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热闹的佛雷家族
孪河城外响起的怒吼信息量有些多,让蓝礼听闻之后下意识补脑出了一番狗血言情剧,同时原本因为雷妮丝一事而颇显沉闷的心情直接被吃瓜看热闹的心态所代替。
对持的双方其中之一很明确,是孪河城的老侯爵瓦德.佛雷所代表的整个佛雷家族,另一方蓝礼也并不陌生,正是那个之前带他回孪河城的矮壮骑士,印象当中没什么话,但却脾气暴躁。
矮壮骑士也叫瓦德.佛雷,与老瓦德侯爵姓名相同,不同的是年轻的瓦德是老瓦德侯爵的曾孙子。
而对方又是曾祖母又是爱人的话语……
可惜,这出戏并没有持续多久,或者说在他听完那句话后没几分钟,那场对持就悄然结束了,让蓝礼颇感遗憾。
事后他也没弄清楚这场戏具体的前因后果,只是仗着灵敏听觉隐约耳闻到在城堡发大水的时候(蓝礼了解到了这点),正与自家曾祖母偷情的年轻瓦德没顾得上遮掩,慌里慌张的被很多人给瞧见了,其中好死不死还有一个老侯爵痴痴呆呆的傻孙子。
傻孙子傻里傻气地当众将这事说给他爷爷听,他爷爷最开始信不信不清楚,但后来明显是相信了,然后就出现了那场对持情况。
这事最后的结果是那个被佛雷家人们称之为黑瓦德的年轻瓦德被关进了城堡地牢,而他口中的爱人,老瓦德侯爵娶来一年多的第七任老婆直接被当众绞死,瓦德侯爵新添不久的一个女儿也明显被怀疑了身份,只是没有确凿证据之下还没被怎么着。
佛雷家族中人对此如何评价蓝礼不太了解,因为这事让老佛雷侯爵大发雷霆,整个孪河城也没人敢议论于此,或者说倒是有几个人议论过,结果被告发后挨了一顿严苛的鞭刑。
然后就没人再敢乱嚼舌根子了。
不过他们到也不是没有谈资,关于那场莫名其妙的大洪水,关于被洪水损坏不小的孪河城,以及河面上这座桥的修缮问题……
总之最近两天的孪河城倒是非常热闹。
这种情况下,蓝礼这个前贵客倒是很少再受关注了,这却也方便了他行事
与七神之间的合作已经被确定,甚至对方都已经提前完成了的那份责任,那蓝礼自然不可能消极怠工。
所以他准备解决海疆城被铁民围困一事,或者说,想办法去解决。
对此他其实有些眉目,或者说有了一个他认为可行的办法,只是这办法还需要一个人的配合,不过这也并不难,因为这人目前就在孪河城内。
一番探查过后,蓝礼找到了他想要找的目标
海疆城的继承人派崔克梅利斯特,那日他与雷妮丝在村子当中碰见的那个被铁民追赶的三位骑士之一,后来又被“狼人”撵的那个家伙。
这家伙在蓝礼被带回孪河城时同样在半路冒出来加入了队伍,目的是希望求助于孪河城。
因为之前事不关己,蓝礼对这事倒没关注过,也不知道他的求助如何了。
不过当他再次见到这位派崔克梅利斯特时,单从其脸上神色来看,就能看得出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或者说,暂时没有达成。
“佛雷大人希望我娶他一位女儿,他说这样他才会考虑。”
因为之前在来此的路上有过攀谈,所以眼前这位浓眉大眼的棕发年轻贵族对于蓝礼并不陌生,而他口中的话也没有丝毫保密必要。
所以尽管在他看来蓝礼只是个出身高贵的小屁孩,但被问及此事来仍旧没有选择隐瞒,甚至忍不住开口直抱怨。
“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与班树家族的海莉,虽然她出身低了些,但也是从小许了我的,在天上诸神的见证下。这事佛雷家的不可能不知道,佛雷大人的一个孙子就娶了班树家的女儿,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点?”
班树家族是河间地一个有产骑士家族,蓝礼对此有所了解,但他更感兴趣的是这话当中的其他意思。
“那么你决定娶佛雷家族的女儿了吗?”他心说要真这样似乎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怎么可能?”
对方闻言果断摇头:“神圣的婚约不可被废除,我除了海莉之外不会娶第二个女人。”
“那你就不怕海疆城被攻破?”
“我已经准备去奔流城求助了,我的封君徒利家族可不会像我提出这种无礼要求。”
“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吧……”
棕发年轻贵族回答的有些迟疑,但紧接着就咬牙道:“但我绝不会娶佛雷家的女儿为妻,这事关乎于荣誉,我父亲知道了也绝对不会赞同我那么做!”
蓝礼闻言无语,心想你是嫌佛雷家的女人长相丑吧,但他也看清楚了,这位显然不打算屈服,于是他话锋一转,决定按照原计划开口。
“所以佛雷家族是有余力帮助你们的?”
“当然,蓝礼大人,不要小觑了佛雷家族,他们家仗着总之我相信他们有实力能帮助我们解了海疆城的危险。”
棕发的派崔克嘀嘀咕咕道:“但他们目前声称已经将领地内的兵力全都投入到劳勃陛下反攻铁群岛的行动中了,所以目前挤不出兵来替我们解围这明显是个谎话,蓝礼大人,他们要真没余力,干嘛还逼我娶他们家的女儿?”
这位到了孪河城后看起来没少忍气,乃至于也不顾蓝礼年纪不大就开始大吐苦水,不是说佛雷侯爵太狡诈,就是说佛雷家族的人一个个长得像是黄鼠狼,再不就是佛雷家族的人都很卑鄙小人……
因为所处房间位于孪河城一座高塔顶层,石头房间内也没有其他人存在,这位海疆城的继承人说起话来倒也没什么顾忌可言。
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家族在河间地实力不小,但人丁不旺,这代人当中甚至只有眼前这么一个男丁存在,也怪不得佛雷家族贪图这位未婚妻的位置。
因为只要促成这件事,那么下一代海疆城伯爵就有了一半佛雷家族的血统,再操作得当,下代人再娶个佛雷家的姑娘,那等于无形的将海疆城梅利斯特家族纳入佛雷家族的分支当中了。
悉知这两个领地可是紧邻着的,真要关系密切起来,效果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不过简不简单也和蓝礼没多大关系,寻常时候,他才懒得管眼前这位娶不娶一个黄鼠狼妻子的问题呢。主弱臣强,佛雷家族势力壮大,这种事情应该是河间地封君徒利家族该头疼的问题,哪轮得上他这个龙石岛公爵?
但有交易这件事,眼下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于是在棕发年轻人派崔克惊讶的目光下,一直静静听着他讲话的男孩突然开口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即不用娶佛雷家族的女人,又能让他们顺利出兵。”
一个小孩满脸严肃地说出这种话来实际上颇为令派崔克感到好笑,不过碍于这位的身份,他倒是没敢真的笑出声来,表情却明显不怎么重视。
然而紧接着男孩的一句话,却让他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蓦地一变。
“佛雷家族与铁民相勾结,企图吞并海疆城领地,你觉得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他们会怎么反应?”
194 阴谋与阳谋
“勾结铁民?”
屋舍的四方岩石墙壁围绕下,棕发年轻人派崔克错愕的声音显得颇为嘹亮,老神在在的蓝礼因此吓了一跳,忙示意对方禁声。
派崔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遂忙低声询问:“这种事——这——大人您可有证据?”
“当然没有。”蓝礼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于是无奈道:“这不过是我刚刚说出来的,上哪找证据去?”
“所以您……”派崔克闻言明白了过来:“您是说诬陷佛雷家族?”
“也不能算是诬陷。”蓝礼回答道:“你想想,现在这种情况正常吗?”
“战争情况?”
“没错,铁群岛的舰队都已经失败了,在海疆城的那帮铁民都还不离开,为什么?他们就算打下海疆城又有什么用?根本无法影响到整体局势。”
蓝礼道:“为抢劫财物和女人?这同样没用,他现在抢多少,到时候军队打上铁群岛去之后就能十倍还回来——海疆城目前的情况等于说是不计后果也不计代价的拖延,对铁民整体利益而言根本没有好处,反而有很多坏处。”
“我父亲也无法理解他们的行动。”派崔克闻言点了点头:“最后只能当那领头的铁民是个疯子,跟着他的那些铁民同样也是——但这与佛雷家族有何关系?”
“单纯疯子自然无法理解,但如果有人雇佣他们,那么这是不是合理多了?”蓝礼提醒他道:“雇佣他们故意拖延时间,好达成某些不能明说的目的?”
显然这位派崔克也是会对号入座的,闻言后皱了皱眉。内心对佛雷家族的厌恶让他本能的想要相信这件事,但……
“这只是猜测。”他回答:“不能说明太多。”
“那天咱们被那怪物袭击的时候,突然见到了佛雷家族的人。”蓝礼闻言又道:“据我观察,佛雷家族的领地距离那怪物出现的地方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正常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出现在那里。”
“他们是在追捕那怪物。”派崔克回答。
“可我发现,他们对追杀那怪物的情绪并不怎么高。”蓝礼意有所指地道:“前后也就射了那么一箭,在怪物跑掉之后也没人去追,看起来一点着急模样都没有。”
“您是说……”
“如果没有怪物这回事,佛雷家族的骑士跑到你们家族的地盘去正常吗?”
“不大正常,但这也许因为战争……”
“是啊,因为战争,也许他们正是去了那里联系铁民呢?”
派崔克闻言没说话,而是低头思索了起来。
听起来这些的确是那么回事,或者说,听起来佛雷家族的确有嫌疑。而如果真的是佛雷家族与铁民勾结,他们的动机已经显露出来了,那就是逼迫自己,或者干脆叫海疆城的梅利斯特家族消失,然后觊觎那空出的一大片领地。
动机有了,也有被怀疑的迹象,但……
“我们没证据。”
派崔克说话时已经下意识忽略蓝礼的年纪了,脸上神色看起来一片凝重。
“没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蓝礼的话把派崔克吓了一跳,随后就听这男孩面无异色地道:“你们海疆城和铁民打了这么久的仗,应该有几个铁民俘虏吧?炮制一番,铁民那边的证据不就出来了?至于佛雷家族这边……之前那人你怎么看?”
“哪个人?”派崔克愣愣地问。
“那个黑瓦德。”蓝礼提醒他道。
“他会下七层地狱的。”派崔克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与自己的曾祖母偷情,不论理由是什么,都非常可耻。”
“但他是个现成的证据呀。”
蓝礼无奈地道:“被瓦德侯爵夺了未婚妻,未婚妻又被瓦德侯爵给绞死了,跟着他一起的那个兄弟也被佛雷家族驱逐了出去,自己本身被关进地牢,只等他父亲返回后就处决了他——你认为他对佛雷家族可能还有什么忠诚可言吗?或者说,你认为老佛雷侯爵还认为他可能会有忠诚可言吗?”
“所以……”
派崔克明白了过来,脸上表情有些意动,但紧接着他就果断摇了摇头。
“不行,我们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佛雷家族串通铁民,凭白诬陷他们实在不是一件荣誉事情。更何况,诬陷又不能救下海疆城。”
“并不是诬陷。”蓝礼道:“是威胁。”
“这有什么不同?”
蓝礼没说话,而是将手上提前写好的一张羊皮纸递给对方。
派崔克见此有些茫然地接过去一看,发现这上面写的是之前谈话当中的种种线索与诬陷之语,只不过简略了很多不必要之处。
“这……”他呆了呆。
“你去将那黑瓦德从地牢里救出来,然后将这个留在地牢里面或者你的房间当中。等你带着那黑瓦德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你认为孪河城方面会怎么反应?”
“会追捕我们,会愤怒,会……”派崔克此时脑子里面已经没什么荣誉之类的词汇了,反而因为这个计划而意动,但紧接着他就皱了皱眉。
“但这信是个把柄。”
“这又不是你写的,对不上字迹,算什么把柄?”蓝礼道:“我还说这是事后他们为了摆脱嫌疑故意伪造出来的呢。”
派崔克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反而捏着这封信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用这种阴谋泼脏水来威胁佛雷家族,这个计策他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过,但此时看来似乎很有成功的可能。
将一切阴谋与计策统统告诉对方,然后消失不见,这等于直接展开了威胁——
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耐心耗尽去彻底实施这个泼脏水计划,或者我已经在实施这个泼脏水计划的路上了,你也许可以去选择派人拦截,但能不能找出人来不说,你不能肯定我去找谁泼你的脏水,是河间地的封君徒利家族?还是目前在兰尼斯特港当中驻守的劳勃国王?
你也可以无视这个威胁,不把其当回事,但真当海疆城被铁民攻破,那么战争过后总要有人为此负责,总要有蛋糕拿出来做安抚之用。你佛雷家族在劳勃国王起义的时候可不怎么积极,在封君徒利家族眼里更是个眼中刺,再有我海疆城继承人与其他种种证据作证,这事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干的了。
你也许奢望有其他贵族站出来替你说话?
但抱歉,你佛雷家族在贵族圈子当中的名声一向不怎么样,况且真要战争结束,劳勃国王的声望必将更上一层,在这时候站出来反对可不怎么明智。
你说你是清白的?你可能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怎么可能?
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希望你是不清白的,那么你怎么可能清白的起来?
所以,趁着我还没彻底去泼你脏水的时候,你还不赶紧出兵增援海疆城,把嫌疑与后果统统洗掉,留在家里等死吗?
只是……
“我没可能将那黑瓦德从孪河城地牢当中救出来的。”派崔克内心滋生的意动被颓然所代替。
“孪河城的地牢尽管防守不严,但单凭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救出人来。”
黑瓦德是重要的一环。倒不是说真的需要将那位引诱到与佛雷家族对立面的证据阵营当中,但起码要把他给救出来,然后带着他消失。这样威胁才能成立,否则缺少有利“证据”。
然而单凭他自己,该如何做到?
“正常情况下这点自然很难。”
蓝礼点头,遂用手指敲了敲身前木桌子表面。
“但如果孪河城外再发一场洪水呢?”
派崔克闻言一愣,继而明悟过来后瞪着男孩面孔满脸骇然。
195 洪水再现
“孪河城的老瓦德也许会和你提一些过分要求,派崔克,你要做好准备。但你记住,你是海疆城梅利斯特家族的继承人,不是随便就能被人蹂躏的狗杂种!”
……
离开海疆城时父亲的话让派崔克深深吸了口夜晚的空气,脚步行走在城堡中的道路上,他心头紧张,但脸上神色却努力的保持一片平稳。
突围、被追杀、逃窜、遇到那怪物、最终只有自己逃过一劫……
这些天的遭遇比他往昔十多年遇到的都要复杂,但却也让派崔克心态比寻常少年心性更显成熟。
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荣誉需要守护。
他心想。
海疆城的战事仍旧历历在目,而那也充分证明了这点。
原本他们是处于上风的,但那些铁民太过狡诈,面对海疆城坚实的防守并不选择强攻,反而分散四方去扫荡周边村落,造成大量惨剧不说,他们又不知从哪弄来了投石机,将那惨死百姓尸体一具又一具投入严防死守的城堡当中,老的、少的、七八岁的女孩、襁褓中的男婴……
单纯如此就足够令人看的目眦欲裂,更何况那些死者都是守城士兵们的亲人?
战争发生时,青壮年们受到领主征召进城防守,城堡周围的平民们也会进入城中避难,更远处的却会选择留在家乡当中等候,因为正常情况下铁民们不敢深入如此距离。
然而他们偏偏就深入了……
是什么让他们的胆子变得那般大?
又那么激进?
派崔克并不敢肯定,他只知道,面对愈发骚动的城堡内局势,当初父亲不得不选择放弃防守优势主动出击。
然而那些狡诈的铁杂种们早已布下了圈套,乃至于他们损失惨重,不得不重新龟缩回去勉强防守,却也士气大丧……
回想着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切,回想着那种种线索,派崔克脚步走动的更为快速了,同时原本犹豫的心情也瞬间坚定。
然而等他拐了个弯,看见孪河城的一座高塔建筑时,他原本坚定的心情复又有所犹豫。
那个奇特的蓝礼小公爵声称的洪水真的会如约到来吗?
或者说,前两天发生的那场洪水,真的是他口中那位巫师伙伴弄出来的?
仔细回想一番往昔记忆,他只能勉强想起来那男孩口中的伙伴似乎是个瘦高的年轻人,然后似乎中了毒,再然后,他在洪水降临那天失踪了……
足够神秘啊,派崔克心想,就像是那位小公爵一样。
似乎因此滋生出了些许信心,于是他深吸了口气后,踏步朝着那座高塔走去。
白天时的谈话持续了很久,最终前前后后将这件事完全考虑了个遍。
他们的计划是先以探望旧友的名义进入地牢当中接近目标,狱卒也许不会让他进去,但身处于孪河城内,他们八成没什么警惕心,只要派崔克稍加贿赂,那么这个不是什么难点。
然后探望时狱卒不可能让他自己跑进去,起码来说会跟着一个,而这个人手中很大可能会有钥匙,但也可能没有。
这是个风险,所以派崔克必须要在进入狱卒所在的厅堂时事先确定好于此。
想着,他下意识捏了捏手心中一枚坚硬的戒指,那是那位小公爵交给他的应对紧急事情之物,据说有奇效……
除了这些之外,对于派崔克而言的难点是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混乱,如何伪装囚犯,如何趁乱将人掩护出去而不会立即遭到追捕。
希望顺利!
推开高塔大门时,迎面而来的几道目光让派崔克心头一颤。
如果顺利能救出人来,他准备立即朝着封君徒利家族的奔流城赶去,这样也无碍他原本求助奔流城的计划。
只是,去奔流城求助,真的来得及吗?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这位棕发的年轻贵族遂咬牙靠近而去。
……
城堡的另一个方向,蓝礼此时正站在一座高塔顶端的房间内,目光顺着窗户瞭望外界星空。
维斯特洛大陆是有一个时间区分的,狼时、猫头鹰时、蝠时……
这种区分虽说非常模糊,但起码有个大致的标准。
所以他此时在默默等待着约定时间的到来。
阴谋、阳谋、泼脏水,还是确有其事,此时他都没再去想这个问题,对于这个计划最后到底能否成功,蓝礼也不敢确定。
而如果这计划不成功,那么自己就应该去那海疆城一次了……
想着这点,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抬手将左手腕上的火苗挖出来竖在眼前。
深蓝色的淹神神性此时微弱如同细蜡顶端燃起的一抹不起眼火苗,被点燃在蓝礼右手食指指尖上,伴随着他的凝视而微微晃动。
寻常之风无法对这火苗造成丝毫影响,但当男孩看了片刻,口中吐出一句话后,这火苗却瞬息晃动了一下,随后看起来更显朦胧。
周围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夜晚非常宁静,四面八方最大的声响就是城堡下方那极速流淌而过的滔滔河水,在夜空笼罩下泛着灰暗色泽,看起来如同一条从身下建筑底端流淌而过深渊之河。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这河流尽头却浮现出一阵异常情况来。
水流汇聚、浪涛咆哮、银色月光下,体量庞大的洪水如同一头凶猛的史前巨兽,正从视线尽头极速朝着矗立在河面上的狭长石桥与两座城堡狂躁冲来,并且随着不断靠近而愈发壮大,但却又在一股神秘力量束缚下并未崩溃四散。
激昂水流响动颇大,孪河城城墙上因守夜而昏昏欲睡的士兵没一会就被刺激的睡意全无,继而面对那复又浮现而来的神秘现象惊慌尖叫了起来。
随后不久,城堡内霎时响起一阵急促钟鸣声,熄灭的各处高塔窄窗也纷纷亮起一道道昏黄之光,或隐约或明显的骚动浮现并且飞速扩散,一个个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再次从各个建筑当中慌张跑出,然后尖叫着一股脑朝着紧闭的城堡闸门冲去。
笼中猎犬狂吠,梢头乌鸦嘶鸣,大量脚步声音杂乱无章,混乱与噪杂彻底蔓延到了整座城堡。
怒吼与尖叫作祟下,闸门最终被迫开启、人群一股脑朝着出口拥挤奔出,那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身影显得颇为焦躁,也明显没有任何理性可言。
高塔上的男孩站在窗前静静俯瞰着下方一切,最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上次的经验证明,遇到这种突发灾难时最佳的应对办法就是躲在高处不出来,等洪水过去后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然而面对如此神秘事件,又有几个人能保持稳重呢?
196 被诅咒的孪河城
最近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当被浇成落汤鸡的梅里趁夜色带着自家老婆与两个女儿奔到城外草地处与大家汇聚在一起时,他因宿醉而隐隐作痛的脑子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莫名其妙的大洪水,被绞死的侯爵夫人,入狱的黑瓦德,又一次大洪水……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却比之前大半辈子所遭遇的还要“精彩”,如果不是之前有怪物那件事情存在,梅里敢说这是自己这辈子渡过最复杂的一段时间了,不过因为喝酒喝多了,他现在倒是没感觉有什么恐惧,反而对眼下一切颇感荒诞。
周围吵闹的声音有些像菜市场,入目所见,此地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上都存在着恐惧。
胖胖的莱曼.佛雷是自家长兄的长子,也是佛雷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往常这位佛雷家族嫡系脾气傲慢又无礼,最近几天因为儿子黑瓦德的事情蔫吧了许多,现在看去,梅里发现他却直接变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大肥鸡。昏暗夜色下,光脚抱着膀子愣愣注视着不远处那复又被大水冲刷过一遍的家族城堡,肥厚嘴唇也没了往日的红润,反而满是苍白,可能也触景生情的想到了什么。
另一边有着一双斗鸡眼的,在梅里看来即狡诈又残忍的弟弟跛子罗索脸上也没了往日那种自作聪明般的得意劲,望着那黑夜下朦朦胧胧的绿叉河尽头方向,满脸失魂落魄的表情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打击。
这两个还算是好的,起码能保持基本的平静,但其他人就没这么“稳重”了,惊恐议论的,哆哆嗦嗦的,尿裤子的,猜测他们家族是不是受到什么邪恶诅咒的……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不成,这地方太不吉利,我可要回凯岩城了。”
泰温公爵的妹妹,兰尼斯特家族出身的二嫂吉娜.兰尼斯特在人群中如此嘀咕了一句,把老三家的一个小女儿吓得嚎啕大哭,但周围大人们却也没比那小孩子好到哪去,一个个因为这句话而面色发白,眼中或忧虑或恐惧。
“这里不,不能住了。”哆哆嗦嗦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梅里侧头看去,一眼就看见自家出身河间地望族的老婆而今也同样面色不太好看。
“我也要回,回戴瑞城住一阵子,带着两个女儿。”
她如此说着,让梅里下意识将目光转移。
妻子口中的两个女儿而今一个正被她抱在怀里,看起来倒是没怎么样,粉嫩像是个小肉球般的婴儿甚至不知忧愁地在抬手抚弄着母亲黑发咯咯直笑,而梅里的大女儿目前也被老婆牵在手中,眼睛眨啊眨的瞪视周围,小脸一片茫然。
她们看起来都还好,梅里于是开口道:“父亲大人——”
“会理解我的做法。”妻子瞪着他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妻子是个傲慢而又泼辣的女人,梅里暗暗哀叹。她出身的戴瑞家族曾经在坦格利安王室面前颇为得宠,可惜也正因为这点让他们成为了坚定的保王党,乃至于当劳勃叛乱结束后他们家直接被没收了大半土地与财富,势力大幅缩水,落了个河间地二流。
可惜娘家的实力减少并没有影响到这位刁蛮女人的脾气,或者说梅里自己实在是不太争气,脑部的创伤让他不过轻轻一敲就能感觉到头痛欲裂,更别说摆出强硬姿态来与老婆大吵一架了。
于是他只能悻悻然地闭嘴不再开口。
乱糟糟的一切最终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平复了下来,寒冷夜色下,一大群佛雷站在城堡外瑟瑟发抖等了好一阵子,发现那绿叉河似乎没什么事情了之后,终于有胆子大的跑了回去,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梅里是和大部队混在一起回去的,但回去的路上他却突然发现城堡内似乎出现了什么骚乱,他对此有些奇怪,但此时泼辣的妻子正不断在身旁唠唠叨叨,乃至于让他没闲心思理会其他什么。
不过没多久,他就听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消息。
“黑瓦德逃了。”一母所生的兄长丹威尔始终很照顾脑子有伤的梅里,而今大晚上的也来特意说起这事,梅里一直认为这位哥哥是个好人,就是缺了颗门牙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比自己还丑。
“听说有人把他给救出去了。”
“是谁?”梅里奇怪地问。
身为老佛雷侯爵第一任妻子的血系,黑瓦德的继承顺位在整个佛雷家族并不低,同时即强壮又粗鲁,往日在家族中可是被很多人争相巴结的存在。
只是那事曝光后,他就成了过街老鼠,受人唾弃,眼下谁还有心思救他?
甚至要不是黑瓦德的爷爷,也就是佛雷侯爵的长子跑去参与反攻铁群岛战争还没回来,老侯爵想等他回来后再展开家族审判,黑瓦德估计早就被砍了脑袋。
“不清楚。”
兄长摇头道:“但父亲大人对此很生气,我路过大厅的时候甚至听见他开口大骂,然后好像还叫人去追。”
“换做是我,我也生气。”
梅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没敢明说什么,不过这事大家都知道,兄长丹威尔自然不会听不明白梅里的话,然而他对此却挠了挠头,脸上表情困惑。
“但他骂的不只是黑瓦德,还有梅利斯特。”
“梅利斯特?”梅里闻言颇感奇怪。
这两天他倒是听说梅利斯特家的继承人跑来求助,说他们家的海疆城正受到铁民进攻,具体什么情况梅里不太了解,但他倒是不赞同佛雷家族出兵帮他们——
平时没事的时候那梅利斯特伯爵就一副瞧不起他们佛雷家族的样子,现在有事了又跑来开口要兵,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不过……
海疆城已经到了不得不求助的地步了吗?
他对此有些困惑。
虽说佛雷家与那梅利斯特家族是邻居,但这个邻居实际上距离还是不短的,往日里两家也不怎么走动,日常能听说的消息也没多少。
梅里上一次听说梅利斯特家族相关的消息还是在一个月之前,据说他们那边的领地正受到铁民的小股骚扰,但似乎规模不大,和铁民骚扰其他海岸线领土也没什么不同,眼下却……
不过他也没把这事当回事,铁民骚扰不骚扰的和他们佛雷家族可没什么关系——现在可不是以往那铁民统治河间地与铁群岛的河屿王国时代了,那帮西边群岛来的穷鬼顶多也就是抢劫一下大陆临海的渔村和领地,怎么着也不会跑他们这里来。
可惜第二天,梅里这种想法就突然被改变。
铁民的确没法来他们孪河城,但也不知道他那位老父亲是怎么想的,竟然在一大早的就宣布要征召士兵支援海疆城?
“杰森·梅利斯特既然派他儿子来求助,那么就说明海疆城已经撑不住多久。”佛雷家族厅堂内,黑橡木高背椅上的秃头老人面无表情地朝着下边黑压压一群儿孙开口。
“甭管以前关系怎么样,咱们两家都是徒利家族的封臣,都是劳勃国王的好臣子,也都是一家人。梅利斯特既然有难,咱们佛雷家自然不能在旁边干看着。”
自家人?
周围人因为老佛雷侯爵的话而一个个表情发愣,梅里对此也有点脑子发懵。
是他耳朵也出毛病了?
还是现在其实是在做梦?
什么时候,他这位不见兔子就绝对不撒鹰的老父亲也有如此觉悟了?
197 领袖意志
稀薄的雪花连绵从阴郁天空处飘荡而下,将灰暗大地覆盖的一片微白,但却并不影响孪河城内外热闹的一切。
城堡内的小孩子们在四处寻找着一条条被洪水拍进来的腐烂河鱼,大人们则忙碌于打扫城堡各处脏乱场地,牛车一辆又一辆地将种种垃圾运输出去,又将一些补给物资运送而来。
金属与岩石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响于城堡外长桥方向隐隐可闻,偶尔也会响起一阵阵呼喊声音,那是佛雷家族聘来的石匠们正在检修孪河城下被损坏的大桥。
身处于高塔中的房间内,望着下方那忙忙碌碌的渺小身影们半响,感觉周围有点冷,于是蓝礼紧了紧身上的加棉衣物。
“灾难”发生之后,佛雷们前往海疆城参战,乃至于原本看起来还算拥挤的城堡这会一下子就变得宽敞了许多。
少了那些日常“游荡”的闲散人员不提,小孩子们似乎也安静了不少,或者说也跟着离开了不少,据说很多都跟随各自母亲去往娘家暂住游玩去了。
对此蓝礼还是比较乐于见到,因为在之前,总有一些小屁孩找上门来邀请他出门玩耍,一次两次他还能装病不理,次数多了就不大合适。倒也不是说要看那些小孩的情绪,主要是那些小孩不可能是主动跑来的——背后自然有别人,甚至是那位老佛雷侯爵的意思。
目的自然是拉近关系。
只是不断被拒绝,就算是面对一个小孩,次数多了肯定也会不乐意的。
不过他现在也没空多理会自己了吧?
蓝礼暗暗心想。
“情况紧急”,佛雷家族不得不出兵应援海疆城,但显然他们不可能真正乐意于此。
起码来说,蓝礼有听到仆人们声称他们的佛雷老爷正派人大肆通缉那个逃窜的黑瓦德,而如果真叫他们给抓回来,那么就算那些支援抵达了海疆城附近,估计也有撤兵的可能。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就是了,毕竟口号喊的那般响亮……
想着,他转头将不远处桌上一面镀银镜子拿起,低头照了照。
与七神之间的交易基本上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但交易后出现的一点“副作用”却让蓝礼不得不重视,那就是自己被改变了的职业,或者说职业特性——
【领袖意志:当你做出附和骑士精神的举动时,你和你同一阵营的骑士们会获得相应信念力量的加持】
……
骑士职业变成了骑士王,特性方面从单人加持变成了多人。
蓝礼还不了解这种同一阵营的范围具体是怎么归类的,但他此时却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正常的骑士行为能否为这个骑士王职业提供“经验”?
“难道我还得当一个领头的不成?”
他小声嘀咕着,暗暗感觉那七神似乎有点“多管闲事”,毕竟单纯骑士“练级”起来很简单,但要说当一个领头骑士,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而且必然会变得很麻烦。
不过目前而言他还不能肯定这点,所以倒是没有多在意。目光转移,他正准备观察一下其他的属性,佛雷家族管家的来访却打断了蓝礼的动作。
“我带来了佛雷老爷对您的诚挚问候,蓝礼大人,这段时间在孪河城让您受惊了,不过请放心,接下来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佛雷家族的管家是一个有着一双斗鸡眼的家伙,又矮又胖,比大多佛雷长得更像黄鼠狼,蓝礼了解到这位其实是老佛雷的一个儿子,第几个儿子他倒是忘记了,主要是那位的儿子太多。
“最近事物繁忙,佛雷老爷睡觉都没怎么安稳,怠慢了大人,还请多谅解。”心里边怎么想不知道,但这位黄鼠狼管家表面上的态度起码非常合格,不过他这话听起来就是哄孩子的,蓝礼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客气又不失稚嫩地回应了一句没关系。
然后他就听这位胖黄鼠狼开始在自己耳边说一些唠唠叨叨的话。
大体上还是忽悠小孩,这厮每句话或多或少的都在有意无意提起佛雷家族是多么的不容易,接待到您这位小公爵是多么的荣幸,希望劳勃国王也能感受到他们家的一番殷勤心情云云。
不过这位的话中并不缺乏重点,起码他表明了两件事情——
佛雷家族目前人手紧张,暂时安排不出太多人员来送蓝礼去往高庭,而人少了又不安全,所以希望蓝礼在这里多住一阵子。
第二件事更有意思了。
“那天佛雷家族出了个叛徒,胁迫咱们侯爵夫人不提,还对老侯爵大吼大叫,过程大人您也都看见了。”黄鼠狼管家说这事时倒是不见尴尬,估计认为一个小孩子可能对此还什么都不懂。
“那叛徒逃掉了,也许会去劳勃国王那里诬陷咱们佛雷家,要是真有这回事,还请大人您到时候能帮咱们做个证。”
找证人找到凶手这里来了?
蓝礼暗暗感觉好笑,表面上倒是一本正经地点头。
“请转告瓦德大人,承蒙佛雷家族隆重招待,真当有这回事,我必然会站出来帮忙的,况且那也并非帮忙,而是讲出真相。”
如此小大人姿态让黄鼠狼管家心下讶然,但他没多想,继续唠叨几句后就满意地离开了。
显然那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佛雷家族恐怕是害怕就算海疆城危险解除,就算他们出了兵,那个梅利斯特也会去告状——这样虽说没有承担海疆城被破后果的可能,却也会招来一些怀疑乃至敌视的目光。
然而……
摇了摇头,蓝礼不再去想这事,而是继续低头照自己的镜子。
被属性面板显露而出的个人属性与往常依旧,两个职业还有一堆知识技能。
大体来看,除了海洋方面之外也就是一个人类精英模版,仔细琢磨了一会后蓝礼就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左手腕。
相对信息明确的个人属性,这些“外挂”一个个的倒是不太清晰。
手腕核心的混乱印记不断滋生出古道之种,而这种子他已经有了七个。
依附混乱印记而存在的淹神火种经过两次大洪水后已经微弱不堪,但并未消散,只是需要温养,蓝礼也不敢随便动用,因为他怕真的将这玩意弄没了。
七神契约没什么动静,毕竟第一个交易还没彻底完成,但蓝礼感觉神灵与人类的时间观念肯定不同,就算完成后,那七神通过此物联系自己的频率估计也不会太频繁。
不过,蓝礼倒是可以主动找上门……
找上门能做什么呢?
他暗暗琢磨。
目前而言,他就只知晓对方可以让人转世重生,而那似乎是七神当中的圣母相关职能,其他的他就不太了解了。
想着,他脑海中恍惚又想起了其他事情。
目前而言,回高庭安静成长,以及进入副本当中将拉娅与混乱之子一事弄清楚是他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情。
但除此之外,他却认为自己还应该做一件计划之外的事。
“有必要弄一个情报部门了”
望着高塔外忙碌的一切,蓝礼心中琢磨。
如果不是自己出来转悠这么一圈,他还以为这个世界仍旧是原本那样呢。
然而现在又是狼人又是古代人的,明显超出他固有印象了。
蓝礼认为自己必须要抓清这些东西的动向才行。
他的理想虽说是做个旅行家,但这前提却是大本营安稳——
毕竟不管怎么说,要是拜拉席恩王朝陷入动荡当中,他这个家族成员显然不可能逃得过纷争的命运。
那么就要将一切把握在手中才是——
直到有力量无视这一切。
198 乔佛里
这边海疆城战场相关的一切暗流涌动,那边真正的战场却已经酝酿完毕,而今正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来自维斯特洛各地的骑士与士兵们汇聚于西境重要城市兰尼斯特港中,在各大领主良好的指挥调度下,登上一艘艘准备完毕的河湾战舰之上开始一番适应。
明天一早他们就要踏上反攻铁群岛的战争当中了,对此有人紧张,有人兴奋,有人则习以为常。
但大多数人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还是抱有乐观态度的,毕竟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只是乐观归乐观,自身能不能从战争当中全身而退,甚至挣得功劳与荣耀那却是需要全力以赴的事情了。
荣耀不提,小命面前,当士兵的没有谁敢大意什么。
相对而言,指挥士兵的领主们对此就颇觉轻松了,运输舰队抵达于兰尼斯特港后,其上的河湾贵族们自然也到了他们西境好邻居的城市当中。
河湾地的梅斯公爵就在一次军事会议上声称这场战争不可能会失败,而今他们最要紧的是以雷霆之势扑向铁群岛,打那帮铁杂种们一个哭爹喊娘。
这种啥也不用管,直接莽的计划惹来很多人附和,也惹来在场几个精通战争之人的腹诽,但并未掀起什么风浪,因为统帅全局的劳勃国王还没大意到那种程度。
劳勃国王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率军作战也是那种直来直去以势压人的风格,如同风暴之姿席卷而去。但那并不代表他不谨慎,或者说在战争方面不谨慎。
于是他直接无视了梅斯公爵的提议,选择听取其他几个领主的意见安排反攻计划与要点。
战前准备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基本敲定了作战计划。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率军攻打大威克岛,而御林铁卫队长巴利斯坦.赛尔弥则领兵进攻老威克岛,余众领主们负责其他岛屿,最终一齐反攻铁群岛的核心——派克岛。
大体方针确定好,具体方面却需要不断讨论,不过随着启程时间越来越近,计划已经被完善的七七八八。
一切准备就绪,最后一次作战会议结束后,领主们纷纷离开大厅去各忙各的,年轻的劳勃国王则开始处理一些战争之外的事情。
“七国各地出现一些身份不明人员?”听着情报总管瓦里斯口中的消息,劳勃国王不由一乐:“前阵子不是还有个自称泰温祖宗的家伙,和那差不多?”
“我们目前还无法得知。”
光头的情报总管瓦里斯低笑道:“据说还有个女人声称自己是梅葛降临。”
“这倒新鲜了。”
劳勃闻言摸了摸下巴:“他长奈子?”
瓦里斯闻言干咳了一声,正准备回一句幽默话,对方反倒摆摆手:“算了,一帮不知从哪跑过来的马戏团小丑,翻不起什么风浪,不用多理会他们。”
光头的情报总管于是开始说第二件事。
“御林内的农民们反馈林子当中最近有一群野猪非常活跃,可能有不正常事情发生,他们希望陛下能派专门人员去处理此事。”
“那必然是因为咱们没时间去打猎的缘故。”劳勃乐呵呵地道:“野猪们想念咱们的狗儿叫声啦。”
显然这事不值得重视,于是瓦里斯继续开口。
“我方在铁群岛的一个内应声称群岛内正传扬着神迹、淹神之子之类的消息,还说那淹神之子能叫死人复活。”
死人复活?
劳勃心思一动,但紧接着就颇觉荒缪地摆了摆手:“神棍、小丑、骗子、野猪,这世道可真是越来越乱了——诸神在上,瓦里斯,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佛雷家族来信声称蓝礼公爵而今正在他们孪河城做客,他们说——”
“瓦德.佛雷那老东西是脑子糊涂了?”劳勃闻言不悦地道:“我小弟正老老实实呆在高庭,怎么可能出现在老瓦德那个破城堡里?”
“他们声称从一个绑匪手中救下的蓝礼公爵。”情报总管边说边将一封羊皮信从袖子里掏出,随后双手奉上。
劳勃见此挑了挑眉,接过摊开看去,脸色不由渐渐发黑。
“叫异鬼给他捉了去吧!那梅斯.提利尔在搞什么?竟然把我小弟带去了盾牌列岛!?”
羊皮信上清楚写下了蓝礼之前对佛雷家族撒谎时说的一切,在岛上被绑架,一路前往孪河城附近的海疆城,最后被救下送往孪河城。
因为雷妮丝的“失踪”,佛雷家族在信中直接将救下蓝礼的功劳安排在了自家身上,他们认为反正也没别人看见,就算事后男孩说救他的另有其人,劳勃国王大概也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这种小心思甭说蓝礼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甚至可能更乐得于此,因为这等于佛雷家族直接替他的行踪“背锅”了。
而对于劳勃来讲,他清楚见到这封信上有佛雷家族的印章,那么自然不会再将之当作胡言乱语,然而也正因此,他感觉颇为恼火。
“把那提利尔给我叫来,我倒要亲口问问他,带一个六岁小孩上战场,他那猪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瓦里斯闻言躬身离去,不久之后就带着身材魁梧的梅斯公爵返了回来。
然而对于年轻国王的质问,梅斯公爵满脸茫然。
“我收到了您的来信,陛下。”他愣愣地道:“您声称要我带蓝礼去战场见见世面,所以我才带他去的盾牌列岛,后来他生病——”
“我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信?”
劳勃诧异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弄错了吧?”
这情况让梅斯公爵脑子更糊涂了。
“但那信上分明烙有您的印章,陛下,也明显是派席尔大学士的字迹,不可能弄错的。”
“不可能,我可没叫派席尔写过这信,叫一个六岁小孩上战场?这是有多蠢的人才能想的出来?”
“可是——”
“也许是大学士的问题,陛下。”
一旁的瓦里斯见两人一时扯不明白,不由小声道:“也许派席尔大学士弄错了,或者……或者叫歹人钻了空子。您知道的,大学士年纪太大了,警惕心难免不足。”
“他养了那么多条狗在塔里边,还能叫人钻了空子?”
劳勃闻言反问,却也看清楚了眼前的梅斯公爵同样是“受害者”,于是咬牙道:“绑架、伪造信,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他说着,看了眼一旁的梅斯公爵,随后朝瓦里斯道:“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我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打我小弟的主意!”
这个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在瓦里斯点头的同时,旁边的梅斯公爵也忙声称他那边也会展开相应调查,于是这件事就暂时这么决定。
随后梅斯公爵告退,情报总管则汇报了最后一件事,也是年轻国王的家事。
“关于王子命名问题,王后来信询问您的意见。”
“上次不是都和她说了吗,这种小事让她自己去做主。”劳勃闻言不耐地摆手道:“我儿子还没出生呢,就想什么名字问题了,那女人整天闲的慌?”
“王后殿下说她想给孩子取名乔佛里,征求您的同意。”
“乔佛里?”
199 返回高庭
尽管佛雷家族声称自家因为去支援海疆城而人手不足,但实际上当他们的人从海疆城返回之后,也并没有马上就启程送蓝礼前往河湾地——
海疆城的战争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当佛雷家族的军队出现在那里之后,围困的铁民就很明智地直接撤离了,一点也没有之前那种死死纠缠的模样。
而远方更大的战争同样频频传来捷报,大威克岛、老威克岛、橡岛、哈尔洛岛……铁群岛三十一个岛屿接连不断被维斯特洛登陆的庞大军队所占领,其上铁民贵族们也一个个死伤惨重。
直到最后的派克岛。
具体过程蓝礼无法了解,他只知晓派克岛同样没拦得住这支军队。
于是这场叛乱最终以失败告终。
加冕为铁群岛之王的巴隆.葛雷乔伊不得不放下他的王冠,选择屈膝投降,同样也要为此付出代价——他的三个儿子当中有一位战死,有一位被押送回君临当人质,有一位被送往北境当养子。
事实上巴隆付出的代价并不只限于此,那死伤惨重的诸岛贵族,那被攻城器具砸的稀巴烂的各地城堡,那被军队摧残掠夺的诸多子民与领土……
尽管早已知晓战争的结果会是如何,尽管早已有投降的打算,但如不付出这些代价,谁又能相信他会真的被打服了呢?
相对而言,叛乱并没有给维斯特洛大陆带来什么太多变化,只是沿海的一些领土被铁民侵扰的有许多荒废,大多领主贵族们的军队都没有太多损伤,除了最开始兰尼斯特家族的舰队被毁灭之外……
这些是蓝礼在佛雷家族这段时间听说到的,但并非是别人主动与他说的,事实上,尽管佛雷家族对待他的态度非常客气,但年龄仍旧让蓝礼在这里并没有受到多少重视。
他对此倒也不以为意,而事实上,蓝礼在佛雷家族并没有住太久。
当巴隆屈膝投降的消息传回来后,孪河城方面就准备送蓝礼离开此地了。
不过他们相送的目的地并非高庭,那太远了,路过的各个贵族领地也太多,并不方便,所以他们准备将蓝礼送往西境兰尼斯特港——
那里之后要举办一场比武大会,以庆祝这场战争的胜利。而河湾地的梅斯公爵同样会在那边观看这场比武。
……
征服历285年,冬季,一辆装饰简朴但却厚实的马车从孪河城出发,在诸多骑士与十字弓手的护送下,朝着西境方向赶路而去。
期间走走停停,抵达河间地封君徒利家族的奔流城时还在那里住了两天,随后佛雷的护送队伍就被徒利家族所替代了。
这也许是两个互不顺眼家族之间的交锋,但对于蓝礼而言没什么影响。
于是在两个月左右后,他终于抵达了西境兰尼斯特港中。而此刻那场比武大会也基本上宣布结束,赶上了个尾巴的蓝礼只见到兰尼斯特家族的黄金双胞胎之一詹姆.兰尼斯特身处于比武场中耀武扬威的身姿,其他参赛者基本没见到。
没错,这场比武的胜利者就是詹姆。
抵达后蓝礼见到了他的两个便宜兄长,但并没有惹来他们什么怀疑,劳勃只当有人对蓝礼图谋不轨,而史坦尼斯在仔细问了他一些详细情况之后也没多说什么。
这事似乎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之后的“调查”结果如何蓝礼并不知晓,因为他抵达兰尼斯特港没两天,就再次乘船踏上了返回高庭的道路。
……
稀薄的小雪从阴沉天空上慢悠悠飘荡而下,最终落在脚下灰色桥面上形成一块浅白的斑点,站在桥头观察于此的胖男孩惆怅地叹了口气,与身旁比他高不少的棕发少年嘀咕道:“要是这场雪大点就好了,维拉斯,我们可以堆个雪人来欢迎蓝礼回来。”
“高庭的雪从来都是这种规模。”
站在美丽城堡外的桥面上,棕发少年抬手拍打了一下自己肩膀处落下的几缕雪花,慢条斯理地道:“况且你不是总说讨厌蓝礼的吗?加兰,堆雪人欢迎?我猜这个重点应该是堆雪人吧?”
胖男孩闻言有些脸红,但他还是开口反驳了一句:“听说他都被绑架啦,我当然要对他态度好点,母亲说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这话让站在不远处的一位银发夫人侧头瞥了小胖子一眼,周围其他一些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也纷纷哑然失笑。
不过小孩子之间的对话并没有让大人们太过感兴趣,此时他们正望着那桥侧方宽广河水中缓缓驶来的几艘船面露期待。
战争结束,留给七国上下的相关事物却并未终止,起码来说君临方面必须要为这场战争当中贡献突出的几方分配利益——
据说劳勃陛下有意将河湾封君梅斯.提利尔调度去君临当财政大臣,不过这消息并没有明确敲定,但起码来说通过这场突然爆发开来的战争,河湾地在新王朝的境况要好上了不少,不至于像以往那样被打上前朝忠臣的标签。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家主梅斯公爵在战场当中带领河湾士兵浴血奋杀得来的。所以对于这位的返回,留在高庭中的提利尔家族人们自然兴奋不已。
于是当那船只最终停泊靠岸,其上搭乘的人员陆续下来后,这帮人们就一股脑的呼了上去。
大人们与大人们展开相应的嘘寒问暖,小孩们倒是围在了跟随高庭公爵下了船的黑发男孩周围问东问西。
“是谁绑架了你,蓝礼?”
“他长什么样?”
“你真的从盾牌列岛跑到河间地去啦?”
“佛雷家族的人都长什么样啊?”
“你有没有碰到铁民?”
……
诸如此类的无聊问题特别多,围在身旁的也不只限于提利尔家族的两个嫡系子嗣,长久的无聊赶路让蓝礼对此倒是有个良好的耐心来回应,但实际上这一切都不过是废话。
“母亲大人说了,这次事件明显是有人盯上你,所以绝对不能再随便让你出门了。”打发掉一众小屁孩后,在蓝礼看来稍显稳重的棕发少年意有所指地朝他说了一句。
“你对此有什么感想,蓝礼?”
“倒是没什么感想。”
蓝礼瞥了眼这位幸灾乐祸的表情,道:“近一年东跑西窜的,早就跑累啦,外面那些什么铁民、雇佣骑士、村里的女巫婆,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早就看腻了,想想,真的是很没意思——知道吗,我还见到了一只像人一样的狼呢。”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再理会对方了,而是主动跑去大人那边与公爵夫人打招呼行礼,对方刚刚与自家丈夫拥抱完毕,见此忙对其一番嘘寒问暖。
留下棕发少年站在原地,表情有些丧气。
“你怎么啦,维拉斯?”
他旁边的小胖子加兰在之前一直眨着眼睛等蓝礼主动和他打招呼,结果蓝礼并没理会他,这让他有些郁闷,更是有点感同身受。
“被他气到了?”
“像人一样的狼?你说他是不是在撒谎?”维拉斯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注视着不远处那黑发身影,小声嘀咕道:“狼就是狼,怎么可能像人呢?”
“所以他在撒谎啊。”
“但我感觉……他没撒谎?”
“你肯定感觉错了。”
小胖子撇嘴道:“那种怪胎怎么可能存在?我都没法想象它能长什么模样。”
“可能吧……”
维拉斯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见队伍朝着城堡内走去,忙招呼弟弟跟上。
漫天细雪缓缓飘荡,坐落于河岸边丘陵顶端的美丽城堡被点缀的如同童话世界,一群光鲜亮丽的贵族男女顺着敞开的闸门鱼贯而入,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
这是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也是许多战后归家领主贵族们的常态,然而在维斯特洛内外许多阴暗角落,一股股暗流却在无声涌动着,酝酿着,誓要打破这平稳的一切。
200 暗流涌动
痛、剧痛、撕心裂肺的痛!
浑身上下不断传来的阵阵疼痛让黑瓦德忍不住于屋子角落不断颤栗,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撕碎一般的痛苦让他难以忍受,然而不知为何却无法昏迷过去。
简陋的茅草屋并不能完全阻挡寒风的吹入,那正在河湾地弥漫,规模不大的小雪在这紧邻北方的河间地却变成了鹅毛大雪,裹挟而来的寒冷让屋子内的水缸表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然而此时稻草堆中的黑瓦德却满头大汗,仿佛身处于闷炉当中一样,浑身厚棉袄也被他不自觉撕开,露出健壮的小麦色胸膛,同样也露出一道像是被狼爪撕挠过的泛黑伤痕。
这伤痕让黑瓦德曾经非常在意,因为他了解被抓伤的后果,但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于此了,那无尽的剧痛让他思维模糊不清,滚落的汗渍也浸湿了他的双眼,乃至周围一切都无法清晰看见。
他似乎在发高烧,但墙壁缝隙外窜进来的寒风吹在身上却并没有给黑瓦德带来任何舒适感觉,反而像是被冷刀子刮一般浮现出一股股比身上剧痛更深入骨髓般的痛……
一切的一切让他想惨嚎出来,但早已被咬碎的舌头以及那仿佛干燥破裂了的喉管却没办法做到这点。
于是他只能佝偻在稻草堆中无声而又狰狞地挣扎着,嘶鸣着,恐惧着,回忆着,憎恨着……
在被人救出孪河城后,黑瓦德经历了一阵子东躲西藏的生活,跟着那个救下他,却明显一副瞧不上他姿态的梅利斯特一起。但当海疆城危机解除的消息传来后,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躲避着孪河城一波又一波的追捕队伍。
因为那位梅利斯特已经弃他而去,转道海疆城了。
这让黑瓦德颇感遗憾,因为对方是不告而别的,但如果他能提前知晓这点,他一定要将对方手中的钱财与那枚奇特戒指强夺过来为己用。
钱财不太重要,但那戒指却非常神奇,竟能令人看一眼就惊慌逃窜,也是他们能逃出孪河城的利器,而如果自己……如果自己在碰上那怪物时有那戒指帮忙……
回想着这点,他残存的思绪当中充满了痛苦与懊恼。
被孪河城追杀的黑瓦德发现自己孤零零一个后,本想直接转到北方去避难,但路上却碰到了那头恐怖的怪物袭击。往常他有盔甲披挂,倒也并不太惧怕那个打不死,却也没有太多威胁能力的东西,但眼下他身为逃犯,衣着简陋,在厮打中根本无法避免的受了伤。
甚至如果不是他身体健壮,精通近身搏斗的话,他根本就活不过那怪物的撕咬!
然而现在看来,他最好的待遇是死在当时啊……
脑海中若有若无地闪过这个念头,随后一股更大剧痛来袭,让他浑身一个剧烈抽搐,随后双腿一蹬,终于支撑不住地昏迷了过去。
于是黑瓦德无法了解到,在他昏迷之后,他身上的皮肤陆续开始变得褶皱,发灰发白,最终长出一缕缕白色毛发。
他也显然不会发现,自己的手指甲、脚趾甲正片片脱落,露出里面的鲜红嫩肉,但没一会就复又被一只只蔓延出的,尖锐发黑的诡异指甲所覆盖。
他更见不到,在自己的屁股处,原本紧绷的裤子被不断撑起,最终嗤地一声被顶破,窜出来一条粘稠的,沾染不明液体的灰白尾巴!
外面大雪下了一整夜后终于停止,有农民路过此处茅草屋,发现里面的邻居家似乎太过安静,于是顺着窗外偷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自家邻居三口此时正双眼无神地瞪大瘫倒在屋子地面,明显已经死去多时,而在那位妇女身前,一头恐怖的白色怪物正蹲在尸体前肩膀震颤,怪异咀嚼声音连绵不绝。
农民惊恐看着这一切,强忍住叫出声来,但脚步却忍不住后退,然而这微弱响动似乎被屋内存在所察觉,就见那屋内背对着他的怪物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露出一张被鲜血所染红的狰狞狼脸!
惨叫声不久之后从此处本该宁静的村落中响起,并且飞快蔓延。
……
七国另一边,河湾地角陵一带,此时同样发生着一件不起眼,但却对未来局势有着深远影响的对话。
“单凭我们个人能力又能在这个时代掀起什么风浪?蛮人,我们联合起来是很有必要的,只有我们团结在一起,才能将昔日权力重新夺回手中!”
一头银短发,长相非常英气的“男人”而今正站在一处林间篱笆院内,目光炽热地盯着院子当中正默默砍柴的一位壮硕络腮胡中年。
“我已经计划好了,先用绑架勒索的方式积累我们最初的活动资金,然后去自由贸易城邦找雇佣兵,最后伺机反攻七国——你认为这想法怎么样?蛮人?”
还是没有回应,那位壮硕中年仍旧默默的在砍着柴,手中斧子劈砍在木桩子上的噼啪动静非常清脆,于此处林间小屋外响起显得非常平和。
“你难道真的甘愿当一辈子的伐木工?还是给你不知道多少辈的子孙后代来当伐木工?你难道不想重新成为角陵伯爵,重新执掌塔利家族?”
银发“男人”皱眉质问:“你现在的处境,还不如一条狗!”
这话并没有让对方动怒,但他也终于抬头看了这位上门客一眼。
“你聚集了多少人?”他的声音稳重而又沧桑。
“什么?”
“你口中那所谓的联盟,有多少人?”
“算上你,六个。”
银发“男人”说道:“但这只是个开始,我们肯定会招来更多,只是这需要时间。”
“那么这六个都是什么人?”
“这……”银发男人闻言有些迟疑,也有些尴尬,但随后他就硬气地回答道:“刨除你我,一个裁缝女孩,两个种地农民,还有一个吟游诗人,都是咱们那边的人!”
“所以这就是你的班底?”
中年男人闻言露出了个嘲讽的表情:“伊耿能征服七大王国,仰仗的是他的龙与他的智慧,而你梅葛呢?作为征服者的儿子,你现在还有什么?你没有龙,也没有智慧,更没有身份,甚至都不再是个男人——想叫我追随你?”
他摇了摇头,弯腰继续砍柴。
“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去当个土匪弄一笔钱,然后跑到东大陆去安安静静讨生活,同时学会怎么去当一个女人。哈,我真希望见到你生孩子的模样,可惜那注定不会是我的孩子,所以还是算了。”
这话语简直是侮辱,银发“男人”闻言后浑身颤抖不已,但他尽管脸色愤怒,却并没有拔出自己腰上的长剑来,反而咬牙留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你现在拒绝我,不代表以后还会拒绝我,蛮人山姆威尔,咱们等着瞧!”
这话让正砍柴的中年汉子动作不由一顿,随后忍不住抬眼看了那位离去的背影,表情惊讶。
……
铁群岛,老威克岛神圣海岸。
战争的结果让整个群岛都沉浸在沉重与悲痛的氛围当中,但此时在老威克岛这处海滩处,气氛却非常热烈,甚至狂热。
“邪恶的风暴之神招来青绿之地的狂风暴雨,让铁种们蒙受了如此大的沉重损失,但伟大淹神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被人群围绕着的一个秃头老淹人双手高举吼道:“逝者不死,我们的亲人已经踏入淹神的流水宫殿当中,正享受淹神安排的流水宴会与美人鱼的侍奉,逝者不死!”
话语落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登时传出一阵响亮应和,渔民、士兵、矿工、农夫,甚至有限几个贵族……倾听者们此刻一个个表情振奋,仿佛听到了什么诺大的喜讯。
但淹人话语并未结束,就见他脸上狂热更加深重,话语更显嘹亮地吼道:“淹神隆重接待了为祂而战的铁种们,但淹神也并未放弃我们这些虔诚子民!祂派来了祂的儿子,没错,淹神之子早已降临!他救活了伊伦.葛雷乔伊,他带来了神迹!他注定会带领铁种们再次恢复往昔荣光!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更大的欢呼因为这句话而爆发开来,同时大量人开始呼喊起了这句在铁群岛中传承无数年的口号。
老淹人见此忙抬手下压,示意话还没讲完。
“伟大的淹神之子目前已经踏入了青绿之地,亲身观察那邪恶的一切,而今我们需要等待,同时积蓄力量!等待淹神之子的回归,等待古道的复苏,等待铁群岛再次崛起!没错,再次崛起!”
“再次崛起!”一个老铁民在淹人话语后跟着怒吼。更多人同样大声附和。
“淹神之子万岁!”
“复仇!”
“逝者不死!”
……
喧嚣声音渐渐远去,一位身披灰色斗篷的男人脱离这充满狂热的一大群人,朝着不远处海岸线走去。
兜帽下的他有着一脸难看疤痕,长相丑陋,但双眸却异常明亮。
抵达海岸线后,他将那里停泊的一艘小船推入海中,随后划桨远离此处老威克岛,朝着大威克岛所在方向赶去。
“我们需要等待淹神之子的回归,但不需要没有丝毫作为的等待,同样也不需要那些故作虔诚的奉承。”
他边划桨边低声喃喃着,回想起自己曾经濒临死亡时吃过的那半个橘子,脸上闪过一丝狂热。
“财富、女人,珍宝,我要抢来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然后亲手奉献给他!”
自言自语间,他手中船桨划动的频率更快也更有力了,而在船上人看不见之地,一只人头大小的章鱼正攀附于船底搭乘着这艘顺风船,跟随海水而飘荡的触须微微晃动,仿佛无声附和着船上男人的话。
……
厄斯索斯大陆某地,富丽堂皇的广袤厅堂中,一位维斯特洛大陆骑士打扮的老者正朝着厅堂尽头恢弘王座上的中年人开口诉说,然而他的话语还没说完,陪伴在中年人旁边的一位美丽银发妇人就突然蹙眉捂了捂肚子,直接将原本静静倾听的中年人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夫人?肚子不舒服?”他忙问。
“我好像感觉到孩子在踢我。”美丽妇人如此回应,抬手抚摸着自己略微凸起的小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
“这怎么可能,孩子才多大?”
“但我真的感觉到了……圣母保佑,着孩子一定非常健康。”
中年人闻言并不相信,但眼下看起来妻子是没事了,于是他抬手安慰地拍了拍其胳膊,随后转过头来看向王座下方那静静等候着的老骑士,以及他背后两个男孩女孩。
“戴瑞爵士,关于坦格利安家族复辟一事,我的态度仍旧不变,而对于你口中的联姻……”
中年人说着,看了看老骑士背后那高昂起脑袋的银发男孩,以及躲在老骑士身后一副害羞怕生模样的稚嫩小女孩,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的孩子尚未出生,并不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但王子殿下的年纪太大了,并非合适人选。丹妮莉丝公主倒是与我的孩子年纪匹配,所以如果我得了个儿子,那么联姻一事也许可以考虑,但要是女儿——”
他话语并没有说完,身旁妇人就又哎呦一声捂起了肚子,这让中年人脸上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许多。
“你真的没事吗?夫人?”
“我不确定,也许……”
“也许你应该赶紧去休息了!夫人,我这就带你离开。”中年人说着,歉意地看了一眼下边站着的一大两小三位,简短交谈了两句后,示意这场谈话结束。
对此拜访的老骑士虽说无奈,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转身离开。
“他太放肆了,我可是王子!”走出华丽殿堂,抵达外面平坦广场后,那银发男孩脸上浮现一丝怒容。
“不是随便就能被打发了的乞丐!”
“但如果不是海王大人庇护,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王子殿下。”老骑士叹息地回答,随后看了看屁股后紧拽自己衣角的女孩,发现她小脸紧绷绷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疼爱。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蹲下来关切地问。
“我饿了。”女孩小声回答。
201 十六岁
明媚天空笼罩下,一头灰黑色的鹰隼翱翔于浓绿森林上空,小而明亮的漆黑眼眸盯着森林内的一切,不时闪烁,显得灵动异常。
下方森林当中充满喧嚣与吵闹,十多条猎犬从林中四面八方狂奔着,叫嚷着,不断围堵着一头惊慌失措的棕色麋鹿。直到它奔出林子,一道闪电般的箭矢猛地飞射而至,嗤的一声射在了它纤细的脖颈位置,也让这麋鹿哀鸣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伤口窜血,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了起来。
伴随着麋鹿眼眸当中的灵动消散,一阵欢呼从不远处响起,那是围观者们的庆贺,而那射箭的少年猎人瞧着被自己一击射杀的猎物也不由昂起脑袋,显得有些得意。同时面对从林子中奔出来的一群猎狗也明显喜爱不已,甚至招呼狗儿们过来领赏。
然而那群有着棕黑色毛皮的猎狗们却并没有理会这位射箭者,窜出来后它们围在猎物周围转悠几圈,确定活不成了之后它们纷纷跑向更远处绿草空地边缘一位坐在矮桌一侧的棕发蓄胡年轻人身旁,得了对方几块鲜肉后又摇头晃脑地将棕发年轻人对面坐着的那位给围了住,讨好的呜咽声音随之络绎响起,其中一条猎狗甚至低眉顺眼地将嘴巴上叼着的生肉放在了其膝盖上。
“吃我的东西,住我的房子,却跑到你那里去邀功……蓝礼,别管你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嚣张的勾搭我的姑娘们,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瞧着自家养的狗儿们在对方身前身后那股子亲热劲,棕发及耳的络腮胡青年唉声叹气。
“它们可都是我养的啊!”
“不仅是你养的,还把你给的食物送给他呢,维拉斯。”一旁赶过来的棕发少年闻言后不无嫉妒地道:”蓝礼,你知道从狗嘴里抢食有多难吗?”
他是刚刚那位射箭者,原本顺利猎到一头鹿让他还颇为得意,可惜现在见到的情形却让他莫名感觉很郁闷,对于身后那头正被仆人们开膛破肚的猎物也就不怎么上心了。
对此,那位被猎狗包围着的黑发少年笑眯眯地回答道:“我又没抢过,怎么可能知道?”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配合其表情却让站着的那位棕发少年脸色一黑,随后翻白眼解释了一句。
“我也没抢过,你不要误会!”
黑发少年耸了耸肩,抬手拍了拍递给自己食物那只狗的狗脑袋,然后亲手将这块鲜肉喂给它,随后又拍了拍狗的脑袋,这条狗就聪明地带着其他狗窜向了树林方向——
那边有号角声响起,证明林中的探猎者复又发现了猎物,作为猎犬的它们自然不能无视各自的本职工作。当然,忙的同样还有站在一旁的棕发少年加兰,以及其他一些旁支贵族。
围在小桌周围的人群因此散去,只留下两人继续坐在这里悠闲自在,不时看看前方不远处围在炭火架子周围烤栗子烤肠的两个仆人,表达一番期待情绪。
然而实际小桌上已经有一堆富有中世纪特色的“小零食”存在,不过不论是黑头发的还是棕头发的,都没怎么动口,他们谈论的目的也并非是对食物有多期待,只不过是闲得无聊在随便说说。
不过这种无聊的交谈没多久就被一头羽毛灰黑色的鹰给打断了,伴随着翅膀煽动的风声,一只白毛兔子被这头鹰摔在黑发少年身旁的草地处,晕头转向的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黑发少年探出一只修长的手给抓在了手中。
这让对面留着络腮胡的青年维拉斯眼皮一跳。
“我可从没见过你学习驯兽,蓝礼,你到底是怎么将这头鹰训的这么聪明的?还知道抓漂亮的活兔子给你?”
黑发少年对此只是笑笑。
“天生的,没办法。”
维拉斯闻言无奈。
历史、语言、诗歌、骑术、射击……眼前这位涉猎广泛,但从未见他看过任何驯养野兽相关的书本,甚至狩猎都不见有丝毫兴趣,那他到底是怎么将这群动物驯服的?
这是一个在高庭当中流传许久的未解之谜,未知程度堪比这位不带多少烟火气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一样。
想着,维拉斯瞧了瞧自己手边摆放着的一根拐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不争之人处处优秀,他这个积极争取未来的却反而遇到巨大的人生挫折——
前几年他参加比武,却不幸把腿摔断了,乃至于他堂堂一介高庭继承人,竟然成了个瘸子,也再也没办法当什么骑士……
“最近咱们有新任务。”内心的消沉并没有影响他表面上微笑的风度,想到什么一般维拉斯朝蓝礼开口道:“金树城的罗宛伯爵希望咱们去角陵将一个曾经在他领地内杀人的强盗给抓出来。”
“赏金多少?”蓝礼抬眼皮问了句。
“10枚金龙。”
蓝礼点了点头。
听起来有些少,与自己曾经第一笔零花钱相当,但实际上十枚金龙在七国上下可是一笔巨款,一个平民百姓一辈子估计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线索呢?”
“有大致的相貌特征,但没有具体线索。”维拉斯回答道:“罗宛伯爵与塔利伯爵关系不太好,也没有合适人手去找线索,所以叫咱们亲自去打听。”
蓝礼闻言耸了耸肩。
“那召集团员吧,没线索很难找,就当出门旅行了。”
“亚历斯最近一直没消息,估计还在忙着他们古橡城的家族事物,苹果兄弟跑去多恩边疆地剿匪去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马克倒是在附近,还有岑佛德……”维拉斯依次点数,发现人员有些少。
不过目标只是一个或几个乡野土匪,倒是用不了多少人手,抱着出门旅游想法的蓝礼对此也不在意。
此时是征服历294年,夏季,距离铁群岛那场叛乱已经过去了九年时间。
这些年来,他已经从一个七岁小孩成长到了十六岁,但在这期间蓝礼并没有干等着长大成人,而是做了许多事情,其中一件就是与这位无法再当骑士的维拉斯一起组建了一个玩票性质的骑士团。
这最初主要是试验他那个所谓的骑士王职业如何晋升,效果不太理想,却渐渐发展成了一门赚钱途径——
这些年他们一群年轻骑士在河湾各处接连奔波,多少打出一些名气来,而名气有了,“任务”自然也就多了。
维斯特洛大陆,骑士团这种组织并不怎么流行,河湾这个骑士文化昌盛的地方同样没几个上台面的骑士团存在,再加上他们这群人统统都是出身贵胄,不管到了哪,领主们都当他们是稀有动物,简直记忆尤深,遇到事情了下意识也都能想到。
不过实际上这所谓的骑士团没什么高大上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高级雇佣兵,替河湾领主们解决一些他们不方便解决的事情罢了。
除了骑士团外,蓝礼还组建了一个情报网,而那也正是烧钱的地方。
不过这些都是外在的情况,相对而言,他其实更重视内在变化——
他个人方面的变化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最明显的是,他的属性面板上多出了个进度条。
202 升华
乌黑的偏分短发遮挡了一部分额头,看起来却异常清爽,俊秀的五官因为溪水表面流淌而不住晃动,稍显朦胧,只是这却无碍于那双冰蓝色眼眸于小溪表面留下一抹瑰丽的倒影。
这双眼睛比往昔更显深邃,也异常迷人,但当注视对象是自己时,获得的却只是无视。
此时蓝礼正通过林间小溪水面观察着自己的“属性面板”。
【种族等级:LV4】
【职业:吟游诗人(精英)、骑士王(入门)】
【职业特性:音律敏感、自然乐器、感性之音、领袖意志】
……
【拥有学识:纹章学LV7、游泳LV7、礼仪LV7、传说逸闻LV7、骑术LV7】
……
【箭术LV6、匕首掌握LV6、剑术LV6、骑枪LV5、盾牌掌握LV5】
……
【制毒LV5、语言LV5、长矛掌握LV3……(无用技能忽略)】
……
【衍生特性:隐秘纹章、瓦雷利亚血统(变异)、余烬的诅咒、战士之子、通灵之刻、娜伽之火、高等威仪】
……
【升华:31%】
……
漫长时间下的身体成长让他种族等级悄然提升了一级,相应的变化是他的身体素质比寻常成年人更显优秀,受伤时的恢复也远超常人,除此之外,他那变异了的瓦雷利亚血统当中则多了个百病不侵的能力。
吟游诗人职业在这些年来被他练到了第三等级,因此演化出了自然乐器与感性之音两种职业特性,它们都很奇妙,但简单的说就是一个能让蓝礼使用任何趁手之物来当作乐器伴奏,另一个能让他唱歌更动人。
相对于吟游诗人,骑士王职业基本原地踏步,就如同他曾经担忧的那样,这个职业的提升办法已经与骑士并不相同。
学识方面,他的礼仪能力提高到了LV7,因此衍生出了一个叫高等威仪的特性,听起来有些不明觉厉,但实际上不过是平时气质威严一些,发起火来吓人一些罢了。
而学习历史带动的传说逸闻特性这些年也被他提高到了第七级,但却并没有衍生出新特性来,而是将原本有的一个通灵纹章特性再次提高——
【隐秘纹章:你可以通过观察目标纹章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通灵,你也可以通过触碰纹章,来让纹章告诉你目标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
……
这个能力很有意思,而这种提高则让蓝礼了解到了自身特性的另一种提升方式,那就是如果知识衍生出的特性类别相近的话,可能会在诞生时直接与本有的相融合。
例子不只限于通灵纹章与传说逸闻的结合,还有骑术到第七级后与他曾经的通灵之语特性结合演化出的特性,而这也是蓝礼能叫鹰抓活兔子给自己的原因——
【通灵之刻:你可以接收并释放情绪,你也可以用触碰的方式主动施展此能力,与目标心神相连】
……
除了这些以外,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属性栏最后一项,那所谓的升华。
这进度是在两年前他一次午睡后突然浮现出来的,最开始只有25%,到现在已经变成了31%。
然而实际上蓝礼并没有主动做什么,它就自己提升了。
这东西是什么?
它是怎么出现的?
又怎么增长?
进度满了后会发生什么?
许多问题因此浮现,蓝礼猜测这东西可能与当前世界的变化有关系,但到底是什么他却始终没弄清楚,于是只能将之压在心底。
……
背后方向此时喧嚣吵闹,厨子们在忙碌于挥砍菜刀分解猎物,仆人们则忙前忙后收集柴火与帮忙打下手,午后的阳光挥洒笼罩,将这片绿草营地照耀的明媚不已,也让这次参与狩猎的人员们一个个心情愉悦。
身前小溪位于狩猎营地不远处靠近林子边缘,溪水流淌时声音哗哗作响,偶尔能见到一条条小鱼从水流下的鹅卵石缝隙阴暗处窜出,并且飞快游荡离去。
于此地洗了把脸后,蓝礼起身从河边离开,回到身后的狩猎营地当中。此时提利尔家的两兄弟正与他们家族几个旁系子弟对着身前被大厨放在烤架上烘烤的一头烤全鹿指指点点。
“我始终认为维拉斯驯的猎狗是七国上下最聪明的。”下巴有一圈青涩毛绒胡须,比蓝礼大了一岁的棕发健壮少年瞧见某人靠近后,有意无意地道:“你们不知道,这头鹿性子跟它家某个亲戚一模一样,即狡猾跑的又快,这要是换做寻常猎狗,早就被它逃掉啦。”
这话惹来一阵哄笑,走近后的蓝礼因此翻了个白眼。
“胖子加兰也会拐弯抹角的损人了,这可真少见。”
“请叫我勇武的加兰,蓝礼。”已经脱离小胖子行列的加兰挺胸傲然回答:“因为事实证明,我并非是个胖子!”
“那你要不要叫我蓝礼叔叔?”
“……瞧你那得意劲。”少年哼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转过头去,对他的表亲们提出了个转移话题用的问题。
“你们说,我过阵子去佛索威家,带什么礼物好?”
“我建议带一个珠宝首饰。”
“首饰?那还不如编一个花环。”
“你在说笑话?莱昂妮小姐可不是农家女,送花环?”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在正式场合,肯定需要送上台面的礼物,但私下里就不用太珍贵啦,人家又不缺这个,你要表露出心意来才行……”
十七岁的年纪在七国上下已经不算小,曾经的小胖子加兰眼下已经有了未婚妻,甚至都马上要结婚了,这不仅让蓝礼感叹这个世界年轻人的“早熟”程度,不过想想好多贵族子弟甚至有十二三岁就结婚的,这十七岁似乎也不算太早……
想着,他看了看一旁那位二十多却仍旧没有与人缔结婚约的高庭继承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贵族家庭的次子在婚姻方面比较宽松,但家族继承人的婚事就很严苛了,比方说眼前这位,因为没有合适人选,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婚约在身,已经成了个“老男人”。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啊,蓝礼。”
可能与他想到同一件事情上去了,留着一圈络腮胡的棕发青年趁着弟弟们在热烈讨论时叹气道:“你有个好哥哥。”
“我兄长的确不错。”蓝礼闻言打了个哈哈。
所谓的好哥哥自然指的是劳勃国王,但对方口中的好并非是因为国王身份,而是因为那位对蓝礼婚事方面从不加干涉。
尽管某种意义上来说,劳勃是君临的拜拉席恩家族,蓝礼是龙石岛的拜拉席恩家族,在蓝礼十六岁成年后两者已经分家了,但按照习俗来讲,兄长是有权力为弟弟安排婚事的。
不过蓝礼认为他那位便宜大哥在君临忙着嫖妓都忙不过来,没空理会自己也是正常情况……
随意闲谈着,在此处林间场地吃了个野外烧烤宴会后,年轻人们在下午继续进入林子内狩猎,晚上则在此地安营扎寨。
直到第二天临近黄昏,他们才宣告狩猎结束,一行六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启程返回高庭。
贵族狩猎实际上用不到这么多人,但每次狩猎代表着的都是一次领地巡视,证明着贵族对土地与森林的所有权,也无形增加领主们对于麾下子民的威慑力度。
所以领主们狩猎并不单纯只是因为玩,当然也不是因为缺少食物,或者说,有那种穷困的贵族会利用狩猎来补贴家用,但泛是层次到了一定程度的贵族都不会寒酸到那种程度。
大多领主们从不缺乏食物,所以他们在路过一些村庄时会将手中猎取到的猎物分发下去。基本都会散光,因此会获取到许多民众们的感激,对此的讨论也必然会在相应村子内流传许久——谁谁谁获得领主家哪位少爷的馈赠,领主一家真是大好人之类的。
然而相应的是,平民禁止在森林当中狩猎,违者砍手或者发配去绝境长城守夜,甚至连在林子里养鸡都需要征得领主同意,然后缴纳一笔税务才行。
所以很多时候蓝礼都很庆幸自己的投胎技术比较不错,没倒霉的投胎成一个平民,那样简直太操蛋了……
狩猎场地距离高庭有些远,队伍当晚并未抵达目的地,而是寄宿在一处路过的庄园当中,管理庄园的骑士隶属于提利尔家族,对于封君家族的少爷们抵达简直受到了一番惊吓,召集庄园内外农民们好一顿忙活不说,甚至送上几个女仆来给暖被窝。
其他人不清楚如何应对,但对于这种不知道拿来招待过多少人的女仆,蓝礼可没什么兴趣,直接挥退后他就准备上床休息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休息成。
因为一个女人在夜色掩护下翻窗而入。
“王后的确在宫廷当中养了一位女巫,大人。”
来人身姿矫健又修长,将头上黑色兜帽摘下后露出一头金色长发,以及一副成熟而又美丽的面孔,虽说闯入方式很特殊,面对黑发少年时的表情却显得很恭敬。
“据说叫做梅丽珊卓。”
203 会动的箱子
相比于九年前那位年轻干练的女土匪,眼前的白鹿温妲看起来倒仿佛像是一个优雅的贵妇人,一头金发整齐梳理,举止内敛,浑身上下的气质也平和了许多。
“那位梅丽珊卓据说是一个信仰光之王的红袍女子,大人,但她很神秘,我们无法见到真人。”
穿着单薄亚麻色衬衣坐在床头的蓝礼此时正收拢着手腕上覆盖至手心处的长袖子,闻言后口中看似随意地问道:“也是一个找门的?”
“是的,瑟曦王后一直在动用她的人手帮那位红袍女在君临搜找。”
“有什么发现吗?”蓝礼又问。
维斯特洛大陆近年来出现了一群被领主们称之为旧日门徒的群体,这群人总宣扬旧世界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世界会因此毁灭,所以必须将那扇门找出来销毁云云——言论非常的不着调,也并不受人待见。
不过这群人还是有真本事存在的,起码来说,他们对于神秘学方面就很有研究,或者说,所谓的旧日门徒本就是维斯特洛大陆之外那些神灵教派的牧师们,各种各样,其中就包括信仰光之王的红神教派,也是原本剧情中杀死“蓝礼”的那位红袍女背后所在的教派。
“可能没有。”金发妇人回答道:“但封锁了几处区域,跳蚤窝的一处水井、钢铁街一家店铺,王座厅也因此封闭了一个下午。”
这话让蓝礼眉头一皱,随后表情严肃地问:“我兄长同意那么做?”
黑发少年板起脸来有种无形的威慑力,让本就恭敬的妇人闻言后脑袋更低了,但这却并不影响她口中的话语。
“据说是趁着国王陛下去丝绸街时封锁的。”
蓝礼闻言脸上神色一松,遂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他总那样搞,最后就算喝酒喝不死,哪天也会染上病给病死。”
这话温妲没法接,蓝礼却也没顺着这点继续说什么,而是在穿上靴子后,起身走到房间简陋的酒柜处掏出酒杯与酒壶倒了两杯葡萄酒,其中之一递给对方,自己则在抿了一口这泛苦的深红色液体后陷入沉思。
旧世界——如此有即视感的东西他自然不可能猜不到是什么,那群外来的神灵牧师们口中的旧世界大门想来就是自己左手腕上的混乱印记,而那群人能不分派别地一齐行动,背后所显露的信息也很明显。
只是找人还能让蓝礼感受到一番危机感,找门……
“你身体怎么样?”他转移话题的问。
“感觉还好,就是晚上时偶尔会……会很痒。”妇人回答,表情困惑。
“频繁吗?”
“基本每隔两天一次。”
蓝礼闻言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这些年相对于自身方面的学识提高,他左手腕上那些东西倒是没什么变化,与七神的交易目前倒是有一个在考虑,但他还没确定要不要去做。娜伽火种还是那个样,只是已经从虚弱状态恢复了回来。唯一的变化是古道之种,漫长时光下,他积攒的种子数量上百,而这也让他发现了一个特殊之处——
那就是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灰色的火种会渐渐变成无色透明,而这种透明的火种,里面没有任何的“道”。
他为此曾经在一个死囚身上做过实验,得出的结论很有趣——空白的种子可以变成任何想象或无法想象到的力量种子,或者说,空白的种子会随着附体目标的不同而衍生出不同的变化。
这明显是个好事情,因为手腕衍生出的古道之种蓝礼根本无法利用,毕竟那东西能影响思维,制造出来的也只会是一个个桀骜不驯的土匪强盗,而他不认为这类人有什么价值可言。
“明天一早跟我一起回高庭吧,就近观察,顺便多陪陪你儿子。”
沉思了一会后,蓝礼开口道:“君临方面有人盯着就行了。”
“托布他最近还好吗?”对方闻言忍不住问。
要说这事也很奇怪,她这位曾经的女土匪,现在的情报头头在外面时可没感觉到什么拘谨,就算是面对那位国王陛下也一样,但对于眼前这位主子,她却总感觉对方很有威慑力,乃至于面对面时都不敢随意说话。
只是再不敢,面对儿子的消息时她也很难再忍住了。
“叫我来说当然好。”
蓝礼呵呵笑道:“具体好不好,你自己回去看不就知道了。”
一看这位表情就知道儿子没什么事情,妇人因此心有安慰,随后又留在这里说了一些其他不太重要的消息,她遂告辞翻窗离去。
蓝礼则复又低头沉思了起来。
除了找门之外,那帮牧师门徒还积极捕杀着那些窜过来的“古代人”,可能是认为古代人们知晓相关线索,也可能有其他影响。
但总的来说,这些目前而言对他倒是还没什么影响。
只是对此他却也需要未雨绸缪才是,毕竟那些人想要销毁的是自己……
脑子里面琢磨着一些见不得光的鬼主意,当天晚上蓝礼就初步敲定了一个行动方案,不过这事还不能急,主要是他大老远的在河湾地,计划实施的预定目标却是在君临,实在有些够不着。
他准备等白鹿温妲“休假”完毕后再说,或者干脆等自己过阵子离开河湾,正式回龙石岛接任后再开始执行。
没错,过段时间他就要离开高庭,前往领地龙石岛了——
在维斯特洛,十六岁即成年,他在提利尔家的养子生涯基本上也就宣告结束了,而今还没走,不过是在等待参与他那位便宜养母不久之后的六十六岁命名日宴会。
……
于庄园内暂住一晚后,狩猎队伍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朝着高庭方向前进,最终于当天下午终于抵达。
巍峨矗立于宽广河岸尽头的洁白城堡与最初所见没什么不同,但走入其中后就能发现,这里的人已经不复曾经那般。
气质高雅的银发公爵夫人眼角填了几道皱纹,并不明显,却无声显露着这位已经不复青春年华,蓝礼那个便宜养母前几年时长因牙痛而困扰,现在倒是没这种麻烦了,因为她的牙已经全都掉光。那位高大威猛的梅斯公爵不在城堡中,而是身处于君临当上了财政大臣。
与之相对,记忆中的某基佬,曾经走路还很费劲的小屁孩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在狩猎归来晚宴当中跟在蓝礼屁股后问东问西的漂亮男孩,而那个被奶妈抱在怀中吃奶的皱巴巴小婴儿眼下则长成了一个气质端庄淑雅的漂亮小女孩,与几个同龄女伴们在角落说着悄悄话,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笑声。
“女孩都很蠢,玛格丽也一样。”
身旁有着一头柔顺棕短发的漂亮男孩如此与蓝礼嘀咕了一句。
“动不动就傻笑,还总说一些幼稚话,简直不能更烦人了。”
蓝礼闻言耸了耸肩,另一边的维拉斯闻言后好奇地看着自家这位小弟。
“她说什么幼稚话了?”
“她问我,什么情况下箱子会自己动。”男孩不屑地说道:“我说箱子怎么可能会动,箱子是木头做的,木头根本没办法动,她就说肯定有箱子是会动的,因为她见到过,我问她从哪见到的,她就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她肯定又是想叫我满城堡去找箱子耍我,我才不上她的当。”
维拉斯闻言一脸认真地点着头表示赞同,然后就陪自家弟弟一起小声嘀嘀咕咕了起来,旁边蓝礼则不自觉眯了眯眼,目光怀疑地瞥向大厅角落那几个女孩,恰好见到其中某个正偷偷瞄着这边,视线交汇一触即分,然后对方就做贼心虚似得忙转回了头,小脸一片认真地假装在聆听着小伙伴们的话语。
想了想后,蓝礼与身旁维拉斯说了一声,随后一脸严肃朝着那角落方向走去。
会动的箱子,他自己房间当中恰巧有一个,那是某年蓝礼不小心忘记摘取“种子”而被触碰异化了的一个物品,也是他曾经藏东西的“垃圾箱”,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那箱子里面有着一堆就算是他也颇觉忌惮的恐怖玩意——
他童年时代的那堆玩具,绝不能被拿出箱子的玩具。
204 玛格丽
如果做贼心虚的话,显然不可能发现不了“危险”正在靠近而来,不过跟着女伴们坐在厅堂隐蔽处一个长桌前的小女孩却看似毫无发现一样,背对着他,仍旧自顾自地在与同伴小声说着悄悄话。
“绿色的吧,绿色的看起来更鲜艳,我觉得紫色不太好,有些太老了,你瞧——”
她没“发现”,但她身旁三个衣着精美的女伴却不可能也跟着“蒙上眼睛”,于是在见到黑发少年走近后,其中一个忙捅了捅身旁同伴,然后起身行礼。
“蓝礼大人。”
另外两个也站起来跟着行了一礼,举动充满了淑女气息,不得已之下,某个心虚的十岁小女孩也只好转回身提裙行了一礼。
“晚上好,蓝礼大人。”她的声音悦耳又显得有那么一丝不情愿。
扫了眼这位有着一头柔顺棕发,低垂眼帘似乎很害羞的漂亮女孩,蓝礼没说话,而是看向其他三个女孩。
“在聊什么?”
“我们在说衣服的颜色,我喜欢一件紫色的衣服,但玛格丽说紫色的不太好。”其中一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女孩回答,另外两个也跟着点头。
“好不好看要穿过才知道,所以,去穿吧埃萝,然后问问大家。”蓝礼提出自己的建议。
他虽然有事情要问,但也不能一上来就直接开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怕被嘲笑。”名叫埃萝的女孩忧郁地回答。
“没人会嘲笑你啦,埃萝。”她身旁一位胖同伴小声道:“而且你可以私下里穿给我们看。”
“蓝礼大人,你最近有空闲吗?我想像你讨教一下竖琴的弹奏技巧。”三人中最后一个女孩没理会同伴们的话题,而是略显羞涩地询问:“我练习很久了,但总感觉没有您弹奏时那样好听。”
“明天早餐之后你可以来找我,雅兰。”蓝礼微笑地回答,随后瞥了眼某个本该性子活跃,但一直没说话的女孩,拍手道:“好了小淑女们,我找玛格丽有点事情,可以给我们一个单独的谈话空间吗?”
三个女孩闻言后没犹豫地纷纷点头。
“当然,蓝礼大人。”
“您想谈多久都成。”
“祝您晚餐愉快。”
……
蓝礼很喜欢和小孩子们相处,因为她们尚未接触世界的阴暗面,心灵纯真美好甚至有趣,而通过自身感知情绪的特性,这种美好能够清晰被蓝礼所感受到,那就更令他心情愉悦了。
与之相对,近年来他不太愿意与成年人接触,因为不管表面态度如何,他们内心当中总有这种或者那种的阴暗想法存在,简直令人倒胃口。
当然,以前他也不怎么爱接触就是了……
女孩们识趣地走远后,蓝礼将目光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小女孩,而此时这位已经从刚才的低头害羞模样转变成了抬起头来静静瞧着蓝礼,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也似乎在纳闷蓝礼单独找自己干什么。
“怎么,又吃撑住了不想说话?”蓝礼边说边示意坐下来谈——
常年接触,他与这位可不算陌生人,同样了解这小家伙看起来单纯实则小小年纪就已经非常狡猾了。
“娜丝特瑞卡修女说过,一个淑女从来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吃的太饱。”对方爽快地坐在了蓝礼对面,身着一袭合身而又优雅的淡黄色小裙服,略显婴儿肥的小脸上一片淡定,就是那双晶莹水润如同小鹿一般的纯真大眼睛不断眨动着,显得频率有点快。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蓝礼?赶快说,我可是很忙的。”
你忙的事情就是和小朋友讨论衣服的颜色?蓝礼闻言呵呵一笑,随后板起脸,直奔主题地道:“你又进我房间了?”
他要板起脸连看起来就很吓人,或者很有威慑力,让坐在那里的女孩心下一慌,也下意识避开目光,不过紧接着她就转回了视线。
“作为一个淑女,怎么会随便跑进别人房间里呢?那样太没有礼貌啦。”她回瞪蓝礼,表情假装不悦地道:“你这么大的人,不要听某个蠢蛋随便诬陷两句就相信!”
“会动的箱子?”蓝礼提醒她。
“会动的箱子?”对方闻言眼睛睁的很大。
“那是什么?你房间里有吗?”
这要是一个正常人估计就会被她给蒙过去,或者怼回去,然而蓝礼对此唯有不屑,他可是能感受到对方情绪的。
“你撒谎的时候总喜欢眨眼睛。”
他道,见对方眼角不自觉弯了弯似乎有些得意,复又打击地开口道:“所以为了改掉这个毛病,你最近在撒谎的时候就总喜欢把眼睛挣的很大,一点也不正常,像两个小球。”
“什么小球呀?”女孩闻言瘪嘴不满地道:“宝石或者水晶好不好,你会不会夸人?我记得母亲教过你怎么跨女孩的呀?”
贵族礼仪方面的确有关于如何与女士相处以及讨得欢心的教导,只是蓝礼知道归知道,却从来没把那些东西当回事。
“别想转移话题,你去我房间干什么了?”他质问,严肃的脸庞让气氛颇显凝重,也让原本抬头挺胸的小女孩忍不住缩脖子,原本狡辩的想法也不自觉变成了小心翼翼地实话实说。
“没,没干什么呀,就是想要帮你打扫一下房间……你房间里的箱子为什么会动?”
“我在箱子里养了一条猫,所以它是会动的。”
“我怎么没看见?”
“你打开了?”蓝礼闻言眼皮一跳。
“身为一个淑女,我怎么会——”女孩小声狡辩着,但在对方充满严肃地注视下,她还是不甘不愿地说了真话。
“好吧蓝礼,我很好奇嘛,所以就打开看了一眼,只一眼,绝对没有多看!”
“你看见什么了?”
“一堆玩具。”
女孩说着,似乎突然找到了“反击”办法一样,脸上小心翼翼一扫而空,转而昂起脑袋,目光微微显露出一丝鄙夷来。
“你可真幼稚,蓝礼,这么大的人竟然还玩小孩子的玩具?”
“你没动吧?”蓝礼不放心地问,没理会这位激将偏转话题的办法。
“我才不喜欢男孩的玩具。”
女孩撇嘴回答:“那些木头剑啊盔甲啊,丑都丑死了,所以我看一眼就关上了——但我没见到有猫,所以那个箱子为什么会动呢?”
“有的猫是不会被看见的。”蓝礼回答,见对方的确没什么异色,他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什么猫?”
“懒得和你说了。”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蓝礼站起身来,就准备去房间最后查看一下以免有所遗漏,结果刚一转身,袖子就被人从后边给拽住了。
“蓝礼,作为一个涂抹过圣油的骑士,你应该对女士富有耐心才是。”女孩略显幽怨地声音从背后传来。
“告别应该有告别的礼仪呀,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那你是不是该叫我蓝礼叔叔?”蓝礼侧头俯视反问对方。
“蓝礼叔叔!”女孩仰头朝他露齿一笑,一副整齐的小白牙在宴会光照下显得细密而又精致。
蓝礼闻言无奈。
人都是会变的,他再次肯定于此。
最初这小丫头对自己可是非常有礼貌的,哪次见了都把自己当成长辈,结果越长大这女孩就越放肆,不叫叔叔就算了,毕竟这个世界的人们一向习惯叫对方名字,但态度也没了曾经那种老老实实的模样,甚至还开始喜欢撒谎,避重就轻,演戏,转移话题……这都跟谁学的呀,简直不学好了。
有些感叹于眼前这个小丫头纯净的灵魂愈发被玷污,表面上蓝礼则在对方“威胁”的目光下按照礼仪抚胸朝其微微躬身。
“晚安,美丽的高庭小淑女,明天见。”
“晚安,蓝礼爵士。”对方含蓄地点了点头,随后提裙回了个礼,然后转身就兴高采烈地找她那群小伙伴们去了,可能感觉自己最终获得了胜利。
这小丫头,蓝礼摇了摇头,随后看了看仍旧热闹的晚宴情况,没理会,踏步朝着厅堂外走去。
上塔楼,回房间,这个过程在蓝礼脚步飞快下没用的上五分钟。
关紧房门后,他蹲下来从床底下将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橡木箱子拖出并且打开,目光扫视,一双黑白分明的带血眼珠子正堆积在箱子内部空间的顶端,光照改变让它瞳孔微缩,随后紧紧凝视起了眼前这位黑发少年。
205 神箱?
壁画、织锦、地毯、圆镜,床榻帷幕……洁白安静的房间内清爽干净而又充满了精致感,然而此时在摆放在床边的橡木箱子内,却堆积着一滩泛着腐烂臭味的血肉!
血管凸起的眼球、猩蓝泛紫的内脏、爬满蛆虫的头骨、苍白破烂的断肢、以及堆积凝固的黑血……
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分解然后一股脑全都倒入这个箱子当中了一样,眼前所见一切足以将任何人吓得头皮发麻。
而蓝礼尽管看了几十遍,对此却也仍然充满了不适感,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扣上箱子,随后复又打开。
所见与之前截然不同。
木偶、布娃娃、木剑、锡制头盔与小盔甲、微缩城堡雕塑、木雕骑士……
这一切都是他曾经在风息堡时的积存,有些的年龄甚至与他一模一样。岁月流逝下,这些木头做的玩具已经开始发黑发暗,更散发着一种腐朽气息,但相比之前所见,却无疑要可爱的多。
仔细清点其中玩具,发现没少丁点后,蓝礼心底最后一丝忧虑也彻底消失不见了,随后不自觉皱眉。
要说这箱子最初其实不是这副模样,顶多也就是会动。
最开始他只是将之当做一个被什么动物替换了的东西,但尝试破坏,却发现这玩意竟然非常坚硬。
然后他才了解,这东西是被异化了,而不是被替换。
住在并非自家所在的房间当中,有个会动的箱子可不是什么好事,而虽说曾经的“被绑架”遭遇让他的自由受到了很大限制,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直可以留在高庭内守着这东西,偶尔他也是会出门,比方说打猎,比方说外出游玩。
这种情况下,不能要求仆人不打扫房间,甚至不敢保证有谁会进入房间。
所以他的很多私人物品从来都不放在房间里,而是被他藏在了其他地方,而这箱子显然也算是私人物品之一。
于是发现异化后,他将箱子放在了城堡内一处荒废许久的塔楼底部掩埋了住。
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它就出现在了身旁,“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自己跑回来的。
蓝礼于是将它转移到另外一个上锁的仓库当中。
然而还是没用,不清楚这东西如何开的锁,但它的确是把锁头打开了,然后跑了回来。
蓝礼随后准备把它给扔掉,于是他将之送往郊外掩埋,但同样不行,他又将之扔向悬崖下,用火烧,甚至藏在棺材当中埋在墓地里……
不论怎么做,这箱子都能自己跑回来,似乎认定他了,甚至最后墓地那次过后,里面的玩具都跟着变得非常邪乎,除了他之外,别人泛是看到那种恐怖情况,都会不自觉的生出杀戮与暴戾欲望来。
后来蓝礼想了个办法——他认为这东西认准的可能是自己的气味之类的,但放血进去他又怕会不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于是他就往里面撒了泡尿。
本来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试一试的态度,却不想这东西真的被一泡尿给镇住了,彻底老实了下来,也没跟着蓝礼东跑西窜,随后在蓝礼不断撒尿补充下,它更是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底房间当中,没再闹出什么乱子来,甚至蓝礼发现这玩意简直是一个绝佳的尿壶,扣上盖子后不仅不会传出丝毫气味不说,液体流入其中也会缓缓消失不见。
他一度对此颇感得意。
然而眼下……
喝出抗尿性了?
皱眉盯着这木箱子,蓝礼感觉有点头疼。
不过经验证明,只要自己在这箱子附近,这东西是不会乱动的,于是他想了想后,干脆将这东西扣上盖子,暗暗决定之后出门把这玩意带着,不能留在这里,之后如何解决……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左手腕,但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将床头柜里面一柄匕首掏出,低头嗅了嗅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河湾地古老富足却又“荒芜”,组建骑士团后蓝礼没少在这片土地上东奔西走,却从没遇见过新的“副本媒介”,乃至于他目前手中仍旧只有这么一件从泽地人身上搞来的匕首。
然而这件媒介却是个残破的。
没错,残破。
当初获得这匕首时他就感觉到上面香味不足,原本以为能随着时间流逝而恢复,但这都九年了,这匕首上的气味也仍旧还是那个模样,就不得不让蓝礼考虑其他办法来将这东西修补好了。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有办法修复,只是那代价……
心中的犹豫并没有阻碍蓝礼的动作,就见他坐在床头,将匕首放在床头柜上后,抬手触碰自己左手腕上那枚七神契约的痕迹。
于是在感觉到思维一阵模糊后,他恍惚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女孩声音。
“你同意交易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当中充斥着一股子神圣庄严的味道,恍惚间,蓝礼仿佛见到了一个与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先不说我从哪去给你找一个合格的总主教人选,就算找到了,目前我也没办法把他变成真正的总主教啊。”蓝礼嘀咕着回答道:“而且一个总主教换来的只有一把匕首,我怎么想怎么亏。”
“这柄匕首上带有旧日的气息,而那是北方旧神才能涉足的领域,对神灵而言,想要修复这柄匕首,必须要付出很多代价。”
手腕上的印记如此回答,而这也是她无数年来重复许多次的一个回答。
蓝礼闻言沉默。
所谓的旧日气息没猜错应该就是他穿梭历史的真正媒介了,而对方口中的北方旧神他也并不陌生,不论是在前世记忆当中还是在这个世界。
维斯特洛大陆有两种信仰占据主导,一种是七神教会所代表的七神信仰,又被称作新神,一种则是北方的旧神。
七神信仰是古代安达尔人入侵后所带来的信仰,而旧神信仰则是维斯特洛大陆本土最古老的信仰,由维斯特洛大陆真正的原住民森林之子所传播,曾经遍及整座大陆。
不过沧海桑田,而今旧神信仰占据着的只有颈泽以北的北方严寒土地,余下基本上都是信仰七神的。
这看起来是七神的信仰占据了上风,但蓝礼总感觉那个北方旧神才是真的牛——
人家的牧师头头也是能穿梭时间的!
这是原著那部剧中就有的东西,不过蓝礼记得没错,原著那个翻白眼的似乎没办法轻易改变历史,而他却是自由的……
显然蓝礼相信七神声称修复匕首会付出很多代价这点,但相信归相信,他还是有些下不定决心。
因为对方的条件是让他将七神教派的总主教给换掉,换成一个神灵满意的……
蓝礼没多想这个事情,而是转移话题问起了对方能否解决床边这个箱子。
与女孩口中的神灵交易必有代价,休想让祂白帮忙,这是这些年来蓝礼清楚试探出的一个铁律,所以之前他并没有沟通对方解决于此,在撒尿法生效后,他就更是将这箱子的诡异抛之脑后了。
只是现在这玩意复又开始闹腾,就不得不让蓝礼将注意打在这个比箱子更神秘的七神身上。
对方的回复让他颇感诧异。
“神灵无法替你解决它,因为神灵无法出手解决另一个神灵。”
“神灵?这怎么可能?”
蓝礼不相信地道:“你们神灵不都是凝聚信仰成型的?一个箱子能凝聚什么信仰?”
而且他没说的是,尽管异化能够对物品带来一些奇妙变化,但制造出一个神来那简直太夸张了,蓝礼认为不可能。
“它是另一种神灵没见过的神灵。”女孩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似乎也充满了困惑。
“它汇聚了死者的怨气、世界的血液,以及……以及一缕神性气息——它是……它是淹神?”
这话让蓝礼愣住了,随后目光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206 破碎的旅行家之梦
自打淹神的神性在自己左手腕上复苏以来,蓝礼除了发现它能招来大洪水以及刺激神灵外一直没试验出这东西有其他作用。
又不能被人“吃”,也不能施展什么神术,甚至连交流都无法做到
这东西是神性,而不是神灵的思维,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应该是一个神的本能,在蓝礼来看,就像是古道之种一样,或者说是强化版的力量种子。
然而眼下,这个力量种子竟然不再单纯,而是偷偷摸摸的背着自己“搞小动作”?
触碰手腕,将其上燃烧而出的蓝色火苗挖出后,蓝礼皱眉注视着眼前这个静静燃烧着的“火苗”陷入思索。
七神契约能让他与那个存在于未知殿堂中的七神代言者交流,而对方一向不撒谎,同时蓝礼也不认为代言者在这方面有撒谎的必要。
同时脚下这个箱子也的确不像是被简单异化,它比较复杂。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当初异化的时候,手上这个蓝色火苗也跟着“掺合了一脚”,于是才制造出如此特殊的一个东西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火苗就等于是有自身思维存在了?
但蓝礼感觉又不像。
淹神的神性当中的确包含着一些改变性格的特质,如那古道之种一般,想来附体后会对目标造成很大的影响,但那特质并不代表的是思维。
自身心灵方面的探知虽说不见得会对神明奏效,但起码来讲对这方面颇为敏感,然而蓝礼从未在这火种当中察觉到有思维存在。
也许这可能是因为火种在这方面太过强大,所以自己被完全蒙蔽了?
但当初在孪河城时,他把这玩意消弱的简直快要消散了一般,也没见它有出现任何的主体思维来反抗或者干涉。
所以想了想后,蓝礼认为并不是这玩意有了自己的鬼主意,也许……它是被动掺合的?
涉及到手腕印记的特殊运作?
毕竟那混乱印记滋生而出的混乱力量能够被古道标记所吸纳继而诞生古道之种,那么当古道标记被古道之种占据,无法再吸纳混乱的力量时,力量窜到别的标记里面去,比方说这个淹神的标记当中,然后因此创造出了这个独特的木箱子,似乎也说得过去啊……
“你真的无法消灭它?”心中初步有了猜测,但这并不能解决箱子带来的麻烦,于是蓝礼将火种摁回去后,复又触碰到了手腕的七神标记之上。
“我当初在教堂时,差点都把这个淹神的神性抹除掉了,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这箱子可能包含着淹神的力量,但也并不是真正的淹神吧?”
“你也许能消弱神灵的神性。”标记内的声音回答道:“但你无法彻底抹除它,或者说,除非你将神灵的信仰从凡俗世界完全消灭,否则你永远无法杀死一个神灵。”
“那么我也能消弱这个箱子喽?”蓝礼轻易就联想到了这点。
“你拥有调度神灵力量的一丝权力,但你不可能一次就能将这个箱子消弱到无法造成麻烦的境地,同时这种行为可能引发未知的后果我能感受到,这箱子当中充满了人类的怨恨,而那就算是神灵也无法轻易化解。”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
“与神灵交易,神灵可以将它封印上千年。”手腕上的女孩声音回答道:“或者你可以随时带着它,你们之间有种独特联系,这种联系让它在你面前时表现很稳定,不会制造混乱也许这还能给你带来一些帮助。”
蓝礼闻言没说话,而是思索了起来。
手腕上的七神代言者是个很有趣的“人”,无数年来,蓝礼发现对方并不会对自己撒谎,或者说自己就没感觉到过对方撒谎过。
她倒是有不回答问题的时候,比方说蓝礼曾经询问过自己那个调动七神力量的权限,也就是战士之子特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就不回答。还有那些时间的裂痕啊,世界的血液啊之类的不明觉厉东西,她同样选择不回答。
蓝礼猜测自己穿梭时间线的行为给这个世界造成了什么伤害,然后它就流血了,而这血液也许是混乱之力?
这猜测感觉挺无厘头的,也与他往昔平行世界的猜想不大符合,但蓝礼倒是没有刨根问底,因为对方坦言不回答并非是不想回答,而是七神没有给予她回答这些问题的知识,所以只有表面上的那些字眼存在。
蓝礼对此很无语,也无法搞清楚她背后的七神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信仰七神之人的潜意识?
类似前世记忆中二次元里面那种阿赖耶识?
那真要是这样,这里是不是还有个世界的意识?
如此延伸联想,自己明显带给这个世界一种不好的影响,那么那个世界的意识会不会排斥自己?
想想这倒真的有可能,那群满世界找门的旧日门徒们不就是想要把自己找出来然后抹除掉么?
所以神灵等于世界的意识?
或者受制于世界的意识?
那世界的意识又是什么呢?
还是说那些维斯特洛以外的神灵们只是单纯察觉到世界的损伤,然后积极做出回应?
但这样一来,手腕上这个七神怎么不排斥自己?
七神没得选?
还是……
这次谈话并没有诞生什么成果,蓝礼最终也没选择叫七神出手封印那箱子,因为那必然又涉及到新的交易内容了。所以他只把箱子推回床底下,留待以后解决。
安静房间内,昏黄光照的油灯早已被吹灭,默默躺在黑暗中的大床上发散着思维,蓝礼胸前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压迫感,这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纷乱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
这猫又胖了。
心中所想并没有影响他手头上的动作,就见窗外朦胧月光笼罩下,躺在柔软浅蓝色床榻上的黑发少年抬手熟练地抚摸着自己胸前的“空气”,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实则手上传来的触感却是柔软而又顺滑。
他因此叹了口气,感觉这头猫很可怜。
多年时间下来,他听不到这头猫的叫声,也感受不到这头猫的情绪,只是偶尔感觉它会变得很暴躁,几次外出打猎时也会发现它袭击猎物或者旁人,有时候更是能察觉到它在自己胸膛上烦躁地翻来滚去,可能憋得太久无法与同类或者人类沟通,火气大。
“等哪天你死掉了,一定要在死之前趴在我身上,不然我都不会知道。”
睁眼恍惚注视着昏暗光线下伴随窗外轻风吹入而微微晃荡的天鹅绒帷幕,躺在床上的蓝礼低声喃喃着,紧接着就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小爪子搭在了他的下巴处,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话语。
猫的寿命是多久来着?
一边抬手抓住这只肉呼呼的小爪子不断蹂躏,蓝礼一边默默思考。
十年?
十五年?
有些短啊。
它现在已经十多岁了吧?
而且那似乎是前世的宠物猫才能活到的岁数,但那个时代不论是医药还是环境都与目前这种古老世界不同,那么……
这头猫有些特殊,应该能活的久一点吧?
蓝礼心想。
漫长时光下,身旁人换了又换,唯有这头猫一直无声无息的跟着他……与曾经的无视不同,他现在倒是越来越在乎这头猫了。
不过也许这猫比自己活得久也说不定。他自嘲一笑。
穿越一回,自己还是没能逃得过越长大烦恼就越多的魔咒。小时候曾经梦想当一个旅行家,去满世界的看看各处的奇妙景观,然而在现在看来,那个梦想似乎愈发遥远了。
世俗的权力争斗只要不涉及到他的生存根本,蓝礼就不怎么在意,但眼下很明显他已经被“世界意志”,或者说那些外大陆的神灵们给盯上了,这种情况下,离开维斯特洛大陆去敌人的大本营旅游?
想想就很扯淡啊。
混乱印记带来了这一切,但这混乱印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身金手指能够穿梭历史而诞生的,所以自己的金手指,或者说自己才是这一切的根源问题所在。
早些年时蓝礼就对自己的金手指比较警惕,毕竟好端端的谁会给你私人定制一个毫无副作用的作弊器呀,真要毫无副作用,那其中必然会有什么理由存在,总不能是一个幸运儿就能解释的了吧?
果不其然,眼下麻烦就来了。
虽说截止到现在,他了解到的那些都称不上什么大麻烦,但之后呢?
继续这样下去,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别的意外情况?
那七神代言者口中的裂痕,世界血液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吓人了也许他一直那样下副本,会把这个世界最终毁掉?
那帮子门徒不一直这么声称的吗?
种种线索证明这个金手指对这个世界明显是有害处,或者是会带来改变的,但它到底是什么呢?
或者说,自己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蓝礼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张脏兮兮而又充满纯真的笑脸。
拉娅……混乱之子……
他叹了口气。
趁着还没离开河湾地,这两天最后一次出门去碰碰运气,找不到新的媒介就答应七神的交易修补匕首,然后等回龙石岛时再想办法完成那个交易内容。
将这个世界毁灭掉什么的都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罢了,他不能因为这猜测的存在而打乱自己的计划弄清楚拉娅到底死没死,弄清楚那混乱之子的一切,以及其背后所包含着的信息才是他当前需要解决的事情。
……
当晚蓝礼睡的有些不安稳,不过第二天他还是照常早早就起了床,穿衣洗漱,然后习惯性的朝着学士塔所在走去,准备去学习一些与天文有关的知识。
早年的一次迷路经历让蓝礼对这方面多少有些重视,而不久之后他就会再次踏上前往龙石岛的旅程,那要是再碰到风暴把船给弄翻了……
所以趁着没离开前,恶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目的地,就见到一个消瘦的少年慌慌张张地朝他所在跑了过来。
蓝礼搭眼一看,发现是白鹿温妲的儿子,从君临离开时就跟在自己屁股后的小跟班托布。
“发生什么了?”他问。
“母亲,母亲”
跑过来的少年话语有些慌磕磕巴巴,但却下意识压低着声音。
“母亲怎么叫都叫不醒,而且她脸上还,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蓝礼闻言皱眉。
207 骑士团员
呼吸平稳,脸色正常,心脏脉搏跳动也没发现任何奇特的变化,只是脸上却有一道道如同青筋般的特殊纹路蔓延覆盖,乍一看像是中了什么毒。
注视着床榻上这位似乎在熟睡着的中年金发女子,蓝礼眯了眯眼。
眼前这位得力属下突然一睡不醒,可能性自然不会是什么疾病,中毒似乎也不大可能。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方曾经吞下去的力量种子。
而不久之前的打猎归程途中,这位也的确说过一些话……
“大人,母亲还好吗?”身旁有紧张的声音小声询问,蓝礼没说话,而是突然蹲身于床头,深吸了口气后,探手触碰对方的额头。
入手触感有些发烫,但并不太强烈,而随着蓝礼心念转动,开始催动着自己的思绪顺着手指蔓延而去后,他渐渐感受到了一种超出寻常感觉。
浑身开始发烫,内脏与四肢百骸似乎也在不断的发痒,身体有种特殊的别扭感,而思维方面也逐渐昏昏欲睡仿佛非常困顿……
如果彻底沉浸于其中的话,那么这种感觉完全可以让蓝礼在几秒钟之内陷入沉睡,但实际上他整个人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多影响,他的大部分思维仍旧是正常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感受到了这一切。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某个部位受了伤,不断传出一阵阵疼痛,但只限于某个部位。而这“疼痛”可能会对其他部位带来一种波及般的隐痛,却完全无碍于其他部位的正常运转。
松开触碰对方的手,蓝礼站起身微微沉吟,看似发现了什么,实则正沉浸于这种感觉当中。
通灵之刻。
与曾经通灵之语的接收与传递情绪不同,演化至此的这个能力并不需要对方清醒就能施展,像是一种入侵力量一般,能够将蓝礼本身的一缕思维窜入对方体内。
利用于此,蓝礼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同样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一切感官,甚至能利用于此来与对方保持心灵上的沟通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等于是附体,只是无法占据主导,也无法同时附体两个目标。
而现在,他能隐隐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进行着某种不可预知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占据了身体与大脑的大部分活力,于是没有精力保持清醒。
这种变化……
“大人,大人?”身旁焦虑的声音打断了蓝礼的沉思,侧头看去,站在眼前的这位清秀少年脸上此刻全是急切,显然已经非常慌张了。
“你母亲不会有事的。”蓝礼回答道:“今天不醒明天也会醒来。”
这话让少年脸上神色一松,显然对蓝礼的话非常信服,而随后他就听蓝礼道:“明天或者后天,骑士团要出发去角陵,你记得准备好。”
“当,当然。”
少年忙点头,看自家大人如此作态,他对于母亲的状况就更加放心了显然这不是什么严重事情,不然怎么可能还说别的?
“反倒是你,身上要是有什么变化,可要提前和我说。”蓝礼随后叮嘱了一句。
白鹿温妲母子是他的心腹了,所以有好东西自然不会差了他们,也就是说,眼前的托布其实也是吃过那种力量种子的,这让他在平时骑士训练当中更显如鱼得水,但并没有出现这种奇妙的蜕变。
没错,蜕变。
最开始铁群岛的巴隆、后来手腕上感受到的另外一个古道之种附体者,曾经试验过的几个死囚犯,以及眼前这位女属下。
许多例子早已证明过,当这种力量种子附在人体内壮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是会让附体者体质发生一种蜕变的。
这种蜕变效果可能会很古怪也很没用,比如曾经的巴隆脚趾之间长蹼,蓝礼就不知道那能有什么用处可言,但也可能会很有效,比如曾经一个死囚……
心头想着这些,表面上蓝礼则已经踏步离开了房间所在,留下托布自己在照顾着母亲,不过蓝礼并没有切断通灵之刻的联系
这种联系是可以隔空进行的,有一定的距离限制,但远了不说,只要蓝礼不出这座城堡,那么联系就基本不会中断。
于是他一整个上午都在保持着这种联系,有些影响他的主体思维,乃至于在学士塔中上课时显得很是心不在焉,让教导他的老学士颇感无奈,但面对这个从小聪明到大的公爵大人也不好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蓝礼主动切断了这种联系,因为对方的主体思维已经有所苏醒,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从赶来报信的托布口中得知了白鹿温妲苏醒过来的消息,跑去一看,对方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对此也很茫然,一时间倒也没看出什么变化来。
蓝礼也没着急多问,叮嘱其好好休息后,就朝着城堡内一处训练场走去。
之前得到通知,骑士团能来的团员们已经到场。
……
“叫我说,那凶手既然跑到了角陵一带,对塔利家族来讲应该也是个坏处才对。”
黄昏光照挥洒于训练场整齐的石砖表面上,给灰白的石头大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
靠在训练场一个木桩处的瘦高青年如此与眼前围坐在一起的五个同伴说道:“那我们也许能从塔利家要些佣金?”
他话语落下,肩膀处蹲着的一只黑白相间的猴子就抓着主人的头发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仿佛在附和。
然而这话却惹来前方某位同伴的反驳。
“得了吧,马克,蓝道.塔利伯爵脾气可不怎么样,你想去找挨骂,我才不想呢。”
说话的是下巴有青涩胡茬的棕发少年加兰,身为与蓝礼从小长大的伙伴,他自然也是骑士团中的一员。
“脾气不好也是要讲道理的啊。”
叫做马克的瘦高个闻言嬉笑地道:“我们去他领地里面帮他除掉一个坏人,这对他来讲是好事情吧?是好事自然就有付钱的可能你说对不对,岑佛德?”
被他注视的是一个身体健壮的方脸青年,闻言后冷淡地瞥了其一眼没说话,显得很沉默。
“你们的确是要去塔利家拜访的。”坐在蓝礼身旁的维拉斯此时开口道:“上次丰收宴会时塔利伯爵正式邀请过咱们骑士团去做客。”
“他有任务?”
“没有,应该是为了他儿子。”
“就是那个叫山姆威尔的小胖子?”
“没错。”
“听说他是个胆小鬼……”
……
在场的人实际上都是老面孔了,高庭的继承人维拉斯,他弟弟加兰,蓝礼的跟班托布,蓝礼本人,以及两个从附近赶来的骑士团成员养猴子的马克穆伦道尔,与性格沉闷的岑佛德。
数量不多,不过并非是全部成员,有几个因为太远或是有事都没有联系,或者说,此次去角陵一带追捕犯人在他们看来本就是一个组团出游的行动,自然是谁有闲心谁就来的事情。
不过作为一个走路都要拄拐的成员,维拉斯只能充当骑士团的管家角色,而无法跟着他们一起,所以上路的只有五个人,算上侍从们的话,也就是十多个。
这已经不算少了,作为一个“旅游团”外加追捕一个通缉犯的组织,也显然绰绰有余。
场地中的团员们一直在议论着铁血著称的塔利家族出了个胆小鬼继承人这点,没什么营养,反倒充满八卦气息,可能是听得有些不耐,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健壮青年岑佛德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出发?”
这话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另一边同样没说话的蓝礼,而他在思考了片刻后,给出了回答。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