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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狐     三国之化龙txt下载     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7章 令郎的病又重了

    黄忠抬手遮了遮眼前的阳光,虽然天气冷了,但阳光还是如夏日那般刺眼,让人心中焦躁。

    黄忠缓步往前走着,旁边是他的独子黄叙,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不过上面没坐人,放着的全是布帛财物。

    其实黄忠是很爱骑马的,奈何黄叙的身子骨实在太弱,双腿使不上太多力,骑马都骑不稳,就连走路也是慢悠悠的,不时还要咳嗽两声,叫人有种错觉,如果让黄叙跑上两步,怕是会猝死当场。

    黄忠为了不落下儿子,刻意将脚步放的很慢,但即便如此,没走出多远,黄叙额头就见了汗,叫黄忠很是心疼。

    “叙儿,你去马车上吧。”

    黄忠想要儿子歇歇,但黄叙却赶忙快走了两步,跟上黄忠的步伐,胸口起伏,道:“父亲徒步,儿子却乘车,岂不是不孝?”

    黄忠听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脚步更慢了一些。

    黄叙看着父亲虽然高大,却透着忧愁之色的背影,心中很是自责,低声道:“都是儿子不好,让父亲为难了。”

    黄忠摇摇头,笑道:“你也是一番孝心,为父不怪你,只是手段上有些……算了,不过应当无碍,我昨日找借口见了襄侯一次,襄侯对为父很客气,且不似作伪,没有因为你的冒犯就责怪为父,所以,你只管放心就是。”

    黄叙点点头,心里是稍稍送了口气。

    黄忠作为一员武将,自然是极为爱马的,但宝马良驹可不是地摊货,价钱极高不说,还得有门路才能弄到。

    而黄忠的门路一般般,钱也不太多,平日就只能看着旁人的好马眼馋。

    黄叙自然知道父亲心事,前些天无意看到了李易拿出来的那匹“火烧云”,简直惊为天……马,信仰若能送与自家父亲,父亲必然极为欢喜。

    于是,黄叙就仗着年纪小,直接舍去脸面,叫家丁护卫去轮战典韦,奈何典韦太彪悍,反过来把他的人给杀了个团灭。

    黄忠回到襄阳知道了这件事,小小的责备了黄叙两句,说那般行事不可取,有失堂堂正正,之后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其实照理来说,黄忠应该上门为自家的“熊孩子”赔个不是的,但黄忠性子比较“梗”,他觉得这是小事,而且更加不愿向一个“毛头小子”低头道歉,干脆就放着不管了。

    要知道黄忠虽然官职不如李易,但两人互不统属,且分处荆州南北,基本没交集,就算真得罪了李易他也不怕。

    然而,又过了几天,黄忠就听人说襄阳城里多了个神医,名叫华佗,很是厉害,比张机的医术都要高明许多,甚至还有传言蔡瑁当初已经咽气了,愣是被华佗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黄忠曾经请张机给黄叙瞧过病,但张机说他治不好,之后看着黄叙一天不如一天,黄忠感觉都要万念俱灰了,现在听说有个更厉害的华佗,黄忠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赶忙托同僚打听华佗的所在,结果人家笑呵呵的告诉他,华神医已经被李襄侯招揽了,连吃住都在襄侯家里。

    黄忠直接就是一阵头痛。

    当时儿子要搅李易的场子,事后他装王八不吭声,也不给个道歉,本以为反正两人没关系,可转眼就有事相求了,再上门去找,会不会被刁难?

    甚至,自己面对的是一句笑呵呵的“治不好”?

    正因为诸多担心,黄忠昨天才借口给刘琦当护卫,探了探李易的态度,发现李易这人竟然对他非常欣赏,这叫黄忠稍稍宽心一些,最起码不用受毛头小子的白眼。

    一老一少慢悠悠的晃到了李易的府门前,正要找门房通传,就听见一阵吵吵声,紧跟着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黄忠抬头一看,却是李易的谋士郭嘉,还有那个叫典韦的护卫。

    黄忠心中暗道运气太坏,怎么撞见了这人?

    郭嘉也就算了,典韦可是那天擂台上的正主啊。

    昨天见面,典韦虽然没说话,眼神却很是挑衅,就差直接说找个地方干一架,黄忠虽然不怕他,只是还要求李易办事,这才不愿应战,否则以黄忠平时的脾气,非得与典韦分个搞下不可。

    “典将军,郭先生。”

    黄忠主动拱手打了个招呼,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真怕典韦在这里找他麻烦,闹出不愉快。

    典韦正与郭嘉拉拉扯扯说着什么,瞧见黄忠在门口,全都打住了话头。

    郭嘉笑着回了个礼,道:“见过黄将军,黄将军可是有事要见我家主公?”

    相比郭嘉的淡定,典韦却是有点抓耳挠腮,明明是个魁梧大汉却是一副猴急的模样,甚至看见了黄叙,一时也没心思去计较。

    黄忠撇了典韦一眼,对郭嘉说道:“昨日散去后,与家人谈起襄侯,这才知道,犬子竟然冒犯过襄侯,所以,今日特意带他来向襄侯赔罪。”

    黄忠说着,伸手在黄叙脑后轻轻一抚,黄叙赶忙低头,分别向郭嘉与典韦行了个大礼。

    那天车轮战给人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郭嘉也认出了黄叙,赶忙还礼,典韦虽然有点小心眼,但想想李易似乎对黄忠评价很高,不能恶了他二人,便也回了礼。

    黄忠见两人态度都不错,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不知襄侯可有时间,黄某想当面……”

    黄忠这是客气话,按说以他身份来访,只要不出意外,李易都是会见的,不想黄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典韦打断道:“我家主公今天……今天有事,不能见客。”

    典韦嗓门大,而且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像是吼人,黄忠顿时眉头微皱,心想这家伙是说真的,还是故意刁难自己?

    郭嘉白了典韦一眼,及时上前一步,笑道:“好叫黄将军知晓,我家主公此时确实是无法分身相见,并非故意不见,还请黄将军体谅。”

    郭嘉虽然不是美男子,但正经的时候那文绉绉的模样还是比较容易拉好感的,比典韦要可信的多,不过黄忠心里却有些犹豫了,要不要趁着李易不在去请那个叫做华佗的神医?

    他这一迟疑,郭嘉察言观色,又看了看比自己还要瘦弱许多,一看就是短命鬼模样的黄叙,虽然仓促之间猜不透黄忠的想法,但也知道他今日前来,必然是有着其他事情,并非只是所谓的赔罪,而昨天,大概就是提前来探个路。

    李易平时喜欢与自己身边人谈论天下间厉害的人物,希望他们万一有个“偶遇”,可以帮自己把人留下,而最近李易可是数次提到过黄忠,显然是眼馋的很。

    此时虽然李易不方便来见黄忠,乍一看有些可惜,但换个角度,却也是个极好的结好的机会。

    心思转动着,郭嘉出声笑道:“虽然我主不方便相见,但之前有过交代,让我等不管何时见了黄将军都不可失礼,还请黄将军与令郎入内稍歇,饮上几杯酒水。”

    黄忠客气道:“这……襄侯不在,黄某就不打搅了吧……”

    “哈哈,黄将军可不能走,否则事后我家主公知道我与恶来将黄将军给堵在了门外,接下来半年怕是都喝不到主公的好酒了。”

    郭嘉一边说着,很是热情的就拉上黄忠往里走,黄忠又客套了一下,当即带着儿子缓缓入内,典韦则走在最后头,一个劲的直撇嘴。

    李易是夸过黄忠不假,可郭嘉那些话都是他自己胡诌的,李易压根没那么说过。

    不过典韦也没傻乎乎的去揭穿,只是决定看看郭嘉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郭嘉请黄忠在一处偏室坐了,然后叫人送来酒水,期间啵啵说个不停,言语中五句话有四句都是在称赞黄忠,还剩一句是夸他儿子。

    黄忠被说的五迷三道,要不是听到旁边儿子咳嗽,差点就耽误了正事,赶忙拱手道:“郭先生如此称赞黄某,实在是叫黄某惭愧啊。”

    郭嘉笑道:“黄将军错了,嘉昨日不过第一次见到将军,如何称赞?这些都是听我家主公说的,不过,即便只是听闻,也叫嘉倾慕不已。”

    黄忠心想李易不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他又是听谁说的?

    黄忠一边在心中嘀咕,同时一指黄叙,说道:“前些时日犬子无状,险些搅了襄侯设下的擂台,其实……”

    顿了顿,黄忠老脸有些泛红,郭嘉那么夸他,他实在无颜说谎,叹道:“其实那事老夫早就知晓了,只是碍于颜面,不愿提及,原本还以为襄侯心中会对我父子有些芥蒂,结果却是如此赞扬,黄某感觉……唉,这么大岁数全活狗身上去了。”

    郭嘉看了黄叙一眼,连忙道:“那日我家主公摆下擂台,为的就是邀荆州好手一聚,人人皆可上台一战,何来冲撞之说?”

    为了与黄忠拉进关系,郭嘉一咬牙,又道:“而且我家主公事后还赞许令郎聪慧,更是笑称擂台原本只可选将,没想到今日却是连‘帅’也一起选了。”

    典韦作为旁听,心中甚是无语,怪不得主公有次醉酒,问他世上什么人最不要脸,典韦说是他老家的张大户,结果李易说了声笨,然后告诉他,世上最不要脸的人是文人。

    典韦一直不理解,现在看郭嘉这模样,他终于悟了,再看向还在唾沫横飞的郭嘉,淡淡一笑,优越感油然而生。

    黄叙身子骨不行,一直被黄忠保护的很好,实在没多少城府,被郭嘉如此一夸,脸色竟然有些潮红,想挺直腰背坐出一个元帅该有的模样,但很快就感觉胸口里面有些发痒,刚坐到一半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黄忠原本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假意数落一下自己儿子,见他咳嗽了起来,赶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而郭嘉看着看着,心中一动,终于知道黄忠过来是想做什么了。

    郭嘉直接招了一个仆人道:“快去请两位神医!”

    吩咐过,郭嘉又对黄忠安慰道:“令郎似乎身子有恙,不过黄将军不用担心,我家主公请了两位神医,必然能为令郎医治。”

    黄忠见自己还没提出要求,郭嘉就叫人去喊神医了,登时感觉心里好温暖,让儿子坐好,然后对着郭嘉一拜,道:“其实,黄某就是为了求医而来,只是一直担心襄侯不喜犬子,不敢轻易上门,没想到郭先生却如此豁达……”

    郭嘉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想到了黄忠会有此反应,赶忙伸手相扶,同时说道:“黄将军又错了,豁达的不是嘉,而是嘉的主公啊!”

    黄忠知道自己口误,也是赶忙点头,道:“是,是襄侯,说来可笑,黄某本以为襄侯年纪轻轻骤然身处高位,虽然不至于目空一切,也要比寻常人骄傲一些的,不想却是如此宽厚,黄某真心佩服。”

    说罢,黄忠又对着黄叙低声提醒道:“不是每个人都如襄侯这般的,将来千万不要在那般随意行事了,知道么?”

    郭嘉笑在一旁笑呵呵道:“黄将军不必如此,其实今日莫说是黄将军,换做任何一人上门求医,都不会被拒绝的。”

    黄忠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当即就将李易准备建书院的事情说了,听得黄忠不断点头,等郭嘉还想再说说其他,顺便向黄忠展示一下李易的远大抱负的时候,华佗与张机来了。

    黄忠认得张机,华佗昨天也匆匆见过一面,也算是认识,郭嘉替黄忠说明来意后,就请他们二人为黄叙瞧病。

    主要是华佗看,因为张机给黄叙看过,当时只能开一些温和的方子做调养,想根治却是无能为力。

    华佗给黄叙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片刻后微微皱着眉头,这模样黄忠已经在数个医师的脸上看到过,一颗心登时就提了起来。

    黄叙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要是面前这位神医也无能为力,黄忠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求谁,恐怕只能叫黄叙在家等死了。

    那种情形只要稍微想想,黄忠就觉得心痛的想要流泪。

    好在,华佗没有直接给黄叙判死刑,而是转过头与张机商议了起来。

    华佗与张机是实打实的志同道合,现在又奔着共同的目标努力,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已经成为挚友,几乎是天天都要“抵足而眠”,一起讨论疑难病情也是常态。

    不一会,两人就统一了意见,因为华佗不善言辞,便由张机转过头对黄忠总结道:“比上次所见,令郎的病又重了几分啊。”

第228章 黄忠的选择

    “呼”

    深深的吸气声响起,黄忠整个人似乎瞬间大了一圈,身板也拔高了一些,双目瞪的滚圆,双拳骨节嘎嘎作响,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要不是知道这是在求医,而且还是在李易的宅子里,否则换个地方见了黄忠这般模样,难免会叫人误会他是要去与人拼命。

    张机看了眼黄忠,心想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这么激动?

    张机稍稍抬手示意黄忠不要激动,继续说道:“令郎的身体,与其说是病症,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早年伤了根本,后来又调理失当,以至于如今的身体比常人要虚弱许多,就像是大树已经中空,外力虽可扶持一时,但却难治根本啊。”

    “咔!”

    一声脆响,黄忠手中的酒盏生生被他捏得开裂,破裂的边缘刺破了黄忠的手心,现出了一抹血色,但黄忠却仿若未觉,除了眼睛又瞪大了一些,几乎没有别的表情变化。

    不过黄忠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张机的话也是不断的轰鸣回响,这是真的没希望了么?

    黄忠可是当世一等一的武将,这猛的一激动,心态要炸,虽然没故意透出什么敌意,但他正对面的张机还是有点被吓住了,本来还有后半段的话要说的,愣是被黄忠的气势给挤了回去。

    黄叙自己倒是反应不大,只是肩膀垮了垮,叹了口气,精神又暗淡了一些。

    他感觉自己的情况可能比看上去的还要糟糕,早就知道活不久了。

    黄叙之前惦记那匹宝马,除了单纯的想要孝敬黄忠之外,还有就是寻思着自己在临死之前得留点什么给黄忠做个念想。

    一旁的郭嘉干咳了一声,他感觉这事情的发展与他想的不对。

    在他看来,有两个神医出手,以友善的态度主动帮黄叙治病,直接将这份厚重的人情给落实,然后再给黄忠一个“不求回报”的态度,一边提升李易的高大形象,一边以备不时之需,可谓妙极。

    但没想到俩神医上来就说治不好了,这还叫他如何操作?

    更郁闷的是这两个神医说话一个比一个直,也不知道委婉一些,让他想在文字上做手脚都不容易啊。

    郭嘉有点郁闷,感觉很亏,今日事后黄忠虽然不至于迁怒于李易,但看到他们这些人,心生伤感怕是难免的。

    就在郭嘉想着怎么把这事圆过去的时候,华佗打开药箱,一边取东西,一边上前说道:“黄将军莫急,华某先给你擦洗一下,然后包扎。”

    黄忠此时有种万念俱灰之感,麻木的摊着手任由话华佗施为,黄叙见父亲如此,忍不住轻声道:“父亲,无需太多伤感,之后这一两年,儿子就随父亲一起去长沙吧。”

    黄叙是想着在最后的时光里多陪陪黄忠,可华佗听了受伤就是一顿,顺着刚才张机被打断的话道:“黄某与仲景虽然无法治愈令郎,却也不至于叫令郎一两年内就出事,依照我二人手段,只要不遇上其他病症,可保令郎五到十年无碍。”

    黄忠正绝望中,猛听到华佗来了这么个大转折,当真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的反手就把华佗的手腕给捉住了,叫道:“神医此话可是当真!”

    华佗被黄忠抓得连连呼痛,黄忠慌忙放开,然后一边道歉,一边惶恐且期待的等着华佗的下文。

    也不怪黄忠如此,这年头长寿的人比较少,黄叙也就比李易稍微小一些,一两年内死了基本算是早夭,要是能像华佗说的那样多活个五年十年的,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这个“差不多”是建立在黄忠原本就很绝望的想法之上的。

    华佗没说话,而是回头看向张机,张机已经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掩饰之前的失态,说道:“本来叫张某独自诊断,确实很是为难,不过有元化斧正,我二人一起开方子,以汤药孕养令郎身体,可担保五年无碍。”

    黄忠早就认得张机,虽然张机没能治好黄叙,但对于张机的话压还是很信的,登时眼睛就有些湿润。

    也是难为黄忠了,一等一的武将,顶天立地的汉子,心有傲气,平时什么都不怕,唯独儿子这块成了他的软肋,现在听说儿子能多活五年,竟然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不过激动了一会,黄忠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看了眼正给他包扎的华佗,平复了一下情绪,出声问道:“刚才华神医不是说……十年么?”

    虽然黄叙可以多活五年对黄忠来说,已经感觉很是庆幸了,但如果能够再来个五年,黄忠自然是不嫌多的,刚刚华佗可是明明说了也可能十年的。

    华佗不说话,又看张机,张机面露为难之色,同为医者,人品同样过关,但相比较来说,张机却是要圆滑一些,看的事情也多一些。

    华佗现在是一门心思给李易的医学院出力,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张机却是与周围人接触多多,渐渐感觉出李易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将来肯定要搞事情。

    现在张机跟着李易干了,那就要为李易考虑,所以,面对黄忠的时候,除了看病本身之外,他就难免要考虑一些别的影响了。

    被黄忠盯着,张机坦白道:“五年时间,说是汤药调理的结果,但如果用别的手段,应当会更好一些。”

    黄忠的眼睛当即就亮了,急忙道:“可是有什么困难,先生尽管开口,只要是世上有的,黄某便是舍了性命也会取来!”

    张机赶忙摆手,道:“那倒是不必,也用不到多少金贵的药材,只是需要张某与元化亲自为令郎日常调理身体,稍稍麻烦了一些。”

    黄忠大大的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那就请两位神医出手相助,黄某愿以全部家财……”

    黄忠正说着,声音忽的戛然而止,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难道是要将叙儿带在身边调理?”

    张机点点头,又解释道:“我二人过些时日还要随襄侯去南阳,所以这……这多有不便啊。”

    张机的表情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否合适。

    他与华佗都是心善之人,但也不是脑子糊涂的烂好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病人,就耗在这里不走了。

    救一人,是小善,他们要做的事情将来或可造福天下人,那是大善。

    如果今日来的是别的病人,他们能做主带走,反正李易准备在南阳那边搞个大排场,又不是照顾不过来。

    可黄忠是个当官的,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带兵将领,身份敏感,要是把他的儿子带去了南阳,这事情背后透着的意思就实在太多了,张机根本不敢做这个主。

    黄忠会不会觉得他们是想以儿子性命为要挟诱他入套?

    刘表知道了,会不会认为李易已经与黄忠勾搭上了?

    还有,治病这东西,也是有风险的,黄叙的身子还特别脆弱,运气差一点的话,随便摔一跤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将来万一黄叙在他们手里出了个类似的意外,他们怎么向黄忠交代,怕不是直接反目成仇?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黄忠,郭嘉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也都想到了这些问题。

    而其余几个人,虽然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但感觉气氛忽然诡异起来,也都识趣的保持了安静。

    黄忠眉头皱得很紧,只要能让儿子多活几年,叫他拿自己的命打个对折去换都没问题。

    可这不代表黄忠就直接无脑的不管不顾了。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李易准备用黄叙来套他。

    李易最初刚来荆州的时候,一小部分人觉得李易是个能闹事的,更有极少数人隐约能看出来,李易将来怕是要剑指襄阳。

    后来随着李易的种种表现,虽然李易与刘表在表面上还过得去,暗中却是有越来越多人,嗅道了一种疑似是危险的味道。

    甚至有人私下里讨论过,不管之前对李易的刺杀是否刘表授意,也不管李易是不是原本就对刘表用心不良,在如今种种外界之事的影响下,两人撕破脸已经成为必然趋势,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区别罢了。

    然后就是拉开人马,重新在荆州上演一出刘表斗袁术的大戏。

    黄忠是荆州军事方面的高层,对这些事情是有一些了解的。

    李易摆擂台的时候刘表特意叫他拖延几天再回来,其中用意为何,黄忠心里透亮,

    其实,当时就算没有刘表的授意,黄忠也不会去擂台上凑热闹。

    在黄忠心里,他忠于的是自己的职责,刘表也好,李易也罢,你们爱互相捅刀就随便捅去,我反正是在长沙带兵的,不参合北边这些破事。

    当然了,真有需要的时候黄忠肯定会听刘表的话,不是他忠于刘表,只因刘表是荆州之主,名正言顺。

    可是,如果黄叙跟着李易去了南阳,他不站队也得站队了。

    想到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黄忠心头微怒,暗暗握拳,但很快又摇头自嘲。

    自己似乎太高看自己了,李易就算再聪明也算不到自己今日登门,今日的事情可能包含了某些人的目的,但应该不是李易授意。

    不过,不管是不是算计,他都需要作出选择。

    黄忠心里苦笑了一声,其实不用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将自己儿子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不过,刚要张嘴,黄忠却又闭上。

    这里人太多了。

    张机见状,拱了拱手,道:“黄将军,我与元化只是医者之言,至于其余……就不好多说了,我二人还有些事情要商讨,这就暂且告辞了。”

    张机说罢,拉上华佗,招呼几个学徒转身就走。

    张机虽然觉得李易这人挺好的,算是李易的支持者,但这种勾心斗角的事还是不喜欢参合。

    等张机走了,黄忠叹了口气,对郭嘉问道:“黄某想当面向襄侯请教一二,不知郭先生可否给个方便?”

    郭嘉无奈摇头道:“抱歉,黄将军,非是嘉故意拿捏,实在是我家主公不在,无法与黄将军相见。”

    顿了顿,郭嘉又道:“而且正如两位神医所言,此皆为医者之事,与其他无关。”

    郭嘉现在觉得李易今天不在真是一桩大好事,否则亲自面对黄忠,李易无论如何,都要拿出一个很大气的态度出来,而且还得很小心,不能让黄忠为难,也不能让黄忠认为他是“别有居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事虽然跟李易有很大关系,但李易压根没露面,甚至都完全不知情,黄忠无论怎么为难都是事实所至,不是李易逼的。

    “哎。”

    短短一会功夫,黄忠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他也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从李易那里得到一些不同的答案,奈何李易不在,他还能怎样?

    这件事的结果在张机说出十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黄忠摸了摸黄叙的脑袋,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过些时日,你就跟着襄……两位神医去南阳吧。”

    黄叙也看出这事情似乎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对黄忠行了一礼,暗中寻思回去之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黄忠答应,郭嘉微微松了口气,他也怕遇到个不把自己亲儿子命当回事的狠人。

    不过,黄忠虽然答应了,但心里明显非常郁闷,他们这边也得好好谋划一番,毕竟从李易过去的言语来看,摆明是想将这员猛将收心,而不是仅仅的让他做一个下属。

    黄忠应下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消沉,他准备主动去找刘表说明原委,虽然刘表定然不喜,但也不会将他怎样,否则等将来旁人把这事送入刘表而中,那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黄忠想要告辞,郭嘉却是极力劝他多坐一会,理由嘛,就是万一李易回来了,他们两个可以当面说说这件事。

    于是,黄忠暂时就留了下来,一直等到快中午,也没见李易的人影,倒是蔡瑁家来了个仆人,送上一块玉佩,说是李易昨日赴宴,不小心落在蔡家,被他们家小姐捡到,托蔡瑁派人送还。

    李易身上的物件郭嘉自然认得,一眼就看出这玉佩不是李易的,不过他却很干脆的认了下来,然后用袖子将玉佩遮住,脸上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自家主公,厉害啊!

第229章 郭嘉坑黄忠

    郭嘉在佩服自家主公的时候,李易却是正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少女,满心都是感慨男人这种东西啊,哪怕你是所谓的穿越者,也难免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话说昨晚李易摸到了蔡玉这里,虽然内心躁动,但最初想法还是比较单纯的,就是找蔡玉说说话,拉进一下感情。

    结果说着说着,就牵上了手。

    牵着牵着,又渐渐开始范围扩大化,直到最后……

    事情发生后,李易倒是想的很明白,从利益方面来看,他之后是要去南阳的,蔡玉这个大小姐,还是先吃到嘴里才放心,这样能保证蔡玉可以更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至于这事情本身,李易反正也不是吃干净就不认账的人,他肯定会负责,有些程序提前一些也没关系。

    只是刚开始时蔡玉被他给弄的有点晕,半推半就,五迷三道,甚至可以说还有点懵逼呢就被他给那啥了,事后过了好大一会,才迷迷糊糊的确认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然后有点小崩溃,拉着他就开始哭。

    倒不是蔡玉怪李易什么,只是事情发生后,精神上有些受不了,有些过于惶恐与紧张。

    李易作为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好言劝慰,指天画地的各种赌咒发誓,一直等到了早上,外头的亮光开始透进房间,蔡玉的情绪才缓和了下来。

    不过,李易却是走不成了,而且,蔡玉这样子,李易不忍心,也不放心直接拍屁股走人。

    好在,蔡玉这里是她的小地盘,她姐姐刚刚回家,她本人脾气又大,轻易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搅,李易也不用担心露馅的问题。

    只是这么一来,李易就得考虑一下郭嘉他们,不能让他们忧心,就随便在蔡玉这里找了块玉送过去,郭嘉只要能看到,必然会明白。

    李易正想着事情,感觉身上有些紧,不由低头看向了死死抓着自己衣服的蔡玉,摇了摇头,柔声笑道:“你不用这么抓着我的,今天我不走。”

    蔡玉小嘴动了动,就是不撒手,又等了片刻后方才低着头说道:“可你终究是要走的。”

    李易也稍稍沉默了一下,虽然蔡玉还是那个大小姐,但如今不知道是缺乏安全感,还是担心李易吃干抹净不认账,开始变得极为粘人,眼睛看着李易的时候也是水汪汪的。

    李易不知道蔡玉这样的状态是临时的,还是说因为受了刺激,将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是这个样子。

    看着蔡玉那仿若小鹿一般惊慌不安的眼神,李易有些心软,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又想了一会,问道:“你可愿意跟我去南阳?”

    蔡玉先是脸红了红,虽然昨晚已经那啥了,可对这样的接触还是会感觉很是害羞,直到反应过来李易说了什么之后,这才猛的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惊讶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南阳?”

    不等李易答话,蔡玉又很是哀伤的摇头道:“不成的,我兄长肯定不会答应的。”

    蔡玉知道蔡瑁不可能叫她跟着李易跑,否则刘表的老脸就没地方搁了,想到这里,又念起自家兄长还想把她嫁给刘表那个糟老头子,她不由越发伤感起来,眼眸莹莹转动,顾影自怜,一时竟然有了几分林妹妹的模样。

    李易看着蔡玉的眼睛,虽然猜不透她隐藏的想法,但也知她心忧,笑着说道:“我自然不好带你过去,但你可以自己去啊。”

    蔡玉眨了眨眼,思索了一阵,脸上渐渐浮现出跃跃欲试与激动的神色,中间还夹杂着几分羞涩与欢喜,低声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怎么好……与你私奔?”

    话是这么说,可看蔡玉的眼神,明显是巴不得快点私奔

    李易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心想你这脑洞够大啊,还私奔,怕是你前脚出门,后脚就被蔡瑁给抓了吧。

    李易有些恶趣味的抓了抓蔡玉的头发,直抓得她快瞪眼了,这才坏笑道:“私奔太俗气,我有个更好的招,你把耳朵贴过来,唔,好香,咳咳,今天你不是说身子略有不适么,我那里又有神医,不如干脆……”

    李易抱着蔡玉,一边嘀咕一边调笑,好长时间才将他的想法说完,简而言之,就是让蔡玉装病,然后去南阳看病。

    这年头没有科学仪器,医生水平也普遍一般般,装病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只是李易有点担心,蔡玉对欺瞒蔡瑁有心里压力。

    不过,事实证明李易想多了。

    只见蔡玉眼冒金光,满满的全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至于蔡瑁……额,蔡瑁是谁?

    默默的同情了蔡瑁三秒钟后,李易就继续和蔡玉腻歪去了,磨磨蹭蹭一直等到了深夜,这才在蔡玉极为不舍的目送下回了自家。

    然后不出所料的,李易看到了等在堂中,正睡眼惺忪的郭嘉,跟着耳朵动了动,又看到了靠在不远处,嘴巴大张,睡得死死的典韦。

    郭嘉看到李易,困顿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心中却是一松,自家主公总算是回来了。

    之前黄忠来访,那时候典韦担心李易出了意外,想要寻人,但被郭嘉劝下了,毕竟李易的行踪不能泄露,否则必然闹出大事情。

    后来李易叫人送来玉石,虽然安了两人的心,不过一天一夜不见人,终究是难免心急,就在这里等着了。

    郭嘉当即就想起身说话,李易却比划了一下手势,又指了指典韦,意思是我们出去说,叫这家伙好好睡吧。

    郭嘉会意,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跟着李易出去,然后就像李易“抱怨”道:“主公,虽然嘉不该干预主公‘私事’,但主公既然志存高远,当知上位者无私事,所以,还请主公将来尽量不要如此行事了。”

    郭嘉之前劝典韦别担心,虽然笑呵呵的,似乎是百分百肯定,李易在外头肯定没事,可那只是表面上,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点小紧张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因为郭嘉非常清楚,李易不在的时候,他应该做的是替李易稳住阵脚,而不是毛毛躁躁的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亏得李易回来了,否则郭嘉这一宿怕是难合眼。

    李易知道,郭嘉不是认为他风流快活有错,而是觉得他应当带上护卫过去,那样就算李易有事不能回,也方便叫人传个口信回来安心,而不是送块玉让人猜谜。

    对于下属的正确意见,李易态度很端正,郑重还了一礼道:“奉孝说的是,易记在心里了。”

    对面郭嘉也是一礼,不过李易跟着又道:“本来也不会如此,只因昨晚是临时起意,看到恶来他们已经全都睡下,我不忍中途吵他们起来。”

    “主公仁厚!”

    这个评价是外人评价刘表时经常用的,但郭嘉此时面对李易说出来,并不是拍马,而是真心实意。

    李易的许多手段,说是卑鄙无耻一点不为过,看他对刘表的算计就可见一斑。

    但不能因此就否认李易也很“厚道”。

    虽然刘表是挡在李易面前的第一大敌,但李易私下里对他们这些亲近之人谈及刘表之时,虽然有评价刘表遇事迟疑,不够果决,不能知人善任等等缺点,却从未说过刘表是个恶人,或者指责他德行上有问题。

    这可是很难得的。

    而且,李易在对待他们这些下属的时候,不管是为了笼络,还是出自真心,一直很是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感受,并不是将他们当做牛马一般使唤。

    就像昨晚,看到护卫们睡下休息了,便不忍心叫醒他们,这样的主公不仁厚,谁还算是仁厚?

    李易笑了一声:“莫要这般夸我,先说正事吧,你等我到此时,定然是有别的事情,是不是?”

    郭嘉一拱手:“主公英明。”

    两人说着,找了地方坐下,又让值夜的仆人送上温酒,郭嘉这才正色道:“昨日黄将军来过了。”

    李易一边给郭嘉倒酒,一边随口问道:“哪个黄将军?”

    “黄忠,黄汉升!”

    “黄忠?”

    李易愕然抬头,道:“他怎么会找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快讲来!”

    原本李易还是比较悠哉的,毕竟春风得意嘛,现在关系到了黄忠,就渐渐认真起来了。

    很快,郭嘉就如实将黄忠的来意,包括之前的种种纠结,还有最后做的决定说了出来,听得李易脸上的表情数次变换,最后进入沉思。

    李易上辈子隐约知道黄忠儿子似乎是早亡,但具体就不太清楚了,前些天远远的看到了黄叙一眼,见那家伙还活着,便只当黄叙后来可能是有什么急症挂了,不想却是已经命不长久了,而且黄忠还是兜兜转转,求道了自家门口。

    很快,李易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他一直不知该怎么和黄忠搭上线呢,现在黄忠自己送上门,这是好事,他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不过,李易很快又皱起眉头,因为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收服黄忠的好法子。

    黄叙的事情上,虽然可以拉个好感,但想让黄忠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明显还不够。

    至于用黄叙来要挟黄忠做“打手”,李易压根就没考虑过。

    他的节操虽然低了一些,可只要对方与自己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就不能用这等手段,否则莫说旁人会觉得心寒,他自己也是不屑为之。

    就像曹操,李易觉得曹操与程昱绑票徐庶老娘那事干的就很糟糕,特别败人品。

    李易正寻思着,郭嘉忽然深深一拜,道:“未得主公应允,嘉却擅自行事,还请主公责罚!”

    李易赶忙将郭嘉扶了起来,道:“奉孝这是从何说起,黄忠来访,我不在,由你接待是理所应当,而且处置也合我心意,何罪之有?”

    郭嘉却是不肯起来,道:“在那之后,我以等候主公为由,强留黄忠,并在中午设宴,款待他父子二人。”

    李易怔了怔,手不动了,他知道,郭嘉这是还做了别的事啊。

    郭嘉继续道:“酒宴过后,继续等待主公,直到申时,黄忠方才离去。”

    “黄忠来时,带了许多礼物,嘉尽数为收下,又以还礼为名,将许多财物装箱回赠,论价值,远超黄忠礼物数倍,只是黄忠不知,便收下了。”

    “除去中途饮宴,其余时间,我都命仆人避让,所以,虽然有人知晓黄忠此来目的为何,却不知他与我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李易已经品出味道了,郭嘉这是想用离间计啊,不过……算不得高明,刘表不一定信。

    然而,郭嘉的话还没说完呢,只听他继续道:“黄将军走后,酒宴时伺候的仆人,有一人被我以偷盗之名棒杀!”

    李易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暗暗咂嘴,正奇怪郭嘉怎么会出这么俗套的主意,原来点睛之笔在这里。

    郭嘉等了一会,见李易不说话,又道:“请主公放心,嘉不是滥杀之人,那仆役曾向外传过消息,死有余辜。”

    “你……唉,先起来再说吧。”

    李易揉了揉眉心,将郭嘉扶了起来,这次郭嘉没有抗拒。

    李易叹了一声,黄忠算是被郭嘉给坑了。

    将黄忠留了大半天,旁人自然要好奇他们聊了些什么。

    李易府中有许多刘表的眼线,这个黄忠也知道,甚至还是黄忠的依仗。

    如果这事情明明白白的传入刘表耳中,刘表知道了原委,就算不高兴,甚至有些怀疑,但也得理解。

    郭嘉却是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杀了个人。

    别用偷盗做掩饰,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在杀人灭口。

    于是问题就来了,那仆人到底是听到了什么要害的隐秘之事,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就很值得让人猜想了,特别是刘表这种本就有些疑心的人,脑洞怕是能开到天外去,但中心思想却是不会变黄忠一定在李易那里听了,或者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话!

    李易先是点头肯定了郭嘉的算计,然后苦恼道:“奉孝离间之计,多半是成了,然而,我虽然格外中意黄忠,却从未想过以如此手段逼他就范,这般一来,就算将来黄忠碍于形势入我帐下,也必然消沉,我心不忍啊。”

    见李易叹息,郭嘉却是轻笑了一声,道:“嘉与黄将军有些许私怨,与主公何干?”

第230章 变卖家产

    与郭嘉交谈之后,李易心情有些复杂。

    李易想收黄忠的心,最容易成功的路子就是诱导黄忠与刘表产生矛盾,然后李易适当卖好。

    只是刘表为人很不错,轻易不会与人黑脸,黄忠也不是挑事的性格,让他们的关系出问题很不容易。

    除非,就是李易借着黄叙的事情给黄忠下绊子,而且为了儿子,黄忠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是最便捷有效的方法,但问题是李易不想这么干。

    郭嘉看出了这一点,就很干脆的替李易将这个恶事给揽去做了。

    算计黄忠的是他郭嘉,与李易无关,将来李易入主荆州之时,可以此除去黄忠心结。

    最后,郭嘉还给出两个建议,李易可以坐观其变,等候离间计慢慢酝酿,也可以现在就主动找上黄忠,向黄忠坦白郭嘉的种种算计。

    其实就是用郭嘉的脸面来换取李易光明磊落的形象,顺便再叫黄忠看看他的一腔赤诚。

    李易几乎没怎么想,就决定选前者,而郭嘉对李易的选择决定似乎早有预料,并不见多少诧异,只是内心稍稍有些遗憾,因为他自己是倾向于后者的。

    叮嘱郭嘉好好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李易就踱步去了后宅,刚准备将侍女喊起来帮他收拾一番,却注意到黄月英的屋子里还亮着光。

    虽然好奇黄月英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但大晚上的李易也不好打搅,继续往自己那边走去,但没走几步,就被角落的东西吸引了。

    那里堆放着许多石锁,用麻绳连结在了一起,旁边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模样有些奇怪的木料。

    这院子是李易住的,原本只有些花草,根本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这必然就是黄月英整出来的了。

    李易起了好奇心,围着这堆东西转了几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探手掂量了一下那些石锁,加起来怕是好几百斤了。

    李易心中越发好奇,正猜想呢,忽听有人在他背后说道:“师父力气这么大么?”

    这说话声来的突然,而且大晚上的,又是女声,话语末梢还带着点拉长音,听上去很是惊悚,登时就把李易吓了一跳。

    李易原本是个坚决的唯物主义者,不过穿越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就算世上真有妖魔鬼怪,他也不会觉得太意外。

    于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亏心事做太多,终于撞鬼了,心里咚咚咚的狂跳,差点就双腿发力,直接窜出院子。

    好在,那个声音有些熟悉,而且还喊他师父,李易曲腿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等近一些看清楚了,果然就是黄月英。

    黄月英原本在的那个位置是门廊下面,甭管黑天白夜都是背光,完全是黑洞洞的,李易之前没看到也属正常。

    看了眼黄月英脚下因为月光而出现的淡淡的影子,李易抚了一下心口,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躲那里吓人做什么?”

    虽然李易现在名义上是黄月英的师父,但师父的威严可不是光凭借才学与身份就能起作用,更多还是要靠人品来支撑,所以,黄月英除了有点怕李易把她那啥之外,还真没多少敬畏之心。

    此时见李易责怪她,便忍不住顶嘴道:“师父不也是不睡觉么?”

    李易被顶的呼吸一窒,登时没法言语了。

    黄月英话出口就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无礼啊,而且,真叫李易生气了,倒霉的不还是她?

    好在李易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只是因为被吓到了有些郁闷。

    李易听黄月英的语气略带嘲讽,清楚她肯定是猜到自己干嘛去了,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李易脸皮极厚,权当不明白黄月英所指,强行转移话题,指着地上那一堆东西,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黄月英其实也不想就蔡玉的事情与李易进行深入讨论,便顺势上前几步,敛了敛裙摆,伸出手指在地上轻轻比划了一下,道:“这是师父的脚印。”

    “脚印?”

    李易不明所以。

    黄月英继续道:“昨夜师父出去的时候,月英凑巧看到了,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就想比量一二,看看师父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李易诧异的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地面上真的有一对差不多半寸深浅的脚印,而这个位置,正好就是他昨天跃起离开的地方。

    “那你可比对出来了?我有多少力气?”

    黄月英道:“我叫人用实木做了个模子,以石锁骤然击打,然后比较印痕深浅,试到七百余斤的时候,护卫力竭,但就痕迹来看,仍然不如师父力气。”

    说着说着,黄月英脸上不由露出了震惊与迷茫交杂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道:“旁人只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具体是为何,除我之外,无人知晓。”

    黄月英虽然好奇李易身上的特异之处,但她也清楚这是李易的秘密,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乱说。

    李易点点头,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如果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说自己有金龙傍身,那是取死之道。

    可要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像李易这样的,适当弄点“祥瑞”出来,那就是吉兆了,是前途无量的标志,对于聚拢人心非常有用。

    李易之前就有这般给自己造势,最近更是适当的在自己下属面前展露一下那不可思议的力气,也不禁制他们讨论此事,任由他们猜想,甚至外传。

    李易见黄月英似乎很小心,但同时又忍不住很好奇的样子,笑道:“你想知道?”

    黄月英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李易招招手,示意她靠近,黄月英想了想,走进了一些,然后就听李易笑眯眯的在她耳边说道:“你想知道,可我不告诉你,哈哈哈!”

    说罢,李易就大笑着闪人了,留下黄月英独个在风中凌乱了许久,这才恨恨的一跺脚,暗道一声小气,然后也回屋了。

    之后的几天,李易过的很悠闲,就像是个没什么志气的富家公子一样,早上骑马打猎,下午休憩补觉,到了晚上,更是窃玉偷香,过的好不滋润。

    当然,在正经事情上,李易也都暗暗留了心。

    诸葛玄那边还在吊着,刘表与他的一干高层谋士,商议了几天,愣是还没拿出个头绪出来,不是这个顾虑,就是那个纠结,办事效率极其低下。

    中间李易又看望了诸葛玄一次,发现他虽然外伤好了,但精神却越发憔悴,看的李易都有些同情他了,不过同情归同情,李易暂时还没打算出手帮忙。

    黄忠那边,李易本以为黄忠定然会亲自来拜访自己一次的,不想却是几天都没见到黄忠,而且当初刘琦说了要请他与黄忠一起喝酒的,也没了动静,这让李易很疑惑,与郭嘉一合计,觉得黄忠是想以此来表明,他上次登门,只是为了求医问药,与其他事情无关。

    对此李易比较淡定,虽然他很想攻略黄忠不假,但这却不是急事,急事在蔡玉那边。

    蔡玉在李易的“指点”下,果断开始装病了,其实也不用怎么装,就说是说没胃口吃不下饭,蔡瑁请了两个大夫被蔡玉鄙视走了之后,李易亲自带着张仲景拜访,随手给弄了点“甜汤”,于是就药到病除了。

    当时蔡瑁脸上的笑容很欣慰,浑然不知她妹妹已经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再有就是黄承彦了,黄承彦往李易这里跑的非常勤快,基本是隔天一趟,给他的宝贝女儿送了不少东西,原本黄月英的几个婢女也送来了,可见黄承彦虽然卖女儿卖的干脆,但心里还是很在意黄月英的。

    李易对于黄承彦的到来自然是很欢迎的,两人聊的也很投机,只是让让李易微微有些不解的是,黄承彦从不在他面前主动提起庞德公,即便李易旁敲侧击几次,也被黄承彦避开不谈,明显是故意的。

    之前在蔡家的时候,李易就说了,很仰慕庞德公,只是不敢贸然拜访,这意思很明显,就是等着人引荐呢,而全荆州最适合做这个引荐人的就是黄承彦了。

    最后李易与郭嘉讨论,郭嘉认为黄承彦是不想李易的步子迈的太大。

    毕竟,勾搭上一个黄承彦已经很刺激刘表了,当时要不是出了诸葛玄那档子事,刘表肯定会想办法刁难一二,如果李易现在再与庞德公走的近了,刘表怕是真就忍不住要做点什么了。

    李易觉得这个推测很靠谱,于是也就暂时熄了接触庞家的心思,只等来日方长。

    如此过了七八天,这天早上,李易又打算骑马出城打些野味,却是发现他等候了许久的黄忠终于上门了。

    李易对此其实是有些心里准备的,因为,黄忠已经到了回长沙的时候了,再不来拜访,那就没机会了。

    李易笑呵呵的跳下马,迎了上去,而黄忠却是看着李易一行人有些失神。

    李易这一票人的坐骑,个顶个都是极品,随便一匹牵出来都不比刘表的那匹千里良驹差,看的黄忠都有心思杀人夺宝了。

    黄忠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羡慕,下马向李易行了一礼,道:“见过襄侯。”

    李易虚扶了一把,笑着开门见山道:“黄将军可是为了令郎之事?”

    “正是!”

    黄忠又拱了拱手,显得分外客气,这才对身后马车招了招手,然后黄叙被车夫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李易看到黄叙,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

    上次距离太远,李易看不真切,这近距离近了,才发现黄叙这身体真的是有够差。

    虽然容貌上黄叙与黄忠有五六分相似,但身体骨架却是整整小了一圈,而且明明是个年岁还不如自己的少年人,却是一身暮气沉沉,透着破败的气息,叫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过李易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他还不至于被一个人的外表影响自己的喜恶。

    黄叙向李易行了礼,李易笑着点点头,算是还礼,并没有故意表现出过分的热络,又对黄忠道:“我已经听两位神医说起过了,黄将军请放心,将来在南阳,必然不会叫他受了委屈。”

    黄忠道了声谢,又叫人从马车后面搬下了许多东西,然后对李易说道:“劳烦两位神医,黄某无以为报,只能以全部家财相赠,还望襄侯千万收下。”

    黄忠说着,一揖到底,大有李易不收礼,就不起来的架势。

    李易看着马车上抬下来的东西,挑了挑眉毛,暗道黄忠够狠,这是不准备好好过日子了啊!

    “唉。”

    李易轻轻的叹了一声,眼角闪过了一丝无奈,站在后面的郭嘉也跟李易表情差不多。

    在李易与郭嘉看来,这个离间计是必然有效果的,只是,刘表不是蠢货,纵然心生疑窦,除非是火烧眉毛了,他的选择只会是慢慢来,至于那些激烈的手段,永远排在最后。

    这也是郭嘉更倾向于让李易拿他的面子去主动向黄忠卖好的原因之一。

    李易不清楚黄忠有没有找刘表坦白,也不知道刘表对此事是什么态度吗,但从黄忠眼下的表现来看,屁股明显是挪到了刘表那一边,这才想用全部家当来抵还人情。

    这些东西李易不想收,却也不能直接拒绝,想了想,李易笑道:“说起来此事全是两位神医出力,黄将军将这些财物送我与,呵呵,两位神医知道,必然要在心里偷偷骂我贪财啊。”

    李易身边的人知道他这是在打趣,全都笑出了声,不过黄忠却是面色稍稍一沉,认为李易是不准备收,非要他欠这个人情不可。

    那天与郭嘉分别后,黄忠将黄叙送回家,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刘表报告此事。

    当然,黄忠不是傻乎乎的直接坦白,而是说自家儿子性命堪忧,想要送去李易那边医治,只是还缺一些药材,想向刘表求一支老参,希望刘表能够应允。

    刘表听罢,对黄叙的病情表示非常关切,甚至直接大包大揽,说黄叙将来需要什么药材,只管找他来取就是了。

    除此之外,刘表还很贴心的问黄忠是否需要帮忙将他安排到南阳去,方便他们父子二人可以常常相见。

    黄忠听得很是心动,但拒绝的更加干脆,他如何不知这是刘表的试探?

    不过即便如此,刘表还是收获了黄忠的许多好感,

    再加上后来发现郭嘉回的竟然是“重礼”,黄忠为难了一阵,这才终于有了变卖家产,全数送与李易抵人情的决定。

    此时见李易似乎不打算收,黄忠一咬牙,拉上黄叙,说道:“襄侯不收,黄某身为大丈夫,又如何能平白受此恩惠?”

    黄忠转头看向黄叙,叹息一声,双目微闭,道:“叙儿,如此,为父只好……”

第231章 一群乌合之众

    黄忠想说,如果李易不收下礼物,他就只好带着自己儿子回去了。

    当然,黄忠不是真的狠心不在乎黄叙性命了,只是在这里耍了个小心眼。

    黄忠觉得,李易为了面子,肯定不能看他儿子回家等死,无论如何都得把父子二人给劝回来,否则对李易的名声影响非常不好。

    只是,爱子心切,虽然名知道最后多半无事,可话到嘴边,黄忠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敢说出口了。

    万一李易不要脸面了,他还能真叫儿子去死?

    黄忠这一迟疑,脸色也难看起来了,他是在怪自身,为何行事如此犹豫,如此瞻前顾后。

    瞧着黄忠脸上的纠结,让李易不由想起了痔疮,心中暗笑,轻咳一声,适时说道:“黄将军啊,这些东西我自然是万万不能收的,不过,既然黄将军不愿平白受了两位神医救治,不如效仿之前蔡军师,将这些财物暂且交于我来保管,将来用于医学堂建设,我也会命人篆刻碑文,记录此事,黄将军以为如何?”

    黄忠听郭嘉说起过李易准备建书院的事,在他看来,此事虽然好,却是极难办成的,不过李易这么说,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而且,在黄忠看来,所谓书院医学堂,说到底不全都是李易自己的东西么?

    黄忠赶忙抱拳道:“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李易笑了笑,又看了黄叙一眼,道:“今日黄将军携令郎同来,可是打算……”

    黄忠点点头,看着黄叙,目中闪过一丝柔色,道:“黄某准备明日启程返回长沙,所以,准备今日就将犬子交托到襄侯府上,还望襄侯准许。”

    对此李易自然是一口答应,然后黄忠再次道谢,又拉着黄叙低声嘱咐了许多话,大概就是叫黄叙将来听话别惹事。

    最后,黄忠与李易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儿子,深吸一口气,便转身上马小跑着离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路尽头,只留下了一层淡淡的烟尘,似乎连半点留恋都没有。

    李易看着黄忠离去的方向有些出神,这个黄忠与他心中黄忠的形象稍稍有些不一样。

    这是一个当父亲多过做将军的男人,身上似乎少了一些一往无前的气概,也没有那种拼命一搏的绝死之气。

    原本黄忠曾与关羽在长沙一战,那时候的黄忠单就身体来讲,应该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但仍旧与关羽杀到百余回合不分胜败,无愧老黄忠之名。

    可现在的黄忠虽然更年轻一些,身体条件也更好,但李易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时候黄忠撞上关羽,再来个百十回合厮杀,虽然不会丢了性命,但多半是要败的。

    可惜……

    李易缓缓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低眉顺目的黄叙,黄叙刚好也抬头看了李易一眼,目光交错,黄叙赶忙低头,李易笑了笑,叮嘱道:“你就与两位神医住在一起吧,不过,除了医病,你的闲暇时间倒是颇多,可叫人来我这里取些书看,莫要荒废了时间。”

    “是,知道了。”

    黄叙赶忙低头答应,虽然李易比他大不了多少岁,却是感觉压力很大,感觉这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同龄人。

    除此之外,黄叙对李易倒没有太多的看法。

    即便是知道李易可能想用自己来要挟父亲,黄叙依然看的很开。

    因为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多活一天就是赚的,李易真要用他逼迫父亲,直接自己抹脖子就成了,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

    李易叫人带黄叙,还有他的几个随从入内安顿,然后众人都等着李易下令出城,不想李易却是站在门口许久不动。

    典韦忍不住问道:“主公今日不打猎了么?”

    李易摇摇头,眯着眼看了看左右街道,说道:“在襄阳能猎的差不多已经猎了,剩下的都是暂时不能下手的,所以,该换换地方了,恶来,叫人快马传讯贾先生,让文远带五百骑兵到邓县驻扎,我现在就去找州牧请辞了!”

    典韦一怔,随即脸上大喜,扯开嗓子应了一声,便大步去安排了。

    李易身边其余护卫,也是一个个面露喜悦之色。

    虽然他们全都不是荆州人,不管在哪都是客居他乡,但襄阳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压抑,太过沉闷,甚至连睡着都得睁开一只眼睛才能放心。

    现在,听李易说要去南阳,众人自然是心中欢喜,虽然宛城也是个陌生的地方,却是李易的地盘,让他们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回到南阳就与到家了差不多。

    李易的心里也是稍稍有些触动,不过很快就让自己平复下来,招呼了几个人,又提了昨日打的一只獐子做礼物,改道缓缓向着刘表府邸走去。

    等到了地方,李易将獐子交于管事,问询后被告知,刘表还在与人议事,李易是现在进去,还是稍等。

    李易自然是选择等待,不过他想了想,又问是否还在议论诸葛玄的事。

    管事觉得这不是什么隐秘,李易迟早都会知道,便告诉李易,原来豫章那边传来了消息,那天城内守军倒戈之后,并没有对诸葛玄的家人下杀手,只是将他的家人送与了纪灵,然后被押去了寿春。

    李易暗暗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诸葛亮应该是没事了。

    管事紧接着又说,诸葛玄的家人中应当有人趁乱逃了出去,不过消息有限,具体逃走的是谁,逃了几个,却是不清楚了。

    李易点点头,没有花精力在此事上多想,只让管事别忘记为他通传,便自己找地方等候去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喝光了整整一壶茶水,管事才说刘表有时间了,请李易进去。

    李易属于是外官,一般只要刘表不叫他,平时议事他是不会参与的,所以,说起来已经有三天没见刘表了,可就是这三天,李易却是感觉刘表似乎明显老了一些,面露愁容,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怒气。

    李易行了礼,在刘表旁边坐下,关切道:“我观州牧面有忧色,不知是有何为难,若有用得着易的地方,州牧尽管开口。”

    “云龙有心了。”

    刘表摆摆手,为李易满上茶水,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烦忧?”

    李易正往外伸的手一滞,很是无语,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了,难不成您老真的糊涂了?

    刘表看着李易楞了楞,也回过神来,拍拍脑门,苦笑道:“糊涂,糊涂了。”

    叹息了一阵,刘表主动说道:“老夫还是为了明远之事啊。”

    李易心头一跳,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该不会真让我去找袁术吧?

    李易暗暗嘀咕,好在刘表并没有按照李易所担心的发问,而是说道:“云龙以为老夫之后当如何安置明远?”

    对这个问题,李易稍稍有些意外,不过也松了口气,只是心中确实不明刘表用意,迟疑问道:“州牧是指?”

    刘表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下李易大概清楚了,于是果断大道:“此事自然由州牧一言而决,易不敢妄言。”

    刘表诧异的看了李易一眼,道:“你如今不过二十许,为何却与他们说出一般的话来?”

    刘表口中的他们自然就是荆州诸位高层了,那些人中绝大部分都论年纪都足够给李易当爹了。

    李易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只好说道:“大概……是易与州牧接触的时间多了,为人也变得越发沉稳了。”

    “你,咳咳,哈哈……”

    刘表听这话不由给气乐了,揉着腰笑了好一阵子,许久才深吸口气,定下神,摆摆手认真道:“明远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虽然当日凄惨了一些,其实没什么大事,早几天就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心中有郁结,才显得有些虚弱。”

    “我本欲请陶恭祖或者孔北海做中人劝说袁术,不想刚刚得到消息,黄巾余孽作乱,他二人此时正是焦头烂额,我实在是不好相求。”

    “万幸从消息来看,袁术似乎没有杀人之心,所以,我打算将此事暂且压一压,不过为了不让明远胡思乱想,便准备与他分派一些差事,奈何一时却是找不到合适空缺,所以,老夫很是忧心啊。”

    李易微微点点,表示非常体谅刘表的难处。

    诸葛玄原本是豫章太守,虽然就地域人口上来说,没有李易的南阳太守分量重,但在“级别”上却是一点都不差的。

    现在诸葛玄被赶到了荆州,于情于理刘表自然是要负起责任的。

    只是,再次向朝廷举荐诸葛玄不合适,而且在家人平安回来之前,诸葛玄恐怕也是哪都不会去。

    还有就是荆州虽然大,可安排的地方也很多,但对应太守这个级别的高位就那么几个。

    荆南就别说了,刘表敢换太守那边搞不好人家就敢扯旗造反,而南郡蒯良与江陵黄祖也都干的好好的,而且是刘表嫡系,不可能平白给诸葛玄让位置,最后就剩下刘表身边的几个品阶比较高的官位,也都有人占着。

    如此一来,刘表就只能给诸葛玄“降级”了,好在诸葛玄性格不错,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刘表是在折辱他。

    只是诸葛玄原本的官位在那摆着呢,哪个做上司的愿意有一个曾经比自己官还大的下属?

    之前刘表就是在与众人商议,看看将诸葛玄推荐到哪里去做个郡丞,结果众人一推四五六,哪边都不要诸葛玄,很不给刘表面子,偏偏刘表还发作不得。

    所以,看到李易后,刘表才忍不住有了几句抱怨之语。

    李易微微沉吟,他说不好刘表是单纯的抱怨,还是在博同情,然后好找借口把诸葛玄安排到南阳去。

    李易连连点头,面色严肃,表示非常理解刘表的难处,不过他就是不说话。

    刘表见李易这样,心里不禁有些急了。

    南郡与江夏,其中高官基本都是“满编”状态,也就南阳是个老大的空壳子,很方便往里面塞人。

    不过,鉴于之前李易让出了地方县城的人事任命,刘表还是很注意吃相的,所以一开始根本就没把主意往李易身上打。

    只是刘表麾下那帮高官实在是不给州牧大人面子,堵的刘表也是没办法了,刚好李易上门,这才想试探一下李易的态度,见李易不说话,刘表也只当李易是不愿意诸葛玄过去。

    刘表很理解李易的想法,估计李易认为他是要把诸葛玄埋在南阳做棋子。

    对此刘表很无奈,他这次的目的真的是很单纯的。

    等了一会,见李易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刘表忍不住了,再次为李易斟了一杯茶,轻咳一声,厚着脸皮道:“云龙那边可有空缺?”

    李易暗道果然来了,忍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欲以凉州贾诩为郡丞,颍川郭嘉为功曹,徐庶为主簿,石韬为督邮……”

    李易说的这些人事安排,除了贾诩的郡丞,其他都是从高往低排列,然后填上人名随口说的,就是要告诉刘表,我这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空位啊。

    刘表听了李易的话,登时气的胡子都差点翘起来了,这特么的全是胡来啊!

    那个贾诩他听说过,有些小聪明,但是德行不足,还有点黑历史,这人竟然能当得上郡丞高位?

    还有那个叫郭嘉的,刘表见了几次,感觉这人貌似很聪明,心中好奇就叫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得到的消息直叫刘表胸闷。

    原来那郭嘉品行不堪,基本上隔天就要去青楼妓馆中快活快活,醉酒之后更是言语无状,嘻嘻哈哈,又唱又跳,丢尽了文人的脸面。

    可就是这厮,要当南阳主簿?

    至于徐庶石韬,刘表根本没听说过,不过由小见大,估计也不是什么风流高雅之人。

    刘表感觉心口有点痛。

    他本以为李易会借着在洛阳时候的交际,请一两个有名望的人过来,就算请不来他们,也会让黄承彦出山,总之是要有名士坐镇的。

    可结果,就弄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玩过家家么?

    刘表喘了一会,看着李易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原本刘表觉得李易当真拒绝的话就算了,诸葛玄的事自己另想他法,现在不成了,诸葛玄必须去南阳,不能叫这些蠢材把南阳给玩坏了。

第232章 南阳功曹

    如果现在在刘表面前的是他儿子,不用说,肯定是大声呵斥,甚至来一顿棍棒教育也可以,不过李易与他有着不小的隔阂,刘表就算再生气,也得考虑一下方式方法。

    好在,刘表现在非常有耐心,因为,他忽然觉得之前自己,还有蒯越等人对李易的种种提防实在可笑。

    是,李易本身挺厉害的,但他却有个致命缺陷,那就是没有底蕴。

    李易身边也就张辽徐晃两个将领勉强算是小有名气,但也是沾了李易的光,真正本事怕是要在名气上打个对折,而除此二人外,尽是一帮粗鄙竖子,不堪大用。

    刘表认为,李易在用人方面如果不做出改变,没有一二十年打磨,很难再有大作为,甚至是一步步泯然众人。

    如果刘表是个小人,那自然是乐得看李易瞎折腾,可他本性宽厚,又感觉李易多半无害,就忍不住想要说教李易几句了。

    斟酌了一下用词,刘表问道:“云龙今日前来,是有意辞行吧?”

    “州牧明鉴。”

    对刘表猜到自己的来意,李易并不意外,坦然称是。

    刘表微微一笑,又道:“之后云龙打算如何治理南阳?”

    李易上辈子没当过官,这辈子虽然一步步爬了起来,但一直都是在勾心斗角,还真没琢磨过这官该怎么当,只能说道:“外部诸县有州牧任命贤能,易不敢多问,至于宛城根本……暂且小心行事,休养生息,安定民心。”

    李易说的话基本是废话,不过刘表还是面露笑容表示赞许,因为他感觉李易手下的人虽然不靠谱,细节之事李易可能也没想好,但就李易本身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冒失行事。

    不过越是如此,刘表就越是不能看李易被一群乌合之众给带歪了,问道:“那贾诩之前只是寻常幕僚吧,可有受过朝廷任命?”

    李易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刘表又问:“郭嘉等人,之前可有为官?”

    李易如实说道:“郭嘉曾在袁本初帐下为小吏,数月后因思家回返,其余徐庶等人,却是不曾做官。”

    刚听到袁绍的名号,刘表还稍稍有些惊讶,心想难不成郭嘉是被袁绍安排在李易身边的?甚至于,李易身后就有着袁绍的手笔?

    不过,转念一想,刘表就觉得不太可能。

    郭嘉这等性格,必然不被袁绍喜爱,纵然袁绍宽宏,不与郭嘉计较,但行事如此孟浪之人,断然不可能被委以重任。

    至于李易,如今袁绍在河北折腾的欢实,也是用人之际,如果李易是袁绍的人,肯定会再带身边重用。

    刘表微微颔首,抛去杂念,很是恳切的说道:“云龙啊,其实老夫本意是想要你在南阳为明远让出一个空缺,不过此乃老夫私心,而且也知道如此必然叫云龙为难,所以,你若是不愿,老夫也不会强求。”

    李易赶忙低头欠身,刘表如此坦白,反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刘表继续道:“然而,老夫听你说了那些官员任命,却是改变的主意,觉得明远非去南阳不可!”

    这回刘表的话音就比较重了,再加上之前的话语做铺垫,可以说是铁了心的要让诸葛玄去南阳了,如此,李易就不好直接拒绝了,只能问道:“这是为何?还请州牧明示。”

    刘表看了李易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就着急或者生气,暗暗点头,然后感慨道:“老夫初到荆州,荆州正是贼人横行之时,形势很是不好,然老夫独身一人,身边无一兵一将,你可以老夫如何能坐上州牧之位?”

    刘表顿了顿,留给李易思考时间,但也没等李易回话,就继续说道:“老夫虽然武不能斩将夺旗,文采也只是劳烦一些友人谦虚抬爱,但老夫自忖为人还算可以,略有几分薄名,所以,荆州世家知道老夫做了州牧,不会横行霸道,不会妄动兵戈,可以叫百姓专心生产,这才接纳了老夫。”

    李易深深一拜,这一拜真心实意,刘表是在教他做官,虽然不一定附和李易的理念,甚至不一定能够在将来保证有用,但刘表的心意很实在,而且拿来佐证自省也是极好的。

    刘表轻轻扶了一下,道:“所以,老夫要告诉你的便是,为官者首重便是德行,德行若是不足,纵然身居高位也难保治下安宁,甚至,就连自身也是有如累卵!”

    李易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而刘表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道:“昔日董卓称雄,天下无人能与之相争,云龙杀之除害,虽然此事是你一手推动,但归根究底,却是董卓失德所至,否则纵然你有心杀他,又何来那许多人相助?”

    刘表的脸色稍稍有些复杂,毕竟不管是他,还是他面前这位,都是被董卓提携过的,是受了董卓恩惠的。

    “虽然你杀了董卓,世人称你为英雄,但恕老夫直言,以云龙名声,忠义有余,仁厚不足,想要在南阳服众,略显单薄,云龙以为然否?”

    “州牧所言,也是易心中顾虑。”

    李易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弊端,否则就不会让出下面诸县官员的任命了,正因为知道自己管不了,所以干脆交给刘表去管。

    刘表微微一笑,面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很让人喜欢,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说,只是交谈时的态度,就让刘表感觉非常满意。

    “云龙当知道老夫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就是请德高望重之人相助,黄承彦之女拜你为师,我本以为你会请黄承彦为郡丞,所以,对于南阳官员任命原本并不在意,可听得你之前说的那几人……唉,老夫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李易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刘表说的不算错。

    抛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就看李易的文官团队,也就是一个县令的配置,寒酸的很。

    看着李易的表情,刘表欣慰的捋了捋胡须,笑道:“明远出身琅琊,琅琊诸葛氏世代望族,子弟中多有为官,而且名声甚好,之前朝廷任命明远为豫章太守,与其说是老夫举荐有功,还不如说是琅琊诸葛氏名望厚重,所以,云龙若能以明远为臂膀,南阳世家必然心安。”

    这回刘表没能在李易脸上看到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担心李易抵触的厉害,又道:“明远为人中正平和,不喜与他人争强好胜,也不是媚上欺下之人,之前在豫章虽然被叛军所败,但叛军为何不敢害其家人?正是因为明远品性高洁,叫他们心中有亏,这才不敢下杀手。”

    “所以,明远若在南阳,只会尽心尽力辅佐云龙,断然不会有什么小人行径,这点云龙大可放心。”

    刘表说罢,就眼巴巴的看着李易,他自问能说的都说了,而且说的很直白了,李易应该会答应他吧?

    而且,刘表可以发誓,这次他真的是百分百善意的。

    当然,如果将来万一南阳有变,他让诸葛玄做些什么,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李易微微低头,一手摸索着下巴,看似犹豫,其实心里却是在想,让诸葛玄做什么合适。

    最开始刘表说想让诸葛玄去南阳,李易就已经在心里同意了,且不管诸葛玄的品德与才学,就冲着他侄子,李易也会答应这件事。

    甚至,李易之前还琢磨,怎么将诸葛玄给骗到南阳去,而刘表的意思却是正中李易下怀。

    只是李易不能让刘表把他当傻子来看,所以就不能答应的太痛快。

    而且按照刘表的意思,很可能是打算叫诸葛玄去南阳做郡丞的,这可是南阳的二把手啊,就算是长大后的诸葛亮来了,李易也不会因为他原本历史上名声大,就直接给予他高位。

    否则让最早跟随他的那些人怎么想?

    片刻后,李易轻声道:“杀董卓,贾文和助我良多,我也早早许诺以其为南阳郡丞。”

    刘表面露惋惜之色,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听李易的口气,应该是愿意接受诸葛玄了。

    不想李易紧跟着又道:“我请郭嘉为我谋划,事先也允诺他南阳主簿一职。”

    刘表深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心梗。

    贾诩就算了,可听李易的意思,那个郭嘉还是他用官位诱惑来的?

    这……这简直无法理解。

    刘表正郁闷,忽的回过神来,惊讶道:“云龙难道有意让明远为南阳功曹?”

    “正是如此。”

    李易点头确认,刘表就更惊讶了,实在是功曹一职,虽然职位上不如郡丞,但手中权柄却是太过厉害了。

    对比后世来说,功曹大概就相当于什么都能插上一手的副市长外加组织部长,主抓一郡人事任命,其余政务也可参与一二,一点都不比二把手的郡丞逊色。

    刘表给诸葛玄谋划的位置是郡丞,或者退后一步的主簿,而功曹因为关乎官员任免,刘表不想李易多心,原本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不想李易却是主动把功曹让出来。

    这让刘表在欣慰之余,也不禁起了几丝疑惑,略微琢磨了琢磨,就明白了李易的想法,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小狐狸。

    旁人做了功曹,可能会拉帮结派,以权谋私,但诸葛玄却是不会。

    首先,诸葛玄不是荆州人,在荆州也就刘表是他的旧识,与其他人牵连很少。

    其次,南阳诸县官吏都是刘表任命的,短期内诸葛玄不可能在他们身上做文章,而李易身边的官员,都是李易自己人,诸葛玄同样动不得,于是乎,诸葛玄这个功曹的本职工作直接就被砍去了大半,甚至是有名无实。

    刘表暗道李易小家子气,不过随后又哑然失笑,换他是李易,大概会用同样的法子来应对吧?

    “如此,就依云龙之言吧,以明远为南阳功曹吧。”

    刘表虽然达成了目的,可心中还是稍稍有些遗憾,原本他还想为李易推荐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撑场面的,结果一个诸葛玄就如此累人,还是算了,而且有诸葛玄看着,想来李易也整不出什么大问题。

    诸葛玄的事情暂时就算是说定了,之后李易也没有过问诸葛玄家人的事情,而是与刘表讨论起了算术。

    前些天刘表见到李易,也问过李易的“易数之法”,不同于刘琦那一窍不通的解释,李易这个“创始人”亲自讲解,自然是让刘表看到了一些门道,而且对此很是赞赏,说将来大有可为,甚至还要上奏朝廷为李易表功!

    李易真的挺佩服这些古人的,他们的眼光与格局或许被时代所束缚,但当有人把一扇新的大门放到他们眼前之后,他们的嗅觉之敏锐,足以让李易汗颜。

    不过李易却婉拒了刘表为他上表的好意,让刘表很是惋惜,觉得李易太过谦虚了,却不知李易是担心接下来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万一小皇帝脑袋一热,下旨把他召到长安,到时候李易去还是不去?

    要知道,如今的天下格局,还不到毫无顾忌的时候,而李易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李易与刘表聊了一会,很快就确定了李易离去的时日定在十日之后,如果路途顺利,李易可在腊月之前到达南阳,再晚的话,就太冷了。

    之后,两人又一起去见了诸葛玄,将之前商谈的事情与他讲了。

    诸葛玄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短暂的失神,明显感到非常意外,不过还是苦笑着答应了,然后刘表又是一阵好言好语的安慰,大概就是说袁术那边叫他不要担心,自己正在努力想办法如何如何。

    李易默默的站在一旁,感觉诸葛玄其实并不想离开襄阳,那么,刘表是觉得诸葛玄太麻烦了,所以故意将他弄出去的?

    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让诸葛玄做个真正的功曹。

    等李易离开刘表府邸,时间已经将近中午,走到门口,刚刚要上马,李易却是忽然想到,最近都没有见到刘琦,而且刘表也没有提到刘琦与李易同往南阳一行的计划。

    这件事既可以给李易长些脸面,对刘表刘表父子名声也有好处,是双赢,就刘表谈话的态度来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李易正想着,忽然鼻尖一凉,有些疑惑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碧蓝的天空不知在何时变得有些灰暗,而且,下雪了……

第233章 在路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易基本还是老样子,只是刘表喊他参与酒宴频繁了一些,不过仍然不见刘琦,李易忍不住找人询问,这才知道,原来刘琦请命去了江夏。

    因为豫章的事情,叫刘表与袁术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黄祖那边很是警惕,甚至,双方探马已经有过数次交锋,不过好在双方都没有当真开战的意思,这才没有将冲突扩大。

    作为大公子的刘琦表示对此非常不放心,说要亲自去江夏看一看,刘表觉得很好,于是便答应了。

    李易刚刚知道此事之后,只是暗道一声原来如此,并没有多想。

    可是,等李易回家后,却是越琢磨越感觉不对味了。

    李易穿越以来,不管说话做事,都很注意“人设”,别把自己的人设给玩崩了,而刘琦的人设,就是一个很守礼的谦谦君子,说他是世家公子典范都丝毫不为过。

    可是,刘琦前去江夏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但他与李易又是爽约,又是“不告而别”,这明显就不符合人设了。

    李易怀疑是不是有人跟刘琦说了自己的坏话,让刘琦生出了芥蒂,不过看刘表的样子,最近与自己很是热络,而且好像是发自真心的,叫李易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不大,最后,只能摇头作罢,当然,距离离开襄阳的时候越来越近,李易也越发的警惕起来,在没有典韦相随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出门。

    十日时间转眼过去,这日,李易上门向刘表辞行,刘表很是不舍,带着身边几个亲近之人,拉着李易的手,一路将李易送到了城门外。

    不过这其中有个小插曲,刘表刚与李易到城门下的时候,黄承彦也坐着一辆马吱呀吱呀的晃悠过来了,还对着刘表咧嘴一笑,然后屁颠屁颠的插进了李易的车队中,这是摆明要跟李易一起走了。

    刘表心里那个腻歪啊,他现在是真心不待见黄承彦了,不过今日是送别,刘表也不能耷拉脸,只能装作没看到黄承彦,然后在李易连番拒绝他多送三十里的请求之后,双方就在城门外一处凉亭下对饮三杯,然后拱手别过。

    看着李易的车队一点点远去,刘表久久不语,眉头不时的就皱上一下,然后又松开,视线更是飘出了很远很远。

    李易在襄阳的那些时间,刘表头痛的事情可是非常之多,现在李易走了,他在松了口气之余,心中还有些不舍,刘表觉得不应该如此,可细细品味之后,却是发现,自己对李易的看法,实在是说不清啊。

    蒯越今日一直在刘表身后走的很近,察觉刘表表情有异,走到刘表身边,低声问道:“州牧可是有心事?”

    刘表收回目光,深深的叹息一声,声音中竟然带着几分萧索的味道,听得蒯越眉头皱起,只得低下头,再次轻声道:“州牧?”

    “呼”

    刘表哈了一口气,看着白雾在面前飘动,忽然问道:“若是此子姓袁,不姓李,将来前途几何?”

    蒯越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不过他低着头,刘表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

    见蒯越不出声,刘表也不再问,只是低声叹息道:“可惜了,很好一个苗子,家世实在是差了一些,伏完也不愿意帮他,真的可惜了。”

    说罢刘表就转身往回走去,而蒯越也直起身子,皱着得眉头已经抚平,不过眼中的忧色却是更浓。

    送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回返,蒯越也上了自家马车,不过他刚刚坐稳,自家的回味头子,就隔着帘子小声问道:“老爷,出城前您不是说稍后叫小人去传口讯么?”

    蒯越这才想起,自己思索太深,竟然疏忽了这要害之事,当即就要将那块早已经被手心汗水浸湿的木牍交给护卫,但手刚刚抬了一半,却是又收了回来。

    自己这么做值得么?

    蒯越扪心自问,却是发现,好像一点都不值。

    他先劝刘表杀李易,刘表不愿。

    他又劝刘琦杀李易,刘琦直接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蒯越仗着自己算是刘琦的半个师长,对他晓以情理,陈述厉害,刘琦似乎有所动摇,说是改天给他答复,结果“改天”之后,刘琦却是不辞而别,找借口跑去了江夏。

    刘琦的跑路让蒯越失望至极,只能再次找上刘表,然而,这次却是被刘表呵斥了。

    蒯越很伤心,不过他不怪刘表,因为李易不但算不得恶人,还是朝廷功臣,刘表如果肯无故对李易下杀手,那他就不是刘表了。

    于是,蒯越把心一横,就决定替刘表把这件事做了,就当是为刘表“查漏补缺”,可是最近,特别是刚刚刘表的种种反应,却是叫蒯越的心动摇起来了。

    如果是太平时日也就罢了,有刘表这样的人做荆州之主,是荆州百姓之福,可蒯越已经看到天下有大乱的兆头,以刘表的心性,如何保全荆州?

    原本刘表给人感觉是沉稳厚重,非常可靠,让人见之心折。

    但李易来了之后,只见他一身朝气蓬勃,胸中仿佛装有烈焰一般,只待遇到柴薪,便要燃起熊熊大火。

    两人相比之下,李易还是那个李易,可刘表竟然隐隐有了垂暮之状,时时长吁短叹,行事也越发的瞻前顾后,已经……不像是人主。

    这让蒯越迟疑了,为了这样一个刘表,自己私下安排人去刺杀李易,事情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他蒯家必然成为李易死仇,将来一旦李易羽翼丰满,刘表必然不是对手,然后叫他蒯家如何自处?

    蒯越正心中摇摆,护卫再次出声道:“老爷,州牧说今日寒冷,老爷的马车又太过单薄,便送来了一张狐裘。”

    蒯越轻轻嗯了一声,护卫将狐裘送入,蒯越伸手摸了摸,很是温暖。

    蒯越慢慢的把狐裘搭在身上,又紧紧闭目片刻,然后将手中那块木牍往外轻轻一抛,对护卫道:“去吧!”

    再说李易的这一行人,与刘表分开后只往前行进不到五里,便全员停下休息。

    典韦等人只按李易命令行事,不过诸葛玄作为“外人”,实在是心中疑惑,便拱手问道:“不知太守为何忽然在此停驻,可是有什么事情遗忘?”

    诸葛玄虽然伤势早就养好了,可身体却是越发的单薄了,李易估摸着他最起码瘦了有十多斤,站在旷野中,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愣是给人一种头重脚轻之感,初见好笑,再看却是叫人有些心酸。

    李易笑道:“外面风大,先生伤势初愈,当在马车上多歇息歇息才是。”

    因为诸葛玄比李易年长,李易为表尊敬,一般就不称他表字或者官职,而是以先生相称。

    诸葛玄道:“马车内炉火却是有些闷热了,见太守停下,便下来看看。”

    李易点点头,这才回答道:“如今荆州境内虽然安宁,但也不得不以防万一,我特让张辽将军前来接应,等汇合之后再上路,咦……好像来了。”

    正说话间,打大路前头扬起一片烟尘,为首的正是“张”字大旗。

    李易也是许久不见张辽,心中有些激动,也不再与诸葛玄说话,快步迎上前,而奔来的骑兵也缓缓减速,在李易前十多步停下。

    这时李易看清楚了来人,果然就是张辽,脚步不由加快,而张辽同样是心情起伏,不待战马停稳,便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奔到李易身前,长拜道:“末将张辽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文远,快快请起!”

    李易笑着上前将张辽搀扶了起来,看了看张辽的模样,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说的,可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道:“文远这些天辛苦了!”

    张辽使劲摇头,面露惭愧之色,道:“辽跟随军师在外,每日不过是做些例行之事,如何敢言辛苦,反而是时常能听到主公事迹,叫我等好生羡慕,好生惭愧,又好生自责!”

    张辽这些话说的是句句真心,李易在襄阳的生活实在是丰富多彩,每每有消息传来,也都牵连着他们的心神,特别是李易被史阿刺杀的消息传回之后,张辽与徐晃甚至都想带人潜入襄阳了,还是贾诩好说歹说,将他们给劝了下来。

    有这么一个冲锋在前的主公,他们这些本应该冲锋陷阵的将军却是稳坐后方,哪个还有脸说辛苦?

    李易重重的在张辽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为他引荐了黄承彦与诸葛玄,诸葛玄是很公式化的客套,但黄承彦就要客气多了,言语之间对张辽颇为赞赏,虽然有一部分是出于李易面子的缘故,但也有许多是出自真心。

    寒暄过后,人马再次启程,李易带着张辽与郭嘉上了马车,其实张辽与郭嘉之前也见过面,不过当时都不清楚对方身份,今日真正认识后,倒是拿着往日事情打趣了几句。

    叫张辽饮了几杯水酒,稍稍歇息,这就开始与李易说起正事。

    这次张辽接应李易一共带了五百人,驻扎在邓县城外,今日与李易见面,因为太过靠近襄阳城池,为了不叫刘表多心,张辽只带了一百人过来。

    然后李易又着重问了张辽一路所见,重点是沿路县城官吏对张辽这一行人的态度如何,张辽也都一一作答,情况还算是可以,在验明张辽是李易的人后,诸县官员中并没有二愣子跑出来刁难,反倒是有不少人愿意与张辽亲近一二,不但供给他们正常的吃喝粮草,还提供了许多酒肉,交好之意非常明显。

    当天下午,李易一行人抵达邓县,两路人马合归一处,五百多人拉开队列开始往宛城进发,路过不少县城乡村,其中多有官员或者乡县三老前来拜见,李易丝毫没有端架子,走的亲民路线,但凡有求见的,无论身份贵贱,李易全都要与其交谈几句,尽管年纪轻轻,但绝对当得上一个“和蔼可亲”的评价。

    不过张辽典韦等人就有点闹心了,他们是真的怕李易再遇到刺杀,特别是典韦,几乎看每个陌生人都带着几分怀疑,几天看下来,感觉脑壳都有点胀痛。

    与他们不同的是,稍显边缘化的诸葛玄,却是对李易的举动很是满意,虽然李易在一些细枝末节的表现上稍显不足,但就李易一路的言谈举止来看,这样的一个太守是绝对不会太差的,更不会祸害治下百姓。

    看着李易笑呵呵的又送走几个乡老,诸葛玄脸上也微微露出笑意,但很快,这抹笑意就化作了苦笑,同时还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这几天赶路,虽然因为黄叙的身体,还有黄月英这个女眷,行走的不算快,但诸葛玄还是稍稍受了一些风寒。

    整了整衣领,诸葛玄准备再看看李易那边,却见黄承彦当面走了过来,对他关切问道:“我看贤弟面色不好,可是还在为家人安危忧心?

    这些天来诸葛玄与黄承彦聊的颇多,而且比较投契,已然是兄弟相称了。

    其实李易也想要与诸葛玄亲近一些,只是诸葛玄这人太正经,而且身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忧愁,有一种悲情气质,面对这种人,李易除非用干货砸人,否则真的很难深交。

    诸葛玄叹息道:“他们被人送往寿春,之后便再无消息,虽然照常理来看,袁术当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只是……只是我这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啊。”

    黄承彦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也跟着叹息道:“确实是为难,那人是袁术,虽然名门之后,行事却是好像泼皮强人,否则有州牧出面,早该将贤弟家人送还才是。”

    诸葛玄听的脸色更苦,黄承彦却好像看不到一般,又问:“贤弟出身琅琊,交游也是广阔,难道其中就无人能在袁术面前说和一二?”

    诸葛玄惭愧道:“叫黄兄见笑,州牧如今都是束手无策,我又如何会有办法?”

    黄承彦听罢,微微点头,然后面露迟疑之色,张了张嘴巴,很快又闭上,似乎是在左右为难,诸葛玄原本只当黄承彦是在替自己难过,可看着看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莫非兄长有办法帮我?”

第234章 张机的师弟

    黄承彦闻言脸色一紧,眉毛也挑了挑,有些慌张的说道:“啊,这,这个啊,愚兄不过是个山野闲人,如何会有这等本事……”

    诸葛玄见黄承彦拒绝,但态度上却算不得干脆,心中不由越发激动,直接拉住黄承彦叫道:“兄长!”

    黄承彦脸上闪过纠结之色,顿了顿,又赶忙推辞,诸葛玄见此,几乎是断定了黄承彦必然有什么解决办法,忍不住再次叫道:“兄长!”

    “你,你这是……”

    黄承彦犹犹豫豫的,他现在的这幅表情,莫说是诸葛玄了,就算是个小孩子,都能看出他之前说的不是实话。

    “兄长啊!兄长若能搭救,我诸葛家上下愿为兄长立长生牌位,今后日夜供奉!”

    诸葛玄不知道黄承彦为何这么纠结,一咬牙,就要给黄承彦行大礼。

    他也是真的急了,这么多天下来,家人流落在外,自己一点法子也没有,刘表那边也是束手无策,叫他急得是晚上噩梦,白天恍惚,每天都是煎熬,现在整个人似乎已经是行尸走肉了一般。

    甚至,诸葛玄感觉,再这么熬下去,他恐怕不等见到那几个可怜的侄儿,自己的身体就撑不住了,而一旦他撒手西去,谁还会管他侄儿的死活?

    黄承彦虽然只是在言语表情中透露出了一丝可能希望,但对诸葛玄来说,那就是救命稻草,莫说黄承彦最近与他聊得来,甚至哪怕明知这是个毒饵,他也会一口要下去,

    “贤弟万万不可如此,唉,你这是折煞愚兄了啊!”

    黄承彦也拉住了诸葛玄,诸葛玄的眼角已经滋泪花,黄承彦看了不由心软,一跺脚,咬牙道:“罢了,罢了,来,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罢,不过你要答应我,事后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否则不光我要被人埋怨,就是我家女儿也要被牵连受罚。”

    诸葛玄看到有门,顿时心中一松,急忙道:“还请兄长放心,兄长的话我但叫第三人知晓,必然叫我天……”

    诸葛玄正要赌咒发誓,脸上忽的一怔,脑子转了转,惊讶道:“兄长说的难道是襄侯?”

    黄承彦看看左右,然后微微点头,诸葛玄又呆立了片刻,暂时也不那么激动了,只是脸上表情疑惑非常,又问道:“州牧尚且不能,襄侯又如何……”

    “有些事岂是表面上这般简单?”

    黄承彦有些恨其不争的看了诸葛玄一眼,声音稍稍压低,道:“其实你自己稍稍打听一二,也应该能想到襄侯,只是你却慌了神,乱了阵脚!”

    诸葛玄脑子里确实有些乱,不明其中关窍,虚心一礼,道:“还请兄长指点迷津。”

    黄承彦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有一丝无可奈何,清了清嗓子,低声叹道:“唉,我就告诉你吧。”

    黄承彦对着诸葛玄嘀咕了一阵,诸葛玄先是惊愕,紧跟着又是大喜过望,当即就要迈步去寻李易,但脚下只是动了两步,就僵在了原地,脸上也重新出现了迷惑与担忧之色。

    黄承彦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李易与袁家之间的种种关系,坦言如果李易去找袁术,应该比刘表这墨墨迹迹的好使。

    既然如此,诸葛玄自然就要请李易出手相助了,但他马上就发现这其中好像藏着许多叫人头疼的问题。

    他之前在豫章,不知道李易与袁术的关系就算了,可刘表必然是知道的,荆州的个别官员或许也是知道的,可为何没有人向他说起过此事?

    为何刘表明明都那么为难了,却没有半点叫李易出手帮忙的打算?

    还有,诸葛玄现在就名分而言,虽然也是李易的下属,但与郭嘉张辽等人不同,他明显不是什么嫡系,甚至还有“卧底”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他凭什么让李易帮忙?

    要知道,人情这东西也是用一次少一次的,之前袁术在南阳虽然吃相难看,跟刘表干了好几仗,与李易却始终没有动手的苗头,甭管袁术当时心里有没有别的主意,但就明面上而言,就是为了给李易还人情。

    一个南阳啊,袁家的情分可是相当值钱的。

    所以,诸葛玄就得衡量一下了,他能给李易什么,凭什么让李易去为他付出?

    诸葛玄想了一阵,没有丝毫头绪,脸上再次恢复愁苦,只能又看向了黄承彦,黄承彦却是一摊手,很干脆的拒绝道:“贤弟莫要再看我了,我只是知道襄侯或许能够救人,但如何能说动襄侯去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诸葛玄想了想,忍不住道:“可否请令爱……”

    不等诸葛玄说完,黄承彦就摇头道:“她只是襄侯弟子,如何会有这大的颜面?”

    诸葛玄心里并不认为黄月英与李易的关系是纯洁的,只是这话不能说,否则黄承彦翻脸是小事,黄月英跑去李易那里吹枕边风,说他坏话,那才是真要命。

    黄承彦看着自己的贤弟渐渐的陷入了沉思,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背着手三步一叹气,慢慢的向着远处走去,只是随着越走越远,黄承彦脸上开始缓缓出现一丝惭愧。

    他真的很少算计人的。

    不过,黄承彦在惭愧的同时还有些好奇,正如诸葛玄忧心不知该如何打动李易一样,黄承彦也知道人情宝贵,而诸葛玄本人只能算是良吏,却不是能臣,根本不值得李易用袁家的人情去拉拢。

    至于别的,诸葛玄孤家寡人一个,连上路的盘缠都是刘表送的,他还有什么值得被李易能惦记?

    黄承彦走了一会,决定找女儿问问,他是真的好奇了……

    这日傍晚,李易一行人马到了涅阳,便打算在涅阳休息一夜,明日早些赶路,如果顺利的话,能在明日天黑之前到达宛城。

    一路走来,李易虽然亲近百姓,无论来者身份高低,他都会亲自接见,不过,这不代表李易就不在乎自身安危,就拿夜晚休息来说,他是宁可在野外扎营,也不在城中过夜。

    当然,李易是个开挂的,真要有危险的时候,一道城墙根本挡不住他,但李易却觉得,真要落到了那一步,他作为穿越者混的也太失败了,而且,他能跑,他的部下们能跑么?

    不过,今晚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因为涅阳是张机的老家,李易在涅阳歇脚,张机作为地主,断然没有叫李易在野外扎营的道理,而且,为了完成李易吩咐的工作,他家中还有不少东西需要顺路带走。

    张机邀李易去他家中过夜,李易自然是答应了,张辽典韦等人也没意见,毕竟张机给人的感觉挺好的,谁也不认为他可能会害李易。

    对于李易的到来,张家上下很是欢喜。

    张机父亲生前曾经在朝堂做官,如今族人中也有不少子弟出仕,对此,李易自然也乐得与他们交好,毕竟有张机这层关系在,双方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共同利益,将来李易选派官员,同等情况下,张家子弟肯定会有一定的优待,

    一番饮宴过后,因为考虑到李易舟车劳顿,张家家主便很是知趣的请李易去早就打扫好的别院休息,不过李易却是精神头不错,叫张机带着他转了一圈,特别是看了一下张家的藏书,然后隐晦的表示自己打算把这些书抄上一份,对此张机早有觉悟,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过,说起这些书卷,张机却是不时长吁短叹,李易问询,张机说是他师父生前有编撰医稿,其中案例繁多,但是医稿并没有传给他,否则,对医学堂当有大用。

    李易一听,顿时就惦记上那些医稿了,张机知道了李易意图,却是面露为难之色,原来那些东西在他师弟,他师父的独子张方手中,而张方为人有些小气,叫他拿出来很难。

    李易感觉很遗憾,因为张机对他师父很是尊重,而小气又不算是毛病,李易要是为此算计他师父的儿子,张机肯定不干。

    李易正打算暂且将此事翻过,张家的一个子弟进来告诉李易的护卫,说是张机的师弟,张方求见。

    李易与张机对视一眼,眼中全是惊讶,这还真是太巧了。

    李易一边叫人去请,一边问了问张机,想要了解一下张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机想了想说道:“早年我家师弟的医术其实也是不差的,只是他不好医道,反倒是一心想要求官,师父故去之后,便关了医馆,也正是因此被人诟病,说他不孝,一直求官不得,数年过去,如今稍稍有些落魄,不过我与其他师兄弟对其多有帮衬,生活倒也是无忧。”

    张机说的比较笼统,不过却也足够叫李易推断个大概了,张方多半是求官来的。

    可是他凭什么啊?

    难道是因为张机的面子?

    李易摸了摸下巴,目光看向张机。

    张机神色非常尴尬,李易能感觉出他这个师弟为何而来,他作为张方师兄,又如何会不知道?

    张机苦笑了一声,实话实说道:“我这个师弟,品行上无害,或可为小吏,但让他做官……似乎稍稍有些不足。”

    李易点点头,不过倒也没有因为张机的话给张方判死刑,毕竟张方没有继承家业,这在立志传承医道的张机看来,大概是非常的“可恶”了,因此张机的评价可能会带着一些偏见。

    李易笑着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是先见一见吧,神医与张方也许久不曾相见了吧?”

    张机先是咂摸了一下李易的话,感觉很有有味道,然后才说道:“还是清明祭拜先师时见了一次,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

    李易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是盘算着,张方求官不求官的暂且不谈,既然他找上门来,那就先试着将那些病例要过来再说。

    如果张方确实不适合做官,李易准备直接用钱砸,一卷竹简,一两金,就问你卖不卖?

    很快,护卫就带了一个年轻人进了张机的书房,那人看到坐在上首的李易,赶忙低头,对着李易深深一礼,拜道:“涅阳张方,见过襄侯。”

    “快免礼,请坐。”

    李易笑着抬手,示意张方在张机旁边坐下,不过这一引,李易却是惊讶的发现,张机看张方的眼神竟然……非常的不善。

    只见张机怒目圆瞪,双拳紧握,脸上不时闪过心痛之色,像极了电视上那些忽然发现儿女们走上歪路的父母。

    李易眉头不由一挑,然后再次打量起张方,只见他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比张机小了不少,但身上的精气神却远不如张机饱满,整个人显得比较萎靡,而且,纵然李易不懂医术,但看张方蜡黄的脸色与明显凹陷且发暗的眼眶,也能瞧得出这人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发现自家师兄目光不善,张方有些不敢与其对视,也不敢坐过去,只是将脑袋垂得很低。

    李易见这样僵着不是个事,只能轻咳一声,再次道:“请坐。”

    听到李易提醒,张机知道自己失礼了,收回目光,张方则是小声说了一句“见过师兄”,然后又往边上挪了挪,这才坐下。

    李易虽然有些好奇张方与张机出了什么事,不过他现在好歹披了一身官皮,不能随便扯淡,只能一本正经的说道:“倒也是巧了,我与你师兄正谈论到令尊,然后又说起了你,便听人说你来了,当真是巧。”

    张方有些诧异,稍稍歪头看了张机一眼,然后赶忙回答:“张方不能继承父业,万分惭愧。”

    李易笑着摆摆手,作为后世人,他还真不觉得没有子承父业就是不孝,不过他不想与社会认知对着干,并没有宽慰张方,而是继续问道:“你求见本官,是有何事?”

    张方又看了张机一眼,这才躬身道:“数日前,听友人说起襄侯要在南阳建医学堂,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不管是开书院,还是医学堂,这些事情李易都没有保密,所以张方能听到风声也不奇怪。

    李易点头道:“不错,正有此意。”

    张方呼了气,身形微微发颤,似乎有些激动,又道:“家父生前在荆州行医多年,去世后留有各种病例记录六百余卷,只是我医术不精,使珠玉蒙尘,如今恰逢襄侯有意开设医学堂,我愿略尽绵薄之力,将这些书卷全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莫要嫌弃。”

第235章 诸葛要做小舅子?

    顿时,李易脸上满是惊喜,他刚刚还琢磨着要不要用砸钱来换张方手里的书稿,不想张方却是为了医疗事业的进步与发展,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家底捐出来了。

    看来这是个很有觉悟,也很有思想的优秀青年嘛,完全值得重点关注一下。

    李易心里高兴,张机那头却是有点小震惊,自家师弟这该不是得了什么病,脑子坏掉了吧?

    张机可是记得,他的一位师兄曾经向张方求取过这些书稿,结果张方当时狮子大开口,气得那位师兄够呛,现在怎么舍得主动送人了?

    李易见张方这么会来事,态度上也亲热了许多,当即上前几步,拉住了张方的手臂,大笑着赞赏道:“难得,难得,之前有人告诉本官,南阳之地多俊杰,看来此言不虚啊,哈哈,嗯,不过你如此深明大义,本官也不是小气之人,不知你将来有何打算,本官或许可以帮衬一二。”

    李易原本是打算说如果你想当官,我也能帮你活动活动的,可再一想,官员这东西,说小了只是一纸任命,可说大了,却是关乎几千,乃是数万百姓的生计,必须小得心谨慎。

    李易觉得自己如果只是因为一时好感,没有深入了解对方,就随便封官许愿,这绝对是“昏君”前兆。

    所以,李易说的话有很大的活动余地,要钱就不说了,就算真要官,在书院里给他安排一下好了。

    保卫科长,后勤主任……

    也都算是官吧?

    当然,如果张方真的有才华,李易也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李易还在胡思乱想,张方已经一躬身,再次说道:“草民早年不知天高地厚,志大才疏,处处碰壁,现在想想却是羞愧不已,所以,草民想……”

    张方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草民想重拾医道,也算是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李易暗暗点头,张方话里的意思他明白了,只是涉及到专业方面,他也不好独自做主张,便看向张机,希望他给个意见。

    张机虽然觉得今日的张方跟换了个人一样,不过这毕竟是自家师弟,他瞪眼归瞪眼,心中还是很念着昔日情分的,暗暗觉得可能是张方这半年又吃了什么苦头,这才洗心革面,决心重回正途。

    想到这里,张机有些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对李易答道:“师弟单就医术而言,与我其实不差,只是行医时日不多,经验稍稍有些不足,我认为可为书院教习。”

    李易感觉这个建议不错,反正张方将来表现好了还可以提拔嘛,便向着张方笑问道:“你意下如何?”

    张方面露喜悦之色,连忙道:“多谢襄侯,多谢师兄。”

    “呵呵,无需多礼……”

    稍后李易又与张方聊了几句,但张方有些不善言谈,而张机看了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便带着张方告辞了,两人走路一前一后,刚出院子,张机就一把拉住了张方的手臂,有些严厉的问道:“这半年来你都做了什么!”

    张方早年是不怎么把这些师兄们当回事的,毕竟他们的医术都是自己父亲教的,不过后来事业不成,反过来要靠师兄们接济,身上骨头就硬不起来了,这会见张机呵斥他,心里有些发虚,强笑道:“师兄说笑了,我还是老样子,能做什么。”

    张机冷哼了一声,指着张方道:“你也学过医术,打盆清水自己看一看,你这面貌明显就是在男女之事上毫无节制。”

    张方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脸,他还没注意过自己的面貌,心中越发虚了,用力低着头,几乎彻底不敢看张机。

    张机骂了两句,气稍稍消了一些,而且想到师父,心中也是不忍,声音放缓,叹道:“算了,过去之事我就不说你了,你自己……唉,既然你今日见了襄侯,襄侯也许了你差事,将来前途远大,要用心做事,莫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知道么?”

    “是师兄,我记住了。”

    见张方答应的乖巧,张机不由想起了早年的一些事情,心中越发柔软,一边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晚上没有吃东西吧,我叫厨房为你安排,只是今晚客房住满了,你就将就一下,与我同住吧,我正好与你好好讲讲将来的事情,还有,你也说说你这半年来……”

    张方的事情让李易心情颇为不错,他觉得这算是自己人望越来越高的表现,一时兴致颇高,也不觉得疲乏,又去找郭嘉聊了好大一会,直到很晚了,这才准备回别院休息,不过刚要进门,却被护卫告知,诸葛玄已经等候他许久了。

    李易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嘴角漏出了一丝稍稍有些坏的笑容,一边大步往里面走,一边朗声道:“诸葛先生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现在的诸葛玄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模样,比上次与黄承彦相谈时又憔悴了许多,借着油灯的光线,李易甚至都感觉诸葛玄开始有些驼背,就连头发也是微微发黄卷曲。

    “下官冒昧来访,耽搁襄侯休息了。”

    见到李易回来,诸葛玄赶忙起身行礼,李易笑着邀他坐下,有护卫奉上茶水,诸葛玄接过道了声谢,抿了一口,微微皱眉,顿了顿,又再次皱了皱,这才真正饮下。

    诸葛玄的这些小动作看得李易也下意识的跟着他动了动眉毛,心中疑惑,这可是好茶,虽然这时候的茶汤口味比较重,但也不用如此吧?

    而且,诸葛玄的举动可是相当无礼,几乎是将茶汤与李易一起鄙视了。

    也亏得诸葛玄面前的是李易,换个人非得给他穿小鞋不可。

    李易倒是不生气,之前黄承彦找诸葛玄说的话就是他交代的,李易是打死都不信诸葛玄敢在这时候撩拨他。

    略一琢磨,李易感觉诸葛玄是想故弄玄虚,嗯,这年头人们说正事之前都喜欢这么干。

    不同于精神压力巨大的诸葛玄,李易的心情是极好的,他就当没到诸葛玄的举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眯眯的样子,也饮了口茶,然后微微点头,似乎是在称赞好茶。

    诸葛玄不见李易主动问话,只能认为是灯光太暗,李易看不清他的动作,于是又饮了两口,然后继续皱眉,可李易就跟瞎了一样,完全无视了他的种种动作,倒是站在一旁做护卫的典韦视线落在诸葛玄脸上有些挪不开了这老小子不会要中风吧?

    诸葛玄来之前其实已经努力调整好心态了,对李易的各种反应也做过预计,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上来就碰了这么一个闷锤,而且他还不能确定李易是故意无视的,还是说确实没看到。

    诸葛玄终究是有心事,强行平复的心情被李易这么一堵,就像是洪水渐渐漫过河堤,有些压抑不住了。

    轻轻放下茶碗,诸葛玄左右看了看,尽量温和的笑着说道:“襄侯身为一郡之长,生活勤俭虽然是好事,但也不应当太过委屈了自己啊。”

    “勤俭?”

    李易好奇问了一声,有些不太懂诸葛玄的意思,他也看了看左右,张家可是把最好的院子安排给他休息了,这地方怎么看都跟勤俭搭不上关系,李易更是谈不上委屈。

    诸葛玄见李易不解,又是一笑,道:“下官说的不是这些外物,而是……太守正年轻气壮,为何身边连个照应起居的人也没有?”

    李易闻言哑然失笑,道:“我之前去襄阳,时间紧迫,独个赶路去的,后来不忍家人奔波,便叫她们直接去了宛城,说起来,明日大概就能见面了。”

    李易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抹笑意,与交际应酬的笑容不同,这次的笑容是真心的。

    “原来如此……”

    诸葛玄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过李易的表情,见他的笑容很平和,应当是想起了家中妻子,必然是个重情义之人,心中暗暗点头,嘴上却道:“只是,襄侯这般,也实在是太过委屈自身了。”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应该的。”

    李易含糊了一句,前些天他与蔡玉打的火热,真的一点都不委屈,至于现在身边没有侍女,却是因为那些侍女都是刘表安排的,李易除非疯了才会特意将她们带走。

    李易继续饮茶,诸葛玄却是心中暗暗叫苦,这襄侯不会说话啊,他明明都给把引子给摆好了,可有些话李易就是不接,难道非要他舔着脸倒贴不成?

    看着李易再次端起茶碗,诸葛玄怀疑李易是感觉不耐烦了,想要端茶送客,心里再也忍不住,拱手说道:“之前在襄阳城中,下官一时心急冲撞了襄侯,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每每想起,心中仍旧惭愧不已,一直想要补偿一二,奈何身无长物,不得不暂时作罢。”

    李易感觉到诸葛玄的语气有了一些很明显的变化,心中不由起了一丝好奇,然后摆摆手笑道:“那不过区区一场误会,先生严重了,而且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他作甚?”

    诸葛玄还没说到重点,自然是不罢休,果断摇头道:“襄侯不与下官计较,是襄侯大度,可我若是因此就心中坦然,岂不是狼心狗肺,于禽兽何异?”

    诸葛玄把话说的这么重,李易正要安慰,就见诸葛玄忽然起身,朗声道:“这些时日,下官苦思冥想,直到刚刚见襄侯在外孤单无人照料,这才终于明悟!”

    李易押了一口茶,原本正要下咽,闻言却是停住不动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这节奏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好像……好像要跑偏啊!

    诸葛玄也不去看李易的表情,只是低着脑袋,自顾自的说道:“我有一侄女,如今年芳十六,容貌秀丽,未曾婚配,正巧襄侯身边缺少女眷,所以,还请襄侯应允,让她侍奉襄侯左右,算是稍稍弥补下臣心中歉疚,也是为她将来寻个好的归宿。”

    诸葛玄说罢,直接一拜到地,大有一副李易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一边旁听的典韦已经听呆了,他与黄承彦一样,都知道李易是惦记到诸葛玄的身上了,但不知道具体惦记的是什么,现在看来,原来是相中人家侄女了。

    典韦看了看李易的背影,在佩服李易手段之余,也开始思索自己是否认得哪家姑娘是比较漂亮的,如果能寻来几个送与主公,主公必然是极为欢喜的。

    李易不知道典韦的想法,否则他必然叫屈,他真没惦记诸葛玄的侄女啊。

    李易有些庆幸刚才的那口茶水他没有咽下去,否则非要被诸葛玄的话给呛死不可。

    只要诸葛亮还没死,李易肯定是要想办法把他从袁术那里捞过来的,不过,在行动之前,李易也要从诸葛玄这里要点“好处”,准确的说,就是一个让诸葛亮长大后不得不为他效力的保证。

    比如说师徒啊,还有干爹啊,咳咳,等等之类的。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具体怎么办李易没想好,就算想好了也不能由他去提,索性,李易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诸葛玄,看诸葛玄能拿出怎样的条件。

    条件优厚,李易直接顺势答应。

    条件太差,李易可以“左右为难”一阵,等赚足了感激之后再答应。

    只是李易万万没想到的是,诸葛玄居然会选择将他侄女,大概就是诸葛亮的姐姐送给自己。

    这……这条件实在是出于李易的预想。

    不过,为什么内心深处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

    是因为“姐姐”?

    还是因为小舅子?

    李易有点懵逼,而且因为心跳稍快的缘故,脸色微微发红,诸葛玄等了一阵不见李易说话,抬头一看,只当李易是在权衡,心中很是紧张,连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其实诸葛玄不是没节操,他内心也是很痛苦的,只是除了送侄女,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钱?没有。

    官?他没李易官大。

    用自己的死心塌地来换李易对袁术的人情?

    诸葛玄真心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值钱。

    至于说在自己的侄子身上做文章,诸葛玄却是想都没想过的,毕竟虽然那几个侄子各个聪颖非常,但诸葛玄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会想到他们将来的成就?

    所以,在思虑许久之后,诸葛玄也就只能从李易的生活上下手了。

    诸葛玄到襄阳后,并没有专门打听过李易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听人说过李易为了天上仙子而做的那一片美文,后来外出散步时他也看了,尽管他当时心情抑郁,但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感。

    再加上李易后来收了黄承彦之女做弟子,他更是断定,李易必然是个风流多情之人,如此,就有了用侄女诱李易出手的先决条件。

    而且,只要能说动李易对他侄女动心,救人的事基本就成了。

    诸葛玄不知道在袁术那里,李易的面子能有多少,李易为了诸葛家的人,又愿意出多少力气。

    可一旦两家结亲,李易就不是为他诸葛家要人,而是要他的小舅子,可谓是理直气壮。

    甚至,袁术如果稍稍讲究一点,都有可能主动将人放了,毕竟恩将仇报这个评价实在太难听。

    诸葛玄的预想很好,只是李易迟迟不答应,却是叫他的心提了起来,难道非要让自己彻底豁出去不成?

第236章 两全其美

    李易记得前世看过一篇文章,似乎是讲诸葛亮的个人关系网。

    除了黄承彦还有蔡家这些放在明面上的关系之外,诸葛亮在成婚前就已经是强的一b了。

    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嫁到了蒯家,另一个嫁去了庞家,两个联姻对象全是荆州豪门,这关系够不够坚挺?

    也就是诸葛亮看不上刘表,不想跟着刘表混,否则在刘表那边弄个官当当,只要不是太高的职位,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个关系网的形成,就是在诸葛玄从豫章到荆州之后,不过那次没有李易为袁术的“加速”,诸葛玄走的比较从容,家人一个没丢。

    当时诸葛家已经是走下坡路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诸葛一下仍然能够与两大豪门结亲,要么是诸葛玄的个人运作能力超强,要么就是诸葛亮的两个姐姐自身条件确实过硬。

    李易是真的动心啊,不管是条件本身,还是诸葛亮的小舅子身份,全都落在了李易的痒处。

    只是……

    李易感觉自己要是直接答应下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有点太过趁人之危了?

    要不要按套路来个三辞三让?

    事后诸葛一家会不会将此事当做奇耻大辱,然后小孔明受了刺激,来一句莫欺少年穷,就开始立志从大恶人手中拯救姐姐?

    对了,诸葛玄可是两个姐姐啊,也不知诸葛玄打算嫁大姐还是二姐?

    话说,自己还没有小姨子呢……

    李易的脑海中乱马奔腾,有点停不下来的架势,诸葛玄久久不见李易说话,等着心焦,片刻后忍不住主动问道:“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咳,咳咳!”

    李易终究还是被呛到了,赶忙抬起袖子掩饰了一下尴尬,然后把脸一板,义正辞严的拒绝道:“这事如何使得?先生休要再提!”

    诸葛玄自然看得出来李易是有些意动的,否则刚开始一口觉得就好了,根本不用该迟疑这么久。

    至于为什么迟疑,自然就是比较他侄女还有袁家的人情,孰轻孰重了。

    其实,就诸葛玄自己来说,如果李易选他侄女,那绝对是大亏的,但事情落在他自己头上,就不能为李易考虑了。

    诸葛玄硬着头皮解释道:“襄侯有所不知,我家那侄女早在徐州之时,十岁便有才女之名,徐州许多俊杰慕名托长辈求亲,只是都被我那已经故去的兄长给回绝了,不过,外人只道是我那兄长舍不得嫁女,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

    李易心中好奇,但他不好出声,而诸葛玄有求于人,也不敢吊胃口吊的太厉害,很快便接着说道:“我那侄女虽然是女子,但也有几分心气,堂兄想让她嫁人,她却说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那般多的徐州俊杰,愣是一个也瞧不上,我堂兄开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这才顺了她的意思,堂兄故去后,我也只秉着堂兄的意愿,不曾在此时上强求过她。”

    李易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顺便挡了挡嘴角忍不住溢出的笑容。

    这文化人拍马屁就是不一样啊,都不用明着夸,只是一顿东拉西扯就能叫人心花怒放了。

    其实不用说李易心里舒坦了,旁边的典韦也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自家主公可不就是英雄么,诸葛玄这话说的,没毛病。

    渐渐的,诸葛玄似乎也找到感觉了,腰板挺直了一些,身上那萎靡之气也缓缓散了许多,对着李易一拱手,朗声道:“如今天下,虽然豪杰辈出,但能称得上英雄的,在下官看来,却唯有襄……”

    “差矣,此言差矣!李某人年纪轻轻,资质也是平庸,今日能有些许成就,也全是仰仗天子厚爱,区区侥幸之人如何敢与天下诸多豪杰比肩?先生言过了。”

    李易赶忙打住了诸葛玄的话,顺便也自谦了一下。

    他喜欢听马屁不假,可诸葛玄的话也太拉仇恨了,若是一个不慎被那些小心眼的人听去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襄侯过谦了。”

    诸葛玄也知趣的停顿了一下,同时心中又对李易有了进一步评价,这人虽然年轻,却不是容易冲动的脑热之辈,非常冷静,也非常的警惕。

    诸葛玄自问自己如同李易这般年纪时,绝对没有他这样的心性,在羡慕与钦佩的同时,也为自己提出的条件感到了强烈的心虚。

    自家侄女虽然各方面都很好,李易也可能偏好女色,可李易没见过真人,一时半刻又吃不着,这真还能叫李易昏头么?

    诸葛玄提了一口气,继续努力保持淡定的模样,微微笑道:“以襄侯这般年纪,以功名封侯,遍数我大汉四百年江山,又有几人?若是连襄侯都称不得英雄,岂不是叫天下人汗颜?”

    李易笑着摆摆手,继续做谦虚状,不过因为这次诸葛玄说的不是太过火,他也就没有彻底否认了。

    唏嘘了一声,诸葛玄继续道:“我那侄女心高气傲,一心要寻找英雄方才愿意托付终身,我作为长辈,自然不能看她年岁蹉跎,一直帮她留意,只是英雄人物是那般好想见的?”

    “有道是祸福相依,我虽然落难不得不落脚荆州,也幸好如此,才能遇到襄侯,也幸好有襄侯,我才知道我那侄女有了可以托付之人!”

    诸葛玄正说着,走到李易正对面,深深一拜,道:“还请襄侯应允,让下官侄女侍奉左右,就算不为了下官赔罪之事,也请襄侯看在少女对英雄的敬仰之心上,怜惜一二。”

    “这……”

    李易迟疑着正要说话,诸葛玄已经提前叫道:“襄侯若是不允,她今后怕是只能清风明月,早早的随她父亲去了。”

    诸葛玄说道最后,甚至已经带上了一点“谴责”的味道,似乎诸葛玄的侄女嫁不出去,全都是李易的错一样。

    李易也是服气了,怪不得诸葛亮后来凭一张嘴能将东吴喷了个遍,王朗更是被他给直接喷死了,看来这诸葛一家的口才是有遗传啊。

    李易还在想着,一旁的典韦却是忍不住了,小声说道:“主公,我看诸葛先生很有诚意了,您就答应了他吧?”

    典韦确实是被诸葛玄给说动了,得知诸葛玄的遭遇后,他也就对诸葛玄没什么敌意了,而且他还知道李易早有图谋,迟早是要答应的,不如自己也跟着劝一下,给李易顺水推舟的机会,李易顺的舒坦了,自己不就更被重视?

    李易原本也的确是要答应的,不过被典韦这么一劝,反倒是清醒了过来,甭管诸葛玄怎么说,三辞三让还不够呢,何必猴急?

    于是李易果断瞪了典韦一眼,然后正色道:“诸葛先生家眷现在全数陷在寿春,我若是答应此事,岂不是成了趁人之危?届时叫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又如何面对诸葛先生?所以,此事就作罢吧。”

    典韦挠挠头,似是有些疑惑自己的助攻为何没有起到作用,不过他本身就是护卫,贸然参合说话已经有些失职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有些同情的看了诸葛玄一眼。

    李易与典韦的交流很短暂,可诸葛玄看在眼中,一颗心却是沉了又沉。

    他能判断出李易有迟疑,但认为李易是单纯的权衡利弊,根本想不到李易是当了那啥还想要立牌坊,非要玩个三辞三让才罢休。

    而且李易还点明了这些人还都在袁术那边。

    是不满,还是嘲笑他的伎俩?

    还有典韦看过来的那一眼,更是叫诸葛玄心里彻底没底了。

    如此充满同情的目光,难道是想告诉自己彻底没戏了?

    心跳的跟打鼓一样,诸葛玄低着头,咬牙,握拳,心里悲愤,他诸葛家也是名门之后,今日竟然沦落至此,岂是一个凄凉能形容的?

    深吸一口气,诸葛玄决定豁出去了,反正来此之前他就已经有所准备,什么颜面与节操,全都不要了,只要能换回几个侄儿,让诸葛家有了恢复的希望,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定了定神,诸葛玄缓缓抬起头,看了李易一眼,又低垂下去,轻轻叹道:“唉,既然襄侯如此说,那就暂时作罢好了。”

    李易登时就是一呆,心里喊了好大一声卧槽。

    说好的第三次呢,你怎么不按套路来,怎么不给我推辞三次的机会就直接缩了?

    典韦也是愕然,感觉这老小子够狠啊,是连侄儿都不要了么?

    在对面两个人齐齐发蒙的时候,诸葛玄低着脑袋,继续说道:“不过如此也好,我刚刚说的是我那大侄女,她还有个双生妹妹,姐妹二人容貌几无差别,姐妹感情更是深厚,平素半日不见都要想念的紧,若是姐姐随了襄侯,独个留下妹妹来,恐怕她将来纵然不是每日以泪洗面,也会郁郁寡欢,女子身体又格外娇弱,这……唉,无论如何,都是可怜……”

    诸葛玄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的传入了李易的耳中,然后叫李易准确无误的知晓,诸葛家的姐妹可是一对双胞胎哦……

    李易有些隐晦的咬了下嘴唇,老狐狸啊,都这时候了诸葛玄竟然还留了一手。

    李易一下就明白了诸葛玄的打算,对这些世家来说,女儿就是用来联姻的,自然也是一个女儿嫁一家最划算。

    两姐妹诸葛玄做主给李易一个,虽然得不到名分,但两家关系却是要深了几分,算是在实际上起到了联姻的作用。

    可要是把两姐妹全给了李易,李易自然是很高兴的,双方关系可以再深厚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罢了,根本不如多选个世家联姻来的实在,也就是说,诸葛家白白“浪费”了一个女儿。

    正是因为不想“浪费”,诸葛玄才没有一开始就抛出双子姐妹的噱头。

    至于现在,他是实在没办法了,不得不放弃了一些长远计划。

    这次诸葛玄下的饵很成功,双胞胎啊,李易是当真惦记上了,不过,他并没有昏头。

    甚至,李易还默默的将诸葛玄在他心里的评分给降低了不少。

    诸葛玄的算计虽然不错,想的也很明白,但终究不够果决,这般迟疑了许久,非要等李易连续拒绝后,这才亮出底牌,看似老成稳重,实则却是将今日的事情真的当做交易来做了。

    如果诸葛玄是上来就直接……一步到位,李易心里肯定会记吓一份人情的,现在,这人情没了。

    李易心里想透彻了,脸上也多了那么一丝男人都懂的表情,但他嘴上还是没动。

    诸葛玄那边絮叨了一阵,发现李易明明面露贪婪,但依旧不发话,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次将两个侄女都拿出来算了,现在才说,效果差了太多,而且,他发现李易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了少许的变化。

    这种变化具体是什么诸葛玄说不清,但隐约感觉李易对他的态度好像没之前那么亲热了。

    诸葛玄心里有些慌神,开始字斟句酌,原本要将二女一同送出的话也不敢轻易出口,他真的怕一个不慎叫李易生气了,那他就一点招都没有了。

    两个正主不语,典韦却是恍然大悟了,自家主公果然厉害,竟然早早的看破真相,知道这老小子还偷偷藏了一个,否则之前答应了,收获直接少一半啊!

    于是,典韦再次觉得可以顺水推舟了,又道:“主公啊,你看诸葛先生的都这么为难了,你若是不收了他侄女,她们又见不到真英雄,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实在是可怜啊。”

    “还有,诸葛先生,你也不用为难了,直接叫你那两个侄女全跟了我家主公,她们天天能看到英雄,又不用姐妹分离,岂不是两全其美?”

    “主公,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最后典韦很是期盼的看着李易,他可是知道,这路上李易得了好几坛子的好酒呢!

    没等李易开口,那边诸葛玄却是抢先拍手大声赞叹道:“不想恶来将军竟然有如此眼光,两全其美,好,甚好,唉,诸葛惭愧,多谢恶来将军指点了!”

第237章 你我是一家人了

    诸葛玄心里是真的急,没等典韦回话呢,直接就一个大礼拜了过去。

    典韦其实是有些同情诸葛玄在豫章的遭遇的,他的那些话一方面是给李易卖好,另外也是当真觉得李易收了诸葛家的姑娘,对两边都是极好的。

    至于袁术那边的人情……

    呵呵,虽然李易一般不明说,但对比李易提起袁术与刘表袁绍等人时候的语气神情,是真没将那家伙当回事的。

    “没事,诸葛先生不用客气,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哈哈!大家好!”

    有这么一个文人正个八经的给自己行礼,典韦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直接就笑了出来,然后忽然想起李易还在,这才赶忙打住,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亢奋。

    诸葛玄再三对着典韦拱了拱手,这才重新跪坐好。

    虽然典韦所谓的“两全其美”为了是李易,但诸葛玄却是真心感谢典韦的打岔。

    他之前提出送一个被李易“拒绝”了,现在再拿出两个来送,他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开这个口?

    而且李易那边就算是同意,态度上肯定也是要拿捏一番的,那么,在他哭着喊着求李易答应之后,诸葛家的脸皮还能剩下多少?

    刚刚典韦的话,算是给诸葛家留了一层遮羞布。

    “襄侯,典将军所言确实是两全其美之法,还请襄侯宽宏,应允了此事,圆了她们侍奉英雄之心,也成全她们的姐妹之情,诸葛再三拜谢!”

    “唔……”

    李易眯着眼睛,经过鼻腔发出了低低的哼声,似是还在沉吟,直听得诸葛玄紧张不已,又对着李易拜了一拜,李易这才终于悠悠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啊!”

    李易的声音中满是唏嘘,好像夹杂着无数的同情与惋惜,诸葛玄一听,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情况,顿感鼻尖发酸,喉头哽咽。

    他诸葛家也是名门,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却为何沦落到了不得不送女求存的可悲境地?

    李易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缓步上前,将趴伏在地的诸葛玄搀扶起来,看了诸葛玄一眼,发现他双眼竟然有些泛红,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拉着他去了旁边,两人并肩坐下,亲手为他呈上一碗茶汤。

    诸葛玄要道谢,李易却按住他的手腕,将他拱起的手又按了回去。

    诸葛玄预感李易是要为今天的谈话下定论了,他很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结果却发现自己就像是等待发落的囚犯,内心惊慌的厉害,别说镇定了,连双手都开始了情不自禁的发颤。

    李易却是不急不缓,也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了一口,品了品,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先生用心良苦了。”

    诸葛玄的脸皮子动了动,想答话,但又发现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最终只能无力的拱拱手,继续等待李易的下文。

    李易还是慢吞吞的,先伸手示意诸葛玄饮茶,这才出声道:“先生可知州牧为何不叫我去寻袁术,然后为先生讨回家人?”

    诸葛玄刚刚往外伸了一半的手一下就僵住了。

    虽然诸葛玄在荆州的时日不算多,而且交往范围也比较有限,可他还是察觉到了刘表与李易关系的“非同一般”,不过当时关心家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

    至于刘表为何不在袁术那边的事情上拉上李易,却是在那天与黄承彦谈话之后,又结合了襄阳的一些听闻,方才有所推断,不过诸葛玄下意识的,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希望可以让两拨事情独立处理。

    现在李易当面问了出来,对诸葛玄来说,无异于被一桶凉水当头浇下。

    完了……

    诸葛玄觉得,为了女色,李易可以适当消耗一下袁家的人情,此举或许不智,不过袁家的关系虽然厉害,但一时半刻李易跟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后续影响。

    可如果李易为此让刘表认为他与袁术产生了瓜葛,这就出现了迫在眉睫的难题,如此李易还会答应他么?

    诸葛玄想着想着,越发感觉希望渺茫,于是不光是手抖了,连身子都似乎抖了起来。

    李易轻轻的在诸葛玄的后背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紧张,继续说道:“你之前所言种种,为的是让我向袁术去信,方便将二女要过来,然后顺便带上你那几个侄儿一起,呵呵,其实,此事不难,可难的是,之后叫我如何在荆州自处?”

    诸葛玄感觉浑身冰凉,身体紧绷,连冷汗都冒不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强笑着说道:“州牧为人宽厚,岂会因些许小事而误会襄侯?”

    李易呵呵一笑,然后望向了诸葛玄的眼睛,诸葛玄与李易对视不过几秒,就心虚的转头避开。

    刘表要是不误会,早就命李易去找袁术要人了,哪还需要让诸葛玄如此为难?

    李易见诸葛玄被他的眼神打败,就再次举杯喝茶,直到感觉差不多都快能听到诸葛玄紧张了心跳了,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道:“袁术此人野心不小,如今虽然去了扬州,有了一州之地,但扬州却是不必荆州富庶,我断言,一旦有机会,袁术必然举兵重回荆州厮杀。”

    “而且,将来袁术有扬州为根基,荆州想要再次阻挡袁术兵锋,怕是就难了。”

    诸葛玄忍不住点了点头,之前刘表就打不过袁术,将来更是打不过。

    李易看了诸葛玄一眼,又道:“袁术在南阳祸害不小,我又是新任南阳太守,这关系可谓针尖麦芒,但我孤身南下,一路上除去孙策因私仇阻我,袁术麾下兵马再无半点为难,之后,新野城外,纪灵连战连胜,形势大好,却是因为见我,直接撤兵……”

    李易唏嘘了一声,摇摇头道:“我与袁家是有些情分不假,可诸葛先生以为,袁术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那所谓的情分?”

    诸葛玄也算是聪明之人,当即明白李易所指,心中苦涩,也不好张嘴说瞎话,只能稍稍哑着嗓子道:“这是想交好襄侯,方便将来图谋荆州?”

    李易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继续往下说道:“不管袁术是如何打算,但清者自清,之前种种,终究只是袁术一厢情愿。”

    “可是,我若求他送人与我,袁术必然答应,这就成了有来有往,关系就真的说不清了。”

    诸葛玄张了张嘴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脸色也渐渐的灰暗下去,在他听来,李易几乎已经是明确拒绝,告诉他这件事不可能了。

    就在诸葛玄感觉天昏地暗,快要彻底绝望的手,却又听见李易说道:“所以,先生要救人,这具体还是要想个妥当一些的章程,我不想给人落了话柄……”

    原本诸葛玄好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身体都垮了下去,结果听到李易这句话,猛的转了一下脑袋,连骨节都发出了交错摩擦的咔咔听,听得李易一阵牙酸,可诸葛玄却是恍若不觉,双目中既期待,且惊喜,还有三分惶恐的问道:“襄,襄侯这是同意了?”

    诸葛玄的声音发颤,语气极度不自信,他生怕是自己幻听了,也害怕李易再拒绝他一次。

    李易微微一笑,那笑容就跟日出一样温和,点头道:“是,我答应了?”

    “啊?”

    诸葛玄惊呼了一声,直接坐了起来,一手紧紧的抓着李易的手臂,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易,好像生怕李易跑了一般。

    不怪诸葛玄失态,实在是这短短的一会谈话,意外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叫他的心脏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李易轻轻拍了一下诸葛玄的手臂,示意他别紧张,然后很是贴心的再次重复道:“我答应了。”

    “这……这,啊!不,下官失态了,还,还请襄侯恕罪!”

    诸葛玄这回总算是多少回过些神来,慌忙松开李易手臂,不过心中依旧是……百感交集。

    之前李易一直态度不明,将诸葛玄的一颗心给吊的七上八下,甚至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怨念。

    刚刚李易又说出了最大的为难,这在诸葛玄看来已经是完全没戏了,不想李易却在他“濒死”的时候,又将他一把拉了回来,如此起起伏伏,诸葛玄还没崩溃,已经算得上是神经粗壮了。

    幸好,最终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诸葛玄的想法也有了几分变化。

    原本这是一场比较无奈,甚至是屈辱的送女求存的交易,就算李易答应了,诸葛玄或许会记着一份人情,却不会有多少打心里的感激。

    可现在却是,连诸葛玄自己都找不到可以叫李易答应的理由时,李易却意外答应了,这等情形下,诸葛玄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心存感激,与禽兽还有何差别?

    “襄……襄侯……”

    诸葛玄再次向李易拜谢,因为哽咽的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李易伸手相扶,脑袋却是趁机看向了典韦,典韦以为李易是在赞扬他之前的发言,不由暗暗得意,一脸骄傲的向李易挺了挺胸肌。

    李易眉头挑了挑,非常无语,如此明显的眼色这家伙都看不出来,如果换做郭嘉,这时候肯定会站出来大喊一声“主公万万不可……”,然后巴啦啦一大堆理由,直接叫诸葛玄内疚到死。

    没能在典韦那里得到助攻,李易只能作罢,反正收获已经很多了,他将诸葛玄扶好,后者的脸上已是挂了两行眼泪。

    李易宽慰道:“莫要心急,先定定神。”

    “是……”

    诸葛玄哽咽了一声,又拭了拭眼角,强忍着没有追问李易打算如何向袁术要人,而是说道:“襄侯如此照顾我诸葛一家,可是事后,襄侯这边应该……如何是好?”

    诸葛玄是真的担心,他害怕事后李易被刘表猜忌,也担忧李易当真与袁术勾结在一起,不过,非要说的话,他更担心的是前者,毕竟真正出手救他家人的是李易,而不是刘表。

    李易沉吟了片刻,摇头苦笑道:“只能行事尽量隐秘一些,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唉。”

    诸葛玄心中一沉,这就是没办法了。

    按说这时候他应该说一句,让李易应该保全自身,不应该为了他的家人如何如何,奈何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至于装模作样,李易都如此待他了,他又如何好作假?

    于是,诸葛玄心中越发歉疚,想要补偿李易一下,却是又想起,自己除了那两个侄女之外,真没什么能报答李易的。

    就在诸葛玄还在纠结的时候,李易已经拍板,道:“这样吧,明日我与袁术书信一封,就说是……咳咳,我与两位诸葛小姐……嗯,早年有约吧,本来是打算亲往豫章接应的,不想却是生出了意外,幸好有袁术保她们周全,我送上千金表示感谢,你看这样如何?”

    诸葛玄连连点头,李易这么说很给袁术面子,而且根本不提人是被袁术给掳走,想来袁术是一定会答应的。

    至于诸葛亮兄弟,还有诸葛玄的家眷,虽然李易没有刻意提起,但袁术只要脑子没出问题,就不会故意扣着李易的“小舅子”不放。

    如此,诸葛玄知道救人的事情算是定下了,再次向李易拜道:“襄侯安排甚是妥当,下官没有半点异议,只是……只是让襄侯这般为难,襄侯深恩厚义,下官却不知如何才能报答襄侯万一,心中实在惭愧!”

    李易哈哈一笑,拉着诸葛玄的手臂道:“报答二字休要再提,毕竟……咳,你我也算是一家人了啊。”

    诸葛玄闻言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根本没有想要借着两个侄女,然后就真做了李易长辈的意思。

    在诸葛玄眼里,李易的人品已经无限拔高了,反倒是自己,竟然用侄女诱使李易出手帮忙,这手段实在是上不去台面。

    甚至,诸葛玄觉得,李易最开始迟疑了那么久,很可能是在鄙视他的做事手段,如果不提侄女直接相求,估计李易早就答应了。

    幸好,最终结果还算是不错。

    尽管两个侄女都许给了李易,少了一次联姻的机会,但冲着李易为此事的付出,绝对不能抱怨!

    而且李易做人如此仗义,两个侄女在他那里,纵然没有名分,李易也断然不会欺辱他们,如果兄长在天有灵,也会对此感到欣慰吧?

第238章 张师弟你怎么了?

    李易虽然一开始面对诸葛玄的时候很墨迹,但敲定了事情,具体办事还是很快的。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亲笔亲自让黄月英代笔,写了一封“亲笔信”,然后选了个比较激灵的护卫快马送往寿春。

    原本李易还考虑要不要等到了宛城之,让徐庶或者石韬带信走上一趟,毕竟这两位虽然暂时没什么名气,但好歹也是个文士,可以以正个八经的李易使者身份去面见袁术。

    不过李易思索一番过后,决定这次还是不用他们了。

    对于袁术这样的人来说,莫说李易现在只是一个太守,即便李易将来得了荆州,在袁术心里李易最多就是个狡猾的暴发户,身份依然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至于徐庶与石韬这样的“无名小卒”,在袁术眼中恐怕更是与蝼蚁无二。

    他们只是单纯送信也就算了,如果打明旗号摆出使者的架势,袁术不但不会正眼看他们,心里还会暗暗鄙视,甚至当面嘲讽几句,乃至事情本身生出变数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在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派出使者撑门面真没太大的政治意义。

    除去考虑袁术的性格,孙策那边也不得不防,鬼知道小霸王会不会看到李易的旗号眼睛一红,对着徐庶或者石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虽然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但李易必须考虑在内,否则真出意外,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权衡一番之后,李易决定就派一个护卫过去,袁术以及他的麾下可能会为此笑话李易寒酸,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孙策,都不会为当真难一个护卫,否则也太没品了。

    而且,如果这一些都顺利的话,李易还能借此达成另外一个目的示弱!

    李易特意在信中提到,因为自己初到南阳,各种事情乱糟糟一团,自己处理不过来,麾下又实在没有可用之人,所以只能以武夫往来传信,还请袁使君体谅他的难处,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袁使之后可以帮忙派队兵护送家人一程,那就更好不过了。

    李易有预感,袁术看到他的那些用辞,多半会洋洋得意的将信件传阅左右,说那个李易杀了董卓又如何,名气大一些又如何,面对他袁某人不还是得毕恭毕敬?将来兵指荆州,李易必然大开城门,奔出三十里笑脸相迎……

    在信件末尾,李易又隐晦的提了一下孙策对他的误会,希望袁术可以照顾一下,别让孙策冲动伤害他的家人。

    这一点单纯只是李易的私心,他是真怕孙策不管不顾报复他。

    总而言之,这封书信虽然是黄月英代笔,但李易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考虑到了许多的细节,袁术读过之后,答应李易要人的请求是必然的,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将李易当做他的潜在小弟。

    黄月英在写信的时候,一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实在是李易脸上的玩味与书信中的恭谦态度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不过,黄月英的白眼有多少是因为李易要了诸葛家的两个女儿,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一早,李易一行人马再次启程,因为快要到宛城了,众人心情都很是不错,就连一直萎靡不振的诸葛玄也因为心事有了着落,开始坐在外面与人谈笑。

    唯一稍稍显沉闷的,就是张机华佗他们了。

    李易是真的服气了,果然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这两位神医实在是够敬业,整天都在讨论医术,哪怕是赶路也不肯停歇。

    因此,李易对他们两人也是越发的敬重,这种人,即便转行了,但有如此态度与毅力,甭管做什么,成就都会远超常人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车马停下开始生火做饭,两个神医也终于肯下车缓缓神。

    张方一直跟在张机的身后,张机不光是他师兄,按照将来的安排,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再加上张方久不行医,张机对他的医术有些不放心,就留他在身边,帮他熟悉熟悉,免得将来教授弟子出了差错。

    张方难得的听话,跟着两个医学狂人在车厢里闷了一上午,虽然脸色稍稍有些不耐,但也没抱怨,对此张机看在眼中,觉得张方心性有了不少的进步,很是为恩师感到欣慰。

    等到开饭的时候,张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出声问道:“师兄,师弟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兄解惑。”

    “哦,你是有何事,讲来听听?”

    张机放下了手中的干粮,又擦了擦嘴角,笑着问道。

    张机心情是很好的,事业上有奔头,师父的独子也有了长进,这都是好事。

    张方看了看张机的脸色,确定他心情不差,这才继续说道:“师兄昨晚将近午夜方才睡下,今早刚到五更天,又起身与华师兄商讨药方,我听师兄言语,似乎长久以来都是如此这般,请恕师弟冒昧,师兄当年求学都不曾如此辛苦,所以……所以师弟心中实在是不明师兄为何如此!”

    其实张机如何努力与张方关系不大,但张方实在是太过纳闷了,不问明白心里不舒坦。

    即便是问了,张方也遗憾自己问的太过委婉。

    因为在他眼里,张机与华佗应有点神经质了。

    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勤奋或者用功来形容了。

    而且,张方知道张机医术厉害,与华佗虽然接触不深,但能与张机聊得来,想来也是不差,可以说,这两人基本已经走到医术的巅峰了,将来只需要好好的待在李易身边,等李易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随手开个保险一些的方子,这辈子就能舒舒服服的过下去了,何必如此劳苦?

    还有,这两位辛苦也就算了,精神头还很足,张方跟了张机半天就感觉头晕眼花昏昏欲睡,可张机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神采奕奕,精神饱满,若非两人一直都在一起,他都要怀疑张机是不是偷偷嗑了什么灵丹妙药。

    听见张方的问题,张机先打量了张机一眼,又与华佗对视片刻,然后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方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闹的有些脸红,似乎是自己问了什么很愚蠢的问题一般,正想摆手说不问了,张机却在这时开口道:“襄侯要开设医学堂,将来可教授千百弟子,甚至是上万人,只要此事成功,将来必然医道大兴,也可叫天下百姓免遭疾病之苦!”

    “至于此事能否成功,首先在于襄侯,其次便是在于你我!”

    “襄侯此举为的是百姓,也是为了天下医者,襄侯都能如此,我等身为医者本身,又岂能有丝毫懈怠之理?”

    “更何况如此机会,千古难得,莫说稍稍辛苦一些了,就算是要师兄以身试药,甚至豁出性命也是无妨啊!”

    张机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将来医学堂落成后,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行走天下的样子,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张方听着张机的话,眼中却是越发的迷茫了,倒不是他听不懂,而是张机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就是为了天下医者,至于张机本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却是一点都没提啊。

    虽然感觉李易不可能亏待了张机,但如果不是有大把荣华富贵的话,这么卖力做事根本不值得的。

    张方心中越发不了解自家师兄的想法,但他不敢再问,否则怕是要挨训,只能先低头吃干粮,眼珠却是乱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医!某来给你送东西了!”

    几人正吃着,一个跟打雷一般的声音冲着他们传了过来,张方歪头一看,知道这人叫做典韦,据说是恶来转世,在襄阳摆过擂台,连战几十场无人能敌,现在是李易的头号护卫。

    张方有些怕典韦,虽然在心里看不起武夫,但还是打算赶紧起身行礼。

    不过典韦比张方麻利多了,张方刚刚抬起屁股,典韦就跟个秤砣似的坐在了他的边上,然后从身后拿过一个大树杈子往他们三人中间一插,上面还挂着三只刚刚烤好,正冒着热气浑身流油的兔子。

    典韦笑呵呵的说道:“兄弟们烤了几只兔子给主公,主公说却说神医这些天最是辛苦,叫某给神医送来。”

    “多谢襄侯,多谢典将军!”

    张机赶忙拱手,旁边华佗与张方自然也跟着一道,随后张机往前方看了看,那边李易也端着陶碗也在吃饭,虽然看不清,但张机知道,李易必然是与这些士兵一起用的粟米饭。

    张机暗暗点头,又看了自家师弟一眼,说道:“襄侯自己食用粗粮,却是对我等饮食照料精细……襄侯仁义,今生遇到襄侯,是我等幸事啊!”

    张机对着李易那边拱了拱手,他这话是出自真心,同时也是叫张方看看李易的高大上,希望他能够安下心来做事。

    典韦心中暗乐,作为李易的绝对亲信,他可是知道,李易跟将士们吃大锅饭是很讲究的,盛上一碗,端在手里不动,一个劲儿的跟将士们唠嗑,等将士们差不多吃完了,李易才开始扒饭,这时最多就是个半饱,然后李易就在将士们爱戴的目光中走上马车悄摸的吃他的小灶。

    用李易的话来讲,这是叫将士们吃的心安,他自己也吃的心安,是双赢!

    典韦自然不会揭李易老底,而是顺着张机的话得意道:“那是,我家主公可不是凡人,若非主公慧眼识人,我这会多半是在山里做那野人呢。”

    几个医生说来也都是文化人,当即就感觉典韦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太对,张机与华佗相视一笑,感觉典韦是真性情,张方倒是暗暗鄙夷,可他不敢说,生怕典韦一拳头锤死他。

    典韦脸皮比较厚,李易叫他送肉,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顺便还把华佗的药酒给喝了大半。

    眼看着三只兔子有差不多一半都进了自己的肚皮,典韦终于感觉脸热,打了个哈哈直接闪人,张机与华佗也不与他计较,反而都很喜欢与典韦相处。

    倒是张方越发不快,看着被典韦撕下一条大腿的兔子,根本没有再碰一下的**。

    张方正心里嘀咕典韦的坏话,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登时将张方吓了一跳,有些恼怒的转头,直接就对上了典韦的那张黑脸,惊得张方的小心脏差点没蹦出来。

    自己不过是腹诽几句啊,这都能被人发现?

    典韦可不知道张方胡思乱想,再次坐下道:“张师弟,我刚回去,主公便有件事叫我托你去做。”

    张方见典韦不是来寻自己晦气的,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也不管典韦为何称呼自己张师弟,赶忙拱手问道:“不知襄侯有何吩咐,还请典将军示下。”

    张方言语很是客气,惊吓过后心中隐隐有些欢喜,昨日李易与张机说让他做个教习,他心中很是郁闷,好在现在李易亲自给他分派事情,这明显是个机会,只要做好了,多半能与李易亲近几分。

    张机与华佗也好奇的看着典韦,他们都比较疑惑,李易有什么事情是张方可以做的?

    典韦自腰间取下几块画布,道:“主公说了,张师弟的父亲,嗯,也就是神医的师父,医术高明,医德更是令人钦佩,至今南阳都有百姓记得张先生美名!”

    “张先生授徒有方,昨日张师弟又带来了那许多手稿,再加上两位神医的编撰补充,一旦成书教授弟子,必然福泽千年,这是大功德!”

    “虽然张先生已经故去,但主公说了,有大功德之人必须流芳百世,要命人打造张先生石像,将来立在医学堂门前,将来的入学弟子,每天出入都要瞻仰!”

    “所以,主公叫我拿画布过来,请张师弟给张先生画上几张肖像,方便石匠临摹打造。”

    典韦解释完了,就将画布递向张方,却发现张方眼神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好像都失了魂一般,典韦不由纳闷道:“张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第239章 牵机药

    典韦见张方失魂落魄的,先是惊讶,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这家伙定然是听到李易要给他的老爹刻像立碑,心中太过高兴,这才一时惊呆了。

    典韦觉得这挺正常的,换做是自己的死鬼老爹被一方太守给郑重其事的供起来,多半也会兴奋到睡不着。

    笑了一声,典韦就要把画布直接往张方手中塞去,却见张仲景口中轻咦,抢在典韦动作之前捉住了张方的手腕,然后就见张方眼珠子一翻,直接往后倒去。

    原本张仲景也是很高兴的,李易能够如此重视他那位已经故去的师父,叫张仲景感觉比自己受到了褒奖还要开心,而且这件事也说明了李易对天下医者的重视态度,并非是挂在嘴上,而是落到了实处!

    只是张方的反应让人猝不及防,张仲景本以为张方只是太过激动失神,不想这一碰,竟然直接倒了。

    想到张方身体已经被酒色差不多掏空了,这一昏,运气差一点直接嗝屁都有可能啊。

    张仲景有些慌,幸好还有华佗搭手帮忙,两人一起将张方放倒,又是掐又是揉搓,帮他顺气,典韦看着面前的架势有点蒙,自家主公这次可是要做好事的,万一张方意外死了,这差事就办砸了吧?

    这边突发的动静也引起了周围人的主意,渐渐的不少人围了过来,就连李易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变故,与正说笑的郭嘉对视一眼,也赶过来看究竟。

    众人见李易来了,纷纷给他让路,李易对左右微微点头,等到了近前瞧见张方躺地上脸色苍白,人事不醒,只是身体偶尔抽抽一下,登时就一脑袋黑线。

    这是怎么搞的?

    李易看向典韦,典韦满脸无辜的向李易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顺便自证清白,他真的只是传话,别的什么都没干。

    李易直接无语,张方的内心也太脆弱了吧,一点事情就给刺激成这样?

    心里这般吐槽着,李易却是俯下身子满脸关切的问道:“张方怎样了?可有危险?”

    张仲景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回道:“叫襄侯担心了,我师弟只是一时昏厥,没有大碍,歇息片刻即可转醒。”

    李易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害怕乐极生悲,将好事办成了丧事。

    不过,张机紧接着又有些疑惑的说道:“只是我师弟这情况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我看其面色,却好像是惊惧多过惊喜,这是在叫人不解……”

    “嗯?”

    李易下意识的皱皱眉,自己给张方他爹立石像,他怕个什么,难不成这家伙真是个不孝子?

    李易也没往深处再想,反倒是站在旁边的郭嘉摸了摸下巴,脸色猛的一变,张嘴就要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附近人多,再加上怕闹出误会,便将典韦拉倒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典韦原本是有些心虚的,之前他拍了张方一巴掌,生怕将张方的昏厥与他扯上关系,可听了郭嘉的话,典韦脸色一下就变了,看向张方的目光更是带着隐隐的杀意。

    郭嘉见典韦要怒,赶忙又低声叮嘱道:“只是猜测,还不能肯定,你且在主公身边小心应对,但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嗯,先生放心!”

    典韦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上步,半蹲在了李易与张方之间,左手还压住刀柄,虽然没有进一步举动,但周遭几人都感觉身边莫名多了几分凉意。

    李易瞧见典韦的姿态稍稍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继续看张机与华佗救治张方。

    李易不是很明白他们的施救手段,只是能看出张机重点照顾的是张方的脑袋,华佗则是在张方的身上推推按按,多半是推宫过血一类的手法。

    当华佗按到张方左边肋下的时候,华佗的手顿了顿,手感不太对,张方衣服中有东西硌着,因为此时重在救人,无需在意那些小节,华佗直接伸手在张方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在一旁,准备继续动手。

    只是,华佗鼻子动了动,将原本要落到张方身上的手指收了回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眼睛顿时瞪的滚圆,然后看看李易,然后瞧瞧张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华佗的异样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特别是一心戒备的典韦,登时就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纸包上面,冷声问道:“神医,这是何物?”

    华佗脸色很难看,缓缓捡起了纸包,再次嗅了嗅,似乎是确认了什么,脸色又难看了三分,最后望了望围观的众人,轻叹一声,压低嗓子,用只有周围几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张师弟身上的是……牵机之药!”

    随着华佗把话说完,四周的空气就仿佛被瞬间凝固了一般,再无半点声音。

    围在李易身边的人,除了典韦,基本上全都知道牵机药是剧毒之物。

    李易虽然是个穿越者,也不了解中医,可牵机药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据说南唐后主李煜就是死于牵机药,之后牵机药似乎就成了皇家中各种阴谋乱斗的标配用毒。

    李易脸色阴沉如水,正常人是不会在身上带这些剧毒的,张方来投靠他,贴身装着牵机药,这特么的是要杀人啊。

    至于要杀的人是谁,九成九是李易,剩下的零点一是张机。

    李易很是羞恼,昨天还沾沾自喜,难得有人主动投靠,虽然不是名人,但自带研究成果,不想却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

    假如,没有刚刚这个意外,华佗没能发现这些毒药,将来张方能否得手呢?

    李易只感觉一阵后怕,把张方剁碎喂狗的念头都有了。

    李易越想越怒,目光中满是杀意,然后就听得闷响一声,张机失魂落魄的跌坐了下去,紧接着又赶忙向李易跪下,此刻这位神医的脸色已经是煞白煞白了。

    气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随着李易在汉末的官场中混得久了,而且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夺去整个天下,这骤然发怒,还是动了杀心,周遭一杆人当真是被吓的有些不能自已,即便是典韦这等凶人也是深深的低垂着脑袋,生怕触了李易的眉头。

    “噗通”

    又是一声响,华佗也挨着张机跪下了。

    华佗看了张机一眼,目光中满是担忧,张方那混账东西死就死了,万一张机要是被牵连了,那可如何是好?

    华佗想跪下为张机求情,只是瞧见李易的脸色后,愣是没敢开口,只能默默的与张机跪在一起。

    方才张机跪下,李易的怒气就收敛了一些,等华佗也跟着跪下,李易算是差不多将怒火彻底压下去了。

    在各路诸侯为了争地盘杀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们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通过他们的弟子还有著作传承,千百年中更是不知道造福了多少人,这种人是真的有功德的。

    “唉!”

    李易叹了口气,上前去拉他们二人,典韦有意阻拦,毕竟这位置紧挨着张方呢,不过李易却挥手挡住了他,径直上前将张机与华佗扶了起来,温声道:“两位神医何故如此?”

    两人一听,心里石头登时落了地,知道李易没有牵连张机的意思。

    华佗算是放心了,不过张机心中依旧苦涩。

    张方投靠,贴身藏毒,这用意很明显,李易将他剁成肉馅也不为过。

    只是张方毕竟是他师父的独子,张方若死,他师父就绝后了,张机实在不忍,不过他也没脸为张方求情。

    最终,张机什么也没说,只是拱手对李易拜了三拜。

    李易拍了拍张机的肩膀,再次宽慰道:“不管张方的事情如何,尊师的像还是要立的,这点不会变。”

    张机愕然抬头,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听错了。

    在张机看来,张方意图谋害李易,别说给他师父立石像的事情告吹了,就算是已经立起来了,也得砸个稀烂才成。

    可现在李易说什么,依然愿意把他师父的石像摆在书院?

    张仲景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这是李易不忍叫他伤心,还是说他仍旧低估了李易对医者的重视?

    这些问题张机说不清楚,不过他能够肯定,李易的心胸必然是如同大海一般宽阔,能够容常人所不能容。

    张机低着头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张机多谢襄……不,张机多谢主公!”

    李易抬手示意张机不必如此多礼,不过手伸到半空,忽的一顿,等了片刻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才缓缓将张机扶了起来。

    这时,华佗也跟着一拜,道:“华佗多谢主公!”

    李易脸上笑意更浓,本来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不想却是阴差阳错叫两个神医改口称主公,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里,李易又瞥向张方,毕竟这事情都是他引起的,不想这无意一瞥,却发现张方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

    醒了,没睁眼,不过却是泪流满面,只是躺在那里没动罢了。

    众人随着李易的目光转动,也看到了张方的异常,不过典韦是个例外,他一直都盯着张方呢,生怕张方在露馅后不管不顾扑向李易。

    既然这会李易也看到了,典韦心想看你还装死,抬脚就要往张方脸上踹去,不过李易拉住了他。

    倒不是李易突然圣母病发作了,而是愤怒之后,李易开始琢磨张方为何要害他。

    两人明面上没有任何的牵扯,张方报私仇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多半就是受人指使了。

    李易在襄阳的两次“遭遇”,虽然幕后黑手全都指向刘表,但李易知道那不过误会罢了,荆州并没有人要杀他。

    但这次基本不可能是误会,而且张方是荆州人,指使他的多半也是荆州人,这岂不是说,荆州有人决定动手杀他了?

    李易正要喊张方起来问话,就见张机一撸袖子,如同恶狗扑食一般,压在了张方的身上,上手就是两个啪啪的大嘴巴子,直接将张方嘴角抽出了血,口中不断呵斥:“你这个混账,我叫你装死,我叫你装死,襄侯何等人物,你竟然敢害襄侯!襄侯要为师父立像,你却要害襄侯,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羞也不休!我今天就代师父打死你这个畜生!”

    张仲景是真的恼了,师父那么好的人,张方为何就是不成器?

    不成器也行,大不了当个懒汉,可他为何还要为恶!

    张机这顿打可不是做给李易看的,每打一下都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打得张方连连呼痛,没有辩解,更不敢还手,只能抱着脑袋死撑。

    眼看着张方马上就要七窍流血了,李易示意了一下,典韦上去将张机拉开,张方躺在地上哼咛了片刻,爬起来晃了晃,然后对着李易跪下。

    本来李易是打算将张方带走私下审问的,他怕张方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出来,不过现在来看,张方整个人都蔫了,根本没有瞎折腾的精神,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李易盯着张方看了片刻,目光再次冷了下来,问道:“你怀中毒药,可是为了本官准备?”

    张方嘴角被张机打破了,张嘴的时候有些痛,吸了口冷气,这才低声道:“的确是为了襄侯……”

    周遭顿时发出了阵阵哗然之声,刚发现毒药那会,许多人还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接着张机又抓着张方一顿暴打,不少神经大条的家伙甚至将这事当做笑话在看。

    可张方亲口承认他带了毒药要害李易,这可就不得了了!

    这里的五百人,主要成分是李易从长安带走的人马,还有就是前些时日收拢的部分南阳青壮。

    抛开忠义不谈,这些人选择跟随李易,多半是为了跟随他奔个好前程,还有一些则是钦佩李易独身入襄阳的举动,真心想要追随他。

    现在张方要害李易,那害的可不是李易一个人,而是他们所有人的前途!

    有个士兵脑子一热,大声叫道:“杀了他!”

    这一声吼,就像是落入油锅的水滴,,许多人也跟着叫嚷了起来,甚至,还有提出要将张方千刀万剐或者剖新挖肺的。

    张方本就不是个有多大出息的人,心性更算不得坚毅,否则之前就不会晕厥,现在听着上百号人对自己喊打喊杀,只感觉两股战战,好险就尿了裤子。

    李易暗暗摇头,估摸着再过一会,张方搞不好会被活活吓死,便抬手摆了摆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再次看向张方,只见张方跟鸵鸟一样,把脑门都快埋进泥地里去了,乍一看很是凄凉。

    不过李易却不怜悯他,直接问道:“是何人指使你用毒药害我?”

第240章 从宽发落

    张方的身子颤了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身体趴伏的更低了一些。

    李易见状倒也不急,因为在他看来,荆州里头对自己有杀心,而且有必要,也有能力将杀心付诸行动的,左右都离不开最顶尖的那几个人,张方不敢说他们的名头很正常。

    甚至,张方这个不合格的此刻压根都不知道指使之人的身份。

    李易很淡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张方,一点点的给他增加心理压力。

    不过,被拉倒一旁消火的张机却是有点忍不住,指着张方大声呵斥道:“还不速速将实情告诉襄侯!难道你还想要一错再错!难道你真的想让师父在九泉之下还要为你蒙羞不成!”

    听到张机的喝骂,张方双手抱住头脸,感觉羞愧难当,特别是还提到他的父亲,张方一阵心神动荡,更是发出了哭腔。

    哽咽了几声,张机吞了吞口水,挪开双手有些颤颤的说道:“是,是刘使君……”

    “什么,怎么会是州牧!”

    “为什么不会,早在之前就……”

    “嘘!”

    刘使君三个字就如一道霹雳般在众人的头顶炸响,一部分人的脸上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还有一些却是露出了一种有些诡异的,果然不出所料的会意之色。

    士兵们忍不住小声讨论了起来,不过李易身边的那些人都还算淡定,只有与刘表关系最好的诸葛玄眼睛瞪的滚圆,惊呼道:“不,绝对不可能的!”

    随后,诸葛玄又赶忙向李易拱手道:“还请襄侯明鉴,州牧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李易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眯了一下眼睛,对于诸葛玄二话不说就为刘表开脱的行为有些不满。

    虽然诸葛玄说出这话应该并非出于私心,虽然李易自己都觉得这事不大可能是刘表的安排,可他就是不高兴。

    这时又见张方一脸哭腔的跪坐起来,胡乱摆着双手,有些焦急的叫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不是说刘使君,而是刘使君府上的三管事,三管事还许诺事成之后可叫我做一县之主!”

    张方此时虽然心里乱糟糟的,感觉自己死定了,但也没想过指证刘表,毕竟那可是一州之主啊,闹不好自己最后怕是想死都难。

    而且,张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那个三管事找上他的。

    周围人声一静,就连诸葛玄也不为刘表辩解了。

    李易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力咬紧牙关,这模样在别人看来,李易必然是心中纠结,痛苦忍耐,却不知他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千万别笑出来。

    因为张方那话说的,实在是……

    如果张方直言是刘表指使的,许多人就像诸葛玄那样,思维或许会被引到刘表身上,但心里却是难免要保持怀疑态度,毕竟以刘表的身份地位,就算要杀李易,也不至于亲自赤膊上阵。

    现在张方补充说是刘表家的管事叫他干的,这就有相当的可信性了。

    刘表要杀李易,叫他家的管事去落实,这安排合情合理,没毛病。

    不过李易却是始终都不觉得刘表要杀他,这应该是旁人想对他下手,然后借用了刘表府中的人做传声筒。

    别看刘表是荆州牧,位高权重,其实他在荆州也没两年呢。

    刘表之前能在李易身边撒下一堆的眼线,可对于荆州的世家大族来说,刘表身边同样到处都是漏洞,指使一个管事去干点脏活,甚至是直接顶着刘表名号去做事,真心没多少难度。

    先不管真正的主使是谁,李易几乎是习惯性的就想继续往刘表脑袋上甩黑锅,可没等他开口,就想起了上次诸葛玄事件后郭嘉对他的提醒。

    刘表虽然是老好人,但老好人的承受能力也是有极限,真让刘表承受不住非议开始破罐子破摔,那就要换李易哭了。

    想到这里,李易心中忽然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多半是刘表的身边人,此人必然位高权重,智谋过人,且与刘表一荣俱荣。

    刘表可能察觉不到,或者说无法确认李易的野心,但他身边人必然有能够看出来一些端倪,这一点李易早有觉悟,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瞒过整个荆州。

    因此,在刘表不愿意杀李易的情况下,他的个别属下,为了刘表的将来,也为了他们这个团体的共同利益,擅自行事刺杀李易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事不过三。

    纵然张方的刺杀失败了,只要张方的招供将行刺一事的源头指向刘表,李易在应对上再稍稍过激一些,那么,主使之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因为刘表要杀李易的锅怕是这辈子都摘不掉了。

    在那种情况下,襄阳城中会形成一种围绕着刘表的“大势”,无视刘表的想法,推动他必须真的对李易下杀手,否则,他将来要面对的,就是李易羽翼丰满后的复仇。

    所以,李易觉得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帮刘表开脱……

    就在众人心中怒意涌动,甚至都开始低声咒骂刘表的时候,李易睁开眼,扫视一周,眼看着讨论的众人纷纷禁声,这才叹道:“主使之人用心险恶啊!”

    李易的语气与平时稍稍有些差别,许多人并没有多想,但郭嘉却是极为聪明的,知道李易多半有其他用意,很是配合的抱拳问道:“还请主公明示!”

    李易暗暗点头,不说别的,光看郭嘉这眼力,当个宠臣都妥妥的。

    李易稍稍提高了声音,直接下令道:“诸葛玄!”

    诸葛玄一怔,然后赶忙出列拱手道:“下官在。”

    “你速速将此事写成书信,快马报与州牧,另外注明,那管事勾结外贼图谋不轨,且存心挑拨,可谓用意险恶,依我看来,怕是为了叫荆州内乱,所以,还请州牧千万小心左右,切莫让小人得志!”

    “下官遵命!”

    诸葛玄赶忙答应,同时心中松了口气,虽然对刘表有了些怨言,但他与刘表交往许久,知道刘表不是喜欢玩暗杀的阴险之人,更不想看到李易与刘表莫名其妙的对立起来。

    现在李易当机立断为此事定下基调,丝毫没有往刘表身上泼脏水的样子,叫诸葛玄欣慰之余,也暗暗感慨李易做事老练稳重,有大局观,而且人品当真是够硬,自家那两个侄女跟了他,不亏!

    诸葛玄大声应下,不过马上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脸死灰的张方,问道:“敢问太守,此人当如何处置,是否应该送回襄阳交由州牧发落?”

    众人再次将目光转道了张方身上,张方稍稍平复一点的身体不由得再次颤栗起来,脸色也是灰白一片,他知道,送去襄阳,不管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他都死定了。

    甚至,可能半路上就会被灭口。

    张方想开口求饶,让李易看在他还没有动手的份上饶他一命,可他触目所及的上百道目光,几乎各个都饱含杀意,乃至是虐杀,直看得他浑身僵硬。

    唯一不忍让张方去死的,大概就一个张机了,只是张方自己都不觉得张机在这种场合下能为他求情,而且就算是张机硬着头皮求了,也是必然不管用的,反而会叫李易不喜。

    李易扫了张方一眼,即便不考虑立场,他也是真心鄙视这家伙。

    当刺客,各种高大上的条件就不提了,最起码也要沉着冷静吧?结果这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就先崩溃了。

    于公于私,李易都想杀了这家伙,不过当李易目光看向张机的时候,瞧着张机脸上挂泪,一副老爹要死儿子的悲哀表情,李易又有些迟疑了。

    李易没想到张机对这个不成器的师弟居然如此重视,杀了张方,张机应该不会因此就恨上他,但失魂落魄是肯定的,甚至心神重创,出个好歹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从利益上来讲,杀一个已经无力兴起风浪的废物,李易只能出口气,却要冒着叫一个神医心神受创,接下来很长时间没工作状态的风险,真心不划算。

    可是,就算李易可以为了张机,大度的不计较个人心中对张方的杀意,可他还是朝廷官员,是南阳太守,将来还要成就大事,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看着他,作为上位者如果连赏罚分明都做不到,将来如何能叫众人敬畏?

    李易默默叹了口气,准备将张方交给刘表,让刘表收拾他去吧,至于张机这边,只能自己私下多与他沟通沟通感情,希望他能想开一些吧。

    李易正要给张方宣判,忽见郭嘉上前一步,说道:“主公,嘉有一言,还望主公容禀!”

    “哦?奉孝有何话说,但讲无妨!”

    李易看了郭嘉一眼,有些好奇,隐约感觉他后面的话多半与张方有关。

    郭嘉起身,微微一笑,指着张方到:“嘉以为,张方虽然有错,但无罪,且有悔过之心,主公可从宽发落!”

    郭嘉说完,没等李易表态的,周围直接就是一片哗然。

    张方要杀李易,作为李易的亲信,郭嘉反而要李易从宽发落刺客,作为郭先生该不会是卧底吧?

    不少人不由面带气愤之色,郭嘉出身平凡,但李易对郭嘉却十分优厚,一路上两人都是同乘一车,这份待遇无人能比。

    有好奇心重的士兵打听一番后,更是知道了李易当初为请郭嘉出山,亲自上门为郭嘉老母挑水劈柴的事情。

    李易对郭嘉这么好,郭嘉必须以死相报才行,可郭嘉的胳膊肘竟公然往外拐,实在看不下去啊。

    典韦涨红着脸,有心站出来问问郭嘉要干嘛,可想到就是郭嘉最先看出张方有问题,生生又将话咽了回去,不过这么憋着,实在是难受啊。

    正忍的辛苦,典韦忽然看见黄承彦脸上竟然挂着几分笑意,不由愕然,而黄承彦感觉到典韦的注视,便轻轻点头示意他看向李易,然后典韦就发现李易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也比之前紧绷的样子放松了许多。

    典韦忍不住抓了抓脑袋,感觉心好累。

    相比众人的不解,李易此时却是很想仰天大笑三声,知我忧者,奉孝啊!

    李易已经知道郭嘉要说什么,不过他故作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也是心中暗赞自家主公反应之快,跟着这样的主公,做事简直不要太省心。

    “张方之前虽然有心不轨,但却未曾付诸行动,而之后又是被主公言语感动,幡然悔悟,更是因为心中过于羞愧,这才失神晕厥,所以,嘉以为,张方虽然有错,却无罪。”

    听了郭嘉的话,不少人顿时记了起来,之前张方是莫名晕了过去,这才被华佗摸出了牵机药,至于为什么晕的,许多人却是不知道,便开始互相小声打探起之前经过。

    见周围情况有了变化,原本心如死灰的张方也找到了一线希望。

    别看李易很鄙视张方,而且张方的心性确实比较差,但张方并不是笨蛋。

    要知道,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李易这边可是没有一个人瞧出张方有问题。

    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张方感觉周身血液都向着脑袋上涌去,忽的福如心至,直接扑在地上嚎啕道:“襄侯,草民瞎了眼,被奸人利益诱惑,不知天高地厚,这才起了邪念谋害襄侯,不想昨日见了襄侯,知道襄侯是个正人君子,叫草民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就在刚刚,草民又被告知襄侯竟然要为亡父立像供人瞻仰,这叫草民,草民……”

    张方说着说着,一抬头,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撕心裂肺。

    “家父一生行医,救人无数,南阳都知我父亲名讳。”

    “数十位师兄,也是学有所成,张师兄尤为杰出。”

    “而我,却是那最不成器的一个,旁人都道我不能继承父亲志向,乃是不孝,可我也不想如此啊!”

    眼泪太多,张方用袖子擦了一把,本就脏兮兮的脸更花了,不过张方也不在乎,他是想求活不假,可他心里也是真的有话不吐不快,否则之前也不至于昏厥。

    张方忽然看向张机,问道:“听说师兄之前为蔡军师看伤,一路奔波不眠不休,结果蔡军师伤重,师兄如实说了句无能为力,然后就被扫地出门,呵呵,一路辛苦,莫说诊金,连杯茶水都没喝到,不知是也不是?”

第241章 以德服人

    张机的老脸刷的就涨红了。

    作为一名医者,而且能被冠上神医的名号,张机医术不是盖的。

    可神医又不是神仙,总有治不了的病,之前蔡瑁那次就是很好的例子。

    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医者做人比较圆滑也就罢了,可要是性子直的,选择对病患亲属直言相告,遭受冷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被骂上几声庸医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把,既然吃这一行的饭,基本也都有相应觉悟,或者说习惯了。

    张机自己都把当日在蔡家的冷遇给忘了,不料张方忽然给当众点了出来,不禁感到异常难看,绷着脸一个字也不说,暗想这混蛋果然还是混蛋,真不如叫李易直接把这家伙砍了算了。

    好在张方也没傻乎乎的逼张机承认,而是继续说道:“早年,我父亲为城中刘大户医病,奈何已经病入膏肓,父亲不能治,便直言相告,刘家不肯,再三恳求,父亲无奈,只能开药试着吊命,七日后人死了,刘家说我父是庸医,害人性命,若非当时县令关照,我父必然有牢狱之灾。”

    “呵呵……”

    张方苦笑了一阵,道:“治病救人,救得好了是理所应当,治得不好,便是庸医,甚是是害人性命的凶手,医者既然如此辛苦,我又何苦学我父亲那般?”

    张方又看向张机,道:“师兄弟中,唯有张师兄是有家底的人,结果一句不能治,依然被扫地出门,倘若换了其他医师呢?”

    “辛苦一生,小心谨慎,不过是被人做牛马驱使,稍有不慎便是斥责,甚至牢狱之灾,这医师忒是憋屈,不做也罢!”

    张机原本是很生气的,可听着张方的牢骚,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确实,这年头医者地位偏低,而且容易落埋怨,像张机这样的,背后有个张家做后盾,他行事还算是潇洒,换做寻常医师,真的是很辛苦的。

    旁边的李易也是默默点头,张方的抱怨虽然有些偏激,但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别的不说,原本的华佗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张方发泄了一阵,心中郁气吐出不少,也冷静了许多,想起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求活,擦了擦头脸,俯身冲着李易一拜,道:“那贼子叫我谋害襄侯,且说襄侯要开设医学堂,让我以此接近,我原本以为所谓医学堂不过是襄侯打算收揽几个医师作为己用,并不如何在意,直到昨日见过襄侯,草民方才知道,原本所想乃是大错特错。”

    “听师兄讲,襄侯所建医学堂,不求名,不求利,为的只是将来让天下百姓患病无忧,此乃大善之举,叫我心中敬佩,只是想到那县令之位,心中还是存着犹豫,不知该继续做那恶事,还是向襄侯坦白实情。”

    “唉!”

    张方叹了一声,道:“医者乃是贱业,襄侯对我等却不曾有半分轻视,刚刚用饭,襄侯吃粗粮,却将肉食分与我等三人,当时我便想,襄侯的医学堂若能做成,将来天下医者或许再也不会平白受人白眼,如此,我若是对襄侯不利,时候必然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只是,我心中胆怯,担心责罚,不知是否该将原本来意告诉襄侯,正踟蹰间,却是忽然被告知,襄侯竟然要为我父亲立像,还是立于学堂之前……”

    张方再次有些哽咽起来,一脸深吸了好几口起,方才压下了太过激动的心情,大声道:“我不知家父名讳因为襄侯举措,会被多少人知晓,但我清楚,若无襄侯,我父亲必然只能是籍籍无名,于公,襄侯要为医者正名,于私,襄侯为我父扬名,我作为医家子弟,不能出力也就罢了,若是还要谋害襄侯,简直……简直与猪狗无异啊!”

    张方说道这里,脸上满是懊恼与羞愧,道:“我当时已经决定向襄侯禀明实情,只是心中悸动,忽然头晕眼花,然后就昏厥了过去,稍稍转醒后,又听到襄侯并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就牵连责怪师兄,我……我好生后悔,好生惭愧,为何不能早日见到襄侯,以至于今日行差踏错,还蹉跎了许多的岁月!”

    张方说完,趴在地上不再言语,只是低声抽噎,等着李易的发落。

    李易看了张方一眼,心中松了口气,这人不用杀了,不用担心叫张机难过,而且,自己也无需因为放他一马而被人诟病,反而,还可以在他身上狠狠的捞上一比。

    李易缓步上前,在张方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要千万记住,不可再见利忘义,你可记住了?”

    “草,草民……”

    张方想答应,可哽咽了几次,最后竟然是泣不成声。

    张方是真的很感动的,说的话也基本全是真的,昨夜与张机聊过之后,就感觉不好对李易下手了,后来知道李易要给他父亲立像,杀心就彻底没了。

    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至于于一个空口许诺的县令,真心不算什么。

    李易又拍了拍,表示安慰,然后语气一转,带了几分严厉,道:“你迷途知返,很是难得,不过,终究有错,本官既为一郡太守,也不能徇私,因此,还是要罚你的,不知你可有怨言?”

    张方现在所求就是不死,对于李易怎么罚他,并不特别在意,而且有张机的关系在,他觉得李易也不会把他给弄得生不如死,因此,果断应道:“草民原本就是罪该万死,不管襄侯如何惩戒,草民都不敢有半点怨言!”

    对于张方的态度,李易表示比较满意,说道:“昨日我已经允你医学堂教习职务,此话依然有效,不过削你三年俸禄,且职位三年不做变动,你可心服?”

    张方听了,心中大大的舒缓一口气,这惩罚实在是太轻了,简直跟没有差不多嘛,虽然白干三年,但他不相信李易会把他饿死,再说了,真用钱的时候还有张机呢!

    张方再三叩首,李易微微点头,示意他起来,然后这事表面上就算是到一段落了。

    诸葛玄在旁看着,欲言又止,他感觉这样处理非常不妥,只是李易昨天还答应帮他呢,他实在不好当众与李易意见相左。

    就在诸葛玄犹豫时,黄承彦却笑呵呵的说道:“昔日管仲以弓箭射中齐侯带钩,齐侯事后不以为怒,反以管子为相,呵呵,今日襄侯之举,有先贤之风啊!”

    众人一听,想想还真是,顿时感觉李易好厉害,有心者更是看出,齐桓公可是一时霸主,难道黄承彦是想寓意李易也有那么一天么?

    这里基本都是李易的人,自然是往好了去想,不过郭嘉就郁闷了,这话原本是他要说的,铺垫都做好了,不想却被黄承彦给抢了先,不过他也不甘示弱,笑道:“黄公差矣,昔日管子以齐侯为主,乃是被兵戈所迫,不得而已为之,可主公今日,却是以德服人,未动一刀一剑,未有只言片语,便已经叫人拜服,所以,真要论个高下,主公还胜过齐侯三分啊!”

    顿时,众人再次纷纷点头,认为郭嘉的话更有道理,而且感觉李易更厉害了。

    黄承彦却是无语,心想旁人最多都是说比肩先贤,郭嘉却是直接让李易超过先贤,这家伙拍马屁当真是好生不要脸。

    两人开始就李易与先贤谁更厉害一点做讨论,当事人张方却是不淡定了,这话说的,岂不是将他比作了管仲?将来是要被重用了么?

    张方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甚至开始畅想将来成为千石大官的风光场面。

    不过,张方不知道的是,李易已经默默的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永不升职”的标签。

    李易是个很小心眼的家伙,他现在放过张方一马,是为了叫张机能够保持一个高昂的工作态度,顺便再捞一个以德服人的名头。

    至于张方本身,他如果有一方太守的才干,李易可以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大海一般宽阔的胸襟,不光既往不咎,还可以送房送车。

    但张方这家伙没多少出息,心性一般,智商一般,情商也一般,刚刚那一番阐述,虽然真情实意,却是口不择言,直接就得罪了蔡家,可谓是愚蠢至极,那么,就准备在助教的位置上干到死吧。

    甚至,张方还要祈祷张机活的久一点,在将来也要像个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否则一旦没了张机,那就是李易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听着郭嘉与黄承彦的讨论,李易笑呵呵的走了,他已经开琢磨再次给蔡邕安排工作了,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许多地方都会传出这样一个故事:

    有刺客欲杀李易,可一见之下,发现李易坐下紫光弥漫,头上明月高悬,乃是当世圣贤,立时自惭形秽,幡然悔悟,然后抛下屠刀,痛哭流涕,从此以后当牛做马,决定为李易的霸业流尽最后一滴血……

    想着想着,李易无声的笑了起来,记得历史上许多大人物,也都有刺客见了之后秒怂的故事,自己今日多了这一笔,人设越发的完美了。

    因为出了张方这一档子事,耽误了一些时间,李易一行人到达宛城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天色更是黑洞洞一片,不过,当众人看到前方城头上闪烁着得那一排火把,心中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李易更是忍不住催马向前奔去,然后,就看到贾诩带着一行人,快步往自己这边迎来。

    相比长安的时候,此时贾诩身上的衣衫光鲜了一些,目光中依旧满是神采,不过眉宇间的疲惫之色也非常明显,身形更是明显消瘦了几分,看来最近操劳不少。

    李易知道,贾诩这人非常聪明,但贾诩却有个缺点,或者说很多谋士都有类似缺点,那就是贾诩做参谋的时候可以给出主意,可以侃侃而谈,但你要是让他做当一把手,就要各种纠结,甚至是瞻前顾后,心累的厉害。

    而这段时间宛城就是交给贾诩在管,两人之间只有书信往来,贾诩几乎在每一封的信后都有抱怨,希望李易可以早日回到南阳,可见贾诩是真不想做这个临时一把手。

    当然,也可能是贾诩怕李易怀疑他,故意做给李易看的……

    李易越下马背,在贾诩要向他行礼时,拉住了他的手,而且还在贾诩开口之前温声说道:“先生瘦了。”

    贾诩顿时好不欣慰,鼻头微酸,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好笑。

    因为贾诩原本也打算这么与李易打招呼的,不想却是被李易抢了先。

    不过,贾诩能感觉出来,李易是真的心疼他的。

    虽然被李易托着手,但贾诩还是弯了弯身,说道:“属下不过做些分内之事罢了,非要说辛苦,却是不及主公万一!”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全都露出了笑容,这一笑中包含了许多东西,然后贾诩又行了一礼,就开始为李易介绍他身后的那些人。

    这一行人有十多位,多是中年,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全是宛城的大家族的人,来者即便不是家主,也是家主的继任者,毕竟新太守上任,而且还是个名气很大的太守,无论将来与李易是否亲近,表面功夫都做的十足,哪怕李易来的晚了,让他们多等了许久,也没有谁撂挑子走人。

    李易对这些人很客气,还特意为自己的行程耽误向众人郑重致歉,说是改日摆酒赔罪。

    众人之前对李易多有打探,虽然按照襄阳传回的消息,李易并不是难以相处之人,但襄阳有刘表压着,再加上杀董卓一事动静太大,所以他们依旧很是小心,直到这当面见了,才算是真的放心,同时对李易更是恭敬。

    李易也很乐意与这些世家交好,只是此时实在太晚,已经不好设宴,再加上李易还需要安顿,这些人便很知趣的退后,将地方留给李易与他的部下。-

    李易环视一周,确认自己的骨干班子基本全齐了,感觉胸口有些炙热,不过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马鞭向前一指,朗声道:“入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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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化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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