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故人相见
茫茫海面之上，终于浮现一个个土丘，然后慢慢放大，那是一座座岛屿，大小不一，皆气势森然。
这里便是罗刹海群岛。
巨鲸的体型极为庞大，显然不可能靠近岛屿，只能在几千丈之外漂浮着。
小泣从它脑袋上站起来，以手遮住眼睛上方，望向无数岛屿的壮丽景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地方虽然远了些，可风景还算不错，天地元力也还算充裕。”
“不过有一个问题……”
小泣低头看了一眼巨鲸，又说道：“这么多岛，该去哪找那家伙？”
“它停在这里自有原因，选择最近的岛上岸吧。”
忽有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小泣闻声转过头，看到古之月勉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气息依旧萎靡，好在已经醒了过来。
小泣握住悬在半空的鬼泣剑，一个轻飘便跃到了她面前，激动说道：“你终于醒了！”
古之月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比海天交汇的那条线还要细一些，说道：“我们上岸吧。”
小泣重重点头，双脚轻轻踩了踩巨鲸的身体，说道：“大家伙，你在这里等着，随时听我的信号。”
巨鲸口中传出一阵声波，算是回应。
声音落下，小泣一手握着鬼泣剑，另一只手抓住了古之月的手腕，化作一道血光掠向最近的岛屿。
……
……
带着湿气的轻柔海风拂过如瀑布般的青丝，拂过剑伤狰狞的身体，痛苦至极，犹如凌迟。
可古之月一副冷漠模样，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已经上了岸，盘坐在某座岛的礁石，缓缓运转着体内陌生的剑气。
那些剑气来自剑灵小泣。
鬼泣剑插在湿漉漉的泥沙里。
小泣盘着双腿，飘浮在半空中，一上一下，轻轻颤着，目光不断打量着四周，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远方突然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小泣的听力极为敏锐，自然能够捕捉到。
它直接化作一道红光冲进了鬼泣剑中，没有任何气息残留。
黑裙女子缓缓走来，当看到古之月的身影时，瞬间加快速度，出现在她面前，当看到她身上的伤势时，更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伤的她？
黑裙女子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这两个问题，当她细细观察了古之月身上的剑伤时，终于知道了些什么。
剑仙十一对她出手了。
古之月虽然重伤，感知却依然敏锐，察觉到有人到来，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映着黑裙女子的影子。
“是你啊……”
她的声音很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黑裙女子是洛纤儿，古之月曾和她有过几面之缘。
忽有一阵海风袭来，很冷，冷的有些异样。
洛纤儿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挑眉，视线在插在海滩上的鬼泣剑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古之月说道：“你怎么来了罗刹海？”
古之月眸子暗淡，没有任何情绪的盯着她说道：“十一想要杀我，他现在应该回来了。”
洛纤儿说道：“所以呢？”
古之月说道：“小师叔也在。”
洛纤儿眼神微异，道：“唐戈？他在哪里？”
古之月很是虚弱，歇了一会才说道：“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在海主那里，十一回来的目的应该也是那里。”
闻言，洛纤儿的眼底有寒意滋生，而且越来越浓。
古之月闭上了眼睛，说道：“给我两个时辰，然后带我去找海主。”
……
……
这座岛无人居住，元力匮乏，植被稀疏，最多的便是石头。
洛纤儿对这座岛情有独钟，最近很多年更是经常在这座岛上修炼或是发呆，她还给这座岛起了个有趣的名字。
青青岛。
至于这个名字的含义，很简单，她只是希望有一天这座岛的色彩能够多一点。
这一天，她如往常一样来到青青岛，却见到两个陌生之物。
古之月。
鬼泣剑。
远方那头巨鲸早已隐没在深海中，她自然发现不了。
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鱼三夜竟也来了这里。
他看到古之月的时候，同样惊讶。
看到古之月身上的剑伤时，同样震惊不已。
那是他师父的剑气。
洛纤儿问道：“你来做什么？”
鱼三夜说道：“她怎么在这里？”
洛纤儿说道：“你说呢？”
鱼三夜脸色微变，看向洛纤儿说道：“我师父已经找到海主，唐戈也在那里，所以我就回来了。”
洛纤儿眼神渐冷，说道：“你知道我会去帮海主，所以来拦我？”
鱼三夜说道：“无论怎样，他始终是我师父。”
洛纤儿目露凶光，说道：“行大逆不道之事，也值得你效忠？他也配剑仙的名号？”
鱼三夜望向海面，雪白的浪花汹涌袭来，令他的道心隐隐不稳，片刻后说道：“你不是孩子了，应该明白一件事，成王败寇，是非功过自有论断。”
洛纤儿冷冷一笑，说道：“当世所为之事，竟让后人来断定，实在是迂腐，我所做的，只在当下。”
鱼三夜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一定要阻我？”
洛纤儿说道：“是你在阻我。”
黑白分明的剑光忽然亮起，如鱼三夜的黑白道衣一样分成两极，逐渐扩散开来，笼罩了整座岛。
洛纤儿脸色微异，同为无相境，可毕竟对方是剑仙弟子，黑白剑道的传承者，绝不是一般无相境可比。
一道血线突然从黑白交汇的地方浮现而出。
那是神兵半山烬。
那条血线完美的将黑白剑光分割开来。
“无相之后，此乃首战。”
鱼三夜的声音淡漠如冰，却隐隐有一丝犹豫。
“我也是。”
洛纤儿平静回应，双手陡然结印，她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在她消失的地方，悄然浮现无数道寒光，那些寒光细而锋锐，如同一根根可刺穿一切的银针。
无数根银针看似杂乱无章，却以一种浑然天成的顺序排列着。
在洛纤儿消失的一瞬间，那些银针出现，然后如同飞鸟一般呼啸而出，如大雨扩散，又朝着鱼三夜聚拢开来。
黑白剑光再度膨胀，一道血线刺出，分化成无数道霸道锋锐的剑气，与那些银针碰撞，不断发出清脆的声音。
洛纤儿在鱼三夜背后鬼魅般的现身，一指刺出，带着无数根银针。
鱼三夜察觉到身后的寒意，身形一动，便化作道道残影避开。
二人皆是高速移动起来，在纵横交错的剑光和银针中追赶和躲避。
他们的速度都很快，残影层层浮现，快到难以辨明哪一道才是真身。
鬼泣剑安静的插在海滩上，被逐渐涨起来的潮水冲刷着，安静至极。
某个时刻，鱼三夜陡然定住身形，一动不动，脖颈后传来的森然剑气，令他不敢动弹半分。
“别动。”
虚弱却冰冷的声音传来，令站在对面的洛纤儿也是为之一惊。
古之月的指尖散发着凌厉剑气，距离鱼三夜的脖颈要害只有半寸距离，再靠近半分，便可要其性命。
“你……”鱼三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古之月说道：“你若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鱼三夜向后瞄了一眼，说道：“你的伤很重，帮不了他的。”
古之月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洛纤儿说道：“封了他的气海。”
第四百零五章 雪泥鸿爪
青翠森林，青青草地，清澈溪流。
井轻灵光着腿坐在岸边，脚踩在水面上，不断发出啪啪的声音。
井昊天已经走进茅草屋有一段时间，不知在做些什么。
唐戈在溪畔负手而立，目光平静深邃，手指在身后轻轻摩挲着。
某个时刻，天空忽然亮起一抹深蓝色的光芒，随即一道阴影落下，伴随着强大的剑气。
身披蓝晶软甲的男子，络腮胡、剑伤脸，冷漠无情。
剑仙十一终是到来。
井轻灵从溪畔跳了起来，警惕的盯着他。
唐戈缓缓转过身，平静的望着草地上的挺拔身影，并未言语。
十一迎上他的目光，说道：“他说你要做一些事情，让我不要拦你。”
他指的便是山主。
唐戈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十一看了一眼井轻灵，目光落在茅草屋上，说道：“找海主要一样东西，说一些话。”
唐戈沉默片刻，说道：“你先。”
或许是默契，或许是巧合，就在这时，海主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
十一看到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井昊天仍旧平静如常，嘴角甚至噙着微笑，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十一问道。
井昊天说道：“你认为你或是罗刹海其他人，谁有资格取代我的位置？”
十一沉默下去，片刻后说道：“至少这些年你的表现说明你没资格。”
井昊天背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驻足说道：“我可曾做错什么？”
十一说道：“没有。”
井昊天问道：“罗刹海可曾受过半分外敌威胁？”
十一说道：“没有。”
井昊天又问道：“罗刹海的百姓可曾有半分怨言？”
十一说道：“没有。”
井昊天说道：“那你为何又要行如今之事？”
十一眉头微挑，说道：“你的手段不适合罗刹海，这便是错。”
井昊天说道：“是你觉得不适合，才认为是错的。”
十一说道：“不，很多人都觉得你是错的，比如海姑，比如无伤。”
井昊天忽然紧盯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笑意尽数敛没，说道：“春秋和蓝不言的死难道还不能让你们警醒？”
十一眼底浮现寒意，说道：“如果当初你肯听我们的，他们怎么会死？”
远处的井轻灵听着二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只感觉一头雾水，但却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无端涌来。
唐戈一直安静看着，无声无息。
井昊天冷漠说道：“他们都死了，你害怕了，你感觉自己也快死了，所以才这么着急来找我？”
十一眉头一皱，说道：“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你以为如今的罗刹海可还有你的地位？”
井昊天微微垂下眼皮，眼底闪过一抹苦涩之色，看起来有些心酸，但下一刻却猛然抬起头，眼中的情绪尽数被冰冷取代，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把你们都杀了，一切自然会回归原来的模样。”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像一国之主，像一个帝王。
十一脸色微变，他从未见过井昊天这般模样，说道：“你杀的了吗？”
井昊天说道：“你以为我这个国主是白当的？”
十一的身体表面隐隐有剑气若有若无的溢出，仿佛在宣战。
井昊天不为所动。
唐戈却是脸色惊变，在那些剑气里，他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应该是战斗所留。
那是古之月的气息。
十一与之月战斗过？
唐戈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十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种眼神似乎从来没在他眼中出现过。
井昊天说道：“想杀我，恐怕得先过他这一关。”
十一看着那冰冷的眼神，忽然心头一凛，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上竟是有古之月的剑气残留。
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在何时做的？
一代剑仙，竟是没有任何察觉。
那个昆仑山年轻强者的天赋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唐戈从十一的眼中能够猜到他此时的想法，说道：“她的天赋，就算是昔日剑圣也不遑多让，你算什么？”
十一说道：“那你呢？”
唐戈说道：“我不如她。”
他心想，我自然不如她，我活了几世，年龄、岁月等皆是不可知之数，又怎么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强者相提并论。
十一看了一眼井昊天，又看向唐戈说道：“你要为他出战？”
“是为我自己。”
唐戈说着话，眼中的寒意尽数湮灭，他又看向井昊天说道：“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井昊天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却还是淡笑道：“你想如何？”
唐戈说道：“给我罗刹镇海珠。”
闻言，十一眼神骤冷。
井轻灵紧张的握紧拳头。
井昊天目光深邃的盯着唐戈说道：“你应该知道，罗刹镇海珠是我罗刹海国的圣物。”
唐戈说道：“我知道，罗刹镇海珠位列圣物，威势可与昆仑印、无上玺媲美，另外我还知道其他一些事情。”
井昊天眉头一皱，先前的淡然逐渐消失不见，目光变得幽深，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世人皆知我是唐戈。”
唐戈淡淡一笑，继续道：“给我罗刹镇海珠，我才可以相信你，这也是我们之间相互信任的基础。”
井昊天沉默下去，盯着脚下的清脆草地，无数草屑随风飘起，落入清溪里上下浮沉。
许久后，他长叹了一声，摊开掌心，一团灰色真气蓬起，玄妙强大的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井昊天，你敢将圣物交给外人！”十一怒喝道。
井昊天没有理会他，掌心的灰色真气逐渐散去，露出真容。
一颗灰色的珠子，没有任何光泽，其中飘浮着淡淡灰气，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空间。
看起来更像是某座城街道角落里地摊上的尘封之物，却是世间最强大的圣物之一。
十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唐戈平静的接了过来，说道：“若一切如我所愿，我会还给你。”
井昊天没有任何情绪的点了点头。
唐戈收起罗刹镇海珠，转过身看向十一说道：“放心，我不会用你们罗刹海的圣物对付你。”
十一的脸色逐渐恢复，说道：“仅凭剑道，你认为你能胜我？”
唐戈淡淡一笑，道：“你倒是会诛心，如此一来便把我其他退路都堵死了，那我便用剑道胜你。”
十一冷漠说道：“你会死。”
唐戈说道：“剑圣在你左眼留下一道疤，我会在你的脖子上也留一道。”
十一慢慢眯起了眼睛，一股看似虚无却又磅礴至极致的剑气弥漫开来。
唐戈眉头微挑，十一的确是他这么多年来面对的剑道最强者，就算是任剑青、景鹿之辈也要差上一线。
世间，应似飞鸿踏雪泥。
十一消失在原地，没有任何痕迹残留。
唐戈冷漠说道：“往事留下的痕迹，你永远也抹不掉。”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随之不见。
两股强大至极的剑气在半空中相遇。
第四百零六章 隐藏的剑仙
湛蓝青天仍旧通透，只是蒙上了一层深邃的寒意。
寒意来自遮天蔽地的剑气。
清溪不再流淌，变得安静至极，仿佛静止。
森林上空卷起狂风，无数树枝和青叶随风荡起，犹如怒龙。
地上的青草被压弯了头，更多的是直接碎裂成粉末，一片迷离。
天空中的剑气犹如宇宙混沌，看不清摸不透，却是世间最强。
某个时刻，忽有两道残影在剑气中浮现，但仅仅是残影，根本分不清谁是唐戈，谁是十一。
一道灰线突然从某道残影中飞掠而出，隐隐有将虚空割裂之势，细细看去，那道灰线中竟是有一柄短剑。
更像是一把匕首。
剑仙十一有两柄剑，一长一短，短的名为半尺。
半尺剑从一道残影中飞出，飞向另一道残影，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线将二人连接。
直到现在，井昊天和井轻灵才分辨出来二人的身份。
灰线的源头是十一。
灰线的尽头是唐戈。
就在灰线穿过唐戈的身体时，他身后的磅礴剑气忽然汇聚，化作一道庞大无比的深渊。
深邃强大。
深渊边缘是明亮的剑光，越往里颜色越深，最中间的位置已经变成幽深的黑暗之色。
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剑气。
半尺剑穿过了唐戈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气息波动，甚至连血都不曾滴落。
残影消失，灰线被深渊吞噬。
十一眼皮微颤，因为半尺剑被剑气深渊吞噬后，竟是和他失去了联系。
“好强大的剑意！”
就算他是剑仙，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一番，不过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他是剑仙。
唐戈踏着剑气深渊现出身形，望着百丈之外的十一，眼中没有任何神色。
虽然吞噬了半尺剑，但他还有一柄长剑没有祭出，一柄名震天下的神兵。
虚空激荡，十一的手臂上浮现如同雾状的气旋，带起无数道剑气，一柄长剑缓缓在掌心中浮现。
剑身狭长，幽深的颜色中泛着淡淡金光，仿佛蕴含大道。
溪神剑。
唐戈微微眯起眼睛，双手负在身后，并没有出剑的意思，只是指尖上有淡淡的剑气流转。
“你想做什么？”
十一只是握着剑站在剑光里，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向唐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唐戈说道：“山主让我来杀井昊天，但我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得先杀了你。”
十一看似平静，心里却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何会帮山主？”
唐戈反问道：“你又为何帮他？”
十一说道：“他乃神人也。”
唐戈说道：“无论他多么传奇，在我眼中仍旧只是个普通人，我帮他的原因很简单。”
十一眉头微挑。
唐戈突然淡淡一笑，说道：“我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强。”
十一说道：“你认为我信吗？”
唐戈说道：“信不信由你。”
十一向下方看了一眼，那个一国之主的容貌有些模糊，但应该也在看着他。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唐戈说道：“井昊天不值得相信。”
唐戈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向他索要了罗刹镇海珠。”
十一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说道：“你以为他如此轻易将圣物交给你是因为什么？”
唐戈平静说道：“我都知道。”
十一眯起眼睛，一抹精光浮现，说道：“我还是低估了你。”
唐戈却是认真说道：“你的剑道的确很强，是我见过最强的。”
十一又一次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可他比我强，可惜他不在了。”
这个他，指的便是剑圣。
唐戈说道：“世人只知遥望过去，我只看当世。”
十一突然盯着他身后的剑气深渊问道：“你这是什么功法？”
唐戈沉默了一会，说道：“名字我还未想好。”
闻言，十一脸色微沉，说道：“我察觉到了生死鬼狱书的气息，还有当年剑圣的功法气息。”
唐戈所修功法融合了剑渊、生死鬼狱书、十二重楼剑经三道圣术级别的剑道功法，可称世间最强。
“我本以为已经将这三道功法融合的没有瑕疵，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不愧是剑仙。”
唐戈仍旧平静，只是将左手从身后伸了出来，轻轻点着，指缝间的剑光令空间泛起了涟漪。
十一说道：“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如果不为敌，我们或许可以是最好的剑道知己。”
唐戈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
……
十一心生怒意，他知道唐戈的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轻视。
自己不配做他的剑道知己，甚至不配做对手。
就算是当年的剑圣也不敢这么说，他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天赋较强的修行者罢了。
十一目光冰冷的看着唐戈，忽然挥手，溪神剑消失在虚空中，只能隐隐听到一丝剑吟。
看似随意一剑，却威势惊天。
不仅是神兵，还有出剑的人，那可是剑仙。
天空裂开了一个口子。
唐戈抬头望着倾泻而下的黑暗和剑光，轻轻抬起了左手，掌心向上，手指猛然弯曲成爪。
无尽剑气如同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他仍旧没有出剑。
……
……
井昊天一直仰着头望着天空中的战斗，眼底不断浮现壮丽景象。
剑气遮天蔽日，实乃世间罕有。
那个年轻人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他忽然收回目光，望向清溪对岸的山崖里，眼神微异，衣袖轻挥，一道深蓝光芒飞了过去。
黑裙倩影搀着红衣倩影从蓝光中走了出来。
红衣倩影的手中握着一柄血红长剑。
井昊天自然认得洛纤儿，细细打量了一番红衣倩影，猜到了她的身份。
古之月。
二人越过清溪，来到井昊天面前。
“见过海主。”
洛纤儿恭敬行礼，她应该是海主最虔诚的追随者了。
井昊天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古之月身上，说道：“我还真是低估了十一的手段，竟对你下如此狠手。”
古之月无力的摇了摇头，抬头望向空中无法直视的明亮剑光，隐约可见那道黑袍身影，说道：“十一远比表面上要强，小师叔很危险。”
井昊天说道：“什么意思？”
古之月担忧道：“几年前，海晴儿和季青云曾在朝天城与他交过手，那时候的他便已经接近太清。”
井昊天黑瞳微缩，呢喃道：“介于无相上境和太清境之间吗……你隐藏的还真是深啊……”
古之月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直接在原地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青白二气缠绕身躯，剑气从天灵盖中涌出，漆黑的古鲸纹路在额头上浮现。
“帮我。”
她的声音不再虚弱，平静中透着坚定。
洛纤儿柳眉一蹙，说道：“你要做什么？”
古之月说道：“布阵。”
话音落下，无数道黑线从她额头上的鲸神符中爆射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将这片狭小空间尽数笼罩。
第四百零七章 生死也是小事
苍茫大海上空，出现了两道身影，于空中疾驰而过，拖着极长的剑光，在海面上投射下一条灰色的线。
能够踏空飞行，说明已达无相境，
细细看去，在剑光之中，年龄稍小一人被另一人抓着肩膀。
他还未入无相，只能如此行进，路过如此年轻的乾元境修行者亦是世间少有。
这已经是他们从梅岭巫族离开的第二十日。
他们二人这几年一直在梅岭中寻找空玄门，终于在数十日前有所收获，在即将回到听潮灵谷时，却突然改道罗刹海。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高速行进之中，剑气与空气摩擦出极其刺耳的声音，隐隐泛起火花，孟今烦的声音听起来都是有些模糊。
他的衣衫更白了，显得更为破旧。
念黎被他抓着肩膀，目光却一直凝重的盯着前方一望无垠的海面，手中紧握着寒光长剑，剑身微颤，似在悲鸣，
他说道：“游天剑乃是师父亲手重铸，从未有过这般异样，定是师父出了事，我们得更快些。”
游天剑比几年前更加锋锐，剑身上的星辰纹路闪烁着幽异的光泽。
听着念黎越发担忧的声音，孟今烦也不敢怠慢，口中却仍是抱怨道：“能让他陷入危险，定是极为凶险之事，我们去了又能如何？”
念黎低头看了一眼嗡鸣作响的游天剑，说道：“这柄剑可以帮他。”
……
……
溪神剑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口子，无尽剑光从里面涌了出来，犹如吞噬天地的岩浆一般落向唐戈。
他仅仅是张开左手，剑气如洪流般激射而出。
面对着剑道顶尖的剑仙，面对着祭出神兵的剑仙，他仍旧没有出剑，仅凭多年来修炼的剑气和一副肉身相迎。
轰！
巨大的声音瞬间席卷了整片天地，无尽的嗡鸣声令井轻灵短暂失聪，即便是井昊天的脸色都变得复杂起来。
古之月盘坐在地面上，操控着鲸神符涌出的数道黑线，逐渐融于虚空之中。
洛纤儿一面望着天空中的战局，一面为古之月渡着真气，面色越来越凝重。
无论是剑仙十一，还是唐戈，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剑道，此二人都足可以与陨落之前的剑圣比肩。
没有花里胡哨的剑诀，只有用最纯粹的剑道和剑气发起的强大攻击，简单而又恐怖。
天空中，唐戈的身影再度不见，不是化作残影消失，而是被剑气巨浪吞噬，他的阻挡，仅仅持续了片刻。
十一站在远方，面色却越来越凝重，溪神剑随着剑气巨浪冲向了唐戈，可是却有一种剥离的感觉在心中若隐若现。
之前和半尺剑失去联系便是这种感觉。
天空中仍旧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剑气，当剑气巨浪消失的时候，一道金芒飞了出来，在空中颤抖了片刻，险些跌落，最后无力的落回了十一的手中。
他盯着手中暗淡无光的溪神剑，心头猛然一遍，赫然抬头望去。
唐戈从剑光中走了出来，黑袍碎裂成数道布条，随风轻轻摆着，他的肩膀上，胸口处、大腿上都有几道剑痕。
可剑痕上却没有血，只有凝实的殷红色，像是血晶。
即便如此，无论是唐戈的气息还是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仍旧平静的如同深渊。
“很强大的剑。”
唐戈缓缓开口，但也只说了这么五个字。
十一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眼中的情绪也尽数收敛，握剑的力道也轻了很多，他说道：“你知道三夜传承的并不是我的剑道。”
唐戈背着双手，说道：“你生性自负，不愿承他人之道，一心渴求自创剑道，好在你收了一个徒弟，也算是完成了你师尊的心愿。”
十一淡淡一笑，说道：“你知道的还真是挺多的。”
唐戈说道：“可你还是修行了十二剑门的纵横剑诀。”
十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但很快又亮起一抹明光，认真说道：“我本就是十二剑门后人，为何不能修行？”
唐戈一怔，脸色微异，随即说道：“原来如此。”
谁会想到，早已覆灭千年的十二剑门竟然还有后人存在？
唐戈又说道：“之前我说过，我所修功法乃是三种剑道功法融合而成，你可知第三种是什么？”
十一眼角微抽，心中忽然生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感觉。
唐戈说道：“十二重楼剑经。”
十一脸色骤变，说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我派至高功法？”
唐戈平静说道：“远古现场遗迹中，我见到了李三剑。”
“先祖李三剑？”
十一的心脏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李三剑自然不会还活着，只是为何见到他的是唐戈，而不是自己？
唐戈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要惊讶，你能得到纵横二字剑诀已经算是幸运，不过有人比你更幸运，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得到了十二重楼剑经。”
十一眼底微寒，说道：“你说的是孟今烦？”
唐戈轻轻点头，道：“我现在才有所明白，他能够得到十二重楼剑经和十二字剑诀的其中三道，不是因为运气好，或许他和你是一样的身份。”
十一冷说道：“不可能，十二剑门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后人在世？”
唐戈微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也存在着吗？”
……
……
天空中安静了很久。
十一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却越来越平静。
唐戈似乎在等他。
古之月缓缓睁开了眼睛，额头上的鲸神符越发深邃，她望着天空上的黑袍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更颓。
十一忽然开口道：“我一直看不起云剑宗自诩剑道正宗，也一直想光复十二剑门正统，可多年来却毫无建树，昆仑山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众所周知，昆仑山的剑道越来越兴盛，直逼云剑宗。
若不是唐戈被驱逐，现在的昆仑山剑道只会更强。
后辈之中，邬沧雨、闻卓等弟子皆是被他指点过剑道。
唐戈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剑气深渊忽然抖动了片刻，一道幽深剑光飞了出来。
黑蓝之光，就像是宇宙最深处的颜色。
剑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唐戈手里。
剑身表面的光芒如水波般流动，就像是鬼界的冥河之水。
十一瞳孔骤缩，手中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颤，溪神剑不受控制的险些要脱离掌控。
人会生出恐惧心里。
剑自然也会。
溪神剑位列神兵之列，在见到唐戈手中的那柄剑时，竟是表现出了极为害怕的状态。
要知道就算是游天剑，甚至是鬼界那柄神兵榜上排名第五的鬼神怒都无法令溪神剑有这种反应。
“这是什么剑？”
这位睥睨天下的剑仙，第一次有了惊意。
唐戈说道：“冥河。”
“冥河……”
十一念念有词，眉头越皱越深，这个名字他总觉的在哪里听说过，可又触摸不得。
唐戈又说道：“不用想了，这是我的剑，真正属于我的剑。”
无论是游天剑还是鬼泣剑，都不如冥河剑，不是说冥河剑的强大，而是它已经追随了唐戈很多年。
某个时刻，十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是睥睨天下的豪迈和痴迷剑道的战意。
他朗声道：“此一战，生死皆为世间微毫。”
一股比之前更强大的剑气从他体内涌了出来，覆盖在溪神剑上，彻底将震颤抹去。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却将是最强的一次。
唐戈轻轻握着冥河剑，竟闭上了眼睛。
古之月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不留痕迹的瞄了一眼井昊天，双手再度结印。
第四百零八章 一剑终究是一剑
剑气席卷起罡风，在唐戈和十一之间的天空里拂过。
世间万物，比如空气，比如树叶，比如尘埃，都变得凌厉无比，仿佛皆化作了剑气。
井轻灵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竟是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甚至就连古之月和洛纤儿都无法直视天空中的战况。
只有井昊天能够看清发生了什么，脸色却也是极为凝重。
溪神剑从十一的手中飘了出去，化作一道金光融于天地间，他的身影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在他消失的地方，突然有无数道剑气爆射而出，犹如气旋，又似流星，笼罩了整片空间。
唐戈睁开眼睛，望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如同流星般的剑气，嘴角微微翘起，却没有任何笑意。
一声剑啸。
冥河剑没入空气中。
他化作一道黑影追寻着那道变幻莫测的身影。
剑气深渊陡然膨胀，似有无尽吞噬之力将那些流星吸引过去。
起初的速度很慢，那些剑气流星还在做最后的顽抗，最后无力招架，只能任凭被深渊吞噬。
……
……
极高的天空里响起无数道雷声，那些雷声是剑气高速摩擦的声音，也是两种剑道碰撞的声音。
雷霆之中，夹杂着火花。
若隐若现，某个时刻，竟似漫天火雨。
唐戈和十一从火雨里走了出来。
两道剑啸声响起。
溪神剑飘到了十一面前，剑光更显暗淡，剑身表面甚至多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冥河剑飘在唐戈眼前，安静悬浮，没有任何异样，仍旧强大。
十一的视线透过溪神剑，又透过冥河剑望向唐戈说道：“你很强大，但是速度太慢。”
唐戈说道：“但只要杀了你，这一切都可以改变。”
“你知道的还真多。”
十一眼底骤寒，说道：“但是你不行，你如今的剑道修为足可以排进昆仑界所有剑道修行者前三之列，可仍旧杀不了我，而我会杀了你。”
“我死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没有死，这一次同样不会。”
唐戈微微一笑，想了想又说道：“而且我现在更强了。”
十一说道：“再来过。”
冥河剑似乎是察觉到了袭来的剑气，直接飘到了唐戈的头顶。
十一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刻再出现时已经带着无数道剑光出现在唐戈面前，他的手指如剑般刺出，溪神剑在指尖高速旋转起来。
唐戈举起左手，五指轻扣虚空，冥河剑化作一道光迎了上去。
嗡的一声轻响。
天地间的所有剑气尽数颤动起来，仿佛地动，如同山川断裂。
下方的森林中，无数棵古树瞬间倒塌，然后崩碎，化作齑粉飘散无踪。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十一在剑光之后飘着，速度极快的移动着身体，虚实难辨，如同鬼魅。
唐戈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竟是踩在了冥河剑上方，脚底与剑身保持着半寸距离，隔着一层剑光。
“你死后这柄剑会有新的主人。”
虚空中传出十一虚无缥缈的声音。
唐戈眼中映着道道残影，平静说道：“再说一遍，我不会死，还有一些事我觉得应该说一下。”
残影迅速重合，现出十一的身影，他身处溪神剑之后，与唐戈隔着层层剑光相望。
唐戈的目光穿透剑气，盯着他说道：“剑圣的死，你也有份吧？”
十一心头猛然一颤，却是平静说道：“他死在诛仙阵下，与我何干？”
“他当然是死在诛仙阵下，凭你的本事，就连伤他都做不到。”
唐戈眼底闪过一道鄙夷之色，说道：“剑圣是因为女帝要让念如音远嫁北境王庭才大闹朝天城，和亲之事，与你，或者说是罗刹海都有关系吧。”
说着话，他看了一眼下方的罗刹海国主井昊天。
十一眼角微微抽搐，说道：“没有证据，不要妄言。”
唐戈说道：“虽然当时大周国力衰微，政权动荡，但也不至于被北境威胁，若不是罗刹海暗中相助，岂会有后来的和亲之举。”
十一眼帘微垂，淡声道：“这只是你的臆测。”
“如今的北境王庭已经改朝换代，当年之事我已经尽数知晓。”
唐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而且我不需要给你什么证据，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然后多一个杀你的理由，当然你也可以不承认，但和我没关系。”
十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唐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些冷，又有些嗜血。
“过往皆是云烟，不论善恶，不论正邪，不论成败，只是此时此刻，你终将成为剑下亡魂。”
他的声音有些空旷，仿佛自深渊而来。
唐戈说道：“仅凭这一件事，你便比不上剑圣，论剑道，你比不上他，论阴谋，你仍旧是个失败者。”
十一冷漠说道：“赢了我，你说的这一切都可以是对的。”
唐戈突然举起左手，冥河剑从脚下飞了回来。
他微微一笑，看向十一说道：“你应该知道昆仑山的一剑吧？”
十一脸色骤沉，左脸竟是生出莫名的痛感，他当然知道一剑，左眼上的剑痕便是被剑圣的一剑所留。
昆仑山巅，剑圣胜他一招，便是一剑，也是那一剑给他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左眼上的疤痕甚至已经成了他的标志。
这是他最屈辱的事情。
忽有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天地逐渐变了颜色，冥河剑缓缓释放出无数道剑芒，逐渐展开，朝着整个空间扩散而去。
十一盯着唐戈说道：“当年我被一剑所伤，便苦心钻研数十年，一剑早已被我看穿，你还想凭此杀我？”
唐戈却是平静说道：“或许你能看穿一剑，但看穿的只是当时的剑圣一剑，若是剑圣活到现在再次施展一剑，你定挡不住，我的一剑你也挡不住。”
话音落下，他轻轻挥了挥冥河剑。
剑芒瞬间绽放，蓝黑色的剑光遮天蔽日，天色暗了下来。
剑啸声滔滔不绝，他身后深渊里的剑气源源不断的朝着冥河剑汇聚而去。
十一的眼神变得极冷，将溪神剑扔了出去。
风声与嗡鸣声混杂在一起，化作数道剑之残影，围在他的身前，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汇聚了无尽剑气的冥河剑离开了唐戈的手掌，朝着十一飞了过去。
速度之快，可追赶日月。
天地间陷入了一瞬间的绝对安静，仿佛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刻。
世间万物仿佛失去了重心一般。
瞬间之后，轰鸣声再次响起。
蓝黑色的剑光刺穿了溪神剑形成的壁垒，穿过了一道黑影。
咔嚓！
溪神剑碎裂成无数碎片。
黑影是剑仙的残影。
实际上，在唐戈出剑的时候，十一便开始动了，只因为剑的速度太快，当他避开的时候，剑已经到了，并且险些将他一剑诛杀。
他避开了致命一剑，出现在极高的天空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整个身躯都是冰冷至极。
若是正面接下此剑，他必死无疑。
溪神剑已经变成了数块废铁。
冥河剑没有停，就像锁定了十一一般，瞬间来到高空。
简单的一剑。
返璞归真的一剑。
世间最强的一剑。
剑光再次穿透一道黑影，那是十一再一次逃脱后留下的残影。
他继续躲。
剑继续追。
唐戈没有动，只是左手不停地在虚空中画着剑印，脸色微微泛白。
漫天的蓝黑剑光越来越深，犹如黑夜降临，没有一颗星辰。
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天空里便出现了无数道纵横交织的痕迹。
十一仍在躲避，一代剑仙竟会如此狼狈。
他的速度极快，却仍然避不开冥河剑的追杀。
当他到达一个极端的高度时，便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这般高度，几乎快要到达修行者的极限。
与此同时，冥河剑到了。
一道黑线直接穿过了十一的身体。
冥河剑从胸口没入，瞬间便在体内肆虐了一番，从天灵盖飞了出来。
鲜血洒满苍穹，十一的眼睛慢慢失去光泽，残留着些许困惑的眼神。
一剑为何如此强？
无数道剑气从他的体内释放出来，将身体分割，然后化作漫天光点融于天地之间。
剑仙已陨。
可冥河剑依旧在极高的天空里悬浮着，弥漫天地的蓝黑剑光更加深邃，几乎就是纯粹的黑色。
当十一的身体化作光点即将散尽的时候，一团白光飘了出来。
那团光芒很弱，甚至很普通。
冥河剑就悬浮在光芒之上。
唐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高空，直接探出左手抓向那团光芒。
忽然间，冥河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剑啸声，这是遇到危险的示警。
一抹灰影凭空出现在他对面，也伸出手抓向了那团光芒。
“你果然有问题。”
唐戈看着井昊天，眼神平静。
第四百零九章 阴阳太清涅
微白光团之中不知为何物，不硬不软，摸起来更像是粘稠的液体。
唐戈和井昊天一人抓住一端，就这么停在了极高的天空里。
冥河剑悬浮在光团上。
二人各有一只手被光团笼罩。
世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下方的视线虽然模糊，但隐约能够看到发生了什么。
井轻灵震惊不已，父亲在与唐戈争什么，为何要争？
洛纤儿的眼底浮现寒意，手掌紧紧握了起来。
古之月盘坐在地面上，望着苍穹下的一幕，额头上的鲸神符再一次涌现数道黑光融于虚空中。
天地更暗了一些。
周遭充斥着的蓝黑剑光之所以在不断的趋近于黑色，大部分是因为鲸神符的作用。
洛纤儿的目光落到了古之月身上，思绪更深，原来你做的这一切不是因为十一，而是为了对付海主。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助我突破太清？为何要让我替你对付十一？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唐戈看着井昊天，平静说道。
井昊天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唇角微扬，说道：“你明白了什么？”
“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因为此物，而你体内应该也有一样东西，与此物相生相克。”
唐戈的视线落到那团白光上，说道：“也正是因为你们体内的东西相互制约，你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你，同样你想得到这这样东西，十一也想得到你体内的那样东西。”
井昊天微微一笑，说道：“你不仅天赋异禀，就连见识也是不凡。”
唐戈说道：“我不明白的是，十一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为何还要来杀你？”
井昊天眼底闪过一抹黯然，说道：“他的眼界太狭隘了，只知追求剑道和所谓的复兴剑宗，以为得了些感悟便可以杀我取物，他太天真，说到底还是一厢执念，太蠢。”
唐戈默然，微微垂下目光。
井昊天又说道：“将此物给我吧，你可以松手了。”
他的声音虽然平淡，却不容置疑，犹如帝王之威。
他也的确是真正的帝王。
唐戈再一次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这样东西和你体内的东西结合之后，可助你冲击太清境。”
井昊天微笑道：“聪明。”
唐戈眉头一挑，说道：“那你认为我还会给你？”
井昊天平静说道：“虽然我还未突破太清境，但总归是要比十一强那么一点，更何况这里是我的空间，你认为你会有何胜算？”
唐戈说道：“罗刹镇海珠还在我这里？你不要了？”
井昊天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在看着一个天真的少年，说道：“罗刹镇海珠是我的，无论在哪里，都是我的。”
唐戈也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可还能感应到它的存在？”
闻言，井昊天一愣，心神一动，脸色却突然一变，气海中竟是感觉不到任何与罗刹镇海珠的联系。
就像是风筝断了线，鱼儿离了钩。
“混蛋，你做了什么？”他盯着唐戈怒喝道。
唐戈淡声道：“到我手里的东西，谁也拿不回去。”
井昊天目露凶光，说道：“你怎么做到的？”
唐戈当然不会说出他身负剑符此等玄妙至极的神奇之物，竟然可以抹去井昊天在罗刹镇海珠上留下的印记。
他说道：“罗刹镇海珠在我手里，断龙川便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的这片空间已然无用，还是履行你的承诺，助我突破太清境吧。”
井昊天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看了一眼那团白光说道：“二者合一，方可冲击太清，更何况一者在我体内，一者在你我二人手中。”
唐戈说道：“你是反悔了？”
井昊天说道：“太清之境，岂可拱手让人。”
唐戈轻吐了一口气，盯着他认真说道：“阴阳太清涅，我要定了。”
忽有数道灰色光圈从井昊天的脚底升起，很快便将整个人都缠绕了起来。
光圈之中的灰色颗粒，正是罗刹魂术修炼出来的精纯真气。
……
……
阴阳太清涅便是那团白光的名字，只不过这只是一半，另外一半在井昊天的身体里。
一阴一阳，相生相克，相伴相斥。
这是一种伴随天地而生的神奇之物，非药非宝，也非圣物，是冲击太清境的至宝，在这一方面的功效，与灵韵有几分类似。
昆仑界只有一道阴阳太清涅，听过名字的人很少，见过的人更是几乎没有。
谁也没想到这等至宝竟然就在罗刹海，而且是海主和剑仙各负阴阳。
“你能杀死十一，足以跻身昆仑界顶尖强者之列，可仍旧杀不了我，别忘了我体内还有半道阴阳太清涅。”
井昊天的目光透过层层灰色真气盯着唐戈，手掌握着白光，微微用力。
唐戈说道：“我知道，虽然我没有准备，但我们很有默契。”
我们？
井昊天一怔，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望向下方那道盘坐着的红衣倩影。
原来古之月的出现根本不是为了对付十一，而是他自己。
他这才意识到，天地间的剑气更加深邃，那是鲸神符的作用，虽然那些黑色光线早已融入虚空，却一直没有展开攻势。
原来一直在等他。
“你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井昊天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说道：“下面可是还有我的人。”
他指的自然不是井轻灵，而是对他最为忠诚的洛纤儿。
此时的洛纤儿就站在古之月身后，掌心中寒光闪烁，目光微凝，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便变成了不可动摇的坚定。
唐戈眼眸微垂，淡声道：“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井昊天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赌什么？还有别人帮你？有我在，你认为谁能进来？”
唐戈说道：“罗刹镇海珠在我手上，也就是说断龙川我也可以掌控。”
井昊天的气息陡然变冷。
洛纤儿已经抬了手，掌心中弥漫着无尽的寒光，对准了古之月的脑袋。
古之月自然能够察觉到身后的寒意与杀意，却已然无可奈何，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
那只手掌轻轻落了下来，速度很慢，地面上却掀起狂风。
远在高空之上的唐戈皱起了眉头，心神忽然一动，如意袋中的罗刹镇海珠散发出玄妙波动。
紧接着，刺耳的剑啸声在这片空间响彻而起。
一只手在虚空中出现，扣住了洛纤儿的手腕，再也靠近不了古之月的脑袋半分。
洛纤儿娇躯一僵，黑瞳微缩的看着那只布满剑光的手，视线慢慢移动，掠过那一身洗的发白的衣衫，最后落到了他的脸上。
“是你！”
她的声音中满是震惊，更震惊的是，她体内的真气竟然有停滞的迹象。
孟今烦微微挑眉，邪恶一笑，说道：“臭丫头，长得挺标致，怎么下手这么狠！”
他既然来了，念黎自然也来了。
“师父，接剑。”
游天剑贯穿虚空，飞到了唐戈眼前，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念黎直接在古之月面前盘膝而坐，虽然乾元境修行者的剑气对于无相境强者来说微不足道，但他却不是一般的乾元境。
他同样修炼了剑渊功法，他的剑气是古之月最好的疗伤圣药。
唐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又看向井昊天说道：“现在你觉得如何？”
第四百一十章 神之衍
井昊天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没有惧意。
无论是唐戈的剑道，还是古之月利用鲸神符的手段，都令他感到震惊，甚至生出了越来越多的兴趣。
此时，冥河剑和游天剑都悬浮在光团的上方。
唐戈不再言语。
剑随意动，无数道剑气从体内散发出来，凌厉锋锐。
天地周遭的蓝黑剑光突然朝他身后汇聚，那道巨大的剑气深渊已经彻底变成黑色。
深邃至极，犹如凶兽蛰伏，仅仅是望一眼，便让人觉得心颤。
冥河剑和游天剑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剑啸嗡鸣，似在附和。
一道血线从古之月体内飞了出去，从下至上穿过虚空，几个呼吸便出现在极高的天空里。
古之月望着这一幕，隐隐有些担忧，她知道小师叔仍旧只想用剑道击败甚至杀死井昊天。
没过多久，一道湛蓝剑光不知从何处而来，凭空出现在这片空间里，与高空里的另外三柄剑相望。
唐戈的剑道之强，就连掉落深海之中的极湛剑都被他召了回来。
四柄剑悬浮虚空，虽然皆不是凡品，但明显是以冥河剑为尊，鬼泣剑氤氲出一团血雾，似是剑灵小泣在表达不满。
一股寒意渐渐深沉。
孟今烦的剑还在乔俏手里，否则现在定也会被借用。
冥河、鬼泣、游天、极湛。
四柄非凡之剑，便是唐戈的杀招。
唐戈和井昊天的手仍旧握着光团。
冥河剑悬浮在光团正上方。
游天剑在旁边最近的位置。
鬼泣剑在南方稍远的位置。
极湛剑在北方稍远的位置。
彼此之间隐隐有所联系，自成枢纽，其间剑气更强大、更锋锐，仿佛伴天地而生。
井昊天的情绪越来越平静，竟是松开了紧握光团的手，从原地消失，退到了百丈之外。
冥河剑也消失了。
井昊天出现在百丈之外的时候，冥河剑就悬浮在他的头顶，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
巨大的剑气深渊之中分出四道洪流，开始有剑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四柄剑中，气息迅速增强。
冥河剑瞄准井昊天之后，另外三柄剑立刻移动，在三个不同的方位对准了他。
井昊天的神色略显凝重说道：“这便是昆仑山的剑道吗？”
唐戈说道：“相对于剑诀，我更喜欢研究剑阵，可惜剑有些少了，不过对付你足够了。”
井昊天问道：“这是什么剑阵？”
唐戈平静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用，便叫……神之衍剑阵吧。”
……
……
神之衍。
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这的确是唐戈所创剑阵，而且是首次施展，名字也是刚刚想起来。
此间最精剑道的除了唐戈，还有下方的孟今烦，他望着那四柄剑以及剑气深渊中分出的四道剑气洪流，眼中的震颤久久无法消散。
初见唐戈时，二人的境界相当，如今已是有了极大的差距。
井昊天抬头望了一眼冥河剑，目光又扫过另外三柄剑，双手陡然结印。
一道难以形容的强大威压汹涌袭来，无数道灰色真气从天而降，压迫着四柄剑，也压迫着剑气深渊，同样压迫着唐戈。
冥河剑的颜色更深。
鬼泣剑不断发出剑啸声，那是剑灵在反抗。
游天剑上的星辰纹路犹如真实的星空一般投射而出，落到天地之中。
极湛剑上的蓝光闪烁了几下，然后陡然绽放。
压力越大，剑气越强。
唐戈也松开了光团，瞬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冥河剑上空，一指刺出。
一道极淡的剑光从指尖掠出，看似温和，却有撕裂空间之势。
冥河四剑随着那道剑光开始颤动，化作无数残影盘旋在天际，已经看不出真实与虚拟。
井昊天没有任何惧意，体内释放出浑厚的灰色真气。
无数道剑的影子落了下去。
天地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被各种颜色的剑光充斥着，格外绚丽。
井昊天眼中映着那无数道剑的影子，此等震撼画面，他竟然能依旧保持淡然平静，不愧是一国之主。
天地间只有剑气，就连井昊天的真气都显得那般渺小。
剑雨落下，剑啸惊天。
……
……
当天地恢复安宁的时候，冥河四剑安静的悬浮在上空，随意占着位置，没有任何气息外溢。
井昊天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剑痕，衣衫破碎不堪，鲜血不断滴落，落在森林里、草地上、清溪里。
空间渐渐明亮，剑气深渊缓缓消失，遮天蔽日的蓝黑剑光随之散去。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唐戈负手而立，平静的看着井昊天说道：“如何？”
井昊天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剑伤，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此阵若是大成，可称世间最强之阵。”
唐戈轻轻挥了挥手，极湛剑、游天剑和鬼泣剑便掠向了下方，冥河剑也回到了气海中。
然后，他朝着井昊天伸出了手。
井昊天长叹一声，指尖浮现灰色真气，轻轻按在了心口上。
一团黑光飘了出来，与那团白光的气息截然相反。
这便是另外半道阴阳太清涅。
做完这一切，井昊天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径直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某个时刻，下方响起噗通一声的水花声和少女的哭喊声。
井昊天掉进了清溪里。
井轻灵悲痛不堪。
“丫头，我没事。”
溪水里传出虚弱的声音，然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气息。
……
……
此一战，唐戈胜，但他在回到地面上的时候，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气息亦是紊乱不堪。
海主坠入清溪中，气息全无，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假死。
井轻灵在溪畔小声抽泣着。
孟今烦松开了洛纤儿的手。
念黎盘坐在古之月面前，渡了太多剑气，他已是满头大汗，气息萎靡。
“我来吧。”
唐戈拭去嘴角的血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将手指点在了古之月的眉心上。
浩瀚如海的剑气涌了进去。
不仅如此，还有精纯的通天真气也在过渡。
能够同时控制两种气息，放眼昆仑界，也找不出两手之数。
若不是古之月利用鲸神符隔断了这片空间与井昊天的联系，唐戈恐怕不会轻易取胜。
二人对视，眼神中无限温柔。
……
……
青青岛上，洛纤儿在鱼三夜身上设下的禁制终于到了时限，他没有立刻去断龙川，反而有些茫然的望着远方。
海面上，黑压压一片，犹如苍穹里的乌云。
那是一头头庞大无比的巨鲸，不断有如哭泣般的叫声发出来，令天地间都充斥着一种悲伤的情绪。
巨鲸果然不负剑灵所托，将整个鲸族都聚集了起来。
鱼三夜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回神。
剑啸之声传来。
唐戈、古之月、念黎、孟今烦落在了青青岛的海滩上，刚落到岸上，耳畔便被绵绵不绝的声波充满了。
鱼三夜看向四人，眼神微异，说道：“你们怕是还走不了。”
唐戈的目光扫过海面上逾近千里的鲸群，亦是有些无奈，这般动静定是已经引起了罗刹海高层的注意。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数道强大的气息从远方急掠而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茶香
杀女春秋、刀皇蓝不言、剑仙十一皆是罗刹海的顶尖强者，却先后身陨，如今海主重伤沉睡的消息还不被众人所知。
罗刹海的顶尖战力损失大半，但积累千年的底蕴仍旧不可小觑。
海姑、无伤二人亦是顶尖高手，还有在听潮灵谷被唐戈重伤的刀王蓝曦，加上几位隐世多年的强者，仍旧是唐戈等人不能对抗的存在。
更何况唐戈和古之月各有伤势，念黎仅仅是乾元境，只有一个全盛状态的孟今烦，但看起来并不能挡住罗刹海众人。
“什么情况！”
蓝曦望着遥远海面上黑压压的鲸群，不禁低沉出声，声音中有些狂躁。
海姑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鄙夷之色，伸出手指向下方说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曦的视线望去，当看到唐戈时，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直接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海滩上。
“你来做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当年败过一次之后，他又岂敢出手。
唐戈平静的看着他，眼角余光瞥到海姑、无伤等人迅速掠来，说道：“海主都没有说什么，你管的真多。”
蓝曦怒目圆睁，凛冽的刀气隐隐弥漫而出。
海姑向前走出一步，朴素的裙角随着风轻轻摆动，她看着唐戈说道：“这般场面岂会惊动海主，你们无端出现在罗刹海，难道不准备交代一下？”
唐戈说道：“海主请我们来的，还需要给你交代？”
海姑眉头紧蹙。
蓝曦的眼神更冷。
无伤等人的脸色亦是有些异样。
唐戈的话音落下没多久，远方天空突然有一道灰气飘了过来。
海姑等人自然认得，那是罗刹魂术修炼出来的真气。
灰色真气中有一道光印，悬浮在青青岛上，极具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唐戈等人乃是朕之贵客，任何人都不准为难。”
那是海主的声音。
唐戈等人没有反应。
海姑等罗刹海子民的脸色却变得精彩起来，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是井昊天第一次自称朕。
无论罗刹海内部矛盾如何，他始终是一国之主，更何况是在外人面前，自然不会有人抗命。
唐戈看了一眼天空里逐渐变淡消散的光印，然后直接拉起古之月的手朝着海上走去。
念黎紧随其后。
孟今烦得意的看了一眼海姑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
……
鲸族聚集在一起是一种壮观景象，朝着四面八方拨开水花散去亦是令人心神颤抖。
还是之前那头巨鲸，唐戈四人在它的背上朝着大陆东海畔远去。
海天交接的地方，残阳如血，沧海变作火海。
海姑望着渐渐化作黑点的巨鲸，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无伤是个矮小的中年男子，站在海滩上更像是个孩童，只听他沉声说道：“那女娃的身上有十一的剑气，唐戈的身上不仅有他的剑气残留，还有海主的罗刹魂术气息。”
其余人面面相觑。
海姑沉默不语，瞥了一眼后方神色不定的鱼三夜，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起来，寒声道：“去断龙川！”
……
……
听潮灵谷建宗于群山之中，群山立于海畔之上。
某座占地辽阔，高而险峻的青山上，有一片湖。
湖很大，比陨星坠落之后在冷鸢山形成的内海还要大。
这片湖被称做听海。
听海是一片寒潭，异常寒冷，水面终年弥漫着如冰晶般的雾气。
海晴儿负手而立于听海畔，收回视线，嘴角忽然浮现莫名笑意，在她身后还站着白鱼等听潮灵谷门人，其中还有几位无相境强者。
白鱼走到她身边，欠身行礼，说道：“谷主，可是有了好消息？”
海晴儿螓首微点，说道：“听海下的岩晶已然成型。”
闻言，包括白鱼在内所有门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岩晶是在听海之底经过无数年，在天地元力和水底特有的寒气作用下才能形成的至宝。
海晴儿转过身，看向众人说道：“无论天地如何变，我听潮灵谷总要不断培养新生力量，岩晶便是开始，还请诸位切勿懈怠，共谋盛世。”
“谨遵谷主之令。”
众人纷纷欠身，恭敬回答，如今海晴儿在听潮灵谷的地位可以说是不可撼动。
片刻后，她看向白鱼说道：“听说前些天隐雾和昆仑山的人动手了？”
白鱼在一月以前已经突破无相境，如今也已是真正的强者，她犹豫了一下，颔首道：“闻卓在西陆齐云城与隐雾某太候相遇，未分胜负，叶青在朝天城南八百里被隐雾六天王的苏茉儿拦截，现如今下落不明。”
听到她的禀报，海晴儿的脸色有些凝重，其他门人也很是吃惊，隐雾这是明目张胆的要和昆仑山为敌了吗？
“隐雾一朝出世，定会掀起风波，叶青去朝天城可以理解，可闻卓为何要去齐云城，为了什么？”
海晴儿的眼中浮现一层寒霜。
白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齐王府在那里。”
海晴儿缓缓闭上了眼睛，背后的拳头紧紧握起，思绪渐深。
山主，你难道是想从齐王下手？
“谷主。”
白鱼轻柔的声音将海晴儿惊醒，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念如音前辈自从几年前被山主囚禁之后便没有再露面，我担心她会不会……”
海晴儿紧接着说道：“放心，山主暂时不会杀她。”
白鱼却是摇头说道：“我担心她也去了齐云城。”
闻言，海晴儿的眸子骤然紧缩了起来。
……
……
离开昆仑山之后，听潮灵谷已经成为了唐戈新的落脚点。
数日后，云雾遮掩的海畔青山。
“我想到一些事情，十一号称剑仙，虽没有突破太清，但也应该是一身傲骨，为何会投靠山主？”
唐戈已经朝着极遥远的海面望了许久，说道：“朝天城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昆仑界，裴师兄跟着他我不意外，但前代狼王仇渊为何如此？现在的狼王会怎么选？尤东桀、北易又会如何选？”
古之月的伤势好了大半，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她有些意外，说道：“这几人应该都已经突破太清，若真的都投靠了山主，这天下谁还可以与之抗衡？”
唐戈说道：“目前为止，也只有掌控了诛仙阵的女帝。”
念黎从海晴儿那里要来了茶盘、水壶和火炉，就在这青山之巅烹起了茶，茶香四溢，就连海风的腥气都被驱散了去。
孟今烦随意的坐在火炉旁，毫无心思的看着认真烹茶的念黎，心想你怎么这么有耐心？
古之月说道：“要不要我回一趟古月洞天？”
唐戈说道：“不，我不信他们。”
古之月暗暗叹息，如今昆仑界在山主的威势下，没人能够真正的相信。
唐戈接过念黎递过来的茶，在手中轻轻晃了一圈，淡淡的热气飘出，消融在空气里，他平静说道：“我准备去一趟鬼界，解决一些事情。”
念黎烹茶的手微微僵住，震惊的看向他。
孟今烦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嘴角却慢慢浮现笑意，那是一种极大的兴趣。
古之月早就想到他会再去鬼界，但没想到是现在，说道：“我陪你去。”
孟今烦紧接着说道：“我也去。”
念黎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认真烹茶吧。
“乖，你在听潮灵谷好好养伤。”
唐戈伸出手揉了揉古之月的脑袋，又看向孟今烦说道：“黎儿最近的剑道修行交给你了。”
孟今烦撇了撇嘴，瞪了他一眼。
念黎轻叹了口气，又为古之月递了一杯茶。
唐戈淡笑道：“你修炼的是十二重楼剑经，黎儿修炼的是剑渊，你就不想看看谁更强？”
说完话，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香扑鼻而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再回山
一年多以前，隐雾曹权、贪狼殿商千秋、流云神将三人曾一起去往大雪山离神涧下的空玄门，企图夺取龙息圣莲。
可蜃龙突然出手，重伤三人，魁流回了朝天城，另外二人仍旧下落不明。
唐戈在那之后见过猥琐男和重伤垂死的瘦子，这一次决定在去鬼界之前，先去一趟离神涧。
森林已经变作废墟，唯有空玄门仍旧散发着煌煌之威，胖子独自一人守在门外，不敢懈怠。
当唐戈从远在东海畔的听潮灵谷赶到离神涧时已是数日之后。
他没有见胖子，而是直接去了那片云雾中，见到了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
她的容貌妖异且美丽，却非人族，乃是世间最后一只蜃龙。
云雾中，青石小径被石亭拦住，白衣女子在亭中肆意饮酒。
她是蜃龙，名字叫做白宁。
唐戈走进亭中，在她对面坐下，说道：“为何着急见我？”
白宁没有停止饮酒的动作，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平静说道：“知道我在等你，还来这么晚？”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接近两年。
唐戈说道：“有很多事要处理。”
白宁饮尽杯中酒，轻轻放下酒杯，璨如星河的眸子里浮现一抹魅惑，她打量着唐戈，说道：“六道轮回，生生不息，空玄门已经现世五道，最后一道你可知在哪里？”
唐戈微微挑眉，说道：“你久居离神涧，为何会知晓外界之事？”
离神涧下有一道空玄门。
蜀门有一道。
朝天城之北双云峰有一道。
至于三神峰和梅岭中的那两道空玄门更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白宁为何会知晓？
只见她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莫名笑意，说道：“关乎天地的变化，我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空玄门。”
唐戈说道：“你想见我也是为了空玄门？”
白宁螓首微点，说道：“我知道空玄门于你有用，于我亦是有用，待你找到最后一道空玄门，我希望你能为我炼化一朵龙息圣莲。”
唐戈脸色微异，这世间能够摘下龙息圣莲的人很多，但能够炼化的却只有几个人。
他算一个。
季青云算一个。
子夜算一个。
还有山主。
因为这几个人或是身负苍龙真气，或是修炼有关龙气的气息，甚至山主更是出身隐龙殿。
唐戈说道：“你应该知道摘下龙息圣莲的后果吧？”
当年双云峰登云窟的空玄门外，昭容抢走龙息圣莲，导致大地皲裂，山川崩塌，若不是古之月以秘法，再加上数位强者共同出手，恐怕早生劫难。
白宁却是不以为然，说道：“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唐戈说道：“你是蜃龙，也身负龙气，为何要我出手？”
白宁说道：“你体内可是最正宗的苍龙真气，可将龙息圣莲炼化至极致，也就是最佳效果。”
唐戈问道：“你想做什么？”
白宁说道：“我自有用处。”
唐戈说道：“凭什么？”
白宁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个请求。”
唐戈从她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中能够看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求人办事，于是说道：“杀了山主也行？”
白宁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说道：“我杀不了他。”
唐戈微感惊讶，她如今的境界定是要比女帝、裴秋寒等新晋太清境强者要高，她活的岁月更久，竟也不是山主的对手？
白宁看起来十分厌恶他这个反应，眼中露出鄙夷之色，说道：“虽然活的时间长，修行者的境界只会逐渐更高，但并不是没有止境，你们口中的山主的确很厉害，堪称人族之最。”
唐戈点了点头，说道：“直到几年前，千年来也只有他一位太清境强者，的确是人族之最。”
“我说的是古往今来的人族之最，千年前的那些太清境强者也不如今时今日的他。”
白宁似乎回想起某段往事，继续说道：“我能够感觉到，他如今的境界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
唐戈沉默下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片刻后突然说道：“你呢？”
白宁说道：“我和他差不多，所以我杀不了他。”
唐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山主究竟是何等境界了？
白宁瞄了他一眼，微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我答应你，危急时刻我可以出手拦住他，如何？”
“成交！”
唐戈直接说道，没有任何犹豫。
白宁一怔，眼中再次浮现鄙夷之色，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无奈，而是一种微嘲。
唐戈又说道：“我需要先去一趟鬼界，回来之后再为你办事。”
白宁默然说道：“无碍，我还有时间，但最好别太晚，毕竟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唐戈抬头望了一眼云雾深处，距离七星劫难的确没几年的时间了。
……
……
数年前，唐戈被众多强者打入轮回渊，误打误撞的进入了鬼界，他不可能再冒着风险从那里进入鬼界。
梅岭巫族的地盘上有一处通道，但距离太过遥远。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现在山主被困在朝天城中，昆仑山源阵自然阻止不了他，紫竹林中可还有一处去往鬼界的通道。
从北境大雪山去往西陆昆仑山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当抵达昆仑山百里之外的时候，唐戈开始察觉到异样。
数道强大的气息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昆仑山。
一番推演之后，他隐隐猜到了那些气息的身份。
隐雾。
不再顾及这些，他出现在昆仑山脚下，周身金光弥漫，毫无阻碍的走了进去。
山主不在，他便对源阵有着绝对的控制权，至少不能阻止他。
坐忘坡的菩提树已经生长了千年，如今依旧挺拔，数颗血红色的果实隐藏在枝叶中，看样子再过一段时间便会成熟。
无论是血菩提，还是用之炼成的小小菩提丹，都曾经多次救过唐戈的性命。
他在菩提树下站了一会，然后便直接一跃而起，虽然剑光汹涌，却轻飘飘的掠到了对面。
紫竹林有天然屏障，就算是无相境强者也很难进入，当年更是被他用昆仑印和剑符之力设下封印，这些年来更是没人靠近。
他站在紫竹林外的悬崖边，眼底剑光流转，刚欲有所动作，一道紫金剑光便从远处飞掠而至。
景鹿现出身来，看着唐戈的眼神有些复杂。
唐戈却是微笑道：“好久不见。”
景鹿吐了一口气，轻笑道：“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在这里。”
唐戈说道：“有事吗？”
景鹿望了一眼云雾弥漫的紫竹林说道：“你要去鬼界？”
唐戈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景鹿又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去通天塔内看一看，那里有如音给你留下的东西。”
唐戈问道：“什么东西？”
景鹿说道：“不知道，是她临走时告诉我的。”
唐戈又问道：“她去了哪里？”
景鹿说道：“齐云城。”
第四百一十三章 在鬼界做些事情
通天塔共九层，第九层是最为重要之地，向来只有掌教以及极为重要的人物才可以进入其中。
山主曾在里面常年闭关。
唐戈曾在里面感悟天地。
古之月在继任掌教之后亦曾深居数日。
念如音当时也是被山主囚禁在通天塔中，但却是在第八层。
天光透过细小的网格落到塔内，在地面上留下数个光点，那些网格是窗户，弥漫着通天真气，隔绝了一切，除了天光。
唐戈走进通天塔八层，在正中央盘膝而坐，这里也是念如音曾经坐过的地方。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四周的墙壁和头顶的穹顶，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这里的气息有些异样，但一时却难以察觉是从哪里发生的变化。
就像是汪洋中落进了一阵雨，难以分离，也难以分清。
唐戈缓缓闭上了眼睛，眉心处剑光闪烁，数道剑识飞了出来，贴到四周和头顶的墙壁上，还有一些融于了空气之中。
他开始探索和思考。
如此状态，一开始便持续了很久。
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底深处渐渐浮现一道明光，又有数道剑识飞了出去，这一次的剑识没有分散，反而是朝着左手边的某个方向尽数聚拢而去。
通天塔内忽然生出罡风。
风刃如刀，在左手边不远处的墙壁上留下数道痕迹。
那些痕迹斑驳如霜，隐隐蒙着一层冰晶。
冰晶上的气息很强，世间有如此深厚冰雪之气的只有两个人，而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念如音。
那些痕迹便是她留下的。
唐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心神通过剑识与那些冰霜痕迹建立着某种玄妙的联系。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塔内的气息尽数散尽，他猛然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瞳逐渐浮现深邃寒意。
“小神游境……”
呢喃之声回荡在通天塔八层内，虽然微弱，却难以掩饰那隐藏极深的震惊之意。
“这便是你的境界吗？”
“超脱太清，已达极限……”
“若不是被天地束缚，你又会到何种地步？”
“已经这么强了，你还做这些事做什么？”
“诛仙阵能挡住你吗？”
唐戈似一个呢喃自语的疯子，盘坐在塔中央，低头细细言语，眼神却越发的平静起来。
窗外透来的天光越来越暗，最后演变成了冷冽的星光。
夜幕已然降临。
他走出了通天塔，再一次出现在紫竹林外，没被任何人发现。
景鹿和那无数棵紫竹一样纹丝不动，已经等了一整天。
“我能做些什么？”
她突然说道，不知是否是想弥补几年的那次举动。
唐戈说道：“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他的境界远超我们想象。”
话音落下，他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紫竹林。
……
……
昆仑印和剑符留下的封印自然拦不住唐戈，他化作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穿梭在紫竹林中，很快便出现在那团漆黑的漩涡旁边。
这便是去往鬼界的通道。
他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若是见到那些老熟人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
某个时刻，他一跃而进，瞬间被黑暗吞噬。
……
……
鬼界断灵山北麓山下的漆黑石台依旧被极浓的黑雾笼罩，除了深邃的寒意并没有其他气息渗出。
唐戈站在石台之下，一身黑袍与周遭的黑暗竟有些契合。
“你来了。”
黑雾之中突然传出微显沙哑的声音，应该是许久未吐人言的缘故。
唐戈望着黑雾说道：“我想问你，鬼界和山主可有关联？”
黑雾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曾经有。”
唐戈说道：“什么关系？”
“他曾经拯救过鬼界。”
黑雾中隐隐传出一阵叹息，他的声音不再沙哑，虽然平淡，却似乎多了几分羁绊。
唐戈微微挑眉，沉吟片刻说道：“你是说多年前鬼界那场大劫？”
黑雾中传出声音：“是，如果没有他，鬼界不会恢复到如今的景象。”
唐戈沉默下去，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思忖良久，突然抬起头望着黑雾说道：“你与山主可有关系？”
黑雾安静了片刻，说道：“你很聪明，他拯救鬼界的目的不外乎便是控制鬼界，但我没答应他。”
唐戈紧接着说道：“但你成为了他的傀儡？”
黑雾中传出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我一个人而已，总比整个鬼界听命于他要好一点。”
唐戈说道：“你是鬼界司狱，这样又有何区别？”
黑雾中声音的主人便是鬼界的主宰，司狱。
他说道：“还是有区别的，比如有些特别的事我也不能擅自做主。”
唐戈突然说道：“你可否已经突破轮回境？”
鬼界的轮回境相当于上界的太清境。
司狱说道：“快了。”
唐戈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我想在鬼界做两件事。”
司狱说道：“你想杀死昭容？”
唐戈说道：“是的。”
司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以，第二件事是什么？”
唐戈的目光落到那座隐藏在黑云之中的高山，说道：“我要进断灵山，去冥河的源头。”
司狱再一次沉默，而且时间更久之后才说道：“好。”
……
……
十二鬼王之首昭容城府极深，而且野心极大，也是很多人都能够看出来的，尤其是在她突破涅上境之后，一些手段和行为更是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但无论是地位还是境界，她都直逼四大掌界使，因此没人敢对她做什么。
可有人想让她死，比如司狱。
或许这种想法很微小，甚至偶尔才会被想起来，但一旦有人提及，定会衍生为一件大事。
唐戈出现的有些晚，但时机尚可，他是最好的刽子手。
他站在冥河中段的某块巨石上，因为有孤峰遮掩，很难被人发现。
冥河之水汹涌澎湃，自断灵山而来，带着无尽的寒意流向更远处的魂渊。
一个矮小精致的身影从远处一蹦一跳的飘了过来，就像是一个皮球被弹起了无数次。
辛渝很惊讶再一次在鬼界见到唐戈，本想打趣一番，但当察觉到他身上的寒冷气息时，还是老实说道：“昭容大人在花间大人的山谷里。”
……
……
鬼界没有太阳，就连充斥在每个角落里的光芒都是冰冷的。
昭容仍旧黑衣如黑夜，一副邪异却又傲然的模样，她站在花圃之中，静静望着漆黑的穹顶。
某个时刻，她的眼神微变，毫不犹豫挥出数道剑气，朝着面前的天空斩去。
一道深邃至极的蓝黑剑光出现在黑色穹顶之下，带着难以想象的杀意落了下来。
山谷内罡风骤卷。
擦的一声尖锐剑啸。
那道强大的剑光，分化出数道剑气在昭容身边闪过，拖出一道道流星般的痕迹。
她的双臂断落，鲜血狂喷。
蓝黑剑光在她身后逐渐消失，露出唐戈的身影。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凶手
昭容是涅上境强者，实力不可谓不强，可就是那么一道剑光，她竟然没有躲过去。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痛楚，发出一声悲愤交加的吼声。
声音回荡在山谷内，是那么凄厉而无奈。
唐戈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再次从原地消失。
黑蓝色的剑光化作流星再一次从昭容身边掠过。
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她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不断流出鲜血。
剑光消散。
唐戈站在了她的面前。
昭容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看着他嘶声道：“你……不……不行，你不能杀我！”
霸业未成，野心未竞，难道就这么死了？
她还想做很多事情，但唐戈不会给她机会了，脖子上出现一条极细的血线，脑袋一歪，便从身体上滚落到地面上，血液在地上留下一条血红的线。
唐戈凌空一指点出，数百道剑气飘渺而去，把昭容残缺的身躯斩成了漫天血雾，只有一个脑袋滚落在花圃中，仍旧残留着惊恐的眼神。
电光火石之间，他杀死了鬼界十二鬼王之首，然后迅速离开了这片山谷。
……
……
冥河是鬼界最重要也是最神秘的一条河流，起源于断灵山，在遥远的地方涌入如无底洞般的魂渊。
当年唐戈第一次见到昭容时便是在魂渊之中。
现在他要去的是断灵山内的冥河源头。
有司狱默许，再加上他如今的顶尖境界，就算是掌界使白涯都发现不了他的踪迹，很快便冲进了断灵山内消失不见。
司狱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但隐隐能够猜到，于是石台上的那团黑雾朝着断灵山发出了一些声音。
“此间事了，我想拿回鬼神怒。”
鬼神怒是一柄剑，位列神兵榜第五位，当年在远古战场遗迹中被女帝从掌界使西侯手中夺去。
它不仅是一柄神兵之剑，更是关乎鬼界命脉。
十年之期早已到，也该到了归还的时候。
许久之后，断灵山内传出唐戈的声音：“好，我会跟她说。”
……
……
狼王在闭关前已经将贪狼殿大权交到了离恹手中，如今已经成功突破太清境界，离恹也成为了真正的掌权者，虽然无殿主之名，但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这是狼王故意为之。
昆仑界这几年的恩怨以昆仑山和大周帝国为主，贪狼殿倒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离恹也在炼狱里做了很多事情。
某一天，当他从炼狱中走出来的时候，有人已经等候多时。
不是狼王，也不是贪狼殿任何一人。
他断了左臂，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起，看似可怜，却散发着极为凌厉的剑意。
云剑宗，厉刀刀。
他站在石堆之中，自然而平静。
离恹看着他冷漠说道：“我准许你进入净孤山，可没让你靠近炼狱。”
厉刀刀说道：“这世界已经变了，山主威势之下，谁还能翻起浪花？”
离恹眼神微异，说道：“你也投靠他了？”
厉刀刀说道：“没有，我只是在说一件事实。”
离恹说道：“势在山主，便是势在昆仑，就算是贪狼殿和云剑宗合力也无法撼其半分。”
厉刀刀却是不敢苟同，说道：“大道无形，哪有什么势在必行？”
寒冷的的山风拂过。
二人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就这样静静对视着。
离恹忽然说道：“你有事吗？”
厉刀刀说道：“宗主好像出关了，但不知去向。”
离恹说道：“狼王也是。”
厉刀刀眼神微凝，说道：“你不打算做些什么？”
“我得好好守着净孤山的基业，他们想打便去打吧。”
离恹淡淡一笑，看向厉刀刀，眼神莫名的说道：“你呢？”
厉刀刀的眼中逐渐积聚起寒意，说道：“我要做些事情，需要你帮我。”
离恹忽然心生异样。
厉刀刀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杀了尤季辰。”
离恹脸色突变，惊声道：“你要争宗主之位？”
厉刀刀转过身朝着山下走去，同时有冰冷的声音传出：“不行吗？”
……
……
东陆剑池，云雾弥漫的森林中。
大树上坐着一个男子，淡蓝色衣衫在如血的夕阳里格外醒目，衣衫上的云和剑仿佛就要燃烧起来一般。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却不断地的发出叹息声。
他的名字叫做丁亦非，是云剑宗的优秀弟子，却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唯一一次应该便是重阳城元风堂外被唐戈重伤。
巫清未陨落时，是云剑宗年轻一辈的绝对第一人，可几年前却因走火入魔身陨，当然其中的秘辛几乎无人知晓。
后化身铁面人的尤季辰强势归来，声势浩大。
厉刀刀亦是悄无声息的顺势崛起。
丁亦非同样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却一直声名不显，他并不恼怒，只是觉得这般日子太过无聊。
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裳，然后纵身飞到了云雾里。
剑光飞舞，在云雾中画出了数百道明亮的线，叠加成极其复杂的图案。
看似杂乱无章，却隐隐有大道之势。
某个时刻，剑光忽然消失，丁亦非整个人隐藏在云雾中一动不动，气息亦是内敛到极致，无法被人察觉。
两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们没有对话，就这么穿过云雾和森林向前走去。
丁亦非脸色骤变，他认出了二人，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
……
森林深处有一座石台，石台周围剑光充斥，构成了复杂晦涩的剑阵，将石台上的身影笼罩其中。
黑铁面具在剑光的映照下格外诡异。
厉刀刀从云雾中走出，静静的看着铁面人，已经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没有气息外泄，铁面人也能察觉到有人到来，他睁开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厉刀刀，手掌一挥便是撤去了剑阵。
厉刀刀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喜色。
“师兄。”
铁面人的声音比起几年前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平和。
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着，厉刀刀说道：“师弟的境界更精进了。”
铁面人从石台上站起来，看着他说道：“我天赋不足，不比已故的巫清师兄，自然要不断努力。”
他在说到巫清的时候，语气明显的加重了。
厉刀刀脸色一变，说道：“不是说好不再提他了吗？”
铁面人向前走了几步，冷冷一笑，说道：“怎么，师兄怕了？”
厉刀刀说道：“我从不惧怕。”
铁面人说道：“我要你永远记得，杀死巫清你也有份。”
一言惊起千层浪，森林中的云雾似乎都随之涌动起来。
藏身在云雾中的离恹没有任何情绪。
躲在更远处的丁亦非则是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第四百一十五章 剑池之外
只有极少数心思敏锐之人能够猜到当年巫清之死不是因为走火入魔，当整个昆仑界都达成共识之后，丁亦非却听到了一件骇人的大事。
巫清是被厉刀刀和铁面人联手杀死的。
铁面人便是尤季辰。
丁亦非隐藏在森林茂密的云雾中，他看到了前方隐匿着的离恹，也看到了正在对话的厉刀刀和尤季辰。
他用了数息时间才将惊骇的心绪平复下去，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是他做错在先。”
厉刀刀突然说道，眼中只有冷漠的神情。
尤季辰朝着云雾中的森林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是啊，桐乡一役，他以我等为饵，只顾自己逃脱，此等心思狠辣之人，死有余辜，可是……”
“可是什么？”厉刀刀紧接着说道。
尤季辰森然一笑，道：“当年他是和离恹一起行事，我没想到你竟然和他走到了一起。”
厉刀刀眼神骤冷，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气弥漫开来。
脚步声响起，离恹从森林中走了出来，看着尤季辰说道：“你变了太多，就连感知力都这么强了。”
森林中的丁亦非屏住呼吸，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心想不会发现我吧？
尤季辰说道：“若你还以过去的眼光看人，便也只能停在过去了。”
离恹负着双手，瞥了一眼厉刀刀，又说道：“背叛你们的是巫清，我做了什么应该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
尤季辰回答的十分果断，继续道：“可你们要杀我就有关系了。”
厉刀刀紧紧握住了拳头。
离恹眼底浮现深邃寒意。
森林中的丁亦非再一次震惊无比，厉刀刀勾结外人企图刺杀宗主之子？
“师兄，我没想到你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难道你就能稳坐宗主之位？”
尤季辰平静说道，即便面对着两位年轻的无相境强者也没有任何惧怕。
厉刀刀突然微微一笑，眼中浮现莫名的兴奋之色，说道：“巫清无论是天赋还是城府，皆是人上之人，宗门内很多人都支持他，但宗主最看中的还是你，巫清死了，最放心的应该是他。”
尤季辰微微一笑，只是被面具遮掩，没人能够看到。
厉刀刀继续说道：“若你死了，宗主还会让谁继承大位？”
尤季辰说道：“你认为是你？”
厉刀刀说道：“只能是我。”
尤季辰微嘲道：“你真自信。”
厉刀刀嘴角微翘，右手伸进胸口掏出一物，朝着他摊开了掌心。
一枚雪白的令牌，勾勒着古老的纹路，最为显眼的是上面画着一柄剑，仿佛远古的开天之剑。
尤季辰瞳孔骤缩，骇声道：“开启青天剑云的令牌怎么会在你手上？”
厉刀刀的掌心有剑光弥漫而出，缠绕在令牌上，剑啸声随之而起，而且声音越来越尖锐。
离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丁亦非望着这一幕，险些震惊的从树上跌落。
青天剑云是云剑宗镇派圣物，虽从未有人见过其威势，但能称得上圣物二字，又岂非凡俗？
厉刀刀的视线透过令牌上的剑光落在尤季辰身上，说道：“有剑云令牌在，你现在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你究竟如何得来的此物？”
尤季辰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令牌虽然只是开启圣物的钥匙，却也有着恐怖的威势，绝不是他能够匹敌。
厉刀刀说道：“你快要死了，就不知道知道这些事情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剑云令牌缓缓飘起，带着无数道剑光朝着尤季辰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离恹瞬间消失在原地，霎时间，黑雾遮掩了所有视线。
……
……
云剑宗以剑池为核心地带立派，囊括了方圆千里的森林与群山。
剑池是一片极大的湖泊，水面碧绿如玉，终年飘着一层极薄的雾气，但无论是水里还是雾里，都弥漫着极为锋锐且雄浑的剑气。
阳光照不穿雾气，只在水面上留下无数道斑驳的影子。
无数道剑光自剑池千丈之外的地方亮起，然后又快速湮灭。
一道身着云剑蓝衣的男子出现在剑池附近，他目光如剑，长眉如剑，整个身躯亦如一柄绝世之剑。
弟子们看到他之后，纷纷靠近了一些，然后恭敬行礼。
“见过执剑长老！”
声音之中，尽是恭敬和仰慕，只因为此人的身份和过往无数辉煌。
云剑宗执剑长老，任剑青。
他的地位仅次于宗主尤东桀，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辈分极高的钟岳也不敢轻易管教于他。
任剑青轻轻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弟子们散去，他的视线越过剑池落到了更为遥远的地方。
“钟师叔在哪里？”
他突然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传进了很多弟子的耳朵里。
一名弟子激动的跑了过来，满脸涨红的说道：“回师叔，师叔祖在前些日子便进了剑洞。”
任剑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
这名弟子更加激动失神，只听耳畔剑啸声响起，任剑青已然没了影子。
他霍然回神，隐约间想到了什么。
很多弟子都想到了什么。
于是无数道剑光紧跟任剑青而去。
……
……
昔日，钟岳代表云剑宗参加了听潮灵谷的继任大典，然后翻起一些往事被囚禁。
最后是任剑青亲自登门，并且付出了一些代价才将其接回。
剑洞是云剑宗一处修炼之所，剑意凛然，极其适合剑道修行者修炼，更是很多云剑宗大人物选择的闭关之地，
剑啸渐弱。
任剑青落在了剑洞前的广场上。
他轻轻一挥手，便席卷起气浪，吹散了碎石与尘埃，他的声音随之传了出去。
“师叔，还请出来一谈。”
不多时，剑洞内有风声传出，须发尽白的老人走了出来，步伐很轻，犹如仙人。
钟岳自从听潮灵谷归来之后，显得更加苍老了。
任剑青说道：“师叔，我需要一个说法。”
钟岳平静说道：“那件事很感谢你，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无数道破风声响起，弟子们落在了远处，他们只敢围观，不敢靠近。
传闻中钟岳是因为和山主有关的事情才被听潮灵谷囚禁，如今山主意图染指整个昆仑界，他们当然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剑青说道：“所以你真的是山主的人？”
钟岳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无论我做过什么，都没有危害过云剑宗分毫，以后也不会。”
任剑青沉默了一会，突然又说道：“宗主闭关之前是不是将剑云令牌交给你了？”
钟岳眼底浮现一抹寒意，说道：“你问这个作甚？”
任剑青脸色微异，说道：“你丢了？还是你给了谁？”
钟岳说道：“此等宝物，自然要好生保管，岂敢丢弃！”
任剑青伸出左手，说道：“请师叔拿出一观。”
钟岳声音冰冷的说道：“说到底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种态度？”
任剑青的眼神越来越冷，眼底隐隐有剑光浮现，就在此时，山下忽然传出一阵轰乱。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弟子飞奔而来，穿过人群，出现在剑洞之外。
“何事慌张？”任剑青问道。
钟岳紧皱着眉头，也看了过来。
那弟子气喘吁吁，略做调整后才急忙说道：“铁……铁面人，不，是尤师弟，他死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剑镜
沉寂了很多年的云剑宗，终于在一日之间沸腾起来。
尤季辰死了。
他曾差点死过一次，在桐乡一役之后，根基尽毁，血肉尽烂，后化身铁面人重现世间，展现出极强的实力。
这一次，他真的死了。
他是云剑宗宗主独子，却死在了宗门内部。
从那名弟子在剑洞前将这个消息告诉任剑青之后，整个云剑宗便开始有剑光接连亮起，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停止过。
剑气呼啸，宗门内的气氛却异常压抑紧张，平日里口无遮拦的某些弟子此时也不敢再言语。
群山、森林，甚至是剑池周围，不断出现无数身影，然后又迅速掠向远方。
举宗出动，寻找凶手。
在任剑青的号令下，云剑宗开始查案，并且强行开启了宗门大阵，封闭了所有出路，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闯入的歹人都无法再离开。
云雾弥漫的森林里，那座石台被血染红，散发着腥气，尤季辰便躺在血泊里，血肉外翻，极为狰狞可怖，铁面具仍旧挂在脸上，不知他在死前是何表情。
云剑宗弟子们守在石台四周，皆是面无表情，或者说在这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
愤怒还是悲悯？
他们不知道。
虽然尤季辰地位尊贵，可人缘并不好，甚至遭人嫉恨，他们如此紧张的搜索凶徒也只是尽了本分。
可究竟是谁杀的？
他的身上血肉模糊，看不出伤口痕迹，也看不出是何种功法所伤，只知下手之人的手段极其残忍。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石台上，脚底早已被血液浸染，却纹丝不动，脸色难看到极点，阴沉冰冷。
他名为肖林，新晋的无相境强者，被尤东桀委以重任没几年，这其中不乏尤季辰的支持。
可现在这个刚刚抱上的大腿却突然死了，而且死状极惨。
弟子们看到肖林，更是不敢上前一步，生怕触其怒火。
一道剑光从天空中掠下，驱散了方圆百丈的云雾，天光洒落，石台上的血迹更显恐怖。
任剑青从剑光中走了出来。
“执剑长老！”
肖林的年纪虽然要比他年长，但地位却远远不如，自然不敢以师弟相称。
任剑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视线随即落到血泊里的尸体上，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肖林的目光扫过四周的密林，心中生出情绪，凶徒的气息隐藏的极好，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功法以及兵器的痕迹，可任剑青并非常人，不知他能否发现一些端倪？
想到这些，他走到任剑青身旁小声说道：“宗门大阵已经打开，任何人都无法离开。”
任剑青又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肖林安静了下来。
整片森林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守护石台的弟子悄悄向后瞄着，想知道执剑长老发现了什么。
无数道剑光弥漫在尤季辰的尸体上，来回飘荡，犹如萤火虫一般。
许久后，那些剑光尽数化作光点消失在空气里。
任剑青眼底浮现一丝寒意，终于开口说道：“有净天功的气息。”
“贪狼殿？是他们做的？”
肖林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声音凄厉，片刻后又疑惑道：“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石台周围的弟子听到他的叫声，神经立刻紧绷起来，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剑宗内竟然混入了贪狼殿门人？
任剑青看了肖林一眼，说道：“的确是净天功没错。”
肖林眼角微微抽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还有什么？”
任剑青再次打量了一番尤季辰的尸体，说道：“还有一些极淡的剑气残留，是……云雾剑气……”
他的声音很轻，却令周围的弟子如遭雷击，恍然失神。
云雾剑气是云剑宗独有的剑气。
肖林更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疼，像是被罡风刮过，更像是被利剑划过。
宗门内有人和贪狼殿勾结暗害宗主之子？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猜想。
死的人是尤季辰，便关乎到宗主之位的继承，那么谁又有这个野心要争夺大位呢？
“是谁？”
许久后，肖林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眼神也变得深邃而冷漠。
任剑青说道：“看不出来。”
肖林又说道：“如今宗主尚在闭关的关键时刻，宗门内大小事务皆由执剑长老做主，我们该如何做？总不能对所有门人下手吧？”
任剑青沉默片刻，说道：“祭出剑镜，找到贪狼殿凶徒之后，自然能够让内贼无所遁形。”
肖林嘴角浮现一丝残忍的意味，应声而去。
众弟子亦是散去。
微风拂过，吹散些许血腥气。
任剑青孤身而立于石台上，看着尤季辰的尸体，久久未曾离开。
……
……
尤季辰的死惊动了整个云剑宗，也惊醒了一些人。
王诡被称为云剑宗第三人，几乎一直在闭关，几年前曾在东陆骆家被唐戈重伤，回宗之后便再次闭关。
宗主的儿子死了，把这位隐藏的大人物也引了出来。
他的身形枯瘦，气息极淡，走在风中随时都有被吹走的趋势，但却如天地间的定海神针一般，岿然不倒。
出关的第一件事，王诡没有去检查尤季辰的尸体，而是去剑洞见了辈分最高的钟岳。
第二件事，他找到自己唯一的徒弟说了一些话。
第三件事，是见任剑青。
云剑宗弟子皆知这二人有旧怨，如此平和的相处还是头一次。
他最终也没有去看尤季辰一眼，而是在某座山崖边见到了那个断臂男子。
……
……
“师叔。”
厉刀刀微微欠身，虽然只剩下了一条手臂，却仍旧如剑一般。
王诡看了他一眼，走到崖边，背着手望着下方若隐若现的无数道剑光，那是云剑宗弟子仍在奔走。
悬崖之巅风势极大，他看起来弱不禁风，却稳如磐石。
“尤季辰怎么死的？”
平静的声音被风带来，落进厉刀刀的耳朵里，犹如神罚之音。
他回答道：“听任师叔说，在师弟的尸体上发现了净天功的痕迹和云雾剑气的气息，应是有内贼与贪狼殿门人勾结为之，至于原因，尚且不明。”
王诡嘴角微扬，背对着厉刀刀，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说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厉刀刀平静说道：“我不明白师叔的意思。”
王诡缓缓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在撒谎。”
厉刀刀说道：“师叔请明言。”
王诡微微一笑，笑容极为诡异，说道：“现在虽然查不出那云雾剑气是何人所为，可宗主出关之后呢？他拿出圣物青天剑云，任何痕迹都无所遁形。”
厉刀刀的心脏猛然一缩，脸上却看不出明显变化，说道：“师叔的话真是越来越让我不明白了。”
王诡说道：“你很聪明，以剑云令牌杀人，除非祭出青天剑云，否则就算是宗主出手都看不出端倪。”
厉刀刀垂下眼帘，逐渐有寒意在眼底汇聚，然后又迅速消失，随即抬头微笑道：“原来师叔是怀疑我杀了师弟，不过您这诛心之论着实有些幼稚了。”
王诡完全不理会他，眼中闪过一抹邪异，说道：“你替我做件事，我可以帮你，就算是宗主也查不到你头上。”
厉刀刀平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王诡脸上突然涌现森然笑意，说道：“你去找到任剑青，让他……”
话还未过半，忽有尖锐刺耳的剑啸声响彻而起。
不是一道，而是无数道混在一起。
如雷霆，似骤雨。
云剑宗上空突然明亮了许多，一团巨大而刺眼的光芒凭空出现，就像是太阳径直压了下来。
王诡的脸色变得诡异起来。
厉刀刀眼中映着璀璨光芒，心头逐渐沉了下去。
那一团巨大的光芒不是太阳，也不是天光，而是完全由剑光汇聚而成。
剑光激荡、凝聚、平静，最后化作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是山川万里，群山中有一片湖泊，充斥着雄浑剑气，正是云剑宗的剑池。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会累的鸟儿
剑镜不是宝物，而是一种以剑结成的阵法，其中的山川皆为真实，正是影射如今云剑宗的情形，很多弟子都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一股无形却玄妙的力量从剑镜中散发出来，缓慢搜寻着可能存在的贪狼殿凶徒。
天地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言，没有风声，只有此起彼伏的剑啸声。
世界充斥在璀璨的剑光中，映透了很多人的眼睛。
剑势之下，剑气森然，群山崖壁上出现了深浅不一的裂痕。
在如此强烈的光芒之下，下方那无数道身影的光泽都显得那般暗淡。
厉刀刀和王诡的对话被突如其来的剑镜打断，然后便彻底安静下来，只是二人的眼神皆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云剑宗上空的剑镜依旧如同太阳一般悬挂着，一道身影飘然而至，带来些许破碎的剑光，然后随着风散尽。
王诡看着他，笑意森然。
厉刀刀看着他，神色微怔，然后赶紧低头行礼。
任剑青说道：“可有想法？”
王诡知道这话不是不问他的，因为二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厉刀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平静说道：“弟子可能知道是谁，但……也只是猜测。”
王诡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任剑青说道：“谁？”
厉刀刀说道：“江承。”
……
……
江承曾随巫清、厉刀刀和尤季辰一同代表云剑宗参加登云窟大会，后在桐乡一役中失去双腿，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听到这个名字，任剑青没有任何反应，王诡眼中的深意却越来越浓，甚至带着一丝癫狂。
厉刀刀看着任剑青说道：“师叔可有在尤师弟的身上发现剑魔的气息？”
剑魔乃是云剑宗的一道禁忌之术，早已封禁多年，修炼此术者必付出损害根基的代价，轻则损耗精元，重则神智迷乱，心神入魔。
任剑青点了点头。
厉刀刀神色微异，说道：“江承师弟在桐乡失去了双腿，修为尽失，归山之后便开始修行剑魔一道。”
任剑青冷漠说道：“此乃禁术，谁给他的秘籍？”
“或许是……宗主默许的。”
厉刀刀垂首说道：“自桐乡归来后，江承师弟心如死灰，修为尽失可比身死，所以他向宗主求了剑魔之术。”
王诡唇角微翘。
任剑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厉刀刀说道：“一个偶然的机会，弟子无意间撞见江承师弟在修炼此术，他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任剑青看了一眼上空的剑镜，问道：“他的神智可还清醒？”
厉刀刀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见到他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虽看不出大碍，但眼神似乎多了几分邪气。”
任剑青无意间看了王诡一眼，不知有没有看到他眼中的莫名情绪，然后又看向厉刀刀说道：“他在何处？”
厉刀刀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在风雨林里。”
……
……
风雨林是云剑宗一处普通的地方，因为环境恶劣，几乎没有人路过此处，更别说是修行了。
任剑青没有去风雨林，而是回到了剑洞前的广场上。
钟岳又一次回到剑洞里闭关，看起来并不关心尤季辰之死。
广场上只有一个男子，表情有些木讷，在看到任剑青的时候直接跪了下去。
“弟子见过师父。”
丁亦非是任剑青唯一的弟子，天资出众，因为性格低调的原因，所以名声并不怎么显露。
任剑青看了他一眼，眉头微挑，然后示意他起身说话。
丁亦非的眼神在短暂的恍惚之后才恢复正常，对着上空的剑镜看了一会，然后看向任剑青说道：“师父，剑镜还是没有用找到贪狼殿凶徒的踪迹。”
对于这个弟子微小的情绪变化，任剑青尽收眼底，他说道：“那人能够藏身在云剑宗，定是不凡之人，不会这么轻易被找到。”
丁亦非默然点了点头，沉默下去，被师父的眼神盯着，他有些别扭，索性直接望向了剑镜。
一道细微的叹息声响起。
很多年了，任剑青已经很久没有叹过气。
丁亦非也是第一次听到师父叹气，惊讶的转过了头。
“你入我门下几年了？”
任剑青突然问道，声音柔和了许多，像一个真正的长辈。
丁亦非认真说道：“弟子自幼跟随师父，还差两个月便整整十六年。”
“十六年啊……”
任剑青望着苍穹下的巨大镜子，有些怅然说道：“十六年的时间足以看清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由稚童长成的人。”
丁亦非低下了头，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起来。
任剑青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为师便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从来都不会撒谎，可有话要告诉为师？”
丁亦非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垂首沉默了很久。
某个时刻，他猛然抬起头，说道：“弟子都看到了，是贪狼殿离恹和……和江承师兄杀死了尤师弟！”
……
……
说完那句话之后，任剑青便让丁亦非离开了剑洞前的广场。
他曾问师父他还能帮什么忙？
任剑青只是平淡的回了一句。
随意。
丁亦非思考了一会，然后又看了一会儿剑镜里的山川剑池，便一头扎进了群山中。
山中有一座天地元力极为充盈的山谷，谷内青山绿水，薄雾弥漫，一副人间仙境的模样。
剑气弥漫在雾气中，构成一座强大的剑阵，除了丁亦非和任剑青，谁也进不来。
因为这里是任剑青的居住和修炼之地。
丁亦非利用秘法穿过剑阵，落在了青色氤氲的草地上，再也忍受不住，整个人直接瘫坐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心有余悸。
云剑宗有几个人重要的地方是剑镜照不到的，比如这座山谷，所以他才可以彻底放松下来。
丁亦非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却感觉不到任何轻松，薄雾从脸颊上飘过，冰冷如北境寒冰。
一抹红光从山谷深处飞了出来，靠近一些，竟是一只红色的鸟，扑腾着翅膀，盘旋在丁亦非的目光里。
红鸟的眼睛比血浓，比火艳，透着机敏与凌厉。
丁亦非举起左手，红鸟落了上去，静静的看着他。
“我怎么就招惹到你这么个人？”
他是看着红鸟说的，却是说给远在几万里之外的那人听的。
红鸟眼中浮现一团血雾，似乎在说这是你自找的。
丁亦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怔怔的望着苍穹，不知过了多久，目光微移，再次看向红鸟说道：“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做了，别忘了你的承诺，我可以死，但一定要保住我师父的命。”
红鸟盯着他看了一会，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少年，然后便挥动翅膀，化作一道红光飞进了山谷深处。
那里有一条极为隐秘的通道，可去往外界，还不被剑镜发现。
丁亦非依然躺在草地上，将双臂枕在脑袋下，望着苍穹喃喃自语：“昆仑山血雀，还真是神奇，天上地下飞来飞去的，也不觉的累。”
第四百一十八章 山中鬼
山巅之上，厉刀刀望着那数十道朝着云剑宗某处而去的剑光，嘴角浮现出莫名笑意。
那个方向是风雨林。
空荡荡的衣袖轻轻飘着，犹如天地间的浮萍。
云剑宗上空，剑镜依旧运行，扫描着可能存在的贪狼殿凶徒。
剑光乍现，丁亦非现出身影，看着厉刀刀的眼神中有些古怪。
“做的不错。”
厉刀刀向后瞥了一眼，敛去笑意，言语之中仿佛颇有成就感。
丁亦非说道：“我很不喜欢你这种语气。”
厉刀刀不以为然，说道：“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是怕我杀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丁亦非走到山崖边，与他并肩而立，说道：“我说过，我虽然境界不及你，可你杀不了我。”
“那又是为何？”厉刀刀问道。
丁亦非突然盯着他的脸，神色古怪的说道：“你想当宗主？”
厉刀刀眼神一变，说道：“谁还没有点野心？你呢？”
丁亦非却是淡然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这么远大的志向。”
“所以为什么？”厉刀刀再次问道。
丁亦非望着那数十道已经隐没进山林中的剑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多年前我和墨师兄曾去西陆重阳城寻找断字剑诀，在那里我认识一个人，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觉得他说的对。”
厉刀刀说道：“谁？”
丁亦非看着他说道：“唐戈。”
……
……
重阳城中，唐戈杀死了九方剑墨非，却放走了丁亦非。
那次二人算是认识了，直到数年后，唐戈利用血雀给丁亦非传了一道密信。
没人知道密信的内容是什么。
厉刀刀注视着丁亦非看了很久，许久后才说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丁亦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声道：“你应该知道宗主已经出关了吧？”
厉刀刀目光微凛，说道：“十有**已经出关。”
丁亦非又问道：“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厉刀刀说道：“宗主既然已经出关，必然已经突破太清，这般神通广大的境界，定是踪迹缥缈。”
丁亦非眼神微闪，说道：“朝天城一战已经世人皆知，前代狼王仇渊为何要效忠山主？”
“我怎么会知道！”
对于他的莫名言语，厉刀刀心生怒意，忽然眼神一凝，惊声道：“你不会想说宗主也已为山主所用了吧？”
丁亦非微微一笑，没有反应，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厉刀刀只感觉后背生寒，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从心中悄然而生。
堂堂云剑宗宗主，一代剑宗大人物，更是已经突破太清，怎么会甘心对山主俯首称臣？
可是一想到连仇渊都臣服了，再想到那人可是山主啊，厉刀刀忽然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空气在短暂的凝固后，他再次看向丁亦非说道：“所以呢，这些和你帮我脱离嫌疑有什么关系？”
丁亦非说道：“唐戈与山主对立，我在帮他。”
厉刀刀瞳孔微缩，说道：“你想让我也帮他？”
丁亦非说道：“是的。”
厉刀刀沉默片刻，说道：“任师叔是你的师父，他定是支持宗主的，若你所言属实，这么做岂不是与他为敌？”
丁亦非说道：“无关吾师，我只是与山主为敌。”
厉刀刀还是问道：“为什么？”
丁亦非认真说道：“山主要对抗的是整个昆仑界，或者说他要控制整个昆仑界，我不想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我答应了唐戈帮他做事。”
厉刀刀再一次沉默，许久后才说道：“你为何找我？我能做什么？我的好处又是什么？”
丁亦非挪开目光，看了一眼头顶的剑镜，又望向远方群山密林，在剑池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儿，说道：“师父和王诡师伯虽然不和，但都支持宗主，师叔祖心思不定，巫师兄和尤师弟已经身陨，你是最适合的宗主人选。”
厉刀刀眼瞳微缩，说道：“宗主尚在，且正当巅峰，云剑宗怎么可能这么快选下一任宗主？”
丁亦非说道：“唐戈说宗主会死在朝天城。”
厉刀刀脸色骤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丁亦非沉默片刻，又说道：“待宗门另立新主时，我会以执剑长老的身份支持你。”
厉刀刀眼角一抽，说道：“你还要对你师父下手？”
任剑青是云剑宗执剑长老，丁亦非是他唯一的传人，且天赋异禀，最有可能继任。
但师尊犹在，弟子又如何继任？只能让师尊消失或者死亡。
丁亦非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神色有些黯然说道：“他不会有事。”
厉刀刀又说道：“王师叔和师叔祖境界极深，谁来对付他们？”
丁亦非平静说道：“唐戈说自有对付他们。”
厉刀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我做宗主，唐戈便可控制云剑宗？”
丁亦非抬起头，认真说道：“不，我们只是要摆脱山主的控制。”
……
……
断灵山是鬼界最著名的山，终年笼罩在黑雾之中，一汪极大极深邃的黑暗湖泊在深山里出现，然后沿着山势流出，化作冥河流向远方。
这里便是冥河的源头，四周尽是黑雾，视野极为狭窄，彻骨的寒意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
唐戈已经在湖畔的岩石上盘坐了数日，冥河剑悬浮在头顶，不断散发着剑气，直逼冥河源头的寒气。
此冥河非彼冥河。
一为河，一为剑。
二者是同样的名字，或许有一些特殊的联系，但唐戈还没有找到这种联系。
他已经从剑仙和海主那里得到完整的阴阳太清涅，来到此处的主要原因便是为了借助冥河之力冲击太清境。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他想弄清楚冥河剑究竟和冥河有没有关系？
虽然他是冥河剑主，可为何这个世界有一条河的名字与之一样？
他并不相信是巧合。
昆仑山血雀可飞翔万里不歇，但没人知道它们要如何飞进鬼界，再飞进断灵山。
一团血光穿过黑雾，落在黑色的岩石上。
唐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血雀流转的眼珠，将它传递的信息尽数收进耳中。
看来云剑宗的事已经开始了。
“回去吧，找个地方待着，别被山主发现。”
唐戈对血雀说道，忽然想到山主被困在朝天城，怎么会发现它？
红光消失在黑雾中，又有一道血色从他的气海中飞了出来。
剑吟呼啸，鬼泣剑悬浮现身，只是距离稍远，应该是害怕冥河剑。
血雾氤氲，小泣从剑身里飘了出来。
它远远望着光芒流转的幽冥剑，眼中竟是流露出一丝惧意。
“你也会害怕？”唐戈淡笑道。
小泣双臂抱胸，说道：“这柄剑没有剑灵加持，却异常强大，小爷不是害怕，这是该有的尊重。”
唐戈冲着它招了招手，问道：“你可曾见过这柄剑？”
小泣深深的看了一眼冥河剑，然后飘了过来，鬼泣剑紧随其后。
“没见过。”
它直接坐在了唐戈对面，瞪大眼睛看着他头顶的冥河剑。
唐戈看着它平静说道：“我将要冲击太清境，需要你帮忙。”
小泣说道：“你都有阴阳太清涅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唐戈说道：“若突破太清境成功，会开辟太清域，你应该知道吧？”
小泣说道：“当然。”
唐戈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说道：“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剑气。”
啪的一声！
小泣直接拍开他的手，瞬间向后退了数丈之远，一脸惊恐的说道：“你要害死小爷啊！”
唐戈说道：“我要布下潇潇雨歇剑阵，你做中枢，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小泣的眼睛睁的极大，怒火满腔。
唐戈微微一笑，又说道：“我知道你对冥河剑很感兴趣，此事过后我可以让你好好研究一番。”
小泣脸上露出喜色，说道：“一言为定！”
唐戈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岩石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漆黑湖泊凌空一指。
剑啸声声，冥河剑直接飞进了水里。
紧接着，两道红光也冲了进去，那是小泣和鬼泣剑。
再然后，唐戈朝着深不可测的湖泊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