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容(2)
风疏竹的目光当即呆住了,那人/皮/面具下居然是一张美丽绝伦的脸。白皙的皮肤,纤细而微微带卷的睫毛,精致的鼻子,丰润的唇,还有那看上去就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微闭着的眼睛。
那居然是一张绝美的汉人女子的面孔。
那女子虽闭着眼睛,却透漏着一种高贵孤傲的气质,犹如与生俱来的天潢贵胄。
风疏竹一愣神之间,那魔教长老,正确的说是那美丽的女子身子一歪,将要倒下,风疏竹下意识地身子向上一靠,将那女子扶定。那女子胸膛起伏了两下,眉头一蹙,口中接连发出几声轻咳,纤纤的睫毛轻微抖动了两下,一双美丽而动人的眼睛,便霍然睁开了,那是一双任何男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深陷进去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风疏竹的脸庞,两人咫尺之间,对望在一起,同时微微一愣。一时间居然呆住了。
凝视了片刻,那女子朱唇轻启,先开了口,轻道:“是你?”她为何会如此一说,只因之前她一直躲在易容装扮下,她认得风疏竹,自然一点也不奇怪,她的声音很是优美动听,但其中也隐隐暗暗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风疏竹微微一怔,将目光瞥开一些,轻道:“嗯。”
那女子不再理会,也没有避讳风疏竹搂扶着自己的身子,而是轻轻转过头去,看了看周围,娥眉轻蹙,略带感伤地道了一声:“就这么结束了吗?”
风疏竹知道她是说给她自己听,也便未搭话,也猜不透那女子所谓的结束,指的是什么事。
那女子怔怔地看了会,轻声对风疏竹道:“扶我起来。”声音很轻,但却又着不容任何人抗拒的东西在里面。接着她自己稍一用力,在风疏竹搀扶下,真的站了起来。
此时风疏竹感到这女子的身高在寻常人中也算适中,但她那天生带着的高贵气质,却令人仰望。
即便有伤在身,她依然表现得很从容,相比于水凌月的冰冷,她多出的又是高人一等的感觉。与她站在一起,便如君侧,风疏竹更好像是一名贴身侍卫。如此压力,令风疏竹感到很是不自然,微微吐了口气。
那女子瞬间便已察觉,用眼角瞥了一眼,嘴唇一动,轻道:“怎么?风少侠搀扶着本座,有**分吗?”
风疏竹微微一怔,暗想“原来此人一直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便也未搭言,听对方说完,自己反而自在许多,好像不必隐瞒任何事的时候,一个人会轻松许多。
那女子又打量了一眼周围,便似不在意一样,忽然好似想起什么事一样,转头盯着风疏竹道:“怎么,你又为何再次出现在这里?”
风疏竹被问得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眼前这女子居然也不知道是天狱之星将自己引了回来,刚要开口回答,只听那女子有些灿灿道:“懂了。”
风疏竹突然意识到身旁这女子反应是如此之快,绝顶聪明。又听她低声地,有些悲伤地道:“师父,师父……,真的是用心良苦了,但无论如何,徒儿一定会夺回圣
教。”
风疏竹听其言,未搭言,但隐约懂了一些事情,当即也未追问,又听那女子道:“扶本座去前面看看。”
风疏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是蓝衣女子阿娜尔丽躺着的方向。也未细问,便扶她走过去,那女子很是坚强,有伤在身,却仍是不形于色,脸色苍白,一步步坚持着走了过去。
一段不长的路,走了许久,期间风疏竹有意放缓速度,不时短暂停留,那女子也心里明白,嘴上虽然没有说,但却用眼角余光,多看了两眼风疏竹,纤细的睫毛抖了抖,似是若有所思,但仍是坚持着走到了阿娜尔丽近前,娥眉微蹙,低头看了看,沉思了片刻,低声对风疏竹道:“你退后十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靠近。”语气虽然很轻,但仍是带着不允许抵抗的东西。
风疏竹略一犹豫,她便胳膊一抬,挣脱了风疏竹的手,口中发出一声威严的:“嗯?”疑问声。
见此,风疏竹便不再理会,身形一晃,飘出十丈余,站定身形后,负手而立,望向那女子的背影。只见她身子晃了晃,费了些力气方站稳。
许久,隐隐听到那女子低声,断断续续地道:“……,衷心……,本座……姐妹……他日重掌圣教,定会……”,因为距离远,声音又低,所以听得不清楚,而且渐渐起了风。接着又见那女子双臂平起,放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身上衣袍鼓舞起来,化成一个小帐篷。而后又见一道蓝光闪过,只见阿娜尔丽的尸体飞了进去,两人同时被衣袍包裹在里面,接着又听到里面发出一阵阵怪叫,好像有许多种野兽在里面哀嚎嘶吼一样,听了令人脊背发麻,毛根倒竖。待那些声音消失后,又一连串低声闷响,好似厚厚皮毛上受到重重打击声一样。跟着只见那衣袍缓缓收起,那女子轻轻飘到半空中,悠悠转过身来,看向风疏竹。
风疏竹虽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但抬眼看向那女子时,却发现她的脸色润泽了许多,好似不曾受过伤一样。那女子冷眼看了看风疏竹,又缓缓落了下来,只听她又道:“你过来吧。”
风疏竹眉头一皱,虽说不太习惯她这种命令的口吻,但对不久前所发生的事,心中却充满了好奇,而且阿娜尔丽的尸体就在她脚下不远处。
风疏竹没有说话,一路默默地走了过去,他速度不快,这期间,那女子也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等待走到她身旁时,风疏竹目光先落在了阿娜尔丽的尸体上,只见她已是趴在地上,略一细看,风疏竹的双眼突然睁大了几分,好似很是惊悚,这时只听那女子轻道:“我们离开这里吧。”说完便兀自向前走去。
风疏竹赶紧收回目光,想也没想便追了过去,只是有意地绕过了阿娜尔丽的尸体,却是再也没有看上一眼,但他只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望着惨烈的战场,神色有些黯然,微微轻叹了一声。
那女子本是向前又走了几步,似乎察觉到风疏竹没有跟过来,犹豫了下,也停下了脚步,头也没回道:“怎么,
你是在为这些死人哀悼吗?”
风疏竹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方慢慢转过身去,才开口道:“想不到这偏远的西域,也有如此残酷的战斗。”
那女子闻言,冷笑一声,道:“残酷?我们西域的这些小打小闹,似乎与你们中原斗法没有相提并论处吧,远的如围剿魔宗影惑,近得如螺田山,蠹窿岭岭,哪次不是比这里残酷百倍!”她似乎对中原正邪之间的大战很是了解,有种不屑又有种恨意。
风疏竹沉吟了下,道:“正邪自古不两立,正道为了天下苍生,不得已而为之,方大开杀戒。”
岂料那女子闻言又冷哼一声,道:“托词!魔道难道不是苍生,不是众生之一吗?”
风疏竹想继续与其争辩,可突然见到她的背影,虽说是在宽敞的袍子下面,又有一股高贵气质,但毕竟又是一女子,而且在这如此惨烈的战场背景前,又刚刚失去所有的手下,亦或是所有可依靠的,不觉中略显几分单薄,竟好似一棵野草,失去了所有,却很是坚强,想到此,风疏竹不由心生怜悯,便沉默了下来。
岂料,那女子突然开口道:“不要觉得我可怜,照顾好你自己,多替你自己想好退路,毕竟这里是大漠,是圣教控制的道场。”
风疏竹闻声一愣,想了下,她所言又不乏为事实,便也没再言语。
听那女子又道:“圣教即便出现了一些分争,但实力仍是雄厚。你们中原所谓的正道还是不要痴心妄想。”
风疏竹闻言,微微一笑,突然他觉得这女子很有意思,想了想才道:“放心,风某真的只是来找人。”
那女子似乎也是一怔,随后道:“你能确定,要找的人与我所去有瓜葛吗?”
风疏竹闻言,笑了下,向前走了一步,道:“风某同样不能确定没瓜葛。”
那女子似乎又是一愣,短促有力地说了句:“那我们走吧。”
风疏竹随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那女子再次在前面停了下来,只是仍然没有回头,道:“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风疏竹笑了下,道:“不是,只是有样东西要还给你,放在我这里委实不妥。”
那女子想也没想,马上道:“暂且放在你那里,应该安全许多。”
风疏竹沉吟了下,看了看那女子背影,见其没有继续向前走的意思,才微微点了下头,道:“有一事风某不明,不知能否相告?”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马上道:“要得到天狱之星的,是圣教另一位长老。”
风疏竹此刻才由衷地点了点头,他发现眼前那女子比想象中更聪明,虽然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突然却感到无法再张口,只是觉得这样也许更神秘,更有意思一些。
风疏竹突然对这女子矫有兴趣起来,而那女子没再说什么,她一直没回头,但她却确定风疏竹会跟着她走下去,于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而风疏竹自然是紧紧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丈余远近,向大漠中走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克(1)
楚晴手搭凉棚,向远处看了看,目极处只见稀稀疏疏一片,泛着翠绿之色,在如此毒辣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只见她嘴角一动,低声喃喃道了句:“这就是大漠中的绿洲吗?”
话音刚落,又见从她身后跑上来两只小动物,其中一只是小胖熊袋袋,另一只自然是橘猫丫头,这时看上去它的毛色顺直了许多,眼神中虽然仍是一副冷漠,但却不再有怯怯的躲闪之色。小胖熊袋袋跑到楚晴前面,拿出那张皱巴巴的地图,点了点,又指了下远处,发出一阵兴奋的怪叫。
楚晴听了后,一撇嘴道:“知道了,这次,你又找对了,真是大功一件了。”
小胖熊袋袋听了,咧嘴一笑,回头看了眼橘猫丫头,见其专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才满意地转过身去,收起地图,拔腿便向前跑去。
楚晴笑了下,领着橘猫丫头也跟了过去,待走近那片绿洲时,楚晴停下了脚步。放眼望去,这是沙漠中特有的一片神奇,只见那些植物足有两丈余高,像一张张张开的绿色手掌,又一节接着一节生长上去,更令人惊奇的是手掌上面长满了三四寸长的细细尖刺,泛着淡淡的白色锐光。
楚晴领着两只小动物,缓缓走进了这片特别的植物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好似在迷宫中穿梭一样,而又时刻提防着那些尖刺,生怕刮坏了衣裳,或是刺伤了肌肤,更令楚晴担心的是这些植物会不会有毒。
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七拐八拐,也不知走了多远,在楚晴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涧,足有数丈深浅,而且在涧地隐隐可见水光晃动。
楚晴向下看了看,轻道:“你们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看。”说完,拎着两只瘪下去的羊皮袋飞身而去,身姿轻盈,好似飞鸟一样轻松落到了涧底。
楚晴立稳脚,举目一看,这涧底足有数亩大小,也是沙地,正中却有一湾清水,不见源头,好似天然形成一样,在阳光下闪耀着微波。看了一会,见无异样,便想着呼唤小胖熊袋袋下来,抬头一看,正见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探出头来,向下张望。刚要开口呼唤,只听道“呼”一声大响,凭空吹来一股大风,卷起一阵沙尘,将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几乎同时吹落下来。
楚晴一惊,化光迎上去,伸手一抄,先后将两只小动物抄到了怀中。晴空郎朗,为何突然起了风?楚晴不由抬头又向上望去,迎面却又是一股劲风吹来,刮得脸上生疼,跟着后面飞出一个黑影来,手中持着一根拐杖,举杖便向自己打来。因事发突然,楚晴也来不及细看对方容貌,心念一动,忙祭起绕指柔,迎了上去。
“嘭”地一声,那人一杖打在了绕指柔光墙上,被反弹回去,道力通过光墙传递过来,楚晴身子也是同时一沉。
楚晴借力向后飘去,同时借机定睛一看,只见对方是一银发杂乱披肩,满脸皱纹,衣衫褴褛的老妇,手中正握着一根紫色的龙头拐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婆婆!
楚晴当即一愣,却见段婆婆目光呆滞,盯着自己,口中恶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来:“是你,是你杀了凌儿,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因之前已听小九说过段婆婆的事,此时眼见如此,楚晴更是不敢放松警惕,但想起昔日和蔼可亲,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的婆婆,变成如此模样,仍是心头一怜。
段婆婆话音一落,持杖又打将上来,显然是未认出楚晴来。
对方毫无章法的乱舞,对自己自是毫无威胁可言,楚晴便引动着绕指柔,只做抵
挡,并未反击。
两个人便在涧底,一个躲闪,一个紧追不舍,盘旋飞舞。
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对段婆婆如此死缠烂打,楚晴也实在是无计可施,却又不忍伤害于她,只得怀抱着两只小动物,东躲西窜。
又坚持了一会,段婆婆似是疲惫,手上舞动的拐杖明显慢了下来,见有机可乘,楚晴灵机一动,飞身直向上冲去,段婆婆一愣,便误以为楚晴要逃跑,想也未想紧追上来。
楚晴低头一看,见段婆婆上当,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心念一动,绕指柔幻化成一口大钟,倒扣下去。
段婆婆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大钟罩住。
楚晴见一击得逞,忙引动法决,将大钟沉入涧底,落在了沙地上。
段婆婆一时似乎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痴狂间,连连用拐杖敲打大钟壁,却不起分毫作用。在里面又胡乱击打了一阵,渐渐失去了力气,就依靠在大钟壁上坐了下来。
站在外面的楚晴见状,终于也长出了一口气,才腾出手来将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放了下来,心想这已是再好不过,自己没有伤害到段婆婆,也同样也未被她伤害到。
如此僵持了一小段时间,段婆婆在大钟里面休息了一小会,又站起身来,接着敲打了一气,见出不得,又咒骂了一阵,累了就又坐下去休息。
楚晴见绕指柔所化的大钟暂时能控制住段婆婆,也是稍稍放下心来,想了下道:“袋袋,你在此远远的看着,我去灌些水来,如果有异样就马上告诉我。”
小胖熊袋袋看了眼段婆婆,点了点头,橘猫丫头似乎很是害怕,躲在楚晴身后,不时向大钟方向偷看。
楚晴又看了两眼,才领着橘猫丫头,去水边灌水。
剩下小胖熊袋袋孤身一人,似是有些害怕,看了看便又向后退了一段距离,找了个隐蔽沙堆趴好,在暗处偷偷地监视着段婆婆。
一会工夫,楚晴便灌好了两只羊皮袋,一手提着一支,快步走了回来,橘猫丫头同样是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听到脚步声,知道楚晴回来,小胖熊袋袋算是完成重任,终于也松了口气,从沙堆后爬将起来,指了指在大钟内累得坐在地上一声不出的的段婆婆,示意一切正常。
楚晴点了下头,放下一只羊皮袋,抬眼看了下,拎着另一只向段婆婆走去。
橘猫丫头方要追过去,却被小胖熊袋袋上前一把拉住,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指头,示意不可过去添乱,橘猫丫头想了下,也就停了下来。
楚晴略一犹豫,还是走近了大钟,此时自己算是看清了段婆婆的情况,只见她披散着满头银发,一双眼睛空洞无神,许是因为风吹日晒之因,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成了古铜色,干瘪地紧贴在骨头上,好像失去了所有水分一样。脸上沾满了污泥,身上衣服更是多处刮破,一双枯糙的手指如同鸟爪一样,微微有些颤抖。如果不是身旁那根紫色龙头拐杖,自己几乎很难认出她来。
段婆婆感知到楚晴走了过来,但也未做任何理会,似乎眼睛都不曾抬起一下,此时她好像是一头被关进笼子里的野兽,从开始时的狂躁不安,奋力反抗,到现在已成了心情平复,认命一般。
楚晴站了片刻,见段婆婆如此光景,心中难免一痛,叹息一声,离那大钟数尺远近,将羊皮袋放下后,顺势与其面对面坐了下来。想要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转念一想,段婆婆如此癫狂,如何又能说得明白呢,此时她不再乱撞咒
骂,已是欣慰了。
楚晴盯着段婆婆,段婆婆又低着头,盯着眼前一小块地方,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风从大漠吹来,吹的地面上一些细细的沙粒滚动着,此时日暮已西,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不再酷热难熬。
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看清没有危险,也悄悄靠了过来,只是躲在楚晴身后,不时偷看着段婆婆。橘猫丫头表情更为复杂,目光中显露出既害怕又很是不舍自己的老主人。
夕阳的余晖,一丝一丝地退去,夜幕再次降临,黑暗重新笼罩了这片古老而荒凉的沙漠。
楚晴一直未开口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或者说陪伴着。
段婆婆同样没有任何改变,她保持了这样一个姿势很久了。除了能看出有韵律的呼吸外,她实在更像是一尊泥塑一样,似乎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夜色渐浓,周围气温也是骤降,好像冷了几分。
楚晴与段婆婆,隔着一个大钟就如此坐着,也不知为何,段婆婆没有再抓狂,她好像成了一具躯壳的,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
又过了片刻,楚晴微微叹了口气,拿起地上的羊皮袋,拔掉塞子, “咕咚咕咚”地饮起水来,在如此宁静的夜里,声很是醒目。
霍然,段婆婆闻声抬起头来,楚晴似有感应,也同时向她看去,两人对望了一起。只见段婆婆突然抬起手来,指着楚晴手中的羊皮袋,嘶哑地道:“水……,水……”声音很是虚弱。
楚晴闻声,又惊又喜,放下羊皮袋,呼道:“婆婆……,你是说要喝水吗?”
段婆婆看了眼楚晴,轻轻点了下头,低声道:“嗯……,晴儿……,婆婆想要喝水。”
楚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婆婆,你说什么?”
段婆婆舔了舔嘴唇,又道:“晴儿,婆婆口渴的厉害。”
这次,楚晴真的听了个清楚,站起身来,走到大钟旁,又问道:“婆婆,你认得我?”
段婆婆再次看了眼楚晴,点点头,道:“你不是晴儿吗?”
楚晴高兴得几乎流出泪来,这一切的变化,太出乎自己的意料,她看了眼那大钟,只见它发出和祥的光芒,形成一道光墙,将段婆婆罩在里面,心中不由一动,难道是绕指柔的仙力,震慑住了段婆婆的心智?
段婆婆的目光也变得温和起来,不自觉地落在了楚晴身后。原来是橘猫丫头带着一些胆怯,悄悄走了过来。
段婆婆嘴角抽动了两下,开口道:“丫头……你这么瘦成这个样了。”声音带着几分悲凉。
楚晴见状,心中更是一喜,橘猫丫头也有些激动,好像是因为自己的老主人终于认出了自己,在楚晴身旁停了一下,随后走了上去,在绕指柔所化的大钟外面对着段婆婆停了下来。
段婆婆嘴唇颤抖着,老泪纵横,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想要摸摸橘猫丫头的头,却被光墙挡了下来。但她明显没有急躁,似乎自己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是将手停在了半空中,做着触摸的姿势。
橘猫丫头见状,回头叫了一声,楚晴知道它意思是想进去,可回想起段婆婆之前的模样,又联想起小九的描述,不觉咬紧了嘴唇,还是犹豫了起来。
橘猫丫头见楚晴如此,又轻轻叫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将头顶在了绕指柔光墙上。而大钟里面段婆婆的泪水滴落在来,手指颤巍巍地抵触着光墙。半晌,方哽咽地道:“晴儿,你放丫头进来吧,我不会伤害它。”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克(2)
闻言,楚晴也有些动容,自己也深知段婆婆与橘猫丫头感情深厚。便盯着段婆婆,又观察了会,见其不再有反常举动,又轻轻抬起手来,刚要引动法决,小胖熊袋袋却跑到她脚下,拉了拉她的裙角,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楚晴低头看了眼,手上略一停顿,终于还是指尖一动,将绕指柔撤了回来。
失去光墙的阻挡,橘猫丫头一下就扑入了段婆婆怀中,段婆婆更是老泪横流,将橘猫丫头抱起,放在腿上,不住地用手摩娑着它的后背。橘猫丫头很是享受地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呼噜呼噜”地幸福享受声音。
楚晴看在眼中,低头与小胖熊袋袋对望一眼,长长出了口气,精神也随之松懈下来。见段婆婆与橘猫丫头又温存了会,楚晴目光突然落在水袋上,便提了羊皮水袋,慢慢走过去,来到段婆婆面前,伸手递了过去。
段婆婆本是目光低垂,在注视着橘猫丫头,突然凭空出现一只羊皮水袋,先是一愣,接着抬眼看过来,嘴角一动,低声道:“晴儿……”而后也没继续说什么,把水袋轻轻接了过来,慢吞吞地拔掉塞子,仰头便喝了起来。
楚晴此时身在近处,更加看清了段婆婆的惨相,心中一酸,眉心紧皱,就距离段婆婆两尺不到距离,也慢慢地坐了下来。
看着段婆婆喝了几口水,楚晴想了想,才开口道:“婆婆……”
段婆婆闻言,放下羊皮水袋,问道:“晴儿,何事?”
楚晴略一犹豫,压低了一些声音道:“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段婆婆放下水袋,叹息了声,似是陷入回忆缓缓地道:“婆婆只记得与凌儿一同进了大漠,接着按地图所在,要去看一处水源,不想我们分开一会后,婆婆就什么也都不记得了。这一清醒过来,就看到了你。”
楚晴听后,沉思了下,又道:“那你还记得遇到了什么怪事,什么人吗?”
段婆婆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抬起头来,仰望夜空,长长出了口气,摇头道:“这大漠如此荒凉,实在是什么也没有遇到……”说着又放低了声音道:“但婆婆依稀记得梦到了小九,好像还有一个年龄与你相仿的姑娘,但他们与我说了什么,婆婆却不记得了。”
闻言,楚晴几欲脱口而出,想把小九与雨茹的事说出来,可看到段婆婆那副痛苦模样,终于还是忍住了。
突然,段婆婆收回目光,看向楚晴,道:“晴儿,怎么如何不见风少侠与小九呢?”
楚晴被问的一愣,一时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下,还是道:“我们走散了……”
段婆婆见楚晴神色黯然,只当她为走散伤心,便慈祥地看着楚晴,劝道:“傻孩子,风少侠本事那么大,一定会找到你的。”
楚晴闻言心中一痛,但脸上仍是强做没有任何异样,低声“嗯”了下,应和了一句,又担心段婆婆会继续追问,便马上话锋一转,道:“婆婆,水姐姐又不知去
了哪里”
段婆婆抬眼看了下远方,忧心忡忡地道:“与凌儿分开也不知有多久了,这大漠环境如此恶劣,真不知道凌儿安危如何。”说着不由伤心地抽搐哭泣起来。接着又哭泣道:“水月宫想不到会走到今天,本来以为一大把老骨头能辅佐下凌儿,想不到自己却成了这个样子……”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
楚晴一看,心中更为难过,想不到自己是不愿别人提起自己的伤心事,岂料自己居然提起别人伤心事,心中难免一时自责起来,马上安慰道:“婆婆,都是晴儿不好……”
段婆婆抬手擦了下眼泪,摇头道:“如何是晴儿的错了,这些也应是时运吧。”
楚晴听了,心中稍事宽慰,抬眼又看到段婆婆的一头乱发,便抬起手来,小心地帮助她轻轻地理了下。
段婆婆抬眼看向楚晴,脸上一笑,多了几分慈祥,又道:“婆婆让你见笑了,成了这般光景。”
楚晴没有说话,而是端详着段婆婆,就像以前的眼神一样。
段婆婆叹了口气,又道:“要不是遇到晴儿,婆婆真不知还要成什么样子。”
一句话反而提醒了楚晴,又道:“婆婆,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为何又记起所有事,又认识了晴儿?”
段婆婆想了下,目光落到楚晴手腕的绕指柔上,道:“应该是你手腕上的法宝,有镇定心智的作用,婆婆只觉得被那光华一罩住时,开始时体内很是难受,后来渐渐舒坦起来,体内的气血游走也开始顺畅,最后一下就见到了光亮。”
楚晴没有听得明白,追问道:“见到光亮?”
段婆婆点了下头,道:“之前那段时间,婆婆虽然不记得所有事,但总是感到自己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色彩,灰蒙蒙地,好像在浓雾里一样。”
楚晴听了,自然想象得出来那是一个什么情景,也点了下头,又道:“婆婆,那你此刻感觉如何?”
段婆婆试着运了下功,但马上面生痛苦之色,喘了几口粗气,道:“晴儿,婆婆感到体内生了东西,一直在阻碍我自身的真元发挥。”
楚晴听了,不觉忧心起来,但嘴上却道:“既然这绕指柔暂时可以压制婆婆体内的魔物,我们就有机会找到祛除它的方法把你治好!”
听楚晴说的很是坚定,决心很大,段婆婆抬眼盯着她看了半天,目光中露出感激之情,似乎她原本以为自己就如此了,没想到要治好。
一阵夜风吹来,楚晴感到一阵凉意,又看了看段婆婆身上的衣服,道:“婆婆,夜色深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寒才是,这大漠夜晚寒气太重了。”
见段婆婆点了点头,楚晴探手将其扶了起来,橘猫丫头顺势从段婆婆腿上跳了下来,小胖熊袋袋见没了任何危险,才走了过来。
楚晴搀扶着段婆婆才走出两步,突然感到段婆婆停了下来,被自己扶着的胳膊也瞬间也变得僵硬起来,触手冰凉,好似握
住了一节干枯的从水下刚捞起的木头一样。楚晴不由心中一惑,将头转了过去,只见段婆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脸,楚晴低声轻轻唤了一声:“婆婆……”
段婆婆闻声,喉咙里却发出一声低低的奇怪的声音,接着全身战栗起来,头部不断地摇晃着。
楚晴一惊,马上放开了手,向一旁轻轻地飘飞过去,躲开了有一丈远近,观察了一会,又轻唤了一声:“婆婆……”
同一时间,橘猫丫头反映最大,逃窜到了一处小沙丘后面,小胖熊袋袋跟着连滚带爬,挤了过去。
楚晴发觉事有异变,忙将绕指柔祭起,防备在身前。
半天,听段婆婆痛苦如呻吟般念了一句:“晴儿……”接着慢慢抬起头来,一阵阴风吹来,掀开了遮在她脸上的散乱银发。
楚晴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见段婆婆脸上有黑气隐隐透露,双眼黑色瞳孔已全部消失,完全变成了白色,脸部也扭曲在一起,好不狰狞。
段婆婆头部继续晃动着,身体战栗起来,口中发出低低的声音,凄厉而阴森道:“晴儿……,快……,快走!”
楚晴一惊,不再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再次将绕指柔祭起,化作一口大钟,罩在了段婆婆身上。柔和的祥和光华再次挥洒下来,段婆婆身子又摇晃了一阵,瞳孔的颜色渐渐恢复过来,脸上的黑气也隐现下去。
一会过后,段婆婆抬眼看了眼楚晴,深深点了下头,马上盘膝坐下,双手捻法决,催动真元,与体内的魔物对抗起来。
楚晴见了,也赶忙也催动法力,不断催动绕指柔,为其助一臂之力。
一柱香时间过去,楚晴额头微微汗珠,段婆婆也是极尽全力,这时从段婆婆脑后飞出一道黑气来,做幽灵状,在大钟内盘旋飞舞。
段婆婆抬眼只看了一眼,跟着身子一歪斜,倒在了一旁,显然是力尽虚脱昏死过去。
楚晴一怔,心念一动,忙将绕指柔向上一收,将那团黑气困在其中,自己又引动法决,以绕指柔的仙力消灭了它。接着手一招,引回绕指柔,又快步跑了过去,一把将段婆婆抄在怀中,只感到其消瘦得几乎没了什么份量。口中轻轻唤了几声,见段婆婆口/唇颤抖了几下,才睁开眼睛,看了眼楚晴,虚弱地道:“晴儿……,谢谢,你。”
楚晴面色痛苦地摇了下头,道:“婆婆不要如此说话,这是晴儿该做的。婆婆,你此刻感觉如何?”
段婆婆剧烈地咳了几下,才虚弱地道:“婆婆,感到身子内被掏空了一,一丝力气也没有。”
闻言,楚晴感到同情地悲伤起来,段婆婆却笑了下,又道:“可婆婆体内的真元好似苏醒了过来,居然可以与体内的魔物抗衡起来。”
闻言,楚晴转悲为喜,道:“真的?”
段婆婆感到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可却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章 摩博依依(1)
那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在绿洲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在湖泊的岸边上,生长着几株胡杨树,树干弯曲起伏,枝干上的叶子很是稀疏,但它就那样倔强的生长着,不畏风沙,不畏烈日炎炎。
走在前头女子,在胡杨树下停了下来,她仰起头,看着胡杨,目光平静而淡泊。
风疏竹在她身后不远处,同样停下了脚步,而他注视的却是那女子,那女子注视着胡杨。
过了好一会,听那女子低声道:“在大漠,胡杨就是一种图腾,是一种不屈精神的象征。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它仍是倔强地生长。”她边说着边继续仰头看着胡杨。
风疏竹想了下,道:“你与它很像。”
闻言,那女子霍然转过身来,注视着风疏竹的眼睛,沉声道:“不错,我就是要打败戚长老,重掌圣教。”
到了这,风疏竹欣然得知,她的对手是“戚长老”,但仍是面色沉静地凝视着她,轻道:“可你现在一无所有。”
那女子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冷然道:“那又怎样?我有的是信念和毅力!在大漠中,有时比拼的不是人多。”
风疏竹没有反对,但同样没有说话。
那女子上下看了看风疏竹,忽道:“当年,我师父能输你一招,你的道行一定很高深。”
此刻,风疏竹又知道了,眼前这漂亮的女子居然是魔尊摩博鸠罗的徒弟,这自然能解释她年纪如此之轻,为何在魔教中地位又极高。
那女子见风疏竹沉默不语,又打量他两眼,道:“你会不会帮我?”
这次,风疏竹马上点了下头,干脆地道:“会。”
风疏竹答应的很爽快,令那女子很惊讶,追问道:“为什么?”
风疏竹面色沉静,淡淡地道:“因为没得选择。不答应你,永远就找不到天狱,而我要找的人,便永远也找不到了。”
那女子目光低垂,想了下,点点头,又轻道:“可你想没想过,答应我后,会有很大的危险,甚至丧命。”
风疏竹眨了下眼睛,笑道:“不冒险,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
那女子深深看了风疏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一旁,轻道:“我叫摩博依依,是我师父魔尊摩博鸠罗唯一传人,说着又转过身来,看着风疏竹又道:“你也许在疑问,我师父为何会收汉人,其实与你有很大关系,败给你后,我师父在回西域的路上一直思考,是不是汉人修行更高人一等,适逢遇到被父母遗弃的我,西域没有重男轻女之说,所以我师父认为这是一个机缘,便注入毕生精力培养了我。”说着,她的目光冷了下来,道:“还有一事,就是你帮我做完所有的事,我帮你找到要找的人,我要为我师父与你决斗。”
风疏竹同样多看了她一眼,道:“可以。”
摩博依依眼波流转,瞄了风疏竹一眼,又道:“你很是自信。”
风疏竹目光突然看到她身后的胡杨,笑了下道:“其实我也是胡杨。”
摩博依依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嘴角一动,露出了一个浅浅笑容,那是怎样的一个笑容啊,仿佛赋予了在困境中挣扎的胡杨又一股生命力量的笑容,好像令周围所有炎热空气都快活起来的笑容。
摩博依依深望着风疏竹,道:“我没看错人。”说完,又转身向那湖泊走去,步伐轻松而有优雅。
风疏竹在身后愣了一下,也追了过去。
摩博依依向湖泊方向走了一小段距离,却又转了个方向,走入了旁边的一个小沙丘后面,风疏竹有些疑惑,但仍是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那个小沙丘。风疏竹抬眼一看,前面出现了一处洼地,上面搭了两顶不大的帐篷,湖泊中水也被用竹筒引了过来,只是竹筒被埋在沙地下,不走近很难发现。
摩博依依停住脚步,一双美目盯着那两顶帐篷,听到风疏竹轻轻走近,来到她身后不远处,她突然低声道:“你看那帐篷里是否有人?”
风疏竹看了眼那两顶帐篷,道:“应该没有人。”
摩博依依听完,探手抓了下风尾,送到鼻端轻轻闻了闻,淡淡地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说完身形一动,纵身飞到了最外面一顶帐篷旁,站在门口听了下,接着一扬手便将门推开。
风疏竹几乎是与她同时落地,探头一看,只见帐篷里面光线有些昏暗,摆设与别苑中相仿,有矮几、兽皮地毡。
更为吸引人目光的是有几个男女躺倒在矮几旁,果盘菜肴被打翻了一地,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人各个样子很是狰狞,好像死的很辛苦。
风疏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伺候自己的舞姬,她躺倒在一个男子怀中,而那人居然是黄胡子番塞尔。
摩博依依目光冰冷,冷哼一声,道:“这就是背叛本座的下场。”说完用眼角扫了风疏竹一眼。
风疏竹神色自若,见摩博依依缓步向帐篷里面走去,自己也不声不响地跟了进去,只是在进门后,他去了另外一个方向。那一侧的矮几上放着一封信,自然是阿娜尔丽交给风疏竹的那封信,此时已被撕开,但信封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心细的风疏竹发现,那信封被撕裂处,有一道淡淡的烧痕,好似有什么事物,在信封被撕开那一瞬喷射了出来,而周围的人应是来不及躲避,便遭了毒手。
摩博依依扫了眼周围,没有再做停留,淡淡地道了一句:“这里只是一部分,我们走吧。”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和,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话说完,她人已走出了帐篷。
风疏竹顿了下,将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封信上——那封自己一直没有打开看的信!不用多想,这帐篷中的人,显然是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但为了庆祝什么呢?是截获了那封信?还是其他呢?那封截获的信,又要送到谁的手中呢?他们为何又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呢?诸多疑问一一涌来。想到此处,他的目光不觉移动到了站在门外的摩博依依身上,她背对着门口,抬着头,看着远处,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着自己,风疏竹眨了下眼睛,迈步走了过去。
摩博依依察觉到风疏竹跟了出来,头也没回,又向帐篷后面走去。风疏竹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逐渐地感到,这女子非但绝顶聪明,而且做起事来十分果敢决断。
忽然,又见摩博依依在前面再次停了下来,微微低垂着着目光,盯着脚下不远处。
风疏竹略作犹豫,还是走了上去,那里居然躺着侍奉摩博依依的右护法——热依拉泽,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但却面朝下趴在地上,看样子已死去多时。
摩博依依神色平静地看了会热议拉泽,突然抬起头,看向后面数十丈远的另一顶帐篷,沉声道:“到前面帐篷里去等我,切记不论发生了何事,也不要过来。”
又是一种命令的口吻,风疏竹闻言,顿了下,但也没有多问,就继续向前走去,他的速度不快,但摩博依依并没有催促他,他一路也没有回头。
当他一脚踏入帐篷后,听到身后传来了各种野兽的叫声,同样低沉的闷响,还有那好似打在动物皮毛上的声音,听得他脊背有些发凉,不由想起发现阿娜尔丽尸体时的情景。
正在此时,突然帐篷门被一股大风吹开,只见摩博依依乘风而来,周身带着一股无形的煞威,散发着王者之气,恍若一个来自九幽之下的女魔王般,眼神也变得犀利很多,整个人不再有一丝病态,而是神充气足,戾气膨胀。
摩博依依一展衣袖,坐在了正中那张矮几后面,那是宴会上主人坐的位置。
风疏竹仍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面色沉静如水,心里一直在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令眼前这女子前后判若两人。
摩博依依如同一个王者一般,扫了风疏竹一眼,沉声道:“怎么?很是奇怪吗?”说着示意风疏竹坐下。
风疏竹真就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矮几坐了下去。
摩博依依整个过程都在注视着风疏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待其坐定,方开口道:“不妨告诉你,那左右两侍女都是为本座办事而死。”
风疏竹静静地听着,没有发问打断,听摩博依依又道:“我将自己的法力一分为三,分别放在我们三人身上。”
风疏竹仍是没有说话,仍是冷静地听着,摩博依依又道:“如此做,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毕竟极难分辨出谁是内鬼。”
风疏竹面色若水,见摩博依依不再继续说,嘴角一动,轻道:“然后,你用你的法力分别控制了她们二人,倘若他们背叛你一定也是死。”
摩博依依微微点了下头,风疏竹沉思了片刻,不再继续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它处,一处无任何事物的地方,仿佛哪里有什么奇异在吸引着他,而或他只是看着那里而已。
摩博依依沉默半晌,又道:“有些时候,为了成就大事,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
风疏竹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依然盯着那里,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过了好一会,摩博依依又轻道:“她们是圣教教徒,而你却不同,你随时可以走。”
闻言,风疏竹才将目光转过去,看向摩博依依,发现她变得温柔几许,不再是满身戾气,目光若水一样也望着自己,隐隐更有一丝怯生生的感觉。
帐篷外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太阳也已落山了,好像是在故意隐去它全身的光亮明耀一般。
风疏竹与摩博依依对望着,几乎已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帐篷内很静,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风疏竹一直没有再说什么,而又听摩博依依轻道:“今夜,我们要留宿在此。”风疏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她此时的声音却很是温柔,温柔的好像周围的夜色,带着几分妩媚,包围着自己。
两人静坐了很久,许是不适于这样的夜色,风疏竹霍然起身,走到一张矮几旁,扶起半截只剩下两寸不到蜡烛,取出火折子,用手一甩,便将蜡烛点燃了。
顷刻间从烛火上发出的微弱光亮,映着风疏竹俊朗的脸颊,他面色沉静,呼吸平稳,待他刚要转身,却听摩博依依笑道:“如何,你们中原人过不惯没光亮的夜晚吗?”
风疏竹闻声,缓缓转过头去,在微弱的烛光下,摩博依依那张美丽的脸孔,更添了几分妩媚,嘴角微翘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一双明亮而美丽的眸子,倒映着若水一般的光明。
风疏竹愣了下,马上道:“这帐篷里确有些暗。”
摩博依依明亮的眸子眨了眨,轻道:“听闻中原大的城镇居然有几万户人家,街市上更是夜夜灯光杂彩,可是真实?”
此时她的戾气更少了几分,好似一个生长在异域,对中原充满了好奇的少女一般了。
风疏竹凝望着烛火,笑了下,轻道:“虽说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是繁华。”
摩博依依听完,似是有点小小的失望,又叹道:“如此说来别人定是虚夸了很多。”说着,又道:“你是住在石门镇?”
风疏竹方要开口说话,摩博依依明眸一闪,笑道:“请坐下来讲。”
此刻,她已经完全不是什么魔教长老,魔尊亲传弟子,而是一个在期盼着长辈讲故事听的孩子般了,风疏竹微微苦笑下,转身坐了回去,抬眼看向摩博依依那期盼的眼神,正色道:“石门镇就在苍青山下,不算周围村子,镇上应该也有几千户人家。”说到这里,摩博依依打断道:“那也好多户了,比西域最大的城镇还要大。”
风疏竹笑了下,接着道:“石门镇有两条街,前街叫江堤街,后街叫花楼街。江堤街……”
摩博依依马上打断道:“花楼街?那是不是有很多美丽的花?”
这一问,风疏竹却略感尴尬几分,想了下,才道:“那里像花朵儿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很多……,很多……”
摩博依依开始时一愣,马上笑道:“哈,原来是你们男人快活的地方。”说完又露出一个坏笑道:“你,是不是经常去,才如此不好意思提起?”
第一百五十章 摩博依依(2)
闻言,风疏竹感到更为尴尬几分,那才那一身戾气的女王,这时又变成了性格开朗,很坦荡的一个人,但马上失口否认道:“不,不是。”
摩博依依仔细地观察着风疏竹的言行,撇嘴道:“言辞闪烁,一看就说谎。”说着她坐直了身子,向后靠了靠,道:“这也不算什么害羞之事,男人嘛,哪个不是迷恋花丛。”
风疏竹没有说话,而是目光转向了别处,似是在做无言的抗议。
摩博依依看在眼中,干咳了一下,又道:“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呢?”
这一问,令风疏竹更为窘迫许多,他如何也不能理解,眼前这女子为何会如此直接的问别人这样问题,而且两人以真容相见尚且不足一日。
正不知如何回答,听摩博依依又叹道:“算了,算了,你们中原人就爱遮遮掩掩,故弄玄虚,虚虚实实的。还说那叫韬略,在我看来是虚伪。”
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 “嗖”地一声,风疏竹抬眼望去,只见摩博依依站起身来,露出了一个疲惫样,向上伸展了几下胳膊。
风疏竹暗想,你要去休息睡觉了,如此再好不过,哪知道,摩博依依看也没看他,却淡淡地道:“我要去沐浴,你要替我把关。”
风疏竹扫了眼周围,又略一回忆前面满是死人的帐篷,一时哑然。
那知道摩博依依看向他,笑道:“看你痴样,外面不是有个湖吗?那湖水很好的,很干净。”说着闻了下自己身上衣袍,一拧鼻子道:“满是血腥气,我要去沐浴。你马上过来。”话未说完,人已飘出帐篷外。
此时,矮几上的蜡烛刚好燃尽,风疏竹在帐篷里的黑暗中静默了片刻,又听到摩博依依在外面的呼声,只得轻摇了下头,一脸苦笑,向帐篷外走去。
帐篷外,空气清新,月华如水。
大漠上亮如白昼,入夜不久,寒气也没有那么浓重。
风疏竹站在帐篷门口,感受这如此美好的夜色,听湖边又传来一声呼喊,只得慢慢走了过去。
刚到湖边,只见一只长开了翅膀的大鸟迎面飞来,风疏竹探手一抓,却是一件宽大红色衣袍,鼻息传来淡淡清香,那是女子身体上特有的。
风疏竹将衣袍拿在手中,抬眼一看,摩博依依人已在水中。
两个人,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边。
银色的月光从他头顶照来,将湖水映得微波迷离。几绺淡淡的轻雾在水面浮动,掩映着她绝世的容颜,胜雪的肌肤,妩媚的身姿,灵动的飘逸,恍惚倾人。
夜深人静时,那不似人间该有的艳影,恍恍间再不知今夕何夕,此年何年……
风疏竹略感失神,忙拿了衣服,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看那湖,而是看了看帐篷,又将头微微扬起,看着那夜幕下的星光。
这时听到湖中一阵水花声,摩博依依嗔怒道:“怎么,天上的星星比我还好看?”
风疏竹不觉有些窘迫,这女子为何如此奔放,也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要不要回头看去。
忽听摩
博依依又放声一笑,很是欢喜地道:“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害羞,莫不是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吧。”说完,用手一划湖水,游开一小段距离,好似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又看向风疏竹的背影,微微点了下头,又道:“想想你与我师父斗法,到现在已有百余年,那你应该也有几百岁了吧?”
风疏竹没有转过身,依旧看着星空夜幕,月光很是皎洁,只轻轻回了一句:“嗯。”
摩博依依自然是听到了回答,站在水中,想了下,又道:“如此说来你的道行应是不错,还是驻颜有方?看上去如此年轻。”
风疏竹仍是没有回头,嘴角一动苦笑了下,轻道:“风某一向不太在意这些。”
摩博依依听了,嘴一嘟,又道:“那有没有喜欢你的女孩子呢?”
风疏竹尴尬地揉了下鼻子,又道:“这事,风某又无他心通,如何能知道。”
摩博依依哼了一声,眉毛一挑,嗔道:“老奸巨猾!”
风疏竹对这讽刺置若罔闻,仍是看着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夜空,好像那里真有什么神奇事物,吸引了他一样。
摩博依依骂完,见风疏竹仍是一动不动,又多看了两眼他的背影,也同样抬眼看向星空,繁星满天,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像调皮的小孩子。看了片刻,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来,又将目光看向风疏竹,只是那美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温柔。好似这个看上去儒雅的男子,其实细细想想也是不错的,这中原的男子确实与大漠中的男人不同,心思细腻,又不会冒犯自己,看着看着她自己居然也有些凝住了。
过了一会,摩博依依又轻轻叹息了下。可惜,眼前这个男人非但不是圣教中人,而且还是圣教的对手,虽说不算敌人,但自己要代表师父打败他,对,是打败,也许是征服。想到能征服这样的一个男子,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她眼中一亮。
许是摩博依依在湖中想得久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也见不到说话。风疏竹吃疑起来,不禁想到摩博依依究竟在做什么?自己很想回头去看看,可想了想,最终嘴角一动,说了句:“姑娘,你洗好了没有?夜色深了,小心着凉。”问完,身后仍是没有任何声音,侧耳倾听,似乎呼吸声也没有。风疏竹一惑,想了下,又道:“姑娘,如果你洗好了,这衣服我就抛给你吧。”身后仍是没有任何声音响动。
风疏竹微微一怔,身子微微动了下,向周围看了看,除了两顶帐篷外,没有任何事物也没有任何人,周围静悄悄的。
月华如水,温柔地倾泻下来,好像将大漠中的夜寒也驱赶走了几分。
风疏竹略一沉思,终于转过身去,霍然而见,明亮的夜色下,清澈的湖水中,站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她将自己展露无余,正嘴角微微上扬,双眸默默含情,向自己微笑望来。
风疏竹如遭电击一样,口中惊呼道:“你……”同时马上将头转了过来,随手将手中的衣袍向后一抛,阻挡住了全部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摩博依依的身上。
同样
没有任何响动,身后,传来一阵暗暗的幽香,一阵微微的夜风袭来,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抱住了自己,柔媚的声音道:“看都看到了,还躲什么。”
风疏竹罕见地脸上一红,用手轻轻一拨,将那双洁白无暇的玉手,从自己的肩头拨掉,头也没回地向前走去,身后却传来一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夜幕下的大漠。
风疏竹似乎有些狼狈,一路逃窜回了帐篷。
摩博依依也跟了回来,只是她一路都在笑,笑的很是开心,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帐篷内比外面昏暗许多,风疏竹捡了靠近门口的一张矮几坐下。
摩博依依离他不远处同样坐了下来,笑道:“怎么,中原的男人,各个都像你这样胆小吗?”
风疏竹轻轻一瞭眼皮,看到她已经穿好了衣服,便正襟危坐,道:“风某乃修行之人。”
摩博依依讶异道:“修行?修行就是不找女人吗?那你修行为了什么?”
风疏竹想反驳,想对她说为天下苍生,为了除魔卫道,可话到嘴里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她就是魔教,还除什么魔卫什么道。
摩博依依用眼角看了两眼风疏竹又道:“你们中原人真的很奇怪,有强**力,又占据灵山,却这也不做,那也不做。”
风疏竹只是笑了下,未再做辩解。
摩博依依又道:“素闻中原以空觉寺,归云观,水月宫势力最强。不知风少侠与这些掌门是否有交集。”
突然问此问题,风疏竹自是警觉起来,毕竟这女子是魔教中人,而且地位颇高,便沉吟了下,道:“只是有过数面之缘,并无深入了解。”
摩博依依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听说水月宫女弟子众多。”
一句话,真实引起了风疏竹无限的回忆,想起了那个手持仙剑,面冷若霜,清冷而美丽的白衣女子来,她此刻又身在何处?是否已来了大漠,她的会不会已经原谅了自己……,诸多杂念,一下涌了上来,风疏竹呆愣在那里,半晌不语。
摩博依依等了半天,仔细观察着风疏竹,自是看出一些端倪,便微微点了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帐篷内多了一些奇妙的氛围,一个陷入回忆中,另一个却又在细心地留意,感受着对方心里变化。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风疏竹才会过神来,怔怔地看了看周围,夜色深深,朦胧中摩博依依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入睡了还是在看着自己。
风疏竹微微动了下身子,摩博依依突然开口道:“还以为你睡着了,梦到了哪个心仪女子,只顾自己傻笑。”
闻言,风疏竹有些慌张,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失态,但马上干咳了下,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如此回答,令摩博依依嗤笑了下,却道:“看来是我误会了,原来风大侠是为正事着想。”嘴上如此说着,但她的嘴角却泛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顿了下,又道:“这里有水又有食物,风少侠何必如此心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弃营
虚弱,令段婆婆再次昏迷了过去。
楚晴紧抱着段婆婆,放眼四周,荒凉而寒冷,无任何庇护之所。想了下回头喊了小胖熊袋袋过来,问道:“袋袋,看一下地图,有什么避风处可去,我们要照顾婆婆。”
小胖熊袋袋闻声,看了眼段婆婆,又向一旁走了两步,躲开一段距离,才取出地图,煞有介事地看了又看,点了点地图上面的一个圆形图案,又抬头辨识了一下方位,才向另一侧指了指,对着楚晴点了下头。
楚晴没有再做任何询问,又唤了橘猫丫头过来,连同小胖熊袋袋和羊皮水袋一起背在了身上,才小心地抱起段婆婆,御空而起,向着那个方向快速飞去。
转过一处砂岩山嘴,前面霍然出现了一处平坦之地,借着月光,可见有许多顶帐篷,在月光下泛着惨淡的白光。
楚晴马上警觉起来,放下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又看了看仍是在昏迷中的段婆婆,略一沉思,将段婆婆轻轻放在了平缓的沙地上。
楚晴向那些帐篷方向望了两眼,压低了声音道:“袋袋,怎么,你确定是这里吗?怎么会有帐篷?会不会是魔教人马在这里扎的营?”
小胖熊袋袋抬头看了看星象,肯定地点了下头。
楚晴又看了眼昏迷中的段婆婆,微皱着眉头想了下,低声道:“袋袋,我去查探一下,你与丫头在此照顾好婆婆,切记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引来敌人。”
安顿好一切后,楚晴借着夜色,轻身靠近那些帐篷,举目一看,见许多帐篷都被损坏,四处更是可见斗法痕迹,心头不觉一惊,在原地静静地观察了片刻,见无任何动静,方一纵身,飞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顶帐篷外,左右看了看,才快速地向里面偷看了一眼,只见帐篷顶已被损坏,里面杯盘狼藉,满地是被打翻的菜肴用具,推翻砸烂的矮几。
楚晴一闪身走了进去,在帐篷里走了一圈,再也没有其他发现,就在一张矮几前蹲下身子,伸手一抹,一层很重的灰尘,粘在手指上,心中便知道事情已发生了多天,神色也放松下来,跃出帐篷,又走了几处,情况大致相仿,便更加确定这里发生过一次激烈的打斗。
在确认无任何危险后,楚晴又疾驰回段婆婆藏身处,只见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着围着段婆婆,而段婆婆已然醒了过来,正拿着羊皮水袋在饮水。
见楚晴回来,段婆婆放下水袋看了过来,楚晴上前关切道:“婆婆,你现在觉得怎样?”
段婆婆似乎神色好了许多,点点头,道:“婆婆感觉好多了。”说着又抬手指了下远处,道:“那边情况如何?”
楚晴回头看了眼,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看样子发生过激烈的斗法,双方损失不少。”
段婆婆闻言,目光注视着那些帐篷,轻道:“会是什么人?在这里建了这么大一片帐篷,还与人发生了冲突。”
楚晴道:“婆婆,我判断事情已过去多日,这里再没其他危险,我们还是过去吧,夜里大漠寒气有些重。”
一听说没有危险,小胖熊袋袋一马当先,向帐篷跑去,好像急先锋一样,还不断示意大家慢些走,它要在前头打探虚实。
楚晴白了它两眼,扶起段婆婆,慢慢地向帐篷走去,橘猫丫头紧紧跟在脚后,此时再没了那种恐慌惧怕的眼神。
小胖熊袋袋在前头带路,走进了一顶还算完好的帐篷。
进了帐篷后,小胖熊袋袋忙得不亦乐乎,一会扶起翻倒的矮几,一会又收拾下打翻的酒具。趁着楚晴不注意,又偷偷地从酒壶里倒出一些葡萄酒来,喝上一口。
楚晴扶段婆婆坐下来,又寻找了一圈,才找到一段蜡烛,点燃放在矮几上。
两人坐下来,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亮,细细打量起这帐篷来。
楚晴看了看道:“看这些装饰,这里之前的主人应是胡人。”
段婆婆点了下头,道:“如此规模,用具又如此精致,这主人地位不俗。”说着用手扶起一只纯金打造的酒壶,又摸了下矮几腿上用金漆涂层过的精致美丽花纹。
楚晴也看了看,道:“如此说来,这主人莫不是什么天潢贵胄。”
段婆婆收回目光,轻道:“依婆婆看来,这里发生的斗法很是惨烈。”说着又指着一处剑痕道:“晴儿,你看这里,明显不是普通凡兵所为。”
楚晴细细端详了一小会,道:“婆婆意思是?”
段婆婆点了下头,又道:“怕是有数百人在此惨斗。”
闻言,楚晴吃惊地看了看周围,疑惑道:“那双方一点死伤也没有吗?怎么一具尸体也看不到。”
段婆婆点了下头,看了眼周围,又道:“不是没有死伤,而是这帐篷的主人一派,怕是被灭了门,至于没有见到尸体,应是有人搬走处理掉了。”
楚晴想了下,又道:“那如何不放把火,烧了这里?”
段婆婆看了眼楚晴,压低了几分声音又道:“这也许另有用意。”
楚晴看了看周围,别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却见小胖熊袋袋寻了一堆水果,堆在面前,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见楚晴在看自己,一咧嘴,拿起一个苹果,递了过来。
楚晴白了它一眼,假嗔道:“这里战场都被人打扫过了,你就不怕有人在水果上在酒里下毒。”
闻言,小胖熊袋袋低头看了眼拿着的半颗水果,鼓着腮咀嚼了几下,然后一口咽下,又看了眼楚晴,突然捂着肚子,侧翻跌倒在地上,后腿蹬了两下,挺直了身子不动了。一旁的橘猫丫头见了,吓得跳起老高,尾巴都蓬松起来,躲得远远的。
楚晴“噗哧”一声笑出来,道:“丫头,你还真信它中毒,它那是吃饱了撑的无法动弹。”话音刚落,小胖熊袋袋一骨碌翻滚过来,看了眼橘猫丫头,咧嘴一笑。
橘猫丫头却一脸冷漠,迈着猫步,慢慢走到段婆婆身旁,安稳地趴了下来。
楚晴站起身来,在地毡上拾起来一些完好的水果,又寻了盆,用清水洗净了,端到矮几上,笑着对段婆婆说:“我看啊,我们也要学学袋袋,管他究竟会怎样,先吃饱了再说。”说着,选出一颗看上去最好的水果递给过来。
两人笑着吃了起来,楚晴边吃边道:“婆婆,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再回来?”
段婆婆想了下,道:“抬走了尸体,而却剩下这么多帐篷,对方一定是想留给谁看。”
楚晴愣了下,停了下来,道:“留给他们的首领看吗?看看他们的战果,邀功?可留下敌人的尸体不是更好吗?”
段婆婆想了下,微微点点头,道:“那晴儿又是怎么认为的?”
楚晴转了转眼睛,打量了下周围,道:“也许是帐篷主人的残部回来收拾打扫了战场,而作为一处已暴露了的营地,烧了与不烧没什么两样。他们应该是搬走了,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
段婆婆细细看了眼楚晴,点头道:“如此说法,也不无道理。”
楚晴又道:“倘若真是如此,那这里应该就是安全的,我们大可放心地在这里过夜了。”说完,很是轻松地笑了下。
段婆婆也看了看周围,轻轻点点头。
小胖熊袋袋闻言,知道没了危险,又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帐篷门口,警觉地向四下张望起来,好像它是一名哨兵。
楚晴见状,嘟囔了一句:“真有危险时,怕是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你!”
小胖熊袋袋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从地上捡起一把银制小刀,那原本是胡人吃肉时用的,握在手中做武器,继续向外张望起来。
就在楚晴刚要笑骂它时,只听“呼”地一股大风吹来,将帐篷门口的帘子吹得翻飞起来,小胖熊袋袋也被吹得翻了个跟头,银制小刀也脱手掉落在一旁。
楚晴与段婆婆同时霍然站起身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帐篷外光芒闪烁,突然间从天而降数十道各色剑光,顷刻间便将帐篷团团围住。
楚晴一惊,但仍是灵机一动,飞起一脚将矮几上的蜡烛踢灭。
小胖熊袋袋早已跑了回来,与橘猫丫头紧紧靠在一起,躲在了一张翻躺的矮几下。
段婆婆与楚晴也同时蹲下身来,蹲在矮几后面,屏气静息,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帐篷外,只见人影晃动,不时有刺眼的兵刃反射出阵阵寒光,而且过了一会,外亮起了一支支的火把,照得周围光亮无比。
隐隐听到那些人口中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气势十分粗野,好似在愤怒地寻找着什么。
楚晴与段婆婆对望了一眼,知道暂时还未被发现,明显对方也不是奔着他们来的。
从远方吹来阵阵大风,吹的帐篷呼啦作响,火把同样摇晃着,好似在预示着一些不平静的事情将要到来。
那些人在帐篷外寻了半天,似是一无所获,便再次聚在一起,叽里咕噜地交流起来,好似在商议着下步该如何做。商议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听那些人喉咙里发着奇怪难听的喉音,四散开来,三两成群,持着火把,开始向周围的帐篷内搜寻。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楚晴与段婆婆同时紧张起来,因为她们离那些人没有多远,很快便会搜寻过来。
楚晴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身旁虚弱的段婆婆,暗想:“如果那些人真的搜了进来,同时发现了两人,即便是动起手来,怕是段婆婆也无法动用法力,那将是任人宰割,而且自己也会受到羁绊。倘若如此,不如自己出去,引走这些人。这样段婆婆与橘猫丫头、小胖熊袋袋才会安全。”想到此处,便伸出一只手来,按了按段婆婆的手,与段婆婆深深对视了一眼,一点头,轻轻起身,快速向帐篷外
走去。
楚晴并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从一旁被撕裂出的一道口子将身子挤了出去。
到了帐篷外,发现这个方向恰好没有敌人,刚要做出响动,转念一想,又纵身飞到了附近另一顶帐篷外,身子一探便钻了进去。
里面同样是黑漆漆的,光线很是昏黑。
楚晴身子刚一站定,帐篷门便被从外面拉开,眼前一亮,见钻进两个人来,各自手持火把,身穿黑袍,一副胡人装扮,抬眼再向上一看,正是高鼻深眼,脸上却被画了一条条黑色的条纹,像虎纹一样。
那二人见到楚晴具是一愣,但随即高呼一声,举起手中的弯刀,恶狠狠地冲了上来。
楚晴见了,正中下怀,遂心念一动,绕指柔化成无数光圈,纷纷祭出,不待那二人再有反应,便已被击中。
“噗噗”
两声便被打倒在地,火把也摔到一旁,将地毡上的一些帘布瞬间引燃。
“腾”地一声,火光冲天,而绕指柔的光圈也同时穿过帐篷,打出千疮百孔,楚晴随着化光飞了出去。
再次穿出帐篷后,楚晴抬眼一看,迎面突地飞来数道光芒,闪烁着各种颜色。楚晴一个翻转,向一侧飞去,一些光芒直直又穿进了帐篷,而有几道光芒却如附骨之追,追随而来。
楚晴人在空中,回头一看,见段婆婆藏身的帐篷外,还是有一些火把在晃动,并没有追来,心中一动,便在一顶帐篷前落下。见那几道光芒追了过来,轻轻一扬手,绕指柔化做数道光圈,飞袭出去,最前面的几个人应声被击中,发出一声声惨呼,后面的光芒一顿挫,不敢再上前来。
惨呼声,明显引起了另外一些人的惊觉,纷纷化光过来驰援,楚晴自是心中一喜,双手结印,幻化出一只巨大的狐狸头,在身前晃了晃,怒吼一声,打了出去。
那些人一见,同时一惊,纷纷祭起法宝抵抗。
只听到“轰”地一声巨响,狐狸头消散,而那些人的法宝也同时掉落下来,散落一地,发出声声惨呼,跌倒在地上。
如此大的动静,自是再次吸引了其他人,周围的人再次聚拢过来。
通过这一次交手,楚晴早已对这些人的道行有了清楚的了解,自是再也没有任何的担心,反而玩心顿起,觉得入大漠以来,终于得以与人交手,机会难得。遂一伸手,将绕指柔化做一巨大的光环,握在手中,飞身进了敌群里,舞动着光环。
“乒乒乓乓”地与敌人交起手来。
一时光影交错,刀光剑影,楚晴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从头杀到尾,又从尾杀到头,来来回回杀了几次,将敌人杀得人仰马翻,惨呼连连。
众人见阻拦不住楚晴,惧怕起来,纷纷后撤,站在一旁,只是远远地围着,无人再敢向前。
楚晴站在正中,左右看了看,不见有人上来,再仔细一看,才看清那些人清一色的装扮,一看便知同属一个教派。突然又想到,自己一时只是为了贪玩,却忘记了查探一下:“这些人来此究竟为了何事?又是在寻找什么?”可又苦于自己不懂胡语,却也无法交流。
那些人盯着楚晴,也与相互低声交流起来,似乎对眼前这个陌生人一样感到新奇,还有几分猜不透。
那些人又细细看了楚晴半晌,相互间似是一商议,便一边防备着楚晴,一边扶起被打伤的同伙,渐渐撤到一旁去,最后又纷纷御剑离开了。
楚晴站在原地,望着那些人远去的方向,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四周再次寂静下来。从一侧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楚晴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见是段婆婆走了出来,同样看了看那些人消失的方向,慢慢走到楚晴身旁。
楚晴上前扶住段婆婆,轻道:“婆婆,这些人好生奇怪,怎么突然一下又走了。”
段婆婆似是想了下,才道:“想是看你并不是他们要找寻的人吧。再有就是也打不过你,怕是在此耽搁久了,误了正事,回去无法交差。”
楚晴略一沉思,点了点头,又道:“那不知他们又是在找什么人,又是为了何事?”
段婆婆同样想了会,轻轻摇了下头,道:“从这些人的招式和装扮看,多半是西域魔教。也许他们找的人应该也是胡人。”
楚晴又抬头,看了眼那些人远去的方向,低声重复了一遍,道:“魔教?胡人?”
段婆婆也同样转过身去,静静地看向那方向,也陷入了深思。
楚晴又收回目光,看了眼身子单薄的段婆婆道:“婆婆,你此刻身子感觉如何?”
段婆婆转过头来,笑了下,道:“婆婆此刻感觉好多了,真元一经运行就能压制体内的魔物了。”
楚晴闻言,脸上一喜,马上道:“但这终究只是暂缓之计,我们还是要找出原因,把婆婆完全治好才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救急(1)
段婆婆目露感激,深望了楚晴一眼,又看了看周围,道:“晴儿,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楚晴一疑道:“离开?”
段婆婆点了下头,道:“嗯,那些人一旦找来帮手,我们会很危险。”
楚晴哼了一声,不屑道:“那些人道行如此之差,来多少我们也不必害怕。”
段婆婆看向楚晴,神色却有些黯然,道:“倘若晴儿自己一人,那自是无忧,可眼下婆婆如此情况,真实会连累于你。”
楚晴想了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离开,只是如此不停的奔波,婆婆身子可受得住?”
段婆婆笑了下,摇头道:“晴儿不必担心,婆婆又不是凡人。”
楚晴看了看段婆婆,见其面色却无异样,犹豫了下,才点头道:“那我们这就离开此地。”
说完,楚晴扶起段婆婆向前走去,不忘回头唤了一声小胖熊袋袋和橘猫丫头。
两人向前走了数丈远近,段婆婆突地身子僵住,楚晴感到事有蹊跷,马上停了下来,转头一看,段婆婆眼睛又在逐渐变化,慢慢转为白色,手掌冰凉。
段婆婆也是把握着最后一线清明,马上盘膝坐下,动用真元抵抗体内魔物。
楚晴见状,向一侧一闪,绕指柔再次祭起,化做倒扣大钟,将段婆婆罩住,轻柔的祥光再次落下,挥洒在段婆婆身上。
一柱香时间过去后,从段婆婆脑后又飞出一道黑气,楚晴赶忙引动绕指柔,再次消灭了它。
此时再看段婆婆,一身冷汗尽出,浑身衣衫湿透,晕倒在地。
楚晴快步上前,将段婆婆抱起来,重新回到帐篷,随手取了碗清水,凑到嘴边,慢慢喂了下去。
等了一会,段婆婆虽是仍未醒来,可气息已稍事平稳起来。
楚晴又观察了一会,又看了眼帐篷外,不见任何动静,暗想:“婆婆身子如此,自己一时又寻不到躲避夜寒之所。不如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姑且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再说。”
橘猫丫头很是焦急,一直守在段婆婆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看。
小胖熊袋袋陪着橘猫丫头,也作同情可怜状,可趁人不注意时,又偷偷将头转向一旁,打个哈欠,似是困意满满。
楚晴耐心地等了一会,见段婆婆情况再次好转,只是深睡过去,才放下心来,轻道:“你们都去睡觉吧,婆婆没有事了,我在这里守着好了。”
闻言,小胖熊袋袋转身就寻了个合适位置,趴了上去,可转身一看,橘猫丫头动也未动,又觉得有些尴尬,正想起身回去,又听楚晴道:“丫头,你也去睡吧,相信我,婆婆没事的。”
橘猫丫头闻言,盯着段婆婆看了一会,又看了眼楚晴,便紧贴着段婆婆趴了下去,但眼睛仍是睁着。
楚晴眉毛耸动了两下,也在离段婆婆不远处坐了下来,她心理明白,自己虽嘴上说无事,可终究是担心有什么异变,也便睁着眼睛,除了偶尔听听帐篷外的声音外,一直留意着段婆婆,以备不时之急。
整个帐篷内寂静无声,矮几上的烛光不时跳动两下,一切似乎都睡了过去。
楚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眨了又眨,似是有些困意,可看到满脸沧桑萎靡之色的段婆婆时,又坚持了下来。
“啪”
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橘猫丫头警觉地看过去,小胖熊袋袋早已睡得鼾。
楚晴同样转过头去,见是矮几上的蜡烛灯芯爆燃,
发出了声音,火花好似午夜的烟花一样四散开来,纷纷落下,一闪又在空中消失,煞是好看。
那烛火渐渐恢复如初,只见一蓝色的灯芯外面包着黄色的火焰,发出淡淡的光,因微风而轻轻地摇曳着。
看着看着,楚晴入神,只感到那火焰燃烧起来,渐渐变大,自己却逐渐变小,那火焰一会不到,就长得数百丈之高,自己甚至感受到了那份炙烤,远比沙漠中正午的高阳更烈,令人觉得身上衣裳几乎要被引燃,自己要被烤焦了一样。
那火焰继续膨胀,并向自己靠拢过来,楚晴一惊,马上想避开,可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已看不到自己的脚,看不到自己的腿,看不到自己的身子。
再一抬头,那火焰已迅速膨胀到眼前,“轰”地一声,将自己完全吞噬了。
楚晴张大了嘴巴,想奋力的呼喊,可又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在恐惧中,突地,眼前白茫茫一片,那火焰光芒霎时消失。一片大漠,一望无际的大漠,出现在眼前,天地间纷纷扬扬地降落着白茫茫的雪花,鹅毛般大小的雪花。
远处,一株古老的胡杨从地平线上露出了,那胡杨树下站着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那一刹那,楚晴猛然发现,那女子居然就是自己,她看着自己,娥眉微蹙,脸上写着淡淡忧伤,她润泽的嘴唇轻动了两下,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一样。
楚晴虽然看不到自己,可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脉喷胀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是一种血脉相同,丝丝相连的感觉。
突地,一阵嘶吼声传来,是从大地深处传来,接着大漠随之震动起来。那吼声很是凄凉,又有所不甘,听之令人心灵震撼。
楚晴感到头晕目眩,有种心灵哭泣的感觉,她听着听着,感到那嘶吼又是来自自己的体内。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好像自己要被撕裂一样。她好像失去了自己,好像又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她无所适从,她想哭泣,可又找不到自己,恐慌中她失去了所有,包括自己的目光……
“啊”
一声惊呼,楚晴好似从噩梦中醒来,她猛然坐了起来,全身冷汗涔涔,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粗气。
过了好一会,她转过头去,发现段婆婆仍是昏睡在一旁,而橘猫丫头因惊吓弓着腰,尾巴变得很粗,蓬松起来,惊恐地看着自己,小胖熊袋袋也躲在橘猫丫头身后,半天才敢看过来。
楚晴将头转向另一侧,发现天已经亮了,阳光从帐篷外照射进来,多了几分暖意,而矮几上的蜡烛早已燃尽,留下一滩蜡泪,像云朵一样贴在几面上。
楚晴抬起双手,摩挲了一阵自己的脸颊,她感到有一些疲倦,好像每次见到如此幻象,她都感到流逝了一些精力,每次从幻象中走出,都仿佛是再次活了过来一样。
她长长地叹息了下,缓缓地站起身子,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看向里面,橘猫丫头已恢复了原样,小胖熊袋袋同样放下心来,似乎有靠近自己的意思。
楚晴嘴角微微一动,轻声道:“我去外面走走,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婆婆吧。”
橘猫丫头闻言,低头看向段婆婆凑了过去,小胖熊袋袋见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跑了过来,它似乎对楚晴很是放心不下。
楚晴等了下小胖熊袋袋,转身便向帐篷外走去。
在走出帐篷的那一瞬间,楚晴顿时感到阳光的明
媚,天气难得的不是很热,昨夜好像刮了一夜的风,将草皮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细的沙。
楚晴慢慢走上前几步,举目环看,发现一顶损毁的金色帐篷,而在金色的帐篷后面,又有一池水,水池中间有一座小山,状若兽头,池边雕刻着一些美丽的花纹,看上去很是精致。
小胖熊袋袋快步跑了上去,东看西看,楚晴缓步走过去,低声道:“这里还真不小,住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正在思考之间,又听到身后有些细微的轻响,转身见是段婆婆走出帐篷来,而橘猫丫头也跟在脚下。段婆婆此时面色也红润起来,精神饱满许多,好似一个刚刚睡足了觉的人。
楚晴快步迎上前去,喜道:“婆婆,你怎么出来了,此刻感觉如何?”
段婆婆握着楚晴的手,笑道:“婆婆体内的魔物六已去二,此时感觉已好了很多。”
楚晴闻言,想了下道:“那我们只要有时间就祛除魔物,岂不是不用上两三天,婆婆就会完全好起来了。”
段婆婆慈爱一笑,道:“晴儿如此关心婆婆,婆婆真是感激,可婆婆体内的魔物不发作,又如何将其逼迫出来的。”
楚晴听后,似是很失望,但马上又道:“既然绕指柔可以克制魔物,只要晴儿在婆婆身边,我们就不怕它发作,随时可以消灭它。”
段婆婆闻言微笑地点了下头,说着又转头看了看身旁,道:“这周围可有别的发现?”
楚晴也转过头去看了看,道:“没有什么发现,只是这里有一个水池,想来这主人很有地位,能修建如此精致的景物。”
段婆婆看了眼,轻道:“我们过去看看。”
言罢,便与楚晴一道走到水池旁,段婆婆又看了眼水池,道:“这水池应是西域魔教所建。”说着指着那花纹道:“这便是西域魔教的教标。”
楚晴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只见那水池边上雕刻精美的花纹间,细细看上去,会发现有一个特别的标志,那是三只握在一起的手。
楚晴想了下,又道:“看来,昨晚那些人,应该是来寻找魔教徒众的无疑了。”
段婆婆点了下头,楚晴又道:“可这里如此惨烈的斗法,难道是魔教被人袭击?”
段婆婆想了下,轻道:“也许是魔教内讧。”说完,将目光看向了远方的青天白云。
楚晴同样随着看过去,疑道:“内讧?”
段婆婆默默地看了会天空,方叹道:“看来,更大的一场风暴要来临了,我们又被卷入其中。”
楚晴沉默不语,看着段婆婆几经羸弱的身子,在风中尤为显得单薄,真不知突然遇到什么难缠的事端,又要如何应对。自己如此想着,不觉发问道:“婆婆,你此刻可能御剑飞行?”
段婆婆转过头来,道:“如何?晴儿想离开此地了?”
楚晴点了下头,道:“既然此地为魔教所有,怕是早晚会有事端,我们还是尽量躲避为秒。”
段婆婆叹了下,道:“我们确要马上离开此地,可婆婆此刻尚不能御剑,怕是还要晴儿带婆婆离开。”
楚晴一听,马上回答道:“好,那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说着就要去扶住段婆婆。
就在同一时间,只听到一声锐响,刺破长空而来。
二人同时心中一惊,紧跟着只见数十道剑光从三个方向不约而同而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救急(2)
楚晴马上反应过来,疾呼道:“快走!”
可段婆婆却道:“来不及了。”
话音方落,只见那些剑光已在眼见落下,现出近百人之多,清一色魔教服装打扮,长相却是奇形怪状。
楚晴马上将绕指柔再度祭起,化做大钟,连同小胖熊袋袋、橘猫丫头与将段婆婆都罩在了里面,而自己留在外面,神色镇定,面对魔教徒众。
段婆婆在大钟里看着外面,焦急道:“晴儿,小心。”
楚晴并没有回头,只低声回了句:“婆婆放心。”
众人见二人对话,似是听不懂,便走出一人来,指着楚晴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胡语,好像在盘问什么。
楚晴同样也是听不懂,鼻中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快放马过来,让本姑娘尽早解决你们。”说完不忘招了招手。
那人似是看懂了楚晴的蔑视,也不多言,退后一步,一挥手,周围所有人便同时从三个方向,成品字形包围过来。
楚晴并不担心身后段婆婆的安危,一纵身,跃了上去,一抖手,亮出兽爪,一挥便击中了迎面一人,那人应声倒地,脖子处显出被抓破的伤痕。
其余人见了,俱是一愣,但随后马上聚拢上来,对楚晴进行围攻。
一时间刀光剑影中,楚晴翻转腾挪,敌人惨叫声不断,接连有人倒下。
那些人道行虽远不及楚晴,可毕竟人数众多,一柱香时间过后,眼见还拿不下楚晴,便有几个人动了歪心思,抽出身来,绕到了绕指柔所化的大钟旁。只见里面的段婆婆手持龙头拐杖不动声色地静坐下来,橘猫丫头神色自若地趴在一旁,只有小胖熊袋袋吓得全身瑟瑟发抖,躲在后面。
那几人观察了一会后,也没看出什么,但看到小胖熊袋袋紧张恐惧的模样时,相互间对望一眼,阴险地笑了起来,随后便要动手,想破去那大钟的光墙。
楚晴回头一看,心头也是一紧,便想靠拢过去,可冲了两次都有人过来横加阻拦,虽说被自己打伤,可对方似是已猜透了楚晴的意图,更是不断有人上来。
如此,围拢在大钟旁的那几人便获得了机会,终于开始动手,持兵刃向绕指柔光墙上击打去,数下之后,见那光墙纹丝不动,几人又互相一商议,退后几步,将各自法宝祭出,轮番向光墙攻击,虽说一次打击奈何不得绕指柔光墙,可如此下去打破光墙也是迟早之事。
楚晴见了,难免一急,脚下步伐也同时混乱起来,那些人显然也是老手,看到机会如何肯放过,登时猛烈攻击起来。
无奈之间,楚晴只得再度一定神,凌空而起,脱离敌人的地面围攻后,人站立在半空中,双手结印。
清风吹动着她的衣衫,拂动着她的长发,决然而冷峻的表情,竟然有种冷酷的感觉,美丽至极,一时也看呆了在地面上仰头上望的所有人。
只见在楚晴周围汇聚起一股气流,形成缠绕在她周身的气浪,好似一条巨大而无形的尾巴。
那气浪围绕着她,不断地聚集,迅速地加大,吹得下方那些呆愣中的人们难以站稳双脚。
众人纷纷后退,不敢上前,各个面生恐惧之色。
稍后,在楚晴身后幻化出一只巨大的尾巴,不断地摇晃悸动着。
这时,魔教徒众中剩下最为镇定的三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点头,断喝一声,同时飞身而起,三人在半空中互握手腕环聚在一起,身子平飞起来,并快速旋转。而后,在那三人中间生出一只魔鬼头像来,生着双角,双眼发出阵阵红光,跟着缓缓张开生满尖牙的嘴,从里面射出如飞针一样的红芒,直向楚晴
而去。
同一时间,楚晴身后的尾巴卷起巨大的气浪,也猛然扫了过来。
距离稍近的一些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如遭重击,仰面躺倒在地,没有发出一声响动,就死了过去。
其他人见如此威力,吓得纷纷御空逃窜。
而那些红芒也转瞬即到,但却均被那条巨大的尾巴挡住。看上去似柔软而毛茸的尾巴,待那些红芒射在上面时,发出的却是铿锵的兵戈碰撞之声。
巨大的尾巴如同山岳一样岿然不动,而那些红芒也如牛毛,如花针一般,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如此两厢便僵持在一起。
因斗法而卷起的气浪,更是一排猛烈过一排,一波高过一波,向周围席卷,其他人根本无法上前。
如此又过了一会后,其他的人也逐渐镇定下来,便将目标再次转移到了扣着段婆婆的大钟上。
楚晴苦于分身无术,数十样法宝砸了过去,通过绕指柔光墙反噬过来,自己登时落了下风,两厢难顾。
那祭出魔鬼头像的三人见了,很是得意,并再次加大了法力,而绕指柔的光墙在几经轮番攻击下,也出现了裂纹。那些魔教狂徒见势兴奋起来,呼喊着,发起了更为迅猛地攻击。
不消一刻,绕指柔光墙上的裂纹扩展得好似蛛网一样,眼见就要破裂,而楚晴一时又抽身不得。
就在魔教教徒狂热地高呼声中,一声凤鸣,从远空疾驰而来,若月落九天,一道数十丈长的霞光,飞落下来。
在众魔徒一愣神之间,那霞光已然冲到眼前,不待任何人反应,只听得一声轰然大响,如推山倒柱般。众魔被惊人的剑光卷起的气浪冲散,剑光正面的几个人瞬间便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骇然。
只见那剑光消失后,一身穿白衣女子,面冷若霜,持剑傲然立于空中,一双冰冷的眸子向下扫过。
魔教徒众如遭了寒霜一样,不觉打了个冷颤。
楚晴看了一眼,脸上一喜,脱口而出:“水姐姐!”
那施法的三人见这两个道行高深的女子居然认得,同时一惊,就在这一顿挫之际,被楚晴抓住机会,巨大的尾巴横亘压下来。
三人瞬间被击中,互握的手腕也被冲散,法术也便被破了。三人相继跌落下来,摔倒在地,面生痛苦表之色,吐出鲜血来,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楚晴也未借机下杀手,而是身子一动,来到了水凌月身旁。
那些魔教徒众见状,惊慌中扶起那三人,仓惶逃窜,纷纷御剑而去。
而绕指柔光墙也已彻底破碎,重新飞回到楚晴手腕上。
水凌月目光温柔几许,看了眼楚晴,微微点了下头,以示谢意。而后缓缓降落下去,来到段婆婆身旁,一探手将段婆婆扶起。
楚晴也随着落了下来。
段婆婆一把抓住水凌月的胳膊,嘴唇颤抖了两下,哑声道:“凌儿……”
水凌月眉心一低,心头一怜,回了一句:“婆婆……”,两人持手向往,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楚晴在一旁很是动容地看了半天,犹豫了下,开口道:“水姐姐,我们还是扶婆婆进帐篷里去说话,婆婆身子还很虚弱。”
许是被亲人见面兴奋得冲昏了头,水凌月此刻才上下打量起来,果然见段婆婆似有重伤在身,但也没有细问,而是绷紧了嘴唇,扶着段婆婆向帐篷走去。
段婆婆却笑道:“凌儿,不必担心,婆婆在晴儿的帮助下已好了很多。”
水凌月微微一侧目,望了楚晴一眼,目露感激。
而楚晴开心一笑,道:“婆
婆也是我的亲人,何况还救过我的性命。”
三人说话间已重新走入了帐篷。
水凌月扶段婆婆坐下,楚晴用倒了两杯水,送到两人面前,反而默默不言走开了。
身后听到水凌月低声道:“婆婆,发生了何事?”
楚晴马上明白,水凌月对段婆婆的遭遇显然一点不知。
而后听段婆婆道:“凌儿,自我们分开去……”,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楚晴已走到了帐篷外来。
楚晴信步再次来到水池边,回头看了一眼帐篷,见小胖熊袋袋跟着橘猫丫头向另一侧跑去,好像他们见大家团聚在一起,同样感到欢快起来。
楚晴转过头来,低头看着水里的身影,顾影自怜起来,曾几何时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家,也有了亲人。可此时,见别人重聚,不由心中一痛。看着那水中的影子,孤单而可怜。
一阵微风吹来,水面被吹皱,自己的影子也变得模糊起来,稍后那水面好似被拉扯了一下,重新变得平整起来,但楚晴的眼中一润,眼前也变得朦胧起来。
泪眼中,只见一书生模样男子,面带清朗笑容,一双若星辰一样明亮的眸子,向自己走来……
楚晴痛苦地摇了摇头,多日来,她始终未想明白,为何事情会沦落如此,心头不觉又是一痛。
就在她如此痛苦之际,突地怀中有一道暖流传来,她先是一惑,探手一摸,是一片竹叶,静静地躺在手掌上,上面有隐隐荧光流动。
看到那片竹叶,楚晴嘴角一绷,心痛更甚。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楚晴一愣,转过身去,见水凌月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看到自己掌心上的竹叶,显然微微愣了一下。
楚晴见状,马上握住手掌,将那片竹叶握在掌心,藏了起来,眨了眨眼睛,将泪花憋了回去,换做笑脸道:“水姐姐……”
水凌月浅浅一笑,好似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轻启朱唇,道:“晴妹妹,谢谢你帮我照顾婆婆。”
楚晴同样一笑,道:“婆婆就是我亲人,水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水凌月微微点了下头,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担心来。
楚晴马上道:“水姐姐是不是对婆婆体内的魔物还是有些担心。”
水凌月又看了眼楚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楚晴想了下,抬起手腕道:“绕指柔暂时可以克制魔物。我们短期内大了放心,但水姐姐是不是在想着如何彻底治好婆婆。”
水凌月的目光落在楚晴晃动着的手腕上,略一迟疑,轻轻地“嗯”了一声。
楚晴放下手腕,又道:“那我们就要弄清楚,婆婆是在何处,因何被那些魔物趁虚而入的。”
水凌月想了下,道:“那魔物似与归云观的分灵有相似之处。”
闻言,楚晴马上道:“谭闻?”
水凌月又看了眼楚晴,却没有开口说话。
楚晴此时更为懂了水凌月的担忧,便回头看了一眼帐篷,又轻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水凌月沉思了片刻,道:“离开这里再说吧。”
楚晴自然懂得其意,方才一场大战将魔教打退,西域魔教怎会善罢甘休,一旦调动起大军来,几人怕是会再度陷入危险。此刻即便多了水凌月,怕是也难以全身而退,便马上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即刻动身吧,再晚些怕是又会陷入麻烦。”
水凌月闻声,点了下头。
“此事怕是易早不易迟。”
两人闻声,同时回头,见是段婆婆拄着龙头拐杖走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魔流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过夜空。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二人,风疏竹与摩博依依对望了一眼。
摩博依依神色很是淡定,嘴角泛起一抹鄙视的浅笑,道:“他们果然来了。”
风疏竹虽然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可知道一定是她的对头,而自己又要与她同去天狱,如此一说,那她口中的“他们”,也便是自己的对头了。
光线暗淡的帐篷内,又传来摩博依依轻轻的话语,却是多了一丝温柔,道:“风少侠切记不可出手。”
风疏竹虽不知是何原因,她会如此说话,但仍是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坐在矮几后面,身子也没有任何动作。
帐篷外紧跟着又传来几声锐响,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是又有人来。
那些人似乎商量了一下,接着分散开来,从几个方向将帐篷包围起来。有人用胡语高声喊了几句,听出是一中年男性,声音很浑厚,却又带着一丝胆怯。
听那人喊完话后,帐篷外静悄悄的,而帐篷内同样是静悄悄的,摩博依依一动不动,神色自若地坐着,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喊话一样。
风疏竹同样静静的坐着,因为他根本听不懂那人究竟说了什么。
外面的人似乎确定帐篷内有人,而且也确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但等了半晌不见回答,那些人好似越发急躁起来,接着又换了另外一个人喊了几声。
风疏竹轻轻转过头去,他看到摩博依依闭上了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一样,对外面的人充耳不闻。
外面的人更加急躁起来,但好似很是忌惮,又不敢冲进来。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外面的人围着帐篷慢慢走动起来,可终究没有一人敢上前。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外面的人似是再也等不急了,突然停住脚步,接着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道红色的光线,细若毫发,透过帐篷飞了进来。
那红线在帐篷内盘绕了几圈,便“嗖”地一声,如同发起攻击的毒蛇一样,径直向摩博依依飞去。
摩博依依看也未看,仍是闭着眼睛,只是轻轻一抬手,伸出两指,将那条红线的端头夹住。
也未见她动用什么法术,便听到外面的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躺倒在地,周围人更是一惊而散开。
摩博依依手指中夹着的红线也随即消散,她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慢慢地放下手,继续静静地坐着。
外面的人似乎紧张起来,良久,才又有人高声呼喊了两句。
摩博依
依仍是一动不动,对外面的一切,视而不见,言不入耳。
又等了片刻,外面的人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一阵呼喝后,各种法宝从不同方向,带着各色光芒,穿透帐篷而来。
风疏竹一眼就看出,这些法宝的主人道行都不低,心中不觉一动,可透过暗淡的光线,见摩博依依向自己望了一眼。
接着,又见摩博依依轻轻抬手身前,拈动法决,脑后登时升起一道白光,若孔雀开屏一样,内中更是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魔物在挣扎,在攒动,同时掀起一股庞大的魔流气场,吹的风疏竹衣衫拂动起来,眼睛都很难睁开。
庞大的魔流犹如无尽的浪潮,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向周围。那些法宝来时极快,此刻早已飞到眼前,却一触到魔流便全部被僵持住,不得进前方寸。
风疏竹全神贯注地看了一会,眉头微皱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些法宝不是前进不得,而是接触到魔流后无法自拔,各自被 “粘”在了不同方向,无法逃脱。而片刻之后,那白光中的魔物开始行动,纷纷扑向那些无法施为的法宝,并不断向那些法宝中注入魔力。
一把在帐篷内最上角的花鬼爪,被两只魔物缠住后,无法脱离,魔力传入,那鬼爪光芒迅速暗淡下来,并不住地颤抖着。
摩博依依不动声色,掌转间变幻风云,如此道行实属罕见,风疏竹不由侧目而视。
突然外面一声惨呼,有一人翻躺在地,一声爆响后,身子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风疏竹如此才懂得,那魔流非但侵蚀法宝,更是通过法宝传递回去,直接杀伤了法宝的主人。
这种兵不血刃的魔功,委实令人心惊胆寒,他终于也明白了外面那些人在最开始时是在忌惮什么。
接着一声声惨呼,一声声爆响,帐篷外的人一个扑倒在地,一个个地死去。
只剩下最后一件被吸住的法宝时,摩博依依突然轻轻收起法诀,脑后的白光也瞬息消失。那法宝如同挣脱了渔网的鱼儿,颤巍巍地快速逃走。法宝的主人在外面一下瘫倒在地,也不知是惊吓所使,也不知是被打伤。
只听摩博依依说了两句胡语,声音很是平缓轻柔,却又令人不敢有任何违背和抗拒。
外面的人听了,跪倒在地,惊恐中连连应了几声,然后转身化光而去。
一切又重新回到静悄悄的,摩博依依坐在矮几后面,神色如常,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风疏竹同样坐着,没有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摩博依依道:“风少侠,如何不言语?”
风疏竹闻言,沉吟了一下,道:“你为何留下一个活口?”
摩博依依笑道:“我要让他们恐惧、害怕,人人自危,时刻都担心我会回去。”
风疏竹一顿,接着问道:“他们?他们究竟是谁?”
闻言,摩博依依沉默了一会,似是微微叹息了下,方开口道:“他们便是圣教的另一个长老。眼下,天狱被他完全控制了。”
风疏竹听着慢慢点了下头,道:“你无家可归,才建了别苑。”
摩博依依道:“不错。”
风疏竹又道:“你召集中原剑仙,目的是想利用他们的力量来打击另一个长老。”
摩博依依道:“不错。”
风疏竹又道:“其实,你也不知道魔尊的实际情况。”
摩薄依依道:“不错。”
风疏竹又道:“你想让我潜入天狱,去查探魔宗真实情况。”
摩薄依依又道:“不错。”
风疏竹想了下,又道:“知道了又能怎样,另一个长老早已控制了整个教派。”
摩博依依似是淡淡地笑了下,道:“那又怎样,你也看到了,哪些徒众不过是受人唆使,被蒙在鼓里罢了。”
风疏竹对摩博依依的自信很是敬佩,不免看了过去,点了下头。
摩博依依同样望了过来,看着风疏竹的眼睛道:“怎么,你后悔了?”
风疏竹笑了下,道:“君子一诺,何况风某也不知道有何可后悔的。”
摩博依依多看了风疏竹两眼,笑道:“如此甚好。不过事情办完后,我还是要跟你决斗。”
风疏竹笑了下,没有回答。半晌,才又道:“怎么,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吗?是等魔道大军,还是等另一个长老呢?”
摩博依依笑了下,道:“你们中原人经常说君子趋吉避凶,避开锐气。”说完,站起身来。
风疏竹同样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向帐篷外,他们好似不是去躲避敌人,而是看看敌人来了没有。
在帐篷外,他们停了下来,仰头看向天空,只见苍穹如盖,笼照四野,星光璀璨。
远处清冷的风吹来,带着几分寒意,将方才斗法死去的人所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吹散,很是难闻。
摩博依依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了眼风疏竹,轻轻地道了一声:“我们走吧。”
风疏竹也从夜空中收回目光,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问,但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他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一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坦然(1)
小城很小,小到只有一条街道,整座城除了街道,剩下的就是满目的风沙。
倘若是在中原,一定会有人误以为这是一座被遗弃的小城。因为无论是城墙、屋舍,还是地面院墙,这里的一切都是一色的暗黄色。整座小城就好像是座落在砂岩上,也是从砂岩里面长出来的一样。
当风疏竹随着摩博依依进了店后,首先感受到了光线的昏暗,甚至有些看不清里面的事物,但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人会把房子建在砂岩上,正是店内那厚厚的墙壁完全阻断了大漠中的干燥和酷热。
摩博依依好似对这里很是熟悉,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只是对迎上来的掌柜低声说了两句胡语。
那掌柜闻言,先是脸上一惊,上下打量了摩博依依两眼后,赶紧弓身连连点头,接着又对风疏竹看了两眼,才返身回到油漆小柜后面。拨开一大堆钥匙,从底下取出一个小木盒,又慌忙从里面取出一把系着红色布的铜钥匙,又近乎以小跑的姿势,转了回来,恭敬地双手呈给了摩博依依,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正眼看摩博依依。
摩博依依很是淡然,伸手接过钥匙,看也没看掌柜一眼,便径直向楼上走去。
风疏竹同样看了两眼恭立在一旁的掌柜的,也便转身沿着那砂岩雕凿成的楼梯,紧随其后,向上走去。
楼梯本就不高,两人转身就到了楼上,在最里面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摩博依依没有说话,而是掌心一摊,伸到风疏竹面前。
风疏竹看了眼她掌心躺着的铜钥匙,也没有说什么,取了过来后,便上前将门打开了。
进了房间后,风疏竹发现里面的摆设居然与别苑很是相仿,一样的矮几,一样的地毡,甚至酒具都是一模一样。
摩博依依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见她缓缓地走到矮几旁面对着房门坐了下来,又慢慢地解开头套,叠好后放到了地毡上。
风疏竹也同样跟着走了过去,只是直着身子,坐在了她对面,背靠着房门,但同样也没有说话,也是先解开了头套,随手丢到了一旁。
摩博依依看了眼风疏竹,嘴角一动,语气中隐含着几分笑意:“这里是西域最大的集市,如何?相比中原是不是太小了,甚至很好笑。”
风疏竹没有笑,而是面色沉静若水,低声道:“小集市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摩博依依闻言,会心一笑:“那我们西域的女子与中原的女子相比呢?是否也别有一番风情呢?”说着,她原本就明亮的眸子似乎又多了几分深情。
风疏竹将目光转向她,在对视的那一瞬,他先是迟疑了下,跟着才不紧不慢地道:“可惜你也是中原人。”
摩博依依一顿,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接着她开心一笑,强调道:“可我身体里的灵魂是胡人。”
风疏竹笑了下,再次回避了这个问题:“那就等我遇到了、了解了一个纯粹的西域姑娘,再来回答你的问题吧。”
摩博依依听了,
不觉抬头撩了风疏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颇为讽刺的口吻说道:“看来风少侠,不光是名动中原的大剑仙,还是一个头脑灵活的诡辩之才。”
风疏竹同样笑了下,反唇相讥道:“看来姑娘不但道行高深,更是伶牙俐齿,风某自叹不如,甘拜下风。”说着还不忘恭敬地点了下头。
摩博依依知道对方是在斗嘴,而非认真,便忍不住一笑,继续说道:“想不到,风少侠有如此大将之风,能与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唇枪舌战。”
风疏竹报以微微一笑,不再开口说话,也许他深深懂得,与女人的纠缠于辩论中,倘若一味的认真,那将是自讨苦吃。
见他不说话,摩博依依就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葱玉一样的手来,轻轻提起矮几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又微笑道:“风少侠,陪本座饮一杯吧。”
风疏竹闻言,迟疑了下,但还是伸手端起了酒杯,举到矮几上与摩博依依相敬,共饮了一杯。
他刚将酒杯放下,摩博依依便马上又斟了两杯,接着轻道:“好事成双,再饮一杯。”
风疏竹嘴角一动,仿佛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犹豫了下,接着又端起酒杯来,再次与其饮了一杯。
哪知道,他刚放下酒杯,摩博依依马上又斟了两杯。
风疏竹看在眼中,眨了眨眼睛,仍是没有说话。
摩博依依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长夜漫漫,不如再饮一杯。”
风疏竹看着面前的酒杯,眉心轻轻一皱,坦然地道:“风某不胜酒力,望长老点到为止。”
摩博依依又撩了风疏竹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妩媚,轻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除了饮酒作乐之外,实在无事可做。”说完,她宽大衣袍下的胸脯似乎起伏了两下。
风疏竹微微一怔,但马上提醒般地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可多饮。”
摩博依依笑看了他一眼,蔑视般地语气道:“难道,以风少侠的修为,害怕自己酒后乱性吗?”
风疏竹闻言一窘,却并未说话。
不想摩博依依又追问道:“那么,还是风少侠在担心本座会因酒乱性呢?”说话间,她那双亮眸深处明显多了几分春意,脸颊也微微泛红起来,好似桃花一般。
风疏竹抬眼看向摩博依依,静静地看了好一会,方道:“长老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呢?”
闻言,摩薄依依淡淡一笑,一甩宽大的衣袖:“也罢,那我们就此歇息吧,明日还有要事。”
风疏竹并没有回答,而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摩博依依,只见她将酒壶推到一旁,身子一动,就靠到地毡里侧去了,接着盘坐起来,好像周围一切不存在一般,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昏黄的灯光,映着她那完美的脸颊,那精致的五官轮廓,秀美的睫毛,此时的她就好似一尊美丽的女神般。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静静地打坐,一个凝视着对方,周围的一切陷入了宁静。
突然,门
外的楼道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的修为自然是都已感知到,但却都没有动。过了一会只听有人来到门外,但似乎是犹豫了好一会,才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那敲门声开始还很平常,但四五下过后,明显是很是有节奏的,更像是一种秘密的联络暗号。
风疏竹心中一动,抬眼向摩博依依看去,见摩博依依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房门,又转头看向风疏竹,低声道:“看来,我们要省去许多脚程了,我们要找的人自己来了。”言罢,将胳膊一伸,手指扣在面前的矮几上,同样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门外的人显然是听到了,过了好一会,才再次敲了两下门,紧跟着传来快速离去的脚步声,显然是带着恐惧的。
风疏竹看向摩博依依,眼神中等待着答案。
摩博依依轻蔑地一笑,看了眼门口道:“自不量力,看来本座是真要替圣教主清理门户了。”
风疏竹听出端倪,略一沉思,轻道:“是戚长老来了吗?”
摩博依依轻点了下头,肯定地回答道:“正是。”说完见风疏竹默默无言,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怎么,风少侠好像在担心什么?”
风疏竹看了眼摩博依依,犹豫片刻,才道:“风某在想,此乃是你教内之事,长老与戚长老间的斗法,风某该如何做是好?”
摩博依依带着一丝恨意道:“戚长老交给我,至于其他党羽,本座会施法劝服,倘若他们仍是执迷不悟,那就有劳风少侠助本座一臂之力了。”
风疏竹想了下,又细问道:“却不知,对方力量如何?”
摩博依依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千军万马。”
风疏竹似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却又有些狡黠地问道:“是只有两个人吗?一位叫做千军,一位叫万马吗?”
摩博依依闻言,忍不住一笑,方才的所有恨意似乎瞬间一扫而空,目光中带着几许温柔看了眼风疏竹后,又换做睥睨的神态道:“怎么?陪本座犯险不值得吗?”
风疏竹与摩博依依本就隔着一张小小的矮几,此时在凝视对望中,风疏竹明显感觉到她那如水的眼波中透露出的那份坚强,那是一种不服输,敢于与天地抗争的决绝,就好似那大漠中不屈的胡杨树,而也是正因如此,他也被吸引住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摩博依依并没有逃避,也是凝视着风疏竹的目光,在对望中,她渐渐地融化了自己的坚强,绽露着几许温柔,她丰润的唇微微翘起动了两下,忽地又化作柔声道:“此间事了,带我去中原看看吧。”
风疏竹凝望着她,半晌,方语气平静地道:“我们还要决斗的。”
摩博依依闻言,忍不住一笑,开心的一笑后,却白了风疏竹一眼,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道:“那,我就要去中原与你决斗!”
风疏竹仍是深望着她,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炙热。
摩博依依显然是感受到了,她深深地低下了头,一双脉脉的眸子,向一旁看去,她似乎是有些在逃避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坦然(2)
过了半晌,听风疏竹又道:“我们是不是不能让戚长老等得太久了。”
摩博依依闻言,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下风疏竹:“明日日出之时,血山之颠。”
风疏竹一愣,不解地问里句:“雪山?”
摩博依依看了眼风疏竹,笑道:“是距此百余里的一座红色山峰。”
风疏竹恍然,自然是瞬间区分开了“血”与“雪”,他转头看了眼四周,又低声道:“如此说来,时辰还早,我们大可养精蓄锐。”
摩博依依深望了风疏竹一眼,轻咬了下嘴唇,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重重地说道:“答应我,若我战死,即早脱身。”
风疏竹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凝视半晌,开口说道:“在我没打败你之前,你不会败给任何人。”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了坚决。
摩博依依凝望了风疏竹半晌,展现出难见的动容后,长出了口气,倾诉道:“我承受不住失败。我身后背负着恩师的名誉,背负着圣教的命运。”说这段话的时候,她那宽大衣袍下的身子,明显因为颤抖而晃动了。
风疏竹将一切看在眼中,他的内心似乎也凝重起来,他目光微微一低,看向矮几上的灯火,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叹道:“看来,还是如风某这般,孤身一人轻松自在。”
闻言,摩博依依神色恢复如常,蔑视道:“孤身一人?我看你分明是心有牵挂,为情所困。”
风疏竹闻言,面色一怔,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矢口否认。
许久,传来摩博依依温柔而轻轻的话语:“她,很漂亮吗?”说完,她的目光注视着风疏竹,似乎是在查看着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见风疏竹沉默不语,甚至目光都没有向自己看来,摩博依依莞尔一笑,恢复了几分高冷:“不说也罢,早晚会见到。”
风疏竹闻言一愣,好像他一时没有明白,对面这女子何出此言。
摩博依依将目光移开,也没有再看风疏竹,而是不以为意地道:“你出来这么久,又深入大漠险地,她难道不会因担心追随而来吗?”
风疏竹闻言,似是身子一动,抬头看了眼摩博依依,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很是令人难以琢磨。
摩博依依看在眼中,想了又想,直接说道:“你似乎很矛盾?但究竟是因为担心她会见到我,还是其他呢?”
风疏竹再次看向摩博依依,低声道:“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要去赴约决斗的人。”
摩博依依笑了下,很是放松地道:“怎么,我难道还要沮丧个脸,不断地念叨着我明日要决斗,我明日要决斗。”
风疏竹微微一笑,回道:“那倒不必,可你至少要休息好,保持自己的体力。”
摩博依依闻言,微笑道:“倘若我战败,会永远休息下去。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要在意这一夜。”她的话虽然很是平淡,但其中任谁听了,都会感觉到多了几分凄楚。
风疏竹听了,抬头看向她,再次坚定地说道:“你,不会战
败的。”
摩博依依唇角微微一动,浅笑道:“你很自信。”
风疏竹似乎没有丝毫犹豫又道:“我相信的是你。”
摩博依依笑着,提起酒壶,斟满了酒,示意道:“既然如此,就陪我喝一杯。”
风疏竹笑了下,而且较之前他的笑声明显提高了很多。
摩博依依脸上一疑,不解地问道:“风少侠为何如此发笑?”
风疏竹看了眼面前的酒杯,释然道:“兜兜转转,你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
摩博依依没有否定,而是嘴唇一抿,笑道:“那你不是应该成全我吗?”
风疏竹苦笑着轻摇了下头,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道:“这杯,我敬你。”
一声清脆悦耳的碰杯声。
摩博依依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一抹满意的微笑,然后仰头干掉了杯中酒。
风疏竹看了一眼,同样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一饮而下。
两人放下酒杯,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不知……”
两人同时愣住,看着对方。
摩博依依开怀一笑,叽里咕噜地说了句胡语,见风疏竹一副茫然神色,马上醒悟过来,笑道:“一时太开心了,忘记了你是中原人。”说着多情的眼角瞄了风疏竹一眼,才道:“看在你陪我多喝了一杯的情面上,那就你先说吧,你想问什么?”
风疏竹想了下,问道:“不知……明早长老作何安排?”
摩博依依闻言,似乎有些薄怒道:“以后不要叫我长老了,我有那么老吗?”说着想了下,又温柔了下来,轻轻道:“以后就叫我依依吧。听我师父说中原有种树叫垂柳,随风轻拂就叫杨柳依依。”
风疏竹看着摩博依依,发现每次提起中原,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无限神往。
摩博依依见风疏竹不说话,又回到话题:“明日的大战,还不简单,我们拎着酒壶去,在朝阳未升起前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风疏竹闻言,沉默了下去。
摩博依依见了,想了下,有些不解地道:“如何?你很不满意吗?难道我们还要摆个阵型,或者奇兵致胜?你可不要忘记了,我们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她重重地强调了“两个人”。
风疏竹想了下,有些全然了她的回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更要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了。”
摩博依依一笑,一摆自己宽大的衣袖:“生死与共就不必了,为了圣教之事,风少侠大可不必赔了性命。我也知道你的本事,即便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你还是能做到的。”
风疏竹看着摩博依依,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摩博依依与他对望一眼,叹道:“如果我没遇到师父,一直生活在中原,会不会就远离了这些杀伐争斗。”说着又苦笑着摇了下头:“可没遇到师父,被遗弃在路边的我,也许早就被野狼叼走吃了。
风疏竹没有说话,他似乎隐隐感到这个表面坚强的女子,内心深处真
实的一面。
摩博依依自己倒了杯酒,仰脖一口饮下,然后重重地将杯子扔在矮几上,酒杯与矮几碰撞时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
风疏竹看着那酒杯,待它停下来后,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不如,我去对付戚长老,你来阻挡那些魔兵。”
摩博依依闻言,也从就酒杯上收回目光,吃惊地望了风疏竹,看了好一会,才道:“你是因为关心我吗?还是害怕失去我呢?可你要知道,如果那样,即便胜了,即便你打败了戚长老,可我以后如何在圣教立足?难道你要把我带回中原做老婆吗?”她的语气中居然多了几分气愤,她似乎认为这样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了。
风疏竹听她一口气如此多的反问,思考了下,表情上有了些窘迫。
摩博依依突然话锋一转,又道:“我去不单单是为了打败戚长老,更为了夺回圣教,以证师名,让我师父一手创立的圣教延续下去,发扬光大,与你们中原门派一较高下。”
风疏竹闻言,心头一动,抬头看着摩博依依轻声道:“你……喝醉了。”
摩博依依张大了眼睛,也看着风疏竹,摇摇头道:“不,我没有喝醉。我们西域人一向就是简单直白,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复杂、狡猾,好像多疑的狐狸一样。”
听到“狐狸”两个字,风疏竹心头又是一动,但仍是不动声色地看了摩博依依一眼。
摩博依依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继续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听说你们中原还有九条尾巴的狐狸,法力可通天,还有魅人的妖术,专门迷惑年轻的男子,吸取精血修炼的。”
风疏竹闻言,侧目向摩博依依看去,好像这最后一句话,勾起了他的思绪,在他的耳边突然多了一个声音:“也不知晴儿,此时身在何处,此刻又在做什么。”
摩博依依终于隐约发觉了风疏竹表情有些异样,便误以为自己说中原人狡猾,风疏竹太过在意了,想了下,还是压低了几分声音,喃喃道:“大漠的广袤造就了我们西域人开朗的胸怀。”
闻言,风疏竹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出来,解释道:“风某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你的话令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摩博依依闻言,抬眼看了看风疏竹,却也没有细问。
风疏竹转头看了眼门外,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事物,但仍是煞有介事地轻道:“天色不早,我们怕是真要休息一下了。”
摩博依依笑了下:“风少侠做事精神细微,谋后而动,我们大漠中的人自叹不如啊。”
风疏竹淡淡一笑:“如果你喜欢讥讽风某,那就等明天决斗过后,我们找个地方,再斗嘴。”说完,又很认真地强调道:“休息吧。”
摩博依依笑了下,没有反驳,而是回道:“这次我听你的。”说完盘膝打坐,兀自闭上了眼睛。
风疏竹深看了一眼,同样转过身去,闭目养神起来。
小屋中,看似平静的时光,却不停地在流淌着,流向了那即将到来的大决战。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赴约(1)
大漠上的朝阳,再度升起,它好似一轮血红色的圆盘,在东方极远处冉冉初生。
一座孤独的小城,沐浴在红色的光晕之中。
在坚硬而荒凉的戈壁上,它倍显得有些孤寂,面对着外面的广袤,她好似一个躲在自己家门口后面害羞的女孩,不时偷瞄着远处,在眺望着外面的世界,但她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在观察着她。
小城的生活貌似很懒散,像城外的戈壁一样,没什么生机,即使此时光线渐渐明朗,街道上仍是没有人迹活动。哪怕是一些看上去待客的店铺,也紧闭着门窗。
而就在如此的凄凉中,背对着朝阳的光线里,缓缓走来两人。
前面一个是穿着宽大袍袖的摩博依依,后面一个自然是风疏竹。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不语,步伐不紧不慢,穿行在清冷的街道上。
风疏竹左右看了看,身体感到一股寒意,天气似乎突然冷了许多。
街道一旁,那破败的泥墙脚上好像也生出一层薄薄的的霜斑来,那里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阴暗之下,总是会滋生出一些不同来。
风疏竹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中,已随着摩博依依走到了街道的尽头,那里也是小城的尽头,再向前走一段距离,便会走出了小城。
摩博依依在前头没有任何停留,一步一步继续走着。
风疏竹似乎是稍稍放缓了脚步,他看着前面女子的背影,又将目光微微放低,看了眼下面的街道,那里已经是尽头,再向外去,便是戈壁,没了任何路可寻。
在他们踏上戈壁,走出小城后,身后的街道上,有些店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些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张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好像他们提前知道了什么似的,像躲避这杀神一般,故意在躲避着两个人一样。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城外远处的沙口时,小城里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他们就好像一下涌出来一样,几乎挤满了那唯一的街道,但每个人似乎都小心着,警觉着,除了看向两人远去的方向外,更是不时地向周围张望两眼。
一种小心翼翼,谨慎的中又带着恐惧的气氛充斥着小城,在这个清晨中的小城里弥漫着。也不知是谁,失手将二楼撑窗子的木棍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原本走房门来的人们瞬间抱头鼠窜,又躲回了屋子里,将门窗以最快的速度关闭起来。
热闹起来的街道,一时间又恢复了清冷,只剩下一节短木棒躺在路中间。
而小城外,背着朝阳,风疏竹与摩博依依仍是一前一后,以相差不到两步远的距离,缓缓向前走去,向着那一望无际,与天云相平的大漠中走去。
周围毫无生机,远方同样毫无生机。前一只脚下是荒凉,后一只脚下仍是荒凉,好像他们是踏着死亡,走向死亡。
风疏竹面平若水,他的步伐很平稳,他好像在极力地保存着实力,减少消耗,这是一个真正要去赴约大战的人该作的事。
而前面的摩博依依却大不相同,出了小城后,她的走姿便摇晃,手里居然还提着个长嘴酒壶,脸上更是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她抬起另一只手,一把将头发披散开来,随性地散在脑后,批在肩头,任其随轻风飞扬。
相比之下,她更像是一个醉酒后的癫狂者,她好像将要面对的生死之战看得很淡。
风疏竹将一切看在眼中,又对此视而不见。给人感觉他进入了一种无我无他的状态,在他的心里,也许只剩下了赴约决斗。
突然,摩博依依在前面停住脚步,她张开双臂,欢快地旋转过来,笑着对风疏竹道:“怎么,干嘛如此沉闷呢?这里再也没有人注视我们,为什么你仍是没有一丝快乐呢?”
风疏竹放缓了脚步,仍是与她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看着她美丽动人的脸庞,强笑了下,却未言语。
摩博依依倒退这身子向后走着,俏皮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风疏竹的身影点了下,不满意地道:“太过于勉强了吧。”说完一抬手,指向远方,又说道:“你看,那朝阳多美,它是不是从你的家乡升起的呢?”
风疏竹闻言,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回望东方,在遥远的大漠尽头,在大漠尽头的那一边,确实是自己的家乡。
摩博依依轻轻地走了过来,将身子靠近了风疏竹,但目光仍是注视着那朝阳,片刻之后,低声说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早晨的太阳了。”
闻言,风疏竹眉头微皱,微微一侧目,向身边的美丽女子看去。
摩博依依豪迈地提起酒壶,仰起脸来,饮了一大口酒。许是因为用力过猛,有些酒水流淌出来,打湿了她的脸颊和鬓角,额前有几绺头发紧贴在肌肤上。她放下酒壶,抬起袖子沾了沾脸颊上的酒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风疏竹。
风疏竹与摩博依依对视了片刻,突然抬起手来,将她额前那几绺头发轻轻地向一旁拢了下,但仍是没有开口说话。
摩博依依深情地望着他,待他做完一切,方轻轻地道:“小时候,都是师父陪我看朝阳,今日之后怕是永别,而有你陪我看日出,此生无悔。”
风疏竹有些动容,那只本想收回的手停住了,他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此刻,他也许应该将摩博依依揽入怀中,也许他很想那么去做,可坚持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那么去做。
摩博依依凝望着他,凝望着自己身旁的那个男子,片刻之后她似乎读懂了一切。她甩开一头青丝,旋转着身子,向一侧躲开了。她好像读懂了风疏竹内心深处那矛盾的想法,也许她也更不想让他为难。
倔强,不服输,不需要怜悯,从小养成的性子,今日此时依然。
荒芜的沙漠之上,在风疏竹面前,她像极了一朵艳丽的花朵,在盛开,在欢笑,在旋转,而他只能是一个赏花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路人。
而在她的目光中,在她的心里,身旁的那个男子已变得有些模糊。她看到大漠在旋转着,天空中
的白云也同样在旋转着。因此她愈转愈快,越转越急,最后化作一团光影,带动起周围的沙粒,化成一股旋流,渐渐脱离了地面。
她好像失去了自己,在凌空舞蹈,她仍是忘我地转着,最后她化成了一阵风,一阵好似虚无缥缈的风,随着无忧无虑的白云飘浮,融入了刺眼的阳光中。
风疏竹本事一直沉默着,只是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追随着她化成风,化成光。
而她对大漠是那样的轻车熟路。
当摩博依依停下来的时候,也好似一场旷世的舞蹈,到了终了,戛然而止。
紧随其后显出身影来的风疏竹定了定神,抬眼一看,他们已身在一座红色的山峰之下。
风疏竹已知道,他们到了要到的地方。面前那红色的峰顶虽说不高,可法云满布,单凭肉眼已看不清任何事物。
风疏竹遂暗动法力,细细遍查起来,只见那法云中隐隐更现冷光闪烁,好似还有一些人影不断飞来飞去。
摩博依依仰起头,望向那红色的山峰,低声轻道:“想不到,他们来的如此之迅速。”
风疏竹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她身后,也轻轻地道:“这云雾中遍布法力,应是危机重重。”
摩博依依看了眼那峰顶的法云,嘴角不屑地一撇道:“雕虫小技,不过是障眼之法,我在圣教长大,对这些了若指掌。”
风疏竹点了下头,又道:“我们是要直接上去吗?”
摩博依依又看了眼山顶,反而轻道:“须等上一等,看看他们的耐心如何。”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此时的她,好像很欢喜地把这场决斗当成了游戏,而且很喜欢这个游戏一样。
就在两人对话间,忽地,在峰顶的法云中传来一阵惊悚的叫声。
“哇哇哇……”
两人心头一惊,同时抬眼望去,赫然而见在那片法云中飞出一片黑云来,但那黑云只是向前飞了很短一段距离,就散落开来,变成密集如雨点一样的黑点,自空中向二人站立的位置笼罩下来。
摩博依依看在眼中,一抿嘴唇,并没有躲避,而是一挥手,脑后闪出一色白光,刷地一下,向那黑云化成的黑点刷去。
那些黑点也似很不受力,一偏斜,便飞到了一旁,接着如雨点一样“噼啪”作响,纷纷落下。
风疏竹侧目过去一看,只见那些黑点原来是一只只死去的乌鸦,足足有数万只之巨,而且体型较之中原所见大了许多,看样子是在飞出法云那一瞬就已死去。
摩博依依撇了眼,不以为意,低声道:“他们在示威。”
风疏竹收回目光,眉心微皱,又看向峰顶的法云,却仍是没有说话。
摩博依依忽然转过头来,望向风疏竹,低声道:“你在此等候,我先上去看一看。”
风疏竹看着她,与她对视着,轻声道:“我与你同去。”
摩博依依同样望着他的眼睛,反问了一句:“你真不后悔?”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赴约(2)
风疏竹轻轻一笑,转头抬眼,又扫了眼那密布的法云,淡淡地道:“总不能,临阵退缩。此非大丈夫所为。”
闻言,摩博依依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却悠悠地说了句:“为什么要是你……”
风疏竹一时没听懂摩博依依所言何意,但又听她压低了几分声音,轻道:“你可知,随我上去后,倘若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风疏竹淡淡一笑,反而轻松了许多的样子,轻道:“我们已经来了。”
摩博依依看着风疏竹,看着他那看上去儒雅的面孔,却感受到了一份不可言明的勇毅。
良久,她微微一笑道:“是的,而且还不是我一个人来的。”说完,转头将目光再次看向峰顶,嘴角露出一丝惨笑,又道:“想不到,在我山穷水尽之时,居然有你这样一位名震三界的大剑仙相陪。”
风疏竹同样将目光转向峰顶的法云,嘴角一动,突然问道:“你是在踌躇何事?”
摩博依依沉默半晌,方再次转头向风疏竹看去,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道:“倘若我只身一人前来,怕是早已入阵。”
风疏竹闻言,顿了下道:“你是在担心风某会拖累于你吗?”
摩博依依轻轻摇摇头,眉宇间略显淡淡的愁绪,轻叹道:“我从没如此过,生死之战,经历百场有余,可从未如此徘徊不前过。”
风疏竹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默默地看着。
许久,一阵轻轻的风吹来,也送来了摩博依依的低语:“我……我居然有些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说完,她转过头来,一双温柔的眸子凝望着风疏竹。
风疏竹没有躲开,而是直望着摩博依依,用充满了肯定的语气,恳切地道:“我们,我还有你,不会有任何事。”
摩博依依凝望了片刻他的眼神,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鼓励一般,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蓦然转头望向峰顶。
此时那里的法云更重,其中隐隐更有银蛇乱串,不时传来隐隐的雷霆之声,接着整座山峰从根部开始好似被摇晃了一样,震颤起来,仿佛山峰上面躲藏了千军万马似的,山体已不胜之重,随时有塌掉的可能一般。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方才那些落下的乌鸦早已化成了一堆堆污血,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令人闻之作呕。
摩博依依盯着那法云看了看,见里面金星闪烁三下,点了下头,轻道:“他们已在邀我们前去破阵了。”
风疏竹神色自若,目光看着那法云,却颇为关心地轻道:“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们大可不必上去。”
摩博依依转过头来,望了一眼风疏竹,笑道:“明日与今日有何区别吗?今日尚有你相助,到了明日也许我真就要孤身一人了。”
风疏竹收回目光,也看着摩博依依,凝视了片刻后,才又道:“倘若你胜了,又会作何打算?”
闻言,摩博依依愣了一会,却轻轻摇了摇头。
风疏竹点点头,终于懂得,眼前这女子看似坚
强,其实内心也是渴求依靠的,她昨夜今晨的种种表现,也许不过是一种极端的自我放纵罢了。
稍后,摩博依依突然道:“倘若我赢了,我会打理好圣教后,随你去中原见识见识。”说完,一双明眸看向风疏竹,明显流露出对胜利的坚定和渴望外,更多了一份挂念。
风疏竹没有再说什么,但目光中却充满了支持,隐约中却又一丝期待,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一个答案,所以他没有任何动作。
摩博依依低头沉思了片刻,又道:“难道你会以为,倘若我胜了,会赶尽杀绝,大开杀戒?”
风疏竹眼睛一亮,暗道眼前这女子果然超乎想象的聪颖,便点了下头。
摩博依依慢慢摇了下头,浅笑道:“倘若戚长老赢了,也许会若此。可在我眼中圣教是师父毕生心血打造的,我斩杀徒众,便如同在分割师父的肉身。只要那些被蛊惑的弟子能弃暗投明,我发誓绝不追究。”说完,自己又微叹一声,道:“可即便我如此之想,又有何用?又有谁能听到。”
风疏竹笑了下,坦然地道:“至少我听到了,至少我知道了你摩博依依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摩博依依苦笑着,望了风疏竹一眼,又道:“你……”
风疏竹好似很坦然,轻松模样,继续说道:“只要我知道了自己不是助纣为虐,也就没了任何包袱,我们便可轻松上阵了。”
摩博依依笑了下,又道:“好似你是轻松了,可我……”话说到一半,她窒住了,缓缓低下了头。
风疏竹慢慢走过去,抬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笑道:“我轻松了足矣,放心吧,我会与你决斗,带你去中原的,完成你所有的心愿。”
摩博依依感受到了他手掌中传来的温暖和那份力量,稍后笑了下,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然后她又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后,又抬起头来道:“你可是我的仇人,一个打败过我师父的人。”说到后来,她眼中分明没有仇恨,反而多出来一分欣赏,就好似是在看着自己中意的男子一样。
风疏竹松开了手,笑了下,将目光看向峰顶,转开话题道:“当下,我们却要联手解决上面的事。”
摩博依依嘴角微微一动,抬眼看了风疏竹一眼,默默地点了下头,此刻她好似一个温柔的女子,在心里想的就是“什么都听他的就好,这是个值得人依靠的男子”。
风疏竹望着峰顶,又道:“不如,让我先上去吧。”
摩博依依闻言,紧张地一慌,赶紧阻拦住,急道:“还是你跟在我后面吧,对圣教的这套阵法,我还是比你熟悉许多,我们不可空耗道力,不是吗?”说完目光如许,温柔地看向风疏竹,好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风疏竹想了下,点点头,赞同道:“好吧,我看他们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
摩博依依笑道:“到嘴的羔羊就在眼前,戚长老可不是我,不要以为他胜了,会放过我们。”
风疏竹没说再说话,看着峰顶的眼
神中,却倏然间便多了几分果决。
摩博依依向前走了一小步,挡在风疏竹面前,望着杀机四伏的峰顶法云,轻道:“小心行事。”
风疏竹闻言,在后面点了下头,看了眼身前的女子,也关切地道:“交给我的事,尽管放心。”
摩博依依一点头,身影一动便化光而去,她的速度很快,好似她得到了自己所有的答案,她已无牵无挂。
但就在她快要飞入法云时,猛然发现身后有一道荧光疾驰而至,竟然后发而先至,当下心头一惊,但看清是风疏竹后,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便完全放下心来,她转过头去,乘着风向上飞去,如凝脂一样的脸颊上挂着美丽的笑容,脑后青丝随风飘散,仿若瑶池仙子。
法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厚重,二人甚至没有感到丝毫阻力便飞上了峰顶。
待他们同时落下时,眼前豁然一亮,峰顶比想象中要宽敞的多,四下里静悄悄的,放眼望去,除了默默的山石外,再无其他。
百余亩大小的山顶,见不到一个人影,更不要说想象中的千军万马。
二人心中一疑,对望了一眼,风疏竹警觉地低声道:“不可大意。”
摩博依依深望了他一眼,同时点了下头,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峰顶开阔得很,又无可隐蔽之处,风疏竹暗运法力,巡查周边,并无异样。正在迷惑不解之际,从一块突兀耸立的巨石后,闪出一伙人来,共行五人,个个衣着华贵,神色不凡。
摩博依依微微一转头,低声道:“小心。”
只见那五人并行上前,打量了一下二人,但目光更多是停留在风疏竹身上,相比于摩博依依,好似他们对这个中原人更多了几分防备心里。
风疏竹隐隐感到,他们除了防备心里,居然全无敌意。
就那五人走到距离二人数丈远近时,却同时站定了脚步,很自然地站成一排,同时望向摩博依依。
只见摩博依依早已收起笑容,面沉若水,周围凝聚着煞威之气,恍若女王降临,正色道:“怎么,戚长老做起缩头龟来了!为何不来见本座。”
风疏竹自是明白摩博依依用汉语如此之说,是在告诉自己戚长老并不在其中,于是他开始留心周围,以防备他人偷袭。
那五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还是中间那人向前走出一步,右手抚着胸膛,对摩博依依行了个大礼,而后神色恭敬地叽里咕噜说了好长一段胡语。
摩博依依沉默半晌,方厉声质问,但同样是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胡语。
那人登时神色紧张起来,马上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很长时间,好似他在极力解释什么。
摩博依依思考了一会,又问了几句胡语,那人神色语调明显多了几分悲怆,同时后面的四人似乎也因为愧疚而低下头去。
摩博依依听后神色惊讶,失声问了一句。
那五人身子一震,居然同时跪下,不敢再抬头看,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黑影(1)
大漠,大漠。
烈日之下,延绵起伏,广袤无垠。
楚晴在前,小胖熊袋袋在后。
水凌月搀扶着段婆婆也紧跟着。
橘猫丫头走在最后,不时回头嗅嗅远方的风息。
一行人忍受着炙烤,向前走着,走着。
楚晴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因为太热,她的双脚像极了那些惯行与沙漠中的骆驼一样,机械地,不受大脑控制地向前走着。她的目光也空洞,只是看着面前的沙漠,说是看着,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一样。
反正看与不看,脚下都一样,周围都一样,甚至空气、阳光都一样。
对于大漠的环境,她似乎已经熟悉了,知道了该以如何的心态去面对它。她甚至都失去了对夜晚降临的期盼,反正夜晚过后,还是白天,周而复始,永不变换。
她的表情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而就在这时,突地,她好像看到,在前方不远处,黄色的沙子组成的地面上腾起一股沙尘,就好似喷射而出的泉水一样。
楚晴在前面停下脚步,身后的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楚晴紧盯着那地方,看了看,低声道:“你们看到了吗?”
水凌月与段婆婆慢慢走了上来。
段婆婆看了眼,轻道:“看到了,是起了一阵风,扬沙而已。”
楚晴闻言,仍是紧盯着那里,摇头道:“不是,不是起风,我感到大漠在喘息,在叹气。”
闻言,段婆婆与水凌月二人俱是一惊,便同时望过去,又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段婆婆转头看向楚晴,笑道:“晴儿,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再走吧。”
楚晴轻轻摇了摇头,仍是很认真地道:“不对,婆婆,水姐姐,我不是被热晕了,而是走到这里,我忽然就感觉到大漠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闻言,水凌月与段婆婆面面相觑,一时无法体会到楚晴的说法。于是她们更加认真地又看了看周围,自然看到的是这里与寻常所见的大漠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天气都是一样的。
段婆婆轻摇了下头,走上前去,对仍是在发愣的楚晴轻道:“晴儿,你太累了,天气又热,应是产生了幻觉。”
闻言,楚晴讶异地转过头来,看向段婆婆,眨了两下眼睛道:“幻觉?”
段婆婆目光慈爱地看着她,点头笑道:“人在酷热之下,容易产生幻觉。总会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说着将羊皮水袋递了过来,轻道:“来,晴儿,喝口水,一切都会好了,不要去盯着那些幻觉不放。”
听了如此一段说法,楚晴也是半信半疑,接过水袋,又不忘看了眼那起风扬沙处,才扬起头喝了口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直达胃部,一股清爽的感觉登时传遍全身。瞬间她自己好像也精神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许多,眼前的事物看上去也真切了许多。她不由吃疑地抬头又看看起风扬沙处,那里果然与寻常沙漠一样。
原来真的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段婆婆见楚晴神色略有好转,笑着拉了她一下,关切道:“晴儿,如何?是不是好了许多?”
楚晴回过神来,对段婆婆笑着点了点头。
段婆婆也点了点头,终于是放下心来样,又笑道:“那我们继续赶路吧,清水也没有多少了,我们要尽快找到水源才是。”
闻言,楚晴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拿着的羊皮袋里,只剩下一点点清水,又看了看另外一只在水凌月身上的水袋,早已瘪了下去。
楚晴不觉绷紧了嘴唇,对段婆婆深深点了点头,此时她也确认了自己是产生了幻觉,于是不再去细想,再次向前走去。
哪里知道,向前走了十几步不到,楚晴只感到脚下一软,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就跌坐在了沙地上。
身后的段婆婆与水凌月同时一惊,忙赶上来查验询问。
只见楚晴坐在沙地上,面生痛苦之色,额角渗出冷汗来,半晌才道:“婆婆,水姐姐,我为何感觉这沙地真的是有生命一样,不断在呼吸起伏,我甚至能听到它沉重的呼吸声。”
闻言,两人又对望一眼,段婆婆俯下身子,小心仔细地查看了下楚晴的眼睛,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又伸手握住她的脉门,确定脉象十分平稳,便转头看向水凌月,轻轻地摇了下头。
水凌月自然明白没查出任何异状,想了下,便握着水月剑站起身来,冷目环看周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高大的沙山上,头也没回地轻道:“婆婆,你在此照顾好晴妹妹,我去去就来。”显然她同样相信楚晴本身并没问题,那问题一定就出在了这附近。说完,她人已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清冷的剑光,望空而去。
身后剩下楚晴与段婆婆,两人从空中收回目光,段婆婆看了看楚晴,很是关心地又道:“晴儿,你感觉如何?”
楚晴眉头微皱,自己用手揉着一条腿,很吃力地道:“婆婆,我感觉自己发不出力气,也无法动用法力。”
段婆婆闻言一惊,犹豫了一下,又上上下下将楚晴看了遍,虽然没有发现异常,但仍是揪心地又道:“难不成你也中毒了?”
楚晴紧皱着眉头,很是痛苦地摇了摇头,确信地说道:“不是,应该不是中毒。我虽然发不出力气,但我体内真元并不散乱。”
段婆婆想了下,又看了眼楚晴并没有异状的双腿,轻轻道:“来,晴儿,婆婆试试把你扶起来,看看如何。”
见楚晴点点头,段婆婆便将胳膊插在她腋下,双手一提,发起力来。
借助段婆婆的帮助,楚晴开始时还是能吃力地站起身来,哪知道刚站到一半,便“哎呦”一声轻呼,整个身子瘫软下去,又跌坐了下去。
段婆婆心头一惊,怕拉伤了楚晴,手上便也不敢用力,就任由其跌了下去,自己刚要开口说话,只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准头一看是水凌月飞了回来。
只见她落地站稳后,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看了眼楚晴,又看向段婆婆询问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将目光看向楚晴,显然在沙山上她也是没
有任何发现。
楚晴这时面色更为痛苦几分,吃力地道:“我感到这沙漠下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将我拖下去一样。”
段婆婆脸色同样跟着痛苦,回头看向水凌月,轻说了句:“凌儿……”
水凌月仍是满脸不解,清冷的眸子认真地观察起周围的一切来,尤其是楚晴所说的脚下大漠。
段婆婆想了想,开口说道:“凌儿,要不我们将晴儿背起来吧,换个地方试试。”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水凌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三人所处位置的一整片大地轰然塌落下去。
瞬间失去平衡,已无法运用法力的楚晴一声惊呼。
水凌月反应迅速,御剑而起的同时,单手一探,将楚晴拉住了。
段婆婆也是顺势抱起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
稳定住身形的三人同时惊悚地看向周围,只见塌陷的范围怕是足有数百亩大小。那些原本起伏的大漠整片整片地碎成数块向塌陷的深坑里掉落下去,一时沙尘滚滚而起,伴着从地下窜出的浓烈黑烟,遮天蔽日,真个好似天塌地陷了一样。
巨大的轰隆声更是不绝于耳,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水凌月挽着全身瘫软如泥的楚晴,驾御着水月剑,在如雨的落石中穿行。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又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段婆婆同时也放出了紫色蛟龙,带着两只小动物骑乘在上面。那紫色蛟龙用两只前爪不断地将落在身旁的碎石拨走,硬是开出一条通道来,一时也算是有险无忧。
没了顾及,水凌月才转过头来,定了定神,透过纷纷落石,低头向下看去,隐隐的,她发现塌落出来的深坑,足有百丈余,深不见底。
水凌月与段婆婆一前一后,又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
霍然,发现在下方有一点光华闪烁不已,与周围的灰暗极其不匹配,而且那光华的颜色玄正,其中暗暗透漏着祥瑞之气。
在如此可怕的环境下,目视居然可见,足见其光亮程度。水凌月心头不觉一惑,又见众人已再无危险,便面色一沉,决然驾起剑光,劈开乱石,向那光华处飞去。
跟在后面的段婆婆似是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躲避那些落石上,突地见水凌月加快了速度,本以为水凌月会御剑而起,一飞冲天,逃离这场灾难。那知道却见其一头向深渊里扎了下去,心中满是担心水凌月与楚晴安危,于是也不再多想,同样手上法诀一拈,引着紫色蛟龙,向下一倾斜也紧追而来。
穿过乱石,下坠了一段距离,那光华的明亮更为清晰,而且越是靠近,越是看得真切。
水凌月与楚晴同时看清,那是一个立起来的圆柱形发光物,从上方看下去,足有数丈高下,圆柱发出的柔和的光华,照亮了方圆数十丈远近,更令人感到奇特的是那些落下去的乱石,不待接近那发光物体,便如同受到了什么巨力一样,瞬间纷纷破裂,化成了石粉,掉落散飞向四周。
就在二人诧异间,突地,从那圆柱发光物体里传来一声如雷般的咆哮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黑影(2)
“吼”
跟着一股强力的劲风向四面八方席卷,周围的乱石被震的倒飞上去,与上面掉落下来的乱石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对撞声,空中惊显一团团爆燃的火光,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跟着燃烧起来一样。
水凌月与楚晴心头俱是一惊,同时只觉得疾风扑面,再也前进不得寸毫,水月剑居然也是失去控制,剑身微微一偏,飞去了另一个方向。
水凌月吃惊此劲风中所含的道力,再回头一看,段婆婆的紫色蛟龙同样被吹得飘飞上去,此时已是化作了一条细小的黑线,看不太清楚了。
那劲风直接将乱石吹上百丈余,方减轻威势,如此道力实属骇人听闻。
水凌月在思索间,紧盯着那个圆柱的发光物体,同时感到手上一沉,发现身旁的楚晴状态又似乎在恶化,非但全身无力瘫软,此时已好似昏昏欲睡一样,眼睛都已睁不开一般,如果不是靠在自己身体上,怕是早已掉落下去。
水凌月清冷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焦急,手上剑诀一引,一边控制着水月剑,逼退周围的乱石,一边惊呼一声:“晴妹妹……”
楚晴闻声,身子动了一动,强自睁开双目,吃力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周围,又看了眼水凌月,有气无力地道:,“水姐姐,不知为何,我越来越虚弱。感觉马上被吸干了真元一样。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
不等楚晴说完,只见段婆婆乘着紫色蛟龙出现在二人身侧,向后出掌打破两块落石后,借机同时高呼一声道:“凌儿,将晴儿给我照顾吧。”
楚晴如此奇怪反应,与周围的种种骇人异象,水凌月早已决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此番一听,正是再好不过,便将水月剑一引,靠近了紫色蛟龙,接着轻轻一抬手,便将楚晴整个人送了过去。
段婆婆挥掌连连,又击碎了数块落石后,才伸出双手,将瘫软如泥的楚晴拦腰抱定,轻轻拉了过来,将其以骑乘的姿势放在了紫色蛟龙背上,而自己紧紧靠在身后,如同骑马一样。相比之下,这紫色蛟龙确实比水凌月御剑飞行带着方便许多。
水凌月见楚晴已稳妥,转头侧目对段婆婆轻道:“婆婆,你暂且在周围盘桓下,我去看看那下面究竟是何物。”
段婆婆闻声,目露惊容,转头高呼道:“凌儿小心,那物道力不容小觑。”
水凌月一点头,转过头来,目露坚毅,御剑而回,再次向那发光的圆柱形物体冲去。
而段婆婆为了楚晴安危,不得不乘着紫色蛟龙向稍远一些距离飞去,但仍是盘旋在塌落的巨坑里。
那圆柱形发光物体似有某种感应一般,水凌月御着水月剑稍一靠近,它便发出一声咆哮,而且一声紧过一声。
“吼”
一声巨吼,劲风再次向四面八方冲击。
水凌月吃惊地发现,不单单是那些下坠中的乱石被震得倒飞出上去,就是之前落到深坑底部的碎石也同样被震起飞了起来,居然从坑底直飞上来,与落下来的乱石对撞在一起
,周围一时间火星四射,爆燃声此起彼伏。
如此道力,不要说自己,就是师父水月大师怕是也有所也不及。
那发光的圆柱形物体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水凌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更令她感到惊奇的是,水月剑居然也似发生了某种感应,与那发光圆柱形物体中的神秘之物,好似存在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宿怨一般。
每一声巨吼后,水月剑剑华便大盛一分,仙力沛不可挡,自己竟然隐隐有些掌控不住迹象。
水凌月又试着俯冲了几次,却都被那咆哮声挡了回来。
从开始到现在,足足已有一柱香时间,而身边坠落的乱石一刻也没有减少,究竟这些乱石从何而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身侧乱石如雨,耳畔吼声如雷,仿佛天地间再没有其他事物。
水月剑如飞火流星,拖着长长而美丽的剑华,带着水凌月往来穿行。
段婆婆这边,为了安全起见,已飞得更远,在更为外侧的地方,边躲避这乱石,边绕着那圆柱形的发光物体盘旋。
段婆婆怀抱着楚晴,骑乘在紫色蛟龙之上,清楚地看到水凌月冲了几次,都无功而返,但见她没有任何危险,也便稍加安心了。于是抽出时间来,低头看了看身前的楚晴,虽说呼吸还算平稳,可全身触手冰凉。
段婆婆心头一紧,低声轻唤道:“晴儿,晴儿……现在,你感觉怎样?”
楚晴没有多说话,只是虚弱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嗯……”
不待段婆婆再开口询问,下一刻,那咆哮声再次传来,楚晴居然借着那股任何力量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劲风飘飞起来,挣脱了段婆婆的怀抱,离开了紫色蛟龙。
她在落石中,兀自平躺在半空中,她像静静地熟睡过去一样,舒展着手脚,安详而无力。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清辉,形成一条条如透明丝绵一样的线条,是那样的柔软,轻轻地摆动。周围乱石如雨,却没有一颗能伤到她,她飘浮在那里,就像漂浮在舒适的大海中一样。
时光在那一刻好像凝固了一样。
那悚人的咆哮声好似也感应到什么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
因为不再有任何阻力,周围的乱石便无声地落下,但速度好似却迟滞了几分,与其说是掉落,不如说是向下飘动了。
失去了抗拒,水凌月借机得以靠近了那圆柱形的发光物体,盘旋了一周后,她终于看清,那圆柱形的发光物体上闪烁着一些古老的暗色花纹,好似某种教派的封印一般,看上去十分眼熟,却一时又无从想起。
在那圆柱形的发光物上有一道很深的凹槽,样子很是奇特,令人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在放光圆柱的里面,又有一个巨大的黑影,足有数丈高下,此时正有韵律地动着,好像是在呼吸一样。
圆柱形物体所发出的光华,舒适而祥和,看上去竟与正道剑仙法宝放出的光芒无异,没有一丝邪气,而之前那咆哮声所带来的破坏力和压迫感
,令人又不得不与魔道联系在一起。
这究竟是什么?就在水凌月想再细细打量之时,异变骤生!
“嗷”
一声吼叫,漂浮在空中的楚晴缓缓直立起身来,睁开了双目,她睁开的双瞳中充满了血红色,周身更是霸道的戾气缠绕!
一声闷响过后,戾气向周围四散开来,居然与圆柱形发光物体所出的劲风有几分相似。
跟着只见一条六尾白狐现出身形来,它看了眼周围,便带着无边的霸气,仰天长啸,在乱石中,放射出无边的煞气将乱石冲得粉碎。
接着那六尾白狐低下头来,血色的眸子,紧盯着下方的祥光之处,注视了片刻,身子一纵,便直冲下去。
圆柱形发光物体,感受到了如此沛不可挡的冲击,光华好似一闪,更加明亮几分!
接着见其中的黑色高大影子耸动起来,接连传出一阵狂笑声:“哈哈哈……”,声音豪迈而又带着几分悲怆,但也同样也带着无比的煞气,与六尾白狐的煞气相撞击在一处。
“轰”
一声巨响,振聋发聩。
周围的空间好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一切都化作了无声,那些飘落下来的乱石也都突地停滞了下来。
水凌月与段婆婆感到两股巨大无比的煞气相交,形成的冲击,几乎要将自己挤压得粉身碎骨。
水凌月一惊,早已飞到段婆婆身旁,纤指一引,水月剑立在头顶,发出如山光柱,化作一朵菡萏花,旋转不断,发出万道霞光,与之抗衡,才使得二人得意安稳。
只听那高大的背影传来一句:“水月剑!”声音很粗狂,带着几分愤意,又有几分狂热,好似苦苦找寻了数百年的仇敌,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一般。
三股力量叠加在一起,光芒无匹,远比天上的太阳更耀人眼目,不容逼视。
周围那些乱石更是一块块爆燃起来,一颗颗好似带着火焰的流星一样,燃烧,爆裂,粉碎,化作一条条火龙,四处窜射。
整个空间的一切的东西,好像都被引燃了一样。空气似乎都燃烧了起来,没有人能形容,也没有人能够描绘出那种感觉。
也许世界末日莫过于此吧!
放眼周围,爆炸声响成一片,光焰万丈,绵延不绝!
天地间的鬼神齐出,高声唱起这末日的吟欢!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芒,所有的颜色都混杂在一起,融合在一起。这个世界好像变成了五彩缤纷的绚丽空间,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天地间变成了灰白色,无声的灰白色。
叠加在一起的冲击力,看不到边际,向周围冲去。
一切的光明在此都仿佛消失了,更确切的说,这里已没有了光明,也没有黑暗,一切都没有了,空洞洞的。
空气也消失不见了,可见的,不可见的,全部都消失了。
连风声都没有了。
水凌月直觉得自己随着身旁的段婆婆向未知处飘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