑位，接应老二，但沈二娃的无球防守也是寸步不离。
所有人都在为老二捏着一把汗：这一球，怕是凶多吉少……
老二忽然就投篮了！
没有起步，没有收球，在军哥汹涌的力量压迫之下，老二的双脚脱离地面，左手还靠在军哥的身体上，身体也没能拧过来，右手将球往篮板上一抛……
这是完全没有节奏的一球。
廖凯心里明白，这是老二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再这么运下去，不是被军哥逼成死球，就是被抢断。与其这样，倒不如朝篮板上抛去，相信廖凯争抢篮板的能力。
廖凯已经准备好了，他一个闪身，卡住位置，将黑虎牢牢地压在身后。
只见皮球砸在篮板之后，又弹在篮筐内沿……球进！
哇靠！这尼玛也能进？
一片惊诧声后，支持高一队的围观学生开始拼命叫好。
老二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原地发愣的军哥：“你的防守还不错。但要想阻止我，光不错，是不够的。”
“你小子不要猖狂……”
黑虎骂骂咧咧地上前……
军哥挥手阻止了他。篮球场上的决斗，应当用篮球来解决。
“凭着这些个运气球，你还没有资格来跟我叫板。”说这话时，军哥当真有几分王者气派。
军哥捡起了篮球，回到三分线外。
球权转换。
轮到军哥队进攻。
军哥持球，单挑老二。
他同样不要挡拆，就是要一对一，单吃。
其他四人拉开到底角。
黑虎投篮没谱，廖凯可以放他，站到三秒区附近来协防，但他熟知老二的脾气，这个时候，老二不希望别人来协助。他要和军哥，一对一，直接解决问题。
军哥的运球风格类似于成辉，都是简洁稳重，但水平略有不及，球速还不够快，节奏变化也不如于成辉那般熟练。
廖凯在一旁也没闲着，他在心里假设，自己去防的话，该如何应对……应该能跟得上军哥的球路。
但防的人是老二。军哥比老二高出整整10公分，体重的优势更加明显。
军哥的打法十分明确，利用体重和力量的优势，侧身碾压着老二直入禁区。强起上篮，稳稳打进。
1：1。
轮到老二进攻，他吸取上一球的教训，不待军哥近身，直接走左路起速，强杀篮下，在军哥上扑之前，撤步后仰跳投，同样打进。
2：1。
军哥的进攻同上一球如出一辙，继续碾压着老二，在他的头顶强起，打进。
2：2。
……
比分一路来到4：4。
第91章 挑战第一高中生（3）
极致的攻防，极致的精彩，大家都看得如痴如醉，为每一颗球拼命地叫好。甚至，高一的学生也在为军哥队叫好，高二、高三的学生也开始为老二的精彩进球叫好，球场上的精彩表演足以让他们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叫好的声音越来越大……
因为不知道何时，已不是球场四周，花坛边、枫树下、栏杆旁……已处处堆满了人，都踮着脚、望向这块场地。
这场对决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刘栋和张迅在远处围观的人群之中。
李云彤和胡倩倩也在人群之中。
高二、高三的其他校队成员同样在远处观望。
这场对决，关乎着太多的东西……
双方一共打进8球，军哥和老二各进4球，观众们便爆发出了8次喝彩声。
然而，这些叫好喝彩声还是有区别的。
老二获得的叫好声更大。
因为他的每一颗进球方式各不相同，又同样足够精彩，足够潇洒，将篮球的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军哥的进球则让人感到沉闷，重复着单一的技术和打法……但更让人绝望，因为他就这一种打法，所有人都知道他下一颗球还会这么打，防守的老二同样知道，但是，却无法限制他。
……
再次轮到老二进攻。
他一拿球，四周人群已经在鼓掌叫好。大家都期待着，他又会以怎样的不同的方式完成进球。
老二躲着军哥的防守，不停地运用节奏变向……他观察到军哥重心偏移后，侧步一横跨，跳投出手。
这球出手距离较远，又在军哥的跳起干扰之下，偏筐而出。
“诶哟~”伴随着球弹出筐去，观众们也发出叹惋声。
但他们还是给以老二掌声安慰，毕竟这种球，不可能球球都进。老二之前能连进四球，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
轮到军哥进攻。
这一球打进，便能反超比分，他更是要求稳，更不会轻易改变打法。
被同样的打法攻击四次，老二这一次不愿再束手就擒，他选择了冒险，在军哥收球强起的刹那，老二全力上扑，要在军哥起球之前切断皮球。
军哥被称为“鬼手”，就是因为他貌似厚重的身体内，有着灵活多变的篮球技巧。
身后的力道一卸，他就已经了然老二的计划。
他不疾不徐，待老二的身体完全绕到他身前后，再一个反方向背转身，上空篮得手。
4：5。
廖凯心中一凛，这一球，才真正展现出军哥的实力：他对防守人位置的判断，对于自己技术动作的运用，已到达随心所欲的地步。
而且实事求是的说，这球应当是一个二加一，老二上抢的时候，明显冲撞了军哥的身体，还拍打在了军哥的手上。
近处观看的学生们也发现了，有人就在高喊：“二加一！李茂然犯规了。”
军哥待众人的声音小些后，才冷笑着对老二说：“我不要你的犯规，因为你即便犯规，也照样阻止不了我。”
好家伙，这气势，颇有王者之风。
廖凯真担心老二会受到这一球的干扰，毕竟比赛还远没有结束。
也许老二真的受到了干扰，他竟选择了贴身强攻。他的身躯，在军哥巨大身形的笼罩之下，显得那样渺小。
军哥用宽厚的胸膛将老二牢牢罩住，逼得老二无处可去，形成死球，两人的手都摁在了球上。
然后，军哥猛一发力，将皮球生生地从老二怀中夺了过来。
伴随着一股力道，老二被带得摔倒在地。
“我靠！这什么打法……太暴力了！”
“李茂然也是超级新人，但和军哥相比，他太嫩了。”
“军哥牛比，让这些高一的小子们看看，什么叫做‘鬼手’。”
……
军哥淡然一笑，回应着观众对他的赞扬。
最后一颗球，打进，就结束第一局比赛。
军哥的运球明显加快了速度……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只有在这种决胜球上，才会拿出百分百的实力。
廖凯的防守位置也在不自觉地朝篮下靠拢，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老二的颜面了，一定要将军哥这颗球封住。
同样的背身侧运后，军哥猛一发力，将老二顶去几步远。
廖凯的飞身封盖来得正好。
他眼见老二被顶开，一个大步便从三秒区的另一端扑了过来，距离虽远，但他对自己的弹跳有十足信心。
但他却没能盖到这一球，因为军哥压根就没有投篮。
军哥虽然身高1米85，体格强壮，但却是控卫出身，随时随刻都在观察场上的形势，廖凯的提前站位自然也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迎着廖凯的封盖，在空中将这球从投篮改为传球，从廖凯的腋下送了出去。
黑虎接到了这一记精准的传球，无人看防之下，轻松放进。
伴随着这一颗球紧张，第一局比赛结束。
比分4：6，军哥队获胜。
……
人山人海的观众之中，大概刘栋、张迅、伏大雷三人是最纠结的，他们既不愿意廖凯等人获胜，灭了篮球特长生群体的威风，又担心军哥队获胜后，高一校队在出征前就不得人心。
但竞技场上，或胜，或败，偏偏就没有平局、两全其美这个说法。
“军哥好样的，不亏是我们特长生的老大，是该好好灭一灭李茂然这帮小子的威风了。”张迅更倾向于军哥队获胜。
“我看不一定，这才第一局，说不定李茂然他们反败为胜呢。”伏大雷在体育馆内训练几天后，已经成为了于成辉的忠实粉丝，自然更倾向于高一队获胜。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一起望向刘栋，就看他占哪一边了。
刘栋哪一边也不帮，只说道：“哪边能赢，是比赛说了算，我们在这里争来争去，能争出结果来吗？”
“不过，”刘栋加了一句，“如果李茂然他们输了，我就约军哥明天再战，总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高一校队没有人。”
……
……
“我来防军哥吧。”廖凯同老二商议道。
再输一局，比赛就结束了。
这场比赛的结果，关系到新篮球校队的颜面，他也顾不上老二的个人荣誉。
第92章 挑战第一高中生（4）
老二很纠结，迟迟不开口。
在这种局面下，谁先调整，便是谁先认输。
老二是个不肯服输的人。
他可以被打败，但绝不能主动认输。
然而，他不服输的代价，是廖凯和阿神也会跟着他一起输，于成辉率领的新篮球校队也会一起输，甚至，还有既将到来的、真正的比赛……
“就让凯哥防吧，你正好可以把节省下来的体力用在进攻上。”阿神也赞同廖凯的观点。
老二这才清醒过来，咬着牙道：“好！反正这场比赛，我们一定要拿下。”
“必须拿下。”廖凯和阿神同时应道。
……
第二局比赛开始。
军哥队第一局获胜，获得球权。
廖凯站到军哥的面前。
军哥微一皱眉：这小子，又变强壮了，跟吃了催长素一样……，但他还是轻蔑地说道：“李茂然防不住了，又换你来？下一局是不是该换那个白脸小子（阿神）来了？”
说完，又假装顿悟，道：“哦。对了，没有下一局。……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军哥依旧张狂，他有狂的资本。
廖凯微微一笑，指着四面层层的人群，问军哥：“你会不会怀念这样的场面？”
“什么意思？”军哥一愣。
这……答非所问嘛！廖凯这话，跟他刚才的话，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你看，好多人……他们围在这里，是来看你的表演，你能让他们兴奋，让他们狂热、尖叫。这样的场面，难道你不珍惜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军哥彻底糊涂了。
“这样的场面，不会再出现了。”廖凯富有深意地一笑。
迎着军哥迷惑的眼神，他干脆说得再直接一些：“你的表演，结束了。”
绕了一大圈，军哥总算明白了廖凯话里的意思。
但明白过来后，他更糊涂了。
他诧异地望着廖凯，他不明白廖凯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般狂妄的话来。自从赢得“南陵市第一篮球高中生”的称号以来，前来挑战他地位的人层出不穷，他当然不会把每一个对手都放在心上。
廖凯？或许只是这其中的一个，无名小子罢了。
他摇头冷笑，不再屑于和廖凯作口舌只争，一切让篮球来说了算。
军哥开始持球。
他估量了一眼廖凯的肌肉，根根直立，精悍得没有一丝赘肉……靠身体强攻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军哥是一个聪明的球员，虽然他有出色的力量和身体，但他并不只有这些。
片刻之间，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廖凯的问题在于球技浅陋、经验有限，那么，就从这些方面来对付他。
连续两个试探步后，军哥猛然发力，一大步从右侧穿越了廖凯的防守。这可能是他能够拿出来的最快的第一步了，速战速决，才是应对廖凯的最好的方式。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廖凯被他的突然暴起甩在了身后。
一步过后，他再无迟疑，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直接收球，用最快的速度，两步、三步，直接杀入篮下。
除廖凯外，高一队的篮下再无屏障。
但，奔袭的途中，他能感受到，观众那里传来的信息不大对劲……
自己如此快的速度，强有力的冲击，他们应该是报以炸裂的惊叹才对，然而，在他们惊诧的声音中，却带有一丝恐惧的意味。……军哥的经验何其丰富，他立刻明白过来。
他上篮的途中轻微回头一瞟，便看见廖凯似一只展翅的大鹏鸟，铺天盖地一般，在空中封住了自己的所有上篮线路。
他的心中竟也有一丝恐惧生出……
这特么是什么怪物！
自己全速的冲击不但未能摆脱他的防守，反而被他以更快的速度在空中拦截。
他急中生智，不再强行出手，而是拿身体向廖凯靠去……两人都在空中，都没有可借力的地方，自己主动发力，占据优势……只要能稍稍撞开一点，就可以获得出手的空间。
“嘭！嘭！”
离得近些的观众都能清晰地听见二人在空中相撞的声音。
这声音，能听得人热血澎湃，也能听得人胆战心惊。
一个主动发力，一个毫不避闪，而同样都是刚猛有力。
他二人这般攻防，完全不同于之前老二与军哥对决时技术与力量的较量，一个轻柔、一个刚猛，而纯粹是力量与力量的比拼，刚猛与刚猛的对撞。看得观众们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身躯，仿佛是自己的身躯在被冲撞，甚至有女学生发出了惊悚的叫声。
两人对撞之后，都受到一股汹涌的力量反弹回来，身子在空中开始变形。
而军哥犹为震撼，要知道，这一撞他是主动发力，而且是侧身用肩背发力；而廖凯是先起跳，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纯是靠着腰腹力量支撑，还是正面用胸膛受力……
结果，他却未能占得丝毫便宜。
单凭这一撞，他就能够推断出来，廖凯的身体对抗能力在自己之上。
被撞开的廖凯无法再封堵，但身体失去控制的军哥也无法正常出手，落地之前，他被迫将球朝空中一抛……
这球不可能到达篮筐的位置，两人心中都是明白，都需要落地之后再次起跳，争夺球权。
这一次，廖凯毫无悬念地获胜，他脚尖刚一触地，又立即似弹簧般再度蹿起，将皮球抓在手中。
得到球权之后，他也顾不上朝楞在原地的军哥炫耀，直接找到了老二，将球传了过去。
老二同样没有丝毫停顿，将球运至三分线外洗球后，立即返身发动进攻。
防守老二的是黑虎。
黑虎自信他的身体力量不逊于军哥，便也学着军哥刚才的防守，给老二上身体对抗。
但他毕竟不是军哥。
军哥有的不只是强壮的身体，还有精确的选位和判断，出众的意识和灵活的脚步……这些黑虎都没有。他刚贴近老二，就被老二一个灵活的转身甩在身后，直接抹了进来，三步上篮，球进。
1：0。
……
军哥第二次持球面对廖凯。
他有过片刻的困惑。上一球，他已经采取了最佳的进攻手段，却依然被防了下来，那么这一球，又当如何去攻？
犹豫之后，他采取了自己最擅长、也是最保险的方式，背身强打。
第93章 挑战第一高中生（5）
军哥1米85的身高，更有着80多公斤的体重，是典型的重型后卫，在控卫的位置上，没有一个对手能在力量上与他相抗。相应，他也练就了一身背身强打的绝技。
廖凯上一球的成功防守，让他不敢大意，也不再有任何保留，他决定要拿出自己最擅长的得分方式。
他将皮球传给沈二娃，两人交叉换位后，他无球来到左侧低位，背靠廖凯，要住身位，沈二娃顺势将皮球吊了过来。
现在，他背身拿住皮球。
又是左侧禁区外，又是这个熟悉的位置，时间仿佛发生倒流……
军哥或许会想起，两年前，在锦都，省高中生篮球联赛，四强战，对阵西南x大附属中学，当球队陷入困境时，一次又一次，他来到这个位置，用同样的方式取分，将球队的命运抗在肩上……
就是这里，就是这个位置。军哥自信他是这个位置上的王者。
他从容地拍着皮球，身体后压……身后的人被自己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一步步后退……他不急，继续施压，一点点逼近。离篮筐再近一些……
就是这里。
军哥把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和廖凯的对抗上，他根本不会去看手上的皮球和脚下的位置，因为不需要，这里的一切他太熟悉。……包括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时机已到。他压着廖凯起跳，根本不会给对手留封盖的机会，左手继续压制对手，右手托住皮球朝打板点一抛……
忽然，他左手边传来一股迅猛而不可阻挡的力道，接着眼前一黑，随后……“啪！”一声巨响来自耳畔，手中的皮球被自上而下扇出界外。
甚至，他自己也被这股力道压得身体失去控制，落地后，又是几个踉跄步，才勉强站稳身形。
军哥心头涌起生平从未有过的震惊和茫然，他茫然地看向身前的观众，想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取些什么……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些观众的眼神同样是震惊和茫然。他们一个个瞪圆了眼，张大了嘴，一会看向被扇懵的军哥，一会看向岳立篮下的廖凯。
皮球被忽然扇向界外时，力道之大，两个躲闪不及、被当场砸晕的学生正被同学赶紧送往医务室，现场有些混乱。
这混乱的源头来自于廖凯。
除了军哥，旁观众人都看清楚了他是如何顶防，并最终完成这记不可思议地封盖。但只有他自己，才能说清这其中的奥妙。
他顶防军哥的背身强攻，按照于成辉所教授的，并未使全力，在既给对方压力的同时，也留意对方的球路变化。当然，这也得益于他成天和刘栋的单练，刘栋是背打高手，他就顶防刘栋，千锤百炼后，他的顶防技术也已纯熟。
但当军哥压着他完成勾上打板时，他却没有按照于成辉所讲的压住对手下盘，尽量给对手最大的干扰，因为他从对抗中感知到自己和军哥的力量对比，因为他对自己的起跳有充分信心……
所以，他扛着军哥的身体强行起跳，后跳而先至，在皮球打板之前完成致命封盖。
所以，当老二和阿神疯了般地跑过来，围着他乱跳、乱嚎，捶打他的胸膛时，他却有了一丝的茫然：这就是军哥？这就是南陵市第一篮球高中生？他的身体对抗能力在自己面前，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是，自己太强大了？好比一个学生的自信，是从一次次考场夺魁中得来，一个球员的自信，也是在一场场比赛中建立起来。
还是军哥真的没落了？这个才十八的少年已经没落了，把他的运动巅峰留在了青涩的十六岁？
从震惊中平复过来的观众开始激动地、兴奋地、疯狂地尖叫……
“廖凯！廖凯！廖凯！……”呼喊廖凯的声音从涓涓细流汇成一条势不可挡的洪流。
廖凯很享受这些呼声。
他受之无愧。
新王登基，本就是要将旧的王者踩在脚下。
……
那些高二、高三的学生在短暂地纠结之后，也开始为廖凯的精彩封盖而欢呼呐喊。很明显，他们已经抛弃了曾经的欢呼对象军哥，但这并不能怨他们，他们的呼声本就为王者而发出，弱者不配享用。
那些篮球特长生们同样震惊……
刘栋则有和廖凯同样的困惑：他和廖凯多次在体育馆内练习过，廖凯的防守确实很强，但主要强在可以无差别换防，单论内线顶防的话，他自己单打，可以保证至少五成的胜算。
而军哥，传说中的军哥，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
……
接下来两次进攻，军哥都选择了提前传球。他的选择不可谓不明智，但却让那些还相信他的支持者感到寒心，在廖凯的贴防之下，他竟连攻击的**都已丧失。
军哥队这边，也只由沈二娃命中了一记跳投。反观高一队，老二两次精确助攻，阿神两度射穿网袋，而廖凯也打进了一记篮下擦板。
比分来到4：1。
完全是一边倒的形势。
这样的比分也让现场观众安静了下来，第二局比赛已经毫无悬念，他们兴奋地喊叫也被困惑地思考所替代，他们思考着和廖凯、刘栋同样的问题：军哥，到底怎么了？
有不甘心的观众仍在坚持：“军哥，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或许是受到了鼓舞，球场之上的军哥幡然醒悟：他不能输，他也输不起！因为他是第一高中生，他是王者。
一个王者，怎么能输呢？
谁都可以输，而他，……不能输。
别人输了，大不了下场再赢回来；而他一旦输了，将万劫不复。
军哥重新持球，眼露凶狠的目光，重新焕发出王者之气。
所有人都从这一次持球中感受到军哥的变化，廖凯也不例外，他甚至还有点期待，发狠的军哥会是怎样的呢？
“我说过，你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廖凯继续放话挑衅。
“哼！”军哥一声冷哼，却并不言语。
这是他赌上尊严的一击，他必须要在廖凯的头上打进这颗球，严峻的形势不容许他开口分心。
第94章 挑战第一高中生（6）
廖凯却显得很轻松，他甚至话痨起来：“我只是想趁你毕业之前，把你头上‘南陵市第一篮球高中生’的帽子摘下来。免得你戴着它出去丢了人，别人会把账算到我们头上来。”
“哼，让我摘下来，你戴？你配吗？”军哥本来不想分心说话，但他也忍受不了廖凯这样的挑衅，恶狠狠地回应。
廖凯愈发轻松，一笑：“我没想过要戴，我只是负责把它摘下来。……当然，如果我戴，也比你更配。”
两人的言语冲突，旁边队友听得明白。
沈二娃提醒军哥：“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军哥，他是在故意激怒你，好让你心浮气躁。”
军哥不再言语，他面色凝重，审视一番廖凯的防守站位后，脚步开始移动。
这一次，他必须更加稳重。
他没有选择快速强攻，因为几番对决下来，他发现廖凯的速度、弹跳、身体对抗，均胜过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超过廖凯的地方？
还剩一个：经验。
廖凯虽是表情轻松，却也是全力以赴，他明白军哥这一球必定使尽全力。
他知道军哥是左右手均衡的球员，两路都可以突破，所以干脆正面站位防守，又料定军哥这球不会提前传球，两只长臂全部放在下路，去干扰军哥的运球节奏。
军哥起动了，他正面持球，向右一运，稍一停顿，又拉回到左侧，脚步顺势探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廖凯的脚步也跟着移动，一面随时绷紧神经，一面却有着困惑：军哥这样运球，到底想干什么？他看得出来，军哥的运球方式是照着于成辉的路子去的，简洁、实用，但于成辉运球的速度、频率，快慢之间的瞬息万变，能晃得防守人完全没有节奏。而军哥的这个拍球频率……他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难道是在诱惑我上抢？
廖凯确实很想上手去抢断，他本来手臂就长，偏偏军哥的运球又不够快。
正在犹豫之间，军哥加快了运球节奏，忽左忽右，不停地调动廖凯的防守重心。
廖凯依旧不慌不忙，军哥的这些变向速度，还不足以让他晃乱。
军哥出手了……廖凯重心稍稍上压，却不在急于起跳，他还在判断，因为他不敢相信军哥在没有晃开自己之前，会贸然出手。
但，军哥真的出手了，他的双手已经握球，脚尖脱离了地面。
好吧，既然如此，就让这一球彻底埋葬军哥的传说。
廖凯待确认军哥跳投出手之后，才猛然蹿起，他起跳的速度，跳起的高度，手臂直立的长度，让皮球在空中无路可去。甚至，他都没有用力去拍打这个球，而是伸长左臂，在空中将它拦截，然后向下一揽，右手迎上，将这颗球直接没收、纳入怀中。
迎着四周炸裂的尖叫声，廖凯带着皮球回到地面，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将球交给老二组织快攻，而是顿在原地，直视军哥。
军哥惊恐而茫然的眼神，面如死灰，传说被彻底埋葬。
……
“艹！什么情况……”
“廖凯直接抓冒了军哥的投篮！？”
“那小子这么强嘛，他才高一啊……还是？”
“军哥变弱了？”
“那现在……到底谁才是南陵市第一高中生？”
一片惊叹诧异声中……
刘栋已经不忍再看，他长叹几声后，转身离去。
许多学生也不再充当观众，纷纷离去，在他们心中，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也没有再看的价值。
大部分的观众仍在，他们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之中，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场内去，把廖凯高高捧起来。
欢迎新王登基。
当然，从大比分上看来，只是一比一平。
比赛还没有结束。
……
第三局比赛正要开始，许彪冲进场内来，他迎着学生们的漫天嘘声，直接带走了军哥等人，并宣称这场比赛就是闹剧。而军哥也没有拒绝离场，他面如死灰，任凭许彪将他拖离球场。
许彪知道他这么做是犯了众怒，大家正看得兴起呢……但他也不在乎，他在学生们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他大概还是知道的，债多不压身。
他带走军哥，一是帮了军哥，赚军哥一个人情；再则他正好有事要和军哥商量，也算是有求于军哥；第三嘛，他需要军哥身上的价值，而如果这场比赛军哥失败，他身上的价值也就大大降低。
所以，一石三鸟啊。
……不对，还有第四点原因，不能让廖凯那小子得逞，更不能让高一校队赢得学生们的支持。
……
……
许彪最近的烦心事也不少。
李慧对他的态度让让明白，他俩分手是迟早的事……每次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把那个叫廖凯的学生抓出来再揍一顿。
更紧迫的是，后天，校篮球队就要出征市内选拔赛，不但他亲信的那些球员被于成辉全部拒之门外，连他自己都被排除在带队教练的名单外。
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绝对不能让这支球队顺利出征……
他来到球场边时，高一队和军哥队的对决正进行到第一局最后关头，军哥助攻黑虎完成绝杀上篮。
看到这一幕，他在心底冷笑，于成辉和这帮高一的球员真是不自量力；同时，学生们为军哥发出的震天呐喊声也让他惊叹，两年多的时间来，他见证过太多次这个天赋异禀的球员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征服场边的观众们……
就凭着军哥这份号召力，如果自己的计划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又何愁不能成功？
但是军哥可不是强子这些人，要想拉拢他，又谈何容易！
许彪正在构思他的计划……第二局比赛风云突变，面对廖凯的防守，军哥被完全压制……
许彪狂喜：天助我也！
他将军哥带离球场后，看军哥神色颓废，粗犷地笑道：“一两颗球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走，彪哥带你们去城里喝酒，听说柳子巷新开了家烧烤摊……”
“我不去了。”军哥打断了许彪的话。
他现在哪还有吃烧烤的心情！
许彪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他比谁都清楚，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不事的，哥几个随便聚一聚……”
第95章 万里江山一片红
廖凯在球场上的疯狂表现，震惊了所有人，阿神惊得舌头吐出来后就没有再缩回去，老二惊得把廖凯从头发丝到脚趾尖细细观摩了一遍，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一直认识的那个廖凯……
只有廖凯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一直表现得很低调，本来嘛，一个立志成为华国下一个姚日月的人，怎么会去和这些高中生争名夺利。
所谓鸿鹄焉与燕雀斗志？
他的篮球之路还很漫长、艰辛，抓紧时间提炼自己的竞技水平，这才是重中之重。
晚上，校外荒草边，喝完q油后，他再次审视了自己的能力值。
身高：180/198。
体能：235/700。
力量：1.上肢力量：爆发力42/500，静态力量30/500；2.腰腹力量：柔韧性22/500，爆发力30/500，抗击打力17/500；3.下肢力量：爆发力102/500，持久力27/500，抗击打能力45/500，静态力量60/500。
敏捷：1.横移速度：65/400；2.纵向调整：37/200；3.手速：22/200；4..手眼协调：5/100；5.起停接换：10/400。
运球：1.右手控球：14/100；2.左手控球：2/200；3.变向交运：6/500；4.行进持球：2/500；5.拜佛、胯下单手、背转、欧洲步、in+out单手持球等专技动作未解锁。
投篮：篮筐到三分线间共有等距离的四圈投篮点，篮筐下一圈三个投篮点，基本都稳定在40/100左右，距篮筐的第三圈，共13个投篮点，满能力值100-200，个人能力值在25-50之间。除此以外的其他点位，尚在开发中。
传球：8/500。
球商：1.预判断：18/200；2.位置感：62/500；3.临场应变：12/200；4.心理素质：44/200。
数据繁多，廖凯并不能一一记住，但几乎所有能力全部开发出来，万里江山一片红，且各项能力进步之神速，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力量和投篮，包括敏捷，这三项的大幅度进步倒还在廖凯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喝的油和平时的锻炼，都用在了这上面。但球商？这是什么鬼，为什么进步得这么神速？
而且球商的提升给他比赛能力带来的提升显而易见……
廖凯明白了，这几乎都是于成辉的功劳。
有专业教练的指导，就是不一样啊。
于成辉是一个好教练，毋庸置疑，他经验丰富、教授队员尽心尽力，更主要的是，于成辉也是从普通高中生一步步成长为职业球员的，他能够切身了解到这些高中生的弊病，并针对性地给予指导和矫正。
但于成辉的问题在于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缺少趣味，这人篮球方面无所不知、知无不详，而跟篮球无关的话，一句都不多提。加上做事严苛、细致，随时板着一张脸，环抱双手，他一出现在体育馆，温度立马下降八度，所有人都畏畏缩缩、战战兢兢，避之如瘟神。
嘿嘿。廖凯却不怕他，嬉皮笑脸地凑在他跟前。
一方面，廖凯能感受到于成辉对他的偏爱，有恃无恐；另一方面，他本身早熟，和于成辉之间也没有距离感。
况且，说到怕，廖凯这样长大的人，他会怕谁？
所以，于成辉一到体育馆，其他队员埋头苦练，生怕被揪出来，廖凯却是化身一只跟屁虫，于成辉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心里有什么疑惑，或是哪些技术动作有障碍，随时拿出来请教。
于成辉批评、纠正其他队员的问题时，他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掏个小本子出来，把卡卡角角都给记下来。
所以，廖凯的篮球水平提升快，也是拜他自己的厚脸皮所赐。
回想起来，李云彤指导他学习时，他总嫌她脑袋不好使，什么芝麻大小的问题都要揪着脑袋想半天……，现在他请教于成辉篮球方面的问题，较之李云彤，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后真能打上职业篮球，倒要好好感谢于教练。”廖凯一面感叹道，一面走出荒草丛。
他还没走到校门，却被斜地里蹿出来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杨靓。
今天正是12月9日，初冬天气，又没有月亮，黑乎乎的，在这荒僻的地方，杨靓像一个女鬼一样忽然冒出来，不把他吓一大跳才怪。
“哎哟，凯哥哥，怎么现在才出来，人家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哦。”杨靓妖气地说。
说起杨靓，行为放荡，廖凯又亲眼见过她跟别人亲热的场面，所以每次见到她，总能往那些方面想……
但是他刚才被杨靓这么一吓，早就x趣全无，又担心自己的藏油点被她发现，就没有好气地回道：“大半夜的在这里装鬼，你有病啊！现在我出来了，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我还要回去打会球呢。”
杨靓没来由的受了一通气，但她还是忍住了，自己勾引廖凯的计划不能半途而废。
她干脆正面贴上去，缠着廖凯的手臂，使劲地往自己身上磨蹭：“凯哥哥好大的脾气哦。你说，这里又没有人，大半夜的，我们孤男寡女，还能有什么事？”
这特么也太明显了吧。……送货上门啊！
但廖凯是不会屈服的。
他嫌弃地将杨靓推开，刚想出言讥讽，又稳了一下，杨靓该不会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吧，还是别把她逼太急。他推脱道：“我今天打球太累，没有心情，改天吧。改天我约你。”
当然不会有改天。
廖凯现在的身份大大提升，在学校里也算半个名人，什么样的妹子不好找，干嘛跟杨靓这个公交车勾搭在一起，反而毁了自己的名声。再说了，于成辉对他寄予厚望，也嘱咐过他要管理好自己的身体，他看了一眼自己这副还不满十六岁的稚嫩身躯，觉得教练说得对。
杨靓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廖凯是在推辞，又搂着廖凯不甘心地蹭了几下，娇嗔道：“你说的改天哦，那人家等你，你可不要骗人家。人家就怕你现在有了胡倩倩，眼界高了，看不上人家了……”
“怎么会？改天一定约你。”廖凯随口敷衍道，赶紧一把推开杨靓，慌乱地逃离现场。
再晚两秒，他还真怕被那小yao jing被带到沟里去了。
……
……
第96章 搞垮高一校队
杨靓回到宿舍后，却开始得意起来。
她一面耍着手机、啃着鸡爪，一面高调地宣称：“廖凯今晚想来约本大小姐，但你们知道，我这两天身体不方便，所以就推脱了。没想到，他又约我改天，生怕我会拒绝他似的，你们是没有看见，他那副猴急的模样……”
寝室里其他女生听闻后，赶紧围了上去，开始八卦起来：
“是吗？廖凯约你了？”
“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们呗。”
……
现在的廖凯可不是当初那个邋遢的穷小子，他现在是校篮球队的球员，而且听闻潜力巨大，最得于成辉的器重。连胡倩倩那样高高在上的女生，都对他是青睐有加，更何况寝室里的这帮女生。
所以一听闻有廖凯的消息，她们都显得十分激动。
“你们想学啊？还得看你们自己有没有那个本钱。”杨靓得意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
李云彤独自坐在台灯前，这些嘈杂的声音让她本就不宁静的内心变得更加烦闷。
看来，廖凯真的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他变了。
既然他已经变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关心他呢？李云彤试图说服自己，以此来让自己的内心重获宁静。
……
……
市内选拔赛，明天晚上将要正式开始。
今天，于成辉却没有来学校里，他在市体育中心里身兼数职，这次四队选拔赛的比赛场地被安排在南陵市少体校，也是由他负责。所以他提前便交代好，让队长刘栋带着大家照常训练、熟悉战术，自己明天才会过来，直接带领球队参加开幕式。
球队正在刘栋的安排下，演练半场攻防。
这时，许彪却带着几个原校队球员走进了体育馆。
那几个球员都是高二的篮球特长生，军哥和强子等人都不在其中，廖凯和他们彼此间不太熟，但还算认识。
这些人……现在跑到体育馆来干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
许彪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来，主动和高一校队的七人打招呼：“听说你们明天就要出去打比赛。我们这些人，虽然被你们的于教练开除出了球队，但好歹也是学校的一份子，曾经的校队成员，所以今天特地前来，算是给你们的出征壮行吧。”
一看见许彪那副模样，廖凯恨得牙齿都快要咬碎。
廖凯是个看得很开的人，一般的人和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把它们定义为身外物，与己无关。
就比如说杨靓，这女生多次奚落嘲讽他，但廖凯也觉得这是人性嫌贫爱富使然，并不和她计较，照样可以嬉皮笑脸。再比如李慧，廖凯对她伤心之极，心里积压着怨恨，但还是能够和她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大家做不成朋友也没必要搞得跟仇人一样见了眼红。
但就这许彪，这个人渣，廖凯见了他，恨不得把他那一张横肉脸锤得稀巴烂，都不够解恨。
此时，许彪主动发话了，廖凯冷着脸，便要走上前去，却被刘栋背着手摁住。
廖凯和许彪那点事，谁不知道？学校怎么可能封得住消息？
刘栋现在是队长，于成辉不在，他要以大局为重。
刘栋客气地对许彪说道：“许老师，感谢你来为我们壮行。今天于教练不在，他特意嘱咐过我们，要抓紧时间练习跑战术。”
“哦，于教练不在啊。”许彪装作他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我今天特意还带了几个球员过来，就是说和你们切磋一下，让你们提前进入比赛状态。没想到于教练不在，他们来都已经来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廖凯再也忍受不住，掀开刘栋压在他身前的手，冲出来朝许彪吼道：“你哪凉快呆那儿去，别在这干扰我们训练。”
许彪今天一反常态，脾气倒很好，面对廖凯的暴怒，只是轻蔑地笑道：“你小子最近出尽了风头，这脾气也是见涨啊，你也别着急，老子改天再慢慢跟你算账，绝对跑不了你，你放心。今天我们是来打球的，你最好别在眼皮子底下跳。”
“别改天啊，就现在，来啊，爷爷站在这里，你想怎么跟我算账？”廖凯也想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但是他做不到。
一看到许彪这张比脸，他就犯恶心，就暴躁。
“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许彪终于按捺不住，吼道。
本来，他是没打算跟廖凯斗气的。
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为了一泄心头之恨，报复于成辉，搞垮高一校队，这盘棋，他已经谋划了很久。
于成辉独霸校篮球队，将他和其他几个篮球教师排斥在外，他许彪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冤枉气？这口气必须要出。偏偏学校的态度又暧昧不清，其他几个老师也当缩头乌龟，他才一等再等。
所以昨天，眼见廖凯等人在球场上羞辱军哥，他急于出手帮助。要是能够笼络军哥，凭着军哥在篮球特长生中的威望，必定能召集起更多的人。
哪知道，昨天他帮了军哥，军哥那小子却太不争气，被廖凯羞辱后竟彻底失去了斗志，不愿来和高一篮球队为难，还劝他适可而止。想到这里，他就火大，心想待收拾完体育馆里这些小崽子后，回头一定要给军哥点颜色看。
他最得力的小弟是强子，而强子又刚好去了锦都，参加锦都体院的篮球特招生试训。
他昨晚得知了于成辉今日不在体育馆的消息，而明天篮球队就要代表学校出去打比赛，无能如何，不能再等了，……就在今天，一定要搞垮这支篮球队。
昨晚，他集结了高二年级六名篮球特长生，把他们一起拉到市里去吃饭、喝酒、唱k，并部署了今天的计划。
“明天我们去跟他们打比赛，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下点黑手……没事，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弄点小伤出来，养几天就好了，就是要让他们打不成这次比赛。即便真出了什么问题，有我野马给你们担着，都特么别怂，怂就不是爷们。”
他又担心这帮学生只是一时喝了酒装胆子大，到时候真打起来又手软，还给他们分析了出手的必要性：“如果让于成辉带他们出去打了这次的选拔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正式的南陵五中校篮球队。以后这支校篮球队里，嘿嘿，就再也没有你们的位置了，这不是砸了你们的饭碗嘛。往后，省高赛，你们还指望能有机会露脸？再往后，你们还指望有好的大学来招你们？
“相反，你们只要跟着我干成了这一票，他于成辉的篮球队里就没人了。那怎么办，市内选拔赛能不参加吗？省高赛能弃权吗？……到时候，他们还不是得乖乖地回来求咱们，你们不也就顺理成章地坐稳了校队的位置吗？”
第97章 打架事件
经过他一番苦心劝说，那六个高二的篮球特长生们纷纷响应，还不停地言谢：“放心吧，野马哥，谁不知道你才是最仗义的，你是在为哥几个争取机会，哥几个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好好表现。明天，就叫那些高一的小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一切准备就绪。
偏偏廖凯突然发怒，打乱了许彪的安排。
廖凯对许彪的恨，是发自骨髓深处的，已经超出了所谓的恩怨。
此时，听见许彪的怒骂，他更是绷得全身骨头发响，他拿手使劲地拍着自己脸颊，挑衅道：“我特么的脸就在这里，老子不要！你要不要，来啊，来取啊。……”
说着，还使劲地朝许彪身上蹭去。
眼看着形势不受控制，高二的六个篮球特长生一脸茫然，这和他们预定的计划不符啊。
刘栋、老二等人则是赶紧架起廖凯，把他拖离许彪。
许彪恼怒之余，也在头脑里赶紧盘算，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可就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计划。
他精心策划的棋局，不能就这样毁掉。
他连着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恢复理智，也不去看廖凯，免得又招惹了他。
他直接对刘栋说：“我们今天是来和你们打比赛的，现在就开始吧。”
刘栋尴尬地回应道：“许老师，现在局面都这样了，还打什么比赛啊。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许老师你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
许彪当然不会回去，他不依不饶：“比赛打完我就走，我野马说出来的话，从来就不会收回去。”
廖凯被老二和阿神拖到墙壁边才松手，但这二人生怕廖凯再犯浑，手是松开了，但还是拦在他的身前。
廖凯火气再大，总不至于跟自己的兄弟为难，便干脆靠在墙壁上。
这时，他听到许彪还在那里放屁，便远远地朝他吼道：“还‘野马说出来的话’，可特么要笑死我了。野马？好好的人你放着不当，跑去当畜生……”
这一下，连刘栋等人都皱起了眉头，觉得廖凯太过分了。
许彪又如何能忍，他撩起袖子便要冲上去，但无奈中间人数太多，都在极力地劝阻。
看见许彪那狗急跳墙的样子，廖凯是舒服了。
但光骂这么几句不够解恨，他继续好整以暇地冲着许彪隔空叫骂：“说你是畜生，你也没必要这么大火气，因为你本来就是畜生。……说你是畜生，我看都脏了畜生这两个字……”
许彪气得不分你我，只要是眼前有人就砸，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廖凯暴捶一顿……
忽然，他脑袋中灵光一现。
骂人，可以将一个人激怒！
既然比赛打不成，何不换一种方案，激怒廖凯主动对自己出手。
一个学生打老师，必然会被开除，更别提代表学校出去打比赛。趁着廖凯动手，自己再添油加醋一番，最好引得他这帮队友都出手，到时候，这高一校队不就自然瓦解……
一想到这里，许彪立即冷静下来，他不发怒也不动手，朝着廖凯冷笑道：“你个小杂种想弄我，不就是因为李慧那个贱女人嘛。你值得嘛，我猜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吧，你还不如来求我，反正那女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老子都玩遍了，指不定哪天老子看你可怜，便宜你个小杂种玩一回。别说她了，她那几个闺蜜，哪个老子没玩过，啧啧，那滋味……”
许彪这番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他瞎编的，只要能够激怒廖凯，什么话最恶心，他就说什么。
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果然，廖凯被激怒了。
无论如何，无论李慧怎么让他伤心，他都不会允许有人这样污蔑她……
他平地里一声暴吼，瞬间冲开了拦在他身前所有的人，挥着拳头直朝许彪扑来。
在廖凯身前，老二已经提前冲了上去。
廖凯和李慧关系恶化，老二却没有，在他心中，李老师善良、美丽，是神仙姐姐一般的人物，不容侵犯，他又怎么能容许许彪这般言语侮辱李慧。
看着两人冲了上来，许彪越发得意，说出的话也就更加恶毒……
他摊开双手，向众人展示自己没有动手。……这样，这次打架的所有后果便会由这两个学生承担。
老二却没能将拳头砸在许彪脸上，他正暴怒狂奔的时候，被人拦腰撞倒在地，接着便是廖凯的声音传来：“让我去。”
倒地后，他抬眼正看见，廖凯挥起的拳头正中许彪的面门，“嘭”的一声巨响，许彪的面门直接开花，血肉横飞。
廖凯这一拳砸出去后，喧闹的体育馆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吓傻了眼，直愣愣地看着。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廖凯真敢打许彪啊，还下手这么狠！
好歹，许彪也是学校里的老师。
一拳敲碎了许彪的鼻梁骨后，廖凯不但没有收手，更加猛烈的第二拳、第三拳……如急雨落下。
许彪被击倒在地后，廖凯仍然没有住手，他骑在许彪身上，继续使劲地锤下去，看他那架势，恨不得将许彪锤烂。
廖凯当然不会住手：一则他对许彪的怨恨太深，不打个你死我活，他不会罢休；再则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知道许彪这畜生扛揍，不狠命死揍，难道要像上次一样，反被许彪打脱了臼，白白地在心里留下遗憾？
短短十几秒钟，廖凯已经打出了几十拳，拳拳都锤在了许彪的脸上，锤得鲜血四溅……
馆内其他学生这才反应过来，刘栋等人赶紧去拉开廖凯……
高二那六人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在帮廖凯揍许彪，也加入进来，对刘栋等人拳脚相加。
双方爆发了大混战，现场极度混乱……
体育馆内，全是互相打骂的声音……
混战之中，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许老师死了。”
大家这才住了手，都惊恐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许彪，他的脸上全是血，连五官都分辨不清，脑袋周围也全都是血……
廖凯这时也才停手，心里后怕起来：难道，我真的打死他了？这畜生不是很扛揍吗？
……
……
第98章 好好打球
其实，许彪是大意了。
他是要挑衅廖凯等人主动出手，达到将他们撵出校队、甚至被学校开除的目的，但这并不等于他愿意被人往死里揍。
他上一次跟廖凯打过，知道廖凯的拳头力量并不大，自己完全可以扛他个几拳，待把廖凯先动手的罪名定死后，他再出手反击……
哪曾想，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廖凯的上肢力量已经增大了几倍不止，只一拳，就已经将他击倒，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许彪已经被送去市医院抢救，属于重度休克，至于被打成什么样，这个要等他醒来之后才能进一步鉴定。
但廖凯是真的惹出了大麻烦。
校内聚众打架，学生打老师，把人打得昏死过去……这三条，单拎任何一条出来，他都会被学校重罚。
他现在被单独隔离在学校的安保室里。
按学校里的说法，这是在保护他，要不是他未满十六周岁，早就被抓到局子里关起来了。当然，如果许彪的伤势过重，真的被打出残疾来，廖凯照样得被抓。
廖凯现在居然还要为许彪祈祷，祈祷那个畜生是真的扛揍。
不过，他并不后悔，使劲锤许彪的感觉，真特么爽，真解恨，仿佛连他这十几年人生的怨气都顺带发泄出来了。
老二和刘栋等参与打架的人被关在隔壁，他们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次事件的性质太过恶劣，他们需要配合调查，两三个小时后，他们就被放了出去。
廖凯是被彻底地关进了小黑屋。
空荡荡的屋子里，连把椅子都没有，他只能坐在地上。窗户倒是有一扇，但从外面用布帘遮住，阳光洒不进来，屋里十分昏暗。
他被关在里面，出不去，外面探视的人也不允许进来……
冬天，天黑得早。
还不到七点，南方的天空已是黑漆漆一片，直到这时候，他才被于成辉从安保室里提了出来。
于成辉虽然平时也是板着一张脸，都没有现在的脸色这般严肃。
刘栋、老二等人都站在他身后，也是一副悲戚的表情。
廖凯吓得吐了吐舌头。
他不敢跟于成辉开玩笑，便朝老二等人调侃道：“怎么都哭丧着脸，这是干嘛呢？兄弟今日光荣出狱，你们应该开心才对。”
这种凝重的氛围，显然不适合开玩笑，也没人回应他。
廖凯自讨了个没趣，也想不出其他方法来调动大家的情绪，便也只有沉默不言。
这时候，于成辉发话了。他先是朝着身后几人说道：“你们非要跟我来一起看他，现在人看到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吧。我单独跟他还有话要说。”
廖凯听说这几人是专程来看他，也很感动，尤其是在他们也被关了这么久的情况下。
他特意跑到老二身边，拍了拍老二的肩膀，说：“回去后给我准备点吃的，我被关了大半天，肚子早就在造反啦。”
“你个吃货……”老二忍不住就要骂出来，最后还是变成安慰的话，“你放心，哥几个会一直等你。”
……
老二等人离开后，于成辉的脸色不但未好转，反而更加阴沉。
“你是我教过的、最有天赋的球员，我不会允许你的篮球之路就这样断送的，绝对不允许。”于成辉的语气很沉缓。
他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像是在对自己做一个承诺。
廖凯听得心里发毛，断送篮球之路？……
他急忙问道：“教练，那畜生……哦，许彪，现在怎么样了？”
他居然要关心起许彪的伤势来……唉！
这都叫什么事！
没办法，谁叫许彪身上的伤是他打出来的，如果真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半死不活吧，听说还在做进一步的伤残鉴定，鼻梁骨完全破碎，眉骨、颧骨、颈椎等几处都有损伤。”
“哦……”廖凯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许彪伤得轻了，他不甘心；但伤得重了，又会影响到他的前程……当然，他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处境，“那……我，会受到什么处罚？会影响我参赛嘛？”
“参！为什么不参赛，你不但要参加这次选拔赛，还有将来，越来越多的篮球赛。如果南陵五中容不下你，我带你去其他学校。你不愿意进学校也可以，我带你进青年队，还有民间那么多业余球队和比赛……你要一直打下去。”于成辉显得很激动，语速很快。
还能够参赛，能够继续打球……听到这里，廖凯的心情才稍稍舒缓。
但同时，他又难受起来，他开始自责。
本来，他是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他一时冲动做错了事，辜负了于成辉的厚爱，所以，无论于成辉怎么责备他、骂他，他都觉得是自己罪有应得，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可他没想到，于成辉一句谴责的话没有，反而一再地鼓励他……
廖凯低下了头，朝着于成辉恭敬地鞠了一躬，忏悔道：“对不起，教练。”
于成辉也动情了，他抚摸着廖凯的头发，像抚摸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看着他稚嫩的脸庞，像看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温言说道：“你没错，许彪那种人，你打死他也没有错。只是，你太年轻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好后果，一味的任性胡来是成了事情的，到头来反而毁了自己。
“人要有勇气，去担起责任。
“但更要有理智，才能担起责任。”
一字一句，廖凯都听在心里。他向于成辉保证：“以后我绝对不再任性。”
“好，知道就好。”于成辉又嘱咐道，“好好打球，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好打球……
廖凯重重地点头。
他明白，打好篮球才是第一位的。
他也相信自己也能够践行对教练的承诺：打好篮球。
……
……
因为昨天的打架事件，第二天一早，于成辉便带着球员离开学校。
于成辉说到做到，他顶住压力，继续带着廖凯随队参赛。
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廖凯等人都不知情。
于成辉当着校长和其他学校领导拍了桌子：“既然最终的处理办法还没有下来，廖凯便还是我篮球队的一员，如果你们不允许我带他参加比赛，我现在就辞去教练一职。”
他又跑到市公安局，以廖凯监护人的名义签了保证书，如果廖凯擅自离开南陵市，或在比赛期间出现任何意外情况，他愿意承担所有法律后果。
第99章 送行
球队的大巴车在早上八点悄悄离开，没有大红字幅，没有领导的豪言壮语，也没有组织学生来送行……
以往，篮球队出征都是五中的大事。
昨天的体育馆打架事件，所有校篮球队的成员全部参与，将南陵五中和校篮球队置于社会舆论的浪尖……，学校只得将比赛的消息做冷处理。
天色清冷，冬雨细绵。
稀稀拉拉的校门口，一身素衣的李慧却出现在了大巴车旁。
她忘了撑伞。
她的脸上写满痛苦。
昨天的学校体育馆打架事件，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心里伤害，无人得知。
她的男友许彪正躺在医院里，被打得半死不活、面目全非。
她最信赖的学生廖凯，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原谅她的廖凯，前程又会受到怎样的牵连？
廖凯就坐在车窗旁，他显然看见了李慧，却冷着脸别过头去。
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么？这更加剧了李慧内心的痛苦。
老二也看见了李慧，他曾经心里敬爱的女神，他看得见李慧脸上的痛苦，却只感到厌烦。他忽然明白了，廖凯之前为何不肯原谅她。
恨其不争也是恨。
老二可不像廖凯那样沉得住气。他冲下了车，朝着李慧大步走去……李慧有了幻想，李茂然走向自己，是要同自己交代几句么？或是来安慰自己。她竟有些激动，也蹒跚着朝老二迎去。
老二停在李慧身前几步的地方，积攒了全身的气力，然后是一声暴吼：“滚！”
随着老二的这一句怒骂，李慧的世界彻底崩塌。
廖凯、李茂然，她最骄傲的两个学生，厌恶她、恨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失败的。
可，为什么？
她家境富裕，却不像其他富家子弟那样坐享富贵，选择出来自己工作；她与人和善，从不炫耀那些奢侈的物品，只愿身边的人都能与爱共生；她心地善良，并不为自己的富足生活所蒙蔽，力所能及地区帮助他人……
为什么？
……
老二的怒骂，也骂醒了李慧。
她彻底与许彪断绝了关系，并四处奔走，想办法去解决廖凯的问题。
……
……
军哥会出现在大巴车前，来为球队送行，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先是来到车上，向于成辉行礼，和大家一一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
然后，他把廖凯叫下车，单独说话。
“许彪会真的跑到体育馆来滋事，这是我没想到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在吹牛。”军哥的语气有几分歉意。
廖凯对军哥素无好感。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军哥，到后来了解到军哥在高中篮球的地位后，这种讨厌也在加剧。
在廖凯的观念里，他尊敬那些没有天赋、却努力训练的球员，对于军哥这种天赋出众、却要去浪费挥霍掉的球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所以，他的语气也就比较冷淡：“你叫我下来，到底想说什么？”
军哥并不意外廖凯对他的态度，他还是平静地说道：“前天你在球场上打败了我，对你来说，可能也算得上一种成就吧。但我对我自己来说，意义更加重大。”
“哦？”廖凯大感意外。
这种话，怎么也不像是军哥能说出来的。
军哥这种球员，从一进校园就是天之骄子，长期霸占“第一篮球高中生”的称号，难道不应该是比较自负、狂妄那种的吗？怎么会亲口承认被别人击败？……被人击败后还有什么重大意义？
“其实我就早就应该意识到，至少在年初的省高联赛上就应该意识到，我的篮球水平不但没有进步，反而大不如前。可笑啊，我还一直活在曾经的辉煌中……总之，前天在球场上，你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
听完军哥这一番自述，廖凯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对军哥说几句宽慰的话？他肯定做不到。再说几句落井下石的话？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必要。
想来想去，他只是问了一句：“你意识到了……然后呢？”
“然后？”军哥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就是我接受了锦都体院的试训邀请，今天就去。”
廖凯能够体会到军哥内心中的那份失落。
锦都体院，和中南x大，在cuba的赛场上可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学校。
在属于军哥的传说里，有一件事被南陵五中的学生们反复提及。
那年军哥高一，第一次出现在省高赛的比赛上，技惊四座，在被评为最佳新人的同时，也吸引了诸路豪强的关注，西南区的霸主中南x大的篮球教练在赛后专门联系到军哥，邀请他两年后加入球队……
两年的时间终于到了……
然而，如今的军哥却只能回想，两年前的场景一定很美。
“祝你在锦都体院有更好的前程。”廖凯诚挚地祝福道。
“谢谢！”军哥回道，“还有一件事，可能会对你帮助，也是我走之前来找你的主要目的。”
“哦，什么事？”
“听说你跟胡倩倩关系不错。这次你打许彪，学校肯定会处理你的，你去找一下胡倩倩，或许她能够帮到你……当然我也不确定，我是听柱子他们说起过，许彪多次骚扰过胡倩倩，而胡倩倩也不是吃素的，听说她手里还有许彪的把柄。”
廖凯跟胡倩倩的关系，远远谈不上好。胡倩倩这女生，心机太重，廖凯一直防着她。
最近这一个月，他们倒是来往过几次，但都是胡倩倩主动来找的他。
其实廖凯也纳闷，好像大家都认为他跟胡倩倩的关系不错，这是为什么？……当然这些不是他现在要去考虑的。
要说许彪去骚扰骚扰胡倩倩，廖凯绝对相信，就许彪那德行，胡倩倩那份姿色，不骚扰才是怪事。
要说胡倩倩捏着许彪的把柄，廖凯也相信，胡倩倩心思之深，许彪想去勾搭她，准得被反咬一口。
这世间，美丽的东西大多带点毒性，比如玫瑰、蜘蛛、蛇、蘑菇……比如梦想、爱情、誓言……
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廖凯好奇地问道。
他实现想不明白，军哥为什么要帮自己？
第100章 少体校
“哼！”军哥先是一声冷笑，“你以为你恨许彪，我就不恨吗？”
“你恨许彪？”廖凯越发困惑。
毕竟，每个五中的学生都知道，军哥和许彪关系不错，一起吃喝玩乐……
现在军哥却说，他恨许彪？
“我当然恨他！
“没有他，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差点毁了我……当然，我不会就这样被毁掉的。”军哥瞟了廖凯一眼，接着说道，“现在，他又想来毁掉你，我不希望他能够得逞。”
军哥话里的意思，是说许彪带坏了他，让他沾染了许多不好的习气，从而导致他的篮球水平下降。
廖凯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他跟军哥素无交情，也就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毁掉你的，不是许彪，是你自己。”
军哥的神情开始挣扎，甚至有一丝反驳的冲动……但最后，他还是低下了头。
“你说得对。好吧，那就这样吧，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在赛场上再见。”
“再见。”
登上车门，廖凯回头又朝军哥喊了一句：“你放心，他毁不了我。”
……
……
南陵市少体校，坐落在老城区的深处。
宽阔的门庭，矗立着的柱石，显示出这所学校曾有的荣耀和辉煌。像一个风霜中骄傲固执的老人。
但他毕竟是个老人了。
铁门上，铁锈斑斑，墙壁上，处处是剥落的石灰或残缺的瓷砖，爬着青苔，甚至连青苔都在剥落，倒真像一个皱纹密布、衰老沧桑的老人……
这就是少体校给廖凯留下的第一印象。
于成辉还有事，将七人带到体育馆内篮球场，让大家自行练习，便先行离开。
少体校里上午是文化课，训练时间集中在下午和晚上，所以这时候馆内便没有人。
篮球馆里，就只有他们七个人，空荡荡的，他们各自从筐里取出篮球，自觉地练习起来……
除了老二，他打一进少体校里，就显得别扭、尴尬。
他犹豫一番后，觉得有跟大家解释的必要。
他挪到廖凯身旁，支支吾吾：“这学校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廖凯一脸坏笑。
他说的时候，正做着投篮练习，故意将球大力地扔出，砸在单薄的篮板上后，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显示出，篮板的质量很差。
“反正……不是这样。”老二扭捏地像个大姑娘。
看着老二这副模样，廖凯很是得意，谁叫老二平时那么狂。
一番捉弄后，廖凯才勾着老二的肩膀说：“没事，谁还没有吹牛的时候呢，更何况是你？我懂得起。”
什么叫更何况？
“你懂……”老二很不情愿地收起了骂人的下半句。
其实，他也很困惑，自己小时候待了五年的少体校，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记忆里，学校宽阔明亮，各种设施齐备，好多的小伙伴，那片参杂着汗水的欢笑的回忆……怎么变成了这副光景？
“别计较这些了，你是这里的主人，带我们几个四处去转转吧。”
老二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他不但带着大家看了教学楼和训练房，指着墙壁上的一些照片讲解这些南陵市少体校走出的体育精英各自的故事，还能随便来到一件器械旁，说出它曾经伴随过哪些人物的成长……
他讲得一板一眼，倒像是一位专业的导游，正带领大家参观。
但无论老二讲得多么精彩、动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少体校的辉煌只属于那个逝去的时代。如今这学校里，只有体操和举重等还勉强有些鲜活的痕迹。
这正符合廖凯对华国青少年体育现状的认知。
体制改革后，省、市级体校均不包分配工作，这等于断送了绝大部分运动员的出路。
出路，在哪里？
市场在哪里？
没有出路，体校的没落也就在所难免。
假设一名运动员，天赋过人，自律性强，在少体校里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后，他能够超越了同龄人，从上百人中脱颖而出，从少年队进阶到青年队。
参加市运会，碾压其他所有队员，夺得冠军……很抱歉，市运会无人关注，也不能给他的人生带来保障。
那就继续，参加省运会，继续碾压全省其他运动员，继续夺冠。
省运会好像也没有人关注，那就继续，参加全运会，吊打全国的其他运动员，夺得全国冠军。
直到这时候，一份稳定、有保障的工作总算有了着落，也在圈内获得了大家的认同……但一想到他十几年如一日的艰辛训练，流过的汗水与辛酸，他不甘心，又恰逢四年一次的奥运会适时举行，他正好处于运动的巅峰年龄……
好吧，梦醒了。
现实是，体校里的学员几乎都丧失了出路，那么也就没有人再把孩子送到体校来训练。
说回篮球来。
篮球倒是体育大项，能吸引国人的关注，也有广阔的市场，但关键是体校里能训练出高水平的篮球运动员吗？去翻一翻现在cba球员的来历，答案自然揭晓。
真正有天赋打篮球的，早被挑选进各俱乐部的青训营，谁会在体校里耗费宝贵的运动年龄和机遇。家庭条件允许的，市场上有那么多成名球员办的训练营，也是锻炼的好去处。
体校在招收篮球学员的竞争力上，甚至还比不过普通中学。好歹在普通中学里，一边读书一边打球，两头都不耽搁。
更严峻的是，篮球这块市场，看起来很大，但对于华国的篮球运动员来说，其实很小，小到成千上万的人都挤在同一条赛道上竞跑。
华国篮球最高级别联赛cba，20支球队所有球员加在一起，还不如大洋彼岸一个nba普通球星在国内的关注度高。
也就是说，只有成为cba里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你才有稀疏的一点关注度。泱泱大国13亿人，那些怀抱着篮球梦想的孩子们，从一开始就是绝望的。
放眼全国，只有辽省、冀省等地的青少年篮球培养水平能勉力维持，因为那里的孩子身体条件好，成材率相对较高。
而南方诸省，首推粤东省，这恐怕是全国体育氛围最浓厚、职业化体系最完善、群众体育热情最高涨的省份……相对其他省份而言。
廖凯身处五川省，他有系统加成，同样的努力能收获双倍、三倍的效果，但他的篮球路依然不平坦……
……
……
第101章 市内选拔赛开始
吃过午饭，其他三支参加选拔赛的球队也陆续来到少体校。
下午三点，所有参赛球员名单报上，核对身份、球衣号码，进行身高、体重等简单的测量。
南陵五中球员的名单依次为：
刘栋：中锋，18号，身高1米87，体重88公斤；
廖凯：大前锋，10号，身高1米8，体重79公斤；
阿神：小前锋，30号，身高1米82，体重75公斤；
张迅：得分后卫，21号，身高1米79，体重71公斤；
李茂然：控球后卫，23号，身高1米75，体重66公斤；
刘烨：大前锋，11号，身高1米84，体重80公斤；
伏大雷：控球后卫，3号，身高1米77，体重71公斤。
晚上七点，举行开幕式。
开幕式很简短，甚至有点潦草，匆匆结束。
待到八点，第一场比赛就正式开始，南陵五中对阵保宁县中学。
整座场馆十分清静，没有解说员，没有啦啦队，更没有摄影机和记者……
四面看台上，也只有保宁县中学来的几十名助威学生，和其他两支球队的球员。
相关领导也在开幕式结束后匆匆离去。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清静的场馆内，倒正适合教练员交代战术。于成辉一再强调：“纪律！一定要打得有纪律性，打得像一支球队，明白吗？有快攻的机会，就坚决下快攻，落入阵地战后，一定要打出团队配合，多观察队友在场上的位置……”
教练也是一项也辛苦的工作，短短三分钟，于成辉一直在不停地说，嘴说干了就喝一口水……他都喝完了一瓶水。
其实保宁县中学的比赛大家都看过，实力一般，反倒是队员们很轻松，他们也不知道于成辉为什么这么紧张。
八点正，球员登场。
廖凯意气风发，一马当先，昂首阔步……却被老二一把给拖住。
廖凯：“……”
“你干嘛？”
“你懂不懂比赛入场规矩，队长先走，然后我们在后面依次入场。”老二嫌弃道。
廖凯心虚地朝周围望了一眼，还好今天没什么观众……
他可不想比赛还没有开始就出洋相。
不得不说，正式比赛的规矩是挺多的，和以前校内比赛不一样。
入场后，先是双方球员以裁判为中心，一字排开，合影留恋。完后，再由队长领头，双方对方依次握手。裁判再召集双方讲解些比赛中的注意事项，讲完后，各自回场，比赛这才正式开始。
廖凯是队内的跳球手，站在中圈争球。
他也集中精神来，将能量压在腿上，只听得裁判一声哨响，便奋力起跳……轻松愉快，对方甚至连起跳动作都没有做好，他就已经带着皮球落地。
他将皮球传回后场……
老二持球。
这是五人组在一起后，第一次正式打比赛，老二也比较慎重。
他带着皮球不紧不慢地度过半场，一边指挥队友的跑位，廖凯和刘栋已经钻入三分线内，阿神在边路游走，张迅拖在老二的身侧。
老二边运球边拍着自己的左胸……这是要打低位的战术。
廖凯收到信号后，迅速撤离油漆区，来到弱侧。
来到弱侧后，他铭记于成辉之前的教导，积极跑动，寻找机会为阿神和张迅做墙，为这两人创造接球投射的空间。
当他跑完转过身来时，看见皮球已经交到刘栋的手中，老二也带着防守人离开。
在低位，刘栋一对一，背身强吃。
保宁队的球员显然没有良好的战术素养和大赛经验，见对方在低位拿到球，顶防廖凯和张迅的两名球员惊慌之下，抛弃了自己的对位球员，一股脑跑去围剿刘栋。
面对三人的围抢，刘栋展现出他宽厚、强壮的身体天赋，硬是在三人的拉拽之下强行起跳，完成了投篮。
皮球稍微偏出篮筐，但这是一个明显的犯规，裁判响哨，刘栋获得两次罚篮。
在这一瞬间，廖凯甚至同情起保宁队的球员，他们弱的身躯，就像是趴在金刚身上的几只虱子。
阿神和廖凯有着同样的心思，两人眼神一对接，嘀咕道：“真是头大蛮牛。”
大蛮牛，是廖凯等人私底下跟刘栋起的外号。刘栋本人很不喜欢这个外号（他大概还是更喜欢“擎天柱”），但他一转过身去，大家伙叫得更欢，“大蛮牛，大蛮牛，大蛮牛……”
比赛场上，同情归同情，庆祝是必不可少的。
廖凯和其他队友一样，跑向刘栋，互相挥拳庆祝。
“啊”，刘栋更是双手握拳，一声高嚎，还撩起球衣，鼓起肌肉。
毕竟，这一球直接造成了罚篮犯规，算是打成了，也是球队组建以来将要砍下的第一分，大家可都在心里盼了一段时间，意义重大。
刘栋站上罚球线。第一罚，稳稳命中。正要进行第二次罚篮……
“嘘。”裁判响哨，中止了比赛，“黑队请求暂停。”
廖凯：“？？？”
刘栋：“？？？”
老二、阿神、张迅：“？？？”
这才开场第一次进攻，球队气势正盛，教练干嘛要叫暂停？再说，全场一共才三个暂停，很珍贵的，好不好？
五人一脸问号，朝本方休息区走去。
于成辉叉腰站在场边，阴沉着脸，看起来十分恼怒。
还没等球员走出边线，他就开始朝刘栋吼道：“我上场之前给你讲的纪律，你都忘了吗？”
刘栋：“……”
其余四人：“……”
于成辉继续怒吼：“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当作耳边风？”
他愤怒地挥着拳头，瞧那架势，就差直接上手了。廖凯被吓得都站在了刘栋的身前，生怕他遭到教练的毒打。
刘栋一头雾水，但慑于成辉的威严，只敢埋着头，嗫嗫喏喏：“我……是按着教练你的要求在打。”
他一个1米87的壮汉，这时候倒像个刚被娶进家门、面对婆婆的新媳妇。
“按我的要求？我让你观察队友跑位，你观察了吗？我给你们说要打得像一个球队，你打得像吗？……”
于成辉一连串的发问，逼得刘栋不敢再发一言。
第102章 练兵时间
其余几人也是大气不敢喘，休息区的空气静得让人心惊。
怒气发泄后，于成辉的语气才稍微缓和些：“刚才三个人包夹你，你也要强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知道对手的内线实力弱，不是你擎天柱的对手，但你这种打法本身就是错的，你想一下，如果那三人实力、经验再强一些，你强打的后果是什么？
“我们算个简单的数学题，双方都是五个人，三个人来围堵你一个人，那剩下的呢？只有两名球员在防守你的四名队友，难道，你是认为你的队友都是废物，四个人还打不了两个人吗？”
“不是。”刘栋赶紧答道。
“不是，那你干嘛不分球？”于成辉逼问。
“我……我没注意到。”
刘栋的头埋得更低。这一次，他是由于内心的羞愧而低头。
于成辉耐心教导：“面对三人包夹，你不传球，这不是你打得进、打不进的问题。你想一下，你被包夹，队友处在空位上，你不传，那下一次你再被包夹，队友还会继续跑位吗？
“当然，我也不是批评你故意不传球。但你这个打球的习惯一定要改，拿着球第一时间就应当抬头，要随时留意队友的位置，明白吗？事实上，你被包夹后才传球已经晚了。就拿刚才那个球来说，你刚一接球，对方弱侧的防守就已经失位了，而且张迅也第一时间顺下，你直接回身一个击地，他就能够上空篮。”
“我知道了，教练，下次我一定注意。”刘栋保证道。
“好，我相信你。”于成辉拍了一下刘栋的肩膀，以示鼓励，又转向其他几人，“刚才我给刘栋说的，也是在说给你们听，都要记在心里，要打得像一只球队，而不是一盘散沙。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高声答道。
好家伙，谁再敢不明白，下次受到的就不只教练的斥骂了。
……
下一次进攻，依然是打低位战术，于成辉这么要求，肯定是有他的意图的。廖凯等人老老实实地按着要求跑位。
刘栋来到低位，背身拿到皮球，他先观察对手的防守和队友的跑位：对手依旧有两人上前包夹，张迅沿45度切入，无人盯防。
刘栋及时传球……
这显然不是他惯有的打法，球并没能分出去，砸在防守球员的腿上出了底线。
他正在懊恼，却听见于成辉在场边大声鼓励：“传得好，继续这么打。”
接下来几次进攻，球队在于成辉的授意下，都是打低位战术，先从刘栋打起。
经过在场上的几次尝试后，刘栋的分球也更加及时，张迅和阿神都接到了他的一次助攻，分别命中了一记上篮和三分投射。
这时，对方的防守重心也在悄然改变，刘栋受到的夹击也没有开场时那么凶狠。有一次，他拿到皮球，对方球员甚至没有上前包夹，他获得了难得的背身单打机会……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将球分出。
显然，根据对方的防守改变，做出及时、准确的判断，是该自己攻还是传给队友，刘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廖凯站在底角，看了几遍后，便明白了于成辉的意图。
刘栋是球队的低位大杀器，要充分地发挥出他的能力，不能只靠他个人一味的蛮干，而是……要打得更聪明一些，让他的个人能力和球队进攻之间相得益彰。
恰好对手的实力又较弱，正是练兵的好时机，所以开场到现在，翻来覆去就打这一个战术，就是要锻炼刘栋。
廖凯在底角也没有闲着，他积极地挡人做墙，阿神那一次空位三分机会就是他去挡的人。
廖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习惯了在不受人关注的角落里野蛮生长，对个人的荣辱并不是太看重，或者说，他认为，要成为红花之前，先得当好绿叶。
不知不觉，第一节比赛结束。
17：8，南陵五中暂时领先。
但这个分数，有些低……以南陵五中的实力，不应该只得到17分，可能跟他们打了一整节的低位战术有关。
不得不说，于成辉的耐心是真的好，不管上一次进攻打得怎么样，对手的防守有怎么得改变，他安排的下一次进攻永远是：低位战术。
球员们下场后，却得到了教练的夸奖。
“打得好，就是这样打，多跑、多传，要充分利用好球场的空间。你们现在可能还不习惯，打得很生涩，但没事，就这样打，多打几次就有感觉。”于成辉充分利用节间的两分钟时间，对第一节比赛进行点评。
“廖凯和李茂然的跑位意识最好，你们要多学习。”于成辉着重表扬了二人。
廖凯刚坐下，正喝水，教练的表扬突如其来，差点没被水呛住。
他寻思，我一分都没得，就是在底角位置站了一节时间，偶尔跑两下，就被重点表扬？难道我真的是个天才，天生就是球场上的王者？
他正要站起来客气两句，展现自己的低调谦逊……却见同样受表扬的老二脸上毫无神情变化，只是严肃、专注地听于成辉的讲解。顿时醒悟过来，这是在打比赛，不是嬉皮笑脸的时候，要严肃，严肃！
如何提升自己比赛的专注度，也是他今后要解决的问题。
可不是嘛，当惯了绿叶的人，容易失去那一颗争当红花的心。
第二节比赛，刘栋被留在了板凳席上，换张烨替补出场。
至于为何先把他撤下，于成辉也不避嫌，当众说：“刘栋你在场上的位置感始终不对，你在场边好好看，看李茂然是如何跑位的，还有廖凯，他跟你一样打内线，你看他是如何选位、跑动的。”
又对场上五人嘱咐道：“现在刘栋不在场上，身高是将下来了，但机动性更强，你们要提速，加快比赛节奏。
“进攻打快，防守更要快，要逼、要抢，迫使对方失误，推反击。
“廖凯、张迅，你们两个身体天赋最好，防守的时候要多出力，该上抢的时候就果断上抢，明白吗？”
“明白！”
于成辉的要求在第一次防守就应验。
第103章 梦想与现实
保宁队的球员身高普遍较高，全在1米8以上。
廖凯第一节比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的控卫3号球员，有身高体重，但反应较慢，运球也不流畅。
当3号运球刚过半场，廖凯防守的21号球员上去打挡拆，廖凯抢先一步，压在21号的身前，第一时间和老二形成左右夹击。
3号突然面对夹击，应对不及，想收球却没能收住，被眼疾手快地老二一把切到。
老二得球，顺势反击，纵贯全场，上空篮得分。
“好球，打得漂亮！”
廖凯立即受到了于成辉在场边的鼓励。
有了这一次成功经验，廖凯越发胆大，他对自己的奔跑和应变能力极为自信，又瞅准了对方3号的弱点，觉得就摁着这一只羊薅毛，先薅秃了再说。
3号哆哆嗦嗦地背身控球，刚转过身来，就看见廖凯如饿虎扑食，一下子窜到自己身前。他急忙收住皮球，想要抬头寻找队友，但廖凯高高扬起的手臂，不停地乱晃，晃得他焦急不堪。情急之下，他将皮球直接传出了界外。
又是一次成功的防守。
连续两次失误，保宁队的教练被迫叫了暂停，重新布置。
暂停结束后，保宁队换成了10号控球。
南陵五中的球员们并不知道这个10号叫什么名字，虽然他们看过10号在对阵直属中学时精彩的表现，虽然赛前教练给他们拿来了对方球员的姓名名单……因为双方只会打这一场比赛，而这场比赛不会有任何悬念，他们注定要踩在对方的头顶上迈向省高联赛，又何必去记这个10号的称呼。
10号叫闵子超，16岁，身高1米82，保宁县中学高二学生。
在保宁县，打过篮球的人都要尊敬地称呼他一声“超仔”。保宁县市民广场的红色球场，汇聚了县内各路篮球好手前来挑战，能在这座球场上保持不败的人，只有这个超仔，仅仅是一个高中生。
这是属于他的荣耀。
但这远远不是他的追求。
今年，是他最好的机会，球队的实力大幅度提升，他个人的技术也越发成熟。他要率领这支球队杀出南陵市，尽可能地在省高联赛上取得成绩。这样，他就不仅仅是一个县城里会打篮球的高中生，而是从此踏上了篮球之路，走进各大名校眼中的篮球之子。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这样努力。
他们从县内的四所中学里突围而出，又在市里同其他八所中学混战，直接淘汰了实力强劲的直属中学，才站在了这里。
只剩下最后三场比赛……梦想在朝他们招手。
现在，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身纯黑球衣的南陵五中，南陵市的篮球霸主。如果……如果能击败这支球队，他们进军省高联的梦想便近在咫尺。
赛前，他们收到了利好消息，这支南陵五中篮球队全由高一新生组成，都是没有比赛经验的新兵蛋子。而伴随着五中取得霸主地位的那批人，传说中的军哥、柱子等人都不在队内，这让他们产生了幻想，或许南陵五中的实力已经下滑，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击败它。
第一节比赛打下来，他们仅得了8分，他们的幻想在现实面前苦苦挣扎。
到了第二节比赛，对方换下了首节比赛的主攻点刘栋，他们不得未能趁势缩小分差，反而接连两次失误，连球不能运到对方三分线内。
梦想破灭之际……
超仔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而在廖凯的眼中，超仔就是对方10号球员而已，是对方的进攻核心球员，一直是在过半场后接球开始攻击，现在被迫从后场就开始控球。
10号的控球，看起来比3号要熟练一些，伴随着手腕的抖动和指尖熟练的控制，皮球拍打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砰砰”声。
张迅主防10号，他利用自己敏捷的身手和脚步，一直保持在10号的身前，并不断试图干扰，给对方的控球施压。
廖凯瞅准时机，果断抛弃自己防守的球员，待10号刚过半场，微一转身，便立即扑上前去，和张迅形成两人夹击。
这是他今天屡试不爽的招数。
但10号的反应和之前的3号截然不同，他的控球技术远超队友。他并没有仓促停球，本是右手拍球的他换到左手一拉，一个背转身，便脱离了二人的包围圈，再沿着廖凯这一侧突然起速，弯道超车，摆脱廖凯。
他这一下转身好快，好潇洒，更是球技的完美体现。
廖凯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由于转身之急，鞋底和地板摩擦时发出的“吱”的一声，也能看见他急速变向时，左手甚至是撑着地板，来让自己保持身体平衡，贴地滑翔。
但廖凯并没有被摆脱。
超仔的转身再突然、再迅猛，也快不过廖凯从静止到起速的突然爆发。
只有零点几秒的间隙，廖凯便再次出现在了超仔的突破线路上，并且用身体紧紧贴住，将超仔往边线外撵。
廖凯很清楚，他贸然夹击，自己防守的人必定处于空位，所以绝不能给对方留突破或是传球的空间。他防得十分凶狠，躯干的动作侵略性十足。
超仔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不丢球，已经是控球技术了得。
他也清楚对方夹击自己，队友肯定有人被放空，但他根本没时间去看队友的位置，廖凯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在紧紧撕咬。
其实刚在摆脱之后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过掉了两人，可以直杀对方禁区……
现在他只能做到不忙中出错，不丢失球权，眼见自己被撵得快要出界，无奈之下，将皮球赌博性地朝廖凯身上砸去，博得了一个边线球。
就这一颗球，让超仔真正地看清了对方的实力。
他刚才已经占得先机，却反被逼得差点丧失球权，这种情况，在他身上从未发生过，他甚至都未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梦想终归只是梦想，在现实面前，在实力的对比面前，不堪一击。他痛苦地看见了这个现实，之前所有的幻想随之远去……
第104章 空接灌篮
保宁队的教练正在和裁判申述：“黑队10号的防守犯规了，冲撞持球人。”
但裁判并未理会。
裁判看得很清楚，廖凯始终是保持在超仔的身前，并没有从侧后方发力，也没有拿身体去冲撞持球人，只是在行进中不断地给予身体对抗和压力，这些都是在合理的身体接触范围之内。
这一球，只能赞叹廖凯防得好，脚步够灵活，预判到位，身体也交待得够清楚。
廖凯防成了这一球，队友们都纷纷上来击掌庆贺……
于成辉站在场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来鼓励，他陷入了一个设想之中……原本这只是一个设想，但廖凯超强的防守能力让他的这个设想有了实施的基础。
……
……
保宁队的反扑在第二节被彻底浇灭。
整整第二节，他们居然一分未得，被打了一个夸张的0：31的比分。
看台上的观众，来自保宁县中学的几十名学生，他们苦苦维持的呐喊声在第二节彻底熄灭。他们困惑、挣扎、痛苦，再到绝望……同他们场上的队员一样。
看台上，其他两支球队的球员，也被南陵五中展现出来的绝对实力所震惊。
前来参加选拔赛的四支球队，都希望自己能成为最终出线的那一支，机会均等……机会看似均等……对于他们而言，南陵五中太强大了，太恐怖了。
场馆内，一片死寂。
比赛的悬念彻底失去，于成辉开始了更大胆的试验，现在，他已经开始为几个月后的省高赛做准备。
整节比赛，他都没换刘栋上场，还把场上运动能力稍弱的阿神换下。
这样，廖凯、老二、张迅、伏大雷、张烨，在场上的这五人都是以速度、灵活见长，彻底地打起了小球，不停地逼抢，造对方失误，然后打反击。
整整一节比赛，双方加起来连一次完整的阵地攻防都没有。
这样的混战之中，廖凯简直是如鱼得水，对方一半的失误都是来自于他的逼抢。
他最高光的时刻出现在节末时段，又是一次造对方失误后的快速反击，对方半场只有他和老二两人。老二边跑边朝他喊：“这球我会传给你，准备好接球。”
前方一个防守人都没有，自己上就完了，传给我干嘛？
要怎么传？
廖凯被迫加快了已准备减速的步伐，始终保持在老二的身侧，眼睛盯住他手中的皮球，准备在他传过后第一时间起步上篮。
对于老二的传球，廖凯还是很放心的。
哪知，老二竟将皮球高高地抛向篮筐周围……廖凯急忙加速，腾空而起，双手堪堪拿住空中的皮球。
这时候，他飞在空中，篮筐近在眼前。
也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老二的意图，是要和自己来一个空接灌篮。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廖凯双手持球，在空中有一个停顿后，狠狠地将球砸向篮筐，来了一个入蹲式重扣。
篮架“吱呀”作响，廖凯回到地面，老二第一个蹿起来扑进他怀里，张迅、伏大雷等人蜂拥扑来……这一球彻底引爆了现场。
就连看台上保宁中学的学生们，也跳离了座位，止不住发出了夸张的惊叹声。
“我靠！”
“市里的球员，都是这么变态的吗？”
“看来，我们输得不冤……”
当然不是市里的球员都能完成这样的空接暴扣。准确的说，只有廖凯能够完成这样的正面空接暴扣……
老二最是清楚，所以他才敢给廖凯传这一球。
人潮欢庆的背景，是超仔落寞的背影。他在县城里所向无敌，心里多少都有点自傲……现在这些被完全击碎。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
……
第二节比赛结束，进入中场休息时段。
中场休息八分钟，时间充足。
于成辉也不再急促，等队员们先在椅子上好好休息，喝口水，然后才进行点评：“这节比赛，你们打爽了吧？”
他语气里有戏谑的意味。
是在批评我们胡乱打，打得没有章法？
廖凯看了一眼周围的队友，都埋着头，这种与教练沟通的苦差事，看来只有落在他的头上。
“嘿嘿！”他先是尴尬地一笑，“教练你也别怪我们啊，是对手不给我们打战术的机会。”
“谁说你们打得没有战术？”于成辉反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廖凯懵了。
“紧逼防守，难道不是战术？”
“这就是紧逼防守的战术啊，也太简单了吧。”廖凯实话实说。
“当然没这么简单。”于成辉否定道，“你们这个只是个人的逼抢，靠的是身体移动能力上的优势，并没有形成整体的联动。”
他拿廖凯举例：“就你刚才那些抢断，实际上都是在赌博。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上前逼抢的时机不对，而是五人之间的站位没有形成配合，你上抢，那么身后的队友就应补到你之前的防守位置上去。五人之间要有一个整体的站位，压缩球场空间，这样才能叫真正的逼抢战术。
“事实上，如果对方的控球手也有与你相匹配的身体素质，或者控球能力超强的球员，你的那些上抢只会导致球队的防守出现漏洞。”
“哦”廖凯等人听得十分专注，若有所悟。
“你们刚才是等对方过了半场才上抢，这叫半场逼抢。还有一种，是从对方底线发球就开始围抢，这个叫全场逼抢战术，也是以后我们会着重演练的。”
于成辉没有说出来，他之所以现在才提出全场紧逼的防守战术，是看见了廖凯身上超常的运动天赋，正是因为廖凯在，这种战术才能够被实施下去。
大概也是考虑到廖凯年龄还小，不能让他太骄傲自满，所以他没有全部说出来。
廖凯当然不知道于成辉的这些念头，他偏着头望向球场，站在场边看去，球场显得特别大。要在这么这么大空间的场地上全场逼抢……嗯，教练说得对，不能只靠一个人蛮干，得统一行动，五个人整体配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