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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章 招供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

    一共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坏消息是,杜欣悦买了昨晚九点开往江德的火车票,按照检票记录,她如期检票登车,离开余桥了。

    好消息则是,从余桥到江德,坐火车得接近二十五小时,她最早也得晚上十点才能抵达目的地,这会儿还在火车上。

    荀牧第一时间联系铁路公安,进而与列车乘警取得联系,确定杜欣悦依旧在火车上后,就请求他们帮忙盯着人,免得跑了。

    同时,苏平给她打了电话,传唤她到支队接受调查。

    挂断电话后,她显得很慌,并在列车列车停靠时,急忙下车,意图逃跑,却被乘警拦下。

    她依旧没有束手就擒,反而扔下行李,推了乘警一把,跟着拔腿就跑,结果被车站警犬咬住裙子,让特勤逮个正着。

    收到车站派出所通知后,苏平和荀牧俩亲自买了高铁票,带上介绍信、协查申请书及押解文书等相关证明赶了过去。

    在车上眯了将近三小时,便赶到了目的地,也回复了点精神。

    办理还嫌疑人的交接手续,他们便给杜欣悦戴上手铐,买了回程票。

    晚上九点四十,他们回到余桥,上了松哥开来的警车,将嫌疑人押回刑侦支队。

    ……

    审讯室外,荀牧正听着松哥的报告。

    “杜欣悦被车站派出所拿下后,嫌疑便已然确定,达到拘留标准,但你和苏队都不在,我只好去市局找领导下了搜查书,然后找到杜欣悦的房东,和柴姐一块上门搜查。

    在嫌疑人家中,我们发现了张云彤给孙伟添的密封袋,上边一共发现三组指纹,经鉴定分别属于张云彤、孙伟添和杜欣悦。袋内有一药片,经鉴定主要成分为阿莫西林。

    另外,实验室也在嫌疑人先前就职化工厂提供的,她所调用过的化工原材料清单及设备使用记录册中发现合成氰化钠的原材料及所需器材。”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可惜,没能在她家里直接搜出氰化钠,否则几项证据一结合,差不多就能零口供定她的罪了。”

    “不要老想着零口供定罪,等审讯完后再按照她供述将证据补全也是一样的嘛。”荀牧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借着这些证据,不怕撬不开她的嘴了。”

    说着,他一伸手,将松哥递过来的报告接过,看向苏平。

    苏平轻轻点头,推开审讯室门,走了进去。

    他俩坐在杜欣悦对面,定定的看着她。

    一路将这女人押解回来,路上总共都没说过几句话,想来,给她营造的压力已经足够了,可这会儿,她依旧一脸淡定的模样,算是挺难得了。

    要不是手中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想审讯她,恐怕还真不容易。

    但……

    更让他俩没想到的是,他俩还没开口,杜欣悦就问道:“第二君妍,她死了吧?”

    苏平眉头一皱,没回答,定定的看着她。

    她又说:“如果孙伟添那白痴真的把药给第二君妍喂下了,那么大剂量,应该铁定死了才对,救都没得救。”

    “确实。”荀牧开了口,说:“第二君妍毒发后,不过三五分钟,便闪电式死亡,医生赶来时……”

    “那孙伟添呢?”杜欣悦一脸兴奋的打断荀牧:“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投的是毒药,但他本就有歹心,意图下药迷晕第二君妍拉去搞了,这下怎么着也算是过失杀人吧?能不能判十年?”

    “能不能判十年我不清楚,但该他的罪名,肯定跑不了。”苏平沉声说:“不仅如此,他这会儿可不好受,被火锅烫伤,没个把月好不了,好了也得毁容。”

    杜欣悦脸上笑意更灿烂了,连连说道:“这波不亏,这波不亏,虽然没跑掉,但我一条命换第二君妍一条命,附带毁掉孙伟添一辈子,赚大了!”

    “你哪来的深仇大恨?非得……”

    “深仇大恨?哈哈,警官,你们既然能逮到我,我的事早就让你们调查了个七七八八了吧?”杜欣悦冷笑道:“第二君妍那家伙,欺负我几年,毕业了还要找人打我一顿,我难道还不能报复了?

    还有,大二那年,她害我丢了励志奖学金,弄得我很没面子,这也就算,我家特困户的资格都被县里抹掉了!

    我读初中那年,家里出了一场大火,我妈被烧毁容,左手残废,我爸一辈子只能坐轮椅,条件大家有目共睹,根本无力生产,没有收入,凭什么第二君妍一句话就把贫困补助给摘掉?你们知道这些年我家过的有多不容易吗?”

    顿了顿,她眼睛红了起来,又咬牙切齿的说:“是,我申请励志奖学金前买了手机电脑,可难道穷人家就不能用这些东西了吗?哪来的道理?

    我自己起早贪黑,做着五六分兼职,每天睡不够四小时,就为了拼命赚钱上学过日子,补贴家里,我碍着谁了?我……”

    “你跟第二君妍的矛盾,我们有所了解。”苏平打断他,接着问:“跟孙伟添呢?”

    “呵,那个男人什么情况,张云彤也跟你们说了吧?”杜欣悦一抹眼睛,冷冷的说:“他丫就一城管希……呸,人家城管希好歹你情我愿,他可恶劣多了!偷拍,威胁,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那家伙落你们手里头,怕是什么话都跟你们说了吧?那我也不藏着了,知道我干什么兼职吗?我出去卖!

    呵,很鄙视是不是?那你们要我怎么样?靠着家里一个月六百的补助?学费都不够交!我得上学,毕业,工作,才能好好的供养我爸妈。

    可那些人对我们大学生剥削的多狠啊,打碎工一小时八块十块,好点的给十二三,送外卖一份一块钱,我就算不上学一个月也顶多只能赚两三千,做家教千把两千顶天了,你们让我怎么办?

    那我也要脸啊,这事我根本不敢跟任何人说,其他人也就算了,传到我爸妈耳朵里,他们还怎么活?

    偏偏孙伟添那家伙,下贱,恶心,龌龊!知道我还要点脸,把这事捂的很深,竟然偷拍视频照片威胁我,不但要我免费跟他做,还勒索我钱,呵,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第34章 警情

    杜欣悦非常干脆,把罪责统统都招了。

    她自称从毕业时,被第二君妍找人打了一顿那天起,就一直在谋划着怎么报复回去,把第二君妍杀了。

    孙伟添,她同样不想放过。

    只可惜一直没等到个既能得手,又能将自己摘出去的机会别看她现在一副认命认罪的模样,实际上她根本不想把自己搭进去,因为一旦她离世,父母又失去了贫困补助这一保障,恐怕根本无法生活下去。

    父母是她最后的顾虑,也是她犹犹豫豫两年,思考了不下十种杀人方案,直到现在才动手的根本原因。

    昨晚和孙伟添开房,她发现了孙伟添口袋中的药片,旁敲侧击下,猜到孙伟添想把第二君妍给迷晕了行不轨之事,便立马回家取了前段时间准备好的氰化钠,将药片置换掉。

    她家距离宾馆并不算太远,骑着小电驴,十五分钟就能往返,加上她赶得及,可算趁着孙伟添洗澡的功夫把药物给置换了。

    跟着,她就赶回家中,把剩下的药片统统倒进马桶冲掉,跟着收拾好财物行李,买了回老家的车票,逃离余桥。

    “你怎么就能确定孙伟添一定会把药给第二君妍吃下?”荀牧问道。

    杜欣悦讲述的正兴奋,听到这儿,却忽然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她才长叹口气,说:“其实,我并不确定。可是,上月底,我妈给我电话,说我爸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一壶滚烫的开水连着烧通红的柴火泼在身上,烫的非常严重。

    下半辈子,他恐怕不只是腿,连手也没法用了,只能躺在床上,我妈肯定照顾不来的,我得回去,就干脆辞了职。

    这两年,我满门心思都想着复仇,也确实,快要崩溃,快要承受不住了,所以这段时间就寻思着,再找找机会,能得手就好,不能得手的话,干脆就算了吧。

    好在,老天开眼,终于让我碰到了机会,可以借孙伟添的手报仇。哪怕他最终毒死的并不是第二君妍,那至少,我也能把孙伟添送进牢里。

    至于第二君妍死没死,跟我没关系了,大不了我心里当她死了就是,反正这次回老家,不出意外,应该也不会回来了,以后再也没交集,当她死了又怎样呢?

    只是没想到,就这样,你们竟然还能查到我……能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吗?按理说,你们就算能查到我更孙伟添开房,能查到我和第二君妍的矛盾,也不该有证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平淡淡的说道:“一开始,我们确实只留意到孙伟添手中药物的来源,结果发现,密封袋上不但没有那人的指纹,而且看监控,密封袋上的装饰横条颜色也不一样。

    于是我们认定,药物被人中途掉包了。之后一调查,发现只有你具备掉包药物的条件,且通过调查发现,你前段时间,大约一两月前,调动使用的实验器械、化工原材料,足以制造氰化钠,自然也就锁定你了。”

    “原来如此。”杜欣悦苦笑一声:“你们竟然这么细心……呵,栽在你们手上,我也认了。”

    “还有个问题。”荀牧说:“你租的房子,距离化工厂可不近,为什么要租那么远?”

    “还能为什么?方便盯着第二君妍和孙伟添,好找机会下手呗。”杜欣悦不以为意的说:

    “另外,工厂的那点工资不够用,所以,我周末时还干着老本行。只是涨了教训,不跟认识的人,还有同事约,免得再出孙伟添这种事。

    反正只要不认识,拍照就拍照,录视频就录视频,也威胁不到我,我也不在意。都跟他们坦诚相对了,还在乎点照片视频?我无非是担心消息流传到我爸妈耳朵里而已。”

    ……

    从审讯室出来,荀牧和苏平俩脸色都不大好看。

    杜欣悦的所作所为,确实没得洗,可以说咎由自取。但最终导致这场悲剧的原因,值得人深思。

    可讽刺的是,深思过后,也就那样了,他俩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对此作出改变。况且,悲剧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到处都是,他俩经办的案子,又何尝不是一桩桩悲剧的激烈化、戏剧化提现呢?

    见得实在太多了,杜欣悦投毒杀人一案,也仅仅只能让他俩心情沉重,却还不至于让他们消沉。要真这么脆弱,多年刑警当下来,恐怕早就将他们逼疯了。

    次日,柴宁宁与物证科合作,从杜欣悦家中马桶刮取下来的污渍当中检出氰离子存在,以此作为证据链的最后一环。

    中午,经预审支队审查后,案卷与相关证据便被呈交到检方,申请对嫌疑人杜欣悦、孙伟添执行逮捕。

    翌日申请通过,杜欣悦转交检方,依旧羁押在女子看守队,而考虑到孙伟添的伤情,暂做保外就医处理。

    三方家属得知真相,都有些难以接受,荀牧安排了松哥及擅长处理这方面问题的同事,配合检方一块安抚他们的情绪。

    晃眼又过了几天,“离线”许久的祁渊终于痊愈,拆了肚子上的缝合钉,重新投入工作。

    一周后,松哥找到正捧着案卷学习的祁渊,问道:“小祁,有没有空?跟我去趟南湃新村。”

    “呃,有空。怎么了?”祁渊放下卷宗,抬头问道。

    “刚妖妖灵指挥中心接到清洁工报案,在南湃新村垃圾池发现尸块,疑似碎尸案,”松哥解释道:

    “指挥中心已通知就近派出所赶过去了,同时也要求我们做好立案准备,如果真是碎尸案,得第一时间接手调查。苏队就叫我过去一趟。

    我寻思着,你伤应该也好利索了,这段时间怕也闲得慌,有空的话不如跟我走一趟呗?”

    “好啊!”祁渊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他见习至今也跟着跑过大大小小不少案子了,但碎尸案还真是头一遭,不出意外,许久也未必能见上一回。

    “怎么,死了人你很高兴?”

    忽然听到斥责声,祁渊一缩脖子,赶紧将兴奋压下,问道:“苏队,你怎么过来了?”

第35章 娃娃

    “驻南湃派出所刑侦中队月初报上来的那桩伤人案有点问题。”苏平解释道:“正好过去问问,寻思着松应该会过来找你,我就来了。”

    “那一块走吧。”松哥岔开话题,又问:“不过,那什么事啊,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只是顺带的。”苏平摆摆手:“如果真是碎尸案,咱们肯定得亲自介入调查,倒不如顺路过去问问。”

    “这样啊。”松哥了然,又看向祁渊:“手头没事的话,咱直接出发?”

    “好。”

    ……

    二十分钟后,三人赶到南湃新村。苏平先下了车,直奔派出所,松哥俩则把车开到垃圾池边上。

    周围早已拉上了警戒线,边上不少市民围观。

    四名民警正在带着口罩、穿着水鞋手套在垃圾池里翻找,另四名刑警则在附近维持秩序,还有两人则正在向名环卫工人问话。

    好不容易推开人群,两人挤进现场,松哥整理了下帽子,便拉住个民警问道:“兄弟,怎么回事?”

    那民警愣了下,瞥了松哥肩上的警衔一眼,敬个礼,说:“你们是刑侦支队的吧?有人报警说在垃圾池里发现了尸块,但我们过来什么也没发现。

    本来以为是场闹剧,有人谎报警情,就联系了报警人,让过来一趟,结果人来了说不是那个垃圾池,又带我们走到这边。呐,这会儿正在找着呢,东西还没……”

    话音未落,忽然有民警大喊一声“有发现”。

    他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但不怎么影响发音,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过去了。

    松哥立马问道:“兄弟,还有水鞋不?”

    “有,就在车后备箱,等会儿,我帮你们拿。”

    两人领了水鞋穿上,便立马走进垃圾池边。

    就见一高瘦民警正吃力的把个蛇皮编织袋往外拖编织袋被一堆垃圾给压着,通过袋口,能看见两条腿,膝盖处呈现出不正常的弯曲。

    几人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上手帮忙。

    过了一会儿,编织袋被拖出来了,打开一检查,众人却都愣在原地。

    相互对视两眼,松哥苦笑一声:“竟然是仿真的乳胶娃娃,谁特么把这玩意给扔到垃圾池了?”

    一老刑警不耐烦的摆摆手:“闹剧闹剧,行了,不是碎尸案就好,准备收队吧。”

    “等等,”祁渊说:“有点不对劲啊。这娃娃看着还很新,无非在垃圾池里滚了一圈有点脏了,而且看材质质量都很不错,估计不便宜,谁会就这么给丢了?”

    “怎么,你还想拿回去洗洗看能不能用?”老刑警斜了他一眼,调侃道。

    “没有的事,别瞎说。”祁渊红了脸,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在想,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咱们仔细查查吧?”

    “一个娃娃能有什么问题?”老刑警不以为意。

    松哥思忖片刻,却点点头说:“来都来了,查一下吧,不然要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回头也不好交差。”

    “没必要这么小心吧?”老刑警皱了皱眉,但看松哥直接上手把破碎的乳胶假肢拿出来检查了,也只好蹲下身,帮着一块检查。

    编织袋容积不是很大,没一会儿,东西就都被拿了出来,一字排开。

    祁渊微微皱眉,扫了一眼,说:“这些零件,貌似不是一套啊。而且拆解的手法也相当暴力,像是连割带扯硬生生弄坏的。”

    “哟,你研究的相当深入嘛?”老刑警继续调侃。

    松哥瞥了他一眼,又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祁渊,示意祁渊别理他,又低头继续检查起仿真硅胶假肢。

    “行啦,东西都翻出来了,根本没问题啊。”老刑警又站起身,看看手表说:“收队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臭的慌。”

    “想走可以走,没人留你。”

    “苏队?”几人立马回过头,见到苏平沉着脸走过来,不由得都咽了口唾沫,老刑警更是心虚,忍不住左顾右盼。

    苏平的脾气,整个余桥刑侦系统的人都清楚,没几个不怕的。

    就见苏队又向着旁边的刑警说道:“老刘,下次绩效考核的时候,你得注意把情况如实报一下。有些只想着养老的同事,咱们要遂了他的愿,干脆让他们养老去。

    基层的编制本就不多,警力相当紧张,再有些一心想养老的同事在里头混日子,还要不要办事了?难怪有老百姓成天说我们不作为,不办事。

    记住了,这个岗位就算是铁饭碗,某些不干事的人,也得报上去申请把他们饭碗给端咯!占着茅坑不拉屎,啥玩意儿?”

    一番带刺的话,说的老刑警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显然不服,梗着脖子说:“苏队,我说的有错吗?这就一场闹剧,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们干嘛要在这浪费时间?你自己也说了,咱们警力特紧张,哪有闲工夫浪费在这?”

    苏平斜了他一眼,没搭理,很快便移开目光看向松哥,对他一扬脖子,说道:“这些娃娃碎块,看着确实古怪。你拍个照,割开来仔细检查检查。

    据我所知,以往曾经有过走私团伙,将走私物藏在看似合法正常的东西里悄悄运输,这些娃娃看着很新,却被莫名割碎抛弃,说不定也是作这类用途使的。”

    说着,他蹲下身,这里摸摸,那儿按按,最终眉头一皱,抓起个看上去像是躯干部分的硅胶块,凑跟前仔细瞧了瞧,说:“先把这个割开。

    它侧面被人划过,又用胶水重新黏了回去,有道明显的缝,里头也有个硬块,有货。”

    “明白。”松哥点点头,按照瞧了老刑警一眼,见他杵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懒得搭理他,管先前拖出编织袋的高瘦民警要来把刀,便接过硅胶块,对着粘合的那道缝下刀,把硅胶块划开。

    划了两刀后,他将刀放一边,抓着缝两头用力一扯,硅胶块便被扯开了,跟着探头一看,瞬间瞪大眼睛,骂了句脏话,又伸手进去掏了掏,最后抓出一只断手。

第36章 搜寻

    断手一出来,大家脸色都变了。

    之前一直喋喋不休让收队的老刑警更是难堪毕竟,要不是松哥他们坚持着继续检查娃娃,这断手恐怕只会和娃娃一块,被当做寻常辣鸡草草的焚烧或掩埋处理掉。

    到了那个时候,本案连曝光的机会都没有,又有谁能给受害者伸冤?

    就是等上十天半个月,受害者亲朋联系不上他了,报个案,恐怕也只会被当做失联案处理。

    苏平脸色也黑了几分,原本只是看老刑警的态度有些不顺眼,也有点儿怄气的意思,仅仅出于谨慎,让松哥好好检查下,免得这玩意儿真是用来私藏非法走私物的。

    看到那条缝时,他倒坚信了自己判断,觉得这些乳胶块绝对有问题,却也没想到里头竟然藏着个断手。

    当然,仅仅一只断手,也无法证明受害人已经死亡。

    “咳……”祁渊深吸口气,却险些被垃圾池弥漫的腐臭味给呛到,咳了两声后才说:“苏队,要不要仔细查查这些乳胶块,另外,这个垃圾池也有必要仔细搜搜。”

    “嗯。”苏平颔首,看向松哥,说:“松,你给老荀打个电话,让他下立案决定书,另外带一批人过来。”

    顿了顿,他看向中队长,说:“老刘,叫你们的人帮忙,把这垃圾池给我翻一遍,看还能不能翻出东西来!”

    “明白!”

    ……

    不多一会儿,高瘦民警又从垃圾池里翻出个半人大的毛绒玩偶,脏兮兮的玩偶背后有着明显的缝合线,还有这少量血迹。

    松哥拍照后,当场将玩偶割开,又从其中取出一颗脑袋。

    脑袋头发被剃光了,但看清秀的五官,依旧能辨认出死者为女性。

    祁渊腮帮子瞬间鼓起。

    “怎么?”这动作刚好被苏平看到,不由瞪了他一眼:“这关头你还有闲心思卖萌?大男人卖什么萌?真恶心!”

    “……”祁渊险些被噎岔气。

    松哥嘴角抽搐,瞥了过来,替他解释说:“苏队,小祁他怕是想吐。”

    “想吐?”松哥皱眉:“接了多少桩案子了,还没点长进?”

    “呼……”祁渊把呕出的气呼了出来,感觉好受多了,便连连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说:“还没见过长蛆的尸体,再加上垃圾池味道有点大,没忍住,抱歉,现在没事了。”

    跟着他又转移话题:“脑袋被塞进毛绒玩偶里,这手法,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二十年前,发生在香江,轰动一时的hellokitty藏尸案。”松哥说:“我没记错的话,本案貌似跟雨夜屠夫案、跑马地纸盒藏尸案和屯门色魔案并称香江四大轰动案件来着。”

    “对,就是本案。”祁渊说:“同样是利用玩偶藏尸,死者也都是女性,凶手会不会有效仿作案的可能?另外,我记得那桩案子其中一个凶手好像先被改判十八年,后又判九年,前段时间出狱了吧?”

    “他14年就出狱了。”松哥摇摇头,说:“效仿作案的可能性倒是不小,毕竟经过影视剧宣传,那桩案子可以说是深入人心,广为人知。

    况且,将尸块藏进玩偶、乳胶块当中,确实有可能被当做寻常垃圾处理,最终案情被彻底埋葬。要不是他错选了仿真娃娃当藏尸工具,偏偏碰到个敏感胆小的清洁工,加上我们没轻易下结论……”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瞥了那老刑警一眼。

    老刑警干脆别过头去,不看这边。

    没有个厚脸皮,也当不了老咸鱼。

    “继续搜。”苏平将脑袋放在一边,用白布盖着,果断下令:“把垃圾池给我整个翻过来,仔仔细细调查一遍!还有,别只盯着这个垃圾池,附近其他垃圾池、垃圾桶,也好好搜搜。老刘,你们中队人呢?都拉过来。”

    “全都在这儿了。”老刘苦笑道:“我们派出所加起来也就十多人,留了两个户籍窗口的同事值班,同时顾着下接警的事儿,剩下的人都在这了。”

    “那就叫附近其他几个派出所的同事过来。”苏平说:“刚问过环卫工,上头对卫生抓得严,垃圾池每天两清。

    这些东西,肯定是昨天傍晚六点,到今天清晨之间扔的,咱们得快些翻出来,否则被环卫工人清走就不好办了。”

    “明白。”

    ……

    转眼又过了二十分钟。

    当仲鑫跟着荀牧赶到现场时,他们才堪堪搜到一颗头颅、左掌以及双足罢了。至于躯干、大小腿、胳膊则至今未能寻到。

    或许也是因为这些部位体积相对较大,不好塞进玩偶、乳胶块等东西里头的原因,凶手以别的方法给处理了。

    仲鑫大致看了几眼尸块,皱眉说:“没有找到腰胯部吗?”

    “没有。”苏平摇摇头。

    他也知道,在碎尸案中,对法医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腰胯部了,或者更具体的说,是盆骨。

    盆骨在手,法医能迅速且精确的推断出受害者的年龄、性别乃至是否生育等一系列足以帮助锁定尸源的重要线索。

    虽说这些线索,通过别的方面也可以做大致推断,比如依据五官大致判断性别,根据牙齿磨损程度推测性别,但都没有盆骨那么全面、精确。

    “指纹也被磨损了啊。”仲鑫抓起断掌,看了一眼,摇头说:“指关节僵硬,皮肤呈现淡青绿色,可见少量**气泡,少量气泡溃破导致表皮剥脱,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另外,腕部可见三道平行的淤血带,伴有表皮剥脱,死者生前曾被以绳索约束行动,看淤血带宽度及痕迹,约束物不会太粗,可能是鞋带。”

    放下断掌,他又抱起脑袋翻了翻眼皮,说:“角膜完全浑浊且似与晶状体黏连,瞳孔不可见。

    口腔黏膜苍白,颈部断截面上方约两厘米处有一切创,很长,横跨颈中部与右部,左浅右深,最深处伤及椎骨,颈动脉、气管及食管等破裂,伤情足以致命,导致受害者死于失血性休克。

    但,尸块尚未收集完全,此处是否为唯一的致命伤,还难以下结论。”

第37章 尸源不明

    截止傍晚,尸块依旧没收集全,仅仅只在原有基础上,又找到了几十块被装在塑料袋中的肉块而已。

    肉块已经发臭,但究竟只是普通的坏肉,还是属于受害人,肉眼肯定难以分辨,得做进一步的鉴定才行。

    “比较标志性,能让人一眼看出有问题的手、足、头,藏在乳胶块或者毛绒公仔里,剩下部分则剁成小块直接丢弃么?”松哥说道:“凶手蛮聪明啊,要不是被发现问题,搞不好还真被他给躲过去了。”

    “是不笨。”苏平淡淡的回一句,接着问:“受害人身份还没查到吗?”

    “还没有。”松哥摇头:“主任根据受害人牙齿推测死者年龄应该在二十六到二十九岁左右;

    切牙有个磨耗槽,反映她应该挺爱嗑瓜子或者类似的坚果类,牙色略黄有焦油附着,应该有一定烟龄且抽的比较凶,另外有氟斑牙现象,推测其平时饮水或者使用的牙膏含氟量较高。

    凭着这些信息,我们调取了近段时间的近段时间的失踪人口档案筛查,可结果却一无所获。如无意外的话,死者遇害、失联的事,应该尚未被人发现。

    这也挺正常的,某些全职主妇、孤寡老人和自由职业者,平日里人际往来较少,大多集中在网络上,忽然没了消息,短时间内也不会引人关注。

    以往不也有过这类案例么,老人离世许久,尸体都已经臭了才被人发现。这类新闻报道屡见不鲜,倒是……”

    苏平摆摆手打断他,说:“继续查,尽早锁定尸源,另外,死者颜面部受损不严重,可以以此为线索。”

    “嗯。”苏平点点头。

    祁渊纠结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苏队,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凶手既然刻意破坏了死者的指纹,无非就是不想让我们查到死者身份罢了,或许他跟死者有着比较大的矛盾,我们一旦查清尸源,就能锁定受害人……

    这些就先不提了,可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确定死者身份,干嘛不把她颜面部也给毁了呢?”

    “说明损毁指纹并不是凶手有心之举。”苏平耸耸肩:“或者换个说法,凶手的目的并非是破坏指纹,隐藏死者身份,而仅仅只是单纯的为了施虐。

    都说十指连心,你想想,用钳子将指甲拔掉,用锉刀将指腹锉烂……”

    话没说完,祁渊就一个哆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不能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未必是仇恨。”松哥打断他,指了指自己脑袋,说:“有些人这里有问题的,关着一头猛兽,一旦将牢笼打开,天知道他们能干出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行了,先不说这些。”苏平摆摆手:“第一要务,还是确定尸源。失踪人口这边没发现,就发布尸源协查通告。”

    “明白。”松哥点点头,下去办事了。

    祁渊想跟着一块走,却忽然被苏平叫住:“小祁,你等一下。”

    “怎么了?”祁渊顿足,回过头问道。

    “你心理素质还不太行啊。”苏平说:“去帮老打下手吧。”

    “啊?”

    “不愿意?”

    “呃……没问题。”祁渊赶紧摇摇头,但脸色还有些迟疑,说:“问题是我能帮什么啊?”

    “拼尸体。”苏平说:“死者尸体肯定是要缝合起来的,你去帮着老拼一拼,听他指示帮忙干活就行,不难。”

    “emmm……”

    ……

    刑侦支队地下一层,法医科。

    “哟,小祁来啦?”仲鑫看见他走进解剖室,立马说:“正好鉴定结果出来了,根据chelex100法提取得dna,并进行同一性鉴定后,确定手足等各部位尸块为同一受害人所有,你给老苏老荀说一下。”

    “好的。”祁渊点点头,接着便表明来意:“那个,主任,苏队让我回来帮你打下手,拼尸体,你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蛤?”仲鑫手中动作一顿,打量了他两眼,微微皱眉,说:“我们法医科也有十好几个实习生见习生呢,不需要……

    哦,是了,老苏那家伙一向爱把新人往我这塞,说是锻炼,他太久不带新人我都险些给忘了。嗯,那你留着吧,在边上看看,要帮忙的话我叫你。真想学东西,也可以过来上上手。”

    祁渊点点头,看向解剖台,不由一愣:“咦,忽然多了这么多尸块吗?”

    “共计两百三十二块,总重三十七公斤上下,应该快收集完整了。”仲鑫回答说:“其中九十二块已经进行过鉴定,确定为受害人所有,剩下的应该也不差,回头再做个同一性鉴定就好了。”

    “这么多尸块都做dna鉴定,成本很高吧?”

    “也没有,依照最新方法,做最简单的司法基因鉴定的成本也就四十块钱左右,一般三四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仲鑫说:

    “况且同一性鉴定可不只有基因检测这一种手段。这些尸块加起来,身份鉴定总成本也不会过千,耗时大约四十五分钟左右吧。”

    祁渊点点头,跟着又问:“可这些尸块加起来才三十七公斤,我看死者体型应该还算丰腴,得有五十公斤上下吧?至少还得有十来公斤没找到,怎么就说快收集完整了呢?”

    “因为死者被肢解过程中体液大量流失呀。”仲鑫回答说:“血液、组织液、消化道内的食糜、食物残渣及粪便,在体重中占了相当比例,按死者六十公斤计算,尸块总重能有四十公斤就不错了。

    另外,这些尸块我也大致看过,各部位都有,内脏也齐了,就算还有所遗漏,遗漏部分也不多。”

    “原来如此。”祁渊了然,跟着问:“那,现在是不是该拼合尸体了?”

    “差不多。”仲鑫说:“等那几个见习生吃完饭就开始干活。嗯,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

    “行。”想了想,祁渊轻轻点头。

    中午的时候他就没胃口,只啃了半个包子,这会儿倒也真饿了,便说道:“那我先去吃点……主任你呢?”

    “我吃过了。赶紧去吧,他们回来了我给你电话。”

第38章 身份

    翌日傍晚六点,祁渊、仲鑫等五人通宵搭档忙活了二十多个小时,可算将尸体拼接、缝合完毕了。

    毕竟拼接尸块,不仅仅是将尸体缝合好就完了,缝合的过程中还得顺便将病理检查给做完,自然相当耗费时间。

    “大家都辛苦了。”仲鑫瞧了缝合完毕的尸体两眼,长呼口气,摘下手套,说:“赶紧都去洗个澡,除一下身上的尸臭味,回去歇着吧,再熬真的要猝死了。”

    两名见习法医对视一眼,点点头,说句请仲鑫与另一名主检法医也早点儿休息,便脱去身上的防护服,离开了解剖室。

    “老乔啊,”仲鑫又看向那名法医:“我得去给荀队、苏队汇报结果,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嗯,详尽的尸检报告先不用急,回头我自己来吧。”

    “好。”老乔点点头,说道:“这就交给我吧。尸体直接拖冰柜去还是怎么说?”

    “拖冰柜吧,等确定尸源后通知家属过来认尸。”仲鑫摆摆手,又活动了下僵劲的肩膀,最后看向小祁,说:“辛苦啦,走吧,跟我一块去找荀队他们,然后赶紧歇着去。”

    祁渊这会儿有些懵,只机械的点点头。

    被辣眼睛的尸臭味熏了二十多个钟头,他感觉自己这会儿鼻子都已经坏了,什么味儿都闻不到,加上从昨天上午六点半到这会儿就没合过眼,脑袋都晕沉沉的,只感觉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

    反倒是仲鑫,虽然一把年纪了,看上去状态却比他好得多,虽也难掩疲惫,但思维还是灵活的,不至于像祁渊一样浑浑噩噩。

    “年轻人,”等祁渊像个木偶似的跟他离开解剖室时,他才忍不住说道:“平时要多注意身体,注重养生,你看你,才熬这么会儿就不行了,你再看看我,多硬朗,你平常得多锻炼呐。”

    祁渊晃晃脑袋,集中点谨慎,忍不住瞧了他一眼。

    确实如他所说,别看他头发花白,脸带皱纹,但腰杆却直的很,哪怕这会儿瞧着也很疲惫,双目通红,但依旧龙行虎步,精神不错。

    见状,祁渊便虚心请教道:“主任,能取取经吗?你平时怎么做的?”

    “也没啥,不抽烟不喝酒,有空跑跑步。”仲鑫笑道:“长期坚持,不说长命百岁,至少你到我这个年纪时身子骨肯定还硬朗。”

    “噢?主任几岁啦?”

    “马上四十啦!”

    “……”

    祁渊嘴角一抽,忍不住感慨道:“法医这行还真是累人……”

    “可不,三天两头加班,一个月得熬好几回通宵。”仲鑫叹口气:“要不是当了法医,我觉得……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怎样,这周末有没有空?要不要一块儿去钓鱼啊?”

    “钓鱼?我倒是挺感兴趣的,可我不太会呀。”

    “没事没事,我教你啊。就这么说定啦,周末要没事,我去你家接你。渔具啥都现成的,你到时候下来就成。”

    “好,有空一定去!”祁渊搓搓掌心。

    一路走到荀牧办公室,却扑了个空,仲鑫一拍额头,嗨呀一声:“累糊涂了,竟然忘记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人在哪。”

    说着,他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讲了几句便挂断,说:“他们在会议室呢,会还没开始,咱们直接过去吧。”

    祁渊点点头。

    两人又下到二楼,找到会议室,进去就坐。

    荀牧立马站起身走过来,说道:“老,小祁,你俩到现在都还没睡吧?不用参会了,直接把结果告诉我,等会我转告给其他同事吧。”

    “没事没事,不差这会儿尸检。”仲鑫摆摆手,说:“开完会再去歇着也一样。主要我手头现在也没书面报告,笔记啥的倒有,可我字你又看不懂,口述转告怕回头变味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完,他又看向祁渊:“小祁,你要不要先去歇着?”

    “没事没事,我熬得住。”祁渊摆摆手。

    见他俩见此,荀牧也没多说什么,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着了。

    各刑警逐渐就位,很快会议室坐满了,荀牧看看时间,干咳两声,站起来说:“各组都汇报下进展吧。嗯,老,你先说。”

    “尸块已拼接、缝合完毕。”仲鑫翻开笔记本,说道:“拼接结果表明死者尸块现已大致收集完整,仅差盆骨、臀部、腹部及左大腿尚不完全,但就尸检而言,已经不影响了。

    考虑到受害人丢失大量体液,算上各项误差,推测死者身高约一米六二到一米六五左右,体重五十九到六十一公斤上下,较为丰腴。

    年龄及生活习性什么的,昨天已经汇报过,我就不再多加追溯。死因为失血性休克,这点非常明显。

    致命伤有多处,颈部切创一,导致气管、食管及颈动脉断裂,伤及椎骨骨膜;左胸刺创一,位于胸骨左侧约1.8厘米,第四、第五肋间,伤及心包腔;腹部右季肋区刺创二,伤及肝脏。以上刺创皆可致命。”

    讲述到这儿,他翻了下笔记本,才接着说:“结合死者腐烂情况、瞳孔浑浊程度及尸僵等级等,加上死者体内残存体液中离子浓度,推测受害人死于本月二十一号晚九点到凌晨三点之间。完毕。”

    荀牧轻轻点头,跟着看向松哥,问道:“小松,你这边呢?”

    “就在二十分钟前,我接到电话,自称是死者前夫,看过协查通报。”松哥站起身说:“但考虑到当时尸体拼接工作尚未完成,我仅询问了些基本信息,并约定晚些时候请他过来认尸,他表示配合。”

    荀牧嗯一声,示意他继续。

    他便走到多媒体边上,将u盘插上电脑,一面操作着打开文件,一边说:“线索提供人名叫宋荣,称死者名叫林楚,今年二十七岁,江渠县人,未育,于去年底跟他离异,暂不清楚其现况。

    死者中专学历,幼教专业,但毕业工作没几年就辞职了,和宋荣一块开了家打印店,兼快递网点,后来两人因琐事起争执,矛盾愈演愈烈不可调和,便离婚了。”

第39章 线索

    在电话上,松哥显然没跟宋荣聊太多,知道的线索较少。

    他倒是调出过林楚的户籍信息查过,看照片,确实与受害者蛮像的,除此之外便没什么收获了。

    不过,能确定死者身份,便是个极大的突破了如果受害人真的是林楚的话。

    至于其他人,则发现寥寥,最大的突破便在于,他们在地图上,把发现尸块的点都统统标记了出来。

    此时,刑警老毕就站在白板边上,指着一副街道地图说:“大家看,这些尸块的分部范围,不算太广,但也不小了,不仅仅是南湃新村,周边小区、街道垃圾桶中都有所发现。

    当然,由于咱们去的晚,不少地方的垃圾站已经被环卫工清理过一遍,尸块被转运到了附近的环卫站中,我们也只能根据环卫站的清洁范围大致确定抛尸处,不算很精确。

    凭着这张图可以发现,间隔最远的两处抛尸地有着三点七公里的路程,据此推测,抛尸人应有交通工具,否则步行跑不了那么远。

    开车抛尸,不论是电动车、三轮车还是普通四轮机动车,实际上都挺显眼的,哪怕扔的看上去只是些放坏的肉,毕竟正常人扔垃圾也就是走到楼下随便找个垃圾桶就扔了,所以我推测,抛尸时间应该是在晚上甚至凌晨。

    还有,虽说抛尸点分部范围不小,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南湃新村,再加上藏有断手、断足及脑袋的乳胶块及毛绒公仔都是在南湃新村发现的,所有有理由认为,嫌疑人应该就居住在南湃新村内。

    我已派人在抛尸地各处展开走访问询,可惜暂未发现目击者。另外,附近的店铺、小区、街道安防监控及交通监控视频,我们也都已取得并转图侦科调查。”

    荀牧点点头,看向图侦科主任老徐,问道:“图侦这边有没有发现?”

    “还在查。”老徐说:“监控视频太多,暂未能全部过一遍。另外,装着尸块的袋子都是很常见的一次性塑料袋,没什么辨识度,估计得耗费些时间。

    目前咱们主要以人为特征,重点寻找短时间内先后在几个抛尸地点出现过的人,尤其几个距离较远的抛尸点更是重点关注,相信很快能有结果。”

    “嗯。”苏平说道:“目前线索已经不少了,图侦这边,应该很快能有突破。

    这桩案子,最大的难点其实就在于凶手的抛尸、藏尸手法比较高明,案件不容易曝光。但这个难关,已经在巧合之下被突破,接下来其实只要按部就班的往下查即可。

    所以,我希望这桩案子,能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侦破,大家努力吧。还有要汇报的么?没有就散会吧,松,你通知宋荣过来一趟。”

    散会后,祁渊想了想,找到苏平。

    “怎么?有事?”

    “苏队,”祁渊说:“我想……”

    “别想,睡觉去。”苏平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你三十多快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了吧?再不睡,真要猝死在岗位上不成?”

    祁渊苦笑一声,说:“是有点累,但我还撑得住。这桩碎尸案,我不想错过,所以……”

    “别哔哔了,去睡。”苏平瞪他一眼:“真想参与,想帮忙,就给我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瞧你现在浑浑噩噩的模样,跟个行尸走肉似的,瞎掺和进来只会添乱。”

    ……

    把祁渊赶走后,苏平和荀牧刚吃完饭,松哥就找过来,说宋荣已经到了,在接待室。

    “走,去见见他。”苏平擦擦嘴,起身,三人并肩走到接待室,例行公事的讲了几句,便说:“那么,宋先生,麻烦跟我们过来认尸吧。”

    宋荣有些紧张,点了点头。

    把人带到地下一层,走进法医办公室,只见到老乔坐在里头。

    看见苏平,他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同时说:“苏队,主任休息去了,这边我先看着……嗯,带家属来认尸吗?”

    “嗯。”苏平点点头。

    严格来说,宋荣已经不算死者家属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只道:“带我们过去瞧瞧,然后你也赶紧去歇着吧。法医科又不是只有你们几个人,瞎撑着干嘛?”

    老乔笑笑,侧过身,说:“你们跟我来吧。”

    走到尸库,老乔拉开个冰柜,跟着又将尸袋拉开,往上一掀,露出死者的脸来,便退到一旁。

    见状,宋荣叹口气,又咽口唾沫,走上前来,歪着脑袋看向尸体的脸。

    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抬起手……

    “先生。”老乔立马开口制止:“请不要触摸尸体和尸袋。”

    “抱歉。”宋荣赶紧把手收回来,又盯着尸体看了半晌,还蹲下身对着侧脸瞧了瞧,最后点头说:“嗯,是她,不会错。她左耳上有三个耳洞,右耳耳背常年都有一排粉瘤,耳朵里还有颗痣。”

    “那么,宋先生,可否方便移步,我们有些问题需要询问,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行,走吧。”宋荣再次点头,又叹了口气,嘀咕道:“好端端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

    回到接待室,苏平先问明了林楚父母的电话号码,然后叫松哥打电话通知她家属过来一趟,也好做个亲子鉴定以彻底明确死者身份。

    接着,他才切入正题,问道:“你是死者的前夫,对吧?”

    “嗯。”宋荣说:“本来日子过得挺好的,虽然也没多少钱,但也算不上穷吧,几年下来也有了笔积蓄,打算回老家起栋房子。

    可惜了,结婚几年一直没孩子,查过,她的问题,她年轻时打过几次胎,又爱抽烟喝酒,身体搞坏了,家里意见就特别大,咱俩扛着的压力也重,吵了几次嘴也就离婚了。

    和平离婚,财产均分,我给她二十万,她的东西她拿走,打印店归我,就一拍两散了,之后也一直没联系。

    还是今天傍晚看新闻,瞅见你们的悬赏通告,又到你们官网查了查,看到照片,很像她,我就打上头的电话联系你们了。”

第40章 问询

    “你们当了几年夫妻了?”

    “结婚六年,还谈了半年恋爱。”

    “那不短了,你对她应该相当了解吧?”

    “嗯。”宋荣犹豫一会儿后,才说:“她这人,怎么说呢,其实有点混,我跟她离婚,其实也有这方面原因在。

    刚就说过,她读中专的时候就打过几次胎,这事还是去检查时,医生说她打过胎,我追问下才知道的,你们说说,这哪个男人受得住哇?

    而且,结婚后她其实也没怎么收敛,总和一帮人出去鬼混,唱歌喝酒跳舞什么的,我说过她好几次,她不听,还吵过几次架的。

    本来咱们俩结婚,其实也都有点双方爸妈赶鸭子上架凑合过的意思,结婚后凑合着凑合着,发现实在凑合不了,加上又没有孩子,我爸妈施压,也就离婚了,而且离婚后就直接不往来了。”

    苏平默默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字死者社会关系复杂,生活混乱。

    写完后,他又问:“死者得罪过什么人吗?”

    “那没有。”宋荣本能的摇摇头,但紧跟着又迟疑了,犹豫一小会儿,又说:“也不能说没有吧。跟那帮家伙鬼混嘛,喝了酒,就难免有人惹事,有时候是他们惹别人,有时候是别人惹他们,反正都一帮无法无天的主。

    但要说杀人?不至于吧?让他们打打架可以,杀人?有那个胆子?反正我不太相信。连林楚都能混成他们当中的大姐头,我估摸着也都上不了档次。”

    “她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不良习性?”

    “怎样算不良?”宋荣反问道。

    “比如,好赌?”

    “那不会。”宋荣摇头:“如果她好赌,咱们这六七年也存不下钱不是?谁都知道赌是个无底洞,只会把家底统统都给败光。

    说起来,除了喜欢跟那帮无业青年鬼混,抽烟喝酒,没什么大毛病了。可能出轨跟别人上过床吧,她堕胎都堕过好几次了,还瞒着我,有这前科在,这些年背着我去偷人也不奇怪。

    至于跟我离婚后,我真不清楚,我俩都一年多没联系了。”

    “你认识那些人吗?”

    “有几个认识,你们要调查他们吗?嗯,我有他们电话……”

    又询问了几个问题,见没办法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线索,荀牧例行表示感谢之后,便结束了这次对话,送他离开。

    “麻烦了。”看着宋荣的背影,松哥说:“听上去,死者的人际关系相当复杂,调查起来恐怕有难度啊。

    而且,按宋荣说的,死者路子应该挺野,哪怕只是些酒肉朋友,没有实际上的交情,认识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但咱们协查通报发下去这么久,竟然都没人联系咱们……”

    “想什么呢?”松哥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听宋荣的意思,那帮人应该也不太干净。或许大错没有,但小错绝对一堆,见到咱们都心虚,躲还来不及呢,还能主动跟咱们联系?

    再说了,我们发布协查通告的渠道,不外乎是新闻媒体、官网、官微之类的渠道,你以为他们会对这些内容感兴趣?搞不好他们压根就没看到咱们的通告。”

    “倒也是这个理。”松哥点头,又问:“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查?”

    “会议上就说过了,按部就班就好。”松哥说:“先筛查出谁近期与死者发生过矛盾,另外查清死者遇害当天都去过哪儿,见过谁,总会有思路。

    再加上有监控视频在,还怕破不了案吗?”

    “可我总觉得凶手没那么简单。”松哥说:“别的不提,对法医而言最重要的盆骨,到现在都还没……”

    “不,确定死者身份以后,盆骨就不那么重要了。”荀牧接过话,轻声说道:“盆骨最大的意义在于获取足够多,且系统全面又精确的,关于死者身份的线索,方便确定尸源,仅此而已。

    另外,盆骨藏的深,我看倒未必是因为凶手认识到盆骨对破案的意义有多大,恐怕仅仅在于那东西的个头太大,偏偏又坚硬无比不好剁开,所以,可能跟脑袋或者手脚一样,藏在了什么东西里头丢弃了,咱们没找到而已。”

    松哥挠挠头。

    苏平一拍他肩膀,说:“好了,这会儿很晚了,想调查也得等明天再说,先赶紧去歇着吧。”

    “成,知道了。”

    ……

    翌日,祁渊又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

    但因为先前熬的实在太久,脑袋还是有些晕,洗了把冷水脸感觉才稍微好了些。

    吃完早餐,他便又火急火燎的跑去找松哥,询问昨晚宋荣提供了些什么线索。

    “你倒是敬业。”松哥笑笑,直接把笔记本递给他,又大致讲述了下昨晚的问询内容。

    跟着,他便说:“看你这么勤奋,怎么样,今儿要不要跟我一块去问问这几个人?”

    “好啊。”祁渊连连点头。

    先前被苏平打发去法医科打下手的时候,他其实是相当兴奋的。

    但忙碌了一通宵才发现,法医这行,远没有他原本一知半解时想象中的那么有趣,相反既枯燥又累人,忙活一天,学了不少专业硬核的知识,他也就有些兴趣缺缺了。

    叫他接着学他倒也乐意,只是一来,刑警对法医方面了解并不需要太过精深,二来,相比之下他倒更愿意去走访调查,发现线索。

    其实他更喜欢现场痕检来着,可惜当时没选痕检专业。

    两人跟苏平汇报一声,便驱车赶往目的地,南湃新村。

    宋荣给出的名单并不多,仅仅七个而已,其中一个名叫彭宇的年轻人便住在南湃新村,松哥打算先从他开始问询。

    不过,宋荣并不知道彭宇的具体住址,因此到了南湃新村后,松哥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表明来意。

    最终,他俩在一家肠粉店见着了正在蒸炉前忙活的彭宇。

    “警官。”见到一身警服的松哥,他立马打了声招呼,满脸堆笑,问道:“要不要来份肠粉啊?独家酱料,很好味的,尝尝?”

    “不了。”松哥摆摆手,问:“抽的出空不?”

    “现在怕不行,店里没伙计啊。”他说:“能不能等会儿?也就忙这一阵子,上班高峰过去就有闲了。”

第41章 回头浪子

    等到九点二十左右,店里头的客人就明显减少了许多。

    彭宇也得以偷偷闲,给自己做了份肠粉,端到餐桌上,又招呼着松哥和祁渊坐下,跟着夹了一大口肠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警官,你们真的不吃吗?很好味道的。”

    “不用,我们都吃饱了。”松哥摆摆手。

    他嗯一声,三两口把肠粉吃掉,一抹嘴,问:“警官,啥事啊大清早的来找。”

    松哥轻笑一声,没直说,反而习惯性的唠起家常,笑道:“我看,你这边生意挺好啊。”

    这话一出口,彭宇脸色却瞬间变了,赶忙站起身说:“那个,警官,等我一下,我上个洗手间。”

    松哥微微皱眉,有些奇怪他的反应,却还是轻轻点头,同时对祁渊使了个颜色。

    然而祁渊表示根本没看懂,一脸懵。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彭宇起身走后,凑过去轻声说:“这人别是要跑,你出去瞅瞅,如果跑了,立马拿下……呃,对了,你的伤……要不我来吧,你在这坐着。”

    “没事没事。”祁渊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摆摆手,说道:“我去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离开了这家小店面,点上跟烟,同时掏出手机装作和人打电话的模样,眼睛却一直在左右乱瞟。

    瞟了半天,也没见到彭宇开溜,反倒是很快又重新出现在了餐桌边上。

    他便佯装挂断电话,也走了回去。

    刚进去,就瞅见彭宇堆着笑,把个黑色塑料袋交给松哥,同时轻声说道:“警官,辛苦了,买点茶喝……”

    松哥眉头一皱,若有所思,打开袋子瞅了一眼。

    祁渊站在一边就瞅见袋子里一小片红,估摸着得有千把块。

    “你这什么意思?”松哥吃了一惊,赶紧把袋子塞回去给彭宇。

    他脸上笑容不变,说:“一点心意,就意思意思,我……”

    松哥眼睛一眯。

    感情彭宇是把他当成来打秋风的了,而那句“你们店里生意不错”,反倒让彭宇误以为自己是要好处的。

    想到这儿,他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口气。

    彭宇肯定遭遇过,且不止一次遇到那帮蛀虫过来敲诈勒索,否则不会有这反应,更不会闹误会。

    他露出微笑:“看你刚刚的样子,似乎不大情愿啊?怎么,之前有同事过来了?”

    “没……没有。”彭宇表情有点僵,同时,祁渊分明看到他手攥紧了,显然很不甘心。

    “别怕。”见状,松哥脸一板,沉声说:“把那帮蛀虫的身份告诉我,回头我帮你把他们揪出来铲除掉!

    我看得出来,你做的就小本生意,再这么动不动有人来打秋风,一次就千把块钱,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我……”彭宇张了张嘴,满是怀疑的看着松哥,随后连连摇头:“没有的事,真没有。”

    松哥眉头拧的更紧了,显然,彭宇担心他在钓鱼,一旦他开口诉苦,绝对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松哥叹了口气,拍拍自己身上的执法记录仪,说:“彭宇,你要信得过我,就把你知道的情况跟我说了,我原原本本拍下来,作为指证,绝对还你个公道。”

    “真没有,警官,你误会了,我……”他看上去更慌了。

    看他表现,松哥明白自己是没法说服他了,自己毕竟不是反贪办、经侦队的,这方面着实没有经验,也不擅长,办不了这事儿。

    倒不如回头把情况告诉荀牧跟苏平,让苏平转检方去调查这事,还相对靠谱点。

    想到这儿,他也没兴致继续跟彭宇唠嗑了,干脆直入正题,把袋子塞回彭宇怀中,说:“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是有一桩案子,需要你配合……”

    不曾想这话一说出口,彭宇竟然整个人都方了。

    就见他猛地站起身,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都快哭出来了似的。

    甚至于,他都顾不得避讳什么了,直接着急的说道:“警官,你就别整我了好吗?我小本生意真的经不起折腾……这样,你直接说,你要什么,我,我……”

    松哥轻叹口气。

    这家伙,看样子是真的被人折腾怕了,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他只得开门见山道:“林楚,你认识吧?她被人给害了,我们过来,就是想向你询问些关于她的消息。”

    “不关我事啊警官,我……”他本能的矢口否认,接着又愣了一瞬,难以置信的问:“等等,谁?林姐她被人害了?”

    “对。”见他总算进入状态,松哥立马提起精神说:“听上去,你和她关系挺好?”

    “还凑合吧,当时我跟她混了好几年来着,她对我们蛮好的。”可能是发现松哥确实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加上事关林楚,他也冷静了些,重新坐回来,左右看看后,压低声音问道:“她怎么了?被谁害的?”

    “死了,还被碎尸,扔垃圾池里。”

    “啊?”彭宇露出某天宝招牌式的表情:“前天上午来了一大帮警察,就是你们?”

    “对。”松哥点点头,又问:“能说说你跟林楚的事么?”

    他低下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嗯一声,说:“林姐她对我们挺好的。我记得当时我还小,刚辍学,跟着她混。

    别看她玩的比谁都开,很潇洒的样子,但私下里总劝我学门手艺,过点安稳日子,玩玩可以,但不能只顾着玩,毕竟混不能混一辈子。

    我当时根本没往心里去,爸妈也对我特别失望,直到有一回喝高了,跟别人打架,对面动刀子了,我气不过,打电话给林姐……

    她带着一帮人过来帮我把对面打跑她还被人砍了一刀然后又狠狠把我按在地上锤,说我年纪轻轻怎么就敢跟人拼命,我命在自己眼中怎么就这么不值钱之类的。

    我那会儿还很不服,直到林姐打着打着晕过去,住院了,我才大受感触,决定改,不再这么混了。

    然后就开了这家肠粉店呗,管我爸要了五万块钱,跟林姐借了十万,可算勉强开起来了,过了快一年的安稳日子,说实话,挺好的,比以前好,如果不是……”

第42章 难为

    说一半,他便惊觉失言,立马改口:“没什么,挺好的,就这样挺好。”

    可想而知,他虽然相信松哥和祁渊不是来找事的,却也根本谈不上信任,根本不敢提自己被勒索的事儿。

    松哥已经有点习惯了,不以为意,只轻轻点头。

    听彭宇说的,林楚还算是个合格且靠谱的大姐头呢。

    想了想,松哥又问:“她的前夫,你知道不?”

    “知道,宋哥嘛,挺好一人。”彭宇回答说:“我看得出来他其实不喜欢我们,我也可以理解,换我女朋友或者老婆虽然我单身跟一帮无所事事的男的这么混,我也讨厌。

    但就算这样,他其实也挺照顾我们的,每次上门都会给倒杯茶给根烟,留着吃个饭啥,当时我混的时候也劝过我找个正经事干。”

    “他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还好呀,”彭宇说:“反正我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不过他俩也吵架,林姐跟我说过好多次,一吵架她就出来拉我们喝酒。唉,过日子嘛,不都这样?我虽然单身,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不成?都那样都那样。

    至于他们离婚……我也知道,听说是林姐不能生,唉,可惜了。”

    松哥摆出苏平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伸出两根手指在桌上无规律的敲几下,又问:“听说,林楚她私生活比较乱,是真的吗?”

    彭宇脸一红,眼珠子乱转了下,梗着脖子说:“你们听谁说的?”

    “看样子,你也和她睡过。”松哥盯着他眼睛。

    他不敢直视松哥目光,视线一斜。

    瞧他这样,不说松哥,就是祁渊也心中有数了。

    松哥不想在这事儿上多加追究,接着问:“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多,”彭宇说:“经常喝酒打架,那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打的头破血流也不是没有过。要不是因为大家都不干净,没人敢报警,你们警察来了我们就跑,说不得都坐好几回牢了都。”

    顿了顿,他又忧心忡忡的问:“林姐她不会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报复了吧?这人被杀了怎么还能碎尸呢?”

    “你说的不该惹的人,是指那帮不能说的家伙吗?”

    “差不多吧。”彭宇抿抿嘴:“像我们这样的,充其量就只能叫混混,根本上不了台面,闹再凶再大也不被那帮人看在眼里。

    真正混的啊,我听林姐说过,那都人模人样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出入都有车队,倍有面儿,都开公司搞正经活,就是……怎么说呢,那个词……

    哦对,洗白了,都洗白了,只是以前干过见不得光的勾当,或者背地里还干些脏活而已。

    但别看他们瞅着干干净净和和气气的,但也狠啊,要真得罪他们,换我们顶多打断手脚骨头了事,他们是敢直接砍手砍脚,甚至杀人喂狗的。”

    祁渊微微挑眉。

    几年警校生涯,外加几个月工作见闻,自然让他对那帮不可描述的人有了比较客观的认识,有些颠覆原本以为他们都是帮好勇斗狠的穷凶极恶之徒的固有印象。

    但他没想到,彭宇竟然也对他们有一定的认知按理,许多混混多少都因各方面影响,对那帮家伙有种幼稚的崇拜,觉得他们潇洒快活,这才不学无术出来鬼混,成天游手好闲。

    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崇拜的那些人,真正的形态是什么样,估摸着都挺颠覆的,颠覆过后便是对自己的怀疑。

    所以对那群人误解最深的,反倒该是这些混混才对。

    但一般而言,他们也很难真正接触到那帮人,这根本是两个阶级的不同物种,只有极少数才可能会被看上,被喊去当打手,或者干点脏活,但依旧没法触碰到核心,了解也极其有限。

    大部分人更多是迷迷糊糊的混几年,等混不动了再想办法另谋出路找口饭吃。

    而彭宇却能有较为正确的认识,这份认识还是来自于林楚,这是否意味着林楚曾经跟那帮人接触过?

    那么本案,又会否是那帮人所为呢?

    想到这,祁渊瞧了松哥一眼,见他正好看过来,便问道:“林楚怎么知道那群人是什么样的?她接触过?”

    “应该也没有吧?”彭宇不确定的说:“只是她毕竟混的久,年纪大见得也多……”

    “好吧。”见这方面没什么突破,祁渊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收敛好情绪,接着问:“你近期跟林楚接触过吗?”

    “没有,我们挺久没见了。”彭宇挠挠头:“她知道我‘从良’,就有点刻意避着我了,一开始还偶尔吃个饭,慢慢的联系越来越少。

    我其实也不太敢跟她见面,不然以她的性子,知道我这边受委屈还不……咳咳,没什么,我……唉。”

    他又一次失口,虽然极力掩饰,但任谁都知道根本掩盖不住了。

    好在松哥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再查这事,不再他身上白费功夫,当即便转移话题问:“最近都没见过面?”

    “没。”他摇摇头:“林姐她又不住在这附近,平常很难得过来一趟,我要见过她肯定印象深刻啊。”

    祁渊捏着下巴,问:“也就是说,你对她的近况,其实也不大了解?”

    “不了解。”

    “她身边的人呢?你们碰过吗?”

    “也没有。”彭宇摇摇头:“我打算正经过活以后,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了,他们没事不找我,找我就借钱,借了还不还。

    之前交情但是蛮深,但一来二去我也烦,我日子也不好过啊,安生倒是挺安生,饿不死,却也就这样了,连女朋友都不敢谈,怕害了人家。

    我倒是想过要不跟林姐凑一对,追追她,但我提不起那勇气,也怕人家看不上我……

    哎,扯远了。反正一来二去,我跟他们就差翻脸了,哪还能有什么联系?哦,老彪之前犯事被抓,关了三个月,放出来时咱们倒是凑队去给他接风,但那也是半年多前的事了。”

    祁渊又问:“那你手中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么?”

    “有。”

    “麻烦给我们提供下,另外,住在这附近的最好标注标注。”

第43章 扑空

    离开肠粉店的时候,彭宇还一脸忐忑的模样,纠结着想把袋子塞到松哥怀里。

    松哥自然严词拒绝,领着祁渊跑了。

    “松哥。”走出许久后,祁渊忍不住问:“咱们的基层,真的烂到这种程度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祁渊说:“好好一个生意人,以前还是卖肠粉的,骨子里多少有几分血性,竟然都被逼成了这个样子,说没几句话就想给咱们塞钱,问些问题就觉得我们要泼脏水了……”

    “这个问题。”松哥叹了口气,说:“如你所见,确实烂,但主要问题并不在基层身上,而在于缺乏有效的监督,导致个别人成天作威作福。

    另外,其实也没你想象中的烂,更多时候还是只在于,一根老鼠屎坏了整锅粥而已。

    还有就是,当你看到有人收了彭宇这些老板几百上千块钱,却没受到任何惩处,且日子过得潇潇洒洒的时候,你会怎么想?下次他再塞钱,你收不收?

    更有甚者,你不收,还可能会被那些作威作福的人给针对,觉得你不是一路人,这条路将寸步难行,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办?

    所以说,很多时候烂都是会传染的,或主动,或被动,而一旦烂了,那个缺口被打开,心里的猛兽放出来,就再也关不回去了。

    这帮家伙充其量只能算是苍蝇,但苍蝇可恶心人的很,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极差,就是他们搞臭了我们的名声,所以,这帮家伙,必须严办。

    不过这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很是难搞,你就别参与其中了,我会通知荀队苏队,让他俩联系检方去处理。咱们的工作,还是以破案为主吧。”

    祁渊轻轻点头,岔开话题问:“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骆浩朋家。”松哥说:“按彭宇所说,骆浩朋先前与林楚关系密切,两人经常眉来眼去的,恰好他也住在南湃新村,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只不过,他跟彭宇不太一样,彭宇算是浪子回头了,想过安稳日子,但听起来这个骆浩朋还在混,之前犯事被拘留的也是他……

    这样一个人,对咱们刑警的心理其实很复杂,鄙视、厌恶、畏惧等情绪都有,这也就导致他们面对我们的时候,出于种种原因,有时会故意不配合,以此挑衅我们。

    尤其是并没犯过什么大错的那些混混,看起来更是无法无天,面对那些自己也不干净的同事或许会收敛些,但对我们这帮将规矩的,那是各种挑衅,烦得很,好像这样就能满足他们那点可笑的自尊心了似的。”

    “呃……”祁渊挠挠头,说:“不能吧,这个骆浩朋应该也一把年纪了,还那么中二?”

    “中二?这词形容的不错。”松哥说道:“不过中二跟年纪可没有必然的联系,我就碰到过,五六十岁的人了,还中二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见他了?”

    “见,但不能那么讲规矩。”

    “不讲规矩?被苏队知道会给他打死的吧?”

    “当然不是真的不讲,也不是要去破坏规矩,只是要扮出那个样子来。再说,你以为苏队是个规矩人?

    嚯,你是不知道,他在抓捕一些穷凶极恶的犯罪,比如人贩子啊,强健犯金鱼佬这些人的时候,可没少趁着抓人时下黑手,打断腿的都有。”

    讲着,松哥嘿嘿一笑,伸手摆了摆警帽,故意将帽檐戴歪些,跟着一边嘴角高高样子,耷拉肩膀歪着头,说:“怎样,现在看着痞不痞?”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光看你那样,我真想把你当成冒充警察的逮起来。”

    “那就没问题了,能恍过那家伙就成。只要让他觉得咱们不规矩,他才会真的怕,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好配合咱们查案。”

    松哥又把帽子戴正,心虚的左右瞧瞧,说:“这会儿还是严肃点好,这副警容要被人投诉上去,说不得要被苏队关禁闭的。”

    “你不说他也不规矩,咱不怕他吗?”

    “emmm……”

    ……

    找到住址,松哥又把帽子扭歪,敲了敲门,现在骆浩朋人不在,就他老父亲在家里看着报纸。

    见到一身警服的松哥,老人一愣,跟着火就冒起来了,没等松哥发话就高声骂道:“警察同志,找那烂仔啊?他又闯祸了?”

    “你好。”松哥不着痕迹的把帽子扶正,板起脸严肃的说:“我们早骆浩朋,有一桩案子需要他配合调查,怎么,他不在家吗?”

    “鬼知道他死哪去啦!”老人特别没好气的说:“我都两三天没见着他人了!”

    松哥心里咯噔一声,几天没回家,这家伙难不成跑路了?

    莫非,他就是凶手,或者作案人之一?

    紧跟着,又听老人问:“警察同志,那兔崽子又犯什么事了?”

    “老先生,你误会了,这回不是他犯事。”快速收敛好情绪,松哥想好了说辞,说道:“是他朋友的事……”

    话没说完,就见老人吹胡子瞪眼睛的打断他,咬牙切齿骂道:“妈的有什么区别,死烂仔不学好,成天跟一帮子流氓鬼混,尽给我惹是生非!你们要抓就抓走吧,让他死牢里得了,别来烦我!”

    见状,松哥忍不住苦笑一声,安抚他激动的情绪,过了许久,见他冷静了一些之后才问:“老人家,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哪知道?”老人翻个白眼:“要我知道,还不早把人给逮回来了。”

    “那你知道他平时会去哪些地方吗?”

    “酒吧,ktv,网吧,大排档,都有可能,要不就是骑着个摩托在街上飙车,找也找不到,电话也不接。”老人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要我看,他早晚有一天要死外边!”

    松哥没办法,又是一阵安抚,才接着问:“老人家,你知道都有谁跟他玩得好吗?另外,有没有联系方式?”

    “不知道。”老人翻个白眼:“我恨不得打断那些人的狗腿,怎么可能还去记他们名字电话?”

第44章 回马枪

    在骆浩朋家里扑了个空,他父亲对他近况又毫不知情,根本没法获得有价值的线索,两人也只好告辞离去。

    刚下楼,松哥眉头一皱,顿住脚步。

    祁渊见他忽然停下,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有点……奇怪啊。”松哥捏着下巴,纳闷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会不会是那老人家反应太过激了?”祁渊想了想,说:“就算是恨铁不成钢吧,那也是因为太过关心,他就不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嘿,还真是!”松哥眼睛一眯,说:“而且说没两句就气成那样这份生气倒不似作伪就好像知道他闯下弥天大祸了似的。”

    祁渊接话,问道:“那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走,回去瞧瞧!”松哥说。

    说完,他便转身迅速的往楼梯上跑。

    跑到门口,他忽然将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接着便侧耳仔细听了起来。见状,祁渊也学着他的模样,侧耳静听,果然隐约听到了点不寻常的动静。

    里头似乎有人在吵架,只是双方都很克制,声音压得很低,加上一道门阻隔,基本没法判断他们吵的内容。

    “这套房子隔音效果竟然意外的不错。”松哥嘀咕一句,接着说:“你刚应该也看到了吧,房间里就骆浩朋的父亲一个人,但卧室门是关着的。”

    “嗯。”祁渊立马说:“是就他一个……松哥,你的意思是,骆浩朋就在里头?躲着不见我们?”

    “嗯。”松哥点头。

    “那,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祁渊不假思索的问道,接着又啧一声,摇摇头:“不行啊,直接敲门进去,人可能又躲起来了。目前咱们还没证据证明骆浩朋具有嫌疑,没法采取强制手段……”

    “不。”松哥摆摆手:“调查过程中,如果我们认为有必要的话,无需书面文件,也可以直接动用强制手段。

    总不能要求咱们发现嫌疑的时候,先回支队开张传唤书拘留书再回来拿人吧?”

    “那,现在算必要时刻吗?”

    “emmm,”松哥犯了难:“骆浩朋单纯只是躲着我们,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唉,这种时候界限还真有些模糊了。”

    “不然还是敲门吧。”祁渊说:“如果是苏队的话,我想他一定不会顾虑那么多,上去砰砰砰就敲门了。”

    “也对。”松哥颔首,当下不在犹豫,直接上去敲门。

    咚咚咚。

    “谁啊?”

    “老人家你好,是我。”

    “哎,你怎么又回来了?”

    “忽然想到,有些事需要向你求证求证,麻烦你开下门好吗?”

    “啊?知道了知道了,你等会啊。”

    等了有十好几秒,门才被打开,老人皱着眉站在里头,问道:“警官,什么事啊?”

    松哥没直接问,而是迅速打量了他几眼。

    他脸上皱纹里头,隐约有些泪痕,眼睛也微微发红,似乎刚哭过。

    见状,松哥便直接问道:“老人家,你眼睛怎么了?”

    “啊?”老人吃了一惊,跟着赶紧连连摆手,说:“没,没事。”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我刚想到年初去世的老伴了。唉,要她知道那臭小子到现在还是个烂仔,怕是在天上都不能安生。”

    “您老板去世了?”

    “是啊,就那臭小子被抓之前不久。”老人说道。

    想了想,松哥看向客厅,问:“老人家,我能进去坐坐吗?”

    “呃……”老人犹豫了两秒,终于侧过身,说:“请进吧。”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后,老人摆摆手,又说:“别叫我老人家了,我看着显老,但今年也才刚五十岁。唉,都是那臭小子把我给气的,二十多年了,就没一天让人省心!”

    他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但这次松哥没开口宽慰。

    骂了几句之后,他才自己渐渐恢复冷静,问:“警察同志,什么事啊?”

    “是这样,我们查到,他之前被拘留过,有这回事吧?”

    “嗯。”老人微微皱眉,但还是点头说:“有,就我老伴去世后不久,他出去喝酒,喝高了,跟别人打架,一啤酒瓶砸人家脑袋上。

    好在没什么大事,鉴定出来就轻伤,而且也是别人先惹的事,所以判的不算重,几个月就放出来了。怎么了吗?”

    “没事。”松哥摆摆手,又问:“他的几个朋友,您就算不熟悉,至少应该还是认识的,能认得出来吧?”

    他张了张嘴,跟着点头:“有几个应该是能认得出来的。”

    松哥便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当然不是尸源征集上的那张,确定死者身份后,想找到死者生前的照片并不难。

    跟着,松哥便将手机递给他,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他脸上表情一僵,但很快便连连摇头,说:“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真的没什么印象。”

    “好吧。”松哥收回手机,又问:“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就我一个。”

    “骆先生,”松哥叹口气,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并不会撒谎?”

    “什么?”他有些紧张,却还在强作镇定。

    “我们在外头就听见了,你在和人吵架。”松哥说道:“骆浩朋他应该就在家里吧?”

    说着,松哥还一直盯着他,清楚的看到,他脸上肌肉更僵了几分,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

    可他却没开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骆先生,”松哥再次开口:“包庇同样是犯罪,要坐牢的,你确定要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吗?”

    见他还是不回话,松哥干脆扭头看向密闭的卧室门,提高声音喊道:“骆浩朋,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绝对跑不掉。既然这样,有没有胆量出来跟咱们见见面?

    还是说,你这个孬种,宁愿抱着万一的侥幸,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因为你的缘故,犯包庇罪坐牢,也没胆子出来?”

    许久过去,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沉默了有半分钟,松哥便站起身,说:“骆先生,不介意我到处……”

    话没说完,卧室门终于被打开了。

    “你们别为难我爸!有本事冲我来!”

第45章 拆穿

    “臭小子!”他父亲猛地站起身,一脸的惊讶与焦急。

    “爸,这事你别管了!”骆浩朋瞅了他一眼,又跟着看向松哥,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跟我爸没关系,你们……”

    “唉!”他爸长叹口气,脸色很差,看上去非常疲惫。

    他坐回木沙发上,低着头,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松哥组织了下语言,说:“我没打算为难你爸。但,也不可能对犯罪行为视而不见。”

    骆浩朋深吸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会配合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敢做,也敢认。”

    “是吗?”松哥嘴角扬起,温和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看着活像个痞子。

    他又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双手摊开放在沙发背上,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阴阳怪调的问:“那你躲什么?”

    “我!”骆浩朋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就见他径直走到松哥对面,坐下,深吸口气:“我承认事发了我想跑,但既然没跑掉,我也不赖账,要抓就抓吧,又不是没坐过牢,呵!”

    “坐牢?”松哥撇撇嘴:“就你犯的事儿……”

    “怎么?”骆浩朋皱眉:“蹲号子还不够?难不成还要吃枪子不成?”

    “嗯?”松哥挑眉,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此,他又坐直了身子,盯着骆浩朋眼睛,严肃的问道:“你知道自己犯了啥事吗?”

    “知道啊,”骆浩朋被他盯的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却还是强作镇定,以无所谓的语气说:“不就是偷两辆枪一辆重机车卖了四万块钱,还砍伤了个人么?

    被你们抓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钱我还没来得及花,就在卡上,你们要收缴就收缴。车卖出去了,我也没办法,顶多告诉你们我卖给了谁。

    那个被砍的,算他倒霉咯,反正我没钱,不然也不至于去偷机车,汤药费就别想了,我赔不起……”

    “死烂仔你给我闭嘴!”他爸忽然回过神,凶巴巴的骂了句,跟着立马对松哥说:“警官,你别听他瞎说。要多少钱?我赔,你们……”

    松哥摆摆手,打断他,看向骆浩朋,道:“接着说。”

    “说什么?”骆浩朋点根烟,长呼口烟雾,说:“还想让我把哥们儿供出来啊?那你就别想了,我这人别的不讲,就讲义气……”

    “嘿哟你个煞笔玩意,我踏马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破烂东西?”他爸急了:“你没听警官说吗?包庇也犯法的!你想多坐几年牢还是怎么说?”

    “坐牢有什么不好?”骆浩朋耸耸肩:“有吃有住,虽然要干活,但也就那样了,我无所谓的啊,巴不得关一辈子呢,啥也不愁了。”

    “你……你……”他爸气急了,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他:“你……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刚你在里头没听见吗?警官来就说了,你那帮狐朋狗友的事!

    他们搞不好已经被抓了,你还在这里包庇人家,瞎讲义气,你讲个鬼啊扑街仔!傻嗨啊你!”

    骆浩朋低下头。

    “骆先生,”松哥忽然看向他爸,轻声问道:“我们可以和你儿子单独聊聊么?”

    “啊?”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又有些犹豫,左右看看,半晌才又叹了口气,轻轻点头说:“你们聊吧,我回房间歇会儿。”

    松哥轻轻点头,目送他进房间,关门。

    明显感觉到,骆浩朋放松了不少。看得出来,这家伙虽然混,但还没烂到骨头里,对自己父亲多少还有些敬畏,在父亲面前有点顾虑,放不开。

    不算没得救,却也仅此而已。

    静静的抽了会儿烟,骆浩朋才跟着问:“他们,出卖我了?”

    “不知道。”

    “不知道?”骆浩朋皱眉:“嘿,警官,这套路不对啊,不管怎样,你不都应该说是他们把我供出来了,好让我对他们死心,然后从我这挖出关于他们的事吗?

    我也坐过牢,上回你们就是这么干的,害我差点坑了兄弟,幸亏我最后刹车了,不然让我以后怎么混?”

    “这种套路太低级了,我懒得玩。”松哥也点上烟,深吸一口,闭上眼睛说:“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偷机车的事,那事,自然有其他同事来办。”

    “那你要问什么?”

    “林楚,知道吧?”

    “林姐?认识啊,怎么?她也犯事了?”骆浩朋满脸错愕:“不能吧?她虽然算是咱们大姐头,但一向很有分寸,我们犯事她去捞人还差不多,怎么会……”

    “她死了!”松哥说道。

    “什么?”骆浩朋猛地站起身,烟头都掉了,激动的说:“她死了?怎么可能?谁害的?告诉我,我带兄弟去弄死那家伙!”

    松哥扶额。

    原本还以为他会很激动的说自己想栽赃嫁祸,他和林楚的死没有关系,又或者语无伦次的说自己其实和林楚不熟,近期也没见面,不信问谁谁谁云云。

    却没想到,他第一反应竟然是问凶手谁,还当着警察的面说要带人弄死那家伙……

    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回过劲来,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难不成,你们怀疑我?”

    “说不上怀疑,只是发现你恰好住在这,又认识死者,想从你嘴里问点线索出来。”松哥缓缓调整了坐姿,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装狠去压服骆浩朋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当然,客观上,我们确实认为你具备一定的作案嫌疑,这也是咱们上门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没想到,还挖出了你偷盗、抢劫重机车并致人受伤的事儿。”

    骆浩朋没闲心思去想别的了,松哥刚说完,他便激动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林姐她什么时候死的?呃,前天上午,你们一帮人聚过来,难不成就是为这事?”

    “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们是来抓我的,但看着又不太像。”骆浩朋逐渐恢复冷静,苦笑一声,说:“也是那时起,我有点担心事情败露,想跑,又一直下不了决心。”

第46章 头疼

    “直到看到你们来,才觉得不跑不行了,但这会儿跑也来不及了,就躲进卧室,让我爸帮忙应付着,等你们走了再说。

    我爸其实不知道我犯什么事,只不过他太有经验了,一下就猜出来我闯了祸,帮我应付完你们,他就进卧室骂我,哪想到你们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唉,算了,这样都被你们给抓到,算我运气差,没什么好说的,要抓抓要关关,我配合。但,林姐……可不可以让我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真蛮讲义气,不错,有种,”松哥撇撇嘴:“可惜了,舍大义求小义,真蠢。”

    “你说什么?”骆浩朋眼睛一瞪,但紧跟着又泄了气:“算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警官,能不能别扯东扯西了,林姐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也在查,而且才刚查到她的身份不久。”

    “什么身份?”骆浩朋连问道:“难不成她还是哪个大佬流落在外的女儿不成?又或者……”

    “……”松哥眼角抽了抽。

    祁渊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家伙,这么中二的么?联想能力未免也强过头了吧?

    “你误会了,”汗颜过后,松哥只能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也是前不久,才查到死者是林楚,而不是林楚有什么隐藏身份。”

    “哦。”骆浩朋点点头。

    松哥接着说:“她死的蛮惨的,身上有多处致命伤不说,生前还遭受过一番折磨,死后又被碎尸,剁成了好几百块到处扔……”

    骆浩朋攥紧了拳头:“妈的,让劳资逮到谁动的手,我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你没机会。”松哥淡淡的说道:“好了,现在到你,讲讲看,林楚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没什么好说的,仗义,热心肠,就和小说里走出来的女侠似的,我们都很崇拜她。”

    松哥再次扶额。

    跟中二狂沟通真吃力。

    不过转念一想,目前问道的几个人,哪怕是已离婚的前夫,对林楚的行为并不认可,总体评价也不低,至于彭宇跟骆浩朋则就更不用说了。

    这也证明,林楚这女人颇有人格魅力,挺招人喜欢。

    她长得并不算好看,身材也偏丰腴,在这个很有些看脸的世界能有这么多小迷弟,这人怕是不简单。

    缓解了下心里莫名的情绪后,松哥干脆换了个问题,说:“你最近有没有跟她碰面?”

    “有啊,上个礼拜还一块喝酒了呢。”

    “那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表现?”

    “异常表现?”骆浩朋想了想,回忆片刻,说:“有一点,她当时兴致不是很高,经常说说笑笑一会儿,就自己一个人闷着喝酒,酒桌上跟ktv里都好几回这种。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就寻思着她会不会是缺钱了。没办法啊,她跟那男人离婚以后,也没什么收入,分到的那点钱哪里够花嘛,就……

    嗨,反正我觉得她应该是没钱了,就找了两个兄弟,去偷车,卖钱给她。

    本来想偷汽车的,结果我哥们儿说那玩意不好偷,偷了也不好出手,我就又寻思要不偷电瓶车。

    但转念一想,电瓶车能值几个钱啊,正好,另一个哥们说了,重机车好卖,也值钱,好点的重机车一点不比小轿车便宜,然后想到就干了咯。

    嘿,先不说这些。我弄到钱以后把,跟两个哥们一合计,他俩也仗义,不要钱,回头请吃顿饭就好,我就把钱给林姐,结果她没要,说不是钱的事……

    这钱还没想着该怎么办呢,你们就找上门了。至于她到底碰到啥事,我怎么问她也不说,没办法咯,只好留意着,万一有个需要,咱们立马过去。”

    “你丫就是个被荼毒了的熊孩子……”松哥在心里暗骂一句,接着又问:“那你留意到什么了吗?”

    “没有。林姐不想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没辙。我们也想过把她灌醉了骗话,可惜咱几个都被放倒了她跟没事人一样。”

    松哥眼角又抽了抽。

    紧跟着,他接着问:“那你知道她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和谁发生过矛盾吗?”

    “不知道。”骆浩朋耸耸肩:“要知道的话,那我不还得找哥们去砍他丫的啊?”

    “哦。”松哥应一声,并深吸口气。

    “呃,对了,”骆浩朋又忽然一拍大腿:“想到件事儿。最近吧,有个男人跟她走的好像蛮近,像是,怎么说呢?恋爱了?

    嗯,应该是恋爱了,她还跟咱几个刻意保持了点距离呢,她离婚之前都没这样。唉,说实话,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

    我承认我喜欢她,她是个好女人,可是我……算了算了,说这个没意思,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个男人动的手?可也不对劲啊,我觉着那男人对林姐还蛮好的。”

    “他叫什么名字?”松哥一下来了兴趣。

    “不知道,只知道他姓熊,林姐让我们叫他熊老大。”骆浩朋挠挠头。

    “外貌身材方面呢?”

    “哦,这个知道,我们见过几回,也吃过饭,不过他每次都匆匆过来,干三杯酒就走,很忙的样子。”

    “说说。”

    “他人蛮高的,得有一米九吧?反正我就到他嘴。”骆浩朋一面回忆一面说:“剃的寸头,后脑有道疤,蛮长,像是被刀砍的,应该也是个狠角色。

    倒是不胖不瘦,身材还凑合,喜欢穿西装打领带,有辆车,二十多万的雅阁,听说还有套房来着,反正蛮有钱的。唉,林姐要真跟了他,应该也能过过安稳日子吧,挺好……

    瞧我,又说岔了,嗯,其实基本也就这些了,我再想想啊,对了,他是一字眉,两边眉毛连在一块了,很浓,但眼睛挺小,看着有点好玩。耳朵很大,招风耳,脸圆圆的,没了。”

    松哥赶紧把这些信息记下,接着又问:“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没有。”

    “住址呢?”

    “好像说过住西城区那边,记不是很清楚,具体在哪也不知道。”

    “他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第47章 团伙

    接下来,骆浩朋除了提供一份更加细致的名单之外,便一问三不知,松哥也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

    这还是因为林楚的死刺激到了他,他迫切希望警察将凶手逮出来,所以非常配合,否则的话,他几个哥们儿的身份,恐怕一人都不会透露。

    那个姓熊的男人进入眼线,已经算是不错的收获了这个人,先前调查可一直都没出现。

    松哥打了个电话,得知最近发生的几起重机车被盗、被抢,另有一名车主被砍伤的案子,已由区分局刑侦大队立案侦办,他便打了个电话,叫本案的主办人过来把骆浩朋领走。

    跟着,他又将情况上报给苏平。

    “怎么样?”等他挂断电话,祁渊忍不住问道。

    “等大队的同事把骆浩朋带走,咱们继续走访,看能不能锁定这个人的身份。”松哥说:“苏队和荀队那边也会查查,他们觉得这个熊姓男子疑似有组织犯罪分子,会跟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的同事问问。”

    “哦。”

    ……

    区分局刑侦大队的人效率蛮快,十来分钟便到了,将骆浩朋给带走。

    松哥也放下心来,领着祁渊继续在南湃新村内走访。

    一上午时间过去,却收获寥寥很多人都知道那个熊姓男子的存在,但都和他不熟,仅仅只是见过几次面罢了。

    关于林楚的近况,知道的也跟骆浩朋大同小异,都说她最近似乎碰到了什么烦心事儿,但具体什么事儿没人清楚。

    “这个林楚,怎么觉得她最近有些神神秘秘的?”祁渊皱眉道:“也没得罪人,又不肯说碰到了什么事儿,啥情况?”

    “看样子这个熊姓男子才是本案的突破口。”松哥说:“可这家伙究竟是谁呢?竟然没一个人认识他。”

    顿了顿,他又摸出手机,说:“我给图侦科的同事打个电话问问吧,希望他们那能有……”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他呃一声,赶紧接通,问:“苏队,怎么啦?”

    “那人身份查到了,他叫熊义坤,宏德人,今年三十九岁,涉嫌参与有组织犯罪活动,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盯了他许久,连带着他身边人也有注意。

    他们发现,他身边有个跟他关系相当亲密的女人,看面容面貌和身材特征就是林楚没错哦对了,林楚爸妈中午赶到余桥了,老做过亲子鉴定,可以确定死者就是林楚无疑。

    另外,图侦这边也有所发现,抛尸人确定了,三个,有组织犯罪侦察大队这边的同事发现,抛尸人都是熊义坤手底下的马仔,这人有重要犯罪嫌疑。”

    松哥赶紧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把熊义坤……”

    “不,不着急,你们先回来。”苏平时候:“这桩案子或许并非寻常的杀人案,而是涉及有组织犯罪。

    那就非同小可了,我们必须得保证将整个团伙都给端掉,决不能有漏网之鱼,得徐徐图之才好。”

    “明白了,那我们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他把事情和祁渊大概一说,便道:“总之,先回去吧。”

    “嗯。”祁渊轻轻点头,但紧跟着,脸色又变了变,说:“遭了!”

    “怎么?”

    “松哥,”祁渊赶紧说:“据我所知,这帮家伙应该都蛮谨慎的,从他们处理尸体的手法也能看得出来。

    如果说,这案子真就不了了之,他们或许还没什么动作,但既然已经曝光了,而且咱们大张旗鼓查了好些天,难保他们不会收到风声,提前开溜……”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松哥松口气,露出微笑,说道:“这个问题倒不用担心,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的同事盯着呢,跑不掉。

    况且,案子曝光总得查不是,总不能遂了凶手的愿,让案子连曝光的机会都没有吧?”

    “倒也是。”祁渊轻轻点头。

    松哥又接着说:“碎尸案,痕迹不是那么好清理的,证据也不容易毁灭,他又跑不掉,放心吧,总会将他缉拿归案的。嗯,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支队,一打听,得知荀牧、苏平召集了一帮人在大会议室,便直接过去。

    会议似乎还没开,松哥敲了敲门,便领着祁渊一块进去找了个位坐下。

    祁渊左右看看,轻声说:“松哥,好多生面孔啊。”

    “那些都是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的同事。”松哥也压低声音道:“简单理解,打hei的,也隶属于刑侦支队。

    但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相当危险,所以苏队和荀队一直在刻意降低他们的存在感,你没怎么见过也是正常。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除非必要,不然他们和咱们平时并不怎么有交流,不然案件性质早就明确了,也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周章。

    嗯,除了他们外,支队里还有个缉毒大队,受支队领导,同时接受禁毒局指导,同样也很特殊,你应该也没怎么见过。”

    祁渊轻轻点头。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会议室内陆续有刑警进来。

    “人到齐了。”苏平站起身,看向一位中年刑警,轻声说:“老孟,你给大家伙说说你们大队掌握的情况。”

    他立马站起身,敬了个礼,随后捧起笔记本,瞧了两眼,说:“我就直接讲重点吧。

    据查,熊义坤及其团伙,主要涉及罪名包括走私、聚赌、强迫及组织他人卖淫等。

    其中以走私为主业,包括但不限于以象牙、虎骨等濒危保护动物制品、因素花、因素壳等因素制品,以及土质滑膛枪械等。

    另外,他仅仅只是该非法团伙的主要话事人之一,排行老六,负责两个非法赌场的生意。”

    苏平捏捏下巴,问道:“整个团伙的主要脉络摸清楚没有?”

    “还没有,正在查。”老孟摇头道:“去年年初,我们派出的卧底便已经成功打入该团伙内部,但他们行事相当谨慎,目前获取的信息及掌握的证据有限,否则我们早就向你汇报申请人手将该团伙捣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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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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