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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狐     三国之化龙txt下载     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38章 陈国刘宠

    典韦说罢,便对着朱皓深揖一礼,希望可以打动朱皓,让朱皓为李易效力。

    李易虽然下令不许朱皓离开颍川,但也不是非要杀他不可,倘若朱皓愿意改变立场效忠李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朱皓本人才干暂且不论,关键是借着朱皓影响他父亲朱儁,那位老将军虽然不能在天下乱局中起到什么决定性的影响,但只要他愿意帮忙,肯定能在舆论方面给李易很大的助力。

    朱皓看看典韦,又看看帐内的其他人,见他们在典韦的话语之后,一个个都是一脸狂热的模样,心中不由万分悲凉,闭目不愿再看。

    朱皓心痛、害怕、惶恐!

    朱皓见过的人很多,曹操袁绍这些风云人物他都认识,但唯独李易给他的感觉最为特殊。

    拯救天下这个话让别人来说或许是胡吹大气,但对于李易,朱皓认为李易或许真的能够实现,只是朱皓却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因为那个代价是大汉,他无法接受!

    片刻后,朱皓睁开眼睛,看着典韦,目光平静道:“朱皓,无论生死,都是汉臣,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与逆贼为伍!”

    典韦眉头皱了皱,朱皓回应的太干脆了,他本就不善言辞,之前能说那些,已经是尽力,结果朱皓开口就把话说死,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看向一旁蒋干。

    蒋干轻轻摇头,表示无法劝说朱皓。

    “可惜了。”

    略显遗憾的叹了一声,典韦重新回到了主位,他虽然敬佩朱皓的忠义,可还没傻到因为别人忠义,自己就要来一个心胸宽广什么的,现在朱皓拒绝了他的好意,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典韦坐正,然后朗声说道:“请两位将军进来!”

    朱皓正惊疑不定,就见从外面进来两个大汉,走到典韦面前,抱拳道:“徐盛、霍峻,见过将军!”

    典韦一摆手,道:“不用多礼,兵马可安排妥当了?”

    徐盛答道:“五千精锐现在就在三里外扎营,明日一早就可出发!”

    “好!”

    典韦撇了朱皓一眼,又对蒋干问道:“某的先锋印信呢?”

    蒋干干咳一声,尽量保持面容平静,说道:“之前属下看见朱将军的一个亲卫趁乱悄悄取了将军的印信,然后就回了刘御史大营,咳咳,干以为,这不是朱将军指使,便是刘御史要图谋将军现在统御的兵马。”

    朱皓之前听到徐盛与霍峻带了五千兵马过来,本是惊怒非常,想要痛斥他们竟然真的敢出兵攻打豫州,可听到蒋干的话后,整个人却是一下子就蒙了。

    说什么他和刘繇盗典韦的印信,这简直岂有此理!

    且不说朱皓来的时候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一个护卫没带,便是典韦麾下的兵马也都是李易亲卫营的人,亲卫啊,可是认人不认兵符的!

    吃饱撑的才有人去盗典韦的印信!

    这根本就是诬陷!

    朱皓再也忍不住,怒骂道:“典韦,你这是要做什么,何故污我二人名声!”

    典韦比蒋干的脸皮要厚实得多,一点都不见心虚,悠悠说道:“朱将军莫要着急,此事还未定论,等我将刘御史请来对峙,看看典某的印信到底是谁拿的。”

    朱皓只当典韦要以此为由找刘繇的麻烦,侧头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刘繇他们几个应该已经逃了,但肯定还没有走远,典韦要是立马追赶,他们怕是难以逃生。

    朱皓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咬咬牙把这盆脏水接下,替刘繇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却见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典韦忽然对徐盛与霍峻说道:“这印信虽然重要,但招待两位兄弟更加重要,等我叫人重新备上酒宴,你我酒足饭饱,然后再去刘御史的大营一探究竟。”

    “刘御史若在,一切都好说,若是不在,典某不才,只能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大家伙一起帮典某找找刘御史,明天天亮,咱们再去汝南,一个城挨着一个城的找,看看刘御史到底将典某的印信藏到哪里去了。”

    朱皓愣愣的看着典韦,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僵硬,最后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雷劈了一般,浑身情不自禁的战栗。

    他终于想明白了,刘繇的连夜逃走根本就是人家想看到的结果,因为典韦要用这个借口,追着刘繇一路杀进汝南!

    朱皓心中无比酸涩,脸上尽是苦笑,可怜他们紧张应对,他自己还大义凛然的来这里拖延时间,其实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这当真讽刺!

    而且更叫朱皓害怕的是,一旦李易以刘繇为借口进了汝南,哪怕上层的人物都知道这是李易故意抹黑刘繇的,但对刘繇的名声也是一个近乎致命的打击。

    朱皓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即便刘繇最终见到孔融,也很难在豫州带兵,因为李易就是刘繇引来了,他如何服众?

    朱皓惨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哭腔,然后浑身肌肉忽然紧绷,怒喝一声便要上去与典韦拼命,他们这一行人的任务基本是无法完成了,他除了与典韦拼一下,也做不了别的了。

    然而朱皓只是刚刚上前一步,就被提前站到他后面的几个亲卫营精锐给捉住手脚按在了地上。

    朱皓心中绝望,大骂道:“典韦,你跟着李易这恶贼,行谋逆之事,人神共愤!万世唾弃!早晚必死于刀剑之下!”

    典韦冷笑道:“我主有天地庇佑,谁能伤得分毫,至于典某,能为我主霸业效力,虽死犹荣,哪像你,跟着一个瞎眼的朝廷,就是死了,朝廷不会记得你,今后更加没人记得你!”

    “典韦!”

    朱皓大叫着,但典韦已经懒得再说,摆摆手,示意军士将他带下去看管。

    等朱皓离开,大帐清净下来,徐盛忍不住笑道:“典将军越发有大将气度了。”

    没了外人在场,典韦就随意的多了,抓起酒碗咕咚咚喝了两口,又咂咂嘴,这才翻翻眼睛笑道:“莫要取笑我,主公一直都说,诸多将领之中除公明之外,就你二人最是稳重,结果主公一下将你们两人都派到这里,可不就是怕俺带着兵马乱来么?”

    徐盛与霍峻都笑出了声,不过典韦说的也不错,这次分兵,李易让典韦单领一路人马是因为典韦的名号在豫州太响了,让典韦领兵绝对比黄忠与张绣的效果要好。

    只是典韦从来都没有独自率领大军的经验,尽管汝南地界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抵抗,但李易还是担心会出意外,一番斟酌就将徐盛与霍峻都调到了典韦那边帮衬。

    这三人在一起,只要别碰上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的妖孽人物,李易觉得应该是够用了。

    霍峻说道:“这可是主公的恩典,比较军中诸位将军,哪怕是张徐两位,也都羡慕的紧呢,将军这一路若是打好了,那功劳绝对不小。”

    典韦爽朗一笑,道:“别的不敢比,但论主公的恩典,典某绝对是第一,不过功劳嘛,咱就不要了,反正典某这辈子都是要给主公做护卫的,便是给个大元帅也不换,所以,争功劳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

    徐盛与霍峻脸上皆有喜色浮现,李易这次的安排除了他们两个比较稳重之外,还有就是要给他们立功的机会,毕竟在荆州闷了那么久,自然是要给些优待的。

    三人用了饭食,估计刘繇跑的差不多够远了,便点上一票人马将刘繇的营地给围了起来。

    刘繇是悄悄带着几个心腹离开的,留下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情况,更想不到典韦会带着兵马围过来,自然非常慌张,不过典韦也没动手,只说刘繇盗了他的印信,特来寻人,让他们请刘繇出来对峙,然后众人这才知道,刘焉居然不在营地,于是惊慌更甚。

    因为刘繇不在,不能辩解,典韦便当着众人的面坐实了这件事情,说刘繇伙同朱皓盗他将印,试图夺他兵权,还说刘繇逃遁,典韦理应拿他们这些小兵做处分,不过李易行事素来仁义,便对他们网开一面,允许他们去追赶刘繇,将功赎罪,只要将刘繇追回,不然赦免他们从犯的罪过,更能得千金赏赐!

    如此一番表演之后,典韦便将刘繇那五百多人给轰走了,其中肯定有人是刘繇死忠,会全力追赶刘繇,向他报讯,但更多的只普通人,其中或许会有极个别脑子不好的会想着抓刘繇换赏金,但剩下的九成九肯定会四散奔逃,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让刘繇的人去散布关于刘繇的消息,别说普通百姓会中招,就算是豫州的官员也难免犯迷糊,那样,典韦的目的就达到了,让这些人打前站,然后等天一亮,他就可以正式出兵。

    不过,典韦却是抬头看向了北方,心中有点小遗憾,对他来说,功劳多少是真的无所谓,他心里最中意的事情,还是跟着李易……

    被典韦记挂着的李易,却是早在典韦那边动手的前一天,就带着约莫一万五千兵马,离开了许县,直奔汝南地界的西华县而去。

    李易原本打算只带一万出头的人的,但兖州传来消息,曹操已经偃旗息鼓,似乎有点怂了,如此李易再派两万人过去做疑兵就有些大材小用,于是,李易又从徐晃那边留下了五千人,也投入到了豫州的战场之中。

    计划中典韦的行军路线是从临颍开始,往东南方向行军,展露军威,迫使沿路的隐强、召陵、征羌等县城开城投降,并收拢城池中的粮草以及闲散兵马,等到了鲖阳之后,典韦就要与徐盛霍峻分开,留他们带着少量兵马继续征讨附近县城,将那些地方也纳入李易治下,而典韦自己则会带着余下兵马继续收复固始,然后北上到谯县与李易汇合。

    而李易所率的主力,则是在典韦的北边行军,沿着汝南北边的陈国绕个半圆,取下沿路的西华、汝阳、新阳等地,最后进入谯县,与孔融较量。

    李易走的路线看上去比典韦要省事的多,但其实还是绕了远路,因为其中有一个陈国的存在。

    如今天下割据诸侯虽称诸侯,其实都不算是诸侯,真正的诸侯是汉室册封的那些诸侯王,这才是诸侯。

    只是汉室害怕诸侯王造反,对他们在封地上的权利限制很大,军政大事基本都在国相手中,那些诸侯王自己大多没什么作为。

    之前天下大乱,黄巾横行,不仅百姓们民不聊生,便是一些诸侯王也不能幸免,同样在混乱的大势中身死道消。

    不过,也并非所有诸侯王都是如此。

    陈国国君刘宠就是一个例外。

    黄巾时天下混乱,别的诸侯王,甚至官员都是见风就跑,刘崇却是组织兵马防卫陈国,不仅没有让陈国被战火波及,反而收容了许多的百姓,让陈国比之前壮大了不少。

    自那时候起,刘宠就成了少有的掌兵的诸侯王。

    按照大汉对宗室的管理,刘宠事后应该被追责任,甚至有杀身之祸,奈何后面黄巾平了,朝廷却乱了,就没人去管刘宠的事情,一直到现在,刘宠都稳稳的掌管着陈国的兵马。

    如果是其他的诸侯王,比如同样在豫州的沛国刘曜,梁国刘弥,他们没有抵抗的能力,处理起来很容易,李易直接大军压过去,之后他们依旧是有名无实的诸侯王,只是挪个院子老罢了。

    可刘宠手里有兵,虽然不多,战力也一般般,但双方一旦动武,性质却是非常严重,很容易给人一些不好的联想,李易不怕,却也不想太早的因为一个刘宠就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李易思考之后,决定暂时避开刘宠,先绕路收拾孔融。

    不过李易也不会放任刘宠,他会在汝阳布置一只人马,只要刘宠敢趁着他与孔融争斗的时候出兵,李易就能来一个正当防卫,一口气抄了刘宠的陈县老家。

    如果刘宠一直按兵不动,那么在豫州局势明朗之后,李易会派人与刘宠谈一谈,同时展露一下肌肉,如果刘宠识相,李易会让他安享晚年,要是刘宠不给面子,李易就只能向朝廷举报刘宠图谋不轨了。

第639章 陈到

    因为李易是提前动身,所以尽管西华到许县有些距离,但李易还是在刘繇“畏罪潜逃”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西华县城下。

    西华县的县令自然知道前段时间颍川发生的事情,甚至他还打听到了不少的内幕,这些天里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

    不过,他倒不是怕李易单方面打过来,毕竟李易名声在那摆着呢,李不可能像曹操一样,屠城滥杀,至于颍川的司马氏一家,那应该只是个例外,并且他一个小小县令,根本不认为自己值得李易特意针对,所以,即便李易打过来,他和西华百姓都是可以保全的。

    这个县令真正怕的是孔融发兵与李易对阵,因为那样的话西华县妥妥就是个前线,覆巢之下无玩卵,无论谁胜谁负,他和西华百姓都要受到战火波及。

    现在只有李易的兵来了,而孔融那边又没指示是战还是是和,他便果断开了城门,反正城里兵丁就几百号人,根本就挡不住李易,至于李易来豫州的借口虽然扯了一点,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易对西华县令的识相表示很满意,于是,就见了他一面,然后请这个县令写一道海捕文书,帮助缉拿盗取典韦印信的刘繇。

    西华县令当时手就抖了,他虽然不知道刘繇和朱皓来豫州的具体目的,但这两人一个汉室宗亲,并且是上一任兖州刺史的弟弟,另外一位也是当世名将之后,只用身份就能压死他,一道文书下去,他正个八经的仕途就宣告完蛋了。

    这根本不是海捕文书,而是个投名状!

    西华县令心中纠结,但看看李易的军容威势,他最终还是果断的认怂了,当下就整出了二十多分文书,然后也不管是不是符合规矩,大印一盖,直接就给豫州的其他县城送了过去。

    李易见这个县令如此识趣,便没有动他位置,只是将县城中的兵丁带走一半,又留了一些荆州士卒,便继续奔着下一站汝阳而去。

    李易这么大的阵势,又是突然进入豫州,按说在抵达谯县周遭之前应该是没什么阻碍的,像是西华这样的小县城,不抵抗才是正常现象,但是,汝阳却是让李易比较在意的地方。

    因为汝阳的县令是陈到!

    陈到何许人也,刘备账下效力,白毦精锐的统领,人设与赵云相似,尽管名望有些逊色,却也是个没什么黑料的将领。

    李易对陈到的了解比较有限,但李易相信刘备的眼光,在李易看来,刘备的眼光与他的亲和力一样,都是出道既巅峰,能被刘备赏识重用的人,基本就没差的。

    单凭这点,李易就不可能对陈到不在意。

    只是李易没想到陈到会在汝阳当县令,再加上汝阳还是袁绍的老家,故而对于汝阳的形势李易虽然不至于紧张兮兮,但肯定是要认真对待的。

    不过叫李易颇为意外的是,这一日在大军距离汝阳还有十来里地的时候,便听先锋传来消息,说是汝阳县令陈到求见。

    李易当即就来了兴趣,叫人请陈到来见。

    很快,就有亲卫领着一个模样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到了李易的面前,那人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易,当即俯身拜道:“草民陈到,拜见襄侯!”

    因为还在行军,李易不好做那些场面上的东西,而且陈到初来,李易就是心里欢喜,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主动,所以,李易并未下马,而是上下打量了陈到几眼,见他虽然精神头不错,但衣着却较为朴素,并非官绅打扮,再联系到他方才的自称,先是说了一句“无需多礼”,跟着便问道:“你是汝阳县令,却为何要自称草民?”

    陈到缓缓起身,却是不敢去看李易面孔,毕竟双方身份相差悬殊,而且他又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好在李易语气比较平和,让陈到心里踏实了不少,深吸一口气道:“陈到刚刚已经自解县令官印,如今已无官身!”

    李易眉头一挑,面露诧异之色,问道:“这是为何?”

    陈到躬身答道:“豫州太史将军举荐陈某于军中效力,曾面见孔使君,然孔使君却认为到面容平庸,缺少威严气度,难为大将,于是让陈某来做了这汝阳县令!”

    陈到脸色还是稍稍有些涨红,虽然说这年头比较流行以貌取人,但陈到自忖自己的长相还是合格的,而且他想当的是武将,武将战场厮杀,脸上挂花的不在少数,可孔融却愣是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否定了他,让他去做一个县官。

    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了一个县令,也算是很不错了,但陈到是个有理想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现实与理想的背道而驰,这让陈到过得很煎熬,他早就想撂挑子了,只是撂了之后不知道该去干嘛,直到李易来了,倒是正巧给了他机会。

    李易忍不住有些想笑,之前得知孔融任命陈到,他还以为是孔融慧眼识人,很是担心陈到被孔融给拉了过去,哪曾想却是这么一回事,让他暗暗窃喜之余,又忍不住想要吐槽孔融。

    跟在李易身边的黄忠更是连连摇头,这里他功夫最好,眼光也很毒,一眼就看出陈到绝对是个好手,以他带兵几十年的经验,愣是想不明白孔融是怎么给陈到下的评价。

    陈到继续说道:“到自幼习武,在家乡有些许名声,太史将军闻听之后登门招揽,言道如今乱世,天下群雄并起,虽然多有苦难,却也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若有武艺傍身,不能辅佐明主披荆斩棘,成就一番事业,却甘于平庸,任凭浮沉,非是大丈夫,于是,到随太史将军面见孔使君,不想却被轻视,虽得县令之位,却犹如瓮中鱼鳖,到心中不甘,故而自己辞了县令之位前来投奔襄侯,还望襄侯收留!”

    陈到最开始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点埋怨,但很快,那股子味道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人的那股子冲劲儿,跟当初的张辽徐晃他们很像。

    这时李易对陈到已经非常满意了,不过李易还没有直接点头,而是问道:“既然你有意投效在我麾下,但你孤身前来,就不怕我与孔融一样,对你轻视?”

    “若为襄侯效力,陈到便是——”

    陈到正要说自己愿意给李易牵马坠蹬,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之前去见孔融,他也不是真的想为孔融卖命,而是奔着太史慈去的,当时哪怕孔融随便勉励两句,然后叫他去太史慈手下做个小兵,他也不会有怨言。

    因为陈到相信,他若是有才干,就算是从小兵做起,将来也必然有崭露头角的时候,但当个县令,而且还是在汝南这地方,那就真的只是县令了。

    所以,陈到说要为李易牵马坠蹬,并非只是漂亮话,而是真心的,他相信,以李易善于识人用人的名声,他很快就会有出头的那一天。

    不过李易却打断了陈到的话,继续问道:“你既为汝南县令,也知道我兵马到此,又有意投奔于我,若是为今后仕途着想,你应当在我大军到后,直接大开城门迎我入内,有此献城之功做保,我少说也要与你一个校尉之职,可你现在却是挂印而去,布衣而来,既无功劳,也无引荐,我便是让你做个前锋小卒,也无不妥之处,但从小卒到校尉,虽然不是不能,却也不是易事,所以,你可知道,你已经白白错过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李易这个问题问的有点为难人,不过李易身边的人却是纷纷对陈到投以善意和鼓励的目光,因为他们知道,一般人才来投奔,李易是不会玩这一手的,不然将对方问住就尴尬了,而能被李易故意“刁难”的,基本都是比较有本事的人。

    陈到显然是不知道李易这个套路的,心里稍稍沉了一下,他不怕去当小兵,却怕因此被李易不喜,因为李易素有识人的美名,但李易肯定也有个人喜恶,若是对他有了不好的看法,那么他之后就算再努力怕是也没用了。

    陈到略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陈到不敢欺瞒襄侯,孔使君虽然对我有些看法,到心中亦有不满,便是汝南县令也是因为太史将军的缘故,但是,平心而论,孔使君与我并无亏欠,到虽不满,却不能怨恨,我若是为求功名,便将城池献给襄侯,虽不及卖主求荣,但也相差不远。”

    陈到没有注意到李易与蒯越等人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来的笑意,还在继续说道:“而且,太史将军于我有恩,我虽然决定投效襄侯,却也不想陷他于不义,若是献城,今后两军对垒,怕是无颜与其相见,还请襄侯体谅。”

    其实李易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便有一个大概的猜测,现在听了陈到的解释,他只能说果然不愧是刘备看重的人。

    本来李易的问话就该到这里结束的,但陈到的表现让他来了兴趣,再度问道:“你几次提到太史慈,我与他也是熟识,知道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而孔融迂腐,难有大作为,我想让太史慈为我所用,你可能替我劝降于他?”

    见李易语气没有异样,陈到稍稍松了口气,而对于李易会问及太史慈,陈到倒是丝毫不觉意外,相反,李易要是对太史慈没兴趣才是假的。

    只是,想到太史慈的性格,陈到有些为难道:“太史将军曾与陈到数次说起襄侯,称赞襄侯乃是当世英雄,甚至在襄侯转战徐州扬州之时,便断言曹操袁术之流绝非襄侯敌手,对襄侯极是仰慕,只,只是……”

    陈到无力道:“孔使君于太史将军有恩,而太史将军又极重恩义,虽然仰慕襄侯,但要他如到这般背离孔使君而投奔襄侯,实在有些困难。”

    李易微微颔首,虽然对于孔融与太史慈的具体关系不是很清楚,但孔融能把太史慈从青州带到豫州,可见关系绝对不浅,要是太史慈能轻易倒向他,反而是不正常。

    不过,李易对陈到的话还是比较满意的,既然太史慈对他有好感,只要能将太史慈抓了,再说服他应该不难。

    说了这么多,李易试探的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笑着道:“本来,我当让你做个校尉的,但你孤身来投,便暂且做个普通军士吧。”

    陈到一怔,心里稍稍有些意外,虽然他不介意从最下面做起,可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这么低啊。

    不过陈到短暂走神之后,马上便道:“多谢襄侯!”

    李易笑了笑,却是接着又道:“不过我看你心有志向,又兼忠义,是个可造之材,这样,你便在我帐前执戟,闲暇时可旁观军议,有不解之处也可私下寻人请教,待得你何时懂得领兵、用兵,我便让你做个校尉,不过再想往上,就要用功劳来换了,如此安排你可还满意?”

    陈到兴奋的嘴唇都有些颤抖,他没想到李易让他当的是这样的兵,这分明就是全力栽培!

    而跟在李易左右的人则是暗道一声果然,甚至不少人还对陈到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有了李易今天的话,陈到之后只要努力一些,完全有可能成为一方主将。

    陈到猛的拜倒在地,重重叩首,大声道:“襄侯,主公大恩,陈到必粉身碎骨以报主公厚恩!”

    李易摆摆手道:“起来吧,无需这般多礼,子敬,叫人带一匹好马过来,我还要问问汝阳的情况。”

    陈到又对着李易拜了三拜,这才起身,然后注意到李易的话,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躬身说道:“主公,属下还有事情需要禀报。”

    “哦?”

    李易有些好奇的问道:“还有何事,莫不是与城内情况有关?”

    陈到拱手道:“属下就任汝阳县令之后,发现县中上至官吏,下到寻常兵丁,皆为袁家之人,官府难以运作,到便从南下的流民中寻了一些青壮,共三百余人,用于戍卫城门,以及处理县中其他杂事。”

    说到这里,陈到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道:“属下出城,但他们依旧留在城中,而且他们对主公也是极为仰慕的,所以主公此时过去,城门应当已经大开。”

第640章 步步进逼

    李易忍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陈到刚刚会不好意思。

    之前陈到说他自己不能作为县令把城池给送了,但就事实而言,他这个名义上的汝阳最高长官都跑了,没了带头人,那些临时兵卒与普通百姓别说本来就没想与李易作对,就算他们有那个打算,现在也组织不起来了。

    所以,就根本上来讲,陈到虽然没有主动献城,但他这么一跑,造成的影响也跟他自己把汝阳送给李易没多少差别了。

    不只是李易,在场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忍不住露出的笑容,陈到有点讪讪,李易却是很高兴,他自然是非常欣赏那些忠义的人,但就他目前的身份,以及想要做的事情来说,他也不希望那些忠义的人太过死板,不然别说争天下,自己相处起来都会觉得费劲。

    李易没有去寻根究底,而是再度问道:“他们献城,袁家的人不会阻挠?”

    说起袁家,陈到的脸色也恢复了严肃,答道:“袁家在知道主公要到来之后,便准备了许多的酒肉米粮,准备赠与主公。”

    李易脸上先是有些意外,旋即恍然,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袁家倒是聪明很。”

    汝南,作为袁绍的老家所在,许多袁家的老头和小辈都在这里生活,而李易发兵豫州,要占袁绍老家,双方的关系乍一看已是非常紧张。

    因为李易有能力灭了袁家的宗族,但相应的,袁家也能在李易忙活的时候对他后背来上一刀。

    这种矛盾似乎很严重,甚至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李易若是与袁绍争斗,最后把袁绍宰了,那是袁绍技不如人,成王败寇,不相干的人们唏嘘一下就好了。

    但李易要是冷不丁的抄了袁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那就是野蛮的强盗行径了,会让人对李易心生恶感,更关键的是对李易没什么实质性好处,而对袁绍来说虽然是个很重打击,但同时也会让世人同情袁绍。

    而且如今天下混乱,人才都是到处跑,袁绍的老家在豫州,李易麾下也有一些人的老家在河北一代,寻常谁也不会轻易去动对方的家族亲眷,倒不是因为仁义,实在是两边都是家大业大的,这种逮着对方家属疯狂报复的行为根本就是互相兑子,兑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人心离散,即便是上面的人疯了,下面的将军谋臣也会死命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特例,比如曹操掳了徐庶老娘的情况,曹操这么不讲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刘备伤害不到他,但即便如此,这种事情也是相当败人品的,李易觉得曹操后来在赤壁栽跟头,就是败人品的事情干太多,遭了报应。

    除去这些之外,汝南袁家轻易也不会给李易整什么幺蛾子,相反,他们应该还会非常配合李易的管理工作。

    因为作乱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在汝南蹦跶,顶多是给李易添点麻烦,膈应李易一下,可事后他们要遭受的,却是灭族的惨祸,那时候世人只会笑他们愚蠢,而不是李易残暴。

    再加上他们虽然都是袁家人,但让他们为了袁绍的事业拿整个家族的命去换,这种明显亏本的买卖很少有人愿意去做,除非他们有把握一击将李易和他的主力部下全都给灭掉。

    所以,李易与汝南袁家之间的好感度很低,但在关系上,却可以维持在一个比较不错的程度。

    陈到这时又道:“昨日袁家有人接触属下,虽然没有明言,但大抵意思就是属下倘若抵抗主公兵马,袁家只会紧守门户,绝对不会参与,不仅如此,隐约还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虽然陈到说的不甚明白,但李易已经可以想象,如果陈到今天组织抵抗,那么在李易攻城的时候城内很可能会出现一支“奇兵”,帮助他抄掉陈到的后路。

    陈到说了这些,换个人可能会忍不住猜想他其实也是没招了,这才主动投靠李易,进而对陈到降低好感,但李易却不会如此。

    相反,李易却觉得陈到越发顺眼,这种事情都愿意直言,可见陈到对他的坦诚。

    李易没有回应陈到的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感慨道:“孔融学问天下人皆知,奈何空有书卷,却不懂得用人,如此一个先锋将,被他丢来这里做县令,呵呵,有孔融在豫州一日,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才因其埋没。”

    蒯越适时的补充道:“奉孝、公达,也都是豫州人呢。”

    李易点头道:“不错,袁绍,曹操那里不少人,也是出身豫州,可惜了,孔融居其位,却不能善用豫州大才,唉,为豫州百姓考虑,易说不得只能取而代之了。”

    骤然听到李易这么不要脸的话,蒯越好险没岔气,但他不敢吐槽,只能强装镇定,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谏言!”

    “先生何事?”

    李易之前说那句话只是如常的表露一下自己的野心,给身边人打气,见蒯越要说正事,他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蒯越先对李易拱手,然后向陈到笑问道:“汝阳城中袁家的家兵青壮有多少,可有具体数目?”

    陈到惭愧道:“袁家家世太大,到只是听说汝阳半数百姓都仪仗袁家生活,但其势究竟如何,暗中掌握了有多少青壮却是不知,有说三两千,也有说是五六千,还有说上万的……”

    蒯越颔首,丝毫不觉意外,像是袁家这种底蕴的世家,陈到一个县令真的不够看,哪怕是孔融要调查起来也不容易。

    不过,陈到说的那些对蒯越而言已经足够了。

    蒯越转身对李易说道:“主公,属下认为袁家在当地势大,虽然轻易不会作乱,但也不好治理,终究是个隐患,而主公暂时虽然不能将之铲除,但适当削弱一二,还是可以的,而且袁家也明白其中道理,应该不会拒绝。”

    李易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问道:“难道是向袁家要人?”

    “正是如此。”

    蒯越说道:“主公可以以孔融袒护刘繇,我军兵力不足为由,请袁家派出三千青壮助战,袁家虽然不愿,却也只能应允,然后主公可留两千兵马驻扎汝阳,一旦陈国刘宠有所异动,同样可以让袁家出人出力。”

    李易想了想,觉得蒯越说的有道理,袁家现在求的不是在汝阳发展,而是李易别动他们根本,那么李易要点青壮,这对旁人来说很难接受,即便袁家也会肉痛,却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那么何乐不为?

    想清楚之后,李易目光扫过身边众人,视线定格之后,说道:“苏飞,今日起你便为汝阳县令,驻兵两千,平日多多关注陈国以及袁家动向,不过汝阳形势复杂,我允你自行募兵五千,另外,切记善待百姓,在这里我们是官,袁家是民,若是我们对百姓还不如袁家,这不仅是失职,更是德不配位!”

    苏飞凛然,赶忙拜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绝不辜负主公重托!”

    李易点点头,然后又对众人说道:“刚刚的话,我不仅仅是对苏飞说的,也不只是针对汝阳,而是要告诉诸位,尔等今后无论脚下何地,身居何位,都要时时牢记,百姓虽然孱弱,却是这天下的根本,唯有善待百姓,方能江山稳固,若是视百姓生死为蝼蚁,这十年的大汉如何,便是前车之鉴!”

    众人当即向李易拜道:“属下谨记主公教诲!”

    陈到自然也在其中,中很是宽慰,本来像他这种性格的人选择投靠李易,并不是太合适,但陈到最终还是来了,不是因为李易的实力强大,而是李易对老百姓真的很好,如此仁义之主,即便有些野心又有何妨,反正他注定是要造福天下的。

    所以,陈到觉得自己选择李易,没错!

    之后李易继续向汝阳行军,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很顺利,在李易还未抵达城池之前,便遇到了袁家的劳军队伍,带头的人论辈分是袁绍的族叔,虽然在外名声不如袁绍那一支,却是袁家老宅的话事人。

    这跟陈到说的有些不符,因为袁家是应该在城池里面等他的才对,不过很快李易就想通了其中缘由,大概陈到已经出城了,袁家要是还窝在城里,万一被李易误会他们是在摆谱,不给面子,这岂不糟糕?

    所以,袁家人只能也跟着迎了出来。

    李易并没有给袁家人摆脸色,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话,一路同行到了汝阳城下,然后不出所料的,城门大开,就等着他去接收了。

    李易很高兴,嘉奖了城内的军卒,但袁家毕竟在这里经营多年,考虑安全问题,李易本人并没有进城,只是让张绣带着前锋兵马在城里走了一圈,彰显军威,最后让苏飞带着兵马进驻其中。

    之后李易让蒯越代表他与袁家家主就汝南的事情谈了谈,虽然有些许小的争执,但在主要问题上,全都达到了李易的要求。

    袁家会在汝阳老老实实的生活,不会参合官场上的事情,李易也承诺,只要袁家人不作奸犯科,他就不会对袁家动手,但因为袁家根基太深,他不放心,所以袁家也需要拿出一些诚意来,那就是交给李易三千青壮,并在必要的时候支持一下苏飞,算是以一种变相的“裁军”,来表明自己的无害。

    因为汝阳的特殊性,李易在这里逗留了一天,才赶向下一个目的地,南顿。

    虽然李易进入汝南是以刘繇为借口,甚至还发了海捕文书,但现在要是再有人把这当真,那就是傻子了。

    豫州那么多的县令里面肯定有大汉的死忠,认为李易是在谋逆,不会甘愿归顺与他,奈何孔融不给力,只凭一个区区县令,除非出现陈仓郝昭那种情况,基本是不可能挡得住李易的。

    李易大军到了南顿的时候,南顿县令紧闭城门,呵斥李易为国贼,并组织青壮抵抗李易,李易直接命令大军攻城,虽然是急行军,没多少重型器械,但南顿的兵力更少,本身也非坚城,而且那些青壮也没多少战意,只一次冲锋就上了城头,然后破开城门,城中的军士尽皆投降,县令也被李易生擒。

    对于这个敢抵抗自己的县令,李易心里非常欣赏,但是,李易还是下令诛其三族。

    李易也不愿这么很的,但是没办法,豫州还有那么多的城池,他不想再有第二个人抵抗他,所以,他只能拿这个让他欣赏县令开刀,只要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让一些原本打算抵抗他的县令放弃计划,那么不管是对他的战略,还是对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至于在南顿参与守城的士兵与青壮,李易虽然没有直接降罪,却也把他们给编入了一个临时的先锋营,其实就是攻城时候的敢死队。

    李易的做法有些冷酷,但打仗本来就不是过家家,容不得烂好心。

    大概是因为南顿的事情起了效果,等李易的兵马来到项县的时候,项县县令开门献城,出迎数里,不仅如此,他还为李易送上了来自宜禄、信仰两地县令的书信,说是当地人心不安,希望李易可以看在百姓的份上,派出兵马,帮助他们稳定民心。

    说白了就是投降信。

    对此李易非常高兴,别的不说,先让人回信,保证那几个县令屁股下面的位置不会动,让他们安心,至于派兵,李易反倒是不着急了。

    在李易这边取得不错进展的时候,典韦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

    相比李易在南顿还受到了些微的抵抗,典韦那一路却是顺利的不得了,真的就跟捡功劳一样,一路上不但没人抵抗,反而不断有人投奔。

    当初典韦挂着天下第一的旗号在豫州招摇过市,许多游侠与世家子弟都想教训他一下,然后就被典韦给打服了,当时就有不少人表示追随,但是被典韦婉拒了,这一次投靠来的,许多都是那时候的人。

    这些还不算什么,更厉害的是典韦招揽了黄巾头领吴霸和他的部众,再加上沿途招揽的青壮,典韦那支兵马很快就扩充到了一万多人。

    只是人虽然多了,但对于典韦他们的任务来说却是显得臃肿了,于是,典韦在蒋干的建议下更改了原计划,决定提前分兵。

    按照蒯越的计算,中途没有意外的话,李易与典韦应该会在宋国这座县城碰面,然后就是合兵北上,沿路再拿下两三个县城,就能见识孔融这位大儒的风采了。

第641章 杀人者,许褚!

    除典韦之外,其他方向也陆续传来了不少的消息。

    首先自然是豫州方面。

    刘繇终于与孔融见面了,但彼此却完全没有相聚的欢喜,因为李易的动作太大,太快,让他们全都蒙了。

    原本孔融是将刘繇当做救命稻草的,结果刘繇刚进豫州,名声就被李易给搞臭了,甚至还是李易进攻豫州的借口,于是短短几天时间,刘繇就从德高望重的汉室宗亲成为了豫州最不受欢迎的存在,这直接从根本上打乱了孔融的计划。

    而刘繇本人受到的打击更大,他虽然早就知道此行不易,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揣着一腔壮志来的,奈何一腔壮志还未展露,就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如今谯县那边主要就是两个声音,一种是以原本豫州本地官员为首,他们认为应该以和为贵,与李易好好谈一谈,至于具体应该怎么谈,最后谈成什么样子,那都不重要,反正只要别打仗,其他一切都好说。

    从实际效果来说,这种立场可以理解为投降派。

    持这个观点的人占据了豫州官员的绝大多数,只是豫州的几个太守已经全被孔融换成了他的人,那些占据豫州中层的声音虽然可以影响结果,却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然后就是孔融和他提拔的那些人了,如今李易都砸门闯进来了,他们就算再怎么文人,也都是要反抗一下的,可是在决定具体应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内部竟然也产生了分歧。

    孔融认为李易势大,兵马精锐,不可硬撼,上策应当是集中现有的兵力,在谯县固守,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等李易赶到谯县的时候应当已经师老兵疲,然后只要继续坚守一些时日,就能耗尽李易的兵马锐气,然后他们就可以鼓舞士气,展开反攻,一举将李易大军歼灭在谯县门外。

    刘繇却认为这个法子不可行,因为沿路县城几乎不能对李易造成阻碍,李易根本就是长驱直入,直抵谯县城下,如此李易的兵马根本不会疲惫,相反士气还会越发旺盛,选择谯县固守,根本就是坐以待毙!

    刘繇提议,应当立刻分兵驻守各个县城,兵不在多,也不在精,关键是必须对李易层层阻击,即便不能战胜,但也一定要战,拖慢李易的行军速度,增加李易的补给负担,同时还能防止那些县城不战而降,免得继续增长李易的气焰。

    刘繇方针就是要李易每城必战,每战必有死伤,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将李易的人马拖垮。

    而且,一旦李易的脚步慢下来,然后他们这边不管是临时募兵,还是寻求外界帮助,亦或者是给兖州曹操争取时间,甚至哪怕是他们暂时退到鲁郡,反正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想要获胜,就必须先将李易给拖住,把战事尽量延长,这才可能出现转机。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刘繇提出的这个建议孔融可能会采纳,但李易以刘繇为由出兵豫州,尽管孔融明白这只是李易的一个借口,却也实实在在的拉低了刘繇在孔融心中的评价。

    孔融已经开始怀疑刘繇的能力,甚至觉得刘繇人品有问题。

    在孔融看来,刘繇当时就不应该跑,大丈夫行事堂堂正正,就算李易欲加之罪,那也要有个由头才行,如果刘繇硬气一点,留在那别走,李易难道真能杀了他不成?

    结果刘繇自己怕了,跑了,这才给了李易出兵的借口,李易固然卑鄙,刘繇也少了一份担当。

    孔融看人就是这样,以个人喜恶定人品,再以人品确定才干,哪怕太史慈,刘馥也赞同刘繇的出兵计划,但孔融还是觉得不妥,认为刘繇这是出昏招,与其将豫州兵马分批送给李易蚕食,最后让谯县无兵可用,还不如直接拉出去与李易决战一场。

    总之,孔融那里就是各种争论,一会与外人争,一会自己人跟自己人争,直到陆续传来南顿县令被李易杀害夷族,以及项县投降的消息之后,刘繇一声长叹,放弃了自己意见,一切开始以孔融的意思为主。

    李易通过细作知道谯县那边情况后,非常高兴,因为孔融如果采纳了刘繇的建议,他最后虽然依旧能赢,但确实是要多花不少功夫的,对他接下来对阵曹操非常不利。

    甚至李易都认为刘繇提出这个战略的根本目的就不是为了获胜,而是拼着宁死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打算。

    奈何孔融不用,固执选择了对他最为有利的方案。

    这让李易都忍不住想要给他寄一张好人卡了。

    然后就是吕布那头。

    吕布非常生气,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李易说好的支援他,为此他还打下了颍川送给李易,结果李易转头就把主力拉到豫州去了。

    这简直……

    吕布觉得自己又被李易给利用了。

    很生气,但也非常无奈。

    曹操在得知李易大军的实际动向之后,只是沉寂了一天,然后就再度开始蠢蠢欲动,虽然并未直接展开攻势,但依旧让吕布压力很大,好在李易的援兵虽然没到,但这个消息却是已经传开,让吕布的军心比之前稳定了不少。

    吕布派人请求徐晃往山阳出兵,合击曹操,却被徐晃婉拒,说是未得李易应允,除非形势实在危急,否则无法出兵。

    吕布的人再劝,徐晃反倒是开始提建议,建议吕布坚持坚持,将曹操给拖在山阳,等李易打穿了豫州,然后绕路而上,对曹操来一个前后夹击,岂不美哉?

    看完了徐晃送来的信,李易自己都有点脸热,感觉若非吕布与曹操矛盾太大,无法化解,这两人说不定能联合起来对付他。

    不过李易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吕布大概已经习惯了,而且这应该也是他最后一次坑吕布了,最多以后打曹操的时候多用点力,替吕布出口气就是了。

    最后,让李易比较意外的是,徐州居然给他送来了一道消息,说是孔融密信陶谦,向徐州求援,让陶谦出兵助他。

    不过陶谦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在那之后陶谦就开始变得忧愁,甚至都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不过身体依旧还行,并没有要咽气的模样。

    李易觉得陶谦现在应该已经把南方的形势看清楚了,包括他在下邳广陵这些地方的布置,陶谦之前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人设实在太好,陶谦压根没往坏处想,但他现在已经显露了野心,陶谦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陶谦就走不到现在的位置上。

    对于陶谦的事情,李易只是稍稍了解就放到了一边,心中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他可是救过徐州命的,当初徐州被曹操杀的那么惨,朝廷不管,但他李易出手了,孔融虽然也愿意帮忙,只可惜连家门都没走出,就被曹操当头一记闷棍给敲了回去,这个人情陶谦认,但徐州的百姓却是不认的。

    所以,孔融求徐州,是求错了方向。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陶谦现在对徐州的控制力连正常的一半都不到,他就算想出兵,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总的来说,如今的所有的情况都对李易有利,而李易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在项县安排妥当之后,便没有再去宜禄和新阳两个主动投降的县城,只是让蒯越给那两个县令安排了一些事务,便带着主力直接去了宋国县城。

    宋国县令虽然没有提前投靠,但在李易的大军面前还是选择了低头,不过李易认为旁边两个县都是主动的投降的,他却磨磨唧唧,应该是心有不甘,便随手将他的县令给撤了,换了一个荆州文士上任。

    之后李易的人马在宋国修养了两天,便等来了典韦,对于典韦那一路的表现,李易很满意,大大的称赞了他一番,然后对典韦沿路招揽来的人进行了整编,之后继续北上,此时李易这支人马的人数已经有了两万五千多人,其中精锐在一万八千以上。

    这么大的阵仗,之后路上的县城自然无法阻挡,短短几天功夫,便纷纷改旗易帜,归入李易掌握,不过,在拿下城父县之后,李易的行军速度就慢了下来。

    因为接下来就是谯县了,虽然直到现在孔融都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让李易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但在具体战术上,李易还是非常小心的,生怕孔融扮猪吃虎,暗中给他设下了埋伏,栽个跟头不要紧,但对手是孔融,李易感觉丢不起那人。

    于是李易就放缓行军速度,慢慢的往前推进,同时密切的关注着谯县那边的动向。

    对于李易的步步逼近,孔融虽然早就决定固守,但事情当真来临的时候,压力依旧不是一般的大,他也确实想过给李易设埋伏,但一直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又见李易行军非常小心谨慎,干脆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于是孔融就开始全力布置防守的事情,他下令让谯县周遭的百姓尽数入城,半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另外就是动员入城的青壮守城。

    同时,孔融还让人收缴粮食,准备按时按量配给发放,完全就是一副跟李易打持久战的架势。

    孔融的决定倒也符合形势,但在具体施行的时候,却并不顺利。

    因为李易名声很好,军纪也有保证,从未听说他们会对百姓下手,所以,豫州的普通百姓虽然对于战争本身有些害怕,但也没有到人心惶惶的地步,在孔融让他们进城避难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愿意的。

    盖因进了城就要上城墙守城,那才是真正的刀剑无眼,即便侥幸不死,破城之后也有很大可能被李易处罚,老百姓也不傻,这种明显倒霉的事情没人愿意干。

    所以,很多百姓都不愿意进城,而孔融这次却是难得强硬,认为豫州百姓当为保卫豫州出力,否则便是从贼,因此,下面官吏在执行的时候手段就开始变得粗暴,与百姓之间发生了不少的冲突。

    而在这些冲突中,以城外许家庄的表现最为激烈,甚至还然孔融搭进去了一员大将。

    在李易和袁术收编豫州黄巾之前,豫州的匪患是相当严重的,谯县附近的许家庄为防备盗贼,修有城墙,挖了护城河,还架了吊桥,虽然规模不是很大,却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据点,这次又是谯县防守战,所以许家的庄子就被官军给看上了,他们打算把许家庄的人迁到城里面守城,然后让官军进驻许家庄,借助许家庄的防御牵制李易的兵力。

    许家庄的人对此自然是不乐意的,用他们的庄子去和李易打仗,庄子打废掉是肯定的,但更加严重的是,之后李易知道这是他们许家让给孔融的,李易能不收拾他们?

    说来也是好笑,谯县不管是百姓,还是世家,基本都不认为孔融能挡得住李易,一个个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样才能打胜仗,而是战事结束后自家应该怎么在李易的羽翼下讨生活。

    所以,许家庄认为李易不能得罪,便拒绝执行孔融的命令,并且在许家庄带头之后,附近许多百姓也都依附了过去。

    孔融知道后非常生气,觉得许家庄的人思想不端正,居然不支持官府抵御叛逆,留在外面多半会投敌,便决定在大战开始前教训他们一下,也算是给那些思想不坚定的家伙们立一个榜样。

    孔融把刘繇的部将于糜给派了过去,还给了他两千兵马,命他击破许家庄,将庄子里的人带到城里。

    于糜认为一个小小的许家庄自然不在话下,关键是要打的漂亮,在李易到来之前鼓舞一下士气,所以,于糜的出兵可谓是雷厉风行,干脆果断,到地方后半句废话都没有,上去就是一阵箭雨,然后兵马压上,许家庄猝不及防,还真被于糜以雷霆之势攻破了大门。

    当时豫州军士气非常高涨,觉得自家将军不愧是长安来的,果然不同凡响,于糜也是得意非常,觉得许家庄就是自己扬名的开始。

    眼看许家庄就要陷落,自其中忽然杀出一队人马,人数不多,却非常精锐,直冲于糜本阵,试图以此破局,而于糜心气正高,见一群乡野村夫也敢挑衅于他,非常愤怒,直接就迎了上去,准备让对方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于糜上去只是照了个面,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起来,就被对方拦腰一斩砍成了两截,当场毙命。

    于糜的死来的太突然,尽管惨烈非常,但所有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偌大的战场上许久都没有声响,直到有人举起于糜的半身尸首,大吼了一声“杀人者,许褚”,那两千豫州兵方才如梦初醒,然后纷纷丢盔弃甲,惊恐逃窜,连回头都不敢,生怕慢了一步,也步了于糜的后尘。

第642章 打仗,沐浴,更衣

    于糜的阵亡对谯县来说,毫无疑问是个晴天霹雳,本就不怎么强的军心,更是再度动荡,许多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豫州兵连个许家庄都打不下来,他们还怎么与李易交手?

    谯县越发人心惶惶,而与此同时,许褚这个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官方的桌案上。

    孔融虽然偶尔脑回路有些清奇,但他并不是果然狠辣的人,最初孔融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教训一下许家庄而已,让他们知道厉害,然后乖乖为他出力就好了,根本没料到最后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然后孔融等人便就此事开始讨论,刘繇本人什么都没说,但他带来的武将全都表示必须打破许家庄,杀了许褚全家为于糜报仇。

    也难怪他们如此气愤,一路同行,步步憋屈,好不容易开始干正事了,于糜又意外阵亡,真的有点兔死狐悲之感,不杀了许褚,他们气愤难平!

    不过豫州本地的官员,包括孔融那边的人,虽然也觉得许家庄必须要打下来,否则豫州官军的脸面就没了,但是,许多人却不赞成杀了许褚。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典韦是如何杀的于糜,但就逃回来的士兵们描述,许褚不是偷袭,也不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人家就是面对面的一刀将于糜给砍了,没有任何的取巧。

    按照太史慈的解释,这是因为许褚的武艺高过于糜太多的缘故,对于这一点,哪怕是张英他们也无法否认。

    至于许褚的武艺到底有多高,太史慈无法确切形容,只说单单较量兵刃,且不动用弓箭,许褚应该还要胜他一筹。

    太史慈能被孔融重用,而且被豫州的官员接纳,除了他会做人之外,还有就是太史慈的武艺实在太高了,最起码在豫州这一片,之前就没遇到过对手,再加上太史慈性格也好,虽然勇武,却不粗莽,这样的猛将是走到哪都非常受欢迎的。

    现在太史慈竟然说许诸手上功夫比他还强,而且许褚还是个豫州人,所以,那些豫州官员本能的就想把许褚给保下来。

    至于许褚杀了于糜的事情,虽然是杀了官军,但于糜却不是豫州的将军,而且按照后来的调查,当时是因为于糜向庄子里乱放箭,杀伤了不少无辜妇孺,其中甚至还有许褚的长辈,许褚这才气愤难耐,直接对于糜下了杀手。

    许褚虽然有错,但是其情可悯。

    对此,刘繇那边的人自然是同意的,于糜战事豫州人不心疼,可那却是他们的同僚啊!

    双方意见不统一,最后还是要孔融拿主意。

    孔融很是纠结,他既想安抚刘繇那边的情绪,同时也想让许褚这个猛将为他所用。

    进来孔融对太史慈已经有些失望,因为太史慈向他大力举荐的两人全都投降李易了,而许褚的作为本质上自己保护家园,而不是心向李易,这在孔融看来,是完全可以教导一二,然后收为己用的。

    只是这事有些难办,

    无奈之下,孔融决定,先将许家庄攻下,将面子找回来,然后再决定许褚生死。

    这一次孔融不敢轻视许家庄,命太史慈领着五千人马将许家庄给围了,上来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如此阵仗让许家庄的人非常惊慌,庄子里面虽然有许褚这等悍勇之士,但更多的,还是老弱妇孺,所有青壮加起来也不到千人,真的与五千官军大打出手,许家庄是输定了。

    许家庄权衡之后,没有再选择抵抗,而是投降了。

    许褚以孔融不追究许家庄其他人的罪责为条件,自缚双手,做了阶下囚,许家庄的其他人也跟着太史慈进了城,青壮被收编,用作守城,而许家庄这个庄子,自然也归了官府。

    李易得到关于许褚消息的时候,已经快走到谯县了,他可谓是又忧又喜,喜的是许褚在向他招手,等着他去解救,忧的却是害怕孔融脑袋一热,把许褚给杀了。

    那可是许褚啊,三国最好的“保镖”之一,算是除美人外李易不多的执念之一,他要是出了意外,李易就算杀了孔融全家也不能泄愤。

    不过李易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贸然出手可能还会适得其反,于是,李易便暂且将这件事压下,直到他的大军的抵达谯县城外。

    谯县虽然是豫州治所所在,但对比荆州的襄阳,扬州的寿春,谯县的城墙明显低了一截,护城河更是没的比,属于那种可以直接强攻的城池。

    除谯县本身外,孔融还设有一处偏营,就是城西边约莫十里处的许家庄了,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若是李易摆阵攻城,许家庄的兵马可以出来骚扰李易的后方,若是李易攻打许家庄,谯县的兵马同样可以攻击李易的后路,就这点来看,孔融拿下许家庄这步棋本身还是不错的。

    李易知道后却是笑了,这种战术有个前提,一种是双方战力相差不能太大,如此才能通过攻击对方阵营的薄弱处取得战果。

    另外就是要有一定数量的骑兵,骑兵机动性强,就算整体兵力弱了一些,也能够起到不错的袭扰效果,而且之后全身而退的机会也大一些。

    可孔融有什么?这两方面条件他一点都不占,直接就照本宣科的给他摆了一个犄角,分明就是方便他下手。

    根据细作送来的情报,谯县城内大概有一万五千人马,主将是太史慈,城外的许家庄里面大约是五千左右,带兵的是刘繇的部将张英。

    就兵力数目来说,豫州似乎只比李易少了五千人,其实不然,孔融的这两万人中上过战场的老兵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千人,杀过人的就更少了,剩下的都是新兵,或者临时青壮,而且兵将之间也缺少磨合,再考虑到士气的因素,实际战力远弱于李易一方。

    其实豫州的全部并不只有这些,但豫州的封国太多了,虽然那些地方上的封王原本没多少实权,可现在情况这么乱,有野心的想着向外扩张,没野心的也要抓住底牌自保,而孔融本身威望也非常有限,所以,那些地方封国的兵力基本就没有响应孔融的。

    了解了孔融的情况,李易将自家大营立在了谯县的南边,倒不是为了就近,而是因为谯县东北边有一条大河,名为?水,李易若在那边扎营,会大大的缩减挥动范围,很容易陷入被动,所以李易选择了在南边扎营,也算是方便孔融来偷营。

    李易抵达谯县的第一天,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只是大量的派出斥候,提防孔融偷袭,同时全力建造营盘,如此忙了一夜,一切防御都做好之后,第二天上午,李易便点了一万精兵,然后带着黄忠张绣,典韦周仓等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谯县的大门前。

    万人行军,且步调一致,动静自然不小,而且孔融一方也有斥候四处巡视,故而李易还未抵达城下,一夜没怎么好好休息的刘繇,太史慈,以及王修等人全数来到了城头,除孔融外,城中高官基本到齐。

    刘繇看着李易的人马缓缓靠近,没有紧缩,脸上满是凝重,虽然没有看到攻城器械,知道李易这次应该是示威而非攻城,但给他的压力却是非常大。

    而守在城头的豫州士兵,许多都是头一遭见到如此严整的军容,先是惊艳,旋即想到那时自己的敌人,便忍不住心中戚戚,甚至许多人都忍不住不断的发出惊呼,直接让城头嘈杂一片,哪怕有军官呵斥,也不能安静。

    太史慈是带兵的,他看看李易的兵马,仿佛渊峙岳停,再看看城头的,吵吵闹闹宛若集市,这一刻,太史慈脸上滚烫,心中更是满满的担忧,他甚至怀疑,李易只凭这一万人,就已经足够将城池攻下来了。

    不多时,随着戛然而止的脚步声,李易的大军在一箭之外停下,李易策马上前几步,眯眯眼打量起城头上的人,看了一遍之后,大概猜到了谁是刘繇,却没发现哪个能对得上孔融,便回头对身边一个军侯问道:“孔融是哪个?”

    这个军侯对着城头张望一阵,摇头道:“主公,孔融并不在城头。”

    “嗯?”

    李易皱眉,虽然他来的时候并没有事先与孔融约定相见,但这种事情本就不用约定,特别还是第一次碰面,没道理他来了孔融却不出现,这明显不正常。

    难道是孔融故意摆谱,落自己面子?

    李易心里有点不痛快,对典韦耳语了几声,典韦会意,当即打马奔到城下,对着上面大声喊道:“孔融何在,我主李襄侯到此,速速让孔融出来相见!”

    上面刘繇等人当即面色一沉,孔融堂堂一州刺史,又是有名的大儒,却被典韦当众直呼姓名,可谓无礼之极。

    不过刘繇没有着急答话,而是看向一个小吏,那小吏赶忙低声答道:“已经派人去寻使君了,应该快到了。”

    刘繇轻轻点头,他现在其实挺恼火的,大家都是差不多同时得到了李易过来的消息,结果豫州主要官员全都赶来了,却唯独孔融这个刺史还不见人影。

    这可不是小事,孔融是豫州级别最高的官员,要是他不露面,让人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比如孔融怕了李易,或者他干脆逃跑了,这都是会扰乱军心的。

    其实现在就有许多人不断的城门楼的方向注视,明显就是在寻找孔融的身影。

    刘繇暗暗咬牙,也就孔融是刺史,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换是别人这么怠慢,刘繇肯定先送三十军棍伺候一顿再说。

    虽然心中有些埋怨孔融,但典韦都过来了,刘繇只能待孔融接下,冷冷的呵道:“乱臣贼子,也敢叫嚣狂吠,果然是不知礼法为何物!”

    典韦往上瞅了瞅,确认孔融是真的不在上面,便扬手对着后面的军阵挥了挥,便见朱皓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出来。

    “文明!”

    城头上刘繇见状,却是又惊又喜,直接惊呼出声,他原本还以为朱皓已经被害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只是朱皓虽然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但身边站着两个刀斧手,让他感觉非常不安。

    朱皓听到刘繇的叫喊,抬头向城头望去,但没等他看清楚,就被刀斧手按在了地上,想张口叫喊,奈何口中塞着破布,只能呜咽。

    刘繇见朱皓被如此对待,心中气愤,指甲都扣进了城墙里,骨节发白,指缝渗出血迹也不自知。

    这时,只听典韦再度喊道:“上面人听着,三通鼓后,孔融若是还不出来答话,尔等就准备给朱皓收尸吧!”

    “你大胆!”

    “怎么能这样?”

    “使君何在,使君现在在哪里?”

    ……

    刘繇登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城头上的官员也是一片哗然,根本没想到李易这么很,之因为孔融没有露面,便要斩杀朱皓,这实在是太霸道了。

    不过责怪李易心狠的同时,他们也忍不住去想,自家的使君到底去哪了?

    孔融久不现身,这本身就是影响军心的事情,现在没乱,是因为许多兵将的注意力都在李易那边,但如此孔融继续拖延下去,连累得朱皓被李易给砍了,这就真的成笑话了。

    刘繇想斥责典韦两句,也想问问李易有没有良心,但典韦已经转身往回走了,李易那边的战鼓声也咚咚咚的响了起来,这鼓声就像是朱皓的催命符,刘繇不敢耽搁时间,直接回头喝道:“刺史现在在那里,还有多久能到!”

    这时之前去请孔融的传令兵恰巧回来,闻言赶忙答道:“使君之前在府中沐浴,此事已在更衣,应该马上便到了。”

    刘繇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谁猛的刺了一剑,心痛,痛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太史慈,王脩,樊能等人也是纷纷张大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状。

    此时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孔融的脑子一定出问题了!

    因为这可是打仗啊,兵贵神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正常人会想着在开战前先洗个澡么?

    或许不应该洗澡,而是洗洗脑子才对!

    过了好一会,刘繇总算是回过神来,此时的他面目狰狞,浑身不住的哆嗦,他是真的被孔融给气坏了。

    颤抖着伸出手,刘繇猛的将腰间长剑抽了出来,周遭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刘繇却一剑斩在了城墙上,长短蹦的一声断做两截,然后刘繇紧握断剑,怒声道:“告诉孔融,他若再不来,刘某,刘某便在这里自行了断!”

第643章 骂战

    刘繇在城墙上快被孔融给气炸了,而城下的李易却是满脸疑惑。

    想了一会,李易对黄忠说道:“孔融久不现身,实在是蹊跷,其中可能有诈,我们不可轻敌,将军当再派斥候,特别是其他几处城门方向,一旦发现异动,立刻来报!”

    “喏,末将这就去办!”

    黄忠领命,当即下去安排人手,态度很是认真,因为他带兵多年,也是头一遭遇到临开战却不见对方主帅的情况。

    其他将领同样面露疑惑之色,如果李易是嘲讽孔融不知兵,他们或许也会认为孔融这是在闹笑话,但李易神色郑重,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各种可能的阴谋诡计之中。

    这点哪怕是作为军师的蒯越都不例外。

    不得不说,就“疑兵之计”而言,孔融今日确实是非常的成功。

    没等太久,鼓声停歇,三个呼吸后,战鼓声再度咚咚响起,李易让身边人查探,却是依然不见孔融出现。

    李易心里有点不踏实,对周仓小声吩咐道:“让他们将鼓声放长一些,朱皓留着还有用,暂时杀不得。”

    与典韦汇合后,李易当天就接触了朱皓,只是朱皓一见他就是破口大骂,根本什么都没法谈,李易也就放弃了他,只是将朱皓当做一个必要时的筹码,恰巧后来又发生了许褚的事情,李易便决定用朱皓换许褚。

    至于刚刚用朱皓的命做要挟,纯粹是李易见孔融不现身,心里不痛快罢了。

    在第二通鼓声开始之后,李易只是皱眉,刘繇却是真的急了,握着断剑在城墙上来回的走,心中焦躁,脸色时黑时红,若非为了大局考虑,他都要亲自问候孔融一二了。

    早先时候刘繇还不是很明白孔融在豫州怎么搞的如此差劲,但现在亲自共事之后,他算是明白了,孔融是真的根本不懂战事,更加不适合做众人首脑,他能在豫州安然呆到现在,完全是之前没人动他,如今一旦遭遇外敌,种种问题就全都暴露了出来。

    似乎是朱皓命不该绝,眼看着第二通鼓就要停下来的时候,孔融这位豫州刺史终于姗姗来迟,迈着方步,一步一顿的走上了城头。

    相比往日,今天的孔融风采极为出众,一身白色儒服,内绣金丝,青幞黑履,暗藏明珠,大袖飘飘,长长的腰带随着身形不时轻轻晃动,如此打扮,再加上孔融本就富态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

    城头上许多人在这一瞬都被孔融的风采所折服,但马上他们就察觉到味道不对,今天是打仗,又不是开堂讲学,孔融倒腾得这么隆重做什么?

    特别是听着对面那依旧在咚咚不停的战鼓声,再看孔融这一身打扮时,甚至让人隐隐觉得有些刺眼。

    不过更让他们意外的还在后面,随着孔融走上城头,他后面不见将领侍卫,却是多了两个唇红齿白的童子,一个怀抱古琴,一个手持拂尘,也是与孔融一般的儒服打扮,直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孔融这是要玩什么把戏。

    在众人各种各样目光的注视下,孔融昂首挺胸,一脸正气的来到女墙前面,然后几乎是瞬间,孔融的目光便锁定在了李易的身上,同样很快的,李易也确定了对他眼神不善那人就是孔融。

    虽然只是凭感觉认出来的,但李易就是非常肯定,他感觉那扮相,那股子高人风范,除了孔融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很巧的,第二通鼓这时正好停了下来,周仓看向李易,意思是问这鼓还要不要继续敲了,毕竟孔融已经来了。

    李易没说话,隔着老远与孔融对眼神。

    蒯越悄悄给周仓比了个手势,周仓会意,然后战鼓声咚咚咚的再度响了起来。

    城头上顿时有些小小骚乱,毕竟孔融已经现身了,李易怎么还继续敲鼓,难道真要杀了朱皓不成?

    朱皓本人也是瞪大眼睛,目光中有愤怒,有恐惧,但最多的还是不甘。

    朱皓是个将军,他不怕死,但也要分个死法,战死疆场是光荣,可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孔融来了不说话,李易敲鼓也不停,他要是真被砍了,都不知道应该先去埋怨谁。

    此时的李易与孔融两人就像是在较量,在憋,看谁先憋不住,然而,他们能忍,刘繇却是受不了了,那咚咚的战鼓可是朱皓的催命符啊,特别是看到刀斧手举起大砍刀之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对着李易方向大声喊道:“李易,孔使君已经到来,你有何话说!”

    听到对面先他出声,李易忍不住弯腰笑了起来,要是孔融一直不出现,他弄不好得真的延长一下鼓声,但自从孔融现身,他心里就踏实了。

    李易双腿轻轻拍打马腹,战马顺从的缓缓往前行走,之后黄忠典韦带着一队亲卫随行而上,护卫李易左右。

    等走到了两阵中央,李易勒马驻足,手搭凉棚,眯着眼故作疑惑的往上面瞅了瞅,过了好一会才问道:“恕李某眼拙,敢问那个是孔融?”

    城头上孔融一听这话,脸色不由有些发黑。

    先不说孔融今日可是精心打扮过才出来的,便是他上了城楼之后,虽然因为姗姗来迟,惹得许多人不满,但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将他簇拥在中间,极为显眼,结果李易还说认不出他,这显然是故意的。

    此事战鼓声已经停了,朱皓的性命暂时没了危险,刘繇便不再出声,这次的事情让他的心情糟透了,虽然依旧看李易不快,却也不想为孔融说话。

    孔融轻哼了一声,觉得自己拿捏的差不多了,目光缓缓向下瞥了一眼,说道:“老夫便是孔融,你一区区晚辈,动辄呼喊师长姓名,便是如此不知礼法?”

    李易眉头一挑,旋即拿出了平时训人的架势,大声喝道:“易乃大汉征南将军,襄乡县侯,荆州牧,为朝廷诛杀董卓,平定东南,先后诛杀叛逆十余万,而你!孔融!既无爵位,也无功劳,不过仰仗祖上余荫侥幸做了豫州刺史,就已然自大,明知有上官到来不仅不出城恭迎,反而姗姗来迟,之后还态度倨傲,出言不逊,你这不知礼数,不知尊卑的狂徒,当真孔夫子后人?”

    孔融的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他知道自己与李易必然有一番争论,骂战也是少不了的,却没想到李易骂人这么狠,张嘴就是狂风暴雨,连祖宗都带上了,可怜孔融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平时也没少骂人,但如此被人当众责骂羞辱,还是生平头一遭。

    其实孔融若是得人心的话,此时身边就会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最起码帮他把这个难堪接下去,比如李易,李易跟人吵架,他骂不说的时候下面就会有虞翻、蒯越、典韦这些人主动的顶上去,但孔融挨骂之后,整个城口上却是一个出声的都没有,只有无数的目光斜视,也不知道是在看孔融笑话,还是想看他如何对李易反戈一击。

    虽然李易的话很毒,但孔融活这么大也不是白给的,很快就压下新中愤怒,也不理会李易的质问,着脸冷哼道:“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今日你无故出兵豫州,屠戮官员,祸害百姓,如此大奸大恶,居然还有脸面自称汉臣!”

    骂孔融这件事李易已经惦记两年了,对孔融的呵斥丝毫不惧,反而嗤笑了一声,然后轻飘飘的问道:“你敢说我不是汉臣?”

    孔融嗓子一噎,顿时没话了。

    孔融虽然认定李易是乱陈贼子,但这话他还真不敢说。

    李易的野心已经显露,朝廷也知道了这一点,但朝廷只是派刘繇去慢慢办事,却没有直接降旨剥夺了李易的官爵,原因很简单,朝廷不敢,也不能这么做。

    因为李易这个掌握荆扬两州的大诸侯一旦亮明旗号造反,之后李易能否成事没人知道,反正大汉是铁定完蛋了。

    归根究底还是朝廷太弱了,使得双方的关系非常微妙,既有暗中算计,也有安抚拉拢,反正只要李易别明着反,那么在朝廷掌握绝对实力之前,是不会轻易否定李易身份的。

    连朝廷都不敢做的事情,孔融敢么?

    好在孔融的脸皮也够厚,他权当没有听到李易的问话,再度说道:“既为汉臣,你为何兴兵犯我豫州,眼中可还有朝廷律法!”

    李易又是一声轻笑,反问道:“你的豫州?还是朝廷的豫州?”

    ……

    孔融再度无语,眼睛瞪得老大,牙齿咬得咯咯做响,他本以为自己转移话题的水平已经很高明了,却没想到李易比他更绝,根本就是个刺猬!

    “嗤,咳咳——”

    城楼上忽然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嗤笑声在如今的气氛中显得尤为刺耳,孔融当即怒目看去,但人太多,他也看不清是哪个。

    李易也听到了,当即笑问道:“孔融,你为何不答话,还是说背后有人不让你作答?”

    孔融感觉自己都要吐血了,甚至指着李易怒骂道:“休要血口喷人,天下是大汉的天下,豫州也是大汉的豫州,枉你身居高位,却如此轻佻无状,难道就只会逞口舌之利不成!”

    李易仰面哈哈大笑,道:“李某人的手上功夫同样不差,既然你不屑口舌之利,那么下来与李某大战三百回合如何?你莫怕,只做切磋,我绝不伤你性命,而且切磋过后,我大军后撤十里,怎样?你可有胆量下来一战?”

    孔融嘴皮子直抽,虽然李易的战绩不多,但仅有的几次却是无一不惊艳,甚至还有百步之外一枪毙敌的例子,这可是天下第一流猛将也难做到的事情,孔融除非疯了才会跟李易去单挑,只是李易挤兑的实在厉害,孔融一时不知该如何体面的拒绝。

    见孔融不答,李易又很贴心的道:“我看你多年养尊处优,身子必然已被酒色掏空,战力不容乐观,不如这样,你任选兵刃,我只空手应对,如何?”

    孔融深吸了一口气,怒喝道:“你这阴险小人,休想骗我下城!”

    李易却长叹一声,一脸忧伤的道:“亏你还是孔夫子后人,本该心怀磊落,不料却如此多疑,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能欺你不成?”

    “罢了罢了,干脆这样吧,我再让你任选两人同来,嗯,不如就选太史将军,还有那位樊将军,你三人下城联手与我一战,若是你侥幸胜了一招半势,迫我退兵,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桩美谈,比如比如孔文举三英战李易?如何?”

    城楼上太史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被李易拿出来这么说,心里竟然羞耻的厉害。

    孔融也是浑身不得劲,脸上时冷时热,李易那些话乍一听只是有点嚣张,但稍稍一品,就发现从头到尾都是讥讽。

    孔融此刻还真有种冲下城与李易一战的冲动,不过看了看一旁的太史慈和樊能,见两人脸色虽然难看,却没有那种要跟李易拼命的意思,他也只能作罢。

    不过孔融嘴上自然不能说自己不敢,反而不屑道:“你草莽出身,有幸荣登高位,当感谢天子恩德,然后修身养性,争取为大汉造福一方,但你为官也有时日,行事却依旧有如莽夫,整日只知好勇斗狠,动辄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不如你拜老夫为师,老夫授你礼仪,如何?”

    李易当即大笑,问道:“听你言语,似是看不起莽夫?”

    孔融反应也快,当即就知道不好,但李易嘴巴更快,紧跟着便道:“李某身后数万将士,皆是莽夫,李某亦然,故而我待其如骨肉兄弟,行军打仗,将士们不能饱饭,李易绝不先动,而你,孔融!”

    李易伸手指着城头,大声道:“你看看,这些豫州将士,无不面黄肌瘦,一脸风霜,一看就知道是食不饱,衾不暖,但是你,孔融,一身白肉,浑身流油,便是上了战场,身上衣服也是纤尘不染,当真是好风采,好气度,但如此风采,却是要万千将士身上的衣衫与口中米粮来换,李某宁做莽夫,也不屑为之!”

第644章 我与许褚有一面之缘

    “你,我,我这是——”

    孔融被李易骂的浑身发抖,他自问自己对百姓还是很不错的,李易这样的话根本就是诽谤,是强词夺理,他想要反驳,然而,不等他开口,那些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只见城外的万人大军忽然齐齐单膝跪地,对着李易的背影齐声怒吼: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

    万人呼喊的声浪一**的有如实质,仿佛海浪一般向着城池奔涌而去,孔融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刚觉得此举不妥,怕是会弱了自家气势,但他跟着就看到,与他做出同样举动的人竟然不在少数。

    而且更让孔融接受不能的是,城头上那些豫州兵卒的眼神明显变了。

    孔融虽然有些“不知兵”,对上李易的时候各种昏头,但他也并非没有努力。

    为了能让豫州兵马下定决心与李易死战,孔融这些天很多时间都在军中鼓舞士气,又因为孔融行事比较刻板,做不出无中生有,捏造污蔑的事情,所以,孔融在动员军心的时候完全就是从大义入手,通过提高豫州兵的思想觉悟来让他们敌视李易。

    其中辛苦可想而知,不过也确实让孔融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然而,孔融的努力在李易的嘴炮面前却是有些不堪一击,只是一会功夫,豫州兵再看向李易那边的时候,许多人的脸上已经没了敌视,反而露出的羡慕的神色。

    因为大义太遥远,底层的士兵们看不到,也看不懂,不是孔融在说,他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去想。

    但李易的好名声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平民出身,诛杀国贼,屡立功勋,再加上一些神神叨叨的传言,让李易身上充满了传奇色彩,很容易就让这些底层的士兵敬仰膜拜。

    可就是这样一个英雄般的传奇人物,却是屈尊降贵,将他自己放在了与寻常士兵一般无二的莽夫的位置,这可比孔融的大义要实在的多。

    瞧瞧荆州兵的气色和体格就知道了,人家的生活显然要比豫州兵滋润的多,至于眼中透出的精气神,更是胜了豫州兵马不止一筹。

    如此对比之下,豫州兵的心绪波动,甚至生出艳羡,完全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孔融感觉呼吸有些不畅,抓了下衣领,上前两步,双手用力的扣着女墙,胸膛迅速的起伏,这时候他是真的有点想要下去和李易拼命了。

    李易在城下看到孔融那明显变得狰狞的面孔,心中舒爽非常,他可没忘记,当初就是孔融没事找事,没来由的一封信把貂蝉给气哭了,李易心眼不大,这仇他一直都记着呢。

    感觉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李易抬手摆了一下,后面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不过声音虽然停歇,但热烈之后的忽然沉闷,对于孔融等人来说,压力不但没有削减,反而越发难以承受。

    良久之后,孔融仿佛做了什么重劳力一般,额头竟然冒出了虚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指着李易喝道:“饶舌小辈,莫要以为几句言语就能乱我军心,我孔某对百姓如何,天地可鉴,不是凭你几句言语就能污蔑!”

    “是吗?”

    李易不屑的笑了笑,然后质问道:“既然你爱民如子,又何故兴兵攻打许家庄的良善百姓?”

    “这……”

    孔融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但还是说道:“孔某行事,自有道理,而且此乃豫州自家之事,何须与外人解释!”

    李易往后面朱皓被按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莫说豫州之事,便是当初长安洛阳,李某也是来去自如,今次这豫州之事,我还偏就要管上一管。”

    孔融感觉味道有些不对,皱眉问道:“你要作甚?”

    “带上来!”

    李易轻喝一声,当即就有侍卫将朱皓押到了阵前,朱皓看到李易想要挣扎喝骂,只是嘴巴被堵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出声。

    李易一指朱皓说道:“朱皓伙同他人盗我部下印信,图谋不轨,此乃重罪,按军法本当问斩,但我得知许家庄百姓竟然无辜遭难,幸存之人也被你囚禁,我心中不忍,故而,我愿意退让一步,只要你放许家庄众人出城,我也可以放了朱皓,暂且不与他计较!”

    听到李易又拿朱皓说事,孔融再度震怒,毕竟那些事情都是李易诬陷的,这点所有人心知肚明。

    这一次没等孔融说话,刘繇就沉声问道:“襄侯有功劳于社稷,刘某素来敬佩之至,当初逢人便说,弱冠封侯,大汉唯有冠军侯与襄侯,襄侯前途不可限量,却没想到,襄侯离开长安未久,便开始一心逐利,再不闻天子冷暖,甚至不顾道义,悍然出兵豫州,襄侯,你让刘某好生失望!”

    李易眼中闪过一抹惭愧之色,就客观来讲,刘繇和朱皓都是很不错的人,而且他们与孔融不一样,这俩人都是做事实的,若非大势难逆,他们真能干出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心中唏嘘了一声,李易的目光很快就转为坚定,到了他现在的位置,眼里看的是整个天下,是天下人,已经很难再因为某些个人的生死荣辱动容了。

    李易微微一笑,问道:“闻听刘御史一行将至颍川,我便让典韦提前等待,盛情迎接,一路相送,招待饮食,不敢有丝毫失礼冒犯,然而,临近离开颍川,刘御史却忽然连夜只身离开,不告而别,便是连一路从长安同行的几百护卫也抛之不顾,刘御史,敢问这是为何?”

    刘繇张了张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当时他离开,只是猜测李易很可能对他不利,根本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想着走掉就好,根本没料到会成为李易反过来攻击他的口实。

    见刘繇不能回答,李易又道:“我念你是宗室,为朝廷颜面考虑,便暂不与你计较,今日李易来此只为许家庄的百姓,用朱皓性命,换许家庄上下周全,尔等应还是不应?”

    城楼上一时沉默,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好一会,还是别驾王脩开口问道:“使君,是否营救朱将军,还请早做决断。”

    孔融叹息了一声,他今天受的打击着实不小,本想着好好打扮一番,用自己的从容不迫来振奋军心,然后再把李易训斥得无脸见人,结果却是露面就挨了李易一通乱拳,险些失了方寸。

    孔融还没开口,一旁的樊能就忍不住道:“自然是答应,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在孔融看来也是如此,一个许家庄,虽然有些实力,但说到底只是寻常百姓罢了,但朱皓不一样,这可是名将之后,也是他们的希望,虽然换人这件事是李易先提出来的,但孔融他们却不觉得吃亏。

    孔融正想答应,太史慈忽然问道:“李易为何要提出换人?”

    孔融一怔,刘繇等人眼中同样闪过疑惑之色,刚刚他们只想着救朱皓了,却没想过李易为什么这么做。

    太史慈顿了顿,又道:“末将以为,李易很可能是听说了许褚的勇武,想要将许褚收为己用,所以才主动提出换人。”

    太史慈说罢,王脩当即就附和道:“确实,属下赞同!”

    其他人想了想,也都觉得大概只有这个可能了,因为许家庄实在没有其他值得李易关注的。

    樊能想到了于糜的死,愤愤道:“不如现在便杀了许褚——”

    “胡闹!”

    刘繇直接呵斥,如果李易真是奔着许褚来的,杀了许褚,朱皓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

    孔融想了想,叹息道:“许褚也好,许家庄也罢,若能换得文明安然无恙,都是值得的。”

    刘繇点头,赞同了孔融的意见。

    不过,太史慈却是面露迟疑。

    那日许褚束手就擒,虽然彼此没能交手,让太史慈遗憾,但他越非常佩服许褚。

    因为许褚杀了于糜,按照常理乃是死罪,可许褚明知如此,却为了许家庄的其他人放弃抵抗,这份担当绝对少有。

    之后许褚被羁押,太史慈便去见了许褚,劝说他为孔融效力,既是惜才,也是为了给许褚一跳活路。

    只可惜,许褚眼界甚高,竟然瞧不上孔融,说什么猛士岂能屈居庸人之下……

    太史慈对此很是惋惜,却也越发高看许褚,有好武艺,有大眼光,这绝对是个人才。

    因此,在想到李易的真正目的可能是许褚的时候,太史慈就感觉到了不妥,如此猛将为李易效力,对他们来说是祸非福。

    只是太史慈看到众人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毕竟要换的人是朱皓,是名将之后,而许褚……

    太史慈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告诉他这是个祸事,可他却无法阻止,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许褚纵然勇武,但未经战阵历练,短时间内并不能真的对豫州造成威胁。

    城头上众人刚刚作出决定,就听李易又在下面喊道:“孔融,你可想好了,这人换还是不换?”

    听到李易直呼自己名字,孔融心中老大的不爽,但他已经不想与李易争了,冷哼一声,道:“放人,可以,但你的兵马必须即刻退出豫州,不然——”

    孔融正说着,就见李易骑马来到了朱皓的身边,从一个侍卫手中取出长刀,高高举起,似乎马上就要对着朱皓的脖子上斩去。

    孔融心中一慌,赶忙叫道:“住手!住手!”

    李易顺势放下刀,他本就没想杀朱皓,转头鄙视的看了孔融一眼,不屑道:“你若是答应换人,我兵马后撤五里,若是不答应,他日破城,我杀你满门,条件就是如此,至于其他,休要废话。”

    孔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好,老夫为了朝廷栋梁,今日便让你这一次!”

    李易哈哈一笑,道:“对了,我早年游历天下,与许家庄许褚有过一面之缘,希望你莫要自作聪明,暗中做什么小动作,否则……呵呵,勿谓言之不预也!”

    孔融忍不住怒道:“你当老夫是你这般反复无常的小人不成!”

    孔融根本就没想过动什么暗手,被李易这么说,自然非常不满,不过,他后面的樊能却是面露遗憾之色,若是没有李易的交代,他是真想动些手段的。

    感觉没问题之后,李易便道:“我大军后撤五里,你速速将许家庄的人送出来,不可怠慢!”

    说罢,李易便返回本阵,安排兵马后撤,因为现在他的人马就在城门前面,这么短的距离孔融根本不敢开门。

    李易一退,城楼上许多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孔融却是一脸屈辱,今天过得太窝囊了。

    叹了口气,孔融对太史慈吩咐道:“子义,此事你去安排吧,不过要谨慎些,李易奸诈,千万提防他趁机攻城。”

    太史慈抱拳道:“请使君放心!”

    太史慈这就要离开,但刘繇不知想到了什么,叫道:“且慢。”

    周遭几人看向刘繇,刘繇迟疑了一下,问道:“使君是只交出许家人,还是连同许家庄的青壮民户一并送出?”

    孔融当即说道:“自然只是许家人了。”

    刘繇轻声道:“何不干脆多送些人出去?”

    孔融当即就要否定,但他注意到刘繇神色有异,微微蹙眉,旋即眼睛微微睁大,问道;“正礼难道想暗中送兵马出城?”

    刘繇摇头,道:“李易虽然狂妄,行事却是谨慎,送兵马出城,人数稍多,必难逃其耳目,若是人少,又无意义,所以……”

    孔融追问:“所以什么?”

    刘繇声音再度压低了一些,道:“不如选二三十好手,暗藏手弩短刃,跟在许褚身后,若是李易当真重视许褚,很可能亲自迎接慰问,趁此机会,让那些好手骤然发难,或可将李易毙命当场!”

    孔融心脏咚咚咚跳了几下,他没想到刘繇竟然会提出如此毒计,下意识不喜,就想要拒绝。

    在孔融看来,李易虽然有心谋逆,但也应该堂堂正正的将其击败,这些暗杀手段即便成了,也有损他的名望。

    打交道这么多天,刘繇一看孔融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纠结了。

    刘繇上前再道:“莫要犹豫了,适才已经看到,李易的兵马精锐,气势旺盛,无论哪方面都是远胜豫州,当真开战,祸福难料,所以,为了大局,动一些非常手段有何不可?”

    “这……”

    孔融素来做的都是君子之道,当初传言刘表叫人刺杀李易,他还曾经为李易说话,谴责过刘表,可现在却让他去安排刺杀,目标还是李易,孔融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繇却是有些上火了,急道:“难道使君还有其他退敌妙计?”

    孔融一怔,然后看向周遭其他人,樊能当即站出来说道:“使君何必拘泥与小节?”

    王脩犹豫了一下,也说到:“若为退敌,此法确实可行。”

    至于剩下的人,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赞成,却也没有人反对。

    于是,孔融一咬牙,道:“子义,你亲自安排,为了豫州,为了大汉,务必不能让李易活命!”

第645章 襄侯小心,有刺客

    定下了用朱皓交换许褚等许家人之后,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李易亲力亲为。

    虞翻到城下与王脩一番诉说,很快就敲定了过程。

    李易是真心换人的,而孔融一方在决定借机刺杀李易之后,换人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太重要了,他们自然不会在这个过程中为难李易。

    不过,负责执行此事的太史慈却是忧心忡忡,分外不安。

    作为一个想要在乱世中做出一番事业的太史慈来说,他是极为佩服李易的,个人并不想杀害李易,而且,面对李易的时候他非常没有底气,直觉告诉他这事多半难成,然后一旦刺杀不成,李易的报复绝对是狂风暴雨,别说是他,孔融与刘繇也承受不住。

    太史慈虽然勇武,却并非无所畏惧。

    只是太史慈想到孔融,叹息一声,只能奉命行事。

    换人本身并不复杂,却需要时间来安排,等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李易才收到城内传来消息,说是可以换人了。

    想到终于能达成曹操都没能达成的成就,李易心里非常高兴,亲自率人带着朱皓到距离城门三百步的地方等待,就是为了能早些看到许褚。

    因为孔融一方说担心李易会趁机攻城,所以李易这次带的人并不多,也就百十来个,显得有点少,但李易的斥候将周遭都犁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任何的埋伏,再加上李易身边又有黄忠典韦周仓虞翻这些好手,安全上倒也没什么问题。

    李易这边站定之后,谯县的城门缓缓打开,最先出来的是一队兵卒,将城门守住之后,太史慈骑马走了出来,太史慈抬眼张望,看到李易,太史慈有些遗憾,若是李易没有亲自来换人,刺杀的事情自然可以顺势作罢,但李易却是真的来了,事情能办了,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深吸口气,用力握了一下腰间弓箭,太史慈下令道:“将人带出来!”

    说罢,便有百姓自城门被押送了出来,一共两百多人,全都被带到了城门口。

    安排妥当,太史慈策马上前,隔着一段距离对李易拱手道:“襄侯,许家庄许褚本家,以及其他许姓之人,共计两百三十八人,尽皆在此,襄侯可要让人核对身份?”

    李易在意的其实只有一个许褚,自然没心思去核对,而且他也核对不来,于是笑道:“子义将军是至孝之人,此事既然是将军操办,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太史慈抿抿嘴,微一低头,拱手道:“多谢襄侯褒奖。”

    李易也上前了一段距离,又道:“将军非是愚笨之人,应当明白,自我大局兵临城下,豫州之战胜负已定,孔融不过是垂死挣罢了,我若不是爱惜两军将士性命,一声令下,谯县此刻已然易主。”

    “所以,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将军何不干脆趁早归顺于我,助我一臂之力,我愿将将军引为心腹,也愿意将将军老母请到襄阳,以子侄之礼供其终老,如何?”

    李易的话让太史慈怦然心动,特别是最后一句,对他触动是相当的大,若是他还未出仕,只凭这一句话,就足够他为李易卖命了,可现在……

    太史慈暗叹一声,旋即正色道:“多谢襄侯好意,若是寻常时候,慈自然愿为襄侯奉酒舞剑助兴,但如今襄侯无故兴兵豫州,两军阵前,太史慈与襄侯是敌非友,襄侯若是再行离间之事,太史慈只能得罪了!”

    说话间,太史慈已经握住了腰间弓箭,而他这一动,李易身边的黄忠同样是执弓扣箭,目露寒光,隐隐锁定了太史慈,其他如典韦等人,一边准备护卫李易,同时也是对太史慈怒目而视。

    太史慈心中有些吃紧,他虽不自大,却也明白,如他这般武艺的人天下绝对不多,然李易身边多数都不弱于他。

    再算上马上就要归入李易麾下的许褚,太史慈下意识的就忍不住产生一种错觉,难道那里才是天下猛将归宿?

    轻轻摇了摇头,太史慈松开了弓箭。

    同时,李易也示意身边人放下戒备,并且他的表情依旧温和,不但没有因为太史慈的拒绝恼怒,反倒赞叹道:“有始有终,我虽然遗憾,却也更加敬佩将军,今后将军心意回转,无论何时,李易这里随时欢迎。”

    其实李易心里很清楚,像太史慈这样的将领根本不是普通嘴炮能打动的,最多就是提升一些好感,至于临阵招降倒戈,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李易的目的也不是让太史慈直接倒戈,他就是想慢慢积累好感,为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太史慈回去之后,城楼上目睹了这一幕的孔融等人都暗暗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因为李易的话语非常具有感染力,那一刻他们是真的担心太史慈答应,或者与李易暧昧不清,好在,太史慈的表现没有让他们失望。

    刘繇看着太史慈的身影,无不艳羡的说道:“若是早知东莱有如此勇士,某必当亲自登门,引为知己,唉。”

    说着,刘繇还意味复杂的看了孔融一眼,孔融则捋了捋胡须,淡淡一笑,但眼中的那一抹得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太史慈回去之后,当即安排士卒将许家庄的两百多人排成队列,由十多名士卒送往李易方向,而他自己则用一根绳子牵扯着被捆住双手的许褚,走在旁边。

    太史慈这样倒不是故意羞辱许褚,实在是许褚力气太大,太过生猛,太史慈担心他关键时候坏事。

    许褚倒也配合,因为在牢狱中时他拒绝招揽,太史慈不但没有羞辱打骂,反而言语间很是客气,所以他并不想给太史慈找事。

    而且,许褚此时最在意的是李易。

    他明白,凭借自己的武艺,能被上位者招揽看中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情,但是,许褚同样知道,他在那些上位者眼中归根究底也只是个武夫,人家可能会在意他,但真要说如何如何的重视,却不见得。

    所以,在被太史慈告知,李易居然要用朱皓这位名将之后来换他自由的时候,许褚是真的大吃一惊,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与朱皓相比的,居然值得李易花费如此大的代价。

    特别是李易还说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许褚就更纳闷了,在他想来,李易能有如此成就,即便是当初还未发迹,那气度也绝非凡人能比,他若是当真见过如此人物,只要没喝多,心中多少肯定有些印象。

    太多的好奇和不解,所以许褚并没有摆出什么高手的风度,更没有俘虏的自觉,反而是走在太史慈的前面,伸长脖子,迫切的想看看那位有着一面之缘的李襄侯到底何许人也。

    在许褚寻找李易的时候,李易却是早就瞧见了他,而且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保镖。

    与其他的猛将一样,许褚的身形也非常魁梧,不过与典韦相比,大概是吃的没典韦好,许褚看上去似乎比典韦稍稍“细”一些,但身量却是不差,甚至还有些超过典韦。

    面相方面,许褚面容也偏向凶悍,但与典韦却是有着明显的不同。

    典韦是又凶又恶,只凭一张脸就能吓人,但真的接触下来,很快就能发现,这人其实是有点逗的,很容易打交道,不但会“媚上”,与最底层的士卒关系也很好。

    许褚虽然也凶,却不凶恶,甚至仔细看的话还给人一种沉稳,甚至是刻板的感觉,很容易就叫李易联想到一些有名的酷吏,直觉上是一个不好亲近的人。

    最终,李易心里得出一个结论。

    典韦是最优秀的保镖。

    许褚是最好的安全主管。

    想着想着,李易忍不住露出的笑容,对典韦问道:“恶来,你若是与他较量,可有必胜把握?”

    典韦之前也在盯着许褚看,虽然只是远远观望,但他已经感觉到,这人武艺多半不会比自己差了,见李易发问,下意识的就想说自己更厉害,但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留些余地比较好,说道:“五十合内,难分上下,五十合之后,属下的胜算便多了几分,不过,若是对方守得严密,那就不好说了。”

    李易笑道:“恶来说话倒是越发严谨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他不是你一合之敌呢。”

    典韦嘿嘿笑了笑,然后有些疑惑的说道:“当初属下经过豫州,与不少豫州豪杰较量,从未遇到敌手,可是豫州既然有如此猛士,当初他为何不愿出面一较高下?”

    李易想了想,他也不知道为何,便道:“这还不简单,稍后等他过来,你一问便知。”

    李易在讨论许褚,许褚也在掂量着李易。

    首先,许褚已经确定,他是没见过李易的。

    然后,许久就开始观察李易这个人,李易很年轻,年轻得让他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掌握两州之地的雄主,不过,在两人目光偶尔交错的时候,虽然李易视线传递过来的是善意,但许褚却是下意识的低头,本能的不敢与之对视。

    低头之后许褚有些不服气,再度抬头想要继续观察李易,可目光二次交汇的时候,许褚这次虽然没低头,却是干脆将目光转到了李易身边人的身上。

    然后他就被黄忠典韦,张绣周仓等人给吸引了,竟然全都是好手,再对比孔融那边,除太史慈之外,当真一篮子歪瓜裂枣,不值一提。

    想着想着,许褚脸上露出了笑容,感觉以后跟着李易应该还不错。

    是的,许褚已经决定为李易效力了,不说李易本身很厉害,跟着李易前途无量,单单是李易用朱皓换他与族人的举动,就已经值得他卖命了。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靠近,李易也不再与身边人闲谈,而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许褚的身上,直看的许诸都有些不好意思,也越发想不明白,李易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好感。

    “停!”

    随着太史慈的一声呼喝,一行人在距离李易还有五十余步的时候停下,许褚亦然,然后太史慈上前问道:“襄侯,许家人都在此处,某身边这位便是许褚,襄侯以为可否换人?”

    李易微微颔首,手一摆,当即有人松开了朱皓,示意他可以往前走了,不过朱皓双手上的绳索和口中破布并没有去除。

    朱皓回头看了李易一眼,目光中恨意满满,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然而李易却是根本没看他,李易的视线依旧只在许褚的身上。

    “放行!”

    见李易放人痛快,太史慈也示意士兵让开,任由许家庄的人往李易那边走去。

    许家庄的人都是松了口气,有人直接开始小跑,还有人赶紧远远的对着李易作揖行礼,虽然孔融答应保他们性命无碍,但于糜毕竟是因许家庄而死,他们无时不刻不担心孔融反悔,好在,李易救了他们,虽然李易的插手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激。

    看着自家族人往前奔走,许褚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不过许褚不像旁人那般急于逃命,反而回头看向太史慈,说道:“我看将军武艺高强,行事磊落,是一条好汉,于乱世中当有一番作为,然而将军虽有才干,却不能侍奉明主,孔融比襄侯又相差太远,日后孔融兵败,将军与其被他拖累,何不干脆随我一起投了襄侯?”

    太史慈眼神古怪,李易劝他投降也就算了,可许褚都还没正式追随李易,甚至连阶下囚的身份都没能完全摆脱呢,竟然也对他劝降,这实在叫太史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了许褚一眼,太史慈便将目光投向李易方向,对于许褚的话,他不想回应,而且考虑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也没必要回应。

    见太史慈不搭理自己,许褚面露惋惜之色,也转身往李易那边走去,只是刚走两步,许褚的鼻子就用力吸了一下,却是闻到了一股酒味。

    起初许褚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这股酒味竟然是从他许家人的队伍里飘过来的。

    许褚眉头渐渐皱起,他与族人都是阶下囚的身份,白天做劳力,晚上睡窝棚,吃饭最多只有七分饱,丁点荤腥也看不到,谁会给他们酒水?

    许褚往族人的队伍靠近了些,发现飘过来的酒味更浓,可见饮酒的人绝非少数。

    如果是一两个人意外弄了些酒水悄悄喝了,那也没什么,可如果是许多人都喝了酒,这就不正常了。

    许褚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想不通究竟有什么问题,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却是李易看到许褚靠近,主动打马迎了上来。

    随着李易的不断接近,再联想到那本不应该出现的酒香味,许褚脑海中忽的一阵清明,顿时什么都想通了,跟着就是脸色骤变,冲着李易大声喊道:“襄侯小心,有刺客!”

第646章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有刺客!”

    许褚的示警声就像是一道惊雷,让本就严肃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李易为了表示对许褚的看重,走的比较快,听到示警后,虽然本能的拉住了缰绳,但还是有些靠前,好在黄忠、典韦、张绣、周仓几人纷纷抢上,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刺客位置,但还是本能的将李易护在了中间。

    然后就是朱皓,朱皓此时走过的距离还没不到一半,虽然事情意外,但他却是心神大振,直接就开始发足狂奔,他要争取尽快到达太史慈那边。

    不过太史慈却是有些慌了,按照之前约定,是要等朱皓走过半程之后才可以向李易发难的,不知为何,竟然提前被许褚发现了端倪,这直接打乱了原本的安排。

    太史慈向许家庄的人望去,果然就看到人群中的刺客乱了阵脚,有人已经亮出了偷藏的手弩短刃,准备冲向李易发难,还有人却是楞在原地,似乎没有缓过神来。

    说来话多,这些变化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示警之后,许褚紧接着就再度叫道:“大家小心生面孔,刺客就在其中!”

    这一次,许褚却是对许家庄的人喊的,他虽然不知道刺客有多少,但肯定没他许家庄的人多,若是应对够快,那些刺客未必能兴起风浪。

    “助纣为虐!”

    朱皓此时恰好经过许褚身边,他看到许褚为李易帮忙,便忍不住骂了一声。

    许褚本来是想赶过去给李易帮忙的,但距离有些远,再加上他双手被绑在后面施展不开,正遗憾没有用武之地,却不料朱皓居然开口骂他,许褚心头骤然火起,觉得不能放走朱皓,当即怒吼一声,身子一矮,脚下用力,如脱兔般猛的撞向朱皓。

    朱皓只是随口一骂,没想到许褚会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肋骨被许褚肩膀顶了个正着,然后就听咔吧一声,朱皓双眼瞪大,眼球凸出,嘴巴也合不拢,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两下想要起身,却被许褚再次压上,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许褚撂倒了朱皓,李易那边已经开始交手了。

    “杀!”

    “杀了李易,赏千斤!”

    “为使君,杀!”

    ……

    七八个反应比较快的刺客率先脱离了许家庄的队伍,握着短刃冲向了李易,很快就距离李易十步不到。

    “我来!”

    典韦估摸了一下人数,喊了一声,示意其他人保护李易,然后自己拎着长刀迎了上去。

    典韦能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其面貌凶恶是真的能够吓住人的,而孔融安排的这些刺客或许有些血气之勇,但终究只是寻常士卒,最多也就是精锐了一些,对上典韦这等狠人,冲在最前头的两人还未交手,就被典韦的气势震慑得不由一顿,然后等他们回过神来,典韦的长刀已然落到眼前,未及格挡,大好头颅已然分离。

    典韦先声夺人,顿时让后面的刺客气势为之一滞,个别激灵的有心分散杀向李易,但因为事发突然,根本不等他们商量,典韦便已经再次挥刀杀了上去。

    城头上孔融看到他精心挑选的刺客面对典韦就像是被砍瓜切菜一样,竟无一人能挡典韦第二刀,心中暗暗吃紧,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这次暗算李易,他还准备了十多把手弩!

    只是刺客虽有手弩,李易身边也有着黄忠这个神射手,只见黄忠弯弓搭箭,目如鹰隼,但见有人试图举弩箭伤害李易,便在对方对准方向之前,一箭射出,将之毙命。

    不过须臾功夫,黄忠连射五箭,五个刺客应声倒地,无一落空,而刺客人数虽多,却只来得及向李易这边射出三箭,并且全是慌乱之中随便射的,箭矢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另外还有几个刺客,却是见黄忠杀人太过干脆,畏惧之下竟然不敢动手,只是他们却忘记了,周遭都是许家庄的人,之前又得了许褚示警,所以这些人虽然并未动手,但亮出兵刃之后,马上就被许家庄的青壮围攻倒地。

    眼看着这场刺杀就要因为许褚的示警夭折,城头上孔融等人面如死灰,李易脸上再度露出自信的笑容,可就在这时,李易旁边的张绣却是忽然叫道:“主公小心!”

    李易下意识的转头,就发现不知何时,太史慈对着他张开了弓箭,而且空中似乎已有箭矢疾射而来。

    李易虽然武力爆表,但并没怎么练过武艺,更不是善于厮杀的人,虽然感觉到不对,但身体却是反应不过来,没能做出躲闪的动作,好在张绣也是个高手,示警的同时已经动手,长枪猛的一扫,就听当的一声脆响,一支羽箭被弹飞了老高。

    李易心神正要放松,哪料张绣脸色一变,却是弃长枪不顾,猛的伸手往边上一探,将跟在后面的一支箭矢凌空抓住。

    张绣这一手抓了极为漂亮,然而,下一瞬张绣脸色却是再变,甚至带上了几分恐惧,再度惊叫道:“主公!”

    不光张绣,周仓也发现了不对,太史慈居然是连发三箭,而且这第三箭的速度明显要比之前两支箭快的多。

    张绣此时已经来不及为李易阻拦,周仓又没有张绣那般精准的武艺,很果断的,周仓直接从马背上跃起,要为李易以身挡箭,但太史慈的全力一击,岂是那么容易拦下的?

    只见周仓刚扑到一半,就听嗖的一声,紧跟着后方就传来噗的闷响,周仓于空中转头,正好看见一支箭矢已经钉在了李易的心口上。

    “主公!”

    张绣与周仓齐齐惊呼,两人脑袋一片空白。

    闻听动静不对的典韦与黄忠回头,正巧看到了李易中箭的这一幕,两人顿时目眦欲裂。

    远处,太史慈长长的松了口气。

    刚刚虽然只是发了三箭,却是极为消耗精神。

    自打许褚示警,太史慈便知道那些军卒是无法成事了,想刺杀除非他自己亲自出手。

    但那也不容易,因为李易身边都是好手,而且还有一个同样的用箭高手,他想射中李易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太史慈一直都是引而不发,一直等到黄忠转身射杀一个想要迂回的刺客,他这才果断放箭,而且是连射三箭,前两箭力道普通,只为骗过张绣,第三箭才是全力发出,直奔李易要害。

    只要中了他的全力一箭,任谁都不能活命。

    不过太史慈虽然建功,可他心中并无多少欢喜,反而,有些黯然。

    这时李易的亲卫已经赶了上来,接手了周遭的防卫,典韦等人也不再杀敌,全都围在了李易的身边,一个个眼红红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个区区谯县而已,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闪失。

    “主公,主公……”

    黄忠轻声唤着李易,同时伸手想要扶李易下马,却不料一直“僵”在马背上的李易忽然动了。

    李易伸手对着黄忠摆了摆,然后吸着气,缓缓抬手,在黄忠先惊喜,后又愕然的目光中握住了胸前箭矢,稍一用力,就把箭矢给拔了下来。

    “不可!”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刚见李易能动,他们还有点欢喜,不料李易居然拔箭,却是又被吓了个够呛。

    作为行伍中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的,要害受了伤,若是处理得当,运气好还是能救下的,但如果直接拔箭,几乎是铁定玩完。

    然而,李易拔箭之后,他胸口衣服上虽然被扯开了一个小洞,却并无鲜血溢出,甚是就是箭簇上也没有丁点血迹。

    众人的目光渐渐开始发直,李易则是看了看手中的箭矢,又伸手透过软甲的窟窿在心口按了按,确认没事,这才仿若虚脱般的喃喃道:“我特么的……差点吓死了。”

    其余人看着这一幕,呆愣了一小会,这才有人小心问到:“主,主公,无碍?”

    李易深吸口气,慢慢道:“无碍。”

    话是这么说,李易心里暗道,身体没事,可他却是真的被吓坏了。

    刚刚太史慈那一箭实在是太快了,李易根本就没能看清,感觉就像是闪现一样,忽然就扎在了他的心口上。

    当时李易以为自己要完,脑袋里空荡荡的,感觉心跳都没了。

    其实,李易试过他自己的身体强度,刀剑难伤,除非是碰到典韦这样的狠人,或是他傻站着不动,一般都不会有事。

    但这种事情毕竟关乎生死,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反正中了那一箭之后,李易浑身发麻,整个人直接就蒙了。

    看到众人脸上关切紧张的模样,虽然李易依旧脸色苍白,双腿更是软绵绵的,就跟没有了一样,但为了面子,李易并没有叫人搀扶他,反而慢慢挺直腰板,扯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道:“我身负天命,有天地护佑,寻常刀剑焉能伤我?”

    如果平时,众人肯定能看出李易神色的不对劲,但刚刚的事情太严重了,众人注意力都不在那上面,见李易这么说,纷纷不惊反喜,立马就要为李易祝贺。

    “且慢!”

    李易摆手,示意众人不要着急,然后李易目光瞥向太史慈,这时太史慈虽然已经跑远了,但还没有回城,因为他有些想不通,李易明明中了一箭,为何还不见倒下。

    结果这一看,太史慈就和李易的目光对上了,这让太史慈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李易暗暗咬牙,他那么欣赏太史慈,可太史慈居然对他放冷箭,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就想问候太史慈祖宗十八代,不过,李易略一思量,同时往城头看了一眼,只见孔融等人似乎已经开始弹冠相庆,李易眼珠转了转,将骂人的话吞了回去,反而露出白牙,对着太史慈灿烂一笑。

    太史慈身上一阵恶寒,忍不住扯着缰绳又往后撤了几步。

    李易心里冷哼一声,左手大拇指往前一顶,将那支箭矢的箭簇给顶飞了出去,然后他对着太史慈抱了抱拳,朗声道:“多谢太史将军手下留情,今日情谊,李易定后后报!”

    太史慈一脸懵逼,城头上的孔融等人的表情也僵硬住了,刚才他们都以为李易要不行了,那可是太史慈的一箭啊,就算李易里面穿着铁甲侥幸活命,起码也要重伤,可听李易说话依旧中气十足,根本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李易把没了头的箭交给黄忠,道:“给他送回去!”

    “喏!”

    黄忠接箭,然后提起长弓,一拉一松,箭矢嗖的便奔太史慈去了。

    因为是没箭簇的箭,不是为了伤人,所以黄忠发箭并不刁钻,等到箭矢靠近,太史慈一抬手就将箭矢抓在了手中,然后他就发现,这箭没有箭簇。

    太史慈不明所以,他有些记不清楚,这箭簇是什么时候没的。

    不过事已至此,太史慈知道今天的刺杀算是彻底失败了,摇摇头,将那支箭矢随手丢在了箭囊里,便转身回城。

    然而太史慈不知道的是,城楼上孔融等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看他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太对了。

    李易眯眼注视着太史慈的背影,低声道:“你射我一箭,我还你一出反间计,就看你受不受得住!”

    说罢,李易的心境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时候的平稳,这才开始打量四周,只见在自家亲卫与许家庄青壮的联手下,那些刺客已被全数镇压,场面也基本恢复了安稳。

    然后李易就想去寻许褚,却见张绣周仓二人猛的屈膝下拜,道:“末将护卫不力,险些害了主公性命,还请主公降罪!”

    李易看向他二人,张绣左手还在流着血,这是之前抓箭矢的时候伤到的,而周仓更不用说了,直接要用身体给他挡箭,只是没能挡住罢了。

    这两人的忠心都是没问题的,李易自然也就不想罚他们,而且,李易能心里明白,他会被太史慈射中,固然是太史慈箭法精妙,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他自己不小心。

    当初在许褚示警之后,李易就应该立刻下马的,但李易却认为慌忙下马有失他的威风,再加上李易觉得自己防御很高,轻易不会有事,所以他虽然有点慌,但一直都固执的坐在马背上当活靶子,这才给了太史慈机会。

    于是,李易摇头道:“那太史慈冷箭偷袭,你二人为护我周全,已然尽力,怪不得你们的,所以,这责罚就……”

    李易正说着,却听蒯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必须要罚!”

第647章 有勇有谋,有担当

    李易一怔,回头看去,就见蒯越正翻身下马,一脸的紧张,还有点生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变故。

    蒯越先是打量李易,确认他真的没事,一直紧握的拳头这才悄悄松开,然后脸色严肃,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正色道:“主公仁慈,御下宽厚,我等感激之至,然今次主公却险些遭遇不测,若非主公福泽深厚,有大气运傍身,否则后果不可设想,而主公治军素来严谨,倘若如此都不重罚,今后还如何严明军纪!”

    “这,唉,军师言之有理,只是今天我也有诸多不是,不能全怪他们几人。”

    李易依旧不忍,若是下面人在军法本身上犯了严重错误,那李易处罚自然干脆,但今天的事情,李易觉得他自己的问题更多,难免有些心软。

    见李易帮着自己这边说话,张绣与周仓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典韦与黄忠对视一眼,也跪下说道:“末将同样失职,请主公降罪!”

    之后典韦更是补充道:“末将身为亲卫统领,过失最大,主公若不处罚,末将还有何颜面侍奉主公身侧?”

    蒯越这时也说道:“主公行事即便有不当之处,但我等既为主公臣属,便有劝谏之责,然当时却无一人为主公提醒,这本就是失职,受罚理所应当,还望主公明察!”

    见蒯越一个劲的把责任往典韦他们身上推,李易心中越发的感觉不好意思,但他也明白,说到这程度,他已经不能继续袒护了,想了想,只能轻叹道:“如此……张绣、周仓,护卫不力,各罚军棍二十,不过之后战事频繁,军中不可无大将,所以军棍暂且记下,待兖州告捷之后,再做计较。”

    “黄忠,典韦,适才你二人杀敌不少,虽有疏忽,但事发紧急,情有可原,便罚俸三月吧。”

    “末将,领罚!”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脸上惭愧之色却是更甚。

    他们都知道,李易的到底还是放水了。

    因为李易私下里给的赏赐早就比俸禄多了不知多少,甚至有个别不善持家的干脆就是凭李易的赏赐生活的,郭嘉和典韦就是典型,所以罚俸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至于那二十军棍,如果是立刻处罚也就算了,但李易让战后再计较,只要之后的时间里别犯大错,最终李易也会用军功给他们抹去。

    蒯越自然知道李易这是在开脱,不过他并没有再劝。

    蒯越知道这几个将领虽然性格差别很大,但对李易都是比较忠心的,人品方面也有保证,本身并不需要刑罚来做约束。

    而蒯越之所以坚持处罚,更多的还是为了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别把李易的宽容当做理所当然,今天是运气好,万一哪天真的酿成大祸,悔之晚矣。

    对于蒯越的用意,李易很快就明白了,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他又忽然想起,蒯越也是刺杀过他的人呐。

    当初蒯越干的事情虽然不像太史慈做的那么直接,其实却比今天还要凶险的多,若非意外,是真的能要他命的。

    那时李易本着收买人心的想法,对蒯越进行宽大处理,想着等没事的时候再秋后算账,结果蒯越却是让他越用越顺手,就连思想方面也非时常合拍,现在李易别说算账,甚至都有些离不开他了。

    这让李易不禁对比了一下刚刚的太史慈,一边想,一边咬牙,中间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蒯越一眼,直叫后者一脸莫名。

    李易收回视线,对黄忠说道:“将军立刻回营,安抚军心,莫要因方才之事生出流言,我稍后再回去坐镇。”

    黄忠抱拳领命,然后李易又对周仓说道:“你去将被俘的刺客看管起来,审讯问话,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但先不要下杀手,我还要用他们与孔融好好说说话!”

    李易提到孔融时牙齿似乎都在摩擦,刚刚那一箭虽然是太史慈射的,但李易如何能不知道,真正要算计他的人是孔融,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孔融给阴了一手,李易心里就忍不住冒火。

    将两件急事吩咐了之后,李易目光环视周遭,马上就看到在亲卫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许褚,另外一个看上去没有许褚那般威武,但也是个魁梧汉子。

    而且许褚脚边还躺着一个人,正是被李易放掉的朱皓,之前混乱的时候李易这边没人去管朱皓,本以为他应该逃掉了,不料又被带了回来,而且看朱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情况似乎不太妙。

    注意到李易的视线,许褚跟个小学生似的,下意识的站直身子,李易放下心中的那些不快,笑了笑,示意护卫让开,然后主动走上前道:“许褚,许仲康?”

    许褚赶忙下拜,道:“草民许褚,见过襄侯!”

    在许褚之后,他旁边的汉子也急忙拜道:“草民许定,代许家庄上下谢过襄侯搭救之恩!”

    李易和他身边的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许褚,尽管许褚表现稍稍有些紧张,但众人看许褚的时候眼中只有善意,之前要不是许褚示警,情况肯定会更加的糟糕。

    人有了好感,那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连旁边的许定都跟着沾了光。

    李易回想了一下,当时许褚示警后,好像就是这个许定带头与那些刺客动手的,算得上有胆识,也够果断。

    赞赏的看了许定一眼,然后李易伸手,一边拉着一个,将他们扶了起来,摇头道:“我今次出兵豫州,虽然一路谨慎,小心约束兵马,生怕伤害百姓,奈何战事无常,未能想到孔融为阻我兵马,竟然强占许家庄园,让尔等无端遭罪,此事虽然是孔融所为,但根本却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对徐家出手相助乃是分内之事,尔等无需言谢。”

    许褚与许定眼中同时闪过差异之色,李易的态度让他们意外,实在太和善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他们紧张,李易便很自然的继续问:“你二人是何关系?”

    因为李易是对着许褚说的,许褚便答道:“这是我家兄长。”

    “哦?”

    李易稍稍诧异,旋即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赞叹道:“原来如此,唉,豫州实乃中原宝地,只一个许家庄便是如此人才济济,可惜了,孔融有眼无珠,人才就在眼前,不仅不能善用,反而妄加迫害,幸好,幸好两位无恙,否则我必然叫那孔融好看!”

    李易语气中已经开始透露招揽的意思,许褚和许定都是暗暗欢喜,许褚还想着要不要干脆直接表忠心,只是想到如此可能会太突兀,便有些犹豫。

    看到未来的虎侯在自己面前露出局促的样子,李易感觉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直接开口招揽,而是指着地上似乎已经没气的朱皓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许褚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李易瞧见,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许褚欠身道:“这人辱骂草民,责怪草民向襄侯示警,某心里气不过,便忍不住撞了他一下,本意是想将他留下,稍后交给襄侯发落,却不想他的身子太差,只撞一下竟然就不行了。”

    许褚悄悄看着李易反应,心里有些忐忑,对比身份,他是个寻常百姓,朱皓却是名将之后,身份差距实在太大,所以当时许褚并没想杀人,甚至他都不觉得李易会杀朱皓,但结果却是朱皓给他弄死了,所以许褚有些不安,担心会坏了李易的事情,让李易不快。

    李易又好笑又无语,低头又看了朱皓一眼,原本他对这些人心里还是有着一份宽容的,但太史慈的那一箭直接打碎了他仅剩的好感,所以,李易很快就收回目光,对典韦吩咐道:“毕竟忠良之后,稍后找地方葬了吧。”

    见李易似是对朱皓不甚在意,许褚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佩服,觉得李易果然是大人物,什么名将之后,人家根本不在意。

    这时李易又对许褚问道:“当时刺客混在许家庄百姓之中,我与身边护卫没有发现,那些百姓也没有察觉异状,你是如何发现不对的,莫非是提前就得到了消息?”

    李易目光直视着许褚,其他人的视线也全都集中在许褚的身上,显然对此事颇为好奇。

    被这么多人盯着,许褚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说道:“某之前被关在牢里,不能与外人打交道,并不知道他们要谋害襄侯,之所以察觉有异,却是当时嗅到了一些酒香。”

    “酒香?”

    李易语气诧异,其他人也是一脸莫名,就连蒯越这个智囊也不例外。

    许褚赶忙接着解释道:“我等都是阶下囚,哪里能尝得到酒水,所以,某嗅到酒香,且酒香颇为浓郁,便知道其中多半有异,后来又看到襄侯骑马而来,这才想到,可能有人想趁机刺杀襄侯,故而示警!”

    “好!好!”

    李易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其他人也是暗暗赞叹,没想到许褚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与此同时,众人也在心里将李易又佩服了一遍,因为最初李易表示出对许褚的兴趣后,众人都以为李易只是欣赏许褚的武艺,而他们现在才明白,自家主公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李易这就想正式提出招揽,不过他考虑了一下,却是再度问道:“你可想过,万一是个误会,因你示警耽误了换俘大事,之后该如何收场?”

    许褚听到李易的赞许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底气,所以对于这稍稍显得有些刁难的问题并不紧张,很是坦然的说道:“当时草民没考虑太多,不过现在想来,换俘的事情虽然紧要,但襄侯安危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为此,即便冒险担些干系,总好过让襄侯遇险!”

    “呵呵,有勇有谋,有担当,好,很好!”

    李易忍不住伸手用力在许褚肩膀上拍了拍,若不是考虑到典韦等人的感受,他真的很想说许褚这思想才是保镖的标配。

    但李易也不是毫无表示,他转头对典韦说道:“恶来,牵我马来!”

    典韦追随李易时间久了,知道李易要干嘛,领命的同时也对着许褚笑了一下。

    之前典韦虽然对即将加入的许褚是持欢迎态度的,但那是因为他是前辈,许褚是新来的,他不觉得许褚能与他争什么。

    可现在不同了,典韦已经感觉到了压力,但他却依然没有丝毫抵触,因为他清楚,有许褚这样的人在李易身边,李易才能真正的万无一失。

    很快,典韦就将李易的坐骑牵来,李易拉起许褚的手,将缰绳塞到了许褚的手里,笑道:“今日幸有仲康及时示警,这才使得孔融诡计落空,如此大功自无不赏之理,只是此前仲康非我部下,我不能直接授予官职,不如就以宝马相赠,如何?”

    “这,这是襄侯的坐骑,如何使得?”

    许褚赶忙摆手推辞,他虽然不太懂相马之术,但李易的坐骑只看模样就知道了,个头比普通战马要高出半个脑袋,浑身油光锃亮,找不到一根杂毛,特别是那大眼睛珠子看人时竟然带着几分鄙视,这卖相,这傲气,绝对是匹好马,而且是有钱都买不来的那种。

    李易哈哈一笑,稍一用力,便将许褚的手给按住了,说道:“使得,使得,宝马当配英雄,我看仲康便是英雄,而且……”

    李易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仲康有此千里驹,今后方能随我脚步,征战天下,然后打下一份大大的功劳,不知仲康意下如何?”

    原本许褚还想继续推辞几下,一听李易把宝马与招揽联系到了一起,当即不再犹豫,双手郑重接下缰绳,对着李易拜道:“许褚,今后愿为襄侯效力,是生是死,全凭襄侯吩咐!”

    “好,好!”

    李易大笑着将许褚扶了起来,又得一位猛将,他心里非常高兴,不过欢喜之余李易并没忘记旁边还有另外一人。

    李易看向许定,许定此时面露紧张之色,因为大家都知道,李易最在意的是许褚。

    虽然李易心里也有高下之分,可他并不想因此就冷落了许定。

    李易直接问道:“可愿出仕?”

    许定立刻答道:“能为襄侯效力,草民求之不得!”

    李易略一沉吟,说道:“适才许褚示警之后,我看众人之中唯你反应最快,最先组织人手与刺客搏斗,武艺也是不差,所以,我准备让许褚入我亲卫营,而你,我认为你当于阵前历练,可归入张绣麾下,至于今日功劳暂且记下,等你熟悉军中事务之后,再行擢升,如何?”

    “多谢襄侯!”

    许定当即拜谢,对李易的安排他非常满意,许褚做了亲卫,虽然能得李易青睐,却少有立功的时候,而他被安排在军中,却是有大把的机会,只要努力拼上一拼,今后成就不见得会比许褚差了。

第648章 太史慈怀疑人生

    新收猛将的欢喜,冲淡了李易对于那一箭的怨念,于是,李易心情大好。

    不过谯县城头上,孔融等人却难受了,从紧张,到狂喜,最后又落入谷底,他们的心情变化就跟过腰折的山车一样,完全就是折磨。

    “末将有负使君信任,未能完成使命,请使君降罪!”

    太史慈黯然回到城头,直接就来到孔融面前,跪下请罪。

    寻常的事情没做成也就算了,这次却是刺杀李易,偏偏他还射中了李易,虽然不知道李易为何没有受伤,但太史慈可以肯定的是,李易必然被激怒,接下来的谯县战事很可能不再是单纯的战事,而是李易的报复!

    李易的报复太史慈没经历过,但方才李易看他的眼神已经让他感觉心里发冷了。

    对于这方面的严重性,孔融与刘繇也清楚,但这件事的决定是他们下的,他们只能吞下这个苦果。

    孔融还算是厚道,虽然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测,但并没有没头没脑的发难,而是很体贴的将太史慈扶了起来,叹息道:“子义无需……唉,之前是为何,那许褚是如何知道我们要对李易下杀手的?”

    太史慈注意到,孔融原本应该是想宽慰他的,可最后却是改了口,这让他越发愧疚。

    可是,对于孔融的问题,太史慈眼中却出现了一丝迷茫。

    这个问题太史慈之前就在想,然而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孔融问话又不能不答,太史慈只能苦笑摇头,如实说道:“末将不知,原本一路上都是好好的,但不知是为什么,那许褚就忽然向李易示警。”

    刘繇皱眉追问道:“莫非中途有人与许褚接触过,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其察觉?”

    太史慈再度摇头,道:“许褚之前一直都在牢房,为免生出意外,还是末将亲自去将他提出来的,并未让他与旁人接触。”

    太史慈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他之前的准备工作做的确实很不错,除了必要的说明,根本就不与许褚交谈,许褚搭讪他也不理会,为的就是怕不小心泄露了马脚,哪曾想他都这么谨慎了,却还是被许褚发现了问题,这让太史慈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他也数次怀疑是自己不小心出了差错,可他将之前的事情回忆了好几遍,最终也没发现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

    想到这里,太史慈心中一阵无力,忍不住低头叹息,而孔融与刘繇的表情却是有些不太自然了。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流了一下,依旧是孔融开口,问道:“子义箭法乃是老夫生平仅见,当世恐怕少有敌手,可适才子义那一箭正中李易心口,李易怎么会安然无恙?”

    这个问题比许褚的事情更让太史慈困扰,太史慈的双眼甚至都有些失神,木然呆愣片刻,这才慢慢的从箭囊中取出了那支没有箭簇的羽箭。

    见此,孔融与刘繇脸色彻底变了。

    之前李易在城下喊什么谢谢太史慈手下留情,虽然让孔融他们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但那只是联想罢了,毕竟李易的挑拨离间实在太明显,傻子才会直接相信。

    但是,太史慈拿出这支没有箭簇的箭矢后,却是成了李易那句话最好的佐证。

    太史慈心中一大堆的想不通,倒没有注意观察孔融与刘繇的反应,他伸手摸了摸有些粗糙的箭头,喃喃道:“箭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想来李易应当是穿了上好的软甲,内藏护心镜,而箭矢又没了箭簇,所以才没能伤到他?”

    太史慈说着说着,竟然情不自禁的用上了疑问的语气。

    过了好一会,太史慈不见孔融与刘繇出声,不禁疑惑抬头,这才看到两人那分外刺眼的目光。

    孔融看他时是心痛,是恨其不争,而刘繇直接就是冷淡了,甚至还有些仇视。

    太史慈并非蠢人,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赶忙收敛心中杂念,解释道:“使君,这箭簇不是末将除去的,末将始终牢记使君命令,从未对李易留手,还请使君明察!”

    孔融没回答,一旁的樊能却忽然开口问道:“既然不是子义动手,那么这箭头是李易自己除去的?”

    “这……”

    “若是李易,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去的箭簇?”

    樊能语气中带着质问,嘲讽,咄咄逼人,太史慈心中叫苦,却根本没法解释,只能干巴巴的道:“这应当……应该不是李易,但也绝非慈所为。”

    樊能忍不住嗤笑道:“难道还是中途自己落下的不成?”

    太史慈哑口无言,樊能却不肯放过他,再度问道:“子义的箭术樊某也见识过,佩服之至,只要有箭头在,莫说李易穿着内甲,就是铁甲多半也要毙命,结果却是李易毫发无伤,樊某实在不解,还请太史将军解惑!”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太史慈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单单用无奈来形容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困境,明明自己并没做错什么,结果却是里外不是人,更可悲的是,他连埋怨都做不到。

    他射了李易一箭,怨不得李易。

    刘繇樊能质疑他,他也没法抱怨,因为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人家不怀疑反而不正常。

    可是,太史慈自己明白,他是真的冤啊!

    无奈之下,太史慈对着孔融拜道:“使君,太史慈自跟随使君以来,一直忠心耿耿,虽无功绩,却从不敢有丝毫悖逆,对使君更无二心,还望使君明察!”

    若是旁人,孔融此时多半已经开口怒斥了,但太史慈到底是与他有交情的,就本心来说,孔融也不相信太史慈会对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对李易留手,但事实如此,甚至他给太史慈机会辩解,太史慈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孔融就算想给太史慈开脱都做不到。

    孔融转过脸,不去看太史慈,但一旁刘繇态度就没这么客气了。

    现在刘繇很后悔,之前他还与孔融说,欣赏太史慈才干,哪曾想太史慈转眼就来了这一手,真的叫他无比失望,甚至愤怒!

    刘繇冷声道:“之前朱皓被许褚所阻,你可看到?”

    太史慈看着孔融的反应,知道他对自己失望至极,心中一阵苦涩,但听到刘繇的问话,太史慈还是如实答道:“看到了。”

    刘繇又道:“那你为何不救?”

    “我……当时混乱,末将想着趁机射杀李易,或可建功……”

    “呵呵……”

    刘繇冷笑道:“你箭法厉害,百步之内无有虚发,射杀李易或许需要机会,但当时许褚偷袭朱皓,正是背对于你,与你相距还不到二十步,你若想趁机结果许褚,只是抬手功夫吧?”

    “我……”

    太史慈哑口无言,不敢与刘繇对视,相比之前的几次问话,这回太史慈却是真的有几分心虚。

    当时太史慈固然是全神贯注,将注意力集中在李易的身上,但如果从背后射杀许褚,救下朱皓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最终太史慈没有动手,是因为他爱惜许褚武艺,再加上许褚又非李易一方的人,故而对许褚并无杀心。

    并且,在太史慈看来,只要最终成功射杀李易,李易的势力自然就会溃散,其他人杀与不杀,也都无关紧要,一个许褚更不算什么,但他却没想到,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见太史慈无言以对,刘繇冷哼道:“之前我便听说,李易当初借道豫州,便对你颇为青睐,屡屡赠礼示好,所图为何显而易见,今次交战,也是再度招揽,呵呵,子义子义,你果然是知恩图报,果然义字当先!”

    “我没有——”

    刘繇的话太伤人,太史慈心中委屈,便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同时声音也大了一些,而他这一动,旁边立刻冲出七八个护卫将太史慈与刘繇隔开。

    看到这一幕,太史慈先是一阵惊愕,旋即心中五味陈杂,他自然能想到,在这次问话之前,孔融和刘繇就已经开始防着他了。

    太史慈嘴唇颤抖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最后靠在城墙上,他身体无力,心中更无力,他依然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

    孔融回头恰恰看到了太史慈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过去的相处,心里也不好受,再次问道:“子义,你还有何要说?”

    孔融想要再给太史慈一个机会,可太史慈却闭目摇头,他满肚子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

    这时,一直旁观的王脩的忽然说道:“使君,在属下来看,太史将军或许是因为念旧,故而对李易手下留情,却并非要背叛使君。”

    王脩这话听上去是在为太史慈开脱,可太史慈却是张大眼睛,心中连连叫屈,他根本没有想过对李易留情啊。

    刘繇闻言怒道:“这都不是背叛,何为背叛?”

    王脩拱手道:“刘御史息怒,事已至此,一昧追责只是徒劳,何不给太史将军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刘繇神色稍缓,孔融也被引起了兴致,问道:“如何戴罪立功?”

    王脩看了太史慈一眼,道:“属下相信,此前太史将军与李易绝无私下联系,是也不是?”

    太史慈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点头,他与李易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

    王脩颔首,道:“这便是了,既然今日有太史将军箭下留情在先,李易必然对将军心有好感,那么……”

    王脩笑了一下,笑容有些阴险,道:“若是此时太史将军传信李易,自称因箭下留情被使君怀疑,心中不忿,故而决定将城池献给李易,如此,那李易信还是不信?”

    王脩言毕,众人都是精神一震,仿若拨云见日般,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对未来开始报以期待。

    王脩有些自得的笑了笑,这一次算计若成,他也能名扬天下了。

    孔融来回走了几步,兴奋道:“此计甚妙,若是骗到李易,必然叫他折戟城下!”

    说罢,孔融便目光灼灼的看向太史慈,等着太史慈对此事的意见。

    太史慈却是已经惊呆了。

    当时太史慈如果真的对李易放水了,那么按照王脩说的来上一手未必不可,但关键是他并没有对李易手下留情,事后李易眼中的恶意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前提下,王脩的妙计再妙李易也不会相信!

    在众人或期待或审视的目光中,太史慈并没有丝毫犹豫,深吸口气,摇头道:“使君,慈与李易绝无半点龌龊,更未对他有过手下留情,此计万万用不得,否则将计就计的不是使君,而是李易啊!”

    太史慈说罢,一脸期望的看着孔融,然而孔融脸上已经不再是失望,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厌恶。

    对于孔融来说,之前太史慈手留情可以理解为太史慈心软,勉强可以用情谊来解释,但现在太史慈依旧不愿意帮他,这根本就是执迷不悟,没得救了。

    见孔融不相信自己,太史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拒绝对孔融来说,基本就等同划清界限,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否则那才是真的将孔融往绝路上引。

    王脩摇摇头,认为太史慈不知好歹,刘繇更是冷漠的说道:“此计甚妙,至于有些人不愿配合,取了信物就是,也不妨事。”

    说罢,刘繇看向孔融,孔融叹了一声,背过身道:“即日除去太史慈一切职务,闭门思过,不得允许,不可出门一步,至于最终如何处置,待战败李易之后,再做定论!”

    孔融说罢,马上就有人来到左右,要羁押太史慈,太史慈心中又悲又急,大声叫道:“使君,太史慈个人荣辱是小,但请使君相信,太史慈与李易绝无瓜葛,使君千万不能采用别驾计谋,否则必然招来灾祸啊,使君慎重!慎重!”

    “带下去!”

    孔融被太史慈说的心烦意乱,一挥手,直接让人强行把太史慈拖走。

    王脩见孔融脸色不好,轻声劝慰道:“使君莫要太过忧心,属下计策必叫李易有来无回!”

第649章 舍己为人

    孔融准备点头,但太史慈毕竟跟随他挺长时间了,最后的那些话还是有些有作用的,再考虑李易的强势,犹豫了一下,孔融还是问道:“当真万无一失?”

    刘繇插嘴道:“东门百姓稀疏,可将百姓迁往他处,以东门做饵,再提前布置引火之物,只待李易兵马进入,便立刻燃起大火,断其先锋,如此李易兵马必乱,然后使君与城外张英同时出兵,两路兵马趁乱截击李易后路,如此岂有不胜之理?而且——”

    刘繇顿了顿,一脸认真道:“若是这样还不能取胜,你我就可以自裁向天子谢罪了!”

    孔融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是少有的战胜李易的机会,当即点头道:“好,就这样安排,未免夜长梦多,诛贼便在今夜,叔治,稍后你寻个人借太史慈的名义与李易联络,切记选人一定要精干,千万不能再被李易看出端倪。”

    王脩拱手应道:“使君尽管放心!”

    定计之后,孔融长长的舒了口气,似是重新找回了自信,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恢复从容,只是还没等孔融完全放松,就听女墙方向有人喊道:“使君,不好,李易又来了。”

    孔融心里一惊,只当李易要一怒攻城,如此就会打乱他刚刚定下的算计,赶忙跑到女墙边往下看去,然后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因为李易这次只来了一千多人。

    “呼——”

    孔融慢慢的站直身子,重新摆出自己大师气度,轻声责备道:“一个逆臣,适才若不是运气好,已经命丧城下,现在不过来了区区千人,尔等何必惊慌?”

    跟在后面的刘繇嘴角直抽抽,他知道孔融这么说是想稳定军心,想法不错,可对于寻常士卒来说,孔融这做法实在算不得高明。

    果然,被孔融训斥的那个士兵一脸发蒙,根本没有丝毫被振奋到的样子。

    孔融神色淡然,继续看向城外,想弄清楚李易这是摆的什么阵势,然后就见李易将十多个五花大绑汉子的押到了阵前,孔融认得,这些都是之前被他亲自敬酒,安排了刺杀重任的好汉。

    “孔融!”

    孔融正在猜想李易的意图,就听一声暴喝,然后便是李易快马奔出,在阵前指着他骂道:“老匹夫,我念在朱皓乃忠良之后,朱老将军又年事已高,有意免他罪责,给他一条生路,却不想你狠辣如斯,不顾道义,不顾同僚生死,居然趁机派人刺杀与我,孔融,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孔融脸上有点热,刺杀的事情怎么说他都是理亏的,不过孔融的脸皮也是自小经历打磨,并非常人能比,马上就稳定心神,挺了挺胸,一脸正气的说道:“宵小之辈,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孔某为豫州百姓考虑,个人便是担些污名有何不可?”

    “好!”

    李易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有何不可,既然如此,尔等要杀李某,也休怪李某心狠手辣!”

    李易一指那些被生擒的刺客,对着城头朗声道:“尔等刺杀朝廷功勋之臣,罪不容诛,破城之后,所有刺客,夷其三族!”

    “襄侯,襄侯饶命!”

    “还请襄侯开恩,我家父母都是良善之人啊!”

    “襄侯……”

    ……

    李易此言一出,那些刺客当即就不淡定了。

    刺客之中最有血性的,基本当场就战死了,能活下来的这些都是凭借一时血气之勇来的,看到真正的血腥杀伐后很快就丧了胆气,李易这边没动多少力气就将他们俘虏,甚至还有几个干脆是自己主动投降的,所以,被李易这么一威胁,直接就怕了,纷纷开始求饶。

    然而尽管他们求饶声再大,说的再怎么凄惨,李易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当初李易能暂时原谅蒯越是因为人家有才,而且有势,值得李易让步,可这些人呢?

    根据周仓的盘问,其中有些人是受了孔融的恩惠,想要报恩,还有一些是被孔融以大义打动,认为李易是坏人,然后脑袋一热就跑来刺杀。

    他们的情操不能让李易动容,武艺无法让李易侧目,背后更没有让李易忌惮或者爱惜的存在,那么李易还何必手下留情?

    至于说牵连无辜……

    倘若李易真的被刺杀了,他家里那么多老婆会被人认为无辜然后善待么?

    所以,李易这次是真的要下狠手,不然还真以为他是个老好人,谁都敢来撩拨一下。

    与此同时,城头上也是一片哗然,因为按照刺客人数来算,夷三族,那就好几百人了,李易一句话,几百人就注定要死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畏惧?

    孔融也是又惊又怒,没想到李易这么很,怒道:“李易,你如此残暴,可还心中可还知道仁义二字?”

    “仁义?”

    李易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孔融,这些刺客都是奉了你的命令,是你要杀我在先,结果失手被擒,这才有了杀身灭门之祸,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现在你却与我谈仁义,我想问问你,你的仁义又何在,难道也被狗吃了?”

    孔融被气得脸色通红,骂道:“你,你这小人,这些都是老夫与你的恩怨,你又何必牵连其家人?”

    “哦?”

    李易做恍然状,道:“原来这是你我的恩怨,那好办!”

    李易拍了下手,笑道:“既然是你我恩怨,他们家眷确实无辜,但他们对我亮出利刃,我不杀他们,气愤难平,所以,不如你下来受我一刀,让我出了气,然后我便不与他们家眷计较,如何?”

    孔融表情一滞,他没想到李易会提出这么强人所难的条件,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孔融不说话,李易却是哈哈大笑,看着那些刺客说道:“看到了么,这就是忽悠你们来我这里送死的孔融,他用大义骗你们去送死,但他自己却是极为惜命的,哪怕用他人就能换你们,还有你们家眷的几百条性命也是一样。”

    那些刺客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们现在是怕的要死,眼见着求李易是不成了,只能眼巴巴的看向孔融,祈求,后悔,懊恼,神色不一而足,还有人不断抽泣,不过倒还没人直接求救,因为他们也知道,孔融不可能下来送死。

    但孔融这时候下不来台却是真的,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却不能明说,尤其不能自己给自己辩解,不然就太不要脸了。

    好在,一旁还有个刘繇,刘繇也怕孔融在这时候坏了军心,便果断大声呵斥道:“休要花言巧语,孔使君身负朝廷重托,更是干系着豫州百姓生死,若是如了你的愿,豫州百姓今后如何安身?”

    孔融当即松了口气,赶紧给刘繇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李易脸上并无丝毫意外,似乎是早就想到会有人给孔融解围一样。

    轻笑一声,李易少有的“善解人意”了一次,点了点头,道:“孔融作为豫州刺史,若是直接死掉,确实有些不妥,不如这样,我退让一步,只要你自断一臂,我便将他们放了如何?”

    “反正你又不用上阵杀敌,且妻儿满堂,这手臂有或没有,都无关紧要,以区区无用之物就能换上百人性命,呵呵,李某今日吃点亏,为你成就一番舍己为人的美谈,想来你作为孔夫子后人,应当不会拒绝吧?”

    孔融都被李易给说懵了,城上城下,甚至李易身后的自家人也是惊得合不拢嘴,他们都没想到李易会这么折腾孔融,这根本就是在把孔融往死里整。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集中在了孔融的身上,想看他怎么解围。

    孔融此时已经没招了,虽然李易的话根本就是不讲道理,但也确确实实的把他难住了,孔融一时无措,好在刘繇再度相助,于旁低声道:“速速拔剑,我会出手阻拦!”

    孔融一激灵,顿时明白了刘繇的意思,深吸口气,大声喊道:“孔某今日为了豫州百姓,便是舍了这一条手臂又如何!”

    说罢,孔融锵的一声抽出宝剑,于空中挽了个剑花,手腕一转,便要斩向左臂,动作潇洒,干脆,很是有几分豪气,一时引来惊呼无数。

    看眼孔融就要完成舍己为人的壮举,刘繇大步冲上,直接扑在了孔融的身上,抓住了孔融的手臂,大声呼道:“不可,这都是李易诡计,使君不能糊涂啊,否则亲者痛,仇者快,悔之晚矣!”

    孔融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用力挣扎”,口中急道:“正礼不要阻我,李易诡计我又如何不知,但我身为豫州刺史,守土护民乃是本分,为豫州百姓,区区一条手臂如何舍不得!”

    孔融“挣扎”的非常厉害,刘繇一个人都拦他不住,于是王脩樊能等人也纷纷扑上,三人合力,这才控制住了孔融的手臂,但说来奇怪,三人将孔融抱的死死的,但就是没人去夺孔融手中的长剑,任凭孔融来回挥剑,看上去很是凶险激烈。

    李易在下面瞧的心里直乐,然而他不经意的一转头,却瞧见不少刺客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感动的神色,甚至极个别人眼中还有着深深的愧疚,似乎是在为之前贪生怕死的表现感到后悔。

    李易先是觉得不可思议,但马上就想通了,古人淳朴,孔融这种大戏在后世是笑话,但在现在的百姓眼中却是真情流露,是拉拢人心的好手段。

    李易皱皱眉,他这次是来损人的,可不是来帮孔融造势的,哪里容的孔融这般表演下去,略一沉吟,便对着一旁的张绣说道:“长枪借我一用!”

    张绣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长枪递给了李易。

    李易嘿嘿一笑,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同时大声喝道:“孔融,吃我一枪!”

    说罢,李易手臂便猛的往前挥去,城头上几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是低头躲避李易的袭杀。

    如今李易的这一手杀人之术也算是天下有名了,而且长枪不比箭矢,挡都没法挡,中了基本就是必死,孔融他们除了躲避根本没有第二选择。

    然而孔融等人低头藏了一阵,却不见有什么动静,孔融缓缓抬头偷看一眼,却见李易已经将长枪还给了身边的将领,方才那一击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想到自己居然被李易的这种小把戏给吓到了,孔融异常羞恼,然而不等他开口呵斥李易,就听李易先行说道:“孔融,你不是要自斩手臂么,我现在已经帮你将那些碍事的人吓退,你要斩便斩,现在没人拦得住你。”

    孔融表情直接呆滞,这时起身的刘繇等人同样错愕不已。

    樊能倒是反应快,想再次抱住孔融,可瞧见刘繇没动,他伸了伸手,又再度收了回去。

    看到城头上尴尬的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的几人,李易哈哈大笑道:“孔融啊孔融,你怕死怕痛直说便是,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莫要忘记,你们几个都是朝廷官员,代表的可是朝廷的脸面,现在却当着千万人的面,公然以如此卑劣手段糊弄百姓,博取百姓同情,唉,如此虚伪无耻之人,实乃李易生平仅见!”

    “我,我……”

    孔融被李易讽刺的血管都快爆了,面容狰狞,额头上青筋鼓得老高,手里长剑颤颤悠悠的,忽上忽下,也不知道是想砍李易,还是砍他自己。

    刘繇等人也没有比孔融好到那里去,一个个的脸上都跟火烧的一般。

    这种作秀虽然效果极好,但风险同样是极大的,试想赵云没有接下阿斗,刘备跳江诸葛亮不拉一把,分分钟就是翻车现场。

    现在孔融等人的表演被李易挑破,莫说原本就敌对的人,便是城头上士兵看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虽然没人敢出声,但正应了那一句无声胜有声,这种默默的嘲讽和鄙视,简直比当面骂人都要来的凶残。

    其中脸皮比较薄的王脩干脆退后了好几步,以袖掩面,不敢见人。

    孔融这时候也忍到了极限,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威信就要彻底毁了,一咬牙,再度对着左臂举起了长剑。

第650章 地道

    见到孔融再度挥剑,刘繇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呼,甚至就连李易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李易敢玩命一般的刺激孔融,是李易觉得孔融肯定不敢自残,但孔融现在满脸生无可恋,那仿佛被玩坏了一样眼神,明显就是在告诉李易,他刺激过头了。

    如果孔融真的狠下心豁出手臂不要,孔融自己固然很受伤,但李易的面子也要保不住了。

    然而,在李易担心的目光中,只见孔融的长剑举得老高,一脸狠色,可连着几次挥剑落下,明明没人阻拦,但每次都是刚落下一尺就再度高举,就跟瞄准一样,一直瞄,就是引而不发。

    看着这一幕,李易的表情渐渐从紧张到淡定,最后更是干脆被逗笑了,忍不住大声喊道:“孔融,既然你下不了手,便不用为难了,反正如此惺惺作态,你丢人献丑,我看着也心累,不如我再大方一次,就让这手臂在你身上多留上几日,待我破城之后,亲自替你斩下,如何?”

    孔融此时心里正憋着一股劲,想着等这股劲儿憋足之后,就闭眼给自己来上一下,因为他也知道,李易今天玩的太绝了,他如果不将这事情挡回去,城里的人心肯定要散,他现在已经没了更好的选择。

    可孔融的情绪好不容易酝酿的差不多了,李易这个杀千刀的就再度开始叽叽歪歪,让孔融瞬间破功。

    “竖子!”

    孔融大骂一声,情难自已,猛的将手中长剑甩向了李易,似乎是想飞剑戳死他,但孔融的臂力可跟李易没得比,长剑莫说伤到李易,就连护城河都没能过去。

    李易见状不禁摇头道:“孔融啊孔融,你不敢自去手臂,是你无胆,兵刃不过区区死物,你拿它出气有何用处?”

    “你——”

    孔融身形摇晃,一手按住住胸口,一手指着李易,脸色酱紫,似乎随时都要喷血三升,但李易无比期待的等了一会,却发现孔融竟然忍住没喷出来,亦或者是吐了,然后又吞了。

    李易暗道一声厉害,果然不愧是文化人,今天这一套换个人怕是已经气死了,孔融能忍到现在还没事,也算是高手了。

    不过,李易可不是心软的人,面对落水狗必须痛打!

    只见李易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尊夫人可还安好?”

    孔融的眼睛眨了眨,旋即想起了什么,双眼猛的瞪大,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

    李易心中暗暗舒坦,嘴炮却是不停,道:“当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来信伤害我家人,粗鄙无理,那时念彼此同为朝廷官员,暂且放了你一马,岂料你不知长进,屡屡与我作对,呵呵,等我入城……孔融,莫要忘了我当初是如何给你回信的!”

    “啊啊!”

    孔融情绪有些失控,一时间连怎么骂李易都不知道了,只是抱着女墙脸色狰狞的大叫了起来,一旁刘繇等人见状,也不顾尴尬了,赶忙上前拉住了孔融,这次可不是作秀,他们是真的怕孔融想不开从城墙上跳下去。

    刘繇虽然不太喜欢孔融,可瞧见堂堂大儒被李易逼迫到如此地步,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忍不住对李易质问道:“李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般羞辱文举,难道就不怕今后同样会被人如此对待?”

    刘繇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李易撇了刘繇一眼,轻飘飘的问道:“谁敢?”

    刘繇顿时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刘繇不说话,李易也不管他,只是看了进入失神状态的孔融一眼,便开始骑马慢跑,同时对着城墙上的士卒说道:“尔等都看到了,孔融如此无才无能,无品无德之人,根本不配豫州刺史之位,尔等都是豫州良善百姓,当来都应有大好前程,莫要执迷不悟,为庸人所用,若是继续助纣为虐,待将来城破,个人身死事小,连累父母妻儿,祸及祖宗事大,李易言尽于此,剩下尔等自己好好思量!”

    李易说罢,便调转方向往军阵后方行去,而看到李易离开,孔融立马回神,开始捂着脸呜呜落泪。

    只是孔融却不知道,李易虽然走了,但给他准备的大戏却没有结束。

    典韦带着一队亲卫来到那些刺客面前,冷声问道:“尔等想死想活!”

    刺客们虽然不知道典韦为何会有此一问,但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等想活。”

    “望将军向襄侯求求情,只要能活命,小人什么都愿意做。”

    “我家老母已经八十……”

    ……

    这些刺客被擒之后勇气基本就没了,要是后来孔融能表现出英雄气概,或许还能激励他们一把,让他们觉得虽死犹荣。

    但孔融自己的表现实在太糟糕,最后更是被李易强势拆台,那固然对孔融打击很大,但对于这些刺客来说,打击同样是致命的,他们觉得为孔融这样的人去死不值,甚至是愚蠢,乃至丢人。

    在这种心态之下,他们的求生欲也上升到了最高。

    典韦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指着还在城上捂脸的孔融说道:“你们现在就给我对着城楼开骂,怎么骂,骂什么,随你们自己去想,骂的最好的那一人,不仅自己可以活命,家人也能活命,至于其他人……呵呵,依旧要死!”

    虽然眼前气氛非常压抑,可这些刺客在听了典韦的话后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显然没想典韦让他们这么干。

    不过很快,他们眼中就迸射出了希望的光芒,虽然这份希望非常渺茫,十多个人,只能活一个,但毕竟是一线生机,没有不抓住的道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对同伴投以了不善的目光。

    似是早就知道他们可能会生出内斗的心思,典韦又道:“不过襄侯素来仁慈,愿意额外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骂得孔融吐血身亡,亦或者是城头守军开门纳降,那你们所有人的罪过全部赦免,所以……呵呵,好好想想该怎么骂吧,机会已经有了,能否活命,全看你们自己了。”

    说罢,典韦就离开了,只留下一队亲卫远远的看管着那些刺客,至于他们能骂到什么程度,李易完全不在意,典韦更不在乎,反正就是让他们膈应人的。

    两军对垒,用口水战做起手式的屡见不鲜,但李易却认为其中杀伤力最强的,绝对是让自己人骂自己人,所以,李易才决定让这些刺客去发挥一下余热。

    李易回了自家大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军帐,而是先带着一队亲卫在大营各处巡视。

    之前太史慈的那一箭李易虽然没事,但下面的士卒却很可能会有不好的猜测,而李易又是这支大军的主心骨,若是因为一些莫名谣言降低了军中士气,那就太亏了。

    所以,李易回去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露露脸,让军中将士放心,顺便也吩咐鲁肃他们去操作一个“李襄侯一身正气,群邪避易,刀剑难伤”的传言。

    忙完这些,李易回到中军大帐,第一时间就迎来了蒯越的马屁:“孔融年幼时便以善辩著称,当时司隶校尉李膺,大夫陈韪,皆奈何他不得,全被他占了便宜,而今日主公只言片语便杀得孔融丢盔弃甲,实在是厉害。”

    李易感觉蒯越这马屁有点不对味,不过他心情好,也不甚在意,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嘛,这孔融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帐内众人都没忍住笑出声来,甚至有人都在想,李易当时就该当面把这话告诉孔融的,也不知孔融会是何等反应。

    李易也在笑,不过口中却是故作遗憾道:“可惜了,自打做了州牧之后,事务太多,疏于操练,否则以我当年功力,必然叫他吐血三升,哈哈哈。”

    帐中笑声不禁再起,作为在洛阳待过的张绣更是忍不住道:“主公可能还不知道,董承自被主公骂吐血之后,便再不提主公名讳,哪怕主公离了长安,只要听到有人说起主公,董承也是转身就走,此事已经成为笑谈。”

    张绣说着说着,就开始干咳了,因为当初李易在长安没少折腾人,而他很不幸也是被折腾的其中之一。

    李易注意到张绣表情不自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正色道:“我决定谯县战事,当先取许家庄,最好就是今夜动手,速战速决,彻底让谯县成为孤城,诸位以为如何?”

    见李易说起正事,众人的神色都恢复了严肃。

    张绣跃跃欲试,他知道李易方才的动作便是想让他表现,让他去抢这个首功。

    张绣的性格虽然不算刚硬,却是个敢战的人,自然不会辜负李易好意,当即就要请战,不过在他开口之前,刚被李易带在身边“实习”的许褚忽然说道:“主公,夺下许家庄,属下能够出力。”

    李易回头笑道:“那是当然,许家庄可是许家的地方,便是你不说,我也要让你兄弟出力的。”

    许褚摇头道:“不是这个,是许家庄有一条地道,应当能为主公所用。”

    “地道?”

    李易一怔,旋即眼光大亮,来了兴致。

    不单李易,其他人同样一脸欢喜的看向许褚。

    与孔融的这一战众人虽然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哪怕硬碰硬多半也是大胜,但兵者凶器,即便大胜也是会有不少死伤的,可如果有了地道,那就不一样了。

    李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若是可行,这就先给你记上一功。”

    许褚倒是个严肃脸,并没有因为李易的记功欢喜,继续认真说道:“早年汝南匪乱太多,家中长辈担心会遭遇不测,便在暗中修了一条地道,从主宅边上的水房一直通到庄子南边百多步外的小路林。”

    “这条地道是给主家嫡系用的,且担心在紧要的时候坏了士气,所以知道这条地道的只有我与兄长等寥寥数人,很是隐秘,绝对不会被张英得知。”

    李易忍不住露出微笑,有了这地道,张英那帮子人基本就是死定了。

    不过,许褚这时却是语气一转,有些忧心的说道:“那地道虽然隐秘,但因为是为主家逃生准备,所以并不宽敞,只能容下一人弯着腰行走,莫说大军和战马,有些转角地方便是张将军手中长枪都容不下。”

    张绣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这功劳与他无缘了。

    李易也收敛了最初的喜色,问道:“可还有其他难处?”

    “有的。”

    许褚继续道:“为了逃生方面,那处水房紧挨着主宅卧房,稍有动静,前面的人便能察觉,而且为了隐蔽与脱身方便,那里堆积着许多的干草木柴,只要将木柴燃起,便可借大火掩盖地道出口,自然也能让地道中的人出不来。”

    “唔……”

    李易微微蹙眉,他穿越至今也找了不少的战事例子,通过地道攻城是个好办法,但风险同样不小,一旦被对方过早发现,根本就是送人头。

    于是,李易看向了蒯越,现在就是用到他的时候了。

    蒯越自然明白李易的意思,他先是看向许褚,问道:“在你看来,张英暂居之地,有多大可能在地道出口附近?”

    许褚很是干脆的答道:“九成,庄子的房子就那处最好。”

    蒯越点点头,然后说道:“张英住在那里,是个麻烦,但也是个方便。”

    李易好奇道:“此话怎讲?”

    蒯越笑道:“张英所在的院落,防卫必然最是严密,但只要张英离开,那里同样也是整个许家庄最为松懈之处,所以,只要提前安排一二,将其引出去,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李易称赞道:“果然是军师,莫非已经有了周全安排?”

    蒯越谦虚道:“只是有个大概,权当抛砖引玉,具体用计,还要主公弥补。”

    蒯越缓步走到一张简单的地图前面,说道:“主公要取许家庄,至少要分兵三路,其一,便是一队精锐,通过地道潜入许家庄,对其中心开花,乱其军心,其二,用少许兵力佯攻许家庄,将其中兵力,特别是张英本人引到外围,为第一队人马创造机会。”

    “第三,却是要防备孔融出兵支援许家庄,越认为,既然有地道可做奇袭之用,许家庄对主公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所以此战的真正关键并不在许家庄,而在于如何完胜谯县援兵!”

    “孔融对主公已然畏惧,再考虑如今城中兵力,孔融若是救援,出兵少说也要有半数,也就是七八千人,主公若能趁机将这一股援军吃下,之后哪怕不用主公动手,孔融也撑不了几天。”

第651章 将计就计

    李易重重点头,对蒯越的话他深以为然,于是又问道:“那应该如何吃下孔融援兵?”

    蒯越有些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歉然道:“请主公见谅,此事还要看孔融如何应对,属下虽然有些推测,但才智有限,暂时还不能保正稳妥。”

    李易洒然一笑,并未介意,反而称赞道:“军师可不能自谦,如此谋略已然胜我太多了。”

    李易的话说的真心实意,一份战略,或者战术,很少是一个人全部包揽的,能做到的都是天才,现在蒯越提出了主题思路,剩下的让众人一起修补完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蒯越再度拱手,然后李易看向其他人问道:“对此,诸位有何见解?”

    张绣觉得李易似乎又看了他一眼,应该是在鼓励他,当即就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可这时却是有个亲卫快步进入,对李易说道:“主公,大营外人求见,自称是太史慈身边亲卫。”

    “太史慈?”

    李易声音很是意外,太史慈可是刚刚射了他一箭,竟然还敢派人来见他,这怕不是有仇?

    不过李易马上就察觉到其中蹊跷了,之前他将孔融骂成那样也不见太史慈现身,这明显不正常,很可能就是他的离间其了效果,太史慈应该被孔融怀疑,排挤,甚至是被羁押了起来。

    那么,现在却有人自称太史慈的人来见他,这就很有意思了。

    在场想到这一点的显然不止李易,比如鲁肃黄忠他们在听到太史慈的名号后最开始都是面露愤怒,等回过神后,就转怒为喜,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李易环视一圈,笑道:“所料不差的话,孔融怕是要借太史慈的名义诈降,然后趁机偷袭于我,呵呵,原本我还在想如何算计他,现在孔融自己送上把柄,我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蒯越适时的恭维道:“主公洪福齐天,这正是天意要主公取豫州!”

    蒯越的话虽然是马屁,可这个马屁的分量却不一般,众人心神一阵,齐声道:“恭喜主公!”

    李易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此事还当谨慎应对,唔,子敬面善,就由子敬去见见来人,确定其来意,剩下的,就要看诸位的了。”

    ……

    话说两头,孔融在李易离开后,紧跟着就遭遇了那十几个求生欲满满的刺客的谩骂。

    那些刺客虽然不像李易骂的那么毒,各种角度的撕孔融的面皮,可他们却是无所顾忌的,真真的口不择言,只要能让孔融不痛快的,也不管真假,全都往孔融身上招呼。

    孔融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眨眼功夫就被骂得心神失守,赶忙撤回了刺史府,躺床上大喘粗气。

    虽然卧床,但事情却没耽误,孔融并没有忘记催促王脩派人假借太史慈的名义联络李易。

    孔融已经是一刻都不想多等了,李易如此对他,他若是不能杀李易出气,恐怕不等城破他就先被气死了。

    对此刘繇等人也没有阻止,因为现在不光是孔融没了耐心,豫州的士兵同样等不起。

    今日的言语交锋,孔融固然一方颜面大失,但对豫州的军心来说,其影响同样是致命的。

    打仗想要打赢,作为主帅必须要有气势,足够强硬,哪怕明知道打不过,也得让士兵们以为自己能打得过,可孔融对上李易实在差太多了,甚是都成了笑话,这种情况下别说让孔融去鼓舞军心了,能不出现逃兵就是好的。

    刘繇知道,豫州的军心已经散了,现在还没大乱,是士兵们还没回过神来,但过个三五天,让这件事情酝酿发酵,城中怕有大乱,而且中途李易万一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情况还会更糟。

    所以,他们要想寻找取胜机会,必须尽快,在军心还未彻底散掉之前做出一些事情来。

    甚至刘繇都不求击败李易,只要能稍稍占点便宜,稳住人心就好。

    可是,让刘繇和孔融不安的是,他们安排的人去了大半天,却是一直都没有传回消息,甚至孔融都怀疑那人会不会叛变了,还是王脩再三保证,说那人是他亲戚,孔融才稍稍放下心来。

    孔融这般干等着,等到了下午,信使还没有返回,李易那边却是先有了动静,五百多骑兵出营,开始对许家庄与谯县之间的地段进行“清扫”,被孔融安排在外的士兵不敢与李易的骑兵正面,纷纷退回城内,许家庄与谯县之间的联系被轻易切断。

    这忽然的变化让孔融等人再次紧张了起来,孔融赶忙召集部下议事,商讨应该安排小股兵马与李易厮杀一阵,还是静观其变。

    然后一直等到天黑,孔融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倒是将王脩的那个亲戚给等了回来。

    孔融这次很干脆,亲自将那人召到面前问话。

    只是见面后,孔融面色就是一沉,因为信使面色红润混身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

    这信使倒是个机灵人,看到孔融面色不愉,赶忙解释道:“启禀使君,属下进入李易大营,初时虽然没有遇到刁难,却也未得信任,后来更是被人连连劝酒,想要借属下酒后之言验证真伪,故而属下才会一身酒气,并非饮酒作乐,还请使君明鉴。”

    孔融也不是不通情理,当即脸色稍缓,宽慰道:“深入虎穴,你此行确实不易,之后当有嘉奖。”

    信使赶忙道:“为使君效力,属下义不容辞。”

    孔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问道:“说说吧,李易那边情况如何?”

    “喏!”

    信使应了一声,说道:“属下进入李易大营后,并未见到李易,与属下见面的是其主簿,名鲁肃,字子敬。”

    孔融微一蹙眉,然后就摇头道:“无名之辈。”

    刘繇有些不满孔融这想法,无名之辈怎么了,当初李易也是无名之辈,可人家现在呢?

    不过都这时候了刘繇也不想与孔融争执,干脆越过孔融问道:“然后呢?”

    信使说道:“属下自称太史慈亲卫,太史慈因为被使君见疑,故而要倒戈献城,准备于今夜在东门引李易兵马入城,鲁肃听后大喜,许下重赏便去找李易商谈,然后属下便被李易亲卫营都尉叫去吃酒,那人名作虞翻,也是他屡屡灌酒,试探事情真伪,不过属下酒量甚好,只是佯醉,并未露出马脚。”

    顿了顿,信使继续道:“一直等到天色将黑,属下才再次见到鲁肃,然后被告知,李易答应接受太史慈投诚,并许下汝南太守高位,但另有要求,竟然让太史慈今夜害了使君性命!”

    “狂徒!无耻狂徒!”

    孔融心中一阵火大,开口便骂,也不知他骂的是李易,还是太史慈。

    刘繇不管孔融,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信使低了低头,继续道:“属下自然不敢应允,便以太史慈被使君疏远,麾下兵力太少为借口,但鲁肃却说无妨,原来李易决定于今夜佯攻许家庄,引使君出兵营救许家庄,然后城中兵力空虚,太史慈就可以趁机向使君发难,害使君性命。”

    “混账!”

    孔融重重在面前矮几上拍了一掌,满脸的怒容,他现在有些不冷静,虽然信使是他派出去的,但不知怎地,孔融心里总觉得太史慈是真的和李易勾结起来了,让他几乎都要生出杀心。

    信使缩了下脖子,后面的话一时不敢继续讲,见状,刘繇只能再次问道:“后面呢,李易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信使看了孔融一眼,答道:“按照鲁肃所言,李易应当已经切断了许家庄与使君联系,在入夜后进行佯攻,等到使君援军出城,佯攻的兵马就会缓缓退去,然后太史慈趁机在城中行事,得手之后,便会在南门举火为号,引李易入城。”

    信使说罢,便主动退到一边。

    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孔融方才压下心中怒火,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又是愤怒,又是后怕的说道:“幸好太史慈提早露出马脚,不然老夫与在座,必然为其所害!”

    现在孔融心里对太史慈的情分已经消散干净,想都不想就对樊能说道:“多安排人手,太史慈若敢出门一步,尔等可自行处置!”

    樊能抱拳道:“使君尽管放心!”

    刘繇暗叹了一声,说道:“太史慈还是小事,关键还是今晚,李易要佯攻许家庄,这与我等计划有所不同,还需重新布置才是。”

    孔融皱眉沉思,他本就不善军事,再加上脑子有点不冷静,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

    好在没等太久,王脩便轻轻拍了下手,道:“虽然事情有变,但依然可以将计就计!”

    孔融赶忙看向王脩,期待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王脩缓缓说道:“既然李易是佯攻许家庄,那么许家庄本身当没有危险,所以,等到许家庄发生异动,主公只要安排少量兵马,让其多树旗帜,多做声响,缓缓行军,如此李易兵马便可退去。”

    孔融点头,问道:“然后呢?”

    王脩继续道:“然后更是简单,主公可将主力兵马集中在北门,等援兵出城之后,先让人在城中制造一些动静,假装内乱,然后便在北门举火,引李易前来,然后趁其不备,迎头痛击!”

    王脩忽然叹息道:“可惜,时间太过紧迫,无法布置更多,不过出其不意之下,此战应该能胜,而且李易一旦退兵,使君沿路掩杀,未必不能大胜。”

    孔融与刘繇琢磨了一阵,刘繇最先做出判断,起身郑重对着王脩一礼道:“叔治高才,繇佩服之至,此战若胜,叔治当为首功!”

    王脩赶忙谦虚还礼,摇头道:“正礼言重了,脩既为汉臣,只是做了当做之事罢了,何以言功?”

    孔融这时也想明白了,同样认为王脩说的是妙计,一脸感慨道:“幸有有叔治在,否则孔某危矣,豫州危矣!”

    王脩再度还礼,心中却是叹息,军事方面真不是他擅长的,他能想出这些,完全就是被现实给逼的没办法了。

    而且,王脩虽然觉得自己的计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对手毕竟是李易,他并不太自信,正打算建议孔融多琢磨一下,却见孔融猛的呵道:“李易,今日之辱,某今夜便叫你加倍偿还!”

    王脩见此,心中莫名不安,却没有再开口,因为孔融已经没了往日的冷静。

    ……

    随着天色渐黑,李易与孔融双方都在悄然进行着各自的安排,让原本的夜晚除静谧之外,更多了几分肃杀。

    这样的环境中,太史慈算是少有的可以“闲”下来的人,可他心中的压力却一点都不少。

    太史慈的确是在闭门思过,但城中兵马调动的动静太大了,太史慈就算想不知道就不行。

    不安之下,太史慈贿赂了看守他的士卒,很快就了解到了城中兵马的调动,虽然还不知道孔融的具体用意,但作为少有的将才,太史慈马上就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他心急如焚,想要找孔融进言,奈何面对他的,不是孔融,而是多了一倍的守卫,还有守卫手中的森森刀剑,于是,这位在三国排的上号的猛将在大战到来时,最终只能“一醉方休”。

    相比太史慈,另外一个内心被煎熬的则是驻守许家庄的张英。

    孔融被李易骂得不能自已的事情张英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张英将这个消息对下面的普通士兵封锁了,所以许家庄里面的士兵士气远比谯县城中的要好。

    但是,这个情况在李易切断了许家庄与谯县的联系后就发生了改变。

    作为一个将军,张英自然明白他与谯县必须攻守互助,如此才能对李易形成有效的牵制,若是联系被掐断,谯县还好,他这边很容易就会变成“瞎子”。

    于是,张英果断作出应对,派了一支五十来人的步卒出去试探,结果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张绣率领的骑兵,一群步卒被“放风筝”放死了一半,被抓了一半,反正一个都没回来。

第652章 峰回路转

    一次小小的失利并没有将张英吓住,他果断将仅有的五百骑兵派出去一半,再度与张绣对上。

    这回虽然不像第一次那般毫无还手之力,但在交战后不久就进入了明显的弱势,特别是张绣一枪挑穿了领兵的校尉之后,张英的骑兵更是彻底乱了阵势,最终那两百多骑兵的结果也没有比步卒好多少。

    连败两阵,让许家庄里面的豫州兵非常惶恐,张英虽然不甘,但只能紧闭大门,不再出战。

    因为张英看的很清楚,两次失利不是他指挥的问题,也不是兵力多寡的缘故,而是双方实打实的战力差距,不仅普通的士卒不如李易的精锐,双方将领的武艺更是差的悬殊,单单看了张绣动手之后,张英觉得也只有太史慈能与之一战,至于他自己,呵呵……

    所以,张英审时度势,决定等待孔融那边出兵打通道路,然后他再做出配合,但张英不知道的是,在李易的刻意诱导之下,许家庄周遭的情况已经被孔融认定成了佯攻,既然是佯攻,许家庄不会有真正危险,孔融又岂会派人来厮杀?

    只是许家庄的实际情况却与孔融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两场冲突只是一个小小的铺垫,随着夜色渐深,整个许家庄就被四周不断出现的,密密麻麻的火把给围了起来。

    对此,张英异常紧张,认为李易有可能会在夜间攻城,心中焦急,但他联系不上孔融,只能让麾下士兵打起精神,加强守备。

    孔融虽然也联系不上张英,但通过远处观望,还是能知道许家庄被李易给围了,略有不安,但想到后续的将计就计,最终还是稳坐钓鱼台。

    只是张英就苦了,李易大军围城,每隔一会就敲一敲战鼓,动不动就嚎上几嗓子,更可恨的是还有人摸到城下放冷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势,让他一刻都无法松懈。

    偏偏这还是晚上,张英看不清楚,也判断不出李易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出动了上万大军。

    直觉告诉张英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张英不敢赌,只能如此与李易耗着。

    终于,熬到子时的时候,张英实在是撑不住,连铠甲也不卸,就那么全副武装的抱着长刀与普通士卒一起躲在女墙下开始打盹,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打盹的功夫,庄子正中心的大宅已经悄然易主。

    “咔——”

    一把扭断了一个岗哨的咽喉,典韦回头问道:“确定这是最后一个?”

    许褚一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情况,一边小声说道:“院子里能留人的地方已经全都走过了,肯定不会再有其他人。”

    说罢,许褚又道:“也亏得张英更人手都调去了前面,不然我们还真不方便容易进来。”

    典韦笑道:“外面的可是主公亲自出面,张英敢不谨慎么?”

    刚说罢典韦脸又是一黑,道:“也算他幸运,否则某非要亲手劈了他不可,这地道实在难走!”

    许褚和与典韦身后的士兵纷纷忍笑,因为典韦的块头太大,地道却是狭窄的很,许多地方典韦都是都是挤过去的,一路上就属他最不容易。

    发了一句牢骚,典韦并没有忘记正事,对身后问道:“下面还有多少兄弟?”

    有人答道:“还剩下不到百人,马上就能上来。”

    典韦点头,然后对许褚说道:“仲康,这里就你最是熟悉,一会你在前面带路,快速突进,即便发生意外也不要恋战,我们争取直接杀了张英,再不济也要给主公打开大门。”

    许褚道:“放心,若是顺利,不消一刻钟时间,便能为主公开门。”

    说罢,许褚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宅,微一沉默,然后道:“不过,为了震慑那些兵马,咱们动手时放把火,把这屋子烧了吧。”

    典韦挑挑眉,笑问道:“这可是你家老宅,你舍得烧?”

    许褚确实有些不舍,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也就没太多惦记了,很是洒脱道:“反正这辈子已经卖命给主公了,这地方留着也是无用。”

    典韦忍不住笑道:“方才我就想烧了,但到底是你家产业,实在不好开那个口。”

    许褚无语的看了典韦一眼,心想你不还是说了?

    典韦嘿嘿一声,便叫人去准备放火,等准备好的之后,同时也有士卒上前报道:“将军,六百刀手全部就位,请将军下令!”

    “好!”

    典韦应了一声,然后脸上笑容渐渐消散不见,本就凶恶的面貌也越发狰狞,只见他缓缓抽出长刀,沉声道:“许褚带人在前开路,其余人在我身后,遇敌之前,尽量掩藏行踪,最后,留下十人,听到厮杀后再放火!”

    典韦说罢,许褚一点头,便开推门带着十来个人猫着身子走了出去,然后就是典韦与他身后的大队人马,这六百人就仿佛是一头夺命的黑豹,借着夜色的掩护,直向许家庄的大门扑去。

    许家庄并不是真正的城镇,其中的房屋分布有些凌乱,少有直道,因此,典韦一行人在其中穿梭的时候颇为隐秘,一直等路程过半了之后,许褚才打手势叫人停了下来,典韦上前几步,探身一看,就见前方有十来个士兵躲在屋檐下烧火烤着东西,将道路给挡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许褚又指了一下大门的方向,典韦会意,然后两人缓缓举起长刀,后面士兵知道要动手了,目露兴奋之色,也跟着亮出兵刃。

    约莫一个呼吸后,典韦忽然低喝:“杀!”

    出声的同时,典韦的身形便窜了出去,身后六百人紧随在后,就仿若一道洪流,直接将那几个还没回过神的豫州兵“吞没”,然后继续向着城门汹涌而去。

    至此,许家庄的夜晚彻底被打破……

    “杀!”

    “杀!”

    “杀!”

    喊杀声在黑夜中异常明显,张英本就没有睡踏实,顿时惊醒,周遭的其他豫州兵也是纷纷爬起身,一个个面色惊恐,下意识的往土墙外看去,还以为是李易敬破城。

    张英还算有些静气,他最初也以为是破城了,可竖起耳朵一听,却发现声音是从庄子内部传来的,转头望去,只见庄子中央隐约还有火光出现。

    张英踉跄了一步,脑袋晕眩的厉害。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副将快步来到张英身边,一边扶着张英一边请求命令,然而未等张英回话,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张英,我已经派了三千人经密道潜入许家庄,你败局已经,若是现在投降,我还能免你一死!”

    张英回头,只见说话的正是李易!

    张英怒视了李易一眼,然后一咬牙,也不管李易,直接抽出长剑,大声道:“所有人,随我守住大门,只要大门不失,李易便奈何不得!”

    张英刚刚说罢,就听到庄子大门方向传来惨叫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他快走几步望过去,就见下面已然厮杀成了一团,虽然大晚上的他还看不清抢夺大门的敌军有多少,但就声音来看,显然是他这一方落了下风。

    随着张英守在土墙上的人有三百多,见状脸色皆变。

    张英虽然把防卫的重点都放在了城墙上面,但庄子里面也是驻扎着不少兵马的,而伏兵居然这么快就杀了过来,只能说他们受的抵挡太少,甚至……没有。

    “将军,我们现在……”

    副将心中畏惧,忍不住喃喃了一声,然后脖子上便是一凉,却是张英将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副将脸色煞白的看着张英,又怕又悔,只当张英要拿他的人头立威。

    然而张英看了眼大门方向已经开始溃散的豫州兵,还有外围同样开始向着大门开进的张绣,惨笑了一声,缓缓收回了放在副将脖子上的长剑。

    深吸口气,张英一边大步向着城门方向走,一边大声说道:“血性男儿,随我杀贼!”

    张英率领这支兵马的时间并不长,彼此感情非常浅薄,可看到张英这明显逆势而为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嘲笑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副将一狠心,大步跟了上去,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十个士兵追随张英而去,然而剩下站着没动的,却是有两百人之多。

    李易在城墙外看得真切,摇摇头,叹息道:“子敬,记下,之后将此人厚葬吧。”

    吩咐罢,听着庄内短暂高涨,但马上就被压下去的喊杀声,尽管大门还没打开,但李易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悬念了。

    李易计算了一下时间,道:“子敬你留下,协助他二人,按计划行事,周仓,随我去南门。”

    说罢,李易便撤动缰绳,带着亲卫直奔南门而去。

    就在许家庄战事展开后不久,孔融认为李易的佯攻已经开始,便将精心准备的一千老弱援兵给派了出去。

    当时孔融是欢喜的,因为事情正按照他了解的情况在发展,很快他就可以予李易迎头痛击,一雪前耻。

    然而,援兵离开没多久,孔融与刘繇等人脸上的惊喜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安。

    因为许家庄的佯攻,实在是太真实了一些。

    被夜风送来的喊杀声虽然不是太过激烈,却是非常的真实,即便孔融这个门外汉,也知道那边是真的打起来了。

    起初孔融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认为那只是佯攻中的小摩擦,可随着许家庄上空越来越大的火光,孔融就觉得眼前越来越黑,险些栽下城墙。

    “怎么办?”

    “怎么办?”

    孔融喃喃着,一会看看刘繇,一会又看向王脩,希望他们给自己帮助。

    然而刘繇与王脩的表现并没能比孔融好多少,特别是王脩,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这边很可能是被李易给耍了,他现在满是懊恼,自责,对于之后该怎么办,完全没了头绪,甚至根本都不敢再提什么建议。

    最后还是樊能这个粗人提醒道:“若是许家庄情况不对,那适才派出的援兵,怕是……”

    孔融脸色再变,如果李易的佯攻是假,那么他派出的援兵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孔融急忙叫道:“速速派人,将援兵调回!”

    刘繇却是苦笑摇头道:“现在……他们已经与李易交上手,来不及了。”

    孔融沉默,然后带着哭腔道:“这都是孔某的错啊!”

    刘繇想安慰孔融,可现在的情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想,最终还是硬下心肠道:“使君当紧闭城门,小心被李易裹挟败军,趁机夺城!”

    孔融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狠心道:“只能如此了。”

    孔融正准备下令,就见有人一路飞奔冲上城头,远远的就大声叫道:“使君,紧急军情!”

    孔融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些虚礼了,直接快步迎上,也不让对方行礼,直接问道:“什么军情,可是援兵出事了?”

    “不是,不是!”

    传令兵一脸兴奋的说道:“王校尉的兵马还未抵达许家庄,便在中途遇到了一队去向西门的人马,竟然是李易本人!”

    孔融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李易?”

    传令兵重复道:“的确是李易。”

    刘繇也赶了上来,问道:“李易有多少人?”

    传令兵说道:“李易是轻装简行,只有二百来人,王校尉正与其厮杀!”

    刘繇心脏跳得有些快,急忙追问道:“具体过程如何,速速报来!”

    传令兵不敢怠慢,答道:“王校尉行军时候遇到了李易的旗号,心中大惊,以为中了埋伏,便想撤兵,却不料李易同样撤兵,然后才发现李易兵少,只有两百来人,王校尉见机会难得,便带人杀了上去,只是没想到李易的兵马虽少,却极是精锐,而王校尉麾下兵马多是老弱,尽管人数是李易数倍,但短时间内却无法将其拿下,这才让属下回来求援!”

    “呼——”

    孔融喘了口粗气,只觉眼前的形势当真是峰回路转,忽忧忽喜,让他的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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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化龙介绍:
【不绿不送女】【无毒无郁闷】待天下英雄俯首,待世间红颜折腰,待万里江山如画,我便化身九天真龙,护我华夏万古长青!三国之化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化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