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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6章 坐实

    苏平点点头,不再打岔,静静的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祁渊也打完电话,走了回来。

    苏平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算打过招呼,又指了指凃仲鑫,示意凃仲鑫正在工作,别打扰到他。

    祁渊嗯一声,轻声说安排的事儿都做完了,便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苏平摸出烟,递给他,他接过,点上,又与苏平一块后退了两步,避免烟灰落到现场,干扰调查结果。

    虽然过去这么多天,这一块按理早就被干扰的面目全非了。

    几秒后,祁渊没忍住,喊道:“苏队……”

    “嗯?”苏平回应。

    “到时候……说一声吧。”祁渊勉力扯着嘴角扬起,挤出些许笑容,说:“我请你吃饭。”

    “好啊!”苏平笑道。

    祁渊嘴唇蠕了蠕,最终憋出个嗯字。

    而此时,凃仲鑫也打开了自己的勘察箱,取出棉签和生理盐水,用盐水把棉签打湿,在垃圾桶上几个地方仔细认真的擦了擦,然后放进一根试管当中。

    随后他又取出小刀,刮了些许痕迹下来,也放进试管里头,尔后将东西都放回勘察箱里,合上,这才轻呼口气,站起身说:“搞定了。”

    苏平立刻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凃仲鑫双目上翻,想了想,说:“主要是汗渍和唾液斑,而且不确定是否是凶手留下的。”

    苏平皱眉。

    祁渊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不好办呐,目前除了知道凶手不高,身材瘦小之外,竟没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留存……”

    “是啊。”凃仲鑫也感慨道:“虽然凶手侵犯了受害人的食管、气管,但这两个部位仅仅是存在撕裂痕迹,并检查出了少量润滑油,据此推测是被侵犯的,但却是半点体液也没检得……”

    苏平抿抿嘴,瞧了祁渊一眼,尔后别开目光。

    祁渊微微皱眉。

    先前就发现苏平一直瞧着自己看,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后来想到苏平不久可能就要离开支队,又没心思去计较了,甚至工作都不怎么提得起干劲来。

    但这会儿,苏平的动作,又让他纳闷起来,不由问道:“怎么了苏队?”

    “没什么。”苏平摇摇头。

    祁渊眉心拧的更深了。

    这时凃仲鑫又说:“希望经过对比排查之后,能有所发现吧。可惜汗液与唾液中虽然也蕴藏着不少信息,但还是不太够……”

    “尽人事听天命吧。”苏平说道:“只希望这桩案子别成悬案。这年头悬案已经越来越少了,要在咱们手里头出一个,怪丢人的。”

    祁渊静默不语,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苏平。

    奇了怪了,到底咋个回事儿?

    这时忽然有脚步声响起,荀牧领着几名痕检员过来,问了下情况,便让痕检员配合凃仲鑫再次展开检查。

    安排完任务之后,他便看向祁渊,挑眉问道:“咋了小祁,怎么一副丢了钱的样子?有人得罪你啦?”

    祁渊抿抿嘴,长叹口气,尔后又轻轻摇头表示没事儿。

    荀牧更加纳闷,但见他不想说的亚子,便也没追问,只又看向苏平,笑着说道:“老苏,你的申请我帮你上交了,果然不出意料啊,被刘局驳回了。”

    苏平翻个白眼:“那我再申请呗,又不是……”

    “听我说完,”荀牧摆摆手,说:“我猜的不差,老赵头的退休申请批下来了,等手续跑完他离职后,便升你为支队政委。”

    苏平挑了挑眉。

    祁渊也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随后荀牧笑道:“这算是完美收场了,你不至于再占位置,同时也算是从一线退了下来,负责二线工作,管思政方面,各方面都完美。关键是,你还能留下来。”

    祁渊眼前一亮。

    苏平盯了他半晌,才忽的展颜笑道:“为这事儿,你怕是没少跑关系吧?也是辛苦你了。”

    “我早就说过的。”荀牧面带微笑:“你接替老赵头是众望所归。”

    “辛苦你了。”苏平拍拍他肩膀,说道:“这桩案子完了请你吃饭,小祁请客!”

    祁渊:???

    这时苏平正好转过身来,说:“你刚不说‘到时候’跟你说一声么?时候到了,我留在支队,满意了吧?”

    祁渊眨眨眼睛,然后噗嗤一笑,说:“行行行,我请客。最近也攒了不少钱,随便挑随便吃!就算去旋转餐厅我也认了。”

    “哪能真坑你到那种地方去,到时候再说吧。”苏平摆摆手,然后又看向荀牧问道:“这两天你们这儿有什么进展么得?”

    “还没,不过倒是有方向。”荀牧说道,随后也看向祁渊,继续说:“还记得小祁之前说的么?嫌疑人的目标有可能是宁华音,吴依妹只是遭了无妄之灾。”

    祁渊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所以……发现目标了?”

    “还没,不过……”

    苏平翻个白眼:“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大喘气的干啥子?”

    荀牧笑笑,不在卖关子,直接说道:“宁华音在这儿举目无亲,所以凶手与她应该并没有直接的人际关系往来,但倘若目标是她的话……两种可能性最大,其一是她找来的‘拍摄水军’,其二是她的疯狂粉。”

    “等等,‘拍摄水军’?”苏平挑眉:“她被监控,被入室的事儿,确定是自导自演的了?”

    “确定了。”荀牧耸耸肩:“她挺配合的和咱们一块去查流水,然后就查到了几笔隐藏的比较深的转账记录,虽然名义上购买的是点卡、视频会员、电子书资料等虚拟电子产品,但实际上,就是请狗仔拍自己。”

    苏平若有所思。

    荀牧继续说:“证据之下,她也终于承认,所谓的被跟踪,被偷拍,确实都是她自导自演,不过只一开始花钱,后来都是那几个狗仔主动拍她甚至自己掏钱拍她了。”

    “为啥?”祁渊有些诧异。

    “人长得好看,身材又高挑,把她当模特了呗。”荀牧耸耸肩。

    祁渊皱眉:“可不是说全网都没有她的那种不雅照片吗?”

    “谁说拍片就一定要拍那种了?”荀牧挑眉:“清纯风、写实风、日常风也很有市场的。而且那些‘狗仔’们赚钱的门路也广,并不知局限于偷拍和肉照。”

第277章 指向

    “这样吗?”祁渊张了张嘴。

    荀牧一摊手,说道:“后续拍的那些照片视频,她还反倒赚了不少钱呢。至于炒作,则是顺带着的了,一来她还没完全放弃当个网红博主;二来嘛,她有没有名气,可是两个价格。

    所以即使粉丝的关注度早已不在,但她依旧坚持着炒作,搞绯闻,报警。被人跟踪是假,被人入室也是假,但反正只要不被看出来,就没有别的什么损失,反倒能有不少收益。”

    顿了顿,荀牧又接着说:“所以她交代完这些后,我就以谎报警情,故意扰乱公共秩序为由把她给拘留了。”

    “那么,言归正传。”苏平打个响指,说:“你刚刚说的方向,具体讲讲吧。”

    “嗯。”荀牧轻轻点头,接着说:“其实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很明显了,凶手大概率是她雇佣的‘狗仔’之一,以与以往一贯的手法入室,安装监控后,忽然不满足于此,起了歹心,便在她租的房子里等着她回来。

    另一种可能嘛,则是某个疯狂地粉丝,在发现她屡次被人入室、安装监控而被侵犯**,却又屡次报警而一无所得,顿时起了歹心,心中邪念无限扩大后,便干脆效仿她公布出来的‘作案手段’,入室等她。

    不管哪种可能,最终的结果应当都是一致的,即没等到宁华音,却看见了被扔进垃圾桶里的吴依妹,并将人‘捡’回去,作案,虐尸,最后逃逸。”

    苏平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祁渊同样陷入沉思,半晌后才说:“其实这个思路提出后不久,我自个儿就否了。”

    荀牧瞧了他两眼,笑道:“因为要按照这个思路,凶手的目标该是宁华音才对,而且目的很可能是财或色,所以在动手前不该节外生枝才对,是吗?”

    “对的,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个,觉得有些矛盾,才放弃了这个思路。”祁渊接话说道:“而且……如果吴依妹颜值惊人身材过人也就罢了,怀揣着反正都要整,搞谁不是搞的想法有可能转而对吴依妹下手。

    但从现场看,受害人身材一般,且面部还原后,能发现她的颜值也一般,加之皮肤粗糙,手脚粗大……其实和宁华音完全没可比性。我不认为凶手会为了她而放弃对宁华音下手。”

    苏平轻轻颔首,接话说道:“确实,这是个问题。更何况,若是劫财劫色的话,不应该放过那个部位,而对受害者食管、气管下手,除非是砍头后临时起意……

    但临时起意之前,其他方面该做的事儿理应都做了才对吧?但从现有条件判断,我认为凶手的意图应当就是杀人,杀人之后,才泛起了别的心思。

    至于侵犯死者食管、器官的行为,可能是某种扭曲心理,但也有可能只是一种报复行为。”

    “我再补充一点,”荀牧不慌不忙,说:“别忘了,我们通过凶手毁坏受害人头部及指纹的行为,推测他与受害人应当有一定的关联,所以担心被我们顺藤摸瓜的查到他,才会费尽心思的抹去能指向死者身份的线索。”

    苏平看向祁渊:“所以你先前说的,凶手与受害人可能并无人及关联的说法就错了,相反,我们一开始就推测凶手与死者应当……”

    祁渊挑眉,纠正道:“苏队,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推断是你说的。”

    “嗯?”苏平斜向一旁:“是我说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是你说的,”祁渊耸肩:“不信你回去看273章末尾。”

    “犯规了啊你,又一言不合打碎次元壁。”苏平翻个白眼:“可能我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了吧……但你当时也没反驳不是?”

    祁渊嘴唇蠕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懒得跟这个老小孩深入辩驳。

    “好啦,”荀牧拍拍手,像名幼师一样将他俩的注意力拉回来,说:“言归正传。基于上述结论,我们大胆推测,凶手不仅仅是关注了宁华音的粉丝或者她请的‘狗仔’,而且还很可能认识吴依妹,且彼此有矛盾。”

    “还有个问题,”苏平打断他:“我问过受害人丈夫,他否认了与人有矛盾的可能,而且他们一家子,在村中口碑挺好的。”

    “所以我是向吴依妹娘家求证。”荀牧嘴角扬起,有些得意,这种胜过了苏平一头的感觉让他沉迷。

    随后他接着说:“我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大约十**年前,吴依妹高中辍学,和她的小男友跑了,跑来咱们余桥打拼,可把她家人气了半死。”

    祁渊瞬间来了精神,第一时间摸出纸笔准备记录。

    荀牧将故事娓娓道来。

    其实就是个挺简单、狗血却常见的故事。当时的吴依妹年纪尚小,又大胆外向,十六岁后与小男友搅和到一块儿,不久就怀了孕,又堕了胎。

    嗯,那时候的她,还挺漂亮的,身材也好,辍学前就是班花。

    打拼了大概四五年,曾经的激情热火不仅彻底浇灭,更被生活给彻底摧毁了,那个男人虽爱她,也确确实实发自内心的对她好,但却没工作,没收入。

    或者说曾经是有的,在工地干活,但因为一场意外摔断了腿之后,工作就丢了,养好伤也不愿意继续出去务工,就在家里赖着。

    于是,扛了两年,吴依妹自觉再也扛不起两人的小世界,也看不到半点未来和希望,终于提出分手。

    那男人反应很大,甚至拿出了热恋中拍过的照片来威胁,吴依妹受了极大的刺激,然后选择报警,待男人被捕后便离开了余桥。

    故事说完,荀牧又伸出一根手指:“我们查到了那个人,巧的是,他关注了宁华音,而且几乎每一部作品都留下了评论,而宁华音发布的‘受扰’动态下边,也有他活跃的身影。

    哦对了,他虽然不是锁匠,但当过一阵子学徒,跟着装修师傅安装各种防盗门,多少学了点手艺。”

    “你查到的东西还真不少……那基本确定,凶手大概率就是他无疑了。”苏平耸耸肩:“准备出手了吗?”

    “目前还在查他的下落,他很可能早就逃出了余桥。”荀牧轻叹口气。

    祁渊则说:“那个……我忽然有点好奇,吴依妹不是本地人,那件事后又离开了余桥,那她是怎么和娄忠云认识并相恋、结婚的?”

第278章 过往

    “也是缘分。”荀牧抬头感慨一句,然后反问道:“小祁,你知道人言可畏吧?尤其是农村,村头出点事儿,村尾立刻就知道了,而且人人都不免指指点点……”

    祁渊轻轻颔首,同时说:“农村里头有些思想确实偏激且落后。有件事儿我到现在印象还很深刻——

    我表姨——也就是我妈的表姐在老家高中任教,有一回过年来我们家作客,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早恋的事儿。

    听表姨的意思,她将早恋的过错大半都推到了女生身上,说什么,要女生矜持些,别那么不知检点,早恋现象又怎么会这么大规模的出现?她甚至还给那些恋爱了的女生起了个统一的绰号,叫她们剑南春。”

    苏平:???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见男春?”

    荀牧翻了个白眼:“女人何苦为难女孩……我不认同早恋,但我觉得也没必要畏之如虎,更不该把责任都推向其中一方,还说的那么难听。对于这种事儿,还是应当以引导为主,一昧打压不可行。”

    苏平接话:“关键现在是平权社会,重男轻女也好,女性有错论也罢,以及思想上行为上的奴役、压制都是不可取的。

    当然,也不该矫枉过正,像田园女权和那些带女拳师就又太过了,引人厌恶,反而只会给女性群体抹黑,激化双方矛盾。”

    祁渊干咳两声:“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嗯。”荀牧揉揉眉心,说:“怎么又歪楼了……这要让咱们重新回去高考,怕是得因为跑题变成五类文。”

    祁渊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写的晦涩难懂些,多引经据典,且引用那种很偏很小众的,让阅卷老师都看不懂,说不定能评满分。”

    “别妄议实事,屁股歪了。”苏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听了点事儿就一定要拿出来卖弄?知道个梗就不分场合乱玩?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别丢了客观中立公正的立场!再有下次,检讨走起。记着,我马上就要负责支队思政工作,别让我难做。”

    祁渊缩了缩脖子。

    荀牧笑笑,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们清楚农村里对于她这样的情况持一种很苛刻的态度,甚至她家人都不太理解她就好。”

    “是啊,”祁渊说:“过往的经历就像一根拔不出来的刺,深深扎根于她和她家人的心中,一旦与家里人爆发矛盾,最快说出了这句话,便会狠狠的刺痛她……所以后来她又一次出走了吧?”

    “对。”荀牧颔首,说道:“她去了北阳县,在县城服装厂工作,还养了只猫。

    而那时,娄忠云则在北阳县动物防疫检疫站工作,同时也帮人治治宠物疾病,相当于接私活——那个时候,北阳县并没有宠物诊所,县城里头这一块的市场并不大。”

    祁渊若有所思:“然后他们就认识上了?”

    “嗯,认识,相恋,结婚,生子。”荀牧说道:“娄忠云没去过几次吴依妹的老家,也就提婚订婚和下聘礼迎娶媳妇的时候去过了。

    而吴依妹的过往,她家人都是守口如瓶的,生怕娄忠云介意,同时还提前打点好了关系,让乡亲们不要乱说,所以这些事娄忠云应该并不知道。”

    “不,我知道。”娄忠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荀牧猛地回头,祁渊和苏平也微微挑眉,有些诧异。

    “我没有跟踪你们的意思,事实上,我是来看看我老婆的,支队的警察同志说你们在这,我就找了过来,正好瞧见这儿人不少。”娄忠云立刻解释,随后又补充说:“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苏平皱眉思索片刻,随后对他招招手:“娄先生,请过来。”

    他点点头,这才越过警戒线,走到了苏平三人的边上,接过苏平递来的香烟,说了声谢谢,点上,随后又说:

    “我们认识没多久,阿妹就把曾经的事儿都跟我说了。说实话,我当时还是有点儿介意的。

    但想想,她也是受害人,而且当时她正与那男人恋爱,你侬我侬的,都很正常,就像我,我也不是初恋,不是第一次,先前玩的开的时候也拍过照片,又有什么资格介意?

    过去的就过去吧,只要今后我们都好好的,那就都没关系,咱们彼此理解彼此尊重,一路往下走就行了,日子要往未来过,不是往过去走,是吧?更何况她愿意跟我说这些,就说明她足够坦诚,是真心在乎我,这就够了。”

    苏平点点头,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要得,你这人硬是要得,这才是真汉子。”

    他摆摆手,接着说:“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恶劣的后果——所以阿妹是那个男人害的吗?”

    “目前还在调查中。”荀牧给了个相对保守的回答,然后问道:“关于那个男人,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多少,我没详细问,怕刺痛阿妹。”娄忠云皱起眉头,过了半晌又咬牙说:“早知道我就该打听清楚一点……”

    苏平摇摇头。

    几人都不再言语,娄忠云也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他才忍不住轻声问:“警官,我能去见见阿妹吗?”

    “稍等一会儿吧。”苏平指了指凃仲鑫等人,说:“那位你昨天见过,他就是你妻子的主检法医,等他做完现场工作,咱们就一块儿回去。”

    “好。”娄忠云深吸口气,随后微微侧过脑袋,目光落在了陶毅身上,双眼微微一眯,忍不住问道:“就他撞了阿妹?”

    感受到他的目光,陶毅脖子微微一缩。

    这事儿是他做错了,因为他的冲动,撞了好人,才有后来的事儿。

    如果娄忠云夫妇真的是虐待动物的人渣,他即使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面对娄忠云依旧能理直气壮,但现在他是真的心虚。

    荀牧轻轻点头,说道:“是他。”

    娄忠云轻轻攥拳,克制了自己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警官,我能和他单独聊聊吗?”

    “单独不行。”苏平淡淡的说:“只是聊聊的话,也得尊重他的意见。”

第279章 怀疑

    听了娄忠云的诉求,陶毅挣扎许久,终于点点头,对苏平说:“行吧,谈谈也好。”

    于是苏平对娄忠云招了招手,娄忠云便与荀牧、祁渊一块走了过来。

    “陶毅?”娄忠云问道:“娄修云她男友?”

    对从小宠到大的妹妹直呼其名,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娄忠云对这个妹妹的意见很大了。

    陶毅轻轻颔首,然后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娄忠云。

    娄忠云却一直盯着他,始终不说话。

    苏平微微皱眉,眼神示意祁渊和荀牧看紧点,免得娄忠云忽然爆发,一拳怼在陶毅脸上。

    但过了半晌,娄忠云终于开口,却也只说:“年轻人,别那么冲,克制点吧,干好事可以,但别真把自己当成正义卫士了。”

    陶毅猛地回过头,张了张嘴,诧异的看着娄忠云。

    片刻后,他合上嘴,咽了口唾沫,说道:“我懂了……谢谢。”

    “不,你不懂。”娄忠云缓缓摇头:“在牢里,多想,多思考。”

    陶毅轻轻点头。

    娄忠云不再说话,转过身走到了一边,蹲在角落里重新点了根烟。

    祁渊眨眨眼睛,有些诧异,娄忠云就想跟陶毅说这个?

    不对,娄忠云盯着陶毅的时候,双目微红,双手攥拳,那分明是瞪,分明是在爆发边缘。

    他是恨陶毅的。

    但很明显,他最终克制住了恨,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其他。

    或许是他尚且年幼的女儿让他最终保持住了理智吧?毕竟若真的揍了陶毅一顿,或许一时解恨了,但也得为此承担代价。而他女儿,短时间内已经再经不起半点刺激了。

    何况有祁渊等人在身边,显而易见的,他顶多只能打一拳,就会被制止。

    ……

    几分钟后,凃仲鑫站起身,抬起勘察箱走了过来,说道:“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吧,我再做个细致的检验。”

    苏平颔首,随后看向痕检科的刑警们,问道:“他们呢?”

    “还要在现场勘察勘察,然后这几个垃圾桶说不定都得扛回去。”凃仲鑫说道:“我们先走吧。”

    “行。”苏平点头说道:“你们先回去,我留一会儿,也方便等会和环卫派来的人交流。”

    “嗯。”荀牧颔首,说:“那我们先回去。”

    随后他又看向娄忠云,说道:“娄先生,走了。”

    娄忠云踩灭烟头站起身,默默的走到凃仲鑫身边,伸出手。

    凃仲鑫愣了两秒,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随后娄忠云又说:“我想见见我老婆。”

    “好。”凃仲鑫只吐出这么一个字。

    一行人便又上了车,往支队方向开去——这儿距离支队已经很近了,不过两分钟左右,车辆便纷纷开入支队,挺好,荀牧又交代刑警将陶毅押送到看守所去,便带着众人走进支队办公大楼。

    走到一半,娄忠云忽然问道:“对了……娄修云呢?没一块被押回来?”

    “移交女子看守队了。”荀牧回道:“关于她的罪责……目前还在调查当中,以进一步精确确定。”

    娄忠云竟笑了一声,尔后摇摇头:“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荀牧瞥了娄忠云一眼,没回话——他看过娄修云的供词,并对整个案情做了细致的分析,怀疑娄修云恐怕不仅仅只是犯了包庇罪那么简单。

    很可能,还包括唆使犯罪。

    是的,荀牧认为,陶毅并不仅仅是冲动犯罪,之所以会撞吴依妹,除“正义感爆棚”被愤怒冲昏了头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来自娄修云的唆使,至少也是暗示。

    他仔细研究过娄修云和陶毅的供词,重点关注了二人对话的部分,发现娄修云初次打电话给陶毅时,以及向警方供述时,都有意无意的将“虐待动物”的责任推到了吴依妹的身上。

    而且在讲述中,也有不少“虽然放心自己哥哥,但不放心嫂子”这一类的对话,也说过“哥哥原本很善良,热爱动物,怎么会变成这样”之类的言辞。

    字里行间,似乎都在表明,要不是吴依妹,事情不会变成这样,以及如果没有吴依妹,她哥哥就如何如何……

    但仅凭这些,还有些模棱两可,不足以证明娄修云是在唆使他人犯罪,甚至依据无罪推定原则,唆使犯罪这一罪名基本不成立。

    可荀牧有这种直觉——或者说,对人性恶的判断倾向,让他忍不住往这种可能去想。

    所以他派出了松哥和老海这两位精英前去提审娄修云——松哥亲和力十足,能最大程度解除娄修云的戒备心,而老海则是心理学专业出身,可相对有效且正确的去评判娄修云的心理。

    当然,老海在这方面的业务能力并不算太强,荀牧这么做,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能验证最好,无法验证,再想办法。

    对荀牧而言,既然起了疑心,总得想办法证明或者证否才是,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他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娄修云这样的人可比陶毅可怕多了。

    不过……要实在没辙的话,他也没办法。毕竟这年头办案讲证据,同时人的精力也有限,他不可能长期咬着这桩案子不松口。

    终于走到了地下室,来到尸柜前,凃仲鑫拉出个尸柜,露出了吴依妹的尸身。

    只一眼,娄忠云浑身便僵住了,忍不住颤抖起来。

    祁渊和荀牧别过头去——这具尸体,硬要论血腥程度、**程度,在他俩见过的尸身中其实排不上号,但那枚被煮烂了的头颅,最能引发人的共情心,让人不忍直视。

    尔后颤抖着走到尸柜边上,抬起双手。

    “娄先生。”凃仲鑫立刻说道:“请不要触碰尸身。”

    娄忠云深吸口气,咬着牙强迫着收回手,豆大的泪珠便开始一滴滴往下砸落。

    开始时他还很克制,只是无声落泪,但很快便啜泣起来,进而有些哽咽,再变得嚎啕大哭。

    三个大男人在一旁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哭了半晌,他才抽噎着问道:“我什么时候能接阿妹回家?”

    “一般而言,结案后。”凃仲鑫回答:“或者是经我鉴定,确认尸检结果不存疑点,无可辩驳,没有缺漏,无需再次检验鉴定,你就能够带她回去火葬了。”

第280章 嫌疑人

    娄忠云一边哭一边抽噎,不时咳嗽,甚至抽空吐了口痰。

    吐进医疗废弃物里。

    严格算,这是祁渊第四次看见男人哭成这样。

    半晌,他才恢复过来,随后说自己会在支队对面开个宾馆,希望警方有消息之后,能第一时间通知他。

    荀牧自是满口答应,与祁渊一块送他出去。

    凃仲鑫摇摇头,叹息两声,便将冰柜推回去,开始干活了。

    刚送娄忠云离开,荀牧手机便响了起来。

    荀牧看看来电显示,又左右瞧瞧,便对祁渊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然后接通电话,摁下扩音,问道:“阿先,怎么说?”

    阿先负责向交管局求助、联络,借助交通探头寻找吴依妹前男友的下落。

    “荀队,”电话那头,阿先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说:“监控显示,十月物号凌晨四点二十分,目标上了二环快速,于北二环麻坡立交下快速,走汇水收费站上高速出城,最终离开了余桥,目前具体下落不明。”

    “噢?”荀牧皱眉:“果然出逃了么……”

    “嗯。”阿先回答道:“基本可以确认是出逃了,我联系了嫌疑人的父母和大哥,都说已联系不上他。”

    说完,那边顿了两秒左右,才继续问道:“荀队,要把他列为网上追逃人员吗?”

    “我会处理。”荀牧说道,想了想,又问:“嫌疑人出城时,可有套牌等行为?”

    “没有。”阿先回答,随后又补充说:“他开是摩托。”

    “摩托?”荀牧又是一愣,过了两秒才接着问:“排量大于400cc的重机车么?”

    “对。”阿先应道。

    荀牧又问:“什么牌子的?”

    “呃……我不懂这块,荀队你等等,我问问交警兄弟。”

    过了几秒,来了回答,阿先说道:“问清楚了是杜卡迪2015'1299,后边还有一串英文,我念不来。2015年上市的,目前已停产,听说上市的时候市场报价是三十万九千起步,算豪车了。”

    “三十万?”荀牧一愣,然后反问道:“有没有搞错?他和吴依妹分手后混的这么好的吗?”

    “交警队现在正在查……”阿先回答,接着很快又说:“哦哦哦!查出来了,二手车交易过继的,时间是去年四月……交易金额大概是十四万左右。”

    荀牧微微皱眉。

    十四万买辆机车,也不少了——他不认为这人能毫不犹豫的砸出十四万,更不认为这人能为机车狂热到,不顾自身经济与生活条件,硬讨十四万买辆机车的程度。

    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了,目前重点在于缉拿此人。

    于是他又问了些细节,并让阿先发几张清晰的照片回来,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祁渊才说:“嫌疑人逃了啊,这可不好办,麻烦不小。”

    “是有点麻烦,但不用担心,他逃不掉。”荀牧冷笑道:“这年头,他能跑哪去?除非一路狂奔跑到个没啥监控的贫困县,然后挑个深山老林往里头一钻,再也不出来,但就算这样,他迟早也得落网被抓。”

    “总归多了不少事儿。”祁渊摇摇头,接着问道:“嫌疑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没说吗?”

    “没说。”祁渊摇头。

    荀牧干咳两声,道:“杨学恒,木易杨,学习的学,恒久的恒,出狱后随父母将户口迁来了余桥,今年三十四岁,单身,无业,啃老中。”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早些年他爸还寻思着给他买辆车让他去跑网约车的,结果后来网约车连续发生几起恶性案件,公司收缩了司机注册入口,加紧了驾驶员审核,他有过犯罪前科和服刑经历,无法通过审核,便作罢了。

    他也送过外卖,跑过快递,但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年轻肯吃苦的小伙子了,变得游手好闲,好逸恶劳,都干不长久,他爸妈成天忧心忡忡,他哥对他意见也特别大。”

    祁渊啧一声,说:“这样的人,确实不大可能拿的出十来万去买机车,他爹也绝不会同意,除非他胁迫自己爸妈就范。”

    “说起来,”荀牧耸耸肩:“我还没和他家属正式谈过,家属这块是方常带人去问询的,我知道的消息也来自于他。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祁渊没啥意见,自然荀牧说啥就是啥了。

    于是荀牧便拉着祁渊进了支队办公楼,蹲在角落又给方常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

    “荀队,巧了这不是,我刚出来准备给你打个电话汇报结果呢。”方常回答道,他还是那么活泼,挺跳的。

    好在荀牧不是苏平,比苏平随和的多,并不在意这些,便笑道:“都问清楚了?”

    “大致上跟上一次和你汇报的结果差别不大。”方常说道:“十四年前,吴依妹向杨学恒提出分手,杨学恒不同意,并以私照为威胁,不久后由拒绝分手改为威胁吴依妹给他四十万,并将她的不雅照散布出去,随后吴依妹报警。

    次年,杨学恒因触犯敲诈勒索罪、散布隐晦物品罪共计获刑五年,因在狱中改造消极,寻衅滋事,加罪一年,最终于七年前出狱。”

    祁渊听到这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年头,在狱中不能减刑反倒加刑的可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这家伙还真是死不悔改。

    方常声音继续传出:“出来之后,他变得更加游手好闲,自甘堕落,不过倒是没主动惹事,只是在家啃老,没事打打游戏,和父母吵吵架,甚至和父亲与大哥打过几次,闹得挺凶,好几回警方介入调解。”

    顿了顿,方常又忍不住卖关子:“不过这人在去年发了笔小财,你们猜咋发财的?提示一下,不是中彩票,时间在去年315晚会前后。”

    荀牧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这你叫我怎么猜?逗呢?”

    倒是祁渊,忽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道:“撸高炮?”

    “卧槽,小祁?”方常声音有些惊异,然后说:“你小子……牛批啊,怎么猜到的?”

    “你一说315我就猜到了。”祁渊抿抿嘴,道:“他薅了不少高炮吧?正好晚会曝光,好些高炮就直接被查处了。”

第281章 不构成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方常声音传来,笑着回答道:“听杨学恒父母的意思,他是自称自己有眼光——这点我不置可否,或许确实吧,毕竟时间太赶巧了些。

    总之,就在315前,大概二月底的时候,他忽然发疯一样的去强行撸各个平台的714高炮,还有部分卡在红线以下,勉强算合理合法的平台的口子,前前后后疯狂撸了四十多万,然后就把电话卡给直接掰了。

    之后的套路,说白了就是强行上岸,他自称自己反正坐过牢,早就没什么口碑了,也不在乎征信,催收的那些套路对他而言毫无威胁,就硬赖着呗,反正没欠银行的,他就不在意。”

    荀牧翻了个白眼:“贱人倒挺有贱招。”

    “但那些高炮也不值得同情不是?”方常反驳一句,然后怕被怼又立刻转移话题,继续说:“那以后,他日子过得就更浪了,买了辆酷炫的机车,考了摩托车驾照,买了一整套装备,成天出去炸街……

    但四十多万嘛,说少不少,说多也没多到哪去,没多长时间就被他给拜光了,早就恢复了穷困潦倒的阶段,近乎身无分文,机车的油都加不起。”

    “没钱?”荀牧立刻来了精神,说道:“没钱好啊,没钱他日子就过不下去,躲不过几天就得自己乖乖冒头出来。”

    “不是这样的。”方常给他泼了盆冷水:“他这次出逃,带走了十二万块钱。”

    “嗯?”荀牧一愣:“啥情况,哪来的十二万?他爸妈给的?他爸妈还能给他钱?”

    “主要是他跪在父母面前,痛哭流涕,痛改前非,还收拾好了行李物品,说要去新安闯一闯,自己腿受过伤,干不了太重太累的活,送外卖送快递都不合适,那就摆摊,卖卤味——但别说,他做卤味的手艺还真不赖。

    他爸妈也是被感动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嘛,加上杨学恒虽然游手好闲了点,但却也不吸毒,不喝酒,不赌博,经济上这块他们勉强能放心。”

    荀牧叹了口气。

    是啊,毕竟是亲儿子,总愿意给个机会,盼望着他真的浪子回头,不说从此过上好生活,起码能自力更生也是不错的。

    摇摇头,荀牧又问:“他父母是把钱转移到他的账户上,还是直接把银行卡、存折给他?”

    “转他账户上。”方常回道,然后说:“所以建议立刻盯着他的账户,一旦有取现、消费情况就立刻定位。”

    “还得考虑找别人转账提现这种操作。”祁渊补充说:“另外诸如各种套现的行为,也得重视。虽然现在各行各业,各方各面都在严令禁止,但大街小巷当中仍旧有不少商户明目张胆的张贴套现、代还的招牌呢。”

    荀牧颔首:“放心,我都晓得。”

    随后他又问了些许细节,叫方常也发几张照片回来,同时继续加强问询与走访,便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他又说:“小祁,你去现场看看,老苏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去把网上追逃的事儿给安排妥了。”

    “成。”祁渊颔首,站起身,往支队外走去。

    刚走出院子大门,就瞧见苏平叼着烟过来了。瞧见祁渊,他还有些纳闷,挑眉问道:“小祁?咋?有事儿?”

    “没,”祁渊嘴角扬起,摇摇头说:“去接你的。”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你接?”苏平翻个白眼:“又是老荀那货叫你来的?”

    祁渊笑而不语,转移话题问道:“现场那边怎么样了?有发现吗?”

    “过去太长时间了啊。”苏平摇摇头:“又是那种开放性的地方,不说人来人往,但……谁还不扔个垃圾啥的,不时又有人在可回收垃圾桶里翻找,说实话,真心没啥勘察价值了,无外乎老凃心眼实在,不愿意放过半点可能。”

    祁渊愣了两秒,虽然忍不住嘀咕道:“我瞧着苏队您心眼也挺实在的。”

    “啥?”苏平斜了他一眼。

    祁渊立刻讪讪的笑道:“没啥没啥,夸你呢,说苏队你实在,务实,好样的!值得咱们所有人学习!”

    “得了吧。”苏平撇撇嘴:“我还能不知道你啥意思?一天天净装蒜!行了行了,你们这边怎么说?有什么收获没?”

    “没。”祁渊耸耸肩:“人跑了,现在荀队在走流程,把他列为网上追逃人员,下一步就是逐层上报,请求各地单位协查了。”

    苏平颔首,说:“跑了倒是怪可惜的,但这年头,他基本跑不了。”

    “是啊,要早些年还能想办法逃国外去,那还有希望逃过缉捕。”祁渊轻松的说:“但这年头,往国外跑,那是真的胆肥。”

    “也得小心点,说不定他胆子就真有那么肥。”苏平又严肃的说:“毕竟他犯的是杀人的大罪,而且手段相当残忍,性质极其恶劣,令人发指,被抓后判死的概率不小,而逃出去还不一定死呢。”

    祁渊点头说了声也是。

    苏平又问:“除此之外呢?基本确定嫌疑人就是他了么?”

    “差不多吧。”祁渊说道:“**不离十了。”

    “那可不能说差不多。”苏平摆摆手:“网上追逃或者协查通报还好说,要想发通缉令的话……”

    “恐怕发不了。”祁渊打断他:“缺少铁证。”

    苏平忽然有些兴趣缺缺,不由得抿抿嘴,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中,说:“走了,回办公室吹空调。”

    祁渊立刻跟上他。

    ……

    当天下午,宁华音便因屡次报假警,恶意占用警力资源,扰乱公共秩序,而受到行政拘留处罚,被正式移交到拘留所。

    同时,其考中的学校单位也做出决定,取消对宁华音的录用。

    傍晚,松哥与老海击溃娄修云心理防线,她承认自己具有“兄控”属性,一向对吴依妹颇有意见,而误会产生后更认为吴依妹罪该万死……

    所以隐约猜到吴依妹应当出事了的时候,她却始终不发一言,除了担心自己会惹上包庇罪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她并未向陶毅吐露心迹,这点小心思她甚至始终不敢让第二人知晓,所以……

    原则上,她并不构成唆使犯罪。

第282章 搜山

    荀牧听到这一消息,轻轻点点头,便也带过了。

    排除教唆犯罪也好。

    毕竟这一罪责想要证明也极难,何况作为刑警,哪怕面对犯罪嫌疑人,也要尽可能保证客观,不带上个人情绪,该如何便如何,公事公办才是正途。

    于是他便让松哥和老海撤回来,以抽出人手跟进杨学恒,对他展开全面的外围调查。

    争取人一落网,押解回来,便能立刻展开审讯,然后定案、结案。

    ……

    四天后,嫌疑人于洪城马倌县大鞍村被发现——他在村里的小超市以现金购物,但被超市老板认了出来,随后老板不动声色,待他走出超市便立刻打电话给派出所。

    这老板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看报纸和新闻……

    派出所民警迅速赶了过来,但杨学恒戒备心挺强,察觉到情况不对,就迅速逃入了大鞍山中。

    得知此事,荀牧立刻喊来松哥、方常、老海与祁渊,让他们跟随苏平一块儿赶赴马倌县,与当地同事一块将嫌疑人缉捕归案。

    同时,当地也派出民警、辅警共计两百余,携十头警犬入山搜山。

    大鞍山占地不大不小,相对高度不过三百余米,虽跨越两乡五村之地,但不过是座孤山,嫌疑人铁定跑不掉,落网也只是时间问题。

    动车上,听闻这一消息,苏平长松口气,然后又瞥了祁渊一眼。

    祁渊又纳闷起来。

    下一站,动车停靠五分钟,苏平下车抽烟,祁渊想了想,起身跟上。

    “你怎么也下来了?”苏平点上烟,随后侧目瞧了他一眼,轻笑道:“咋滴,怕我错过时间上不了车呐?”

    “不是。”祁渊摇摇头,犹豫一阵,终于还是说:“只是有些好奇,苏队你最近咋一直有意无意的看我?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呵呵,”苏平翻个白眼:“你最近做错的事儿还少吗?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你见习的时候!咋滴,转正了人飘了啊?”

    祁渊一下尴尬起来。

    本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这一下又……

    见状,苏平又轻笑起来,摇头说:“行啦,这段时间故意办丑出错,总归是有心了。”

    祁渊忍不住抬手挠头。

    随后,苏平又说:“看你主要是考量些事儿。比如,把你当接班人,提拔提拔你。”

    祁渊张口:“我……”

    苏平又竖起巴掌,摆了摆:“别想太多,论能力确实排不到你,论态度你前边也还有不少兢兢业业的老人,论资排辈就更不用说了,****后,现在就连评四级主任科员……也就是四级警长你都还差着年限。”

    祁渊挑眉,有些纳闷:“那苏队你……”

    “听我说完。”苏平又摆摆手:“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那一位的孙子,还是刘局重点关注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最近几年,至少中基层职务这一块,你肯定是顺风顺水的。”

    祁渊沉默。

    “觉得很不公平是吧?”

    “作为既得利益者,我似乎没资格这么说,而且一面享受着‘不公’,一面抨击‘不公’,有点太做作,我干不出这种事。”祁渊抬起头,压低声音说道:“只是……我觉得以我对苏队你的了解,你不应该会……”

    “我可不是为了拍马屁捧臭脚。”苏平吐口烟雾,轻叹道:“我是为整个支队,为支队的兄弟们考虑。

    我们支队是一个大整体,上头支持我们工作,理解我们的难处,那大家都好过,但如果上头想为难甚至刁难我们,我们的日子也会很难熬,很恶心,甚至无法专心办案子。

    很现实是吧?但没办法。如果你是个烂人,那没得说的,我绝不会对这些人妥协,但好在你还不错,让我也不至于那么为难。”

    祁渊抿抿嘴。

    几秒后,他才接着说:“所以苏队你也在犹豫是吗?”

    苏平点头:“嗯,犹犹豫豫,也很头疼,所以不由自主的多观察了你一阵子。好几次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又想到你年限还差一截,又很头疼。

    现在嘛……你现在能力确实还不行,但好在我也不着急了,慢慢考察着就是了。只要你保证自身能力出众,态度良好,工作称职,晋升的事儿你就不用愁。

    但……如果你没撑住,堕落了,成了老油条烂咸鱼,也别怪我不给任何人面子。”

    “苏队放心。”祁渊笑笑,立刻保证道:“能力上去了,我才有脸提晋升的事儿,否则瞧着松哥方哥他们,我自己都抬不起头来。”

    苏平轻轻颔首,没再说话。

    聊没几句,三分钟时间过去,哨声便吹了起来。

    苏平赶紧掐灭才抽了一半的烟,与祁渊一块上了车,回到座位。

    此去马倌县,还有两小时左右的车程,苏平从包里摸出眼罩戴上,在位子上小憩起来。

    到了地方,五人坐上县局刑侦大队的金杯车,往大鞍村走。好在大鞍村离县城不远,七八公里路,新修不久的县道也还算宽敞好走,十分钟就到了。

    此时搜山工作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甚至有不少村民还想加入帮忙,但都被当地刑警给劝走了,免得到时候反而被杨学恒给抓了当人质,亦或者因人多而被他溜走。

    毕竟没有村民参与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穿着警服,外套防刺马甲,搜寻时盯准衣服即可,只要不是穿着警服的就立刻视作缉捕目标,远远地就能锁定嫌疑人。

    村民热情归热情——虽然可能是为了奖金——但多数人也以凑热闹的心态居多,当地刑警好言相劝,他们也就放弃了帮忙的打算,在警戒线外远远的看着,掏出手机录视频,准备发**圈。

    下了车,苏平说声辛苦了,便直入正题,问道:“怎么说?还是没发现嫌疑人的踪迹吗?”

    “暂时没有。”大队长摇摇头,说:“山是孤山,也不大,但咱们就两百人手,十头警犬,要展开地毯式搜查多少还是得要点时间的。”

    顿了顿,他又说:“山里植被密度太大了,要确保一寸都不放过,还得确保我们的人员安全,效率相对还是低点。不过放心,咱肯定把人给逮到,他跑不了。”

第283章 心路

    交流片刻,祁渊、松哥等人便也找了个方向进山了。

    傍晚,大队长的对讲机中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喊。

    “抓到了抓到了!安队,逮到嫌疑人了!”

    大队长立刻将腰间的对讲机拔了出来,问道:“逮住嫌疑人了?”

    “是,嫌疑人已被控制,我们正在下山。”

    “很好!”大队长说:“我们在山下等着,小心点,别让人再跑了。”

    “放心吧,妥当,嫌疑人已经被铐上了。”

    随后,大队长看向苏平,笑道:“苏队,瞧,我就说嘛,人肯定跑不掉,这不,逮到了!”

    “辛苦了。”苏平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没事儿,应该的。”大队长摆摆手,递给苏平一根烟。

    大约十来分钟后,嫌疑人被押下山。

    他双手被铐在身后,被俩刑警驾着。别说,这么押人下来,别说嫌疑人走的难受,便是刑警自个儿也怪费力的,此时天虽已微微转凉,他们却仍旧汗流浃背,就像在艳阳天下跑了三千米似的。

    苏平立刻迎了上去,打量几眼,确认了嫌疑人身份,但还是问道:“叫什么名字?”

    嫌疑人别过头去,嘟哝道:“得了吧,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能逮我?”

    苏平淡然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学恒。”他翻了个白眼。

    “知道自己犯什么事了么?”

    “能不能上车再说?”杨学恒讨价还价:“热得很,胳膊肩膀又酸又疼,还渴的厉害,给口水喝喝先呗?再来根烟就更好了。”

    苏平不为所动,淡淡的看着他。

    “害,得得得,我说。”杨学恒下巴一扬:“杀人嘛,我认了,你们爱咋咋地。就是你们比我想的要窝囊,这都快一星期了才逮着我……要不是我没护照,往国外一跑,你们这帮垃圾也想抓我?”

    “说什么?”大队长听了这话,火气瞬间就冒起来了:“你牛逼,你牛逼别被我们抓啊!你小摩托呢?摩托都不敢开啦?”

    “呸!”杨学恒吐口唾沫:“让人偷了!他妈的,你们这帮孙砸一天天正事不干,成天游手好闲,就知道难为我们这些良民,治安是一点都不管,劳资吃碗面的功夫就给我把机车偷了。”

    苏平莞尔,险些笑出声。

    随后他摆摆手,示意刑警把嫌疑人押上车,然后又对安队长敬了个礼。

    安队长回礼,苏平又笑道:“那我先把人给押回去了。”

    “也好,事关重大,我就不多留了,我让人送你们去高铁站。”安队长倒也干脆,爽快的说道:“下次有机会过来玩,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请你们吃饭。”

    “好说。”苏平就喜欢这样干脆利落的汉子,连连点头,然后招呼着祁渊等人上了金杯车。

    路上,祁渊挠挠头,忍不住问道:“总感觉……会不会太顺利了点?”

    “咋?”苏平挑了挑眉:“你还想和嫌疑人来个生死搏斗,然后身中数刀拼死才把人拿下,然后去医院缝个十几针呐?顺顺利利的还不好么?”

    “咳咳,我没有。”祁渊赶紧说道:“只是在感慨,这年头犯罪想逃脱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了。”

    苏平嗤一声,不再回话。

    ……

    当晚十点二十分,一行人回到支队。

    杨学恒第一时间被带到了审讯室。

    他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来气。

    苏平却一反常态,没有半点动气的模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只问道:“之前落网的时候,你承认自己杀人了,对吗?”

    “对。”他抬起头,鼻孔朝天:“老子杀人了,吴依妹那娘们儿,害我坐几年牢,正好被我遇到,我忍不住,就把她头给砍了,还对她气管来了一发。嘿,别说,感觉真的不一样,温温热热的。”

    ……

    隔壁,祁渊忍不住呸一声:“变态!”

    松哥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这家伙,这般行径,确实是变态。”

    “我倒是比较好奇另一件事儿。”老海接话,轻声说道:“各方面的线索表情,杨学恒这家伙虽然成绩不好,甚至才读高中就拐了吴依妹辍学了,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对。”方常点头说:“他送过水,接近二十公斤一桶的饮用水,平均一天能送一百二十桶,接近两吨半了——城中村大多可都没电梯。

    那会儿桶装水便宜,赚的也不算多,一桶水他赚一块,一个月下来也有三千五到四千,零几年那会儿一个月四千块钱可真不少了。

    但没送多久,他就又去了工地,说是工地里更赚钱——那会儿有点工荒,工人累归累,待遇还成,一个月有五千多六千。”

    松哥接过话,轻声说道:“工人这行,尤其零几年那一阵子,最大的问题其实还不是累或者钱少什么的了,而是讨薪困难。

    尤其私人承包的那些居民楼小工程,好些房东给钱给到一半,甚至不到一半就不给了,工人能拿到手的钱,未必有应得款项的三分之一。这个问题甚至到现在都还没很好解决,只不过有所收敛。”

    “扯远了。”老海摆摆手说:“他是在工地上出了事儿,摔断腿后,才完全变了个人,后头伤好了也不愿意出去工作,就在家混吃等死,也不知什么情况。”

    “是啊。”方常说到:“真就变了个人,吴依妹养了他两年还是多久,最后忍无可忍了才提出分手,结果这小子还拿不雅照出来威胁人家,又发展成敲诈勒索。”

    “我也有些好奇他那一阵子的心路历程。”松哥捏着下巴,说道:“莫非另有隐情?”

    祁渊抿抿嘴:“就算另有隐情,吴依妹也没对不起他,甚至可以说仁至义尽了,报警也是因为他敲诈勒索,无论如何他没理由行凶杀人。

    这一行为,完全不可原谅。更别说,他此前还打算对宁华音动手,吴依妹的出现,算是个意外。由此也可知,此人罪大恶极,被抓后还如此猖獗,毫无悔改之意,就该从重处罚。”

    “从重不从重,我们说了可不算。”方常摇摇头:“别多说了,继续看着吧,荀队苏队应当会问清楚这些的。”

第284章 偏见

    果然,苏平见他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后,便问:“为什么想对宁华音下手?”

    “容易得手呗。”杨学恒淡定的说道:“我粉她挺长时间了,最近一年,就见她天天遭人入室,报警也抓不到人,我就起了小心思,要不我也整个?

    正好,一直关住她,发现她竟然来了余桥,我就悄悄溜了进去,装监控,拍到了不少视频。

    慢慢的,我不满足于此了,想要跟她来个亲密接触,但又一直犹豫——真要入室了,你们这帮酒囊饭袋,也该能抓住我了吧?”

    苏平眉头一皱,但也没多说什么。

    片刻后,杨学恒又轻笑道:“直到她出门旅游,我还没想好,但最终一咬牙,寻思着,反正不就是坐牢么?

    要能好好玩玩,玩个过瘾,坐几年牢我也认了,不亏!反正我也不是没坐过牢,履历档案什么的早就毁了,里头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将来要哪天真过不下去了说不定还得故意犯罪进去好吃饭呢,所以就决定干了。”

    顿了顿,杨学恒又补充说:“具体方法都是跟着宁华音学的,她把细节都说出来了,我小心点,照着做,别留下指纹啥的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正好前段时间,被我爸逼着去跟别人学装防盗门,装空调,会了点开锁换锁的技巧,也不怕高,知道绳子啥的都该怎么用,进她家简直不要太容易,只需要小心避开点别让人瞅见就行了。”

    荀牧啧了一声。

    某种程度上说,宁华音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手把手的教会了杨学恒如何进她家并抹去所有痕迹。

    而且不同于先前是她自己的计划,杨学恒在她家里安装监控的行为,完全在她意料之外,所以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家里被杨学恒突破,自身也被拍摄了大量掌控外的的不雅照。

    而且从这方面算起来,杨学恒始终没被发现,与他手法是否高明也没太大的关系,关键在于“灯下黑”,宁华音啥也没发现。

    但让他具备了一定的反侦查意识,导致本案初期陷入泥沼,这个锅宁华音甩不掉。

    可惜宁华音并不需要为此负责……

    只能庆幸最终还是待到了杨学恒,庆幸本案并非无差别犯罪。

    了解了杨学恒盯上宁华音的原因之后,苏平又问:“那你为什么对吴依妹动手?就因为她当年报警告你敲诈勒索害你坐牢?你们好歹相爱过一场,当年也是你……”

    “呸!”听到这儿,杨学恒忽然激动起来,一拍挡板,骂道:“敲诈勒索我认了,但……tm相爱一场?我呸!你知道她当年干了什么事吗?真当我这条腿是上工时候摔断的?”

    荀牧挑眉,问道:“怎么?此事还有隐情?”

    杨学恒冷哼两声,咬牙切齿的说:“我这腿倒还真是摔的。”

    苏平荀牧双双翻了个白眼。

    这时杨学恒又说:“但那tm是他们买通了工头,在我鞋上动了手脚,这才在扛水泥的时候摔断了!他们给吴依妹物色了个乡政府的公务员,想让她嫁给那小子,嫌我阻碍了他们的路,就想把我搞废了……”

    “你确定是他们害你摔断腿的么?”荀牧打断他,沉声问道:“若是如此当年你怎么不直接报警?”

    “我没有证据。”杨学恒攥着拳头,狠狠的说:“但我确信就是他们搞的鬼!我摔断腿后,他们曾经来看过我,威胁我说这次就是个教训,再不离开吴依妹,小心丢了命!”

    送开口,他又冷哼一声,接着说:“我一个大男人,能让他们给威胁了,我当时就让他们滚,有什么招尽管来,老子都受着!

    之后他们就悻悻地走了呗,能拿我怎么样?真的敢杀了我不成?反正出院了我就待在家里,吴依妹不回家谁来我都不开门,吴依妹在家了他们敢对付我我就先劫持她,要死大家一起死!”

    顿了顿,他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些,声音也降了一点分贝,又继续说:“我一开始也不想这样,开始我还觉得,家里归家里,吴依妹是吴依妹。

    她当年什么都不要就陪我来余桥闯荡、打工,我挺承她情的,这些年对我也不离不弃,是个好女人……

    但她家的这些事儿,就让我越想越不对味,我就寻思着,这里头会不会也有她的参与?她是不是也想离开了我,只是不好开这个口,所以才默许了家里的事儿,让我自己提出离开?

    我就开始一直盯着她,好家伙,还真让我发现不对劲了,这女人每天都有打不完的电话,我趁她洗澡翻她手机,有个备注是‘阿南哥’的号码,三天两头就打一次,一次短的半个钟,长的能有一个多钟。

    我就托以前的同学去打听,好家伙,那阿南就在乡政府工作,肯定就是她那个相亲对象,嘿哟喂,哥都叫上了,怪亲昵的呢!反正从那以后我心里就有数了,这娘们儿,也没安好心!”

    说着说着,他声音又抬高起来,愈发激动。

    荀牧和苏平都没打断他,只默默的记录着,听他讲述。

    他又接着说:“我当时真差点没忍住就把她打一顿了,但寻思着这不行,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打完了咱俩也绝对吹了,她花几天时间养好伤结婚生子去,日子过得美滋滋,太不划算了——而且当时我还没坐过牢,也怕嘛。

    我寻思了好久,就决定保持冷静,赖着呗,我就不同意分,反正她脸皮子也薄,我硬赖着她能有什么法子?耽误个几年她不就废啦?反正这种渣女,她越想要的东西我越不能让她得到。

    这不,赖了两年,我就听说内个在乡里上班的人结婚了,我心里那个痛快啊,然后果不其然,这娘们也终于忍无可忍了,提出跟我分手。

    那我哪能让她好过?一开始死皮赖脸不分,但后来寻思,也没必要,分手可以,我荒废了这几年她得补偿吧?我腿被她爹陷害折断得赔吧?

    给钱,给钱我就同意分,以后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结果这女人,牛批啊,直接一个电话报警,害我做好几年牢。”

    荀牧皱眉,抬头瞧了他两眼,问道:“你确定吴依妹……”

    “确定肯定!”杨学恒激动的说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亲眼看的还能有假?哼!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物质!拜金!不就嫌弃我卖苦力的丢人,没前途么?有了别的对象就想把我踢开……

    呵,这不,又被她老公丢垃圾桶了吧?肯定是她去偷男人了!这人就不知检点,不守妇道,活该!

    我看到她那狼狈的模样,就爽得不行,一看就是被人打晕了扔垃圾桶的。但爽完过后,又气的没边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好好的跟我过日子多好?怎么着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想着想着,我就鬼使神差的把她带走了,然后越想越不是滋味,想到她毁了我一辈子,最终没能忍住,就把她头给砍了。”

    荀牧抬头看了他两眼,随后问道:“刀呢?”

    “带走洗干净卖给收废品的了,就说刀卷刃不好用了,换了两块钱。”杨学恒平静的说道:

    “就我家楼下内个废品站,你们去问问吧,说不定他们拿回去磨一磨还照样用——别说,宁华音买的菜刀挺好使的,质量很棒,几刀就把吴依妹的脑袋砍下来了,要不是杀过人,我都舍不得出手。”

    苏平皱眉,抬头又瞅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随后又迅速克制住自己脾气,转而问了些其他方面的细节,比如在哪个垃圾桶“捡”到吴依妹的,等等。

    基本上,他的供述没什么问题,也与警方现有线索未有冲突,接下来只需要根据他的供词将证物找全,形成闭环的证据链即可。

    于是审讯结束,荀牧派人将他押送到看守所,尔后开始分配任务。

    祁渊负责联系那位“阿南”,还有吴依妹的父母。

    其中,吴依妹父母这会儿就在支队,祁渊便找了松哥,一块问询他俩。

    关于杨学恒说的那些,吴依妹父母自然是矢口否认,但祁渊追问几次后,吴母就率先改了口:

    “警官,我也得为自己女儿考虑不是?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当然,我们绝对没有搞断他腿,只是听说他腿摔断了以后,才寻思拿这事儿来做文章,想要吓一吓他,结果哪知道他压根不吃这套。”

    吴父皱起眉头,瞪了吴母一眼,却也只好改口说:“这事儿我承认我们干的不对,但……我们要真威胁了那小子,之后两年怎么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所以真的,就只是吓一吓他而已,我们也知道错了。”

    “简直乱来!”祁渊轻哼一声:“你们这样的行为,也算是威胁恐吓了知道不?”

    吴母缩了缩脖子:“不用坐牢吧?”

    祁渊:……

    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当然,坐牢倒是不必,但批评教育是免不了的,他便干脆不回答,黑着脸训诫一番,然后让他们俩在训诫书上签字。

    随后祁渊又问起了“阿南”的事儿。

    “害,什么啊,那是阿妹的堂哥。阿妹这条件,哪里能嫁给公务员哦,门不当户不对的,只是借了他的名头,来让那个杨学恒知难而退的。”吴母别过头去,说道:

    “我们只希望阿妹能嫁个勤勉踏实的好人家,顺顺当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男方家庭条件能稍微好一点点就更棒了,但公务员、老师、医生什么的真的不敢想。”

    祁渊心情很是复杂。

    过了片刻,他忍不住问:“那么……杨学恒呢?”

    吴母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个变态、杀人犯来的,我能让我女儿嫁给他?开什么玩笑。”

    松哥瞧了瞧桌面,轻声说:“但据我们调查,他摔断腿之前,也算勤勉踏实,为人也老实,虽然是卖苦力的,但每个月收入也不错,按理说他们俩在外头拼个几年,买房买车不成问题。”

    “他老实?”吴父翻了个白眼:“他老实能给阿妹拍那种照片?他老实他能威胁阿妹勒索我们?他老实他现在能杀人?”

    祁渊无语,感觉自己和松哥跟吴依妹父母对不上频率。

    他们对杨学恒有着很深的成见。

    如果让杨学恒听到这话,得知了真相,肯定会更加激动,嚷嚷着说,吴依妹父母把自己逼上了犯罪的道路,然后心满意足的说,看,他就是个罪犯……

    当然,杨学恒自身的锅,同样甩不掉。不管他是不是被逼的,性格里的偏执乃至刚愎自用,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等等缺陷,也是最终造成悲剧的原因。外部因素与自身原因共同作用,让他最终走向了犯罪。

    是以杨学恒,不值得同情。祁渊只是觉得,吴依妹父母也有问题,也应该认知到自己的错误,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不过这个话题太大,祁渊担心自己钻牛角尖,便干脆迅速将自己的思维挣脱了出来,不再多想。

    但这时吴母却忽然眯起眼睛,问道:“警官,你们该不会是同情他这个杀人犯吧?你们觉得搞成现在这样是我们一手造成的?呸!这要当初把女儿嫁给了他,说不定阿妹早几年就死了!”

    祁渊无言以对,吴母这话既没法证明,又没法证否,所以他无法回答。

    这时吴父忽然点上一根烟,抹了把眼泪,沉声说:

    “警官,其实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无外乎是说我们对杨学恒有偏见,我们的偏见最终把一个好好的小伙子逼成了这样……

    先不说他先前到底是装的还是怎么样,也不说是不是我们的偏见把他逼到了这份上,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

    关键是……警官,换做你,你女儿刚上高中没几天,就被一个黄毛小子拐走了,跑去大城市里打工,你能对他没偏见?尤其你女儿还很漂亮,初中时成绩也特别好,都在班里前几名……

    大好的前途就这么被毁了,你心里能没点怨气,能接受这小子?老子不打死那龟孙儿都算克制了!”

第285章 黑血

    松哥微微蹙眉。

    吴依妹父母的话,乍一听没毛病,似乎是这个理,没哪个父母能对拐走自己女儿的男人抱有好感,有偏见是正常的。

    但是……

    当初吴依妹被“拐”走的时候,他们又干了什么呢?

    那会儿直接以走失妇女儿童的名义报案,就不会有那么多事,还有家庭教育方面,孩子青春期疏导方面,恋爱观引导方面,统统都是问题。年仅16周岁便与人同居,构成事实婚姻,同样可以追究违法责任。

    说来说去,吴依妹的父母,仍旧有着很大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by警界前辈悦冻窝芯。

    可这个问题太大,松哥也好,祁渊也罢,都没法说。

    甚至到了这份上,继续交流都是个问题。

    于是最终该次问询不欢而散,吴依妹父母拂袖而去。

    随后祁渊致电“阿南”,倒也证实了这事儿。

    于是,这桩其实并不复杂,但因各种机缘巧合,导致初期令人极其头大的案子,便算告一段落了。

    余桥支队花了三天时间,方才将各项证据补完,尔后写了结案报告,移交预审,次日,余桥公安向检方申请逮捕,再一天,逮捕申请通过,工作移交检方,案件侦查也正式从勘察阶段进入复核阶段。

    再之后就是漫长的排队等判决了。

    但……

    支队却仍旧没能清闲下来。

    因为余桥又突发一桩新的恶性案件——灭门惨案。

    十月十八日清晨,指挥中心街道平清街街道安和村居民报案,称于如意巷b-22栋闻到一股恶臭。

    嗯,又是恶臭,与上一桩案子惊人的相似。

    平清街街道派出所迅速出警赶到现场,勘察一番后,确定恶臭于402室传出。此房间为居民自购自助房,且户主已联系不上,于是派出所民警选择破门而入。

    随后,便看到客厅茶几、饭桌与麻将桌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三堆尸块,目测死者至少有四人。

    于是案情立刻逐级上报,最后落到了支队头上。

    这是近一年来,少有的,祁渊的柯南体制没发挥作用,也并不是支队几名精英碰巧碰到而主动调查,也非苏平听说后感兴趣主动介入,而是由指挥中心直接安排由支队主导侦查的命案。

    上午十点,荀牧、苏平亲自带队赶到现场,问明情况后,立刻让法医、痕检两科进入现场勘察,其余民警即刻展开走访并调取附近监控。

    很快,楼下只剩苏平和祁渊两人。

    苏平点上根烟,并第一根给了复吸上且没能再次戒掉的祁渊。

    祁渊接过,迅速扫了眼笔记,随后说:“402室户主名叫卢唤山,今年57岁,原为啤酒厂工人,后因职业病申请提前退休,现赋闲在家。与他同住的家人还有四人,分别是:

    他妻子梅闻馨,今年57岁,和她丈夫同龄,算是全职主妇吧;然后是他儿子卢岸然,今年31岁,的士司机;他儿媳妇方慧,29岁,幼师;还有他孙子卢川,年仅七岁。”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忍不住轻叹口气,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家五口应当都遇害了。”

    苏平轻轻颔首,没多说什么。目前线索还不足,推理也无从展开,说再多也没用。

    此时祁渊又说:“听说卢唤山还有个女儿,叫卢晴,嫁出去了,也不知道她有没躲过这一劫。”

    ……

    与此同时,402室。

    别说,这套房子面积还不小,足足130平,四室两厅,户型方正,可以说相当不错。

    在居委村中,这样的大户型,其实非常罕见。除却那些大型的筒子楼外,南方许多居民楼总占地都未必能达到130平,更别说还分为两室了。

    一家五口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爷孙三代人,倒也并不觉得拥挤。

    毕竟二十年前的老房子,还不像今天那么多套路,说建面130平方,结果还有一大堆公摊,套内也就一百出头,足足被砍了一个大卧室。

    内里的布置倒也还行,意外的挺有品位,罕见的在老房子中走了简约却又精致的风格,瞧起来住起来应该蛮舒服的。

    但此时此刻,这套房子却让人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浓烈的腐臭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便是老凃这样的资深法医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视觉冲击他基本免疫了,再恶心的场面也刺激不了他,但气味刺激,说实话没那么容易适应,每次刚进现场的头两分钟都很难受,直到嗅觉感受器疲劳之后才稍微好些。

    同时,就如派出所民警说的,饭桌、茶几与麻将桌上,三堆尸块摆的整整齐齐。

    尸体软化之前,三堆尸块该是四四方方的。这会儿虽方块软塌了下来,但仍旧能看见些许棱角。

    桌上、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发黑的凝固血液,表面上还浮了一层白毛,仔细看甚至还能瞅见一些已经被风干了的碎肉沫。

    屋内苍蝇满天,密密麻麻,尸块上白与黑绿相夹杂,不断刺激着人的眼球——白的是蛆,黑绿的是苍蝇。

    噢,差点漏了,还有蟑螂。

    整个场景,宛若人间地狱,令人作呕。

    “不行,得穿防护服。”看了两眼,凃仲鑫就后退两步,说道:“苍蝇什么的太多了,身上大概率带着大量的致病菌、病毒,这样进去不安全,要苍蝇飞进嘴巴、眼睛、耳朵,也叫人恶心的够呛。”

    门口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颔首。

    防护服这种东西,他们自然有带上,派个人去车里拿即可——听闻有高度**的尸体,支队出警时都会带上些防护服,以备不时之需。

    许多高度**的尸体,不单单只是恶臭那么简单,还可能有剧毒。

    虽然气味对法医而言也是重要线索乃至证据,但涉及自身安全,有些东西不得不舍弃。

    不一会儿,法医与痕检员们穿好防护服,戴上防毒面罩,便进了现场。

    而……

    饶是凃仲鑫这样经验丰富的老主任,一时半会也犯了难,竟产生了少许无从下手的感觉。

    现场实在是太凌乱了,而且苍蝇蟑螂等,也严重干扰调查。

    “凃主任。”这时,有年轻法医提议道:“我建议咱们先将现场各处拍照固定下来,然后立刻提取蚊虫苍蝇等生物标本以候检验,然后在尽量不破坏现场的前提下对这些苍蝇蟑螂做灭杀处理吧,这太影响现场勘查了。”

    “可以。”凃仲鑫想了想,颔首说:

    “先迅速对现场进行固定,同时我先大致勘查下现场,尽量确定凶手行凶顺序等,找找有没有比较显眼的痕迹,然后就喷洒杀虫剂吧。这些蚊虫,也不好叫它们跑出去了,免得引发各种疾病。”

    “恐怕已经飞出去不少了。”年轻法医轻叹口气,说:“虽然我们一直小心翼翼的掩着门,但咱们来的时候这门可是大开的。”

    凃仲鑫这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

    半小时后,松哥小跑着回到楼下,喘两口气,才说:“苏队,打听到一些消息,我先和你们大概汇报下吧。”

    苏平挑眉:“啥消息这么急?”

    “卢唤山女儿……”松哥回道,尔后又急急的喘了两口气,才接着说道:“去年,卢晴出车祸遇害,获赔一百二十万。”

    “嗯?”苏平眯了眯眼,问道:“你该不会觉得,这事儿与他们一家的死有关吧?”

    松哥又在那边喘起粗气来。

    祁渊便说道:“不应该啊,这年头司机理应都交了保险,出了交通事故的话,除非触犯了交通肇事罪,否则司机本人赔偿的并不多,大多数赔偿款都有保险公司承担,按理司机与他们一家不会……”

    顿了顿,祁渊又摇摇头,改口说:“除非他们不依不饶,始终纠缠甚至勒索那名涉事司机。”

    “这我倒是不确定了。”松哥终于匀了呼吸,摆摆手说:

    “我主要打听到两件事儿,一个是那起事故,涉事司机与卢晴负同等责任,虽然造成卢晴死亡但并不构成交通肇事罪;一个是,理论上是获赔一百二十万,但听说卢唤山一家陆陆续续收到了两百万。”

    “噢?”苏平双眼微眯:“两百万……”

    说着他看向祁渊,忍不住嘀咕道:“难不成真被小祁猜中了?卢唤山一家一直在纠缠甚至袭扰涉事司机?

    也不对啊,交通事故,同等责任,一人死亡,那么只要民事赔偿责任尽到了,双方两清,要卢唤山一家子去骚扰他,那这一家子根本不占理,司机完全可以报警啊,何必杀人呢?”

    松哥摇摇头:“这点我也不清楚,打听到这事儿我就过来了。”

    苏平啧一声,随后又斜他一眼,问:“话说你怎么回事儿?几步路喘成这样,体能下降太厉害了吧?”

    “主要不小心岔气了……”松哥尴尬的回一句,然后又抬手揉了揉胸膛,接着说:“直觉告诉我,这两件事儿应该有关联,但未必是直接联系。说起来也挺惨,这家子……唉!”

    祁渊若有所思,几秒后又忽然问道:“对了,对了。卢晴不是嫁人了吗?她老公呢?”

    苏平目光又落了下来:“你认为她老公有作案嫌疑?”

    “只是猜测。”祁渊说道:“目前这桩案子性质不明,还不确定是仇杀还是经济纠葛杀人。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经济纠葛,会不会就是这两百万引发的?为了两百万而灭门,说得过去,动机成立。而且,赔偿款是归她丈夫还是她父母,也确实……”

    “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苏平颔首:“卢晴丈夫,确实有作案嫌疑,联系他过来一趟。”

    “好。”松哥立刻说:“交给我吧,这就查。”

    “不,这事儿交给小祁。”苏平摇头说:“你有更重要的事儿——去查查这两百万,看是确有其事,还是纯属卢唤山吹牛。如果是前者,查清楚来源,每一笔流水都要查清楚。”

    祁渊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嘀咕道:“如果是后者……卢唤山吹牛,又露了才,嫌疑人的范围可能就很广了啊。”

    “是啊。”苏平抬头看了看四楼位置,轻声说:“就像你刚刚讲的,两百万,足够让许多人动心甚至失去理智了。所以如果是卢唤山吹牛的话,本案甚至有可能为入室抢劫升级为杀人。”

    “其实即使是真的,入室抢劫升级杀人的可能性也有。”松哥接话说道,随后又忍不住感慨:“财不外露,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是不懂?”

    “外露?”苏平却忽然冷笑了起来:“女儿出车祸死亡,获赔了一百二十万,流出去说前前后后到手两百万……这一家子,真行啊。”

    祁渊沉默。

    确实,露财,除却无意识、不小心的之外,主动露财的其深层目的,其实多数情况都是为了装逼。

    而赔偿款不太可能付现,即使付现按理也会第一时间打进卡里,且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其实没法确定一堆纸笔究竟是一百二十万还是两百万——一万两千张百元大钞,与两万张,多数人对这两者都没有概念。

    所以无意识不小心露财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大概率是后者。

    拿女儿死亡换来的赔偿金装逼,也难怪苏平会冷笑。

    但在事情没真正确定前,祁渊觉得还是……

    正在这时,便见松哥摇摇头:“这一家子,确实不大行。听小卖部老板说的,当时卢唤山和他说这事儿的时候,虽然一直唉声叹气,但脸上可看不出多少伤心表情,甚至差点笑出来,就差没直接说这女儿生的值得了。”

    “嘁。”苏平翻了个白眼。

    祁渊捏捏下巴,嘀咕道:“总觉得还是有点奇怪。这么一套房,也该值个两三百万了吧?本身积蓄应该也有不少,他们又怎么会为了这两百万得意成这样?毕竟是自己女儿啊。”

    “值两三百万么?”苏平撇撇嘴:“这儿的房价可没达到均价标准……就算它值吧,这房子怕也不好出手,不一定卖得出去。

    就算卖得出去吧……卖完以后呢?儿子儿媳都和他们住一户老房子,他们不大可能有余力再买一套了吧?”

第286章 密封

    祁渊若有所思。

    事实上,别说一两百万,便是为了一二十万卖女儿坑儿子的事儿,祁渊看过的案例也不少。

    多数情况下,母爱父爱足够伟大,但即使是父母亲这个群体,针对儿女,也少不了人渣。

    甚至还有侵犯亲生女儿的父亲,与亲儿子勾搭的母亲。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倒是觉得现在没必要多讨论这个问题。”松哥轻轻摇头,说道:“别忘了,这是灭门、碎尸,寻常经济纠纷杀人案,不至于做到这一步。而如果想毁尸灭迹,也不可能将尸块留在现场。

    目前案件性质并不明确,经济纠纷只是一种可能,而且看似还有一定的依据,为了两百万杀人灭门,还算合情合理。但这种可能,理智上说并不大。”

    “是这样没错。”苏平淡淡的说:“在不影响全局的情况下,咱们可以稍稍分出一点精力抓着这条线,一旦确定这个方向,便立刻以雷霆一击,将凶手缉拿。

    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万一你猜错了,咱们前期却投入太多警力,那只会错过最佳的侦查时间,并不可取。

    所以……顺着你提出的方向安排你和松去查,只是防微杜渐,目前的关键还是确定案件性质。”

    “这我也知道。”祁渊笑道:“苏队你只安排我和松哥去追查,没有调派其他人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苏平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说什么。

    ……

    很快,祁渊便汇报说,无法联系上卢晴的丈夫——蔡鹏程。

    苏平眉心一拧。

    祁渊又补充说:“我还托同事查到了蔡鹏程父母、兄弟的联系方式,给他们打了电话,但他们也都说一段时间没和蔡鹏程联系过了,并愿意试着联系对方,可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顿了顿,祁渊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苏队,有没有可能,他已经跑了,而他家人在想办法包庇他?”

    “可能性当然存在,但……别瞎想,现在一切还不明朗,别那么快就下定论。”苏平淡淡的说道:“蔡鹏程父母都是本地人么?”

    “是的没错。”

    “请他们过来一趟,或者找个时间,我们上门。”苏平说:“另外,先按失联处理吧,请技术队的兄弟确定蔡鹏程失联前最后的位置,想办法先把他找出来。”

    祁渊轻轻颔首。

    他明白,在案件刑事完全确定之前,苏平还是不愿意投入太多警力在一个未确定方向的线索上边。

    但同时,蔡鹏程的失联也确实让苏平更加重视,引起了相应的警觉,所以又额外调派了一部分警力,尤其是技术队的介入,好尽快查明蔡鹏程的下落。

    本身蔡鹏程就具备一定的嫌疑,再来个失联,嫌疑便大大增加了。

    不一会儿后,松哥电话也打了过来。

    “苏队。”松哥声音在苏平的扬声器中传出:“查到了,最近一年,卢唤山确实陆陆续续收到了合计约两百一十七万九千元的转账。”

    “转账人呢?”苏平问道。

    “蔡鹏程。”

    苏平:……

    过了两秒,他回了句:“行,我知道了,你也先回来吧。”

    “好。”

    挂断电话,苏平想了想,又给荀牧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老苏?”荀牧问道。

    苏平简要的将情况大致给他说了,然后问:“你怎么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荀牧才说:“就按你现在的想法做吧,以失联处理,适当投入些许警力将人找到再说。经验告诉我们,蔡鹏程很可能与本案有关联。”

    苏平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我们猜错了呢?”

    “关键问题——好端端的,蔡鹏程怎么会失联?”荀牧反问,过了两秒,他才接着说:“当然,也可能是凑巧,刚好关机了……但这种巧合有点说不过去,可能性不大。

    所以,不论案件性质究竟是什么,找到蔡鹏程的下落,应当没错。同时你这边还留着一定的人手,就算蔡鹏程只是刚好手机没电关机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导致咱们方向错误,也不打紧,赶紧调整过来就是。”

    “行吧,我知道了。”苏平轻声说:“总之我多关注着点吧。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老凃他们刚开始。”荀牧说道:“现场……说实话我真的待不住,在外头等着消息呢。”

    “你搁外头干锤子啊?”苏平翻了个白眼:“用不到你你就赶紧麻溜的下来呗,杵在那碍手碍脚的,帮不上忙还让自己受罪,何必呢?”

    荀牧没回答,只自然的岔开话题,说道:“对了,忘说了,关于蔡鹏程的下落……请交管局的同事帮帮忙吧,那边或许能查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得得得,我知道了。”

    说完苏平便挂了电话,并嘟哝道:“这个老荀,搞什么鬼?以前没见他非赖在现场啊。”

    祁渊默默给苏平递了根烟,啥也不敢说,也不敢多问。

    ……

    与此同时,荀牧坐在现场外的楼道上,也给自己点了根烟,另一手捏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才长叹口气,将手机收了起来,摸摸自己的右腹,又是良久无言。

    前两天他做了个体检,却查出了原发性肝癌来……

    好在程度不算严重,医生建议,再做个复查,同时安排手术,初步估计约切除三分之一块肝,佐以放、化疗便可治愈。

    也算是定期体检的好处之一吧,早发现,早治疗,一般预后也不错,加上他还年轻,身子骨健朗,能扛,治愈率相当高。

    何况肝脏本身就比较特殊,乃是全身上下唯一能够自愈的脏器,便是切除三分之一,一段时间后也能恢复。

    但以后他可能不能再跟一线出现场了,说起来还有点怀念呢。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比苏平更早的退居幕后,退到二线去。但其实,他和苏平身为队长、副队长,本就不用事必躬亲,啥都冲在第一线的。

    而且……

    手术安排在了后天,这桩案子,他估计也跟不完了。

    刚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想和苏平好好说说这事儿,本案得依靠他扛起来了,但话到嘴边却又偏偏吐不出口,最后重新咽了下去。

    忽然,他察觉指尖一烫,本能的缩手,烟头落在地上,他才发现一根烟都已经抽完了。

    摇摇头,将烟头踩灭,捡起来用面巾纸包好,他又重新点上了一根,默默的抽着。

    他知道这会儿抽烟不好,但……

    忍不住,就想抽,而且大多只是点上,并没有过肺。

    不知过了多久,凃仲鑫走出来,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一愣,忍不住问:“咋滴了荀队,家里出事了?”

    “没事。”荀牧回过神,轻轻笑笑,随后干咳两声润润嗓子,又问:“现场怎么说?”

    “难顶,”凃仲鑫摇摇头,说:“凶杀现场应当就是客厅,初步判断,凶手冲进来后,便很干脆的用高压电棍电翻了几名受害人,然后持刀将他们分别杀害。”

    “电棍?”荀牧捏着下巴:“这玩意儿,近些年管控的也很严格,不容易弄到手吧?”

    “应当是自制的,”凃仲鑫说道:“从尸检结果上看,电棍的电压虽然很高,但同时也很不稳定,便是对操控者而言都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再加上这玩意儿原理也并不复杂,所以大概率应该是自制的。”

    荀牧若有所思。

    顿了顿,凃仲鑫又接着说道:“还有……现场你也看到了,三堆尸块,码的整整齐齐,知道怎么做的么?”

    荀牧轻轻摇头,尔后笑道:“老凃,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直接说呗。”

    “冷冻,切块,堆砌。”凃仲鑫抿抿嘴,说:“但……尸体冷冻之后,凭借传统刀具极难劈砍、切割,再结合尸块断截面进行判断……凶手应该用了切割机,应当是便携手持式的切割机。”

    荀牧蹙眉,忍不住问:“凶手这是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动机,但肯定有其深层原因,且很可能与他的作案动机息息相关。”凃仲鑫说道:“我印象里,以往貌似也没有类似的按理,所以变态杀人魔再次作案,或者凶手效仿作案的可能性不大,自身因素的可能性大些。”

    顿了顿,凃仲鑫又道:“另外……切割的整整齐齐,棱角分明,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尸块要足够大。所以……三堆尸块,其实都只是相对较大的尸块罢了。”

    “什么意思?”荀牧双眼微眯,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现场尸块并不完整?”

    “倒也不是。”凃仲鑫摇摇头:“但确实有这种风险,尸块是否完整我现在也给不出结论——因为诸如头颅、骨盆还有手、足这四个部位,都被凶手切割、碾压的很碎,然后摆在了三堆尸块的中间。

    而诸如躯干、臂膀、大小腿等,则在冷冻后切割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再用粘合剂将其分别粘合起来,最终摆成了三堆方正的尸块。

    或者说,顺序反过来,凶手先做好了三堆中空的方正尸块,然后再将头颅、盆骨、手脚捣碎放入中间。”

    “嗯?”荀牧脑中电光一闪,眨眨眼睛,说道:“酿豆腐?”

    凃仲鑫:???

    荀牧说:“老凃,你说像不像吧,外头四四方方的就像是豆腐,中间被挖了一块,放入肉沫……”

    “如果是小祁这么说,我毫不意外。”凃仲鑫翻了个白眼:“但……我就好奇你怎么会想到这玩意儿的?”

    “昨晚我媳妇儿做了盘酿豆腐。”荀牧别过头去,抿抿嘴,嘀咕道:“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不能吃,只能看着。你知道,酿豆腐是我最喜欢吃的菜式之一了,不免一直心心念念的,你刚一提,我就鬼使神差的想到……”

    凃仲鑫又翻了个白眼:“得不到的就想毁掉?你以后都不想吃了?”

    “或许吧,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吃了。”荀牧轻叹口气。

    凃仲鑫挑眉:“咋了?不能吃豆腐还是不能吃煎炸肥肉?尿管堵了?还是肝出毛病了?”

    “别瞎猜啦,小事儿。”荀牧摆摆手,接着又说:“还有别的什么发现没有?”

    凃仲鑫多看了他两眼,也没多追问,并干脆的顺着他的话题说:“目前来讲,发现并不多,现场环境太恶劣了,具体结果还得回去在实验室里才查得出来。

    不过倒也有不少线索。首先是受害者人数,初步估计,应该是五人,两名五六十岁左右的中老年,一男一女;两名三十岁上下的青壮年,应当是夫妻;还有个小孩。”

    荀牧轻轻点头:“应该就是户主一家了,老苏那边走访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户主正好一家五口。”

    随后他又问道:“那么时间呢?能判断遇害时间么?”

    “暂时没法确定,尸块的死亡时间本就比完整实体的死亡时间更难精确判断一些,很多体征都无法再作为判断依据。”凃仲鑫摇摇头,说:“但初步判断应该有五天左右了,甚至更久也有可能。”

    “还有个问题,”荀牧又问:“从现场情况看……恶臭应该早些时候便产生了,为什么今天才发散出去,被人闻到?”

    “现场密封性极好。”凃仲鑫回答说: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窗户都是紧闭的,而且还加装了密封圈,油烟机、浴霸的通风口也都被堵住了,客厅门上下缝隙也有相应的处理。处理痕迹都很新,这可是大工程,证明凶手在现场待了很长时间,恐怕有一两天。”

    荀牧挑眉:“还真是……那气味又怎么传出来了?”

    “我们来的时候,客厅窗户被打开了。”凃仲鑫说道,随后又补充:“先前穿防护服的时候我和派出所的小兄弟聊了两句,他们说他们来的时候窗户就是开的。”

    “窗户……被打开了?”荀牧双眼微眯:“说明有人在发案之前来到过现场么?”

    随后他又嘀咕道:“会是凶手吗?许多凶案,凶手都会忍不住回现场来再看看……”

第287章 多此一举

    “不排除这种可能。”凃仲鑫说道:“从现场来看,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哪怕是复仇,如此行径也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变态了,他作案后见迟迟没有发案,再回到现场来寻找满足感也不是没可能。”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更有甚者,下边围观的人之中,可能就隐藏着杀人凶手。”

    荀牧轻轻颔首。

    “这些暂且不提吧,站在法医的角度上说,关于接下来的侦查方向,我有几个建议。”凃仲鑫又岔开话题,说:

    “第一是凶器,刚说过了,从尸块的断截面看,凶手应当是以切割机碎尸的,这玩意儿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另外就是自制的电棍,这也是个重要的指向性线索,而且某种程度上具备唯一性。”

    荀牧嗯一声,问:“还有呢?”

    “第二,”凃仲鑫接着说:“从现场判断,受害人一家遇害的时候应该正在吃饭,且现场没有多少搏斗痕迹,我推断凶手应该是直接入室,然后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前便暴起伤人,将他们都电晕了过去。”

    “熟人作案?”荀牧立刻反应过来。

    “很可能,”凃仲鑫颔首,又补充说:“当然也可能是受害人一家习惯性的不关门,凶手刚入室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懵。”

    荀牧思忖片刻,接着问:“还有么?”

    “还有一点,关于冷冻。”凃仲鑫又说:“从尸表判断,五人尸体都是被完整冰冻起来后,才被分尸切割成方正的几大尸块,进而再整整齐齐的堆砌起来的。”

    “冰柜?”荀牧立刻问道。

    “而且是相当大的冰柜,内部至少得有一米八长,一米宽,半米深,容积少说要接近一千升。”凃仲鑫说道:“一千升的冷冻柜,太夸张了,所以我更倾向于冷库。”

    荀牧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受害人尸体被冷冻,并不是在现场进行的?”

    “嗯。”凃仲鑫颔首道:“尸体至少被转移过两次,一次转移出去,一次转移回来,并在转移回来后进行切割、黏连、堆砌。”

    “奇了怪了,”荀牧皱起眉头,纳闷道:“凶手到底想干什么?这么搞岂不是大大增加了暴露的可能么?闹啥呢?”

    “不知道。”凃仲鑫耸耸肩:“这个谜只能依靠你们去解开了。”

    荀牧啧一声。

    想了想,凃仲鑫说:“差不多就这样,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我先把尸块拉回去做进一步检查了,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再随时给我电话吧。”

    “也好。”荀牧颔首,随后后退两步,让凃仲鑫等人离开。

    如此现场内便只剩痕检员了。

    思忖两秒,荀牧也穿戴上防护服,走进现场,蹲到老魏身边,问道:“老魏,怎么样,现场有什么发现么?”

    老魏抬起头瞧了他一眼,随后轻轻摇头:“现场太乱,各种痕迹重叠,层次十分复杂,提取起来麻烦不小,目前正在进行。”

    顿了顿,他又抬手指着不远处一行血足迹,补充说:“不过目前基本能确定,这组血足迹是嫌疑人留下的。

    我对这组足迹做了细致的分析,大致确定,凶手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九到一米八二之间,步态很正,大致在一条线上,步幅异常匀称,全脚掌落地,但总体而言步履较为轻快轻盈……

    由此判断,嫌疑人体重基数较小,而且会下意识的控制步幅与落地脚姿,可能是跑步爱好者甚至是专业的长跑运动员。”

    荀牧挑眉:“这都看得出来?”

    “猜的,七成把握。”老魏说:“现代人走路步态其实大多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平时走路或许看不太出来,但一旦跑步就很明显了。

    而同样的,跑步爱好者矫正跑步姿态后,平时走路步态也会受影响而下意识的产生一定的改变,重点就表现在步幅、落脚点以及落地后的脚姿调整等。

    而且除了足迹本身,鞋底花纹也给了我们许多提示,花纹样式可以提示我们鞋子的种类甚至是品牌,而花纹磨损程度与边缘缺损程度相结合,则可以提示我们鞋子的新旧程度以及嫌疑人的运动量。

    比如你看,这里,这里,那儿,还有前头的这个牙儿,提醒我们嫌疑人经常路跑,而且路跑的习惯轨迹中,分布有不少台阶……”

    荀牧立刻来了精神,仔细的盯着。

    但前头他还能轻易跟上老魏的思路,毕竟他当年在警校也学过这些东西,但到了后头就开始懵了。

    当老魏深入讲起来,甚至引申出一些十分复杂的概念以及一系列回归方程式后,荀牧就开始听的云里雾里,甚至产生出一种文科生听数学课的感觉——数学老师tm是怎么从一堆字母当中变出个数字来的?

    关键是这些概念定义,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一些相对基础的应用方面,加上老魏着实不是个好老师,许多关键的地方就直接这个那个的跳过去了,荀牧根本跟不上思路。

    慢慢的,老魏也看出荀牧跟不上节奏了,便干脆停下讲解,摇摇头直接说出刚刚已经说过一遍的结论:“凶手是个跑步爱好者,跑量还不小,运动强度挺大,应该十分健硕,很可能参加过几次全马,成绩或许还不错。”

    顿了顿,他又继续补充:“而且他穿的这双跑鞋也有讲究,我推测应当是专业的支撑跑鞋,而不是常见的缓震跑鞋,再考虑到凶手对跑步应该还算是比较专业的,不会犯选错跑鞋的错误……”

    荀牧茫然的问道:“支撑跑鞋是啥子?”

    “这不正打算讲了吗。”老魏耸耸肩,然后接着说:“缓震跑鞋相对比较常见,主要作用顾名思义,就是提供缓震以保护关节,包括踝关节与膝关节,适合大多数人以及相对大体重的。

    而支撑跑鞋是相对缓震跑鞋的概念,主要目的便是支撑二字,支撑的是足面,针对的是低足弓、平足弓的跑者,避免他们足部受到损伤,同时起到校正跑姿的作用。

    所以由此推测,凶手应当是低足弓甚至扁平足,同时喜欢跑步,跑量相对比较大,同时体重基数相对较小,这些条件加上,可以把范围限制到相对很小的程度了。”

    荀牧立刻将这些线索记下,随后挑眉说:“行啊老魏,这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老魏却摆摆手:“正好这次凶手的情况,我们发挥的余地较大罢了,很正常的。”

    荀牧又夸了他两句,接着再问:“作案人确认为一人了么?”

    “确认了。”老魏点点头,接着说:“顺序也大概推测出来了——凶手入室后,率先将壮年的卢岸然给电晕过去,紧跟着是卢唤山、然后是方慧、梅闻馨,最后才是小女儿卢晴。

    期间卢唤山几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有过挣扎,但没有什么作用,很快就被制服了,而扭打过程中则将饭桌上的碗盘啥的全都掀到了地上。”

    荀牧侧目看了一眼,果然地上有不少早已**的饭菜,饭菜都已经发干发黄了。

    “看上去,凶手完全没有清理现场的意思啊。”荀牧撇撇嘴。

    “确实,现场压根没有清理的痕迹,唯一的下意识的清理动作,仅仅是凶手在碎尸完毕,堆砌好尸体出门的时候在地垫上蹭了两下,将血抹去,然后将地垫扔回房间里。”老魏说道:

    “而且,凶手买了相当多的密封橡胶圈,就在现场里头切割、黏贴并一一安装在了窗缝、门缝上,又用大量的泡沫胶将油烟机、浴霸的通风口堵住,避免气味传出。”

    见荀牧将这些信息记下,老魏又接着说:“这点也很怪异、很矛盾。

    从现场情况,以及凶手将尸体带出现场冷冻,又带回现场切割、堆砌——这些是老凃告诉我的——以及压根不对现场做清理的情况来看,他整个犯罪过程都相当粗暴,也不在乎承担行为暴露的风险。

    但另一方面,将现场完全密封起来,如果真是为了避免腐臭味传出的话,显然又是在拖延发案时间,在有意识的尽量避免案件曝光……就很矛盾。”

    “这些矛盾的行为与现象,冷冻切割堆砌尸体与密封现场,对凶手而言或许有某种特别的意义。”荀牧思忖两秒,便轻声说道:“应当不是单纯的变态或者强迫症什么的,而是为了获得某种更复杂的满足感。”

    老魏心念电转,试探着问道:“比如受害人也曾对凶手家人做过类似的事儿?”

    “你这脑洞开的就过分了。”荀牧翻个白眼,随后摇摇头,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比如指纹什么的?”

    “还没来得及验证,但恐怕玄乎。”老魏说道:“你看墙上、茶几上都有几个血指印,能发现什么?”

    荀牧站起身看了两眼,随后皱眉:“橡胶手套?”

    老魏摊手。

    但接着他又说:“不过虽然获取到指纹的可能性不大,但获得其他生物学线索的希望还是有的——因为凶手明显在现场逗留了很长时间,进进出出好几次,而且完全没有对现场进行过清理。”

    荀牧嗯一声,轻轻点头,接着又问:“凶手作案杀害死者,以及切割死者尸块的时候,发出的动静理应不小才对吧?”

    “那肯定的。”老魏不假思索的说:“他又不是一瞬间同时制服几名受害人,受害人挣扎的时候肯定免不了大嚷大叫。

    另外用切割机切割冷冻尸块的时候,发出的噪音恐怕也不亚于切割钢筋,按道理周围住户绝对听见动静了,咱们或许可以结合走访确定受害人遇害的具体时间。”

    顿了顿,老魏又指向地上那堆饭菜,接着说:“另外关于死亡时间,我还有个不一样的看法——尸体被切碎成那样了,许多体征都做不得数,还被冰冻过,对死亡时间判断的干扰就更重,单纯尸检恐怕很难得出准确值……”

    荀牧挑眉:“所以你提议直接检验这些饭菜?”

    “我是这个意思。”老魏说:“老凃也同意,收拾了些饭菜回去。”

    “那你跟我提这事儿干嘛?”荀牧有些纳闷。

    “可刚刚我又察觉了点儿不对劲。”老魏抿抿嘴:“这些饭菜,有问题,老凃将上层的饭菜收去之后,就暴露出了下层的这些饭菜……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噢?”

    “老凃收走的是用植物油炒的,饭菜冷却后,低温情况下也不会凝固。”老魏说:“而下边的这些,应该是用猪油炒的,能明显看到有白色的凝结块。

    我想,同一盘菜应当不会用到两种油去炒吧?就算用了两种油,也不会分离的这么明显,两份菜上都有植物油有猪油才对……而且我刚刚看了下,受害人家里并没有植物油,只有猪油和牛油。

    换句话说,上层的饭菜,很明显,应该是凶手倒上去的,所以我建议,剩下的这些饭菜,也收集一份,带回去给老凃。”

    “故意淋了一份饭菜上去?”荀牧双眼微眯:“凶手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老魏撇撇嘴:“反正我越是勘察就越无语,凶手的迷惑行为不是一般的多,鬼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猜不透他内里的行为逻辑。”

    荀牧啧一声:“算了,猜不透就先不猜了,按部就班的查下去把凶手揪出来,到时候这些想不明白的地方直接问他就好。”

    “也只能这样了。”老魏站起身,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桩案子给我的感觉……就很古怪,处处透露着诡异,又说不太上来,怪难受的。

    不是,荀队你说,凶手该不会真是个精神病吧?”

    荀牧翻个白眼:“咋可能,虽然他各种行为看起来矛盾怪异,但也算有计划有条理,哪个精神病能做到这点的?”

    “那可说不准,你根本不懂那帮家伙,很多精神病并不是傻子疯子,只是行为模式与思维逻辑异于常人而已。”

    听他这么说,荀牧忍不住皱起眉。

第288章 调查

    中午。

    凃仲鑫捏着报告,皱起眉头,踱步到了荀牧的办公室。

    但在门外,他却停了一瞬。

    荀牧似乎在和苏平说着些什么。

    ……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些鬼话?”苏平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让我再发点光发把热?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偷懒的人啊,你到底出啥事了,非得在这关头请假,丢下案子啥事儿都交给我?”

    荀牧点了根烟,轻叹口气,摇摇头:“你就别问了吧,事情结束了我再告诉你,现在说那么多,没意思。”

    “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劲儿?”苏平摆摆手,跟着忽的眉头一皱:“话说我记得你前不久去做了个体检……卧槽,你不会查出癌来了吧?”

    荀牧愣了两秒。

    “卧槽?”苏平一惊:“啥情况啊?严不严重啊?不是,你……”

    “你丫作弊!”荀牧站起身,没好气的说:“你不会真看了剧本吧你?这都能猜中?”

    “别给我逼逼叨叨了,什么情况?”苏平皱眉问道:“啥癌啊?”

    “原发性肝癌,没到浸润期,也未发现转移,切了修养一阵子就好。”荀牧别过头去,说:

    “发现的早,没有大碍,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得靠你多撑着点。我估计自己至少得修养个把星期半个月的,才能回来接手点轻松点的工作。”

    “得了吧你,你就好好修养,不用急着回来,支队我帮你看着,放心!”苏平说道,接着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烟,直接碾灭,说:“抽抽抽,到现在了还抽烟,抽个鬼啊你。

    也别什么后天了,你现在就走,一切有我,放心,绝对出不了乱子!”

    荀牧摇摇头,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还有心思笑?我跟你讲啊,幸亏不算严重,否则要转移了什么的,想想你老婆孩子!”苏平没好气的骂了两句,随后又翻了个白眼,问道:

    “钱够不够?治疗不便宜吧?我这些年还存了些钱,能借你……”

    “得得得,放心吧,不需要。”荀牧笑道:“除了单位的医保,我还额外买了商业险和大病险,全覆盖的,经济方面没啥压力。”

    “真撑不住就和我说,别不好意思,命重要。”苏平皱眉说道,随后摆摆手:“行了行了,不和你多掰扯,赶紧回去歇息吧,一切有我。”

    想了想,荀牧也没有强撑,干脆起身点头说:“行吧,那我去跑跑手续,接下来一阵子,你多看着点。”

    “嗯。”苏平颔首。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两人同时回头,就见凃仲鑫站在门口,脸色严肃。

    荀牧侧目,眨眨眼,问道:“老凃?”

    “我都听到了。”凃仲鑫撇撇嘴,默默的将鉴定报告放在桌上,同时轻声说:“你在哪个医院挂的号?”

    “军医院。”荀牧抿抿嘴。

    “挺好。”凃仲鑫颔首说:“那边的肝胆外科与肿瘤科,在省内确实一绝。我和他们俩副主任关系也不错,到时候拜托他们多照顾着点。”

    “谢了。”荀牧长呼口气,然后挤出一丝微笑:“你们聊,我先去吃点东西。”

    “吃清淡点,别给肝胆增加负担,戒烟戒酒忌油脂。”凃仲鑫皱眉。

    “知道了,放心吧。”

    目送他离开后,凃仲鑫忍不住摇摇头:“这老荀,脑袋瓜子里想些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不说,还打算瞒着我们不成?他能瞒到什么时候去?”

    苏平跟着摇头,点上烟,说:“事关乎己,难免患得患失,他恐怕也是怕我们担心吧,到时候直接切完了,再来告诉我们结果,我们也不会太紧张。”

    凃仲鑫叹口气:“这年头,各种癌的发病年龄是越来越小了啊……老苏你也注意点,老这么抽烟,饮食又不规律,有一餐没一餐的,格外小心消化系统和呼吸系统!”

    “放心吧,我现在每年体检两次呢。”苏平笑道:“其实我惜命的很,毕竟舍不得老婆女儿。”

    “还是自己多调理调理,早发现早治疗没错,但最好的治疗还是预防。”凃仲鑫又嘱咐道。

    “行啦,道理我都懂,放心。”苏平一拉抽屉,说:“看,我这一抽屉的八宝粥呢,要实在没时间吃饭就先吃点垫垫肚子。”

    凃仲鑫撇撇嘴。

    苏平又说:“不扯那些了,言归正传吧。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我直接说结论吧。”凃仲鑫思忖片刻后,说道:“首先是尸体,结合现场留下的食物残渣初步判定,受害人死亡于十月十号,至今已有八天了,之后又被冷冻了两到三天,于十二号或十三号被肢解,黏连堆砌。”

    顿了顿,他接着说:“具体的冷冻时间,现在还没发精确判断,回头我打算做个组织液、细胞液与离子浓度的详细测量,以精确出时间来。”

    苏平嗯一声,接着又问道:“那那些饭菜呢?”

    “饭菜一共可分为两份。”凃仲鑫说道:“确实像老魏猜的那样,饭菜共有两份:

    一份是凶手行凶时,受害人挣扎而导致散落在地的,且这份饭菜是用猪油炒制;

    另一份应当是凶手带着受害人尸体回返现场的时候盖在上边的,具体动机不明,用的是棕榈油,且在其中能发现些许钢丝,估计是在附近饭店炒的。”

    “饭店?”苏平挑眉问道:“是因为棕榈油么?我听说过,这种油特别便宜,大多数大排档、饭店都在用,但普通家庭用的也不少吧?尤其收入相对不高的。”

    “但自个家洗锅的时候往往都会冲洗相对干净,很少能发现钢丝的,而且还不止一根。”

    苏平了然,这才点点头。

    凃仲鑫又接着说:“这两份饭菜,我也做过细致的检验,主要是想办法确定它们被炒出来后至今的时间,以同时判断凶手作案与肢解的尸检。”

    苏平嗯一声,又问:“后一份饭菜,凶手有没有吃过?”

    “应该没有,我估计他带到现场后就直接扣在了那些残羹剩饭上。”凃仲鑫说道,随后撇撇嘴:“反正我是搞不懂凶手到底想干什么……苏队你有啥思路?”

    苏平耸肩。

    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根据走访结果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相对大些,因为受害人一家并没有不关房门的习惯,一回家门就紧闭着了,也符合现在多数单元楼住户的习惯。”

    顿了顿,他接着说:“目前有价值的线索不多,不过十号那天确实有不少人听到了动静,可他们也没太在意——卢岸然是个家暴分子,时不时的打老婆揍儿子,偶尔还对爹妈嚷嚷几句,吵很凶。

    所以案发那天,附近的住户也只以为卢岸然又在搞事情,但别人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多管,加上次数太频繁了,他们慢慢的也习以为常,都没往心里去。

    再之后就是十二号那天,他们又听到了一些刺耳的声音与敲敲打打之类的动静,估计就是凶手在肢解尸体、密封现场了。”

    凃仲鑫嗯一声:“那,看起来,嫌疑人被冷冻了两天——对了,具体时间他们有说么?”

    “只有大概的时间段,毕竟过去了一阵子,他们记忆都不太深刻了。”苏平摇头说道:“遇害时大概是傍晚饭点,肢解时则是中午。

    现场空调没被开过,留下了大量汗渍,这些汗渍都已经被老魏他们提取,应该已经送去你们法医科的相关实验室鉴定了。”

    凃仲鑫嗯一声,说:“这事儿我知道。”

    苏平拿起报告又翻了几眼,问:“所以……尸块什么的,都完整了?”

    “完整。”凃仲鑫颔首:“分离尸块要了我半条命。”

    “辛苦了。”苏平轻笑一声,然后问:“一块去吃点东西?”

    “好。”

    ……

    吃完饭,苏平组织开了个小会,将荀牧的情况告诉大家的同时,也让大家分别汇报汇报线索——当然,许多人并没有到场,只能用对讲机进行汇报。

    “苏队,”方常当先说道:“上午我就和你说过,这嫌疑人一家不是很讨喜,对吧?”

    苏平翻了个白眼:“你还反问起我来了?有话赶紧说,别逼逼叨叨!”

    方常干咳两声,说:“反正就是嫌疑人一家口碑不是很好,说卢唤山是个老流氓,喜欢盯着人小姑娘的屁股大腿流口水,只是没动手,倒也不好处罚,而且他还在路上碰过瓷;

    至于梅闻馨,也特别爱占小便宜,喜欢插队,满嘴喷粪,尖牙利嘴的,活像个泼妇,每次买菜还要硬顺点葱姜蒜,硬捞些肥肉板油回去,小商贩也那她没办法;

    卢岸然嘛,大家都说过了,有名的恶棍,家暴男,爹妈、老婆、儿子都被他打过,但他就窝里横,在外头怂的很,软巴巴的。

    方慧嘛……没调查到什么,倒是很多人为她感到不值,也想不通她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家庭熬下去,离婚不好么?”

    等方常讲完,大家都对这一家子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后,苏平才接着问道:“他们得罪过什么人吗?”

    “多了去了。”方常回答说:“反正谁都看他们一家子不爽,可说要命的话感觉又不太至于。”

    苏平皱眉,这就不太好办了。

    他又问了其他刑警,但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卢唤山、梅闻馨与卢岸然得罪的人不少,但要命的应当没有。

    至于卢晴……她嫁出去十来年了,附近的住户对她没多少了解,目前也还没来得及排查到她周围的朋友那块。

    但有一点——卢晴嫁出去后,很少回家。

    或许对这个家也没什么留念?

    问了一圈,苏平便说:“既然周边住户大致排查过一遍……接下来重点,再排查排查亲朋吧,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松,你那边呢?有什么发现没有?”

    “查到一件事儿。”松哥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说:“这一年来,蔡鹏程不是陆陆续续的给卢唤山打了两百一十多万么?”

    “你怎么也学起方常那家伙了?”苏平翻个白眼:“有结论直接说!”

    “咳咳,是。”松哥立刻说道:“蔡鹏程把名下的房子、车子都给卖了,时间大概是半年多以前。”

    苏平双眼微眯。

    松哥接着说道:“就是在他卖房卖车之后不久,给卢唤山打钱的频率及数额才大了许多,目前只查到这儿,还没查蔡鹏程的流水——毕竟还没有真正把他定为嫌疑人,要查他的流水,缺一些必要文件。”

    苏平听到这儿,又沉吟了片刻,接着问道:“技术队,关于蔡鹏程的下落,至今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只能确定他并未搭乘高铁、飞机与火车离开余桥。”技术队的小高说道:

    “理论上应该也没有搭乘长途大巴离开,毕竟现在的汽车票也是要实名制的,不过难免有些黑大巴、黑中巴什么的,且这些黑巴士拉客现象还特严重,就不好说了。”

    “手机关机前最后的信号地呢?”苏平问道:“最开始不就让你们查这个的吗?”

    “这个好查,在六峰山脚下。”小刘说。

    “六峰山?”苏平愣了两秒后,忍不住问:“那是哪儿?”

    “位于北边虎安县的一座山,”小刘说:“距离市区大概有五十多公里,是个森林公园来着,还是省级的大植物园……怎么,苏队你竟然不知道么?”

    “我还真没听说过,虎安县啥时候多了这座山来?”苏平撇撇嘴,但也没太过在意,说:“先不说这个了,既然他最后出现的位置在虎安县,那么稍后我就联络当地的同事过去查查,看看能否查出些蛛丝马迹出来。

    另外……他的行为着实怪异,本身的作案可能也相对较大,目前还有不少线索指向他,本身又失联了,失联前跑到市区外五十公里的虎安县六峰山……

    松,等会你回来一趟,需要什么文书,我给你准备好,立刻对这个蔡鹏程展开细致全面的调查!”

    松哥了然,立刻回答道:“明白!苏队放心!”

第289章 死亡

    下午四点,虎安县公安刑侦大队回报,于六峰山溪流中发现蔡鹏程尸体。

    五点二十分,苏平带着祁渊、凃仲鑫、老魏等一干人抵达现场。

    蔡鹏程的尸体,已化为**巨人观,凃仲鑫穿戴好防护服,才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展开尸表检查。

    巨人观体内充满了气体,且不同部位气压并不相同,加上晒了一白天的太阳,有爆炸的风险,且内部的**气体有剧毒,凃仲鑫也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半晌后,凃仲鑫才走回来,长呼口气,说:“尸体**眼中,有部分躯体缺失,初步判断应该是被肉食性、腐食性的鱼类啄食的,另外尸体四肢有牙印分部,判断为犬科动物及啮齿类动物所啃食。”

    苏平轻轻点头,又接着问道:“死因与死亡时间呢?”

    “死因大概率是溺死。”凃仲鑫说:“尸体左腿膝关节脱臼,胫骨可扪及断裂骨折,体表存在多处擦伤,另外背部、双足可见高坠伤,推测死者系高处坠落,摔入河流中最终溺死。

    至于死亡时间……现在不太好判断,初步推测应该也有四五天以上了,否则不会形成**巨人观,时间不够。

    我对尸体做了简单的**气体排放处理,使得胀大的颜面部略微恢复原样,再次与死者身上发现的身份证进行对比后确定,应该是蔡鹏程没错,不过最终结果如何,还得验证指纹才能判断。”

    苏平轻轻颔首,说声辛苦了,接着又问:“你觉得是他杀还是意外?”

    “不好说。”凃仲鑫摇头说:“死者身上未见搏斗造成的徒手伤,虽手臂处有几处抓挠伤,但看伤痕都是他死前几天留下的……总之现在没法判断,得确定他坠落地点之后,才能判断死亡性质。”

    顿了顿,他接着补充道:“反正目前看,他杀、自杀与意外摔跌三种情况都有可能,但考虑到他莫名其妙的跑来这座山上……我个人觉得意外摔跌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苏平若有所思,想了几秒,又问:“你刚刚说……死者身上有几处抓挠伤么?”

    “对。”凃仲鑫轻轻点头,想了想,又补充说:

    “从这方面看,他确实很可能是安和村灭门案的作案人——该案死者指甲缝内发现有残留皮屑组织,凶手并未下意识的对其清理,可惜时间过得太久,dna提取工作很困难,目前还在尝试,如果能验证……”

    “那个,”这时,老魏走了过来,打断凃仲鑫的话,对苏平说:“苏队,基本能确定就是他了。”

    “噢?”

    “死者身上还穿着一只鞋,我对比了下,花纹能对得上,身高也对得上,蔡鹏程还是典型的低足弓,同时腿部肌肉相对发达、匀称,目测体脂率也十分低,大概率是长跑爱好者,这些线索都能对应。”

    苏平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左右瞧了瞧,纳闷道:“这么说来,这个蔡鹏程大概率便是凶手了……他怎么会死在这儿的?是本案另有隐情,他被幕后元凶害了,还是单纯来自杀的?如果是自杀,跑这么远做什么?”

    正这时,祁渊小跑着过来,跑到苏平身边,说道:“苏队,刚刚松哥查到一件事儿——六峰山对面,那座何翠山山阴处有一片公墓,蔡鹏程的妻子卢晴的骨灰就葬在那儿。”

    苏平挑眉:“何翠山公墓?”

    凃仲鑫侧目:“你听过?奇怪了,六峰山你都不知道,何翠山你倒是听说过。”

    “我堂哥也葬在那儿,听堂嫂说过几句,有点印象,但没来过。”苏平撇撇嘴。

    祁渊接着说道:“苏队,我想不明白,这儿距离市区挺远的,为什么买这儿的公墓?这样祭拜起来不也麻烦的很吗?”

    “大多数公墓都在郊县。”苏平淡淡的说道:“这个公墓,不算太远了。况且祭拜什么的,一年才几次?几十公里都嫌远,工作调动或别的什么搬到别的城市怎么办?”

    “火气别这么大嘛,年轻人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凃仲鑫说道,随后看向祁渊说:

    “小祁啊,公墓什么的,距离确实是个需要考虑的维度,但并不是关键因素,他们更多的还是考虑像风水啊、价格啊、环境还有管理这一块。

    说风水可能玄乎了点,但像价格、管理就是实实在在的了,价格太贵一般家庭也承受不住,管理更是关键,因为一年到头估计也就祭拜一两回,要管理不好杂草丛生垃圾遍地,你让祭拜人怎么想,是吧?”

    祁渊了然,轻轻颔首。

    这时苏平又皱眉说:“如果是他亡妻的公墓在这附近,倒是好解释些……难不成,真的是自杀?杀人,自杀,他和自己岳父岳母一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凃仲鑫摇摇头,说:“查到这一步,真相恐怕不远咯,这桩案子,并没有咱们想象中那么复杂嘛。”

    “先不急着下定论吧凃主任?”老魏说道:“还是先将他坠落地点或者说落水点找到再说,万一他是被人推下来的呢?这都不好说是吧。”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幕后还有人,咱们或许得转变转变思路。如果说蔡鹏程和自己岳父岳母有仇的话,手段残忍也说得过去,但幕后之人呢?他有什么动机?”

    说完,他又自问自答:“换个思路嘛,琢磨琢磨,卢唤山一家死了,对谁最有利,或者谁能获利,谁自然就有动机撒,比如他的兄弟?两百万的遗产和一套房哎……”

    “得了吧!”苏平翻个白眼:“推理不是乱推,同伙什么的有没有还不确定呢,你就急着把同伙揪出来啦?别的不说,蔡鹏程需要同伙吗?同伙能帮他干啥子?而且调查到现在,各方面线索都表明,凶手是独自作案。”

    “冰库嘛。”老魏耸耸肩。

    “那个,”祁渊说道:“松哥也查到了,蔡鹏程是搞冰淇淋批发的,租了个冷库,六十平,生意不错,藏几具尸体绝对够。”

    老魏一噎。

    祁渊接着说:“另外,蔡鹏程原先是电工,干了好些年,有证,和卢晴结婚后不就,才像家里借了一笔钱,转行做雪糕批发。而且,就在上个月月初,他买了台手扶式的小型切割机。”

    老魏抬头吹起了口哨。

    “看吧,蔡鹏程从凶器制作,到冷库,到肢解工具,一应俱全,根本没必要找别人帮忙。”苏平淡淡的说道:“他完全不需要同伙,你刚刚分析的那些东西,毫无意义。”

    “咳咳。”老魏忍不住干咳两声,说:“这不早上一展身手,忽然就有点手痒嘛,想到个思路就说出来咯。”

    “得了吧。”凃仲鑫也跟着翻个白眼,说:“咱就干好自己分内的事儿也就是了,不擅长的领域没事儿别瞎掺和,装逼不成反被操,怪丢人的。”

    老魏又干咳起来。

    随后工作继续,这儿距离县城并不远,凃仲鑫便将尸体拉到了县局,在县局法医科展开细致的尸检以确定死亡时间,而其余警力则沿着溪流往上游走,以求寻到蔡鹏程的坠落地。

    别说,这溪流还蛮深蛮阔的,加上前些天山上下了几场雨,水流量不小,确实足以将尸体一路冲刷下来,但到了山脚,水流缓了许多,溪面开阔不少但也浅了很多,尸体也就“搁浅”了。

    六峰山占地不小,山路也不好走,而这条溪流并未被开发,两侧散布着许多嶙峋的怪石,石面上长满青苔,湿滑无比,刑警们走起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滑倒摔跤。

    这要摔一跤,指不定就得嗑掉门牙,倒霉点赶上寸劲儿,断了骨头也不奇怪。

    艰难的顺着往前走了许久,苏平忽的一皱眉,停下脚步。

    祁渊跟着停下,并本能的抬头一看,便瞧见一处小悬崖,溪流自悬崖上流下,形成道小瀑布。

    落差倒是不大,七米左右,悬崖也并非完全陡峭,坡度目测应该在六七十度上下,还有不少巨石探出。

    下边是个深谭,因瀑布冲刷产生的水花影响,看不见底,不好评判究竟有多深,但估计应当有两三米。

    片刻后,苏平才皱眉说:“刚刚也忘了问老凃,尸表发现的高坠伤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不,应该是生前伤,但不知道是不是夹杂着死后伤。”

    “怎么了?”老魏问道。

    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又说:“也是啊,尸体从这个瀑布上边砸下来,肯定也会形成高坠伤。

    如果确定死者尸表高坠伤都是生前伤的话,就意味着他死后尸身并没有从高处坠落,落水处不可能在这个瀑布更前,要么就是这儿,要么就是咱们一路走来忽略了什么,还得回头去找。

    但如果他尸体上有死后的高坠伤,那就麻烦了,这儿还不是终点,咱们还得继续往前找。”

    苏平斜了他一眼,点点头:“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老魏嘿嘿一笑,接着又瞧见周围人一副淡定的模样,不由明白,这个道理貌似只有他还得想一圈才能明白,别人都是秒懂……

    得,解释给自己听了。

    他强行将自己有些活跃起来的心给压制了回去,免得再丢人。

    祁渊摸出手机,摇头:“苏队,没信号啊。”

    苏平瞥了他一眼,取出对讲机递给他。

    “那个……”祁渊为难的说道:“咱们在大山里头,没有中继器,对讲机也传不出太远的,联系不……”

    “你不会联系警车吗?”苏平翻个白眼:“咱们充其量走了两公里,还是有可能联系上警车的,那边有兄弟守着。”

    “哦。”祁渊赶紧照做。

    片刻后,几人听到回复,死者尸表的擦碰伤有不少是死后伤,但几处高坠伤与骨折,无一例外都是生前伤。

    也即是说,他们已经找到终点了。

    听到这消息,几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如果这还不是终点,得继续顺着往下找的话,那可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现在好了,范围大致确定,左右不过一两公里距离,工作强度不算太大。

    这时祁渊又纳闷道:“奇怪,这水流也算湍急,一两公里距离,用得着飘荡这么长时间吗?难不成期间尸体被什么地方挂住了?又或者其实已经搁浅很久了?”

    “你不都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么?”苏平撇撇嘴:“发现尸体那地儿,也是人迹罕至,森林公园并没开放到那边,到现在没被发现也再正常不过。”

    祁渊哦一声。

    随后他眯了眯眼,抬头一看,说:“等等……苏队,悬崖上那几块石头不太对劲,上边是不是还挂着片衣服?”

    “嗯?”苏平抬头,也跟着眯了眯眼,略微调节视力,随后看向老魏。

    老魏早已不声不响的摸到了悬崖下,仔细研究起来。

    想了想,苏平让人将登山绳之类的取出来,但很快又皱起眉头,这会儿登山绳貌似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们也并没有接受过攀岩方面的训练。

    同时,老魏取出了相机,利用镜头的光学变焦功能,对着悬崖拍了几张照片,随后说:“基本错不了了,这处悬崖,确实存在近段时间重物坠落的一些痕迹,尸块上挂的那一小片,也是蔡鹏程身上穿的衣服。”

    苏平嗯一声,问道:“上去看看?”

    “应该可以绕着走上去瞧瞧。”老魏想了想,说:“暂时用不到登山绳,而且需要重点勘测的也就是上边他坠落的那一片区域,至于坠落过程中怎么摔得,怎么和山体碰撞的,其实不打紧。”

    “我先爬上去吧。”祁渊想了想,说:“绕上去的话指不定得饶多远……我练过一阵子徒手攀岩,这点程度没啥问题,我先上去钉好铆钉,你们再借住登山绳爬上来。”

    “不行。”苏平摇头:“性质完全不同,这里的石头太湿滑了,还是小心为主。“

    “是啊,”老魏说:“绕就绕一点,别拿自己安全开玩笑。”

第290章 定性

    祁渊没能拗过他们,最终乖乖绕道,多走了十多分钟,才抵达瀑布之上。

    此地人迹罕至,蔡鹏程曾经留下的线索,应该还留存着。而如果线索被破坏了,则恰说明蔡鹏程坠崖时,尚有人在现场,且蔡鹏程很可能就是被那人给推下瀑布的。

    但……

    老魏很快便将现场勘察了一遍,摇头说:“现场仅有蔡鹏程一人留下的足迹,足迹的鞋底花纹与安和村灭门案现场花纹一致。

    另外,悬崖边上也发现了蔡鹏程的足迹,而且足迹存在少许剐蹭、踢蹬痕迹,我判断,蔡鹏程是站在悬崖边,一个立定跳远跳了下去。”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沉声说道:“换句话说……他,是自杀。”

    方常皱眉:“这算什么事儿啊,蔡鹏程杀了人,灭人满门,然后来这儿自杀了?殉情么?得,案子破了,咱们……”

    苏平瞪了他一眼,他立刻缩了缩脖子,侧过头吹起了口哨。

    但苏平一直瞪着他,他吹两声,便又讪讪的笑笑,干咳片刻,说:“开玩笑开玩笑,咱们还得确认灭门案的凶手确实是蔡鹏程才行,还得确定蔡鹏程的作案动机与自杀原因,哪有那么轻松,嘿嘿,嘿嘿。”

    苏平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随后,他又看向老魏:“确定蔡鹏程是自杀,排除其他可能了,对吧?”

    “嗯。”老魏点头说道:“现场你们也看到了,有不少沙尘,如果有其他人靠近的话,不太可能完整的抹去自己痕迹,而单单留下蔡鹏程的。

    既然没有他人痕迹,那就基本能排除他杀可能,无外乎是意外或者自杀,而在悬崖边上做立定跳远,这明显是自杀嘛!”

    祁渊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提出反驳:“可……前些日子六峰山不是下雨了吗?这些足迹,为什么还能完整的保留下来?”

    “是下雨了。”老魏说道:“现场留下的立体足迹,就是泥沙湿了之后,有人踩上去,留下了清晰地立体足迹,之后泥沙水分蒸干,足迹就成了天然的建议模型,很好提取辨认的。”

    “噢?”祁渊眨眨眼睛,问道:“也就是说,是在最后一场雨后,蔡鹏程才跳崖自杀的?”

    老魏点点头。

    苏平立刻问道:“最后一场雨是在什么时候?”

    “不确定,等会有信号了查一查。”老魏说:“不过距今应该也有四五天时间了,就像凃主任说的那样,没有四五天时间,哪怕高温高湿,也很难形成**巨人观。”

    祁渊低头看了眼溪流,皱眉道:“过了四五天了,这溪流的水流量还是这么大啊。”

    “其实已经降了许多了。”老魏说道,随后伸手一指:“你看水位的变化嘛,其实很明显……”

    “不会看。”祁渊摇摇头。

    老魏:……

    “好了。”苏平摆摆手,说道:“既然明确了,且排除了其他可能……收队吧,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接下来的调查,咱们得调整调整思路,或许得围绕着蔡鹏程展开才行。对了,蔡鹏程有儿女么?我记得松说过,但没什么具体印象了。”

    “有的。”祁渊说:“有个女儿,名叫蔡芩,今年刚九岁。”

    “九岁……”方常别过头去,抿了抿嘴,忍不住说:“才九岁啊……这让她以后可怎么活?”

    苏平轻轻摇头,没再多说什么,摆手说道:“收队吧。”

    ……

    夜里,一行人连带着蔡鹏程的尸体都被拉回了支队。

    路上老魏查了一下,六峰山最近一场降雨在十三号凌晨,三点左右雨就停了,距今已有五天半。

    随后苏平召集刑警开会。

    松哥当先起身,说:“苏队,其实查到现在……案情基本已经很明确了,我基本能断定,就是蔡鹏程杀害并肢解了卢唤山一家五口,随后驱车至何翠山公墓,祭拜过亡妻后,去六峰山自杀。”

    苏平挑眉,问道:“作案动机呢?当真是为了钱不成?”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松哥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蔡鹏程和他朋友在酒桌上吐槽过,直接原因确实是因为钱,是因为蔡鹏程亡妻的赔偿款。”

    苏平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松哥便接着说道:“去年,卢晴获赔一百二十万,她父母嚎啕大哭了几场之后,就管蔡鹏程要钱。

    当时蔡鹏程没想太多,寻思着卢晴毕竟也是他们的女儿,便给了他们六十万。

    但他们依旧不依不饶,觉得蔡鹏程不过是娶了卢晴,而他们却是卢晴的血脉至亲,从小拉扯大不容易,一半的赔偿款不够,得加钱。”

    祁渊眉头一皱。

    听到这儿,他就已经能大概猜到后续了。

    果然,便听松哥接着说道:“蔡鹏程有些心寒,但并不想跟卢唤山他们多起争执,他们毕竟是卢晴的亲人,于是蔡鹏程又额外出了四十万,自己只留二十万。

    同时,蔡鹏程对朋友自称,他本是想要在卢晴死后继续代替卢晴赡养她的父母的,但他们的行为,着实让蔡鹏程心寒极了,他决定对这一家子人敬而远之,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便卖了自己的房子、车子……”

    苏平双眼一眯,问道:“然后呢?”

    “卢唤山父子又像闻到了屎味儿的苍蝇一般寻了过来。”松哥抿唇,轻叹道:“他们称,房子、车子是蔡鹏程与卢晴的共有财产,他凭什么卖掉,并以此诘难蔡鹏程。

    掰扯了一阵子后,他们终于露出了马脚,称,房子、车子,既然是共有财产,那就该有卢晴的一半,卢晴死了,他们有权继承卢晴的遗产,要求将卢晴的那一半给他们。”

    苏平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真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呗?真亏他们开得了这个口啊!”

    方常纳闷道:“所以,这么过分的要求,蔡鹏程还真就能答应?呃,从银行流水看,这家伙还真同意了。”

    松哥又长叹口气,接着说:“是啊,蔡鹏程还真答应了,前前后后,陆陆续续给卢唤山一家打了两百万,本来打算卖了房子车子,拿一笔启动资金换个城市发展,这下也……他只能继续待在余桥,干着原本的雪糕批发生意。”

    又沉默半晌,松哥接着说道:“蔡鹏程最寒心的是,他们甚至压根不在乎卢晴的死活,眼里只有钱,在卢晴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这般……唉!

    他不止一次对朋友吐槽过,恨不得杀了那帮禽兽,但他朋友们并没有往心里去,只当他是说气话。”

    祁渊抿抿嘴,忍不住嘀咕道:“这种情况下……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往心里去,以为他真的要杀人吧。”

    苏平瞥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不敢继续嘀咕。

    这时老海站起身,接过话说:“关于卢晴和卢唤山一家……我们也查到了许多线索。”

    “说。”苏平轻声道。

    “简单讲,这家重男轻女十分严重。”老海捏着笔记本,沉声说道:“卢岸然作为弟弟,从小就受到千般宠爱,养成了骄横霸道的性子,而卢晴就仿佛是多余的般,虽然不至于挨饿受冻,但确实过得十分不容易。

    好不容易,卢晴遇到了蔡鹏程,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却又狮子大开口,要房要车要彩礼钱——而且房子车子并不是给女儿要的,要求挂的是卢岸然的名字,好让卢岸然结婚娶老婆。”

    苏平:???

    过了半晌之后,他才难以置信的问道:“不是,还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这……太过分了吧?”

    “是啊,太过分了,而且哪怕被无数人指指点点,他们也死不改口,不但要房子车子,还要六十万的彩礼钱。”

    “服气。”苏平翻了个白眼。

    祁渊好奇的问:“后来呢?蔡鹏程满足他们了?”

    “没呢。”老海撇撇嘴,说:“卢晴忍无可忍,与家里决裂,甚至直接报了警,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取得了户口本,与蔡鹏程领了证,随之就将户口迁了出来,并放话跟卢唤山一家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办婚礼的时候,卢晴就直接没喊卢唤山一家子,而是以自己的名义自行邀请亲戚朋友,还专门请了几个安保人员,让他们一看到卢唤山他们就直接赶走,不给他们闹事的机会。”

    说到这儿,老海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才接着说道:

    “只能说卢晴蛮了解他们的,婚礼当天,卢唤山夫妇与卢岸然果然来了,但他们直接被保安拦下,然后他们就地撒泼,却被保安死死拦着,接着卢晴直接报警,说他们寻衅滋事。”

    “干得漂亮!”祁渊眼前一亮。

    “派出所的兄弟一到,他们立刻就萎了。”老海说:

    “卢晴先完成婚礼,随后才和蔡鹏程一块来到派出所,声称绝不私了一定要严惩,同时派出所的兄弟也警告卢唤山他们,说寻衅滋事一旦成立,可处五到十年有期,这才把他们吓住,不敢再闹。”

    苏平呵了一声,说:“倒是挺解气,可惜最后也没把这帮家伙关牢里。”

    老海耸耸肩:“这场大闹剧过了大概两三年吧,也可能是四五年,具体说不清了。卢晴和蔡鹏程终于再次登门,似乎是想和卢唤山一家子和解,但貌似又吵了起来,最终不欢而散。”

    顿了顿,老海接着说:“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登门了,之后就没再来往过,直到卢晴出车祸死亡,卢唤山一家子听到了消息,才觍着脸找了上来。”

    苏平沉默起来。

    而老海等了两秒,见苏平没发问的意思,便又继续说:“实际上,根据我的调查结果来看,蔡鹏程一直都起着居中调停的角色,调停卢晴与卢唤山一家的关系。

    但那一家子着实太过分了,卢晴与他们压根难以调和,好不容易同意登门一次解开矛盾,却最终又吵了起来。

    从那以后,蔡鹏程虽然一直还在努力,但始终没有结果——他一直觉得卢晴和卢唤山一家之间应该有误会,觉得不该有父母会真的对儿女做到这一步,但……直到卢晴死了,蔡鹏程才终于明白过来,不是所有父母都称职的。”

    苏平轻轻颔首,认同这句话。

    事实上,当刑警这么多年,禽兽一般的父母他也见的多了。

    过了半晌后,苏平才接着说道:“单纯从走访结果上来看……案情倒是很清晰明了了,蔡鹏程忍无可忍,愤而杀人,随后心灰意冷,决心自杀。”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双眼轻眯,又接着道:“但……这只是大体上的脉络,还有许多细节方面无法解释。

    比如,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将尸体拉走冷冻,又拉回现场肢解,并以粘合剂粘合码的整整齐齐;又为什么要费尽功夫密封现场;又为什么选择在六峰山自杀,这些都还是疑点。”

    “还有。”祁渊忽然插话,说道:“蔡鹏程已死四五天了,但现场窗户是今天清晨才被人推开的——那么,推开窗户的人是谁?他想做什么?”

    苏平瞧了祁渊一眼,轻轻点头。

    这时凃仲鑫道:“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了,蔡鹏程应当是在十三号中午自杀的,不过具体时间难以推算出来。”

    苏平轻轻颔首,说:“足够了。”

    紧跟着,阿先也说道:“我们调查了蔡鹏程租下的冷库和出租屋,确实发现了血液与手扶式小型切割机,还有一根自制的高压电棍,一枚锋利的匕首,也即确定了冷冻尸体的地点、作案凶器及肢解凶器。”

    技术队的小高补充道:“那根高压电棍,我们测试过,电压确实不是很稳定,使用上具有一定的风险,但它的威力极强,理论上接触瞬间就能将人电休克过去,且若不能及时治疗的话,大概率会在短时间内死亡。”

    “凶器也确定了么……”苏平轻声说道:“那本案估计没啥悬念了……但一些细节,有条件的话还是尽快尽量搞清楚。

    松,这事交给你了,尽力而为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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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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