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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狐     三国之化龙txt下载     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2章 易英连弩

    李易看了黄月英一眼,发现她的脸上表情了然的同时还带着几分疑惑,也不解释,自顾自的开始组装。

    因为缺少很多工具,而且赶时间的缘故,李易做的这些散件远远称不上精密,许多木料又经过了再一次的加工,这才勉强可用,甚至,有些部件李易干脆就是又重新做了一遍。

    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李易看了看手上这个比巴掌略大的,稍稍有些另类的手弩,擦了擦额头的汗,整体感觉还不错。

    只是,最后一步却将他难住了,李易没能在蔡玉这里找到适合做弓弦的材料,这让他感觉很遗憾,骨架已经是粗制滥造了,如果再用上普通的棉线,那实际效果恐怕就要无法直视了。

    就在李易苦思寻找替代品的时候,黄月英忽然起身跑开,几乎是瞬间,李易双腿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但马上又放松下来。

    只见黄月英跑到角落里打开了一个小匣子,看模样与蔡玉房间的摆设有些不搭,想来是黄月英自己的带过来的。

    黄月英在里面摸了摸,很快又跑了会来,手中多了一截三尺来长的细绳。

    “给。”

    “嗯,多谢。”

    李易接过那细绳,拉了拉,有点弹性,虽然不知是什么材料的,但是很劲道,笑着表示满意,然后就将细绳搓了搓,当做弓弦上好,又将早就削好的七八根细长的竹签子依次放入了手弩上部的一个匣子里面。

    检查了一下,没有其他问题,李易将手弩递给黄月英,道:“你试试。”

    黄月英没犹豫,她之前就看出李易做的这柄手弩虽然在做工上有些粗糙,但其中结构却有相当的不凡之处,一些甚至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因此,早就想上手试试了,见李易递来,也不客气,拿上手左看右看,就开始寻找“靶子”

    视线扫过李易身上的时候,黄月英心里其实是有着强烈的,对李易扣动机括的冲动,但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了,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连续遭罪的床榻上,然后双手平举握着手弩,对准帘子,开始连续的扣动机括。

    “嗖嗖嗖……”

    “噗噗噗……”

    随着一连串的箭矢掠空声,以及帘子上不断发出的沉闷的摩擦声,只见一支支数寸长的小箭自手弩的前端飞射而出,如连线一般,快速打在了帘子上面。

    见状,李易松了口气,自己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嘛。

    黄月英目光中的兴奋之色也是非常明显,只是在李易的角度无法看清楚罢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因为帘子的质地柔软,不怎么受力,而且李易也怕黄月英给他来个倒戈一击,这些箭矢他只是简单的将头部削了削,论及锋利比牙签要差上许多,最终只有两三枚刺入帘子挂在了上面,其余全都在撞击后落回了地上。

    近十枚小箭,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射完,黄月英明显有些遗憾,又不甘的扣动了一下机括,确认真的是没有了,就想将那些箭矢捡起来重新装好,然后再来一遍。

    不过,黄月英刚一弯身,这才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呢,赶忙又站好,而且下意识的将手弩放到了身后,然后想到这是李易做出来的,赶忙又放回身前,同时感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丢脸。

    不过李易却不那么认为,反而觉得很可爱,因为这样子才是少女啊!

    李易微笑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看的黄月英很不好意思了,这才问道:“好玩吗?”

    黄月英张嘴就想说好,可心里一琢磨,感觉这话里似乎有一股子怪味,再加上她已经不是那么害怕李易了,干脆也不回答,直接问道:“敢问襄侯,这连发手弩是何人所做?”

    黄月英目睹手弩制作的全过程,虽然结构上算不上复杂,却颇为巧妙,试问让她自己来做,多半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心中不由得对设计出连弩之人有些佩服。

    李易的鼻子里发出了轻轻的哼声,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满,等吸引了黄月英的目光,这才点点自己的鼻尖道:“自然是李某人了。”

    “襄侯做的?”

    黄月英脸上很是诧异,而且有很明显的怀疑之色。

    “如假包换,正是李某。”

    李易双手后背,一脸自信,毫不客气,再次肯定就是自己。

    既然洛神赋都抄了,节操已经见底,也就不差这个小玩意了。

    说来,李易会做这种连弩,也是个有趣的事。

    李易穿越前,正流行禁枪,连玩具枪打气球也不能耍了,李易虽然成年了,却是个爱玩的,琢磨了琢磨,就在网店上买了一种,用冰棒棍子做的,很简易的,只能用来发射牙签的“连弩”模型。

    然后李易就着手“解剖”,确认结构之后,自己用金属材料做了一个放大比例的,然后各种砰砰砰,那感觉老来劲了。

    当时李易只是做着玩,没想到自己会穿越,而且还会在黄月英的面前用上。

    听了李易的解释,黄月英抿着嘴唇,没说话。

    这年头没有科学家,也没有职业的发明家,但如果非要评定的话,黄月英绝对会算一个,甚至能当得上权威。

    此时虽然李易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直言这手弩是他做的,但黄月英却无法相信。

    因为李易给她的感觉,或许很聪明,或许动手很灵活,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优点以及更多的缺点,但李易实在不像是一个可以对着一堆木料一琢磨就是几天,甚至几十天的人。

    没有那种极安宁的耐心,绝对难做出好东西。

    而且,以李易的身份,他也没时间琢磨这个。

    所以,黄月英压根不信,只当李易是剽窃了那位高人的成果,却反过来在她面前显摆。

    李易看了眼黄月英的表情,心中疑惑,她干嘛如此怀疑?

    不过李易的脸皮也是相当厚实,虽然心里纳闷,表面上却是老神在在,自顾自的说道:“李某在军中之时,见许多军士不喜用弩,而独好长弓,问起缘由,只说是手弩虽然威力不俗,但上弦太过麻烦,远不如弓箭快捷。”

    “当时李某便想,若能做到一弩十矢,只要有三千连弩,一声号令之下,顷刻间数万箭雨铺天盖地,纵然对敌万军,破之不过弹指之间!”

    “之后李某便在闲暇之时,思索构造之法,终于,于近日小有所成,又见月英似乎于此道颇有些简介,正好就将此弩赠与月英好了。”

    黄月英最初虽然不信连弩是李易做的,但她毕竟只是个少女,独个琢磨东西的时候绝对够聪明,但看到李易如此面不改色信誓旦旦,而且说的又是有理有据,她心里也不由得怀疑了,难道这真是李易做出来的?

    就像是李易以黄月英要收下的时候,却见黄月英脸色忽然一变,如同摸到了烫手山芋一般,赶忙将手弩放在了床沿,同时低头向李易说道:“如此连弩乃是国之重器,月英只是小女子,实在是承受不起,还请襄侯收回!”

    黄月英最开始时只是单纯的感慨连弩的设计精妙,但听了李易那三千破万军的描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等连弩如果做好了,绝对称得上是天下凶器。

    因此,心里喜欢归喜欢,但黄月英很清楚,这东西自己万万碰不得,否则怕是会给自己,乃至黄家招来灾祸。

    李易暗道一声不愧是黄月英,反应真快啊,不过,他送出去的东西,又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瞧着李易脸上的笑容,黄月英心中便暗道不好,果然,就见李易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李某送的并非只是这一架手弩,却是这手弩的制造之法,而且,刚刚已经送出去了。”

    黄月英小脸白了白,暗骂李易无耻。

    刚刚李易怎么做的她全都看去了,也全都记下了,甚至,她还看出了其中的几处不妥,当时看的投入,甚至都差点当面提出让李易来做改进。

    现在黄月英很想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记住,真的。

    但是,可能是自己的脑子实在太过好使了,黄月英发觉要说这种谎话自己竟然极为心虚。

    最为重要的是,她已经看出来,李易是彻底赖上自己了,大概,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没用吧?

    看黄月英这样子,李易其实也不太舍得欺负他,便没有再兜圈子,自己拿起了手弩,又捡起了两根竹签子,塞进去,然后砰砰两下,看着竹签子打在对面的墙壁上,然后有气无力的落地,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对黄月英道:“月英看此连弩威力如何?”

    黄月英低着头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说实话:“威力有待提升,但构造精巧,若能再花些心思,将来大有可为。”

    李易点点头,黄月英说的很对。

    他当初在网上买来的那个本就是玩具,后来做的复制品虽然砰砰砰的看上去挺有劲,其实也还是个玩具。

    至于刚刚匆忙做出来的,那就更别提了,李易莫估摸着最多射出四五丈远就得落地。

    李易把玩着手弩,叹息道:“我亦知此物将来大有可为,但一人之力有限,短时间内难将其改进,所以,将之赠与月英,除了赔罪之外,也是想借助月英之手将其完善。”

    黄月英刚刚虽然拒收下这张手弩,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其实什么利器不利器的她不在乎,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而且,换个角度来讲,李易能拿出如此重要的东西来堵她的嘴,也确实挺有诚意了,当然,黄月英依然不会被真的收买就是了。

    可现在李易说什么,只是想让她给这手弩改进一下?

    这是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黄月英心中很生气,正要拒绝,说自己德才浅薄,然而,李易很适时机的说道:“既然我说过,是要将手弩送与月英小姐的,那么,月英改进之后,手弩当由月英来命名!”

    “我先想想啊,月英连弩,这个名字很好听,唔,月英小姐的闺名不可告知外人,不妥不妥!”

    “黄氏连弩……不行,这个不好听。”

    “我再想想,黄……”

    李易踱着步子,看上去思考的相当认真,黄月英原本只以为李易是在搞怪,并没有当回事,但很快,黄月英的小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作为一个女子,黄月英知道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嫁一个好夫婿,准确的说,是嫁一个对整个黄家有益的夫婿,身为黄家的女儿,从小就在黄家锦衣玉食,为家族做出选择是责无旁贷。

    不过,这不代表黄月英就没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喜欢这些机关术,时常会摆弄一些小玩意儿,一直以来,私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如鲁班那样,能够做出一只可以飞而不落的飞鸟。

    可是今天,黄月英却发现,一个从来不敢想的可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青史留名!

    如果她成功改造了连弩,而且李易确实愿意让她命名的话,黄月英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能够在史书上留上一笔!

    对于这时候的所有人来说,青史留名的诱惑是无比巨大的,即便是女子也不例外。

    而且,女子想青史留名比男人难多了,而且没几个是留的好名声。

    黄月英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思第一次有点动摇了。

    刘表是个老头子……

    小姨跟李易虽然那啥,也算是两情相悦吧……

    黄月英开始试着说服自己,不过,心中依然犹豫,因为她根本信不过李易的人品,万一办了事,之后他翻脸不认人了,这可怎么办?

    黄月英正纠结,却听得李易拍了一下手,叫道:“有了!”

    黄月英转头,就见李易两眼冒光的说道:“不如这样,在你我名字中各取一字,为连弩命名,就叫做‘易英连弩’如何?”

    黄月英的脸色由白转红,又渐渐转黑,最后直接变得僵硬。

    这人果然是信不过的,已经勾搭了小姨,却还想打自己的主意!

第213章 萧何月下追韩信

    李易瞧见黄月英的小脸忽然就黑了,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这毛病啊,事情一顺,嘴巴就难免就有些飘。

    “咳咳。”

    李易干咳了一声,学着类似刘表那些老头子们说话常用的口吻,慢悠悠道:“月英啊,说起来将来你还要称呼我一声姨丈,所以,大家也就是一家人了,我觉得这名字倒也妥帖。”

    瞧着黄月英似乎有恢复最初见面的那种完全防备的模样,李易话语一转,又赶紧道:“不过嘛,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就有话好说,你如果不喜欢,我作为姨丈自然不会为难你,呵呵,毕竟你能找你小姨告状,是吧?”

    黄月英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人真是好……好生无耻,谁认他做姨丈了,还有什么一家人,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完全无视了黄月英脑袋上隐隐散发的白烟,李易继续道:“干脆,不如这样,连弩名字的事情咱们可以押后再谈,你先将连弩为姨丈改造一番,如何?”

    黄月英呼出一口气,暗暗佩服自己的涵养,这居然都能忍住没骂人。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把连弩送给自己,现在怎么成了自己帮他改造?

    这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比自家老父亲厉害多了啊!

    亏得自己之前还动摇了那么一下下,现在看来,这人的承诺果然是半点也不能相信。

    李易并不知道黄月英已经在心里拒绝给自己当苦力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因为李易拿出的连弩只是一个勾起黄月英兴趣的引子,却没指望凭借连弩就让黄月英低头,毕竟,这可是历史上少有的奇女子之一。

    连弩虽好,但比之黄月英本身,却还是显得差了那么一些。

    李易已经习惯于黄月英经常不搭理自己了,自顾自的继续问道:“月英可知这手弩最初是如何做出来的?”

    虽然不想理会李易,但见他说起专业问题,黄月英还是抬起脑袋,想了想,觉得连弩无非就是先想出个样子,然后做出来,最后看看哪里不好,再一点点的改动,如此而已。

    但黄月英看到李易那带笑的眼神,心中明白,李易要说的绝对不是这个,于是,干脆注视着李易,等待他答案。

    李易笑着说道:“这手弩是计算出来的!”

    黄月英顿时愕然,楞了一会,这才脱口道:“算术?”

    作为一个古代的发明家,黄月英自然是会使用算筹的,且颇为精通,甚至,她随身带着的小箱子里面就一套算筹。

    黄月英也知道算术虽然入门简单,精通却难,之后更是奥妙无穷,可要说用算术来做连弩,这就让她一时想不出所以然了。

    “你不信?”

    李易笑着反问,黄月英有心摇头,但她看着李易脸上的表情,却迟疑了,对方是说谎的可能貌似很低。

    李易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不解,这也正常,毕竟你算术学的还不到家。”

    黄月英微微皱眉,毫不客气的说,她年纪虽然小了些,但就她知道的人中,还没有人算术比她厉害的。

    李易看着黄月英脸上的不服,道:“怎么,你不信,或者说觉得我看低你了?”

    黄月英吸了口气,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道:“月英不敢,只是襄侯既然如此言语,想来襄侯在算术一道的造诣是极为厉害了?”

    按照常理,正常人在这个时候肯定要谦虚一下,但李易却很干脆的点了头,半点犹豫都没有,傲然道:“没错,当世在算术一道上,无人能与我鼻尖!”

    闻言,黄月英那双细细的柳眉忍不住狠狠的跳了几下。

    之前黄月英虽然鄙视李易的人品,但就李易的种种事迹来看,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手段还是很厉害的,但现在黄月英却对那些传闻产生了怀疑。

    一个如此胡吹大气的家伙,在以残暴闻名的董卓身边能活过三天么?

    殊不知李易却是真的自信,你姨丈我曾几何时还会开微积分呢,厉害不厉害?

    虽然黄月英眼中的鄙视已经近乎实质,李易却半点不恼,只是笑呵呵道:“不如这样,你取算筹来,你我互相出题,比一比看谁答题最快如何?”

    黄月英一想,感觉这事可以,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一动,有些严肃的小脸第一次在李易面前露出了笑容,问道:“既然是比较,自然就有输赢,敢问若是襄侯输了当如何?”

    李易的目光在黄月英的笑容上停留了三秒,然后挪开目光,掷地有声道:“若是月英技高一筹,姨丈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黄月英闻言大喜,也顾不得李易冒认姨丈的事情了,赶忙应道:“好!”

    话音刚落,李易又问:“可要是月英输了呢?”

    黄月英虽然很自信,但她并不愿拿小姨的事情出来打赌,见她迟疑不敢言语,李易便代为说道:“若是月英输了,以后便喊我姨丈,或者拜我为师,二选其一,如何?”

    这条件很气人,黄月英本欲让李易再换一个,但再一想,用这两个条件作赌也不是不行。

    毕竟,看李易的架势,将来成为自己姨丈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而且,如果李易在算术一道当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厉害,黄月英还真的可以考虑拜师。

    更何况,黄月英心里还是认为自己会必胜的。

    “好!”

    打定主意,黄月英挺直了身板,之前那种弱弱的样子不见,小脸上透着自信,道:“只是襄侯输了千万不要反悔。”

    “那是自然,李某人可是堂堂的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又岂会失信于你一个小丫头?”

    李易的语气很拽,听得黄月英一边撇嘴,一边快步将她的小箱子抱了过来,取出了其中算筹,然后道:“请襄侯出题!”

    随着李易身边的精英人才越来越多,李易也是时常向他们请教问题,然后,李易就发现,他身边几位的数学水平都不差,平日里自然就会有些“切磋”。

    郭嘉是其中翘楚,也不知他脑子是怎么长的,别看李易暗中自称是懂微积分的大拿,但在郭嘉那里碰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是李易就总结出经验了,只要不是明显“超纲”的数学题目,古人的解题思路一点不比后世人差。

    不过,这不是说李易就没优势了,因为古人做算术,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慢!

    毕竟一个用算筹,一个用烂宅在肚子里的乘法表,这效率压根没得比。

    因此,与黄月英比解难题李易没把握稳赢,但比谁解题快的话,李易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输的道理。

    李易当即出了第一题:“李某左边有三十七个匣子,每个匣子里面有五十六颗珠子,右手边有八十一个匣子,每个里面有七十八颗珠子,问,珠子一共多少颗?”

    不管出于哪个理由,黄月英都不认为,也不愿意输给李易,所以心神很是投入,可听了这问题,却是好险没岔气。

    本以为李易会出一些特别刁钻的问题,不想却是如此简单!

    甚至,黄月英都没着急动算筹,只定定的看着李易,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补充。

    见黄月英不动,李易问道:“怎么,月英是不会算么?”

    黄月英轻哼一声,这才取出算筹开始计算,因为问题太过简单,她在计算之余还看着李易那边的动作,见看到李易并没有用算筹,而是用手指蘸了茶水,在几案上写写画画。

    黄月英正心里纳闷李易这是在干嘛,就见李易的动作忽然停下了,黄月英以为是自己的偷窥被发现了,赶忙收回目光,却听李易说道:“共计八千零三十九颗珠子!”

    黄月英正准备摆放第二列算筹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看李易,又低头看看那堆鬼画符一般的东西,眼波一动,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抿了抿嘴,将算筹放下,硬邦邦的说道:“这回是小女子输了,不过,也轮到小女子出题了。”

    此刻,黄月英的心里很生气,面前这位李襄侯实在是不讲究,虽然没有约定,但既然是双方较量,就应当拿些没做过的题目出来,可李易只是胡写乱画一番就道出答案,摆明是早就知道,这还叫自己还如何与他比?

    虽然认定李易作弊,心里又气又委屈,但黄月英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气呼呼的与李易讲道理,而是不动声色的也在心里选了一道自己做过的题。

    李易虽然纳闷黄月英为何如此淡定,对自己的解题速度连个“惊呼”都没有,但也不好问询,只能说道:“好,请月英出题。”

    黄月英有心说个特别难的,但鉴于李易之前那道题的难度,她虽然不满李易作弊,也不愿从难度上取胜,便道:“今有鸡、兔共居一笼,鸡头和兔头共三十五,鸡脚与兔脚共九十四,问,鸡、兔各有多少?”

    问题说完,李易就笑了,然后伸手在几案上一擦,又开始写写画画,黄月英则一直注意着李易的表情,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忽的感觉有些不妙。

    但再一想,黄月英觉得自己多心了,这道题反正自己是知道答案的,等会直接说出结果就好,还担心个什么?

    不过,黄月英毕竟是女孩子,脸皮没法跟李易比,就算是要作弊也得做好铺垫,就一边摆弄着算筹,一边悄悄抬眼打量着李易那边的动作,见李易还是做那种鬼画符,心中暗暗摇头。

    可是,就在黄月英刚刚把第二列算筹摆好,准备再摆好一列,就说出的答案的时候,李易开口了:“鸡有二十三只,兔有十二只。”

    “吧嗒!”

    黄月英手里的算筹直接掉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易的脸,又看看他的手,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些鬼画符上,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上次黄月英没反应,这次却是反应有些过度,李易眉头一跳,明白了其中缘由,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月英怎么不验证一下答案正确与否?”

    黄月英的脸腾的就红了,与之前几次不同,这回是臊红的。

    不管李易第一次是不是作弊,她的作弊算是被点明了。

    好在黄月英的心理素质也不差,过了片刻,虽然脸蛋还是红扑扑的,但语气已经镇定了许多,盯着李易问道:“还请襄侯告诉月英,这当真是算出来的?”

    说着,黄月英还指了指那些“鬼画符”。

    最开始黄月英因为是偷偷看的,瞧的并不真切,所以觉得李易画的那些东西乱七八糟,完全就是一塌糊涂,可连续两次挫败之后,让她心中生出怀疑,于是再看那些鬼画符,乍一看的确是杂乱无章,但认真看下去,其中有些图形重复了多次,不像是李易随手乱画的。

    而且,虽然不知李易是以何等方式顺序画出来的,但黄月英隐约觉得那些貌似杂乱不堪的鬼画符其实是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出现,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乱。

    “月英想知道?”

    李易问了一句,看着黄月英那满是求知的脸蛋,李易感觉很是满意。

    黄月英本想点头的,但被李易那不怎么良善的目光一看,话就说不出开了。

    自忖在算术一道上成就不凡,若有人能压过自己一头,必然是学富五车之人,而这等人物涵养气度,绝对是让人见之心折,哪能像面前人这般讨人嫌弃?

    于是,黄月英心一横,硬着头皮道:“五合三胜,第一合是襄侯赢了,还请襄侯继续出题。”

    李易嘴角微微勾起,自己这便宜外甥闺女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既然黄月英放话了,李易就没客气的道理,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是心高气傲,而且也有傲的资本,不一次将她震住,将来绝对难办。

    “那好,我继续出题,月英听好!”

    “请!”

    “‘萧何月下追韩信’,当时淮阴侯一路向西,第一个时辰,坐骑行八十里,第二个时辰,行七十里,第三个……最后,坐骑每个时辰行二十里。”

    “萧相国两个时辰后得知此事,心中大急,好在有高祖所赠良驹,第一个时辰行百里,第二个时辰八十五里,第三个……最后,每个时辰二十五里,假设二人中途不曾歇息,问,萧相国追上淮阴侯时,一共追出了多少里?”

第214章 易数之法

    黄月英听完这个问题,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问题稍稍有点兜圈子,但不算难,黄月英解的出来,可问题是,她知道自己无法迅速给出答案。

    对比之前两次李易的解题速度,看看那家伙笑眯眯的眼神,再考虑到这道题是他出的,黄月英已经预感到自己貌似又要输……

    不过,黄月英并没有因此就选择放弃,握了握手中的算筹,看了李易一眼,问道:“襄侯,不如让淮阴侯的坐骑快上一些,每个时辰多行三里,如何?”

    黄月英心中想的是,如果李易早就知道答案,她变动了数字,之前的答案自然就变得无效,李易需要重新计算。

    如此,绝对可以大大的延长李易给出答案的时间,甚至,要是李易笨蛋一点,可能干脆就得不到正解。

    黄月英对自己的提议感觉很满意,能够拆穿李易的真面目。

    可是,对于黄月英提出的改动,李易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心虚或忐忑,更是在黄月英话音刚落就直接应道:“好,就依月英所言!”

    李易的回应如此干脆,直接打碎了黄月英刚刚的小得意,再次患得患失起来。

    眼看着李易已经用手指蘸着水在几案上刷刷写的飞快,再瞧瞧自己手里的使了好几年的算筹,不管怎么看都显得笨拙。

    咬咬牙,心一横,黄月英直接将算筹放下,这道题她决定放弃了,紧紧盯着李易手指上的动作,看他到底是真材实料,还是诡诈小人。

    感觉到黄月英那边的举动,李易微微停顿看了她一眼,转而一笑继续解题,心中暗暗得意,你家姨丈的人品难得坚挺一次,还就被你给撞上了,啧啧……

    黄月英根本就没有注意李易眼角的那一丝得意,她的神情很专注,很快,黄月英就发现,虽然还是鬼画符,但李易这次与之前画的排列明显有些不同,不过细看之下,也是极为有章法。

    这让黄月英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过,在叹息的同时,黄月英的眼眸中也多了一丝的期待……

    很快,几个呼吸过去,黄月英估摸着此时花去的时间,已经与之前两题相当,见李易还没给出答案,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失望,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动手,就见李易收起手指,对着她笑眯眯道:“六百一十二里!”

    黄月英刚要去拿算筹的手顿时像时间停止了一般,僵在那里不动,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收回,不过脑袋却是跟泥塑一般,低垂着一动不动。

    李易见状,以为黄月英是在心算验证答案,不想耽误时间,便道:“我方才特意算了两遍,又验证了一次,答案绝对不错,当然,月英若是觉得信不过,自然可以再验证一次。”

    原本李易并没有想过要验算,但因为黄月英改了数值,这要是刚好出了差错,绝对会让自己的形象掉价,所以,李易才稍稍多花了一些时间。

    “唉,原来如此……”

    黄月英悠悠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易,片刻后道:“襄侯是否愿意将此种算法教我?”

    李易心中一乐,看黄月英的态度,貌似是准备认输啊。

    确实,大家都是体面人,如果明知道自己不如对方,却非要熬到五局三胜,那就是输不起,也失了风度。

    不过,李易并没有顺势提出输赢,也没有让黄月英喊自己师傅或者姨丈,因为有些事情过犹不及,适当的缓一缓,展现一下自己的风度,能稍稍加点好感不说,还可以让这姑娘胡思乱想一番,毕竟是女孩子嘛……

    “自无不可,来,你坐我身边,我讲与你听。”

    李易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开始清理几案上的水渍,黄月英看了李易一看,有些奇怪于李易没有顺势让她拜师,但李易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说,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几案的另一头,与李易隔着老远。

    李易装作没看到黄月英的防备,手指蘸水一边画着图形,一边说道:“算筹虽可计数,但携带不便,且计算缓慢,于是,李某便有心以他物取而代之,于是……”

    李易指着桌面上刚刚写好的“0、1……9”,说道:“于是便做出这十个符号,依次代表零、一,直到九,然后又以其他符号辅助,比如这几个,我称之为‘加减乘除’。”

    说话时,李易随手写下一个式子,然后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就在后面写出了答案。

    “你看,以如此方法计算,相较算筹而言,简易方便了许多,也容易校对,更无须借助特殊工具,只要有一方空地即可。”

    李易说完,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仰,因为本来坐的老远的黄月英,已经跟磁石一样被吸了过来,双手紧紧的抓着几案边缘,因为用力过大,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此时黄月英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几案上的那些数字上面,仿佛其中蕴含着什么魔力一般,对于外物全然不顾,若非李易主动躲开,都要挤他身上去了。

    李易见黄月英这么投入,也不着急继续往下说,眼皮微微耷拉着,一脸淡定,看上去根本没有要趁机占点便宜的意思。

    如果他的鼻子没有特别用力的吸了那几下的话……

    “呀!”

    忽的,黄月英轻呼了一声,李易赶忙屏住呼吸,同时睁眼,心想我什么都没干啊,你怎么就叫了?

    “襄侯,快,快,你看,这……”

    只见黄月英原本淡定的小脸上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惊慌,甚至也不顾男女之别,有些着急的抓着李易的衣袖,把他往几案上扯。

    李易身子歪了歪,脑袋凑过去一看,好险没笑出来,原来是他之前画出的那些数字,因为时间久了,上面的水痕越来越淡,而黄月英正琢磨的入迷,看到这个情况自然就紧张了。

    “咳咳,月英,你先放开我的衣袖。”

    “这,我之前临摹了一遍,还不知是否正确,但这些已经快要消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唉,月英,男女授受不亲啊。”

    “唔,啊!”

    终于,黄月英转过神来,看到自己竟然抓着李易的衣袖,两人显得很是亲密,登时大羞,同时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还凑到了李易的身边,不,应该说把李易给挤到了另一边,心中更是羞涩,赶忙松手,迅速的挪到了原来的位置。

    不过,黄月英并没有因为羞涩就往了原本的事情,依旧红着脸,道:“襄侯,水渍快干了,你看我临摹的可有错误。”

    李易对着黄月英微微一笑,等看得黄月英似要转羞为奴怒,这才笑呵呵的收回目光,开始认真顺着黄月英指着的地方看去。

    然后,李易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黄月英见李易突然变得表情古怪,还以为自己临摹的很是糟糕,心中忐忑,细声细气的问道:“襄侯,可是月英的错误太多?”

    “咳咳,没有,很好,很好,只是有些细节,咳咳,将来我为你细细说上一下就好。”

    李易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免得让黄月英看出自己遭受了打击。

    原因很简单,作为这个时代第一个写出阿拉伯数字的人,李易很悲剧,也很无奈的发现,黄月英临摹出来的数字,哪怕只是第一次书写,竟然比他写的要好看的多。

    二者比较,大概就是作业本和字帖的差距,这完全就是在告诉李易,学渣就算穿越了也是学渣,学霸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学霸!

    李易感觉有点脑壳疼,不过,很快,他就笑了。

    只见李易写的“8”上面冒了个尖尖,黄月英临摹的“8”上面也有个尖尖,虽然那个尖尖在结构上比较和谐,但李易就是觉得很喜感。

    听见李易发笑,黄月英心里更没底了,再次看向李易,李易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容,刚要说话,忽然又看到了黄月英在旁边写的一行小字,那是对这些数字做的标注。

    原本李易也没在意,但细看之后,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了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想法。

    早在刚刚穿越,李易就开始着手学习汉末的文字读写,因为有繁简对照的原因,李易很快就能做到识字阅读,但让他动手书写就非常有压力了。

    虽然李易努力了很久,到现在也只能保证常用字书写无误,而且写的那叫一个不忍直视,连董卓都鄙视过他。

    等到与伏寿成婚后,李易就干脆把许多文书之事交给伏寿,他只管说,让伏寿代笔,不过离开长安后,贾诩找过一次李易,说那些笔迹中女子秀气太过明显,长久下去,恐有闲言蜚语。

    贾诩说的在理,李易当即采纳,只是李易心中多疑,那些文书又是极其紧要之事,除非是绝对信得过之人,李易并不愿意让其负责。

    于是乎,提出建议的贾诩就自动兼任了李易的第一任“机要秘书”,不过贾诩也有事情要忙,而且,为了避免大材小用,之后,李易就准备让徐庶兼职,近来遇到郭嘉,这个重任暂时又落到了郭嘉身上。

    这来回转换几次,李易也是苦恼,毕竟那几位不是有大才就是有大潜力,让他们当“秘书”,李易自己都感觉过意不去,可是在三国名人中,李易一时也想不到有谁合适这个位置。

    直到刚刚看到黄月英的笔迹,李易才知道,自己要找的“机要秘书”原来在这里。

    李易虽然不懂术法,但他也能看出来,黄月英的字迹与伏寿,蔡琰这些女子的字体完全是两回事,虽然说不上刚劲有力,却也是棱角分明,只要稍稍放大一点,外人绝对会将之当做男人的笔迹。

    黄月英足够聪明,字迹上没问题,李易信得过,而且还是个妹子,完全不做第二人选啊!

    黄月英不知道李易此刻的想法,否则必定叫屈,本姑娘一点都信不过你,你更别信得过我!

    可惜,黄月英不知道,她只能确定李易看她的眼神越发闪亮了。

    不过,不知是这些数字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黄月英心里倒没有最初的那股子讨厌了。

    想了想,黄月英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易缓缓拜下,道:“襄侯在算术一道上有常人难以想象之能,月英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黄月英是正式认输了,李易很开心,虚扶了一下,没有再顺杆子爬,而是谦虚道:“其实,就算术而言,月英不见得就差了,就好比殊途同归,月英走的那条路稍稍曲折了一些,而此法”

    李易在几案的水渍中轻轻一划,于斑驳中留下一道直线,方才说道:“此法,却是笔直大道!”

    黄月英的心跳陡然快了三分,她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聪明的女人,女人都相信直觉。

    就在刚刚,她心中有一种感觉,李易拿出的这套数字,怕是比自己想的要厉害的多……

    再次看向李易,黄月英的眼神非常复杂。

    年纪轻轻,身处高位,声名天下皆知,武有千斤之力,文有石壁留书,本以为那些已经是这人的全部本事,不想,在机关术一道上也有造诣,算术成就更是无法估量。

    黄月英暗想,若是不考虑人品,李易可谓是完美无缺了。

    不过,纵然人品欠佳,黄月英也是不得不打心里佩服。

    “此种算术之法,月英虽然无甚了解,但隐隐感觉其中不凡,如能发扬光大,襄侯之名定然可以流芳百世!”

    黄月英原本还盯着连弩的命名,希望凭借连弩留名青史,现在看来,那都不算什么了。

    连弩说到底只是一件死物,而李易留下的这些数字,却是有着无法猜想可能,这代表的意义,绝对不是名留青史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黄月英心中恍惚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摆正心态,有些紧张的问道:“襄侯可为此算术之法命名?”

    黄月英倒不是想让李易在命名时把她给捎带上,只是有了连弩命名在前,她怕李易弄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给这数字用上,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李易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命名的问题,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摩挲了一下下巴,便道:“易,有‘改变’‘简易’之意,我就将之命名为‘易数’,算法则为‘易数之法’!”

第215章 开山大弟子

    “易数……”

    “易数之法……”

    黄月英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闪亮,她本以为李易多半会弄个槽点满满名字,现在嘛,这名字感觉还行。

    不过,黄月英在心里还是认为李易之所以取“易”字,更多的是因为他本身名字的缘故。

    “月英以为这个名字如何?”

    “很是贴切,将来,‘易数’之名必为天下人知晓。”

    “哈哈哈,那就多谢月英吉言了!”

    李易大笑了一声,道:“不瞒月英,因为如今我不得已暂时留在襄阳,将许多事情耽误了,等到我回到南阳后,便要修建书院,开学堂,传授这‘易数之法’!”

    黄月英诧异道:“建书院,还要在学堂里传授易数?”

    “怎么,不可以么?”

    “不,不是……”

    黄月英迟疑了一下,问道:“敢问襄侯的书院打算收多少弟子?”

    “自然是越多越好。”

    黄月英脸上诧异更盛,又问:“那到底是……”

    李易见黄月英似乎很纠结这个数字,略一琢磨,道:“第一批大约几百,后续,数千吧。”

    “啊。”

    黄月英闻言直接张开了小口,李易不由好奇道:“怎么,月英可是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么?”

    “这……”

    黄月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年头不管是技艺,还是学问,持有者大多数都有些点敝帚自珍的意思,能够像张仲景华佗那样决定广传医术好惠及天下人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李易的易数之法,在黄月英看来是一门极为厉害的学问,李易收的弟子,就是开山弟子。

    如果是将来也就算了,但第一批传人必须要精挑细选,慎之又慎,无论是品性,资质,出身,每个方面都要足够优秀,就像黄月英自己这样子的,方才有资格学习。

    可李易一开口就是几百上千,摆明是打算有教无类了,这跟黄月英所想的传授学问完全不一样。

    就在之前,黄月英还忐忑李易会不会教授她呢,结果转眼,这学问就成了人人都能学的?

    黄月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平衡。

    思索了一阵,黄月英问道:“襄侯难道不打算择优传授么?学问虽好,若是弟子良莠不齐,难免有损名望啊。”

    李易大概明白了黄月英话中的意思,知道这少女虽然聪慧,但毕竟思想相差了千年,心中想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月英差矣,我虽然决定广传学问,但那些人却不是我的弟子,只是书院学生罢了。”

    “而且,我授其学识,若成材,自然是我教的好,若不成器,是他自己愚钝,与我何干?”

    “至于弟子嘛,呵呵,有月英一人足矣!”

    听了前面的话,黄月英正要在心中暗骂李易无耻,结果等李易说完后面的,赶忙低下了脑袋,伸手轻轻抚了抚脸颊,感觉有点发烫。

    原本挺好的一句话,从李易嘴里说出来,就让黄月英实在没法不忘歪处想。

    有心横李易一眼,但想到面前这人的本事,黄月英只是咬咬银牙,最终还是忍了。

    其实李易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点无耻,不过,他并不觉得有错。

    甚至,李易心里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未来对于那些成绩差的学生,要是本身比较笨就算了,如果人不笨,只是因为调皮捣蛋偷奸耍滑才导致成绩差劲,那就不好意思了,直接把你“分配”到军营里充当敢死队后补,看看将来还有哪个小兔崽子学习敢不努力。

    李易边想边道:“我开书院,其实并不只是教授易数之法,来,月英坐下,我慢慢道与你听,其中说不得也有你喜欢的。”

    “我之前请了两位神医,一位是荆州名医张机,还有一位名华佗,医术不亚于张机,两人答应在学院落脚,广收门徒,传授医术,顺利的话,数十年后天下将有医者千万,百姓便不再有伤病无医之忧。”

    “还有耕种之法,我欲访贤于田舍之间,然后使人将耕种相关种种汇集成册,再授予学生,使各个乡县之中皆有人明天时,知水肥,晓地利,如此百姓可不再有饥饿之苦。”

    “也要广开蒙学,不求言谈之时引经据典,只愿百姓无论穷富贵贱,皆能明是非,懂善恶,知羞耻,识良莠。”

    “此外,还有建造之法,铸造之法,机关……”

    听着李易一条条的说着将来的构想,黄月英的心中不觉不觉间就卷起了滔天巨浪,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李易的话引向了一个又一个崭新的大门,让她看到了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景象。

    等最后李易停住话头,黄月英已经因为太过激动,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滴,但她也顾不得擦拭,再次情不自禁的挪到了李易的身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黄月英的心情实在是无法平静,按照李易说的,他如果能够做到,不,只要他做到一半,称之为圣贤亦不为过!

    “自然是真!”

    黄月英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李易的表情,见他神采飞扬,没有丝毫迟疑,又问:“襄侯如今虽为南阳太守,但欲成就此事,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呵呵……”

    李易微微一笑,然后一挺胸膛,傲然道:“月英难道不知‘愚公移山’?”

    “虽千万人,吾往矣!”

    是个人都有热血,都会冲动,无论男女。

    黄月英不知道李易在说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时候究竟是有多少的气魄。

    她只知道,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让她的血液滚烫,也让她很想站起来,大声告诉李易,她也可以为此出一份力!

    不过,黄月英的理智让她没有那么做,也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缓缓起身,小脸严肃,慢慢的退后三步,对着李易拱手稽拜,道:“黄氏月英,仰慕襄侯才学,今日冒昧请为弟子,请襄侯莫要嫌弃月英愚钝。”

    说罢,黄月英跪拜在前,额头及地,似乎李易不答应就不准备起来。

    李易很高兴,打今天起,黄月英就是他的开山大弟子了,同时也代表着,他在某些方面将黄月英给折服了。

    只是,很快,李易就感到了一点点的不对劲。

    黄月英搞的太严肃,也太正式了,这与他想要的师徒关系不太一样啊!

    李易稍稍有些郁闷,当人家师父了,将来是不是必须要为人师表?那些荤话,酸话是不是也不能说了?

    李易看着黄月英的后脑勺,越看越觉得压力大,有心说点轻松的话,但对比眼前的气氛,想想都好尴尬,最终,李易脸上表情变幻,决定暂时还是高大上一点好了,至于别的,将来再说……

    “甚好,我……为师今日便赠你四句话,你当谨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四句话有如四声钟鼓,重重的砸在了黄月英的心头,叫她心跳更快,恍惚了一下,这才赶忙连拜三拜,然后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善,快快起来吧。”

    李易笑呵呵的抬了抬手,心里却是叹息,自己的脸皮果然还需磨炼啊,否则别说被人喊师父,就算是叫爸爸都不带哆嗦的。

    李易感觉自己需要静一静,而黄月英这里貌似也差不多搞定,便捡起那一架连弩,放到黄月英面前,笑道:“这连弩就当做为师的见面礼了,你只管收下,至于易数之法与制造连弩的关系,其中原理甚是复杂,非一朝一夕可以言明,待将来为师再与你细细道来。”

    “是,多谢师父!”

    黄月英低低应了一声,那小模样,怎么看怎么乖巧,好像全然不在意李易将一把弩送了她两次。

    李易望了望窗外黑洞洞的夜空,问道:“时候不早了,那为师就先行离开?”

    黄月英再次应道:“是,弟子恭送师父。”

    李易看了一眼这间被祸祸的面目全非的闺房,本觉得应该与黄月英商议一下,如何善后。

    只是黄月英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叫李易心中的羞耻空前强大,实在没法当面说出自己跟她小姨如何如何,最后,李易一咬牙,道:“那为师这就去了,你……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李易走到窗口,直接跳了出去,等黄月英走到跟前,已经不见了李易的踪影。

    黄月英手里拿着连弩,脑袋探出窗户左右瞧了瞧,惊讶李易走的够快,然后眨了眨眼睛,细嫩的脸颊动了动,快速将窗户掩好,而几乎就在关上窗户的刹那,黄月英忽然笑了起来。

    黄月英笑的很厉害,呼哧呼哧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蹲在了那里,一只手还捂着小肚子,与之前严肃淡定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没办法,她实在是忍的太久了。

    作为一个很聪明的少女,从见到李易的第一眼开始,黄月英就知道这家伙人品堪忧,尽管后来渐渐的被其才学折服,这点看法也没变过。

    所以,黄月英在决定拜师的同时,就开始思考如何让自己避免“为科学献身”。

    通过与李易的言语对话,黄月英觉得这人虽然有时候嘴花花,但马马虎虎还不算太坏,而且好颜面,于是,黄月英就决定干脆把李易捧的高一些,把弟子的姿态做足,看他还怎么好意思下手。

    而李易走时候的反应,也证明黄月英的法子还是很有效的,让她有些暗喜。

    不过,看到房间内的一团糟,黄月英就笑不出来了,嘟着嘴哼了一声,一边收拾,一边腹诽这个便宜师傅的人品。

    只是黄月英并不知道,她那便宜师傅的人品其实比她想的还要糟糕的多,因为,房间另一头的窗户早就被推开了一道细缝,一道贼兮兮的目光将她之前的种种表情看了个真切。

    李易这人多疑,虽然觉得黄月英在拜师后,不大可能会去告状,但为了保险,还是绕回来暗中观察以防万一,没想到却是看到了黄月英的“真面目”。

    无声的笑了笑,李易缓缓退去,这回是真的走了。

    ……

    清晨,蔡府前院的一处小花园中,卧床多日的蔡瑁终于在几个侍从伺候下出来见光。

    可能是憋闷的太久的缘故,靠在躺椅上,看着这久违的阳光,蔡瑁心中分外的舒畅。

    此刻,挽着他手臂的是他的正妻李氏,原本蔡瑁对李氏虽然有些感情,但也就那样,直到这回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看着李氏为自己日日垂泪,这才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蔡瑁握了握李氏的手,然后又看向左边,本来是自家妹子在这里的,不过刚被他那个外甥女给叫走了,现在两人猫在花圃边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着自家妹妹那涨红的脸,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又在外甥女手里吃亏了。

    蔡瑁笑了笑,觉得这就是所谓其乐融融吧,比上战场的感觉好多了。

    “是因为死过一次么,最近却是越发的慵懒了……”

    蔡瑁正在暗暗感慨,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很是熟悉,知道来人是自家大姐。

    前些天黄承彦带着黄氏去了江夏那边,昨日方才返回,然后两人连家都没回,直接就来探望蔡瑁,黄氏也是掉了许多的眼泪。

    蔡瑁脸上的表情越发温和,他对自家大姐一直都很敬重,当即坐起来准备向大姐问好,结果一转头,嘴边的话直接就卡克了。

    黄氏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的那种,可今天却一改过去的模样,走路很快,眼眶隐隐有些泛红,脸也沉着,原本挺和善的一个人,看上去愣是跟怨神附体一般,叫周遭侍从全都低着脑袋,生怕莫名挨了惩戒。

    蔡瑁都记不得自家大姐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了,心中很是吃惊,同时还有些怕,又赶紧往后撇了一眼,瞧见黄承彦落后一段距离,也走了过来,虽然脸上笑呵呵的,不过蔡瑁眼神很好,发现黄承彦眼中有血丝,眼眶周围更是有淡淡的黑眼圈,昨晚应该是没休息好。

    “难道两人昨晚吵架了?”

    刚冒出这个念头蔡瑁就摇头否定,昨晚大姐与小妹一同休息的,而早上这也不过一会功夫,如何吵的起来?

第216章 足以慰平生

    蔡瑁这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黄氏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拉出了他的衣服袖子,哽咽道:“二弟,你可要为姐姐做主啊!”

    黄氏一开口,眼圈又红了红,蔡瑁见状,心里是又难过又紧张,连忙宽慰道:“姐姐莫急,有事情慢慢说来就是了,千万莫要动气伤了身体。”

    蔡瑁劝慰着,李氏见状赶忙挨到了黄氏身边搀扶,然后蔡瑁抽空又看了一眼紧跟过来的黄承彦。

    黄承彦迎上蔡瑁的目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坐在了旁边,除此倒没有别的什么异常反应。

    见状,蔡瑁心中松了口气。

    其实蔡瑁并不怎么喜欢黄承彦,一来是两人的兴趣志向全然不同,再有就是黄承彦这人他琢磨不透,这让蔡瑁很郁闷。

    不过,两人的关系也谈不上疏远,因为黄承彦待黄氏很不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红过脸,所以,他并不认为是黄承彦真的欺负自家姐姐了。

    “姐姐,姐夫来了,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也参详参详?”

    蔡瑁问的很巧妙,有点舒缓气氛的意思,不过黄氏却是转头横了黄承彦一眼,然后对蔡瑁道:“你看你这个姐夫,好端端的,今个早上不知吹的什么风,忽然告诉我,说要让月英拜李襄侯为师!”

    黄氏抚了抚额头,一脸凌乱,道:“这……你说说,月英一个女儿家,如何使得?”

    “什么?”

    蔡瑁听的一呆,直接瞪大了眼睛,心中惊讶非常。

    他没顾上安慰自家姐姐,而是看向黄承彦,直接问道:“姐夫,此事当真?”

    黄承彦干咳一声,道:“李襄侯才学非同一般,月英虽然是女子,你也知道她极为聪慧,所以,老夫觉得让她拜襄侯为师学些东西倒也很是合适。”

    黄氏听了黄承彦的话,不等蔡瑁回答,直接怒道:“合适?如何合适?你若是要给月英请师父,好好寻找,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李易才多大年纪,比月英大不了几岁,这如何能做月英的师父?”

    “唉,你想差了,正是因为襄侯年轻,所以……”

    蔡瑁没管他们夫妻二人的争吵,心里却是开始琢磨别的了。

    要说让黄月英拜李易为师,单纯只是为了学一些东西,蔡瑁是打死也不信的。

    难道黄承彦也是看好李易,决定提早在他身上押注,于是,直接将闺女送出去了?

    只是,让蔡瑁想不明白的是,黄承彦如果是看好李易的话,应该直接联姻最为妥当,为何偏偏要拜师?

    蔡瑁正想着,手臂上一紧,黄氏又抓住了他的手臂,道:“二弟,你是见过李襄侯的,他的许多事情姐姐也是听你讲的,你说说,月英如何能拜他为师,否则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将来还叫月英如何嫁人?”

    “这……”

    蔡瑁有些头大,没弄明白之黄承彦的用意之前,他不敢轻易开口。

    如果单纯是姐姐被欺负了,那没的说,他可以站出来撑腰。

    可这是黄月英的事,而且还很可能涉及到黄家在荆州的立场倾向,这就叫蔡瑁不得不小心了。

    不过,就本心来说,蔡瑁并不觉得这是个坏事,若非之前放出风声说要将小妹许给刘表,他都有意与李易结亲了,所以,倘若黄家与李易走的近,他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可以劝劝姐姐,暗中促成此事。

    “二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是那么想的?”

    眼看着大姐泫然欲泣,蔡瑁赶忙摇头道:“不是,不,自然不是,那,那个,月英,你过来下……”

    一边是大姐,一边是利益权衡,其中还有一半是家务事,蔡瑁是真的左右为难,干脆招手喊了一声,将事主拉过来算了。

    黄月英与蔡玉早就看到这边动静不对了,又听见蔡瑁召唤,当即联袂走了过来。

    只是,蔡玉脸色涨红,走路的时候左顾右盼,不时还盯着脚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味道,像极了往日里犯错之后心虚的模样。

    黄月英倒是淡定,拉着蔡玉的袖子跟在她身后,只是瞧了黄承彦一眼,然后就低着脑袋做乖乖女模样。

    等两人刚走到跟前,所有人都看出了蔡玉有些不对头,蔡玉见众人看她,心里一惊,慌忙摆手道:“你们说你们的事情,我就在边上坐坐,不用管我。”

    说罢蔡玉就窜到了一旁,跟随都不挨着。

    蔡瑁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不过蔡玉一直都在家里,就算犯错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也就不管她,转而将目光放在黄月英身上,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月英啊,你父亲欲让你拜襄侯为师,此事你可知道了?”

    黄月英向蔡瑁行了一礼,道:“回舅舅的话,早晨父亲刚刚与月英说过此事。”

    “哦?那你怎么看。”

    “月英平凭父母做主。”

    蔡瑁一听差点没笑出来,不过看到自家姐姐的脸色还是忍住了。

    蔡瑁知道,黄月英看着乖巧,实则鬼精鬼精的,这是打算由着她爹娘去争论,不想浑水。

    不过,要说黄月英自己心里没想法,蔡瑁是一万个不信。

    于是蔡瑁又问:“现在你父母意见不合,为了你的事情争吵,你看该怎么办?”

    黄月英很是惊讶的抬起头来,似乎刚刚知道父母吵架了一般,来回看看两人,然后果然选择了黄氏,轻轻握住黄氏的手,转头对着黄承彦道:“父亲,你又叫母亲生气了?”

    黄氏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果然,女儿还是跟自己最亲啊。

    黄承彦呵呵一声,没解释,似乎全然不在乎女儿向着她妈多一些。

    蔡瑁这个旁观者倒是看出了几分不对,但也不能完全分明,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家姐姐可能要失望。

    黄氏拉着黄月英,语重心长的说道:“月英啊,你看看你爹,莫要听他的,为娘虽然也知道那李襄侯名头不小,但他毕竟年轻,如何做得你师父?就听娘的,你若是真想拜师,荆州不乏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我们亲自上门去请就是了”

    “而且,还有……”

    黄氏对着黄月英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说着,黄月英只是点头,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直到黄氏说的累了,笑眯眯的准备看女儿反驳她老爹,不想黄月英却是眨眨眼睛,问道:“母亲讲过襄侯么?”

    黄氏表情一滞,顿了顿,道:“还没见过。”

    然后黄月英又问黄承彦,黄承彦也是摇头。

    于是,黄月英微笑道:“原来如此,爹娘又何须争吵?我听舅舅说了今日要请襄侯饮宴,为何不等见面之后再做决定,兴许见面之后,爹爹就变了主意呢。”

    “这……”

    黄氏闻言有些犹豫。

    蔡瑁的确说过,今天中午要请李易吃酒,虽然没明说,但都清楚,蔡瑁是想介绍李易与黄承彦结识一下。

    这等事情是不会让女眷参合的,所以,黄氏压根就没想过与李易见面。

    黄承彦见状,趁机说道:“德,你前些时日伤重,李易是尽心在旁,就情分而言,也算不得外人了,不如就将中午改为家宴,让大家都见上一见,也看一看李襄侯究竟能否做得月英的师父?”

    黄承彦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隐约有磨牙声传来,旁人都没在意,黄月英却是听的真切,看了黄承彦一眼,心中暗笑,也跟着说道:“父亲说的是呢,最近李襄侯名头好大,特别是前些时日的写的那半篇文章,月英读了也是心驰神往,真想看看那文中的仙子究竟是何等风采。”

    黄月英的话乍一听只是少女单纯的好奇,不过这里却是有人知道一些详情的,就比如蔡玉。

    就在刚刚,黄月英已经将李易昨晚的事情告诉蔡玉了,蔡玉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又羞又怕,急吼吼的许了黄月英许多好处做封口费,黄月英这才点头答应为她保密,然后“顺便”提了一嘴,她准备认李易做师父。

    蔡玉也不傻,哪还不明白封口的工作李易已经做好了,黄月英吃两头,白白坑了她许多的好处。

    对此,蔡玉也没招,她这个小姨的威严本就不咋地,现在被黄月英知道了她与李易的事情,那就更别提了。

    这不,黄月英都敢当众用仙子来打趣她了。

    原本蔡玉对那篇洛神赋是很得意的,心里一直将自己比作仙子,可听着黄月英道出“仙子”二字,心里头别说得意了,直接羞的要死。

    不过,蔡玉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平衡,若是那丫头拜李易为师,自己岂不又是小姨又是师娘,那她总该怕自己了吧?

    蔡玉正琢磨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师娘,就听黄月英道:“对了,小姨,你定然是见过襄侯的,你说说襄侯这人如何?”

    蔡玉一愣,然后就是又羞又怒,没想到黄月英逮着自己不放了,可她还偏偏不敢发作,只能涨红着脸,艰难道:“那,那个,他那个人就那样吧,嗯,写文章写的挺有意思的,嗯,也很厉害,袁术的那个大将都没敢把他怎么样,武艺也高,别,别的就没什么了……”

    蔡玉很羞涩,说话磕磕巴巴的,不过鉴于她之前就有点“不正常”,蔡瑁等人倒也没想到这其实是李易的缘故。

    对于蔡玉对李易的评价,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口是心非实在太明显了,明明说着“就那样”,还连着夸了三点。

    更叫人忍俊不禁的是,蔡玉还毫不客气的黑了一把她亲哥。

    当时蔡瑁可是差点死在了纪灵手上,结果蔡玉用纪灵来衬托李易,叫蔡瑁无地自容啊。

    因为蔡玉的话太过破坏气氛,黄氏与黄承彦暂时也不争了,几人又说了些闲话,等了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说李易到了。

    按说这时候该叫女眷回避,不过有之前黄承彦的话垫底,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蔡瑁直接道:“小心请来,不可怠慢。”

    仆人退下,众人也都收敛了之前的神色,特别是黄承彦夫妇,不管之前怎么争执,现在都要注意,不能被人看了笑话。

    黄月英也乖乖站到了父母身后,然后偷偷看了蔡玉一眼,就见自家这个小姨也不向自己瞪眼了,只是把脖子伸得老长,看样子,怕是恨不得亲自跑去过接李易。

    这让黄月英心中腹诽不已,同时也想到了一个词“引颈待戮”……

    很快,自花园前的拱门下转出一人,正是李易,李易今日又换了一身新衣,再加上心情舒畅,整个人也显得格外精神。

    隔着老远,李易看到蔡瑁坐在外头晒太阳,便朗声笑道:“蔡兄身体大好,此乃大喜事,中午当多饮三杯才是!”

    蔡瑁也笑着站了起来,然后脸上故意作出一副苦色,道:“哎,愚兄如何能比得上云龙,你这才几天功夫,又是如龙似虎了。”

    说着,蔡瑁抬手一引,道:“姐夫,这便是李易,李襄侯了,前些天那事你也知道,你瞧瞧,现在可能在襄侯身上看到半点受过伤的样子?”

    黄承彦也正好起身,顺着蔡瑁的话打量了李易一眼,眉头微微颤动,然后拱手笑道:“久闻襄侯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易同样将目光落在黄承彦的身上,微微停顿,然后还礼道:“久闻黄公贤达之名,心中仰慕非常,今日幸而得见,足以慰平生。”

    黄承彦乐呵呵的,似乎是对李易的称赞很高兴,谦虚道:“黄某只是一乡野村夫罢了,襄侯如此称赞,实在是折煞黄某了。”

    蔡瑁等人只当李易与黄承彦是相互客套,也都纷纷露出笑容,不想李易却是面容一肃,正色道:“易离开长安时,曾经告与左右,此去襄阳,有三名士若是不能当面一见,必为终身憾事!”

    李易这话明显是在卖关子,但这个关子有点意思,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蔡瑁作为今日见面的发起之人,更是很给面子的问道:“这么说,那三位名士云龙可是全都见到了?”

第217章 黄承彦

    李易看向黄承彦,道:“其一便是黄公,此刻已然见到。”

    黄承彦笑了一声,双手在面前挡了挡,做谦虚状,口中连道:“不敢,不敢。”

    对于李易说出黄承彦,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就连黄承彦自己也知道。

    否则,李易今天过来就不是交朋友,而是拉仇恨了。

    李易叹了口气,目光萧索,面露向往之色,又道:“其二,便是岘山庞德公,易虽仰慕,但苦于无人引荐,生怕失了礼数,不敢轻易打搅。”

    众人纷纷点头,庞德公在荆州的名头不用多说,必然是那三人之一。

    而且之前有刘表数次上门相请,却接连三次碰壁,所以,李易说自己不敢轻易打搅,大家也都理解。

    “那第三人是谁?”

    蔡瑁问道,不光他,其余人也是好奇,在荆州名士之中,选取前二容易,但取其三,可就要犯难了,说不好便会惹得众怒。

    李易轻轻摇头,唏嘘道:“那第三人……云深不知处啊。”

    原本以为李易怎么都会说出个人名,不想竟是来了句这个,叫人好不郁闷,蔡瑁更是直接抱怨道:“哎哎,你啊,总是这般,明明年纪轻轻,却喜欢学人家说话说一半,太不痛快了。”

    李易拱手以示歉意,他真不是故意只说一半,实在是他也很无奈啊。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荆州名士取其三,很容易,自然就是庞德公,黄承彦,还有司马徽了。

    只是李易到荆州后,在与人交谈时却从未听过司马徽之名,李易感觉很奇怪,特意打听了一下,却是被告知荆州名士中跟没有司马徽这号人。

    思来想去,李易只能认为司马徽不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后来可能是为了躲避战祸,或者是其他缘故,所以才出现在了襄阳。

    算算如今的时间,司马徽不知在哪猫着,因此,李易只能说“云深不知处了”。

    不过,在场之人也不是全都觉得李易是故意留话不说,比如黄承彦,他从李易的表情上能看得出,李易心中当真是有那位第三人的,只是碍于种种缘由,无法道出口罢了。

    蔡瑁又为李易介绍了一下黄氏,还有黄月英,让双方见礼,过程中李易与黄月英自然是装作谁也不认识谁。

    然后众人落座,这里自然是以蔡瑁为主,然后李易与黄承彦应该分列左右,但李易刚刚坐下,黄承彦就笑呵呵的坐到了李易的边上,叫原本打算以没位置为由,然后“不小心”坐到李易身边的蔡玉直瞪眼。

    但黄承彦是她姐夫,蔡玉也不能赶人,就瞅了瞅自家姐姐那边,蹬蹬蹬的过去准备挑拨离间。

    没有人在意蔡玉的小动作,毕竟今天的话题中心不是她,而且,今天的事情如何,甚至对整个荆州的局势都会产生一定影响,因此,就连蔡瑁心中也很是慎重。

    李易和蔡瑁都算是伤号,先互相问了问彼此情况,然后又说到史阿的身上,就这么聊了一会,算是过了开场,蔡瑁便命人摆酒,然后就少有开口,摆明是将话头让给了黄承彦。

    黄承彦一直都有打量李易,早在刚刚坐下之后他就想开口试探了,但数次犹豫,却是难以开口。

    那种感觉很奇妙,甚至黄承彦自己也说不清。

    他很善于观人,他看得出,李易不是个安分的主,有野心,也有本事,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人在意的是,他在李易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很玄妙的气质。

    似乎是卓尔不群,又似乎是出类拔萃,也似乎……非是尘世之人……

    这等气质的人,黄承彦此前从未见过,

    而且,李易给黄承彦的惊讶还不止于外表气质。

    两人几次目光交汇,黄承彦发现李易的目光虽然明亮清澈,但还没有那种人老成精的睿智,可偏偏,就是这种目光,却给他一种,对方对他一切了然的错觉。

    在李易身上看到的种种让黄承彦心中凌乱,不由再次想起了,今儿个一大早,女儿找到自己时,所说的话。

    “李襄侯非是常人,心有大志,非凡俗可比,女儿愿拜其为师,还请父亲成全。”

    在说出拜师之前黄月英已经告诉他,李易是去偷他小姨子的时候,误打误撞的逮住了他的宝贝女儿。

    当时黄承彦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比黄氏后来的反应强烈多了。好险就要亲自操刀子跟李易拼命。

    这事想想都后怕啊,自家女儿可是差点就,就被那啥了。

    所以,在听到黄月英提出要拜李易为师,黄承彦还以为是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再三确认后,然后一口就否定了。

    原因嘛,很简单,这种大半夜摸女孩子闺房的家伙人品根本靠不住,拜他为师,估计没几天自家闺女就被吃的嘛都不剩了。

    黄承彦也怀疑是不是黄月英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但黄月英很坚持,表明自己没有被胁迫,不光直言自己已经拜师,还将李易所创的易数之法道了出来。

    虽然黄月英只是单纯的记下了几个数字,但她天生聪慧,黄承彦也是智谋之士,尽管当时还在气头上,但听黄月英一讲,也隐隐察觉到这些数字中的不凡。

    不过,黄承彦虽然承认李易有本事,但也不愿把闺女往火坑里推,这时,黄月英又道出李易所制作的连弩。

    当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黄月英没有将连弩带来,只是说了一下连弩的特点。

    这次,黄承彦心中动摇了。

    他可是做过官的,尽管没带过兵,但非常清楚这种一连数发的连弩在战场上有着怎样的威力。

    想想上千人拿着连弩列阵攒射的场面,黄承彦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再考虑到如今天下的局势,还有李易到达荆州后的种种作为,以及刘表明里暗里的反应,黄承彦已然明了,李易不单是野心勃勃,更是有着与野心相匹配的潜力。

    不过,真正让黄承彦下决心考虑是否要让黄月英拜师,是在黄月英讲出李易筹建书院的事情,还有那振聋发聩“横渠四句”之后。

    那时黄承彦恍惚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知道,所谓野心勃勃已经不能用来形容李易了,那是真正的大胸怀,大抱负……

    叫黄月英拜这样的人为师,不但不吃亏,而是捡了大便宜。

    只是,前提是黄月英说的是真的,而不是被李易说蒙蔽。

    毕竟李易半夜潜入蔡玉闺房这个污点太黑太大,叫黄承彦对李易的信任程度一连打了好几个折扣。

    等真正见面后,黄承彦就无奈的发现,自己看不透对方。

    但许多的时候,看不透往往就代表着对方的高深莫测。

    事关女儿,黄承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笑呵呵的对李易敬了一杯,问道:“听月英说,襄侯精通算术之道?”

    “咳咳……”

    李易闻言差点没喷黄承彦一脸。

    黄月英之后做的事情李易并不知道,所以,虽然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似是审视的目光,也只当是旁人好奇罢了。

    而黄承彦忽然这么问,显然是已经知道他昨晚办的好事了。

    李易心虚的厉害,看看黄承彦,又看看蔡瑁那边,发现蔡瑁神色如常,心中松了口气,看来黄月英并没把事情告诉蔡家人。

    黄承彦也看出了李易的顾虑,稍稍压低声音,直言道:“襄侯放心,黄某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李易神色尴尬,同样低声道:“多谢黄公。”

    黄承彦微微笑着,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这破事他其实也很为难,按说他应当告诉黄氏,可然后呢?

    把事情搅黄了。

    李易恨他,蔡玉恨他,蔡家丢个大丑,然后刘表莫名就被绿了……

    看似儿女私情,实则是个大马蜂窝,绝对碰不得。

    之前蔡府的老管家就知道装聋作哑,黄承彦更不会犯蠢。

    而且黄承彦可清楚蔡玉那娇生惯养出来的脾气,为此保不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黄氏绝对左右为难,他自己同样家宅不宁。

    所以,黄承彦就不管了,由着蔡玉跟李易折腾去,反正捅娄子也得李易去顶。

    李易宽心之余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嘀咕什么的蔡玉,那姑娘对他娇羞一笑,叫李易也差点跟着笑出来。

    摇摇头,李易也不再提蔡玉的事情,答道:“的确有些涉猎。”

    “如此,黄某可否请教一二?”

    “自无不可……”

    李易与黄承彦在几案上写写画画,认真做数学题,而其余人,虽然没有参合,但注意力一直都在他们身上。

    蔡瑁也就罢了,他是男人,又是这里地主,需要保持镇定。

    但几个女人就不同了,最开始还比较含蓄,但等了等,见李易与黄承彦说的投入,也就忍不住小声讨论了起来。

    “玉儿,襄侯究竟年龄几何?”

    黄氏一边打量着李易,一边对自家妹子问道。

    蔡玉一怔,她不知道李易具体年纪,只能摇头,黄氏也不在意,低声自语道:“看样子也就二十许吧,本以为当有二十七八,比我想的却是还要年轻了许多。”

    蓦的,黄氏又问:“襄侯可曾婚配?”

    蔡玉正偷看得起劲,虽然不知李易与黄承彦说的是什么,但见李易面露笑容,黄承彦却是不时的眉头紧蹙,便知道李易定然是比姐夫厉害,心中很是欢喜。

    又听见姐姐问话,蔡玉正要随口应对,可忽的感觉不对,小脸腾的一红,娇羞道:“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黄氏正打量李易,并没有注意到蔡玉的异状,随口应道:“本以为你姐夫是信口胡言,现在见了襄侯本人,确实风姿不俗。”

    蔡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就听黄氏继续道:“而且襄侯与你兄长关系甚好,姐姐我虽然嫁了出去,但也仍是半个蔡家人,也愿意见得大家关系近上一分。”

    蔡玉一手用力搅着裙角,一手轻抚脸蛋,小心脏怦怦直跳,心道姐姐也真是的,这羞人的话怎么能在这里说,叫她心里慌慌的。

    旁边扮乖的黄月英看了蔡玉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耷拉下眼皮,她要保证自己等会千万别笑出声。

    黄氏看了眼自己乖巧的女儿,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揉了揉,笑道:“瞧你父亲的样子,襄侯的才学是必然不差了,不过啊,我就是不想顺了他的意。”

    黄氏伸手揽住了女儿肩头,压低声音道:“月英,要不我与你父亲商量商量,不要拜师夫了,直接选他做个夫婿不是更好哎呦,玉儿,你干嘛抓我?”

    黄氏声音虽然低,但蔡玉早就把耳朵伸过去了,自然是听的清楚,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可以这样子?

    原本可是她要做师娘的,怎么忽然就换黄月英上了?

    这叫她如何自处?

    于是,一着急,蔡玉手上就用了力气,听见姐姐呼痛,赶忙松开,一脸纠结的说道:“姐,姐姐,是这样的,我,不,是他,他已经成亲了。”

    黄氏微微皱眉,用指头轻点了一下蔡玉的额头,然后叹息了一声,李易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但就目前身份而言,还远不到让黄家的女儿给他做妾的地步。

    黄氏又看向自己女儿,见黄月英也正好看着她,赶忙道:“方才的话你就当为娘没说过,嗯,也不要告诉你父亲,知道吧?”

    黄月英点头,心里却是腹诽蔡玉的话,也亏得这个小姨运气好,不然早就露馅了。

    蔡玉心里郁闷,向黄月英瞪眼,黄月英就当没看见,目光转向李易那边,低声道:“母亲且看,父亲与襄侯似乎……相谈甚欢呢?”

    黄氏与蔡玉齐齐转头,一看,可不,只见黄承彦一手拉着李易,一手挠头,脸上的表情时而凌乱,时而呆滞,口中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看上去都快要疯魔了。

    黄氏倒不担心,作为枕边人,她知道黄承彦有时看书看到得意之处,也会有类似举动,此时,显然是与李易谈到了妙处。

    黄氏再次感觉有些可惜,能让黄承彦如此,年轻人中也就仅仅一个李易了。

    黄承彦虽然脸上总是笑呵呵的,看似和善,其实眼光却是极高的,心中也是极傲的。

    早些时候有人上门,想要自家后辈与黄月英定亲,黄承彦看不上来人,便笑呵呵的来了一句,“我家女儿丑陋,不敢高攀”。

    这话说的谦虚,实则扎心扎的厉害,那之后,就少有人敢提黄月英婚事了,免得再被黄承彦在心头来一刀。

    黄氏这边琢磨着心思,蔡瑁却是有点忍不住了。

    原本他是没把什么才学不才学的当回事,反正再好的才学也没有刀枪棍棒来的实在,可黄承彦的反应,实在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侧身问道:“姐夫,这是说到了什么,竟然有如此兴致?”

第218章 连名分都不要了

    黄承彦不知是否听清了蔡瑁的问话,只是嘴巴动了动,挤出了“方程”二字。

    看他他直勾勾盯着几案的眼神,多半是自言自语。

    蔡瑁听的一脸懵逼,方程是个什么东西?

    其余几人中也就黄月英读书多,知道方程一说,有心凑过去看看,不过再一想,自己着急个什么劲儿,来日方长啊。

    黄月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蔡瑁就更尴尬了,好在李易关注着这边,笑道:“只是算术中的一些小手段,叫德见笑了。”

    蔡瑁讪笑着坐了回去,虽然郁闷,不过心中也明白,黄月英拜师应当是没跑了。

    片刻后,黄承彦吐出一口浊气,晃着脑袋唏嘘道:“黄某愚钝,一时看不住此中真意,但,看襄侯方才手段,可见一斑啊。”

    李易谦虚的笑了笑,道:“这些不过是小道,叫黄公笑话了。”

    黄承彦反问道:“此为小道,那何为大道?”

    李易一怔,然后哈哈大笑,道:“易不过一凡人,如何能妄言大道?”

    “不过……”

    李易话风一转,继续道:“若能精通易数之法,虽然不敢言大道,但登高望远,可测量城池深浅,以投石击敌,十发九中易如反掌,能管江河水坝无崩溃之险,还能叫万千田顷无旱涝之忧……”

    李易随口指点,全是国计民生大事,而且口气大的厉害,听得蔡瑁嘴上直抽抽的,感觉李易吹的实在太过离谱,恐惹得黄承彦不快。

    然而,黄承彦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之前两人交流,李易也不管黄承彦是不是能听懂,先来一段乘法表勾起黄承彦的好奇心,然后从四则混合运算直接给跳到了二元一次方程组,当时黄承彦已经有点晕了,最后李易又用几根算筹,摆了几个三角形,开始与黄承彦探讨如何测量太阳高度……

    当时黄承彦心里是一个震惊跟着一个震惊,胡子都不知拔掉了多少根,虽然他听不太懂,甚至说完全不懂,但李易的思路与逻辑很清晰,绝非是简单的胡吹大气能做到的。

    “襄侯真乃……”

    黄承彦想称赞李易一句,却发现赞不出口了,因为他确定,这人的野心太大了,旁人都是想称王称霸,他还想做圣贤啊。

    “呼……”

    黄承彦呼出口气,眼睛微微眯着,露出了几道皱纹,然后对着黄月英招招手,温声道:“月英,你过来。”

    看到黄承彦的举动,众人都知道多半是决定要拜师了,黄氏虽然心中有不愿,但她却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黄承彦的面子,只能在兀自在心中叹息自家女儿的婚姻大事该如何安排。

    蔡玉倒是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也不知她究竟得意个什么。

    黄月英先向黄承彦行了一礼,又转向李易,轻声道:“见过襄侯。”

    紧跟着,黄承彦也向李易行了一礼,虽然李易伸手相扶,可他还是坚持行了全礼,然后说道:“襄侯才学非凡,已经远超黄某眼界,黄某佩服之至,有心求学,奈何老眼已经昏花,幸有小女月英,勉强有些聪慧,斗胆请襄侯收入门下,从此聆听襄侯教诲,还请襄侯应允。”

    李易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尽量装作淡定,淡淡笑道:“月英既为黄公之女,定有特异之处,能收月英为徒,也是李某幸事,岂有不允之理?”

    黄承彦哈哈一笑,拉着黄月英上前,道:“还不快快见过你师父?”

    黄月英乖乖的道了一声师父,李易也一本正经的受了这一礼,不过在心里,两人却是一个翻白眼,一个嘿嘿嘿……

    其余几人不管是何想法,此时都是微笑相对,蔡瑁更是准备叫来歌舞助兴,不想黄承彦话还没完,一本正经的继续道:“既然拜师,束是不可少的,只是今日匆忙,不曾准备,来日黄某当亲为襄侯送到南阳。”

    李易听了顿时心中一动,这是什么样的拜师礼,才值得黄承彦不顾路途,要送到南阳?

    一旁的蔡瑁更是大为惊讶,他知道,黄承彦既然这么说,送的不是粮草就是生铁。

    可今日自己明明只是介绍他们见个面罢了,黄月英拜师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结果黄承彦还要送东西,这是要在李易身上下注么?

    甚至……甚至是将黄家绑在李易的身上?

    蔡瑁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虽然他与李易的关系和善了许多,也愿意帮助李易,可实际上,他是脚踩两条船,交好李易的同时,刘表那边也没落下,反正以他蔡家的力量,压根不怕两边不讨好,反而,两边还都会尽力对他拉拢。

    对比自身,黄承彦的行为在蔡瑁看来就非常的不智。

    交好李易可以,但要在大局上保持观望,不可以过早的站队。

    当初刘表也请过黄承彦出仕,但黄承彦拒绝了,表示只想当个小老百姓,刘表对此只能郁闷一下,也没别的招,可如果黄承彦在明知道刘表忌惮李易的情况下,却与李易走到了一块,这可是踹了刘表的脸,刘表心里就不是郁闷那么简单了。

    当然,以刘表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对着黄承彦喊打喊杀,他会把这笔账默默记在心里,暗中动一些软刀子,或者等黄家将来出现了什么危机,然后站出来落井下石。

    不过,蔡瑁在暗道黄承彦不智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打鼓。

    他虽然并不是很待见黄承彦,但内心对于黄承彦的智谋还是很佩服的,黄承彦如此表现,难道认定了李易会是下个荆州之主?

    蔡瑁胡思乱想,黄承彦的话却还在继续。

    “听闻襄侯有意开设书院,黄某冒昧,届时还请襄侯赠一草席旁听。”

    如果拜师礼是让李易很高兴的话,黄承彦主动提到书院就是让他惊喜了。

    李易原本就有意请黄承彦还有庞德公这些名人进他的书院讲学,只是这事不好开口,而且也担心被打脸,便想着等书院有些名声了再说,现在黄承彦主动开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李易直接道:“黄公若来,可为院长!”

    黄承彦赶忙摇头,道:“黄某才学远不如襄侯,有襄侯在,谁还能为院长?”

    李易那话也只是客气,他可是老早就开始意淫,在将来的某一天,天下的文武英才在他面前站排排立正喊“校长”的壮观场面呢,于是便顺势道:“那就请黄公为书院博士,切莫再推辞了。”

    黄承彦这次没有客气,道:“如此,将来还要劳烦院长照顾了。”

    说着,黄承彦忽然看向了黄月英,脸上表情微微变化,眼角的皱纹也似乎更深了一些。

    “哈……”

    笑了一声,黄承彦揉了揉鼻子,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明明没做什么事,可黄承彦看上去却像是消耗了许多的力气,很是疲惫。

    “唉。”

    一声叹息过后,黄承彦将黄月英招到手边,悠悠道:“月英啊,为父知道你打小就聪明,虽然看上去乖巧,其实心思很多,偏偏为父心软,不忍约束于你,即便见你喜好摆弄那些机巧之物,也多是纵容,甚至,为了让你开心,还主动为你寻了不少旁门左道的书籍。”

    黄承彦的语气很是萧索,连带着周遭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不过李易只是眉头跳了跳,选择了旁观。

    听着父亲的话,黄月英先是感觉心中有汩汩暖流淌过,但很快又发现哪里似乎不太对,不过一时来不及想明白,嘴上只能答道:“是女儿不肖,让父亲费心了。”

    黄承彦看着自家女儿的模样,笑了笑,中途又抽空看了李易一眼,这才继续道:“今日之后,襄侯便是你师,你当以襄侯为尊,侍奉襄侯身边,父亲便,便不再管你啦,唉,其实也舍不得管你,咳,咳咳,但襄侯不是为父,不会纵容你,你当用心听他教诲,不可使性子胡闹,要乖巧,不要让襄侯生气,要千万听话,知道么?”

    “女,女儿知道了。”

    黄月英低声应着,没有抬头,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但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也不是道是因为黄承彦的话太煽情,还是说别的原因。

    “还有啊,你将来,将……”

    黄承彦眼神越发复杂,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感觉喉咙有些痒,抿了抿嘴,又看向李易,目光殷切道:“我这个女儿啊,真的是极为聪慧的,也是真的乖巧,还望襄侯……”

    李易已经看出不对劲了,按照他想的,所谓拜师,也就是个名分的事情,其实各自该干嘛还干嘛,可黄承彦貌似是打算把黄月英送去他身边啊!

    难道自己的人品已经坚挺如斯了?

    李易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这话不好接,也怕自己会错意了。

    黄承彦自顾自得说着:“月英毕竟年幼,行事难免会有些不妥当之处,还望襄侯宽容,不要与她计较,黄某再次谢过了。”

    黄承彦说罢又向李易行礼,李易这回不敢受了,一边相扶,一边看了眼已经稍稍抬头,满脸通红,眼角垂泪,也不知是伤心还是羞恼的黄月英一眼,赶忙说道:“那是,还请黄公放心,我自然是不会,不会……欺负月英的。”

    “砰”

    忽然,一声轻响传来,却是蔡瑁不慎将一个酒杯碰倒了。

    见几人看向自己,蔡瑁慌手慌脚将酒杯捡了起来,心中却是好不震惊。

    明明是拜师,怎么改直接送女儿了?

    而且连名分都不要了!

    实在不行当个小妾也成啊!

    黄承彦只是撇了蔡瑁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指了指李易身边,黄月英迟擦擦眼角,犹豫了一下,然后小步移动,顺从的站了李易的身后。

    黄承彦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目光有些欣慰,又有些伤心,像极了看女儿女婿的模样,只等李易被看的头皮发麻,这才萧索的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走向他原本应该的位置。

    黄承彦心里真的挺难受的,毕竟哪个当爹的嫁女儿,心里都不会痛快,而他更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今天也不是嫁,而是“送”。

    可一番权衡之后,黄承彦还是忍着心里的难受,决定将黄月英彻底送出去。

    虽然从黄月英口中听来,李易的人品相当堪忧,甚至,黄承彦最开始也是那么觉得的,可接触之后,黄承彦就对那些事不怎么在意了。

    毕竟男人嘛,有点小毛病也是情理之中,关键还是要看才华多少。

    还有,黄承彦并不认为李易是和蔡玉两情相悦,那摆明就是奔着蔡瑁去的。

    李易那事办的说起来有些无耻,但无耻又如何,想成大事就得这么干,跟高祖的光辉事迹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呢。

    而且,黄承彦也能看得出黄月英对李易的欣赏,虽然这种欣赏只是学术上的,还不涉及男女私情,但在黄承彦看来已经不错了,毕竟他成亲之前,连黄氏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唯一让黄承彦忧心的就是名分问题,毕竟李易已经成婚,女儿过去做小妾实在是不好听,好在有了拜师做引子,所以黄承彦就顺水推舟,让黄月英暂时就做李易的弟子。

    至于将来……将来慢慢来,反正黄承彦不担心。

    李易的正妻虽然出身够高,甚至差点成了皇帝的女人,可那也是她的软肋,而且黄承彦从未听说过伏家有给过李易半点帮助。

    再看自己女儿,容貌,才学,家世,全都没得说,能让李易一见就有意收做门下,虽然当时有封口之意,但欣赏也不是假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有共同语言,是志同道合之人。

    所以,黄承彦确定黄月英在李易那边地位绝对不会差了。

    以李易的志向报复,只要他将事情做成,黄承彦心里一百个肯定,自家占的好处绝对比伏家,蔡家都要大的多。

    甚至,想的阴暗一些,许多时候,有事不来帮忙的亲戚,再见那就跟仇人差不多了。

    所以,黄承彦才会这么干脆,既然动,就直接全力支持李易,虽然这么做担着一定风险,但也远好过他那个脚踩两条船,却还沾沾自喜的小舅子。

    想着想着,黄承彦有些得意今日的决断,但忽然感觉背心一凉,抬头就迎上了黄氏那要杀人的目光,心中不由叫苦,这个不好解释啊……

第219章 使君啊!

    黄承彦要安抚内宅,心里有点苦,黄月英则更苦,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心思求老爹帮她拜师,本来老爹还明明不情愿来着,结果转脸就把她给“送”了。

    只是,看着黄承彦那微弯的腰背,黄月英又实在不忍埋怨,而且,她也明白父亲的心思。

    这是为黄家好,也是为她好,而且作为黄家的女儿,在这种事情上出力,她责无旁贷。

    不过明白归明白,黄月英心里却依然难受的很,毕竟是个女儿家,名分这种事,黄承彦看的开,叫她也风轻云淡的对待,心中实难做到。

    心里憋屈,又不能跟父亲抱怨,黄月英左看右看,就狠狠的剜了李易一眼。

    李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现在其实很开心,还有些小骄傲,只是脸上不敢笑罢了。

    原本的黄承彦能因为看到诸葛亮有才华,有前途,直接就送了女儿出去,现在看李易有前途,干出类似的事也不算太意外。

    更何况李易与黄月英提前见过面,彼此印象……马马虎虎,李易的事业也已经起步,比当初诸葛亮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心里琢磨的同时,李易也不得不对黄承彦的果断表示佩服。

    送女儿,送东西,甚至还要亲自上门打工,这态度实在没的说,让李易记下了很大一笔人情,甚至已经在心里将黄承彦当做了自己的第一个,真正的支持者,意义非同寻常。

    有这个前提,如果李易将来发达了,不好好报答一下黄承彦,他自己都感觉过意不去。

    想到此,李易看黄月英的目光越发和善了,也不在意她瞪自己,轻声问道:“月英,这是怎么回事……”

    黄月英眼睛还有些红,跪坐在李易身边,一边给他倒酒水,一边低声应道:“襄侯莫要误会,这只是父亲主张,不是月英的意思。”

    黄月英明显有些气闷,意思让李易别自作多情,李易很理解,没有生气,宽慰道:“我知你心中定然委屈,不过,我方才向令尊说过,不会欺负你,也不会为难你,你尽管放宽心。”

    李易说话稍稍有些慢,很清晰,也很温和,完全不像昨晚上那样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确是叫黄月英心中稍稍松了一下,微微低头,说了一句:“多谢襄……师父。”

    李易刚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滞,真个被人叫师父他还有些不习惯,不过马上就恢复正常,又道:“且不说如今我还在襄阳,就算将来,听令尊的意思,似乎也要到南阳走上一遭,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要见你父母,都是很方便的。”

    “多谢……”

    黄月英又道了一声谢,听上去这次比上回的诚意稍稍多了一些。

    他们二人嘀嘀咕咕,蔡玉看在对面瞧着脑袋上都冒烟了,可左右看看,自家哥哥闷着脑袋,一脸严肃,不知在琢磨什么,姐姐那边更别提,都快把姐夫掐死了,自己也不好过去插话。

    蔡玉找不到援手,小脸忽红忽白,嘴巴越翘越高,暗暗打定主意,今晚李易来找他,必须要当面质问。

    至于李易不来怎么办?

    不来就一天不理他好了。

    蔡家的这场饮宴,蔡瑁准备的很充分,但因为种种意外,虽然看上去依然热闹,但最后其实算不得是宾主尽欢。

    蔡瑁被黄承彦对李易的态度给搅的心神不宁。

    黄承彦一边安抚后宅,同时还要琢磨做一些后续的事情。

    至于李易,虽然脸上笑眯眯,心里却难免对刘表可能的反应有些警惕。

    之前刘表可是说了,等他伤好,就送他离开襄阳的,现在有黄承彦这一出,刘表会不会反悔?

    直接反悔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刘表不是小人,但如果有机会,刘表肯定会使绊子。

    不过,李易一时想也不出刘表能如何为难自己,干脆放下这个问题,看向了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嗯,黄承彦是个纯爷们,说送女儿就是送女儿,一点都不带打折的,酒宴完事直接就让李易把人给领走了,还美其名曰方便教导。

    走出蔡府,典韦等侍卫见到李易带了个少女出来,也全都是一愣,不过李易没对外说过昨晚上发生的事,不想他们胡思乱想,直接道:“这是黄姑娘,是我新收的弟子,你们要礼仪相待,不可冒犯。”

    众人心中好奇,但不敢怠慢,一个个赶忙行礼,黄月英虽然心事重重,但也是赶忙还礼,没有因为自己出身,或者是李易对她的看重就对典韦等人有丝毫轻慢。

    李易暗暗点头,典韦等人也是对黄月英印象很不错。

    李易让黄月英坐了他的马车,自己则是骑马,没有与黄月英共乘一车,不想让她压力太大。

    跟在李易之后出来的黄承彦看到李易的安排,便低声对黄氏道:“你看,襄侯才学非凡,举止又岂是那些黄口小儿可比,我叫女儿过去,断然不会害她,你且放心听我的便是了。”

    黄氏仍然伤心,但也知道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再抱怨也是无用,只能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也该与我商议一二,这突然,唉,罢了,只是你又为何不愿在此多停两日,我与二弟小妹也是许久未见。”

    黄承彦心想小舅子小姨子都有点蠢蠢的,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不过嘴上却是说道:“月英拜师,此乃大喜事,你我当回家摆酒,请左右邻居饮上三杯。”

    黄氏稍稍琢磨了一下,心头忽的一跳,有些担心道:“这岂不是……”

    黄承彦自信一笑,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再说李易这里,虽然李易与蔡瑁住的很近,但没走多远,李易耳朵一动,就听到马车中有啜泣声传来。

    典韦自然也听到了,古怪的看了李易一眼,他本就不信自家主公好端端的收个女弟子做什么,摆明就是……啧啧。

    这不,还没走到半路呢人就哭了起来,明显是心中不愿啊。

    不过典韦也不是啥好鸟,嘿嘿一笑,招呼几个侍卫们散开一些给李易腾地方,还不忘冲李易挤挤眼睛,大概是想告诉李易,主公你看,老典我可是很会来事的。

    李易对这家伙也是无语,懒得理他,放慢马速,挨到马车边,撩起一角帘子,问道:“月英还在伤心?”

    见李易望来,黄月英赶忙擦了擦眼睛,道:“月英无事,只是一直不曾离家,突然……”

    黄月英正要继续说,就听外头典韦一声怒喝:“主公小心身后!”

    李易当即就是心头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也太倒霉了吧,难道又有人来找自己晦气?

    赶忙回头看去,李易就见一个人正快马往自己这边冲来。

    骑士年岁不好判断,因为那人身上衣衫斑驳,还有不少的血迹,甚至连面容都看不清了,不过看头发乌黑,想来最多也就中年。

    李易的马车正走到一个路口中央,骑士是忽然从旁边一条窄巷中冲出来的,再加上典韦等人恰恰要给李易让开说话的地方,诸般巧合之下,刚好就给了那骑士一个直冲李易的空隙。

    上次刺杀的事情已经叫典韦很羞愧了,今日又遇到意外,真的是又惊又怒,但奈何事情突然,距离有些远,便一声怒吼,手臂挥动,连刀带鞘的向骑士砸去。

    只是奈何来人马快,典韦的一掷落了空,连骑士的衣角都没碰到。

    相对典韦的惊怒,李易倒是马上就镇定了许多,因为来人是想撞死他的话,他有绝对信心躲开,于是,也就抽空多看了骑士两眼。

    然后李易就发现这个骑士有些不对劲,目光中满是悲切,且有些浑浊,就脸上仅仅能看到的几分表情中,也跟死了全家似的。

    李易很快就确定了,这人虽然纵马冲向自己,但应当不是专门针对自己的。

    不过,李易也没有因此就大意,他身后可是黄月英,天知道马车被一匹狂奔的马撞上会是什么结果。

    “月英稳住了!”

    李易喝了一声,左手伸进去按住了黄月英的肩膀,同时身子轻轻跃起,在骑士将要靠近的时候,猛的一脚扫在了马匹的肱骨之上。

    李易的力气很大,那马匹挨了这一下,前胸直接就塌了一块,然后一声悲鸣,晃荡着斜向了一旁,在马车边上撞了一下,又跌跌撞撞往前跑了七八步,这才缓缓栽倒,马上的骑士也摔了下来。

    而李易这边,马车只是晃动了一下,其他没有什么事。

    “襄侯如何,可有受伤?”

    方才的冲撞除了李易就属黄月英的感受最是真切,看到那骑士连人带马冲过来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了,如果没有关键时刻李易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感到了依靠,怕是就要尖叫丢丑了。

    至于李易是如何将冲来的人马给挡开的,黄月英却是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甚至怀疑自己眼花。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些了,反抓住了李易的手臂,关切道:“襄……师父,你有没有事?”

    不光黄月英紧张,一众护卫也赶忙冲上来,兵刃出鞘,将李易团团围住。

    这里路人不少,方才看到李易将冲来的坐骑踹出去,还有几个神经粗壮的家伙叫了声好,现在一见李易的侍卫们全都拔刀,一个个面色不善的打量着周围,顿时心中一惊,全都闭上了嘴巴。

    而个别识得李易身份的,更是心中惊骇,这,这,州牧是要不杀襄侯不罢休么?

    “无事,无需惊慌。”

    李易说了一句,安慰黄月英,同样也是给护卫们定神。

    这时典韦已经冲到了那落马的骑士身后,一膝盖顶在了那人的后腰上,左手扣着他的后颈,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害我家主公!”

    典韦这回是真的急眼了,上次李易被刺杀,他没能守在身边,已经很是惭愧了,李易好不容易养伤养的差不多了,正式出来溜达一圈,结果又出了意外,而且还是李易自己解决的危险,这还要他何用?

    若非在早些时候被贾诩讲了许多规矩,典韦都想直接一拳头砸死这贼人了。

    那骑士从马背上摔下,本就浑身疼痛,又被典韦这么一顶,顿时痛呼出声,但神智还没完全恢复,只迷迷糊糊的悲呼了一声:“使君啊!”

    路口的所有人,也包括李易与典韦他们,听到这一声干嚎全都愣住了。

    不是因为那声音中带着哭腔,也不是因为声音有多么的凄厉,只是那被拉长音的“使君”二字实在太要命了。

    在荆州,称得上使君的唯有刘表一人。

    之前就有传言刘表派遣死士暗杀李易,不过因为刘表的种种殷勤表现,已经有逐渐洗清嫌疑的趋势了,但刚刚对着李易的奔马直冲,还有那一声“使君”,却是将刘表所有的辛苦努力化作了虚无。

    原本应该很嘈杂的路口又静了静,就连空气也似乎变得沉重,压得人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沁出了汗滴。

    路人们不敢稍动,因为李易的护卫们心中警惕空前,看向周遭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怀疑。

    只有李易,虽然依旧面沉如水,但原本紧握缰绳的手却是渐渐的松了下来。

    李易本就不觉得这人是故意来害他性命的,不过心中依然很生气,因为这可是襄阳为繁华的地段,在这里纵马狂奔,相当于在西单王府井将跑车油门踩到底,当场枪毙都不为过。

    而在骑士喊出“使君”二次之后,李易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心里火气滋的就熄了……

    旁人或许不清楚,李易还不知道么?

    第一次刺杀就跟刘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刘表现在正忙着洗清嫌疑,这得吃了多少斤脑残片,才会派人真的对付他,而且是当街冲撞,失败后还扯嗓子喊使君?

    这特么不是刺客,是友军啊!

    目光瞥见典韦在呆愣之后,眼睛中杀气凛冽,似乎要对“友军”下杀手,李易赶忙叫道:“典韦,住手!”

    典韦闻言,正要锤那人脊梁骨的手顿了顿,不解的看向李易。

    周围所有路人也看着他,李易自然不能说心中想法,只是板着脸,沉声道:“这是荆州,是襄阳,这人当街纵马,有罪,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虽为南阳太守,亦不可动私刑,此人只能交由州牧发落!”

第220章 豫章太守,诸葛玄

    典韦的脸上有不可思议,还有不甘,叫道:“主公,他方才可是险些就……”

    不等典韦说完,李易摆了摆手,道:“他并非……”

    李易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一字一字道:“并非故意害我,而且他还……唉,算了,放他走!”

    李易了下令,典韦无奈,憋屈的低吼一声,将那人往地上重重一推,又捡起兵刃,就站到李易后面不吭声了。

    李易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又对着四周百姓拱拱手,道:“诸位,这里无事,还请散了吧。”

    说罢,李易也不管百姓们如何反应,又对侍卫吩咐道:“回府,要快!”

    侍卫们听到命令,簇拥着马车一溜烟就跑了,根本没去想李易明明说了没事,干嘛还要赶快跑。

    原本看热闹的路人们,望着李易走远,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虽然心中痒痒的厉害,但愣是没有一个开口敢讨论的。

    州牧二杀太守,这话题实在太要命了,他们不敢聊。

    而路人中有些是附近达官贵人家的子弟或者仆役,见事情已了,擦了把额头上汗,撒腿就跑回自家报讯去了,这消息金贵,得快。

    至于那个被典韦掷的七荤八素的骑士,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再次痛呼一声,辨认了一下方向,又踉踉跄跄往前奔去,行人见了他纷纷避让,谁也不敢阻拦,毕竟这可是州牧的人啊。

    ……

    荆州州牧府衙,议事厅内,少见的坐满了人。

    除了在家养病的蔡瑁张允,其余襄阳文武尽皆到场,就连刚刚在外归来的刘琦与黄忠也不例外。

    “此事,诸位以为老夫当如何处置?”

    刘表一摊手,向众人问询,而众人只是小声窃窃私语,却不敢轻易进言。

    就在今日早上,江夏太守黄祖快马急报,纪灵忽然引兵数千入豫章,豫章太守诸葛玄不敌,向黄祖求救。

    因为豫章归属乃是扬州,黄祖不敢贸然行事,只好连夜派人向刘表请示。

    而刘表一时难下决断,只能召集众人商议对策,只是众人也不敢轻言,实在是此事有些麻烦。

    早些时候,董卓借天子名义,命刘表为荆州刺史,刘表便征召旧识诸葛玄属官,让诸葛玄代他入洛阳谢恩,之后诸葛玄本该回荆州复命,但恰好诸葛玄堂兄诸葛病逝,留下一堆孤儿寡母无人照料,诸葛玄便向刘表请求,先去徐州安置诸葛家小。

    刘表作为厚道人,很欣赏诸葛玄的对他亡兄的态度,再加上诸葛玄入洛阳办事也做的很不错,在同意了诸葛玄的请求之余,又向朝廷举荐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于是,诸葛玄在为诸葛办理后事之后,便带着堂兄的家人直接去了豫章上任。

    刘表当时刚刚成为荆州刺史,也是一腔雄心壮志,他向朝廷举荐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可谓用心良苦。

    豫章归属扬州,比邻江夏,地属东南,如果荆州想要对东南用兵,有豫章为桥头堡,直接就占据了三分先手。

    当时刘表也不是一定就要以荆州为根基,然后对外如何如何,但只要诸葛玄能站稳豫章,不管怎么说,对荆州的发展都有着大大的好处,最起码在东南方向的军事上不会处于被动。

    然而,事不随人愿,袁术一转眼成了扬州刺史,而且与刘表关系紧张,于是,孤悬在外的诸葛玄就成了刘表心中的一个隐忧。

    刘表有意直接将诸葛玄召回,但他心中实在是不甘,也不想丢这个面子。

    而且,诸葛玄毕竟是朝廷封的太守,刘表心中存了希望,或许袁术不一定敢直接向诸葛玄动手,再说袁术还要整合扬州势力,就算要向豫章动手,怎么也得是来年开春耕种之后的事情。

    也不知是袁术算计精明过人,还是说他行事毫无顾忌,竟然不声不响的让刚刚从南阳撤走的纪灵轻兵简行,抄小路,直接杀向了豫章,让刘表这边措手不及。

    于情,刘表不可不救诸葛玄,毕竟诸葛玄是他派出去插眼的。

    于理,不管袁术以何名义出兵豫章,都是扬州内部事务,轮不到他刘表去管。

    于私,刘表还不想在此事上丢了颜面。

    结果就是刘表左右纠结,只好着急众人商议,希望可以拿出一个妥帖的对策。

    只是,刘表的官员们也为难啊。

    诸葛玄不是荆州本地人,双方又没什么交情,死活与他们关系不大。

    而且豫章可不是荆州,以什么名义出兵?

    不要忘记了,南阳的那一波较量,蔡瑁张允现在还在家里养着呢,即便是出兵了,能打赢么?

    只是,拒绝出兵这事谁也不好提,万一诸葛玄将来有个好歹,刘表难免不会埋怨今日提议之人。

    见面前一干人等尽皆沉默,刘表叹气,对于众人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

    转头望望,刘表看向了坐的稍稍靠后的长子,问道:“琦儿,此事你有何看法?”

    刘琦如今二十多岁,与刘表长的很像,同样一身儒雅气度,一看就是个好人,叫人见了很是容易生出好感。

    见父亲问话,刘琦先俯身行礼,又对刘表左右欠身,表示尊敬,这才正色道:“孩儿以为当立即出兵!”

    刘表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意,且不论刘琦的态度正确与否,最起码敢说话,能说明他心中是有主意的。

    “缘由?”

    刘琦又是一礼,对自家父亲极尊敬,在场众人见刘表如此守礼,也是纷纷暗自点头。

    刘琦说道:“袁术无道,在南阳横行无忌,有如豺狼,以至于无数百姓流离,今又出兵豫章,为豫章百姓计,父亲当出兵,此乃仁义之举!”

    刘表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袁术虽为荆州刺史,豫章在其管辖之内,但现任太守亦是天子册封,袁术无故兴兵,此为不忠,父亲即为皇室后裔,出兵相助,乃是彰显汉室威仪!”

    “诸葛太守乃父亲故交,比邻而居,今有外贼入室,父亲岂可袖手旁观?”

    刘琦最后一抱拳,道:“以此三点,孩儿以为荆州当出兵以解豫章之急!”

    刘表再次点点头,心中却是苦笑,自家儿子说的话的确很在理,心也很正,只是这话实在太直,都不给他这个父亲留下拒绝余地……

    刘表没有给予答复,而是又问:“诸位以为然否?”

    想了想,又补充道:“诸位尽管畅所欲言,说错也无妨。”

    之前没人愿意站出来表态,主要是缺个打头的,现在有刘琦当前表明立场,再看刘表的态度,自然就有人愿意开口了。

    荆州从事韩嵩出声道:“大公子所言甚是,然,嵩却以为此非上策。”

    有人意见相左,刘琦也不生气,很是客气的躬身道:“还请先生教我。”

    韩嵩先看了刘表一眼,见他没有表态,便还礼,然后道:“南阳新败,蔡军师与张将军还在养伤,我荆州兵马军心不振,纪灵却是气势正高,若要出兵豫章,谁敢为三军主帅?”

    刘琦顿时微微皱眉,他是在思索,很快,看向低头坐在不远的黄忠,眼前一亮,道:“黄将军勇武,可谓三军主帅。”

    黄忠见提到自己名字,微微点头示意,但并没有站出来说什么。

    韩嵩也不说黄忠本事如何,只是继续道:“再问公子,此战若胜,当如何?若败,又当如何?”

    刘琦刚要张嘴回答,然后就卡克了。

    韩嵩微微一笑,没等刘琦继续琢磨,便直接道:“此战再败,我荆州怕是会成为天下笑柄,兵马数年内难拾战心,甚至还会有不轨之人借此生乱!”

    “此战若胜,选择有二,其一便是得胜收兵,然后常年准备兵马辎重,防备袁术卷土重来,其二就是顺势占据豫章,如此且不说消耗兵马粮草多少,单单天下不知会有多少人以为州牧无故兴兵,却是在道义上落了下风啊!”

    韩嵩说的问题在场许多人其实都明白,虽然照顾刘琦面子没有出声附和,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显然都是非常赞同的。

    刘琦也知道韩嵩说的有理,只是此举有违他本心,问道:“难道就放任豫章不顾么?”

    “唉。”

    韩嵩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下官虽然知道出兵有害,却也明白不动有碍,心中也是左右为难啊。”

    刘表脸色登时有点不好看了,韩嵩驳斥他儿子无所谓,这个正常,晚辈们受了教训才会有长进,他刘表不是小气的人,可你在驳斥了之后,却又说自己心里其实没什么主意,这感觉就好像是特意为了针对刘琦才开口的一样。

    蒯越其实也不满韩嵩的话,太不给刘琦面子了,不过见刘表不高兴,为何缓和气氛,还是适时站出来道:“豫章一事,依越所见,不见得非要动刀兵,为何不请天子裁决?”

    刘表心中怒意收敛,问道:“异度此言何解?”

    蒯越拱手道:“择一能言善辩之士,面见袁术,晓以厉害,暂息刀兵,然后上奏朝廷,依朝廷旨意行事。”

    “唔……”

    刘表沉吟了起来,微微有些心动。

    在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刘表其实就知道,豫章肯定会落袁术手里。

    他在自家地盘上都干不过袁术,跑去豫章客场作战,怕是会败的更惨。

    所以,刘表虽然问出兵与否,其实最在意的却是,豫章以一个什么样的过程被与袁术拿去。

    也就蒯越看明白了刘表的心思,请朝廷出面,虽然不出预料最后得胜的会是袁术那边,但明面上刘表是听了朝廷话,并不是因为怕了他袁术,脸面上会稍稍过得去一些。

    刘表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问道:“诸位以为异度计策如何?”

    一众文武见状登时松了口气,他们是真怕刘表脑子一热又去找袁术干仗,自然是纷纷赞同。

    刘表见众人都是这个意思,欣慰之余也有些郁闷他们被袁术给打怕了,不过那个问题要慢慢解决,当下还是处理眼前的事。

    “那么,谁可为老夫出使……”

    刘表话说到一半,旁边侧门进来一个侍从,小步走到刘表身边耳语了几句,登时,刘表脸色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怒气,虽然刘表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在场几乎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一个个纷纷心里嘀咕,究竟是谁又惹州牧生气了?

    刘表抬了抬手,叫侍从退下,沉默了一会,也不提刚才的事情了,忽然笑道:“老夫刚刚得知了一桩喜事,当与诸位分享。”

    蒯越刚才隐约听到了一些,似乎有李易的名字,但并不是很清楚,问道:“不知是何喜事?”

    刘表眯眯眼,道:“就在刚刚,黄承彦之女仰慕襄侯才学,拜其为师,此时据说正准备在家中摆酒庆贺,哈哈,你们说,老夫要不要也去讨上一杯酒水解渴?”

    虽然刘表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可这话在旁人听来,怎么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所有人都清楚,刘表是真生气了,而且应该是气黄承彦多过李易。

    一州之主请不动的黄承彦,这会主动往李易身边凑,貌似还是倒贴,这是要干嘛?

    李易之前弄了个洛神赋算是给他身上加了个“文人”的标签,但洛神赋虽然辞藻华丽无二,但在立意上却是落了下风,算不得大家。

    结果黄承彦愣是弄了一出拜师,这就值得推敲了,对了,拜师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啧啧啧……

    众人正在腹诽,王威忽然从外大步奔走入内,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只见王威脚步沉重,脸色有些发黑,任凭谁看了都知道他断然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刘表知道王威是个很沉稳的人,如此直入议事厅,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也顾不得再惦记李易那边,连忙问道:“子重,何事慌张?”

    王威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方才有人昏倒在府门外,门房着人施救,看其面熟,辨认后,不想却是……”

    “是谁?”

    刘表出声问道,心中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王威涩声道:“豫章太守,诸葛玄!”

第221章 请州牧速速杀之

    刘表怔了怔,道:“你说什么!”

    王威又重复了一遍:“豫章太守,诸葛玄!”

    “啊!”

    这回刘表确认自己没听错,张口就是一声惊呼,脸上表情很是凌乱。

    刘表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他很怕,袁术竟然厉害如斯,转眼就将诸葛玄击败,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

    也很生气,诸葛玄太过不争气,败的太快了。

    还有就是悲切,毕竟诸葛玄是被他举荐到豫章的,现在被人给打跑了,他也跟着脸上无光。

    在场其余人等也是震惊不小,他们方才还在开会讨论要不要救诸葛玄呢,结果诸葛玄自己就跑回来了,饶是此事与他们本身关系不大,一个个也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刘表微微失神后,豁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急道:“明远现在何处,伤势如何?子重快带我过去!”

    王威却是站在原地没动,面露苦色,道:“主公且慢。”

    刘表心中又是一沉,道:“难道还有事?”

    王威低着头,不敢看刘表的脸,道:“诸葛太守大概是奔波太久,劳累过度以至于失了心神,醒来后神志不清,只是不断呼喊其兄长名讳,好像是其已故兄家眷全数陷在豫章。”

    王威稍稍抬头瞟了刘表一眼,见他暂时还算镇定,这才继续道:“之后又有人来报,说是诸葛太守在来的路上,骑马撞上了正要回府的襄侯。”

    刘表之前已经走出了几步,听说诸葛玄兄长的家眷丢了,虽然叹息,但也不怎么着急,只是暗暗寻思该如何赎回,可骤然听到诸葛玄骑马撞了李易,猛的一个转身,差点把脚脖子扭断了,情不自禁的咧了咧嘴,但也不顾呼痛,愕然道:“李易?”

    也不怪刘表反应大,实在是这个名字让他有些习惯性头痛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面露古怪之色,李易之前一直是在家养伤,今天是刚出门吧,结果就出了这种事?

    到底是李易的运气不好,还是刘表运气不好?

    王威点点头,脸色愁苦,道:“正是,当时好像是撞了个正着,只是襄侯不知如何打伤了诸葛太守的坐骑,这才没有被伤到,不过诸葛太守却因此被襄侯的护卫认做了刺客,那个叫典韦的当时差点就要下杀手,还是诸葛太守恍惚中喊出了州牧名号,这才保住了性命。”

    王威似乎是怕刺激到刘表,后面的话语说的比较轻,可刘表听了之后还是感觉脑袋仿佛被人重重的闷了一榔头,好险没裂了。

    见刘表一手捂住额头,身形也有些晃悠,刘琦赶忙快步上前搀扶,但刘表已经站定,用力将他推开,又问:“之后又怎样?”

    刘表声音很大,有愤怒,还有一丝并不明显的慌乱。

    “当时是襄侯亲口命典韦住手,似是没有将冲撞当做故意行凶,也不曾叫人为难诸葛太守,只是,最后走的却是有些……匆忙。”

    说罢,王威顿了顿,担心刘表漏过重点,又小声补充道:“事发位置就在蔡军师家不远,左右路人甚多……”

    王威说着说着,自己心里都忍不住替刘表感到委屈。

    天见可怜啊,刘表真的不是小人,真的没准备要杀李易,但前些天好端端的愣是被扣了一口大黑锅,到现在还没洗清嫌疑呢。

    这回骑马冲撞李易的是诸葛玄,虽然丢了地盘,但诸葛玄假假也是个太守,而且与李易无冤无仇的,按说事后澄清应该不难。

    但人言可畏啊,事发现场亲眼目睹之人太多,不管什么时候,有些人就是你越解释他就越不相信的,更别说有些心里阴暗的人还特喜欢煽风点火。

    也亏得王威多了个心眼,特意选在刘表议事的时候过来当众禀报,这样最起码能叫在场的荆州高层们知道,刘表是真的很冤枉。

    在场官员确如王威所想,明白这事儿应该跟刘表没关系,不过有上次的事垫底,外有传出闲话是必然了,也都不由替刘表感到委屈,当然,偷着乐的人也是有的。

    刘表目光茫然,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失神,站在那里久久不语,众人见状,也不敢打搅,毕竟谁也摸不准刘表现在是什么想法。

    这时,又有个侍从进来,本是要向刘表报讯的,可看到这模样,站在门口有些迟疑了。

    王威认得那侍从,是他知道事情后,特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招手让他进来,问道:“可是与襄侯那边有消息了?”

    听到襄侯二字,刘表总算是稍稍回神,双目望向侍从。

    侍从赶忙行礼,答道:“襄侯身体确实无碍,不过回府之后,就开始驱散府中仆役,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好像起了争执,杀了两个管事。”

    所有人闻言全都脸色微变。

    李易住的宅子是刘表送的,里面的人也都是刘表安排的,所有人心知肚明,那其中必然有刘表的眼线。

    现在李易前脚跟诸葛玄发生了冲突,嘴上说没事,结果回去就开始杀人了,这是抗议做给刘表看的,还是说李易遭遇两次“刺杀”终于忍不住,想显露一下爪牙?

    虽然这又是一个糟糕的消息,但毕竟有了缓冲,刘表心中虽乱,但也清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别让李易一个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要知道,李易除了他本人之外,在宛县还有好几千兵马呢。

    那些兵马虽然不多,却全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精兵,而且能跟着李易跑这么远,对李易的忠诚必然不错,真要是闹腾起来,刘表也得喝一壶,甚至闹不好还会将袁术重新招回来。

    刘表感觉心累,他是真的不想再折腾了,而且,还是完全没必要的折腾!

    刘表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定了定神,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备马,我亲自去见襄侯说明缘由!”

    刘表也不是第一次亲自上门见李易了,而且每次身边都不怎么带护卫,也正是这种姿态,叫许多人都觉得并不是刘表指使的史阿去刺杀李易。

    刘表现在是想故技重施,反正他心里不虚,毕竟今日这事情真的就是一场误会。

    但在场有数人却是面色陡然紧张了起来,上次是上次,这回情况又有不同啊。

    蒯越少见的有些激动,直接大步上前挡住了刘表,一躬身,大声道:“州牧万万不可!”

    刘表被阻,脚步一顿,蒯越又补充道:“襄侯乃是忠良,定然不会对州牧不利,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方才又听说襄侯府中见了血光,所以还请州牧以荆州安危为重,真要拜访,改日亦是不迟!”

    蒯越这一提醒,包括刘表在内,许多原本没反应过来的人齐齐一个激灵。

    今天刘表再上门,保不准李易脑袋一热真敢抽冷子给刘表一刀。

    刘表登时心里也有些没底了,毕竟李易是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而且设身处地的想想,换他是李易遇到两次这样的事情,也会气得要杀人。

    只是刘表有些为难,刚刚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要是怂了,岂不被众人耻笑?

    好在刘表有个好儿子,刘琦直接站了出来,行了一礼,道:“父亲,孩儿早在南郡便听闻襄侯之名,有意结识,只是不得父亲相召,不敢以私废公,今日不如就叫孩儿代父亲前往探视襄侯,也算全了孩儿心愿,还请父亲应允。”

    “好,好……”

    刘表盯着自己长子看了一阵,见他态度很是坚决,并没有丝毫畏惧,紧绷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在心里加了一声“好孩子”,然后拍了拍刘琦的肩膀,叮嘱道:“你要记得告知襄侯,待诸葛太守伤势好转,为父当与其一同登门向襄侯赔罪。”

    “知道了,父亲。”

    “嗯,去吧。”

    刘表目送刘琦出门,虽然知道李易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会傻乎乎的对刘琦做什么,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暗暗叹息一声,刘表缓缓转身,忽然对着诸多属下深施一礼,这些官员见状不由惶恐,纷纷避让不敢接受。

    蒯越带头问道:“州牧何故如此大礼,叫属下如何承受?”

    刘表没着急开口,等王威将他扶了起来,这才怆然道:“老夫并无害人之人,却屡屡背负污名,如今无奈,只能恳请诸君为老夫证明清白了。”

    刘表说着,眼中都带上了泪花,这可不是演戏,最起码有七分是真情流露。

    刘表平素比较厚道,而且这回也是真的冤,一众荆州高官见刘表都如此相求了,心中也是同情,不管之前是怎么想的,当即全都决定回去后约束一下下面人的嘴巴,别继续给老好人的伤口上撒盐了。

    因为豫章的事情不用议了,而刘表现在的状态又不好,官员们很快就纷纷告退,厅中只剩下了刘表与王威,刘表擦了擦眼角,正要去探望诸葛玄,却见蒯越从旁边小门又绕了回来,不由问道:“异度难道有机密之事?”

    蒯越不说话,只是看看左右,刘表会意,挥手叫仆役退下,只余下他二人与王威,这才问道:“何事如此小心?”

    蒯越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往四周看了看,这才靠近刘表,低下头,缓缓的低声道:“请州牧在大公子返回后,立刻封闭四门,同时调两千精兵入城,围杀李易,千万不可叫其走脱一人!”

    蔡瑁与王威登时就是一惊,愕然的看向蒯越。

    他们其实都知道,蒯越虽然看上去温温吞吞的,其实手段狠辣丝毫不逊色武人,之前李易入荆州的时候,蒯越就说过要杀李易,当时刘表拒绝了,没想到今日蒯越却是旧事重提。

    蒯越好像不知道他们的反应一般,继续道:“然后假传李易手令,将他麾下将领骗出宛城,杀之,余下数千莽夫,则不足为虑!”

    刘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蒯越这算计够狠,直接就要断李易的根啊,若他是外人,定然要怀疑李易是否不小心刨了蒯越祖坟。

    不过,刘表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相信蒯越不会无的放矢,更不是脑子一热就冲动了,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缘由。

    蒯越一直也不曾抬头,只是停顿了片刻,感觉刘表的心情大概镇定了,便自己解释道:“李易不死,将来必为州牧心腹大患,还请州牧速速杀之!”

    刘表摇头道:“我亦知李易有野心,但李易自入荆州后,并无半点对不住老夫,老夫如何能对其下杀手?”

    蒯越沉声道:“李易的确没有对不住州牧,但敢问州牧,在李易来荆州之前,州牧可有这许多头痛之事?”

    刘表没接话,只是眯起了眼睛,看上去稍稍有些出神。

    蒯越继续道:“今日荆州,已非昨日荆州,这才多少时间,李易已经与蔡军师称兄道弟,今又收黄承彦之女为徒,尽管未在南阳赴任,南阳百姓已开始传颂其仁义之名,甚至,就连街头小儿也知其文采非凡。”

    “属下夜间偶尔思索,便不由心惊胆颤,如此下去,不消多,只要三年时光,李易但有丝毫歹意,荆州可还有州牧立足之地?”

    蒯越的声音幽幽的,似乎带着凉气,听得刘表脊背发毛,甚是还打了个冷颤。

    刘表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他有些被说动了,或者说是被蒯越的设想给吓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刘表就摇头道:“袁术无故害诸葛,此乃不义之举,我今日若是以无罪杀李易,岂不是与那袁家小儿同流合污?”

    见刘表不愿杀李易,蒯越似是有些急了,提高了一些声音,道:“袁术固然失德,然而,只要稍稍笼络人心,一二年后,扬州便再无内患,那时反观荆州,怕是内外交困!”

    刘表脸有点黑,倒不是气蒯越,而是感觉自己貌似不如袁术,这让他有些受不了。

    只是,说刘表心软也好,说他犹豫也罢,他能登上州牧高位,自然有着他自己的一套行事做法,而蒯越的建议,却是与他的做事准则背道而驰。

    刘表叹了一声,道:“异度啊,老夫已经两度被人误以为要杀李易,老夫也是数次当众澄清,若是出尔反尔当真围杀李易,岂不成了众人眼中笑柄,将来又如何让荆州上下信服?”

    见蒯越还要继续劝说,刘表又道:“襄侯已经很是委屈了,我若再因莫须有之事害他,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唉,异度,我知你一心为公,但此事确实不可为啊!”

    刘表说完,又拍了拍蒯越的肩膀,便一路叹息着,缓缓向外走去,而蒯越在那里木然的站了半晌,等刘表走远了,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摇摇头,然后正了正神色,仿若无事一般的走了出去。

第222章 刘琦

    李易的心情很糟糕,本来嘛,再给刘表扣上一口黑锅,他是很高兴的。

    不过回了自家之后,李易琢磨了琢磨,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毕竟一个爷们,甭管心里怎么偷着乐,被刺杀两次表面上终归得有点表示,于是李易就逮着府中的那些下人们下手了。

    他知道这里有刘表的眼线,他也清楚,除非是将这些人全部换掉,否则是很难把眼线全挖出来的。

    于是李易就决定杀鸡儆猴,叫众人集合,然后把几个管事的给点了出来,准备给每个屁股上来些板子,然后轰出去,以此来表示对刘表的不满。

    李易惩罚他们的理由很充分:我刚出去转悠一会就差点被撞死,那肯定是有人对那些想害我的家伙通风报信啊。

    这就是诬陷,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诬陷。

    但是,意外情况发生了,有个逗比跳了出来,可能是不想挨板子,也可能是天生的傻大胆,竟然当着李易的面说他们是州牧派来这里做事的,拿得也是州牧给的钱财,要赶他们走,需得刘表发话才成。

    其余几个管事则全都低着脑袋不说话,似乎默认了那个逗比的意见。

    当时李易就有种主角刚刚穿越玄幻世界,被各种大家族的小厮们嘲讽的既视感,有点懵逼,脑子也有点充血,只是没等他龇牙,典韦就抡圆胳膊,一巴掌拍在了那逗比的脸上,然后咔嚓一声,就没有然后了。

    典韦见自己失手杀人,向李易请罪,于是李易就罚他把剩下几个哭爹喊娘的管事一起了账。

    几个区区管事都敢顶嘴,以小见大,很可能是因为李易被刘表刺杀都不敢反抗,虽然暗中坑得刘表不轻,但在那些蠢货眼中看来,就是李易太过软弱可欺了。

    这让李易很警惕,他是要博取同情不假,却不想被当做打不还手的可怜虫。

    就在李易琢磨要不要找个人踩一踩的时候,郭嘉忧心忡忡的走到了李易的身边,说道:“主公,嘉刚刚推演荆州之事,却是发现,今日意外,虽然对刘表不利,但对主公而言,也未必是好事。”

    李易对郭嘉的话自然不敢轻视,当即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叹道:“过犹不及啊!”

    李易反应很快,登时就明白了郭嘉想表达的意思,迟疑道:“州牧的确仁厚之人,这些事情虽然使他名誉受损,但归根究底却不是我的指使,以州牧心胸,应当不会气急败坏。”

    郭嘉道:“主公所言甚是,以嘉看来,州牧只是自己思量,断然不会有如此狠辣手段,可是……”

    郭嘉轻轻皱眉,道:“主公虽然有意掩藏锋芒,但如今主公名望与日俱增,刘表却是不断为人诟病,其中因由又多与主公有关联,刘表本人身在局中,或许只会哀叹一声命途多舛,然而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智谋之士必能看出其中蹊跷,只要传入刘表耳中,主公危矣。”

    李易被郭嘉说的有点不淡定了,问道:“刘表若杀我,岂不是失了人心?”

    郭嘉躬身道:“人心可失而复得,性命却只有一条,还望主公千万慎重,否则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嗯!”

    李易重重的应了一声,转身向郭嘉一礼,道:“多谢奉孝提醒,否则险些酿成大错。”

    郭嘉虽然平素稍稍有些随便,甚至是放浪形骸,但说正事时还是很谦虚的,赶忙躬身道:“防微杜渐,此乃属下本分,况且,刚刚所言也只是推测,若是不中,还要主公莫怪。”

    李易笑着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郭嘉只是猜测,他却清楚,刘表手下是有不少厉害人物的。

    原本历史中中原打的一团糟的时候,不断有人给刘表出主意,或是站袁绍,或是站曹操,积极或者消极,反正最后都能落个好结果,但刘表愣是在家里蹲到死,虽然也有其他因素作怪,但主要还是刘表自己在纠结。

    听了郭嘉的话,李易感觉迟早会有人劝刘表杀自己,而现在的刘表可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呢,他会听从么?

    李易不敢赌。

    李易正想着与郭嘉商讨一下如何应对,就见护卫来报,说是刘表的大公子刘琦来了。

    李易与郭嘉对视一眼,郭嘉向护卫问道:“刘琦带了多少人马?”

    护卫答道:“不足十人,不过其中有一人极为英武。”

    郭嘉点点头,道:“不见刘表亲至,必然是担心主公害他,不过能让其长子前来,也算是诚意,主公可趁机对州牧态度试探一二,另外……”

    郭嘉脸上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主公将来取刘表代之,刘琦或可用于安定人心!”

    李易挑挑眉头,心想聪明人的想法果然都差不多啊,记得刘备收荆州四郡的时候,打的好像就是刘琦的名号。

    郭嘉被李易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过也顾不上问,又在李易身边耳语了几句,便叫护卫将刘琦请入。

    ……

    刘琦随着护卫往里走,心中稍稍有些期待,也有点紧张。

    他是真的很想见李易一面,毕竟他是年轻人,而当今天下最有名的年轻人,大概就是非李易莫属了,刘琦的性子又随他爹,并不嫉妒李易,反而对李易隐隐有几分仰慕。

    不过,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刘琦也怕李易把他给杀了,毕竟谁也摸不准李易心里的怨气有多大。

    见刘琦有些走神,跟在他身后的人低声说道:“请大公子放心,即便有事,黄某也可保大公子全身而退。”

    刘琦缓缓侧身行了一礼,微笑道:“多谢黄将军,有黄将军同行,琦实在是不胜感激。”

    黄忠赶忙还礼,道:“此乃黄某分内之事,大公子无须客气。”

    刘琦笑了笑,其实他与黄忠并无深厚交情,只是在半路上被黄忠给追上了,黄忠说担心李易对他不利,便主动请缨随他一道。

    刘琦可是知道黄忠名头的,自然心中欢喜,连番感谢之后,就请黄忠同行了。

    不过,刘琦却没看到,在他转身之后,黄忠虽然依旧身姿挺拔,目光中却满是忧愁。

    很快,两人就被护卫领到了地方,不是屋中,而是一处有些偏僻的空地,看样子像是用来习武演练之用。

    如此待客明显有些无礼,不过刘琦脸上并没有不愉之色,对周遭环境视若无睹,直接就将目光放在了前方不远的三人身上。

    一个五大三粗,面貌凶恶的大汉,多半是那号称步战无敌的典韦。

    还有一个年轻文士,乍一看风度翩翩貌似不错,可细看却是有些轻浮,让刘琦不喜,不过他涵养很好,并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最后,则是一个有些年轻的过分的锦衣男子,簇新的衣袍看上去很是讲究,要背笔直,容貌端正,虽然比不得宋玉潘安,但身上的气质却很是特殊,与另外两人之间似乎被无形气场隔开,让人不得不将最多的注意落在他的身上。

    刘琦知道,这定然就是李易了,只是让他没想到,李易看上去竟是比他想的还要年轻一些。

    正了正衣衫,刘琦快步上前,道:“久闻襄侯名讳,今日终见阵容,刘琦三生有幸!”

    李易早就看到了刘琦与黄忠,不过他没有主动见礼,倒不是他小心眼,而是李易想看看刘琦是什么性格,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学一把刘备。

    现在刘琦笑呵呵的过来了,李易也就不能端着架子了,深深一礼,道:“李易,见过大公子。”

    李易的动作很是客气,不过相对于刘琦,在语气上就平淡了许多,而且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的疏远。

    刘琦恍若不觉,走到李易跟前,又是一揖,道:“襄侯年纪轻轻已经名满天下,琦虽然长几岁,却只能仰仗父辈提携,至今仍是一事无成,襄侯若不嫌弃,便称呼琦伯就好,所谓公子,受之有愧啊。”

    李易暗暗咂嘴,刘琦给他的感觉,挺厚道的,比他老爹还厚道,嗯,不像是装的。

    曹操说过“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可能刘琦本事不如孙权,但人家人品还是不差的。

    心中对刘琦有了些好感,不过李易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道:“大公子身份尊贵,礼不可废。”

    刘琦有些失落的轻叹一声,只当李易是心中有怨,这才不愿与他亲近。

    不过刘琦马上就打起了精神,毕竟种种都是误会,只要解释清楚了,大家自然就亲密无间了。

    刘琦凑近拉上了李易的手臂,在旁边草席上坐下,道:“襄侯可有受伤,父亲得知襄侯被诸葛太守奔马冲撞,心中甚是担忧,本要立刻前来探望,只是诸葛太守那边……”

    刘琦觉得李易是有心结,便不再客气,准备单刀直入,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诸葛太守?大公子是说撞我那人复姓诸葛?”

    李易猛的转头看向刘琦,脸上那淡淡的表情也有点要崩的趋势。

    刘琦见李易反应如此明显,也分不清李易是与诸葛家有旧,还是准备找诸葛玄晦气,不过此时也只能实话实说,道:“正是豫章太守,诸葛玄。”

    李易嘴角抽了抽,差点就问了诸葛亮在哪。

    不怪李易失态,实在是诸葛二字在三国中意义非同寻常啊。

    深吸一口气,李易定下心神,看着刘琦的眼睛问道:“诸葛太守应豫章,为何会出现在此,而且……”

    李易没说完的话,自然是问诸葛玄为嘛撞他。

    刘琦叹了口气,简要的将袁术派纪灵带兵入豫章的事情讲了,其实这件事他也只是知道大概,但还是叫李易听得表情变换不定。

    刘琦看了看,以为李易不信,诚恳道:“还请襄侯明察,诸葛太守并非有意冲撞襄侯,更非他人授意,实在是身心首创,一时失了心智啊。”

    李易并不认为刘琦说假话骗他,只是心中盘算,这时候诸葛亮应该已经跟着诸葛玄了,自己应该怎么借这事看看正太版的诸葛亮是不是打小就一本正经,但听刘琦说诸葛玄失了心智,便问道:“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刘琦面露悲痛,叹息道:“袁术兵锋太快,诸葛太守仅以身免,其家眷似乎全都陷在了袁术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诸葛太守又是重情义之人,唉!”

    李易嘴巴微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本他心里还是有些小期待的,现在全都变成了卧槽。

    这回袁术是开了挂么,先把刘表打成狗,转眼又早早的将诸葛亮给擒了,相对于那个有名无实的称帝来说,这才是够他吹一辈子的事啊!

    想到这里,李易又是一惊,袁术不会直接把诸葛亮给一刀砍了吧?

    李易有点不淡定了,虽然现在的诸葛亮跟他没丁点关系,但如此一个杰出人物,稀里糊涂就夭折的话,那感觉真是……造孽啊!

    李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袁术不是袁绍,这家伙的脑回路让人无法捉摸。

    见李易走神,且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刘琦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起身到了李易对面,锵了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

    刘琦这动作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典韦最近神经有些紧张,眼珠子一瞪,当即就要扑上去砸刘琦的手腕。

    而站在刘琦身后的黄忠,虽然知道刘琦断然不可能对李易行凶,却是怕典韦伤了刘琦,赶忙跨步上前阻拦,同时出声提醒道:“襄侯莫慌,大公子绝无恶意!”

    李易也不觉得刘琦想杀他,而且就刘琦的体格来看,李易感觉自己不开挂都能干赢,于是伸手拉住了正往前冲的典韦,典韦虽然力大,但李易的左手更不讲道理,一下就把他给拉了回来,结果就是黄忠张开双手独个跃到了李易与刘琦的正中,楞了一下,然后面颊有些僵硬的又退了回去。

    黄忠未曾着甲,衣饰也算不得华丽,就他的身份来说甚至有些寒酸,再加上之前他无意夺刘琦的风头,身上气势很是收敛,所以李易虽然注意到黄忠看上去比较英武,却也只当他是个比较厉害的护卫,并没有多想。

    可刚刚的小误会,黄忠的闪身一挡,刹那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一身气势陡然高涨,叫人不敢直视,那等情形下纵然没有李易阻拦,典韦怕是也得顿上一顿,不敢贸然动手。

    李易看了黄忠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黄忠也略带歉意的回礼,倒是典韦口里“嘿嘿”了一声,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

第223章 欺负老实人

    李易的目光在黄忠身上停留很短,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人,然后看向了刘琦,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方才小冲突的时候,刘琦只是看着,并没有任何言语或者行动的表示。

    他想看看李易对刘表的态度如何,结果却是叫他口中微微发苦。

    典韦那稍显激动的反应,很好的映射了李易与刘表之前的关系,紧张,小心,非常的提防。

    刘琦摇头苦笑一了声,又看了看长剑,然后对李易郑重道:“襄侯,刘琦今日愿以性命起誓,无论是之前刺杀,还是今日冲撞,当真是与家父没有半点干系,琦若有半句虚言,愿死在此剑之下。”

    说罢,刘琦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提剑刃就在左手上轻轻一抹,宝剑锋利,登时就见一抹血线沿着剑刃流淌而下。

    刘琦虽然自残的时候脸色有点白,但动作却很麻利,等李易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易也上演过一次剁手,不过他当时是装的,没想到刘琦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倒是够狠。

    李易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赶忙上前一把将刘琦手中的剑夺下,同时高声叫道:“快去请华神医!”

    黄忠也稍稍有些慌神,没想到刘琦如此烈性,同时心中也高看了刘琦几分。

    李易用衣袖衬里拭了拭刘琦手上的血,紧皱着脸,连眼角都生生的挤出了鱼尾纹,痛惜道:“大公子何必如此,李易知道州牧不会害我,大公子又何须……”

    李易说着说着,咽了口唾沫,在效果上倒是与哽咽差不多。

    刘琦看了眼手上的伤口,虽然血流不止,其实伤口不算深,也不算长,不过他的脸色却更白了几分,毕竟他是个标准的世家贵公子,活这么大别说杀人了,大概连见血都是首次。

    可是,对于刘琦来说,他觉得应当替父亲入“虎穴”,虽然有点怕,但他果断就去了。

    又觉得,他应当向李易表明诚意,应该安李易的心,于是就咬牙划了自己一剑。

    看到李易都“哽咽”了,刘琦脸上慢慢的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道:“琦只是怕襄侯与家父之间生出嫌隙,使荆州不能上下一心,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李易看着刘琦明明脸色发白,手臂僵硬,就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可即便如此却也要向他露出笑容,心中忽然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老实人最容易欺负了,但欺负老实人,真心没有什么成就感、

    可李易想了想双方身份,决定还是继续欺负老实人算了。

    “唉,大公子所言,易也是清楚,实不相瞒,虽然易心中的确有过一时愤怒,但稍后想想,便知害我之人绝非州牧,只是……”

    李易正说着,华佗带着三个小童快步来了,这是华佗在外溜达的时候顺手收下的小徒弟,自李易与他沟通之后,便对收徒资质上要求降低了,而且有李易做后勤,收徒弟多一点也无压力。

    李易扶着刘琦的手臂,让他坐好,道:“那些事稍后再谈,这位是华佗华神医,之前蔡军师起死回生,全仰仗华神医妙手。”

    刘琦真真是个君子,虽然华佗只是个医者,就地位来说跟他差了老远,还是要想主动拱手见礼,不过李易按住他胳膊不让他乱动,刘琦只得说道:“华神医救治蔡军师,于荆州亦是有恩,琦在这里谢过了。”

    华佗赶忙还礼,然后就抽空往李易身上多看了一眼,刚才有人急吼吼的喊他过来,他还以为李易又闹出事了呢。

    接下来就是华佗为刘琦包扎,只是小伤,一会就完成,然后华佗又叮嘱了几句便告退了。

    不过,在送华佗离开的时候,李易却是意外发现刘琦的那个极为英武的护卫一直瞅着华佗看,这明显不符他护卫的身份,最后还是发现被李易注视着,这才赶忙收回目光。

    刘琦并没注意黄忠,不过他注意力一直都在李易身上,见李易打量黄忠,便一拍额头,歉然道:“都是琦心中过于焦急,有些了失了方寸,竟然忘了与襄侯介绍,这位乃是黄汉升将军,近日刚刚回襄阳述职,呵呵,襄侯虽然没见过,但我想襄侯定然是知道黄将军名号的。”

    “黄将军!”

    李易刚刚虽然感觉这个“护卫”有些不一般,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是黄忠!

    在李易想来,黄忠应该与关羽比较像,都是比较傲气的人,当然,黄忠年纪大些,可能不像关羽一样傲气外露,但即便如此,也应当是丢在人堆里自带金闪闪光环,能叫人一眼就看出不一般的那种。

    却不曾想到,当真见面,黄忠竟然是如此的……低调。

    李易赶忙转身,拱手道:“不像是黄将军,易失礼了,还望黄将军勿怪,来人,快与将军看座!”

    “末将不敢。”

    黄忠赶忙欠身还礼,同时还准备推辞,毕竟他今日是给刘琦当保镖来的,同样落座稍显有些不妥。

    不想李易唏嘘了一声,然后一指黄忠,对着众人道:“当日李某侥幸小胜了孙策一次,州牧欣喜之下戏称易为荆州第一猛将,叫易私下里羞愧许久,原因为何?正是因为知道黄将军勇武,才是真正的荆州第一猛将啊!”

    李易对自己身边人说起过黄忠,他们有心里准备,不过刘琦就有些意外了,毕竟荆州人这么多,谁敢轻易称第一?

    刘琦忍不住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笑道:“自然是不会错的,不信大公子可问问黄将军,马战厮杀,荆州谁能胜过黄将军一招半式?”

    刘琦当即把目光落在黄忠身上,虽然没开口,但眼神中的好奇之色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其实,黄忠之前虽然嘴上说是要保护刘琦,实则是有别的事情,为此心情郁郁,整个人显得很是严肃内敛,直到现在发现李易是真心将他当做荆州第一猛将,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最初黄忠听说刘表称李易是荆州第一猛将的时候,心里是极为不服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给李易冷脸,更不能找李易单挑,只能暗暗吐槽一句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结果当真一照面,李易竟然如此谦逊,却是叫黄忠很不好意思了。

    “襄侯谬赞,天下英雄众多,黄某惭愧,实在不敢当此第一。”

    说着,黄忠忍不住看了典韦一眼,毕竟这位可是弄了个天下步战第一的名号,这实在是有点拉仇恨了。

    典韦这时也给黄忠对上号了,记得当初摆擂台的时候有个臭小子想跟自己玩车轮战,结果被自己的打的落花流水,那小子好像就是这老头子家的娃娃吧?

    典韦的心眼不大,想起当初黄叙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快,又哼哼着瞪了黄忠一眼。

    李易听到典韦的哼声,笑骂道:“我夸你步战天下第一,虽然实至名归,但正如黄将军所言,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你可知道黄将军的一手箭术神鬼莫测,天下无人能敌,即便强如吕布骤然遇上怕是也要饮恨!”

    典韦对李易的话很信服,而且他也知道李易对黄忠很有兴趣,不能坏了李易的好事,撅噘嘴巴不再出声。

    而黄忠虽然傲气,可李易这般处处称赞于他,反倒是叫他傲不起来了,反而是越发谦虚,赶忙道:“不过些许小伎俩,倒是叫襄侯见笑了。”

    李易笑了笑,没有继续与黄忠接话,否则将欣赏转为拉拢,那就是给自己身上找麻烦了。

    李易再次将目光转回了刘琦身上,刘琦还是那温润君子的模样,对于李易方才对黄忠的热情似乎没有任何不满,相反,李易隐约觉得,刘琦似乎对他更加的……欣赏了?

    刘琦其实也有带兵的,他虽然与那些真正的带兵将领不一样,但也知道武人们对于争个胜负名声是有多么的较真,根本想不到李易会将荆州第一猛将的名号拱手相让。

    虽然这只是个虚名,但绝对能让许多人打破脑袋了。

    于是乎,在刘琦看来,这就是李易的虚怀若谷了,叫他不能不敬佩。

    不过刘琦的这种目光却看得李易极为不舒服,便轻咳一声,问道:“大公子可知道,刚刚我这里杀了几个管事?”

    刘琦脸上那淡淡的,满是欣赏的笑容,一下就给问没了。

    说不知道,那摆明就是说谎。

    说知道,不就是承认他父亲在李易这里派有眼线么?

    刘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易却不管他心中纠结,抬手将站在一旁斥候的仆人招来,问道:“刚才你也在吧,说,我为何杀了他们几个?”

    李易之前对人一直都很和善,叫这些仆人真将他当做了老好人,可之前李易眼都不眨的下令杀人,就像是给正做美梦的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让他们直接怕到了骨子里,见李易问话,腿一软便趴到了地上,颤声道:“是,是他们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刘琦眨了眨眼睛,表示有些疑惑,在他看来李易肯定是杀他父亲的眼线,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李易又道:“他们如何冒犯的,你道与大公子听听。”

    那仆人咽了咽口水,稍稍挪了挪身子,对着刘琦那边,哑声道:“王管事说,说他是州牧安排在这里做事的,拿的是州牧给的俸禄,襄,襄侯就算要罚,也,也要先请州牧同意。”

    刘琦的脸刷一下就黑了,他是个好人性格不错,但终究是个贵公子,而且也是有脾气的,那王管事的话如果是真的,说他大逆不道都可以,完全是死有余辜。

    不过人都死过了,刘琦再发脾气也是没用,只能苦着脸对李易道:“襄侯,父亲安排他们在此是因为襄侯初来,好方便伺候起居,结果这些人不知好歹,这绝非有人授意啊。”

    李易叹了口气,同样很是苦恼的说道:“州牧不曾欺我,更不曾有心杀我,今日见大公子,大公子也丝毫不以身份压我。”

    刘琦连连拱手,表示惭愧。

    李易继续叹息道:“然而,此事你知我知,荆州官员也知,却唯独百姓不知!”

    李易一指那个脑袋还不断冒汗的仆人,道:“算上今日之事,在世人眼中,我虽为太守,结果被州牧二度刺杀,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就与那待宰羔羊一般,必然是极为懦弱,似乎可以随意欺辱,这才有小人敢出口轻慢,以下犯上,大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刘琦很不想点头,但最终还是点了两下,因为李易说的很有道理啊。

    李易无奈道:“我本不欲与那些短视之人计较,可李某毕竟也是一方太守,若是人人都那般看我,这太守还如何当得下去?是沦为笑柄,还是早早告老?”

    刘琦已经开始频繁点头了,但马上心中就是一惊,赶忙道:“襄侯莫要冲动,此事虽有些影响,但终究只是细枝末节,千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李易仰天长叹了一声,轻轻拍着胸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轻声道:“大公子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更不会因此就对州牧怀有怨怼,只是这心中委实……唉!”

    换个人看见李易这般模样,多半会觉得你憋屈也不是我坑的,干我屁事?

    但老实厚道的人就不行了,他们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像刘琦这样的,虽然他父亲刘表也是一身莫名其妙的黑锅,但想想李易似乎更委屈了一些,于是也跟着李易叹了口气,然后紧皱着眉头,认真为李易考虑起来。

    李易撇了刘琦一眼,继续一脸愁容,心里却是在想,将来多伤感几次,说不得入主荆州的时候,就可以痛哭流涕的告诉众人,对刘荆州这样那样其实非我本意,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一套只要玩的好,说不定能叫刘琦把自己卖了还会为他数钱呢。

    至于刘琦会想出什么具体解决办法,李易却是没抱期望,毕竟刘琦总不能将他老爹拉过来给自己踩吧?

    果然,刘琦想了一会,脸上皱巴巴的,看上去比李易都苦,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仆人身上,犹豫了一下,问道:“琦府中缺一些手脚灵活之人,不如襄侯将府中仆役转赠与我可好?”

    刘琦这是要拆他老爹的台了,也就是撤走刘表安排在这里的眼线,算是给李易一个小小的安慰,不料李易却是想都不想,直接断然道:“此事万万不可!”

第224章 谁给谁赔罪

    刘琦一脸的不解,在他看来自己这么做是为李易去了很大一块心病,还不用李易动手,便是父亲事后知道心有不满也不能怪到李易头上,所以,李易是完全不应该拒绝的。

    见刘琦神色迷茫,李易很无奈的解释道:“我与州牧之间其实并无隔阂,但市井中闲言蜚语却是必然不少,加上我年纪轻轻已经是一郡之长,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心酸,可想而知,平日里在州牧左右进谗言,中伤易的小人绝不在少数!”

    刘琦默然不语,他虽然不清楚有谁对刘表说过李易的坏话,但他却知道,曾经不止一人在自己耳边嘀咕过李易的不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易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又道:“然而,易至今完好,为何?”

    李易对着刘表府邸所在的方向一拱手,朗声道:“只因州牧秉公持正,知道小人之言不可轻信,明白易非是奸邪狡诈之辈,是故,州牧始终不曾见疑于易!”

    刘琦微微颔首,然后就见李易脸上笑容消失,表情渐渐转为严肃,就连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指了一下之前被问话的那个仆人,缓缓道:“州牧所以知我,其实还是这些人的功劳,就本心而言,易虽然不喜这些嚼舌之辈,可若是没有他们,州牧不再知我,然后再有小人构陷之时,一次州牧不信,两次州牧不信,可三次五次之后呢?”

    “唉,正所谓三人成虎,易不想亡于小人之口,所以,这些家伙虽然看着不喜,但……还是留下吧。”

    李易最初的想法是要找借口把刘表安插在身边的眼线全部收拾掉,不过听了郭嘉的提醒之后,忽然明悟这些眼线留着还是有些用的。

    刘表或许对自己有杀心,但只要叫他看到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想来就不会动手吧?

    更何况自己还如此“老实”的将这些事情全都坦白对刘琦说出来了,真真的一个坦荡君子啊!

    刘表如何舍狠下心来杀?

    李易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之前蒯越劝刘表杀李易,而刘表拒绝动手的原因,抛开高大上的人品不谈,余下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诸多眼线的缘故。

    虽然因为李易的缘故给刘表添了许多的堵,甚至李易还交好了蔡瑁与黄承彦,但话说回来,李易本身并没有错,也没有挑衅刘表的意思。

    蔡瑁是李易入荆州后第一个真正接触的高层,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算不上是李易别有用心,至于黄承彦那边……

    黄承彦的决定连李易都感觉诧异,更别说刘表了,所以刘表得知黄月英向李易拜师后,火气主要都是对着黄承彦去的,而非是李易。

    因此,李易的表态,刚好对上了刘表的心思。

    不过李易自己说的坦然,刘琦却是感觉脸上挂不住了。

    李易斩杀董卓,有功劳于社稷,名声传于天下,如今更是一地太守,然而如此英雄人物,本该被人敬仰,结果却在荆州过的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实在是叫人唏嘘。

    刘琦不能怪自己的父亲,但李易现在的处境又的确与刘表有很大关系,想了想,刘琦忽然问道:“不知襄侯打算何时回归南阳?”

    李易不明刘琦为何有此一问,心里寻思了一下,照实说道:“之前州牧允诺,待我伤势康复之后,便可启程,只是又有了今日意外,不知州牧主意是否有变……”

    李易的语气很是小心,似乎是生怕自己主动提出回南阳会让刘表会生气一样,听得刘琦心一软,差点就替他老爹答应下来说你随时都能走。

    不过刘琦总算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轻咳一声道:“琦最近也有意到南阳走上一遭,不知届时可有幸与襄侯同行?”

    李易略一沉吟,便明白,刘琦是想要为他壮声势!

    而且,有刘琦同行,路途安全也是一大保证。

    当然,不排除刘琦也有去南阳基层慰问,拉拢人心的目的,不过李易觉得以自己的团队配置,如果能让刘琦将风头夺了去,那也别争霸天下了,直接自挂东南枝好了。

    想明白这些,李易脸上顿时满是笑容,也不推辞,直接道:“能与大公子同行,实在求之不得!”

    于是,刘琦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比李易要单纯许多。

    刘琦觉得自己这一趟任务完成的很好,不但成功安抚了李易,还与李易建立了很不错的友谊刘琦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判断固然有刘琦性格因素,主要也与他年纪有关。

    以刘琦的身份,注定要常常与荆州高层打交道,而现在的荆州高层,大多比他年纪高出一大截,于是嘛,刘琦为了守礼,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虽然不至于郁闷,但终归有点不自在,唯独李易这个“高层”却是比他年纪还小,所以刘琦与李易说话打交道就轻松多了,特别在李易对他袒露心迹之后,更是觉得可以与李易深交,如能成为挚友,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全都大有裨益。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加之时间还早,刘琦就与李易说起了闲话,问了许多李易在洛阳时候的事情,不时的发出赞叹之声,他是真心佩服李易当初的胆量与算计。

    除此之外刘琦也特意问了张辽与徐晃二将的情况,李易自然是不吝夸奖,刘琦叹息不能与之一见,然后又借李易的酒水敬了典韦一杯,说了许多恭维之言。

    刘琦还想要叫黄忠与典韦比试一番,典韦自然跃跃欲试,不过李易借口刀剑无眼,黄忠也是明显不想动手,这场较量就没能打起来,叫刘琦稍稍有些遗憾。

    不过刘琦很快就恢复了兴致,也不知是顺口还是有意,忽然问起了黄月英拜师一事。

    李易隐瞒了与黄月英的尴尬相遇,只说是自己创出的易数之法叫黄承彦佩服,这才有了拜师一说,见刘琦似有不信之色,李易也不含糊,当场就与刘琦演示了一番。

    只可惜,刘琦不是黄家父女,没那么好的悟性,而且不光是他,黄忠典韦也都听的一脸麻木,唯有郭嘉早有接触,看得懂一些,暗暗佩服得厉害。

    不过刘琦终究是文化人,虽然不懂,但既然能忽悠得住黄承彦,必然是有门道的,就暗暗将李易所说的牢牢记下,准备带回去给他父亲参详参详。

    如此,又说了一阵,刘琦便打算告辞了,不过李易却是提出,想要与刘琦同行,探望一下诸葛玄。

    李易的理由很充分,冲撞发生后,自己没事,诸葛玄却是摔了个够呛,而且又被典韦给顶了几下,于情于理,李易都应当探望。

    刘琦二话不说,欣然应下。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诸葛玄是铁定回不去豫章了,只能留在荆州做事,也就是李易的同僚了,倘若两人因之前的事情心有芥蒂,暗中互相掣肘,对刘表治理荆州是极为不利的,现在李易愿意表露出善意,刘琦自然欢喜。

    当即,李易跟着刘琦去刘表府邸,不过典韦要跟随,却被李易拒绝了,还指着刘琦说道:“有大公子在,自然不怕有宵小冒犯。”

    典韦还不放心,不过被郭嘉轻轻拉了拉,示意李易是别有用意,典韦只能作罢。

    在李易与刘琦走到半路的时候,黄忠也告辞了,临别时刘琦允诺改天请黄忠与李易一同吃酒,李易笑着答应了,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奇怪,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出来他不会傻乎乎的对刘琦不利,黄忠也不是蠢货,那他护卫刘琦这一趟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太闲?

    还是说仰慕李襄侯的鼎鼎大名?

    李易自己都不信啊。

    不过,好在李易没在黄忠身上感受到什么明显的恶意,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比较巧的是,李易与刘琦到了地方下马,刚好碰上了慢悠悠坐马车过来的蔡瑁。

    三人互相见礼之后也不用通报,直接就进去寻刘表去了。

    中途上蔡瑁确认李易与刘琦言谈甚欢,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便试探着问了一下李易被马撞的事情,等李易解释了缘由,当真无语的很。

    原本蔡瑁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李易又出事了,现在看来,应当是真的误会了。

    一路到了诸葛玄歇息的地方,刘琦在门外通报了一声,听到刘表应允,三人鱼贯而入,就看到靠里的床榻上躺着一人,刘表坐在边上,正拉着那人的手,也不知之前说的什么,两人眼睛都是红红的,正在擦拭泪痕。

    床榻上那人自然就是诸葛玄了,李易之前只是于匆忙中扫了一眼,连诸葛玄年纪都分不清,现在瞧真切了,诸葛玄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脸型瘦削,虽然有几处擦伤与淤青,但还是大约能看出来,诸葛玄原本的样貌绝对是不差的,至于别的,李易就就不好说了,实在是诸葛玄脸上的忧愁之色太过明显,将其他全都掩盖住了。

    之前诸葛玄已经听到来人身份了,见到他们进来,便挣扎着要坐起身,刘表却不许他乱动,低声安慰了几句,让诸葛玄重新躺好,这才转头看向李易等人。

    三人向刘表见礼,刘表一眼就发现自家儿子手上裹着绷带,眉头挑了挑,不过他没问,先苦笑着对蔡瑁道:“德康复,老夫也就安心了,过些天你当多分担一些事物,唉,老夫最近可是好生伤神啊。”

    蔡瑁笑着应了,他与刘表很熟,之前刘表也探视了多次,不用太多客套,径直就去与诸葛玄问候,他是认得诸葛玄的,只是相处时间有些短,关系算不得亲密。

    然后刘表没管他儿子,又看向了李易,有那么一瞬间的神色很是复杂,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只是笑容更苦了三分,叹道:“云龙啊,你,唉,你无事便好,听子重说你被马撞了,当真是吓得老夫心惊肉跳!”

    李易很不好意思的又是一礼,道:“都是易行事不够小心,叫州牧担心了。”

    “唉,不怪你,不怪你。”

    刘表摇头说着,便拉上了李易的手,将他拉到了床边,蔡瑁见状就往边上让了让,刘表抬手一指,道:“这便是诸葛太守,字明远,刚从豫章回来,那事情原委琦儿当与你说了,明远当时也是实在……唉,不过不管如何,明远确实是险些伤了云龙,明远有伤不便起身,老夫就代他向云龙赔罪了,还望云龙宽容不要计较。”

    刘表说着就要向李易行礼,李易自然不敢受,急忙拦住刘表,恳切道:“诸葛太守不过无心之失,易也不曾有半点损伤,何来赔罪一说?”

    “反倒是易当时处置失当,手下人险些就害了诸葛太守性命,易随大公子来此,就是为了向诸葛太守赔罪的。”

    李易动作可比刘表麻利,话音刚落就是一个大鞠躬。

    诸葛玄之前见头发半白的刘表为他向年纪轻轻的李易赔礼,就已经很激动了,却不想李易却是比他想的要宽宏的多,直接不计较不说,反倒是转过来向他道歉。

    诸葛玄下意识的又想起身,不过这回被蔡瑁给按住了。

    李易缓缓收礼,重新站立,还不忘给诸葛玄一个非常较温和的笑容,示意他自己是真没计较之前的事。

    李易之所以不叫典韦跟来,一方面是叫刘表看看,我可能心里有些郁闷,但对你是真的没有防备的,过来连护卫都不带。

    另外就是李易准备与诸葛玄打下一个比较好的关系,万一袁术没有脑子一热砍了诸葛亮,李易又提前攻略了诸葛玄,别说诸葛亮还小,就算是是诸葛亮长到了一米八,好意思给他摆谱来个三顾?

    只是李易可以允许自己向诸葛玄俯身赔罪,却不能让典韦向诸葛玄低头,且不说典韦没错,就算有错,只要不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李易都会护着他,否则动不动叫自己人对外人道歉,还如何能收揽下属人心?

    远的不说,就看刚刚刘表准备替诸葛玄向李易赔礼的时候,诸葛玄好险就飙泪了。

第225章 请大公子提剑杀之

    刘表在旁静静的看着李易向诸葛玄致歉,忍不住抚了抚胡须,同时也遮住了嘴角上漏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么“懂事”的年轻人如何叫他能舍得杀了?

    有才能,性子也好,给他几年时间,将来绝对是栋梁之才,甚至能做个青史留名“贤臣”!

    至于说李易将来发展的太好对自己产生威胁,刘表心里自然是有着警惕的,不过他的年纪比李易大了一倍还多,纵然觉得李易可能是个威胁,但他的心理上的优势让他觉得那个威胁还很遥远,而且会在自己掌控之中。

    又撇了眼自家儿子,很好的一个孩子,人品过硬,就是在为人处世上,比李易稍少了那么一点灵性,不过,看他们似乎处的不错,倒也是一桩好事。

    李易这边道完歉了,诸葛玄不管蔡瑁阻拦,终究还是晃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费力的对李易拱了拱手,哽咽道:“襄……襄侯气度,玄远远不如,咳咳,其实襄侯无需如此的,其中是非曲直,玄心中清楚,只是现在,唉……待玄伤愈后,定然再向襄侯道谢。”

    诸葛玄说话很是费力,而且声音有些嘶哑,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开始连连咳嗽,刘表见状,赶忙照顾他重新躺下。

    李易对着诸葛玄善意的笑了笑,然后就默默在靠后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再刻意表现自身,只是静静的听着其余几人与诸葛玄说话。

    很自然的,李易就知道了他想要了解的事情。

    数日前诸葛玄得知纪灵骤然率兵如豫章,知道自己就算抵挡一时,也难保长久,于是一边向刘表这边报讯求援,一边又派人去和纪灵商量,表示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诸葛玄这是很无奈的缓兵之计,不指望纪灵能罢兵,只求能拖延一日就算一日。

    不料使者很快就回来了,告诉诸葛玄纪灵将军很客气,很好说话,只要诸葛玄去面见袁术,这仗就不打了。

    诸葛玄自然是不敢去见袁术的,不过这缓兵之计也算是成了,心中多少松了口气,然后回去睡了一叫,结果第二天一大招就被战鼓声吵醒,原来纪灵那厮说话不算话,已经兵临城下了。

    诸葛玄当时又羞又气,险些吐血,赶忙组织人手守城,不想残酷的现实再次给了他当头一棒武昌城的守将一多半都反水了,不但不守城,反而要拿他送给纪灵邀功。

    也亏得诸葛玄平素对待家丁们不错,关键时刻一个个拼死护卫,这才叫他逃得一跳生路。

    不过,诸葛玄是逃了,他的妻子,堂兄诸葛的遗孀还有几个孩子,全陷在了城中。

    诸葛玄知道自己无力救人,必须找刘表援手,只是他也知道袁术在南阳的恶名,再加上关心则乱,慌了神,总感觉自己的家人凶多吉少,这才气急攻心,又加上逃命劳累,到襄侯之后,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几乎是靠着本能的在行走。

    对于诸葛玄的遭遇,几人都是感同身后,接连出言劝慰,刘表更是大把大把的抹着眼泪,他真心感到自责,要不是他的私心举荐,诸葛玄如何落得如此地步?

    忽然,诸葛玄挣扎着动了动,紧紧抓着刘表的手,颤声道:“玄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恳求使君想办法救我家人了!”

    原本正低声言语的李易与蔡瑁顿时不吭声了,诸葛玄来找刘表,就是想让刘表救他家人,不过这事可不好办,刘表之前一直都没主动提,现在诸葛玄应该是实在憋不住,自己说出了请求。

    刘表暗叹了一声,拍拍诸葛玄的手,示意他好好躺着,这才柔声宽慰道:“袁术小儿虽然品行让人不齿,但终究是名门之后,明远与他又无私仇,所以,老夫可以肯定,明远家小应当是无碍的。”

    刘表这么说还是很有底气的,本来袁术出兵打诸葛玄就有点欺负人了,你再杀他家人,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诸葛玄那些家人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子呢,袁术虽然不咋地,但也不是疯子。

    当然,这种情况还有个前提,那就是诸葛玄的家人别在见到袁术之前被乱兵给杀了……

    诸葛玄点点头,脸上交集之色稍缓,但还是有些哽咽的说道:“玄堂兄英年早逝,留下了三子二女,很是乖巧惹人喜爱,我将其做亲子对待,本打算用心教导,使他们读书成才,结果却是连累他们遭遇了这等祸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见诸葛玄说着说着眼神不大对,刘表怕他再次失智,赶忙又道:“明远家人便是老夫的家人,你尽管放心,家人有难岂会袖手旁观。”

    刘表这是答应出手了,虽然是在意料之内,诸葛玄也还是松了口气,当即就要起身致谢。

    刘表不叫他乱动,同时脸上表情微微有些羞愧,又道:“只是老夫与那袁术的关系……这个明远你也知道,说是水火不相容也不为过,倘若老夫遣使去要人,以袁术的性子,故意刁难是必然之事,不过只要能换回明远家人,老夫让他一次也无妨,只怕……”

    刘表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万一袁术嫉恨老夫,救人不得,反而害了几位贤侄,侄女,这岂不是……”

    刘表之前不开口救人,原因就是在这里,他实在是没把握跟袁术要人,特别是现在,袁术就算不杀了几个小娃娃,也得狮子大开口要个十万八万的粮草做赎金。

    诸葛玄因为太过疲惫,脑子转的慢,一时竟然忘了刘表与袁术的矛盾,登时就感觉眼前有点发黑。

    蔡瑁这时在旁说了一句,道:“州牧何不请外人从中说和?”

    诸葛玄闻言登时又有了几分精神,紧张的看向刘表。

    “嗯,我也正有此意!”

    刘表点点头,然后眉头皱了皱,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按说请袁本初写一封书信最为合适,但袁术貌似与其不和,到时候难以保证他会如何。”

    想了想,刘表又道:“徐州陶谦,北海孔融,明远看谁合适?”

    诸葛玄一时有些踌躇,他也不知道谁能在袁术那里有面子。

    而且,这其中相隔甚远,几次往来,等书信送到袁术那里最起码得个把月时间,到时候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诸葛玄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刘表却是苦笑道:“明远莫怪老夫直言,此事若是催得紧,那袁术必然拿捏,救人甚难,若是等一两个月之后,一切自然就容易了许多。”

    诸葛玄闻言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可他也知道,刘表说的很有道理,只能继续与刘表讨论,到底是请谁做中间人比较好。

    李易眯眼看着刘表与诸葛玄琢磨人选,自己却是悄摸的往后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担心被刘表点将。

    因为要从袁术手里要人的话,在荆州之中,恐怕没人比李易更合适了。

    当初李易去太傅袁隗府上报信示警,虽然袁隗倔强不肯走,最终没能逃过一死,但其余袁家子弟却是提早都溜了,这个人情可是相当大的。

    之前李易进入南阳,在遇到孙策之前一路顺风顺水,也正是因为那个人情的缘故。

    所以,李易觉得如果自己上门要人的话,还都是女人小孩,袁术多半会给他这个面子。

    只是,李易虽然对诸葛亮很感兴趣,暂时却是不想出这个头。

    一来他该回南阳了,再者,他现在去找袁术要人的话,从名义上讲是刘表叫他去要的,人情平白被刘表分走了一半,李易觉得很亏。

    反正诸葛亮要被杀早就被杀了,如果现在没死,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索性李易暂时不打算参合这件事,等以后有更好的机会了再说。

    只是,叫李易奇怪的是,刘表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始终没有提起他,毕竟当初纪灵表露的对李易“善意”可是有目共睹。

    很快李易就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刘表是怕他与袁术走的太近啊。

    刘表与诸葛玄说了许久,也没有拿出个结果来,而李易看着外头天都要黑了,就与蔡瑁先后起身告辞。

    他们一走,刘表才注意到时间,叮嘱诸葛玄好好休息,不要多想,然后就把刘琦带走换了个地方继续说话。

    刘表自然要问刘琦的手是怎么一回事,刘琦将在李易那边的事情全都讲了,刘表不置可否,只是发现自己儿子神色中似乎对李易很是佩服,这叫他微微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开口斥责,毕竟李易确实是强了那么一点点。

    说过正事,刘琦就开始凭着记忆给刘表比划今天听到的易数之法,只是不知是刘琦记错了还是怎么回事,刘表看着那堆鬼画符只觉得脑壳疼,最终也没弄明白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好歹也算是个黄承彦接近李易的正当理由,叫他心里火气消了不少,决定改天找李易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父子一同用餐,刘琦就告辞离去,他在襄阳有自己的宅院,晚上是要在那里休息的,不过刘琦刚刚到家,就被门房告知,蒯越在里头等候许久了。

    刘琦闻言,赶忙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然后快步去见蒯越。

    之前刘表安排刘琦去南郡,就是想让刘琦跟着南郡太守,同时也是蒯越的哥哥蒯良多学,多看。

    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刘琦连带着对于蒯越也是几位敬重的,不敢又是好怠慢。

    很快,刘琦见到蒯越,一番见礼寒暄过后,刘琦便问笑着蒯越来意。

    蒯越脸上原本还挂着淡淡的笑,听到刘琦问询之后,却是缓缓的抿起嘴,一脸的死人样,直到刘琦被蒯越身上的气息搞得有些紧张了,蒯越这才低声道:“荆州有一贼,我想请大公子提剑杀之!”

    刘琦心中顿时一凛,知道那贼人身份必定不凡,也压低声音:“那贼人是谁?”

    “李易!”

    当啷

    刘琦手中酒杯没能拿稳,落下湿了好大一块席面。

    ……

    李易回到自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是他走路慢,而是刘表看到太晚,再加上李易没带护卫,怕他再出点什么事,特意让他等等,让王威喊了一队兵,一路把李易送回去的。

    李易柔柔眉心,感觉精神上有些累,便想到后面与黄月英一同用饭,不过没走几步,就感觉背后有点不对劲,一回头,就见典韦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天本就黑,典韦长的也黑,看上去就跟个胖死的鬼影一般,让李易感觉极为不适,于是问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典韦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磕巴了一下,这才问道:“主公之前是去与那诸葛玄道歉了?”

    李易一怔,心想这家伙几时如此聪慧了,但转念一想,便道:“是奉孝告诉你的?”

    典韦闷闷的“嗯”了一声,说道:“他说主公不想叫我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所以不才带我。”

    典韦一直以来,不管做什么都是兴致很高的,要么高兴,要么生气,少有如此深沉的时候。

    李易想了想,默默的给郭嘉点了个赞,然后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你既然喊我一声主公,我就不能叫你受了委屈,好了,不早了,该干嘛干嘛去,对了,我们应当在襄阳呆不了多少时日了,酒窖里那些酒水,给我留一坛,余下的拿出来与大家分了吧。”

    李易说罢就笑着就往后宅走去,典韦却是又在原地伫立良久,直到鼻子尖都感觉有些酸了,这才吸溜了一下,然后大笑着招呼人喝酒去了。

    李易到了后宅,黄月英在招呼几个侍女为他摆弄酒菜,看到李易过来,黄月英的身体似乎猛的几紧绷了几下,虽然很快又恢复正常,但李易还是眼尖的看到了。

    也不怪黄月英紧张,李易安排她住在了自己卧室的旁边,这在黄月英看来,摆明就是李易为了方便随时对她下手啊。

第226章 他是怎么做到的

    相对于黄月英来说,李易已经勉强算是老司机了,一眼就将少女的担忧猜了个**不离十。

    其实黄月英是错怪了李易,之前李易没想过这里会有女眷入住,就把几个比较好的跨院全都用来安置了张机,典韦等人,现在,环境好一些的,也就是李易这里方便黄月英住下。

    当然,李易所认为的方便跟黄月英理解的“方便”绝对是南辕北辙。

    不过李易心里虽然明白,却很恶趣味的没解释这个问题,就让黄月英多误会一会好了。

    “月英觉得这里如何,可还舒适?”

    李易笑着问了一句,便径直坐了,摆摆手叫侍女退下,然后夹了一大块牛肉蘸了蘸酱汁塞进了嘴里,虽然调味料差了一些,但牛肉嘛,本来就很香的。

    至于这牛肉哪来的,李易可是太守,还不差钱,弄点来满足口腹之欲还是没难度的。

    黄月英见李易动作随意,便也慢慢的在旁边坐下,低声答道:“原本月英家中虽然也算小有家资,但父亲生活简朴,不喜铺张,所以,许多方面远远不如襄……师父这边,所以,月英不敢有半点挑剔。”

    李易看了看面前的牛肉,又看看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感觉黄月英似乎是在指责自己啊,当然,也可以说是劝谏。

    不过李易觉得这没什么,他是那种很理直气壮的用双标来看待问题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吃的好一点有什么不对,这都是小事,当官只要别动不动脑子发热,搞那些劳民伤财的大动作就行。

    李易摇头笑了笑,指着黄月英面前的牛肉道:“你也吃吧,这可是牛肉,很不好找的,即便我也不是天天能吃到,凉了就不好吃了。”

    黄月英感觉很无语,李易肯定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了,结果不但装不知道,还说大言不惭说什么不能天天吃到,似乎很是遗憾,这简直……

    黄月英小小白了李易一眼,又嗅了嗅牛肉的香味,抿抿嘴,最终也夹起了一块,慢慢的放到了口中。

    吃上东西,黄月英也就不叨叨李易了,只是中途想要为李易斟酒,毕竟她是弟子身份,不过李易却是不用,只叫她自己好好吃饭就行。

    用过晚饭,黄月经又开始紧张了,好在李易暂时没有休息的意思,拉着黄月英东拉西扯,而且李易说的东西还都叫她很有兴趣,渐渐的,黄月英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警惕。

    李易说他准备造一种叫木牛流马的东西,可翻山越岭且无需牲畜牵引,只要轻轻推动就可行走,只是具体核心工序上还有问题没有攻克,希望将来可以与黄月英共同钻研。

    李易还说要做一种可以用来书写的纸张,自称已经试验过,但还需要改良,然后李易说了几样材料,希望黄月英有空也去尝试一下,之后给他一些建议。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有打仗用的,也有日常起居用的,听得黄月英精神越来越好,最后甚至是两眼亮晶晶直冒金光,浑然忘记了这里可是李易的老窝,干脆就凑到了李易的身边,耳朵竖得老高,听的很用心,生怕漏过了半个字。

    就在黄月英琢磨所谓的“掌心雷”,引线如何安置最为妥当的时候,冷不防,李易话风一转忽然问道:“今日诸葛玄飞马撞来,我当时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你绝觉得我是出自肺腑,还是装腔作势,故意将事情往州牧身上引?”

    黄月英这时候思考问题正入神,李易发问,想也不想,下意识的脱口答道:“当然是装的……”

    黄月英刚刚开口,小脸就忽的一白,心跳也骤然快了许多。

    李易瞧见她的模样,笑道:“你怕个什么,我若是不想让你看出来,当时就不会说出那些话,还有,连弩这样的神兵利器我都敢交到你的手中,这些小事又岂会在意?”

    听着李易的话,黄月英很快也明白了过来,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却也有够郁闷的,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先上贼船再入狼窝。

    黄月英低了低头,轻声道:“月英只是小女子,平日也只是摆弄一些小玩意,不懂那些杂事。”

    李易摇头笑笑,站起身,道:“你随我来。”

    黄月英不明所以,乖乖跟着李易去了他的书房,然后李易随手取了几封书信交给了黄月英,黄月英不解的看了看,发现里面写的是说最近招收了多少难民,消耗多少钱粮,以及军中诸多军官的情况等等。

    黄月英虽是女子,却也知道这些琐碎的东西其实关系着李易的命脉,李易这都能叫她看,可见是真的很信任她,只是她也越发不明白李易的用意了。

    李易不着急回答,而是取了笔墨,在一块木渎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问黄月英,道:“月英看为师术法如何?”

    黄月英赶忙凑过去看,然后表情瞬间凝固,过了好一会,这才僵硬的转头看向李易,她在想李易是不是与她开玩笑。

    李易毫不心虚的提笔当着黄月英的面又写了一遍,这回黄月英是彻底无语了。

    这……李易的字写的实在是太丑了,第一笔落下就歪了,动第二笔的时候果断散架,至于第三笔……那就彻底没法看了。

    黄月英一脸黑线的看着李易,她又开始怀疑李易到底是不是有真才实学了。

    黄月英自问她自己刚刚学写字的时候,那字迹都要比李易写的好看许多,李易写成这样,除非压根就没练过字。

    而且字如其人,或狂傲,或儒雅,或笔走游蛇,或龙飞凤舞,在行家眼里可以以字观人,可李易这写的,当代的几个大儒看了怕是能当场吐血。

    可偏偏,李易又是那么的才华横溢……

    面对黄月英满是质疑的目光,李易摊摊手表示已经尽力了。

    他的硬笔字写的还凑合,但毛笔实在是玩不来,而且许多时候写字还得瞄准小竹片,简直要人老命了。

    李易坦然道:“月英也看到了,为师学究天人,唯独字丑,拿出去有失颜面,昨晚我看月英的字迹工整大气,很是喜欢,所以,以后月英就在我身边,做我书办如何?”

    黄月英小口微张,很是诧异,没想到李易拐一圈用意竟然在这里,不过,她看了看手里的文书,虽然也比较有意思,但自己一个女儿家做这个,太过不合适吧?

    李易不等黄月英拒绝,又补充道:“我不是让你为我帮忙,而是真正的请你为我做事,就如同我身边幕僚一样,每个月有俸禄可拿,甚至……”

    李易脸上闪过一抹稍显诡异的笑容,声音压低了一些,道:“甚至,如果为师的官做的足够大,还会给月英补上印信绶带,做个真正的官儿呢。”

    黄月英顿时觉得李易胡言乱语,要么是逗她玩,要么就是骗自己与他卖苦力。

    不过,看着李易脸上的笑容,黄月英又想了想,很快,就有点心动了。

    不管李易的易数之法也好,还是之前与她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叫她有种感觉,这人怕是天人转世,否则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更难得的是,黄月英从李易的描述来看,他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要做好了,全都是有着大用处。

    再加上黄月英在李易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对刘表位置的觊觎之意……

    “师父是说真的,不是蒙骗月英?”

    李易微笑道:“月英难道还信不过为师?”

    黄月英心道我还真的信不过你的人品,不过,却是多少信得过你的本事。

    咬咬牙,黄月英脸颊稍红,又问道:“师父若是如此,难道就不怕将来传出流言,说师父行为不检?”

    李易一愣,然后哈哈一笑,反问道:“我若是把学院开了,每年教出上千弟子,再将与你讲的那些事都做成,不,只要做成一半,那时候世人谢我敬我拜我都来不及,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说我的不是,立时怕是要被群起而攻之,有何惧哉?”

    黄月英深吸一口气,耷拉下眼皮,努力不让李易看到她的表情。

    她寻思着李易只要做成他想做的事,称他为圣人也不为过,可与孔夫子一较长短,只是看李易说话时的态度,像极了小人得志的模样,这也能成圣人,孔夫子怕是在下面得气的吹胡子。

    李易知道黄月英必然在吐槽他,不过也不在意,继续道:“当然,我知道你心中顾忌,不过我也不是愚蠢之人,在时机到来之前,只能叫你暂时做我的书办,俸禄与典韦同等。”

    李易作为后世人,自然知道生产力的重要性,而古代女子全都在家里窝着,这就是生产力的浪费。

    虽然说顶半边天有点过了,但如果能够妥当的操作一下,顶个小半边天还是可以的。

    不过李易也不是莽夫,纵观几千年历史,但凡改革,阻力都是很大的,而且一个不慎就要杀的人头滚滚。

    所以,对于解放女子生产力这一块,李易压根就没想过搞什么强制推行,那实在太难,也太累,于是,李易就决定用十年,二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给天下人树立一个,乃至多个榜样!

    只要李易将来可以荣登大宝,只要他的榜样不被打倒,就会不断有人效仿,慢慢形成一种“流行”,最终成为常态。

    当然,唯一的缺点就是慢了一些,不过李易不急,他可是穿到两千年前了,哪怕是用五百年时间完成这一切,那也是文明的一大进步。

    这般想着,李易觉得自己让黄月英给他当苦力的理由更加充分了,貌似彻底忘记了这事的根本原因是他的字丑。

    黄月英这会也想透了,反正已经上了李易这贼船,甭管李易将来是好是坏,她也都得一起受着,还不如按照李易说的来,或许自己运气够好,将来不止是单单的青史留名,而是流芳百世。

    心中打定了注意,黄月英就很干脆了,向李易说道:“弟子谨遵师命!”

    李易微微点头,心中很是高兴,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这个徒弟太正经了,虽然知道她很大程度是装出来的,但李易也不敢轻易揭穿,毕竟是女孩子嘛,吓坏了就不好了。

    李易笑着在几案边坐下,又多点了两盏油灯,道:“你过来,我口述,先与贾先生写一封回信,顺便叫你熟悉熟悉……”

    黄月英很是聪慧,按照李易的说的内容,很快就写好了回信,李易拿过一看,口中啧啧称赞,这小字写的,贾诩那老小子没少说让自己练字,这回好好刺激他一下。

    因为时间比较晚,写完书信,李易又交代一番,就打算闪人了,不过黄月英却是取了李易的许多来往书信,说要回房间继续看。

    为了让黄月英熟悉工作,李易已经将书房完全对她开放了。

    李易回房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床上准备休息,只是,心里总是痒痒的,翻来覆去好半天,只觉得胸口里好像装了个火把,燥热难耐啊!

    说起来,李易已经许久不沾“荤腥”了,本就难捱,前段时间接触了蔡玉,就叫他有些小骚动了,今日又与黄月英说了许多话,虽然没实质性接触,但感觉也是极好的。

    于是乎,李易就失眠了。

    又翻滚了一阵,李易豁然起身,自言自语道:“蔡玉今日似乎有些不快,我当安慰她一二,月英的事情也该有个解释,对,就是这样。”

    李易给自己的无耻找好了借口同时,衣服已经换好了,打开门,看了眼黄月英屋中的灯光,暗道一声学霸,然后就选了个在晚上不会有仆人走动的方向,直接跃上了房顶,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就在李易消失不久,吱呀一声轻响,黄月英推开一道门扉,轻轻走了出来,看着李易离去的方向,嘴巴张的老大。

    黄月英虽然是比较一个认真的人,却也不至于上来就熬夜,她只是寻思着自己只要做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李易多半就不好意思“欺负”她了。

    刚才听到动静,隔着门缝看见李易贼兮兮的溜达出来,黄月英还以为自己今晚要遭“毒手”,差点都紧张得闭气了。

    即便李易之后闪人,她也没能高兴起来,倒不是同情即将被祸祸的小姨,而是黄月英被李易的动作吓到了。

    刚才,李易一下跳了有小三丈高吧?

    他是怎么做到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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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化龙介绍:
【不绿不送女】【无毒无郁闷】待天下英雄俯首,待世间红颜折腰,待万里江山如画,我便化身九天真龙,护我华夏万古长青!三国之化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化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