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不合理真相TXT下载不合理真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不合理真相全文阅读

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6章 惯犯

    这个老汉,挺不要脸的。

    祁渊被他呛了声,又皱起眉头问:“手指头怎么回事儿?”

    “狗咬的,和狗抢吃食。”老汉说道。

    “狗能咬成这样?”祁渊翻了个白眼:“你给我老实点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警官,我是受害人哎,哪有叫受害人老实点的?”老汉开始耍起无赖。

    “受害人?”方常接过话,冷笑道:“你不仅仅是受害人,你丫还是个盗窃犯!”

    松哥拍拍他肩膀:“行了,先送医院处理处理伤口吧,路上慢慢问也就是了。”

    “啧。”方常撇撇嘴:“成吧,我车坐得下。那松哥和小祁挤后头,看着他,中不?不嫌弃吧?”

    “你都不嫌弃他弄脏你车,我们嫌弃什么?”松哥回道,毫不避讳一旁的老汉。

    几人点点头,便押着老汉上了方常的车。

    ……

    二十分钟后,老汉被送到武警医院急诊外科。

    医生瞧了瞧伤口,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看向老汉。

    这是凃仲鑫上前说道:“我是刑侦支队的法医,凃仲鑫。”

    顿了顿,他补充说道:“他这伤,我瞧着有些时间了,指头像是被钝器砸碎过后,再用剪刀给剪断的。”

    “不愧是专业搞这个的,行家。”医生竖起了大拇指,随后说道:“他这伤口已经严重溃烂了,必须将坏死的部分切除,然后再做清创、缝合伤口,然后打破伤风跟消炎。”

    “差不多是这个思路,你这儿能搞不?”

    “能,去治疗室吧。”医生点点头,说:“你们先去药方领麻醉,别的东西我这儿有。另外把针水先开好送护士站去。”

    祁渊接过临时就诊卡,说道:“我去吧。”

    松哥提醒道:“保留好票据,否则这医药费就得你自掏腰包了。”

    “嗯。”祁渊颔首:“放心,我晓得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急诊外科病房,去药房交费取药。

    不多时,他就领了个小篮子回来,先将吊针交给护士站,又拿着局麻药水去治疗室。

    治疗过程有些惊悚,不多赘述。

    二十分钟后,医生长呼口气,说声好了,随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松哥拉了方常一把,说和方常一块带老汉去输液,并示意凃仲鑫和祁渊留下来。

    于是治疗室内就剩下他们仨了。

    医生想了想,轻叹口气,说:“我们出去说吧,这里有些闷。”

    说着他便脱了白大褂,回科室跟同事说声让他顶一下,便与祁渊、凃仲鑫来到外头吸烟区,摸出烟散了一圈。

    祁渊摆摆手:“谢谢,戒了。”

    “厉害。”医生点点头,随后点上烟说:“这病人……我认识。”

    “噢?”

    “他不是第一次被送来咱们这儿治病了,不过这回是最严重的一次。”医生说道:“和其他警察也聊过,听了他的故事,对他还挺熟的。”

    祁渊便问:“方便讲讲吗?”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烂赌鬼一个,听说是几十年前被拐卖过来的,但从小就不学好,养父母一气之下就把他赶出家门了,后来成了扒手,技术还挺行的。”医生说道:“后来,他还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女儿。”

    顿了顿,医生又抬头望天吐槽道:“天知道他这样的烂人怎么娶到的老婆的,我到现在都还单身呢……而且听说他老婆长还挺俊。”

    祁渊嘴角抽了抽:“实不相瞒,我也单身,母胎单身那种。”

    医生低下头看向他,长叹口气:“同病相怜呐。”

    凃仲鑫干咳两声。

    “抱歉,扯远了。”医生又言归正传,说道:“再后来,这家伙出事了,偷东西被人发现,直接从公交车上给拎了下来,一顿暴打,腿都给打折了。

    之后就是坐牢呗,在牢里头学会了赌博,出来还是滥赌,可怜他老婆天天起早摸黑,白天在超市里当收银员,晚上还去工厂里领些小物件做零工,省吃俭用三年下来好不容易攒了八万块钱,就这么被他败光了。”

    “啧,”祁渊忍不住说:“跟了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可不,更坑爹的还在后头。”医生说道:“没钱了他想回本啊,继续赌,赌红了眼的,竟然把他老婆给‘当’了,结果自然还是输的血本无归,然后一帮黄毛红毛就冲进他家里,把他老婆女儿都给办了。”

    凃仲鑫眉头一皱:“这帮王八蛋!”

    “他老婆崩溃了,报了警,那帮家伙,连他在内,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被抓了,他啥罪名不清楚,好像是聚赌加怂恿犯罪吧,也没被判多少年。”

    祁渊轻叹口气:“他老婆跟他离婚了吗?”

    “离了啊,然后不久查出染上了艾滋,再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这座城市还是怎么着。”医生说到这,很是感慨:“所以说啊,跟错了人,一辈子就完了。”

    沉默片刻,祁渊接着问:“再之后呢?”

    “出狱后那没心没肺的家伙接着赌呗,偷钱偷东西,凑赌资,赌,输光,再偷再赌,反复循环,期间被抓过几回,也进去了好几次。”医生说。

    “那他指头怎么回事儿?”

    “摄像头越来越多,加上移动支付流行,他不好得手了嘛。”医生说道。

    凃仲鑫一愣,有些难以理解:“这和移动支付和摄像头有啥关系?偷不到东西气的剁根指头啊?”

    “那不是。”医生摆摆手:“他不好得手,就没钱,只能借,借了又输光啊,还是还不上,按规矩就得剁他指头。”

    祁渊张了张嘴:“没理由一剁剁全部吧?”

    “不啊,一次就一截。”医生说道:“手指头脚趾头,加起来得有三四十次了吧,甚至更多。”

    “脚趾头?”

    “是他,他脚趾头都被剁完了,脚掌都被削去一半,我缝的。”医生撇撇嘴:“再加上腿骨被打断过,所以你看他走路都一瘸一拐。”

    祁渊嘴角抽搐。

    几秒后,他又皱眉问:“不对啊,他这钱显然还不上了,还能有人借他?借他钱那帮家伙莫不是脑子抽了不成?还是说借他钱的人不知道这些事儿?”

    “害,”医生摆摆手,踩灭烟头,说道:“他也算是出了名的老混子烂赌鬼了,那点破事儿又不是啥大秘密,哪还有不知道的啊?”

    “那他们就不怕借出去的钱打了水漂?”

    “怕锤子,多少人就刻意找上他,借他个三五千的。人压根就没指望他能还上,就想剁他根指头,觉得好玩、刺激,还能跟别人吹牛逼,说自己手上也见过血啥的。反正他也不报警,基本无风险。”

    祁渊抽了口凉气,背上浮起一层白毛汗,两手爬满了鸡皮疙瘩。

    “好玩?刺激?吹牛逼?”他反问道。

    他自认为这一年下来也见过形形色色的罪恶了,囚禁在人内心深处的猛兽也“逮”了无数,可从医生嘴里听到这些事儿,仍旧觉得不寒而栗,有些超乎理解范围。

    那些烂人,竟能到这种程度,花个三五千,剁人根指头?

    如果这些事是真的……

    那么《人皮客栈》中那些事儿,恐怕也不是无根浮萍纯属胡编滥造的了。

    他咽了口唾沫,终于回过神来,随后便看向凃仲鑫。

    凃仲鑫反应比他平淡的多,但明显也有些惊愕。

    “他以前,”凃仲鑫问道:“是被派出所送来的吧?”

    “嗯。”医生点点头:“都是有好心人见了报警,警察到了把他送来,治疗,然后以聚赌罪关一段时间,放出去……也不是每次都能有好心人的,所以并不是被剁一次指头他就能来治一次病。”

    祁渊纳闷:“那派出所就不管这事儿?”

    “管啊,一面把人送过来,另一面就立刻突袭赌场……”医生说:“没用的,都有人盯着那老汉,一旦有人多管闲事报警,他们就立刻解散撤离,几次行动都无功而返,成功端掉他们的次数少的很。”

    顿了顿,医生继续道:“血迹检查啥的也没用,剁了指头他们就立刻冲洗掉了,指头收起来,再杀只鸡鸭兔啥的,用这些牲畜的血盖住那老汉的血,就很难搞。

    再说了,他们一次就剁一截指头,这伤残等级鉴定也很难办。就一截指头嘛,除非是大拇指,否则单这么看是轻微伤。重复剁嘛,那自然构成轻伤的标准了,但偏偏又不是同一帮人。”

    “只看单次伤害造成的影响来评定呢?”凃仲鑫立刻说。

    “这个靠谱点,”医生立刻点头接话:“他们也试过,可人家老汉自个儿毫不在意,压根不追究,伤情究竟是轻微伤还是轻伤也有些模棱两可,下边派出所事又多,就揭过去了,只重点揪着聚赌去查。

    当然,这些人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也不可能一直笑下去,直接被抓被逮的也有,按故意伤害给弄进去了,其中就有一次借了那老汉三万块钱,削了他两脚各半个脚掌的……彩虹毛。”

    “彩……彩虹毛?”祁渊纳闷道:“什么鬼?”

    “就一头花花绿绿的毛。”医生说着,还抬手推了推自己的头发。

    嗯,有点油。

    祁渊抬头望天,无言以对。

    随后他又有些怅然,很多事儿,说实话,真的难以改变什么。

    他没待过基层派出所,其实对下边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但此时此刻也能理解他们。

    但正因为理解,才更难受。因为这意味着,除非编制扩招,否则这类问题恐怕很难根治。

    凃仲鑫也不说话,默默的从口袋中摸出烟,递给医生一根,自己点上,随后也蹲下望天。

    今晚是个阴天啊。

    “看什么呢?”这时,有人拍拍祁渊的肩膀。

    他立刻站起身回头看,便见来的是苏平,立刻打声招呼。

    苏平抬头看了几眼,纳闷道:“天上啥都没有啊,你和老凃看半天看个什么劲儿。”

    “呃,就发呆。”祁渊挠挠头。

    “发……!”苏平险些被噎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问:“怎么说?啥情况?那老汉咋回事儿?手上那伤我瞧着都渗人。”

    “是这样,那人叫胡悦康,绰号糊涂蛋……”

    祁渊便将医生刚刚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苏平。

    苏平眼角微微抽搐,侧目看向输液区方向:“这家伙,牛逼,卖指头去赌博。”

    祁渊反倒诧异了:“苏队你竟然不生气?”

    “呵呵。”苏平冷笑两声:“生气干什么?”

    祁渊眨眨眼睛,觉得今天的苏平有些不正常。

    但紧跟着就听苏平接着说:“反正他都落咱手里头了,还生气干什么?办他!他这算屡教不改,涉案金额也该累计,总之想办法给他往长里判。”

    “哦。”祁渊这才恍然大悟。

    凃仲鑫皱眉:“监狱那边,怕是不乐意。这老汉不但指头几乎都没了,腿也瘸了,基本干不了活,还一身毛病,那边跟咱们不一样,他们特别怕人死监狱里头。”

    “他们说了又不算。”苏平耸耸肩:“他们只负责管理管教罢了,就是要减刑都还得报检方和法院审批呢。”

    顿了顿,苏平也抬头望天,轻叹着说:“我也知道他们不容易,但真没有办法。那边很多问题我也有所耳闻,也挺替他们不值的,但……咱们都没法,问题出在上头。”

    凃仲鑫抿抿嘴不说话了。

    这时荀牧从急诊科大楼里走了出来,走到他们边上——那名年轻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已回了自己的岗位,夜里时不时就有病人来挂急诊,忙起来的话他同事一个人未必顶得住,他不好离开太久。

    “那家伙,给了他两个面包,一瓶牛奶,刷刷刷啃完了,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荀牧翻个白眼,又说:“没心没肺的,吃完东西就要睡,喊他起来问话也不搭理,自己身上的伤一点不管……他到底什么人啊?”

    “老流氓一个。”苏平撇撇嘴,说:“小祁他们吃饭那地,附近几家派出所的同事都认识这货,你通知他们过来一趟吧,咱们再具体了解了解。”

    “哎?”荀牧挑眉:“惯犯?”

第247章 出事了

    又半个钟后,派出所民警抵达武警医院。

    两刑侦中队的民警显然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来了后不久,就将前因后果都和荀牧、苏平说了。

    大体上与医生介绍的区别不大,一些小细节有些出入,无非是说他们联合几个派出所一块行动,却多次都没有结果云云。

    对此,荀牧和苏平也都没多说什么。

    他们理解这俩民警,甚至认同他们的行动,毕竟还成功了一次,捣毁了一个大窝点。

    说完以后,祁渊忍不住问:“荀队,苏队,咋整?彻查还是怎么说?”

    “查。”苏平说道:“这些自称‘见过血’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潜在的暴力犯罪份子,而且他们已经有了行动,削了胡悦康的指头。”

    “调查难度恐怕不小,很零碎。”荀牧说道:“而且他们很警觉,证据提取难度非常高。”

    听到这儿,祁渊还以为他要说算了之类的。

    然而紧接着荀牧便道:“所以需要大量人手……我来吧,再往各个大队抽调些许警力组成专案组,将这些窝点都捣毁,犯罪嫌疑人统统抓获归案。另外马上就是国庆假期,争取早点将他们逮了,别影响到部分同事休假。”

    苏平颔首,接着补充说:“向市局报备,成立以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为核心的临时打黑办吧,聚赌、借贷、伤害,嘿嘿,弄不死他们的。”

    荀牧翻个白眼:“你这么一整案件性质可就全变了,整个余桥刑侦系统的兄弟假期都得泡汤,确定?”

    “……”苏平沉默片刻,抿抿嘴:“我就随口一说……不过调动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我看可行,这方面他们经验相当丰富。”

    “就调两名骨干吧。”荀牧道:“安排人突袭他们窝点了么?”

    “没,他们肯定收到消息了。”苏平说道:“这时候还得靠线人,我安排了,等消息吧。不过我手头的线人,没有老孟的给力。”

    “到时候我管他借几个。”荀牧翻个白眼:“你说你,堂堂副支队长,成天盯着手下大队长那点儿线人资源,这都眼红多少年了。”

    “别给我瞎说啊,啥叫眼红?我眼红他?”苏平撇撇嘴:“我就事论事而已。不然我真要挖人他拦得住?”

    荀牧没和他继续拌嘴,只是看向祁渊,说:“小祁,晚上你辛苦点,和小松一块看好了胡悦康,打完点滴送看守所去。”

    祁渊点点头,问道:“手续都办好了?”

    “嗯啊,涉嫌盗窃、聚赌,拘留调查。”荀牧回答。

    祁渊也没多问,转身进了急诊科。

    很快找到胡悦康的病床,祁渊坐下,看向松哥,笑道:“松哥,想抽烟的话就去外头抽两根吧,这我看一段时间。”

    方常翻个白眼:“哪有劝人抽烟的道理啊,小祁你这不地道啊。”

    祁渊挠挠头。

    松哥笑笑,起身拍拍祁渊肩膀,说:“真忍挺辛苦,你俩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哎哎哎,”方常打断他说:“等会儿啊,一起一起。”

    ……

    半夜,胡悦康的针水挂完,祁渊便和松哥一块,带他去看守所——松哥的车苏平还特地帮他开来了。

    送到地方,脱光了体检,换身衣服,拍照,又有所医接过病历本和处方签看了两眼,知道胡悦康还要打几天消炎药,便点了点头。

    如此交接仪式就算完成了。

    也没人找他问话,因为往常的经验告诉他们,问也没用,这老头油的很,而且什么都不肯说。

    他也知道,要自己说的话,以后就再也没人愿意借钱给他了。

    送完人,他俩便回了支队,冲个凉换身衣服,祁渊又帮着松哥把车座椅套给换了,便回值班室休息睡觉。

    清晨,他俩又起了个大早,飞快吃完早餐,便去会议室报道。

    今儿是行动组成立的日子。

    苏平和荀牧都没废话,很快做好分组,表明行动目的,便带队飞扑现场,展开行动。

    第一天的行动一无所获,毕竟胡悦康刚出事,他们十分收敛。

    但第二天就有人开始忍不住了,三三俩俩的约着在各自家里玩,但这样式的也很难抓。

    不过另一方面,却有了新的收获——苏平锁定了伤害案的证据。

    凃仲鑫在现场一寸一寸搜寻得到的血痕,再通过离心等方法分离出了胡悦康的血迹,再追究现场房屋户主,进而得到当日他们剁去胡悦康指头的过程细节。

    随后便顺藤摸瓜,查到了加害人,然后加害人举报,供出了其它的同犯和赌客。

    这桩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

    早上八点,祁渊回到办公室,揉揉太阳穴,和方常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这桩案子……总觉得有点儿虎头蛇尾啊,这就解决了?”

    “差不多呗,不过是几根指头的案子,你想大到哪里去?”方常耸耸肩,不以为意,随后又从口袋中摸出烟点上,猛吸一口,吐了口烟雾,又说:

    “安啦安啦,能早点下班也好……马上放假了,你今年休息不?去年我记得你就没休吧?”

    祁渊点点头:“除去值班外,我还打算把今年年假给休了,回老家一趟,休息休息。”

    “可以啊。不过国庆期间,挤的很吧?干嘛想不通在这个时候休?挑淡季除去旅游不美滋滋吗?”

    祁渊耸耸肩:“旅游的事儿后头再说吧,国庆人多点儿,也好跟以前的朋友兄弟聚一聚。现在大家都出来工作了,聚少离多的,也只有国庆和过年能碰个头。”

    方常轻轻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由得你吧。”

    祁渊轻轻颔首,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见松哥火急火燎的跑进办公室,说:“快,小祁,跟我走一趟。”

    “怎么了?”祁渊纳闷的抬起头。

    “出事了!”方常咬牙切齿的说道:“胡悦康那个老东西,死在了看守所里头。”

    “卧槽!”祁渊猛地站起身,惊愕交加的说道:“不是,咋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来不及解释了,边走边说,快!方常你也跟上。”松哥一面说,一面拉起祁渊的小手就往外跑。

    不多时便跑到了停车场,他往自己的车里一钻,祁渊也上了副驾驶,方常进了副驾。

    随后他便起车往看守所开去。

    方常问道:“荀队和苏队他们呢?”

    “先一步过去了。”松哥说道:“情况不太对,有比较紧急,就先赶过去再说,在那边集合——凃主任也过去了。”

    祁渊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呢?”

    “目前还不是特别清楚,但他死的有点儿蹊跷。”松哥皱眉说道:“他是被削尖了的筷子给戳死的。”

    “筷子?”祁渊挑眉:“看守所里,不都是用的勺吗?”

    “是这样没错,但想要弄到筷子也不是不可能。”松哥皱眉说道,随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从眼睛这狠狠的戳进去,直接戳进了脑子里头,当场死亡。”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之所以说蹊跷,就是因为他在看守所里并没有惹事,也没有和人闹矛盾,再有筷子也不知从何而来……”

    方常啧一声,问道:“我记得看守所里监控覆盖密度极大基本没有死角的吧?就连洗澡上厕所都拍着,没人调监控瞧瞧?”

    “正在调,不过因为事发的突然,暂时还没结果。”松哥说道。

    祁渊抿抿嘴,轻叹口气,说:“昨晚负责值班的看守所兄弟,恐怕得倒霉了。”

    “是啊。”松哥说道:“惩罚肯定轻不了,至少都是渎职,可能会被停职一段时间。好在是咱看守所,如果是监狱里出事那更严重,搞不好要警服换囚服了。”

    祁渊揉揉太阳穴:“被定了渎职的话……看守所的兄弟,也可能进去坐不是。”

    “看守所归咱们公安管,刘局相对比较强硬一些。”松哥如是说道,随后便没再多解释。

    终于到了看守所,检查过他们的身份之后,便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松哥停好车,祁渊三人下车找到荀牧和苏平——他们现在都在看守所医院里头,凃仲鑫正在做尸检。

    苏平脸很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渊壮着胆子问道:“苏队,怎么说?谁犯的案子?”

    “他。”苏平抬手一指。

    “凃主任?”祁渊愕然。

    “你tm是猪吗。”苏平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自杀!”

    “呃,嘴瓢了。”祁渊挠挠头,然后又说:“有问题吧?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还是用这么狠的法子。”

    “那可不。”苏平说道:“这家伙求生欲其实旺盛得很,怎么可能自杀?但偏偏监控拍的一清二楚。

    他从自己裤子里抽出这根削的老尖的筷子,举了起来,接着就对着自己眼睛狠狠一戳,然后侧过身,身子颤抖两下,没气了。”

    “什么时候自杀的?”

    “今天凌晨。”苏平说道。

    “那怎么现在才发现?”方常开口问道。

    “没注意到吧,动静很小,看守所里的人又不用劳动,而且他还睡最里头马桶边上,死后侧过身对着墙,同一个号子里的人都以为他睡觉呢。

    这家伙本来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跟其他人没共同语言,不接触,他们这几天下来也都习惯了。”

    说到这儿,苏平顿了顿,正打算继续往下说,结果荀牧便抢白道:“最后还是那间号子里的‘组长’喊他处理马桶,臭死了,他没动静,其他人才发现出事了,赶紧通知这里的民警。”

    祁渊眉头紧锁。

    听到这儿,基本能确定他确实就是自杀无疑了。其实在调出监控的时候,就已经能确定本案为自杀。

    但还是那个问题,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自杀呢?

    祁渊想不明白,荀牧等人也是。

    而其中便有个大疑点,也是本案侦查的重要方向——那根筷子,从哪儿来的,又是谁交给的他。

    他进看守所的时候,可是全身都扒光了检查的,包括直肠都翻开看过——毕竟曾经有人用那玩意儿夹带过白面进去,影响还挺恶劣——所以他不可能夹带任何东西进去,别说这么长一根筷子。

    更何况他带一根筷子进牢房干啥子?

    他先前也完全没有寻死的苗头。

    只要查到这根筷子,显然就有了继续往下调查的线索。

    很快凃仲鑫站起身说道:“其实没有多少尸检的必要,这桩案子咱们法医帮不上什么忙。”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讲两句吧,眼睛上的伤口就是致命伤,筷子上有些许指纹、掌纹,我都提取了,希望能发现新的线索,基本就这个样。”

    苏平张了张嘴,随后轻叹口气,摇摇头说:“也是难为你了。”

    “没有的事儿。”凃仲鑫摇头说:“那我去核对指纹了。顺便,尸体我也先带回去吧,做个血检毒检啥的,说不定也能有发现,不过这就有点瞎猫碰死耗子纯看运气了。”

    “嗯。”苏平颔首。

    祁渊问道:“苏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查监控么?”

    “图侦在查了。”苏平开口说道:“很快能出结果,毕竟看守所里监控密度很大。”

    几人点点头。

    又过了片刻后,有图侦警来汇报。

    简单说,监控并没有发现,那间房里的其他嫌疑人,并没有和胡悦康多接触,监控画面横看竖看,完全看不出问题。

    而期间,胡悦康几次离开监控范围,都是在看守所医院内。

    看守所医院当然也是监控密布。

    但……

    看守所内部,还是有那么几处死角,便是所医与民警的更衣室和他们用的厕所。

    而胡悦康接受治疗去挂水的时候,蹭过几次看守所医院的厕所。

    苏平侧目,以怀疑的眼光看向边上的所医。

    “呃,苏队,你不会怀疑我吧?”他被吓了一跳:“那家伙确实是说过,这里的厕所干净,得多蹭蹭,但是,但是……”

    苏平摇摇头,又看向图侦警,问道:“押着他去上厕所的同事是谁?现在在看守所里吗?”

第248章 作案条件

    不一会儿,负责看守胡悦康的责任民警便来了。

    他叫许有志。

    此时的他,脸色有些难看,整个人兴致都很低的样子。

    但祁渊等人也都理解他,碰到这种事儿,确实难顶——好在他并非凌晨的值班民警,相对而言责任要小许多。

    当然,前提是此事与他无关,否则……

    “兄弟,聊两句?”苏平问道,同时递给他一根烟。

    “谢谢了。”他接过烟,放进嘴里,取出打火机自个儿点上,抽了两口,才说道:

    “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也是不久前才忽然得知我负责看守的嫌疑人死了,随后就被别的兄弟带到一边……

    他们说让我好好休息休息,但我知道的,其实就是要调查我嘛。我当然也理解,毕竟是我负责的嫌疑人嘛,换我来我也会做这样的决定。”

    苏平点点头,随后说:“现在的问题,是那根筷子从何而来。”

    “这我也不清楚。”许有志连连摇头说:“我们看守所里头是禁止用筷子的,都用的塑料勺,为的就是尽可能杜绝隐患。别说筷子了,就是牙刷用的都是软柄牙刷,而且很短那种。”

    “没错,是这样,所以那根筷子才显得至关重要。”苏平说道:“只要找到筷子来源就找到了突破口。”

    “理是这么个理,但……我是真的不知道。”许有志说:“他就没怎么出过他那间屋,除了接受治疗和倒马桶之外……”

    “我们调过监控,倒马桶的时候也是权衡在监控之下,他拿不到筷子。”

    许有志反应极快:“所以……是在接受治疗的时候?不可能,接受治疗我全程跟着的,这是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的时候,不仅仅是嫌疑人可能出问题,还可能威胁到所医的安全。

    你们知道的,有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即使手脚都被铐着,甚至上那种中间有条铁链让人直不起腰的镣铐,他们都还有本事能伤人甚至杀人。”

    “从监控上看,是这样。”苏平接回话,淡淡的说:“包括上厕所你都是跟着去的。但……他去过的地方,仅有厕所没监控,所以也仅有厕所有可能出问题。”

    “不可能吧?”许有志立刻道:“我真的全程盯着的呢。”

    “我们愿意相信你,但是……”苏平强调说:“逻辑是这么个逻辑,所以希望你能如实说说,厕所里发生了什么,他上厕所的时候你也是盯着的么?”

    许有志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很快克制住脾气,眉头松开,说道:“几次上小都是全程盯着的,但有两回上大,我就没盯,不过都是开着隔间门避免他搞事情的。”

    “你就在门口看着?”

    “没有。”许有志抿抿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便说:“天知道那老东西怎么回事儿,看守所里的饭菜没什么油水,肉特别少,但他拉的那玩意儿,那叫一个臭,我受不住,躲到了一边去。”

    顿了顿,他又赶紧补充说:“反正那隔间门开着的嘛,他也看不到我,猜不到我具体在哪儿,还敢搞小动作不成?

    反正就这个样,关门胆子就大,不该有的心思也很可能升起来,而开着门就心虚了很多,总觉得有只眼睛盯着。”

    “那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了。”苏平叹口气,说道。

    “啊?”许有志有些慌。

    “那根筷子,就是在他解大手的时候,趁你没盯着他,现场也没监控,弄到手的。”苏平说道。

    许有志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荀牧立刻掏出对讲机,通知痕检的同事去查查,然后看向许有志。

    许有志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化作一声轻叹,说:“是我失职。”

    “除了胡悦康之外,还有其他嫌疑人进过这个厕所吗?”苏平又问。

    他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负责的嫌疑人里头,只有他身体有问题需要定期输液的,其他人没有来所医院的机会。再说了他们日子过的也很轻松,不用干活,用不着装病。”

    “其他嫌疑人呢?”

    “不是我负责的话,我不清楚啊。”他说:“看守所里嫌疑人不少的,我认识的也不多。另外,我几个走的比较近的同事们,他们负责的嫌疑人貌似也没有人生病入院的。”

    “行,知道了。”苏平颔首,又问了几个其它的问题,见他无法再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便让他先回去了。

    目送他离开后,荀牧才轻声说:“其他舍的嫌疑人,不太可能有作案动机才对。”

    苏平嗯一声,接着又说:“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毕竟倒马桶的时候还可能与其他人碰个面,彼此之间或许有些交流。所以重点查查这些人,尤其和胡悦康碰过面又去过所医院的。”

    荀牧点点头。

    随后他左右看看,确定小办公室里没其他人了以后,才接着说:“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咱们内部的人干的?”

    “当然有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难查了。”苏平摇头说:“所以……如果从筷子方面难以入手的话,我们还可以想想另一个方向。”

    “噢?”

    “胡悦康自杀的原因。”苏平说:“是谁让他心甘情愿的自杀的?他并没有被殴打,理论上也应该没有被下药控制,本身也没毒瘾。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好端端的忽然自杀,肯定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问题是,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他放弃生命?”

    “想不到。”荀牧摇头:“这家伙,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养父母都把他给遗弃了,老婆都能作为赌资押出去,自己指头也能拿来换成赌资……我不觉得他这样的人能为什么东西放弃自己生命,除非他自己精神崩溃了。”

    “说到精神崩溃,”祁渊神秘兮兮的说道:“会不会被催眠了?”

    苏平翻了个白眼:“你上次不目睹过催眠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不靠谱的认识啊?”

    祁渊抿抿嘴:“口误口误,不是催眠,怎么说呢……我就觉得把,他生命里就剩下六件事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偷东西赌博剁指头,这样的人生其实很让人绝望的吧?”

    苏平点点头。

    祁渊便接着说道:“那么问题就在这儿了。胡悦康其实处于一个相当麻木的状态当中,整个人浑浑噩噩,蒙昧无知。

    但如果有人划开了他的蒙昧,恐怕很容易让他彻底陷入绝望当中,然后自杀结束自己生命的吧?”

    “你这回说的倒是有点儿意思。”苏平颔首,但接着又抿抿嘴说道:“但如果只是做心理疏导的话……如果没有录音等实质性的证据,恐怕很难定罪。那问题就还得回到那根筷子身上。”

    “或许我们可以再换个思路。”这时松哥忽然说道:“作案人,为什么一定要害胡悦康呢?胡悦康得罪过什么不得了的人吗?”

    “也有可能……”荀牧思路被打开,迟疑一会儿后,说道:“此人身上有什么秘密,某些人不愿意让我们查到。”

    苏平抬手摸着下巴,片刻后,才道:“他身上应该没啥秘密可言了,关键是剁他指头的人,或许有些不得了的东西不敢让我们追查到。”

    “而且此人手眼通天,能伸进看守所里来。”祁渊不甘落后赶紧补充一句。

    “有种越讲越扯淡的感觉。”苏平抬头看向天花板,说:“背景通天的家伙,借给了胡悦康三五千块,就为了割他根指头玩,然后胡悦康被抓,他忽然又方了,跑腿托关系动背景让人想办法叫胡悦康自杀……

    拍电影呐?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好吗。”

    祁渊挠挠头。

    大家讨论的好好的,甚至苏平自己也参与其中,为毛他一插嘴就忽然被怼了?

    他寻思着自己假设的逻辑貌似也没什么问题吧……

    “但我总觉得……”方常接话说道:“最后一起伤害案有点诡。剁指头就剁指头吧,为什么要先砸在剁?”

    “你觉得剁他指头的家伙,有人性吗?”苏平淡淡的问。

    方常摇头。

    苏平翻个白眼:“既然他没有人性,剁指头的法子残忍些,又有什么奇怪的?”

    “无言以对。”方常说道。

    “不过……”荀牧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查查吧。”

    “他们不在这个看守所。”苏平摇头说道:“在二看,要提审得去二看那边才行。”

    “那就去呗。”荀牧起身说:“这边交给你了,我去二看提审他。”

    方常说道:“荀队,我陪你去吧。”

    “不用。”荀牧摇头,随后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苏平的背影,悄悄的一阵挤眉弄眼,随后压低声音说:“你们看着点这家伙,他办起案子来没情商的。都是一家人,别让他把看守所同事得罪的太过。”

    方常张了张嘴,说道:“可苏队倔起来我拉不动他啊……这里在场的除了你之外恐怕也没人能拉动了。”

    说完他也忍不住对着苏平的背影一阵挤眉弄眼。

    恰好,苏平猛地回头,然后愣了一瞬,挑眉道:“方常!你干啥贼?脸抽筋了?”

    方常:……

    要命,刚刚那一下,他差点咬到舌头。

    荀牧忍俊不禁,摆摆手:“没事儿,我跟他约定些表情暗号呢,晚些时候好配合。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苏平不疑有他,摆摆手:“快去快回,有收获电话我。”

    “好嘞。”荀牧说道,随后离开了会议室。

    苏平又回过头,点上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过了小片刻,又有民警敲门后推门而入,将一份报告单递给苏平,说道:“苏队,这里头是近三天来过所医院的,以及和胡悦康有过接触的人的名单,里头并没有重合的。”

    苏平皱眉,颔首说了声好,随后接过名册翻了翻,又摇头放下,说:“看样子不是这些嫌疑人动的手了……”

    “会不会是串通作案?”祁渊忽然有了灵感,赶忙说道。

    “串通作案?在看守所里?”苏平愕然,看着祁渊,说:“你傻了啊?看守所里就连串供都难,更别提串通作案。他们拿什么串通?

    还有,看守所里可都是犯罪嫌疑人,尚未逮捕的,逮捕候审的,审判下来了等着转移到监狱的,刑期不长留在看守所执行……

    除了极个别人,大多不都期望减刑甚至争取到取保候审、缓刑?而怎么争取最容易?立功!所以真相串通作案,信不信人嘴上好好好转头立刻就找到同事把发起人给卖了?”

    祁渊张了张嘴,随后果断认错:“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全。”

    苏平摆摆手,又轻叹口气,说道:“目前来讲的话,有条件作案的只有两人了。”

    “所医柳大宝,看守许有志。”方常接过话,轻声说。

    苏平揉揉太阳穴。

    “怎么办?”祁渊问道,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接下来怎么办?”

    “没有证据,动不了强制手段,而且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不是证据确凿我不想动手。”苏平说道:“先外围调查吧,尽量搞清楚,柳大宝和许有志最近都去过哪儿,接触过什么人。”

    松哥补充说:“也要查查胡悦康和他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私人矛盾。”

    “会不会是单纯的义愤填膺看不惯?”祁渊又脑洞大开:“胡悦康曾经干的事儿确实怪操蛋的……”

    苏平翻了个白眼:“你正义感那么强,怎么不见你想方设法干掉个很可能脱罪或者被轻判的禽兽?”

    “这不没条件吗……”祁渊轻声嘀咕。

    “卧槽?”苏平悚然一惊,猛地转过身盯着他:“有条件你还真想这么干啊?”

    “咳咳,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祁渊连连摆手说:“我才没那么偏执,也不爱钻牛角尖,不至于为了出口气就冒着把自己给搭进去的风险干那种蠢事儿。”

    “所以咯。”苏平耸耸肩:“虽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但你应该清楚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小。”

    “那我就想不通他们的动机了。”祁渊说道。

    “所以才要查啊。”苏平翻个白眼。

第249章 同姓

    傍晚。

    祁渊捏着一份报告,若有所思,同时走入了看守所临时腾出来给他们办案用的小会议室。

    而此时苏平正在翻着凃仲鑫发过来的尸检报告。

    报告上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平平常常,也没有太多疑点,没有中毒迹象,体内的药物也只是常规的消炎药物罢了,不论种类还是剂量都没有问题。

    也排除了胡悦康吸毒的可能。

    这时,苏平抬起头看见祁渊走入会议室。瞧见他的表情,苏平有些诧异,便问道:“怎么了?”

    “我调查了下胡悦康,发现一件事儿。”祁渊说道:“结果发现了一件事儿,也不知道算不算条线索。”

    “噢?”苏平挑眉问道:“什么线索?”

    “胡悦康的前妻,叫柳慧如,刚好和所医柳大宝同姓。”祁渊说道。

    “噢?”苏平立刻站起身说道:“我看看!”

    祁渊便将报告递给他。

    苏平接过来,一面看一面皱眉说:“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

    “其实它一直静静的躺在那堆报告里头,只是先前一直都没有人注意。”祁渊说道:“毕竟胡悦康这么个烂人,人际关系什么的也很简单,没啥子好说的,所以就没人关注他本人的档案资料了。”

    苏平轻轻点头,问:“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查无可查的情况下就又翻翻他的资料了咯,结果瞎猫碰到死耗子,发现了这事儿。”

    “行,你立大功了。”苏平拍拍他的肩膀,随后立刻摸出手机给荀牧打了个电话,说道:

    “老荀,你现在在哪儿?噢?在支队呢?好,你先别过来了,我给你个名字,柳慧如,就受害人的前妻,你查查她他柳大宝之间的关系。好,我等你消息。”

    飞快的说完后,苏平就挂断了电话,随后将手机放到一旁,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静静的等着。

    祁渊问道:“苏队,要不要叫松哥他们过来一趟?”

    “先不用。”苏平摇摇头,想了想又说:“不过……得让松盯着柳大宝,别让他跑了。”

    祁渊点点头,接着又问:“但现在看时间他应该已经下班了。”

    苏平一呆:“不是早就吩咐过你们,虽然暂不对柳大宝和许有志动用强制措施,但得尽量稳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离开看守所吗?”

    “嗯,就是软禁。”祁渊说道。

    “……”苏平无语:“那你跟我强调他下班了干什么?”

    “因为他们很配合,所以我们也没过多在意,毕竟还没确定嫌疑,不好撕破脸,看着就行了。”祁渊说道:“所以就在刚刚,柳大宝很自然的下班离开了看守所,而且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苏平:!!!

    祁渊接着说道:“我发现胡悦康的前期叫柳慧如之后,就像去找柳大宝问问情况,才知道他已经‘下班’回家了。”

    “卧槽!”苏平跳了起来:“那你还特淡定的在这跟我说这些事儿?追啊赶紧去追啊!赶紧把这家伙给找出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老海和阿先已经去了。”祁渊挠挠头:“现在看守所里就只有苏队你、我和松哥、方哥四个兄弟。”

    苏平又呆了呆,才问:“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急从权,他们就立刻行动了,让我过来和你汇报。”祁渊说道:“就三分钟之前的事儿。”

    “……”苏平眼角抽搐:“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

    “其实我现在心里慌得一批。”祁渊嘴一咧,说:“可先前慌慌张张的被你怼了,我现在只好强装镇定。”

    苏平:……

    这时,荀牧回了电话,他立刻接过手机,接通并开了扩音。

    下一瞬,荀牧的声音便从中传出:“老苏,我托户籍科的同事查到了,柳大宝和柳慧如,都是咱们余桥本地人,不过二十年前,柳慧如便因为失踪多年而被父母注销了户口。”

    “嗯。”苏平应一声,然后问道:“柳大宝呢?”

    “柳大宝的资料就比较齐全了,毕竟曾经公考的时候接受过政审。”荀牧声音传出:“别说,他和柳慧如还真有点关系,不过是柳慧如她哥哥柳曹云收养的孩子。但他本身社会关系相当简单,所以也查不到太多东西。”

    苏平皱眉。

    随后荀牧声音继续传出,说道:“老苏你先别着急,这些主要都是来自户籍科的线索,比较有限也是正常的,我们会继续展开调查,放心。”

    “嗯。”苏平应了一声,说:“你那边有什么进展的话,记得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荀牧回了一声好,然后纳闷道:“你语气有点儿不对劲啊,怎么了?又出什么意外了吗?”

    “嗯。”苏平说道:“柳大宝离开了看守所,目前不知去向,你帮我联络交警支队的同事,锁定下他的车。”

    “哈?”荀牧纳闷道:“他离开了看守所?怎么做到的?不是,你们怎么就让他……”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回头我自然会追究责任,该处罚就处罚,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逮回来。”苏平说道,顿了顿又说:“那边我这张脸不好使,你跟他们打声招呼吧。”

    “行吧。”荀牧的声音听上去显得似乎有些无奈,说道:“我知道了,等会我跟那边打声招呼。对了,许有志呢?他还在吧?”

    “在……吧?”苏平脱口而出,但紧跟着又迟疑起来,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祁渊,问道:“小祁,许有志现在还在看守所里的吧?”

    “在,放心。”祁渊说道:“他相当配合……”

    苏平翻了个白眼:“柳大宝就是因为‘相当配合’才让你们掉以轻心导致人跑了的!”

    祁渊:……

    咽了口唾沫之后,他便赶紧补充说道:“不是,两者不是一回事儿。”

    “说说看。”

    “他可能是因为自觉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责任了,肯定要受处分的,看处分力度而已,所以现在是自觉得很,主动进了审讯室里头,把自己关起来。”

    苏平挑眉:“审讯室里头,只有一个出入口是吧?”

    “对的,铁栅栏并不是门的设计,就是单纯的隔断,他通不过。”祁渊说道:“所以他跑不掉,尽管放心。”

    苏平想了想,说:“回头你去确认确认。”

    “好。”祁渊颔首,然后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去吧。”

    “行。”苏平说道,目送祁渊转身离开,才又低头对着自己的手机说道:“怎么样你都听到了吧?人还在。”

    “你自己不都不放心么。”荀牧说道。

    听了这话,苏平心里头都能浮现出荀牧这会儿的模样,肯定白眼都要翻到天际去了。

    确实,对苏平而言,要看着的人就这么跑了,绝对算是不得了的一个工作失误,甚至可以算是工作事故。

    所以荀牧这会儿,内心其实也有些着急。

    于是沉默了片刻后,他又说:“行了,就先这样吧,我先帮你向交警支队那边申请支援,有消息了给你电话,保持联络。”

    “嗯,保持联络。”苏平回一句,便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手机屏幕上,将通话挂断。

    片刻后,他长叹口气,又抓起祁渊送过来的报告书瞧了起来。

    说实在话,虽然柳大宝跑了,但他其实并不算太着急。

    柳大宝这人长得挺有个性,浓眉大眼的,以现如今的监控密度与公安网络下,想要找到他并不难。

    关键是,看守所的位置一般并不偏僻,不像大多都在郊野的监狱,看守所大多都在闹市区,以方便各单位提审。

    而一看外,就是三环快速,这会儿正值下班高峰期,快速路本身还好,出入口却堵得要死。

    从时间来看,他肯定还没能下出口,那么当监控锁定他的位置之后,直接在相应的出口设卡拦截也就是了。

    ……

    与此同时,审讯室。

    祁渊敲了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许有志果然还坐在里头,手里点着根烟,另一手捏着一小碟报纸,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上面的字。

    见祁渊进来,他笑笑,打声招呼,问道:“兄弟,来审我的?”

    “不是,审你的话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来了。”祁渊轻笑两声,然后一扬下巴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还蛮惬意的。”

    “呵呵。”许有志将手中的报纸放了下去,说:“党报。出了这样的事,我深感懊悔,如果我事先能够更警惕一些,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悲剧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但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道自己还需要加强党性建设,必须更加认真,克忠职守……”

    祁渊嘴角一抽。

    这家伙脑子怕是有点坑。

    此时此刻承认错误没毛病,但说的太过假大空就难以取信于人了。

    就跟什么东海被抓时背宣誓词一个道理。

    “聊两句?”祁渊问道。

    可惜这房间里只有一张桌椅,被许有志坐着,祁渊就只能站在一旁了。栅栏另一边倒是还有一套桌椅,但要跑那边去坐的话,就整的和审讯许有志似的了,不妥当。

    许有志从口袋中摸出烟,递给祁渊。

    祁渊摆摆手:“谢谢,不过我戒了。”

    “戒了?”许有志一愣,随后轻笑着摇摇头:“戒了好啊……兄弟,想聊些什么?”

    祁渊卡壳了。

    其实他就是来看看许有志在不在的,哪里知道要和他聊些什么,彼此也没有啥共同话题。

    没办法,祁渊只好硬着头皮问:“聊聊你们的工作吧?”

    “我们能有什么工作啊。”他笑着摇摇头:

    “看守所又不像监狱,嫌疑人没有强制劳动的,我们每天的工作,与其说是管教,倒不如说是文员了,就做做报表,汇报汇报工作,偶尔有犯人闹事、打架,就喊来问问情况,训诫一番,严重的单独关禁闭,就这样了。”

    祁渊点点头。

    其实他对这些工作也不是很感兴趣……

    于是他又问:“所医们呢?”

    “他们呐,其实跟普通医院的大夫区别不是很大,无非换了个地方上班罢了。”许有志摇摇头说:“硬要说的话他们相当于是急诊,他们能解决的问题就他们解决了,解决不了就转外边医院,相当于急诊转住院部这种。”

    顿了顿,许有志又补充说道:“也不是每个看守所都有医院的,咱们看守所规模大嫌疑人多,才有点像模像样的医院,很多地方也就是个医务室,规模和诊所差不多。”

    祁渊礼貌又敷衍的笑笑。

    而许有志反应奇快,立马挑眉说道:“哟,兄弟你来管我套话来了是吧?你们怀疑是所内医院?”

    “……”祁渊翻了个白眼。

    许有志这方面还挺敏锐。

    不过也算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毕竟祁渊真的只是在和他没话找话,只是瞎掰扯闲聊,并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消息来。

    “哎呀,都是自己人,而且我也急着自证清白,有话你直接问就是了嘛,还拐弯抹角的做啥子嘞?”许有志又说道:“你们怀疑哪个?”

    “别瞎想。”祁渊摆摆手:“我就来和你闲聊闲聊,真不是来套话的。”

    “这样啊。”许有志泄了气,轻叹一声,摇摇头:“还以为你们终于有具体的怀疑对象了……”

    “你很希望我们锁定嫌疑人?”

    “那可不,你们破案了我不就清白了?”许有志理所当然的说:“那样的话我顶多算是不称职,工作还能保得住,无非今年奖金什么的都泡汤了,毕竟人出事的时候不是我上班时间。”

    祁渊抿抿嘴,轻轻点头。

    这时许有志又叹口气,说:“可惜,我和所医那边其实也不是太熟,看守所系统还是挺庞大的,我也就勉强能认个脸罢了,大多数人都没说过几句话,就算你怀疑他们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刚刚还那么兴奋?”

    “能有个方向也是好的嘛。”许有志耸耸肩。

    祁渊撇嘴。

    片刻后,他眼珠子一转,又试探着对许有志问道:“话说,兄弟,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不?”

    “没有。”许有志摇头:“要有的话我之前就跟你们说了嘛。”

第250章 前因

    一小时后,西山公墓。

    一小时前柳大宝的位置就已经锁定,但苏平和荀牧商量片刻后决定,先不拦截,跟上去瞧瞧。

    于是老海和阿先就一路跟到了这。

    就见柳大宝下车,整理了下衣衫后,又买了两束死贵死贵的花,尔后走入公墓当中。

    老海和阿先对视一眼,便直接跟了上去。

    此刻公墓没什么人,跟上去的话,基本就意味着要暴露了。但要不跟,柳大宝便可能借助公墓脱身,荒郊野岭的再想找到可不容易。

    然而柳大宝却对他俩视而不见,恍若未觉,径直走到了墓区中间,在一块碑前跪下,放下捧花,磕了几个头后,又取出一壶酒,倒在了墓碑之前,便坐在边上轻声的自言自语着说些话。

    说了有十多分钟后,他才微笑着站起身,又径直走到老海和阿先身前,开口道:“同志,我……自首。”

    老海挑眉。

    随后柳大宝抬起手,双手腕并拢,面露微笑。

    阿先狐疑的打量了他几眼,从腰间取出手铐,一边将他双手铐上,一边本能的说道:“别搞鬼啊,老实点!”

    “你们刑警啊。”柳大宝笑道:“总是疑神疑鬼的,嫌疑人逃你们拼命的抓,骂骂咧咧;嫌疑人自首了你们又疑神疑鬼,还是骂骂咧咧。”

    “我哪儿骂骂咧咧了?”阿先挑眉,辩驳一句。

    “没说你。”柳大宝再次笑笑,然后说:“兄弟,能抽根烟不?”

    老海摸向口袋。

    柳大宝又摇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有。”

    随后他双手并拢伸向右边口袋摸出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呼的一声,说:“自由的空气,挺好。可惜接下来一段时间享受不到了。”

    “何苦呢?”阿先皱眉问道。

    同时他已经明白,柳大宝与柳慧如的关系,恐怕不仅仅如调查到的那么简单。

    柳大宝抬头望天,半晌后才说:“大概是因为和嫌疑人们接触的比较多,所以发现看守所里头的日子,除了不大自由,比较枯燥乏闷,也就那样?而监狱据说只会比看守所更好……

    呵呵,法治社会,人权社会,连犯人都有人权呢,里头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的难捱啊。”

    阿先和老海沉默。

    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如此。如果让那些受害人及受害人家属,在得知作案者受了长期监禁时终于舒了口气后,得知他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怕是会很忿忿不平的吧?

    个别极端的甚至可能会很懊悔,为什么没干脆把对方给杀了,自己复仇。

    但……

    大背景如此,没有办法。

    更何况里头的日子其实也并没有多数人想的那样轻松写意,失去自由的代价,其实还是很高昂的,单看他人描述,或者体验个一天两天的还不觉得如何残酷,但时间长的话便完全是另一种概念了。

    否则监狱里的犯人们也不会那么看重“分数”,那么盼望着减刑,畏惧加刑了,也不会有诸如牢里最后一口饭要吃完,出去时不要回头看之类的传统。

    还是那句话,短时间蹲号子或许只能算是体验,但长期坐牢绝对是多数人都难以忍受的折磨。

    所以哪怕是那些管事的,看着威风八面,顿顿有肉时时有烟混的相当滋润的犯人,也在盼望着减刑,所以他们大多都会给自己记个当月允许的最高分。

    柳大宝对看守所,对监狱的理解还是片面了。

    大概是真的信了“犯人有期徒刑、狱警无期徒刑”这种鬼话吧。

    所以真的太天真了。

    柳大宝说完这话就不再吭声,并没有正面回答阿先的问题。

    阿先也就随口一问,也没有多想,反正回头还要审讯的,到时再说也就是了。

    半个多小时后,三人回到看守所。

    至于柳大宝的车,也找代驾开回看守所去了。

    因为柳大宝目前单身,养父母家在郊县,几十公里外,这车停在原地也不是回事儿,不如找代驾先开回去再说,回头自然会有人通知他家属过来处理车辆,免得成了僵尸车浪费资源。

    ……

    看守所,审讯室。

    苏平抬起手,手肘杵在桌上,十指交叉相叠,交叠处抵着下巴,淡漠的眼神看着柳大宝,说道:“所医柳大宝……”

    “人不是我杀的。”柳大宝笑道:“监控显示,他是自杀。”

    苏平挑眉。

    柳大宝又接着说:“当然,我承认我藉由几次给他治疗的机会,向他灌输了他人生一片黑暗全无希望的想法,诱使他自杀了——筷子也是我提供的,你们可以到我家查查,我家的筷子都是那个款式。”

    苏平:……

    吊这一下你很开心?

    “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平深吸口气,质问道:“你是主治医师职称,还是公务员身份人民警察编制,享受警衔与岗位等多种津补贴……

    不说前途无量,至少收入在公务员中都属于中上层,每个月到手能有个七八千块钱,年收入算上公积金超过十五万,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工作稳定而且也还算轻松,房子也有盼头,何必要将大好前程亲手葬送?”

    苏平很少与嫌疑人说这些事儿,此刻他说出口,说明他是真的替柳大宝感到惋惜。

    挺难得的。

    柳大宝轻笑:“是啊,很优渥的条件了,作为一个农村寻常人家出来的普通孩子,其实我很满足,也很感谢社会能给我这么个平等竞争的机会,获得现在的工作。但,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做,必须去做。”

    荀牧挑眉。

    而柳大宝不等他问,便自己说道:“柳慧如是我母亲,亲生的。而胡悦康……在遗传学上,算是我父亲,也是亲生的。”

    苏平瞳孔瞬间扩大半圈,脸色也有些惊疑。

    监控室,祁渊诧异道:“这家伙也是个变性的?”

    松哥:???

    祁渊说:“我记得柳慧如和胡悦康有个女儿吧?她变性成柳大宝了?”

    方常眼珠子上翻:“你这脑回路怎么长得?好想开瓢来看看。”

    “嫌弃你的头盖骨,让我看看你的脑。”老海一本正经的接话道。

    与此同时,柳大宝又接着说:“我妈被那个禽兽在赌桌上认识的畜生玷污时,已经怀了我。赖天之幸,我竟然在那种情况下顽强地活了下来,有了报仇的机会。

    尔后,我妈和胡悦康离婚,带着我姐姐远走他乡,不久生下了我,再不久又查出自己和姐姐都患上了艾滋。

    可能我这个人真的命不该绝吧,艾滋在无阻断无防护的情况下,母婴传播率可达40%,但我依旧没感染上。”

    说到这,柳大宝顿了顿,又笑道:“对了,说出来虽有些难以启齿,但我相信你们可以理解——我妈虽然笃定我是胡悦康那禽兽的孩子,从时间上推算也应该是,但毕竟当时情况特殊,她心里也没底,到死都没有底。

    所以趁着这次胡悦康入狱,我取了他的检材托朋友托关系做了鉴定。并不是那种具有法律效力的司法鉴定,而是特征点快速鉴定,对我来说这就够了,而且也能很快取得结果。

    结果表明,我身上还真的有半套来自那混蛋的染色体,所以我才说,从遗传学的角度上看他算是我父亲。”

    苏平默默的做着记录。

    见状,柳大宝嘴角微微扬起,说:“兄弟,怎么样,现在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因为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虽然幼年时的记忆并不完整了,但许多画面在我脑子里,依旧非常清晰。”

    苏平抿抿唇。

    他确实可以理解。

    不过还是那句话,理解但不支持。

    而柳大宝说着说着,双眼逐渐失焦。

    半晌后,他才继续喃喃道:“六岁还是七岁那年,我妈回了趟余桥老家,把我过继给了我舅舅,因为她一个女人,实在没财力也没精力养着两个娃,不得已只好托付给了我舅舅,同时把我挂靠在舅舅户名下。”

    说到这,他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说:“我妈在那一辈年纪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孩,爷爷奶奶——血缘上或许该叫外公外婆吧……

    但我就要叫他们爷爷奶奶。他们去的早,大概在我妈十四五岁就没了,一直是几个舅舅拉扯大的,他们也特别宠我妈妈,说是妹妹,其实就是当女儿养的。”

    说道“女儿”这两个字,苏平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想到了自己女儿苏冉。

    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让他放弃自己一直以来拼命坚持的底线的话,恐怕也就只有两个人了,便是老婆女儿。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斜了眼荀牧,不由自主的撇撇嘴。

    这逼人也能算一个。

    不,半个……也不,四分之一个,不能再多了。

    “当年我妈要嫁给那个混蛋,几个舅舅是坚决反对的,奈何我妈那时候固执得很,也不知道究竟看中那家伙哪点,硬要嫁他,舅舅们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柳如是继续讲述:

    “那个混球,结婚的彩礼就是一床棉被,两个大饼,没了。舅舅们也知道他日子过得很清苦,没多计较,当然白眼还是少不了……

    几位舅舅对我妈真的没得说了,几家张罗着筹钱在余桥市里买了套两室八十平的婚房,买了辆摩托车,还有台小彩电,缝纫机,几乎把家里都给掏空,就希望他们俩能过的幸福。

    可惜,我妈什么都不敢跟他们说,包括之后被人糟蹋也没说,只说胡悦康那混球滥赌,她受不了了,决定离婚——舅舅们其实知道,但却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怕刺激到她,面上就一副为她高兴的模样,说她终于想开了。

    所以我妈说要离开余桥这个伤心地,去新安打工,舅舅们一合计,也同意了,这家那家的凑了些钱交给她。

    要换做以往,他们可绝对舍不得让我妈独自一人去两百多三百公里外的新安独自闯荡打工的,也是真的希望她能走出来了。”

    “然后呢?”苏平忍不住问道。

    “然后,舅舅们就张罗着杀人。”柳大宝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他们都商量好了,正好五个人,二舅到五舅一人卸一肢,大舅切了他的鸡儿再砍掉他脑袋插进粪坑里。”

    荀牧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从柳大宝的讲述中……

    荀牧笃定,这群妹控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而苏平则问道:“你舅妈们,没组织这事的?”

    “大多都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阻止不了,家里都是舅舅当家做主。”柳大宝说:“唯一相对惧内的三舅,在这事上也很强硬。而几位舅妈,人品都是好的,也盼着家里和睦,没说什么。”

    说到这儿,柳大宝又补充道:“大舅就是我‘亲爸’,大舅妈就是我‘亲妈’,他们对我都顶好……不,应该说五个舅舅都是我亲爸。其他几位舅妈,也是及格的舅妈。”

    苏平了然。

    和睦之家,真好。

    可惜柳慧如信错了人。

    她当时择偶标准怎么就不能稍微往自己几个哥哥看齐看齐呢?那样再怎么也不至于嫁给个人渣啊。

    正这时,柳大宝继续讲述:“好在胡悦康那家伙脑子还行,知道我几个舅舅是什么样的人,出狱后就拼命躲着,他运气也不错,躲了三年都没被我舅舅抓住,舅舅们也只好放弃了。”

    “好在?”荀牧有些纳闷,柳大宝不是要弄死胡悦康么?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果不其然,柳大宝面露微笑:“嗯,是啊,好在。如果他真的被舅舅们逮着了,岂不是连累了舅舅们?”

    荀牧轻轻颔首。

    接着柳大宝又说:“然后几年前,我妈的噩耗传来,几位舅舅才打算再一次弄死他,但依旧找不到人——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模样,这种情况下想要在余桥的茫茫人海里找到他,无异于海底捞针。”

    苏平又问道:“那……你姐姐呢?”

    “也没了。”柳大宝淡淡的说:“之前她在山城那边坐牢,原因是误杀。

    嗯,不是失手杀人,而是杀错了人,她认错人了,把一个无辜的流浪汉误认做是胡悦康,瞬间崩溃。”

    荀牧:……

第251章 手法

    所以这一家子,这对姐弟,对胡悦康的执念相当深啊。

    姐姐几年前将人错认为胡悦康而被捕,弟弟这就让真的胡悦康自杀了。

    不过……

    以他姐姐遭受的那些苦难,恨透了胡悦康,完全可以理解,荀牧和苏平俩半点都不意外。

    有些仇恨,哪怕过去了几十年,也根本化解不开。

    荀牧忽然挑眉,看向胡悦康。

    只要认真查,其实不难查出胡悦康与他姐姐之间的关系,虽然在户籍上属于“表姐弟”。

    但以余桥民警编制政审的严格程度,表姐犯了杀人大罪,他十有**也会被否决掉。

    柳大宝似乎察觉到了荀牧的想法,耸耸肩说:“我姐出事的时候,我已入职两年了。”

    荀牧这才了然。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你姐怎么没的?也是因疾病?”

    “不是,虽然她或许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柳大宝摇头道:“她也是死于自杀的,同样是用一根筷子戳向自己眼珠,戳进了脑子里,当场死亡,根本没得救。”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她的那根筷子……与其说是筷子,倒不如说是木棍了。是她利用放风时间,折的树枝,一点点打磨出来的,十分坚韧,也一直藏的很好,直到彻底完成了,不会轻易折断之后,才戳向自己眼睛。”

    荀牧沉默。

    只得说,一心求死的人,不管在哪种环境当中,都真的有的是方法。

    柳大宝她姐姐用的法子相对复杂了,其实根本不需要废那么大功夫的。

    这时苏平又问道:“因为你姐姐用这种法子死了,所以你也想让胡悦康以同样的方式自杀么?”

    “也不全是吧,只能说姐姐给了我灵感。”柳大宝说道:“相比于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筷子要带进去交给他最为容易,而且致死率相对来说也最高。”

    顿了顿,他又笑道:“即使没死,落到我手里,我也可以补枪。而且那么多方法中,让他用筷子自杀,我脱罪的可能性最大——虽然我不介意付出相应的代价,有因就有果嘛,但如果能脱罪的话当然再好不过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犯人,你们竟没让它不了了之,以自杀案来处理,还一直在往下追查,甚至立刻就大致将我的手法给猜个**不离十了,知道了我把筷子放厕所里让他取……”

    苏平双手环抱,淡淡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接着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他自杀的?分明他的药物也没什么问题。”

    “攻心啊。”柳大宝笑道:“他确实是个禽兽、畜生,但对我姐姐还是疼爱的,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也在竭尽全力保护我姐姐,可惜他双拳难敌四手,胳膊直接被打折,扔死狗一样的扔到一边去。

    而之后,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姐姐,只是一直没找到……呵呵,你们觉得他赌瘾奇大,但真能有人被不停的剁手的情况下还能不停的借钱不停的赌,甚至明知道对面在出老千捞他钱他也毫不在意?”

    苏平默默抓起笔记录,也没多问,只听他默默诉说。

    就听柳大宝接着反问道:“看守所里那帮家伙也整出了不少自娱自乐的玩意儿,其中就包括赌,你们见胡悦康参与过吗?

    哦不,你们见不到,那我直接告诉你们结果吧,一次也没有,甚至他们在那边玩起来的时候,胡悦康也不关注,只静默的躺在床上。”

    荀牧若有所思。

    柳大宝又说:“所以和他接触没多久,看他淡定的瞧着自己的伤,我就知道他其实对自己的生死已经无所谓了,或者说,处于那种完全没有希望的,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当中,每天浑浑噩噩。

    硬要形容的话,便是‘活是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的状态。所以,我只需要给他一点点相应的刺激,就能立刻激活他心底里的死志,让他自杀,并不多难。”

    苏平终于开口:“可如果那么简单的话,他恐怕也早就死了,而不会浑浑噩噩过了几十年,活到现在。”

    “对啊,确实没那么容易,而且我说了,死又不敢死,他对死亡仍旧存有一丝丝的恐惧。”柳大宝说:“所以我认出他,确认他就是我要找的胡悦康之后,我犹豫了一个晚上。”

    苏平忽然递给他一根烟。

    他一愣,接过,笑笑,点上,抽了起来,过了片刻才接着说:“好吧,说实话,其实我是想过以后就踏踏实实过日子了的,否则也早该找到胡悦康报仇了。

    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的那团怒火,依旧熊熊燃烧了起来,我发现我还是无法放过他。而且,他就这么被送到我的面前,恐怕也是天意吧,也是一种命中注定了。

    所以我犹豫了一晚上后,决定弄他。

    我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和他接触,大致确定了他的心理状态,同时取得了鉴定报告,我就趁着他接受治疗的时候和他相认,并且将那份鉴定报告混入调查报告当中给他看。

    他当时很激动,我让他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并趁机引出他心底里的愧疚之心,最后告诉他,我和我姐姐都成了公务员,但因为‘亲生父亲’他的情况如此,咱们很可能被连累而丢掉工作。

    这种情况下,他的愧疚心彻底爆发,再得知母亲已死,于是他决定掩盖住自己和我们的身份,方法就是自杀,并让我帮他。”

    荀牧皱眉问:“你也不是学心理学的,怎么就断定他一定会因为愧疚而决定自杀呢?”

    “这只是一步闲棋,奏效最好,倘若不奏效的话,我还有别的法子。反正我在这儿当所医,他在里头关着,有的是机会干掉他。实在不行的话,趁着他来输液的时候我往他血管里注射空气就成了。”

    荀牧点点头表示了然。

    柳大宝又笑道:“结果没想到很顺利,我成功了,他自杀了,所以……也有点骄傲自满吧,自以为可以逃过你们的追查,没想到还是比你们弱的多。”

    “还有个问题。”苏平这时也开了口,问道:“嫌疑人接受治疗的时候也有看守在一旁监护,你和胡悦康的交流是怎么瞒过许有志的?”

    “在医院里头接受输液的时候,看守也不会一直紧贴着,没那个必要。”柳大宝笑道:“所以我和胡悦康当杜接触的机会,比你想象中要多许多。”

    苏平挑眉。

    看守所的运转模式,他其实也并不是特别了解,毕竟没待过,挺正常的。

    所以他也只能将这事儿记录下来,回头求证。

    又问了几个问题,柳大宝一一解答,随后苏平让他签了字,便和荀牧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小会议室当中,祁渊有些感慨,说:“这个柳大宝……真可惜了。”

    “是可惜了,但没办法。”苏平摇摇头,尔后又说道:“得亏这是在看守所里,监控密布几乎没有死角,且这里头连筷子都是违禁品,否则说实话,这桩案子还真不一定能侦破。”

    “毕竟胡悦康确实是自杀的,这是关键。”荀牧接话:“所以如果在外头的话,不出意外,大概率就会被认定为是自杀案件。”

    “所以这年头,有计划的杀人、犯罪,大多都倾向于两个思路。”老海接话道:

    “一,尽量想办法彻底的毁尸灭迹以失踪案处理,或许能逃过一劫,但随着监控密度越来越大,刑侦技术水平逐渐提升,且对失踪案的侦查力度也逐渐提高,这种法子也越来越难以奏效了。”

    “就比如前段时间的余杭杀妻案么?”祁渊说道:“在久不住人的邻居家碎尸,冲入马桶,规避监控,营造成失踪案的模样,淡定接受采访与问询。”

    “对的。”老海颔首,接着又说道:“第二种,则是诱使他人自杀了。

    不过这种作案方式其实难度非常大,少许几个案例,大多也能归入无差别杀人的范畴,去随机的诱使一些抑郁症患者或者有自杀倾向的人,去放大他们内心深处的自杀冲动,诱使他们留下遗言后结束生命。”

    苏平说道:“更有甚者,会以相约自杀为由,杀死自杀者。”

    随后他又摆摆手:“而且你说太绝对了,那些有意识想营造所谓的‘完美犯罪’的有计划犯罪者,他们的思路和远不止于这两种。而且就目前而言,可行性相对最高,成功率最大,也最多人选择的,还是毁尸灭迹。

    至于诱使他人自杀……呵呵,就像你说的那样,实行难度实在太高,或许许多作案人脑海里都会泛起这种念头,但最终基本都因为毫无思路而放弃。”

    祁渊轻轻点头。

    然后抬手打量了下自己的巴掌,尔后撇撇嘴,又将有些飘远的话题给重新拉了回来,说:

    “胡康悦这家伙,指头基本都没了,右手大拇指也只剩一小截,竟能握紧筷子狠狠的扎进眼眶扎入脑子里头,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狠人啊。”

    “不是狠人也没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指脚趾被人这么一节节的剁的差不多了啊。”方常说道。

    苏平翻个白眼,斜他一眼:“你说话能不能断个句?一长串吐出来,听着累。”

    方常:???

    这也能被怼?

    荀牧呵呵一笑,摆摆手,说:“行了行了,案件已经基本告破,把收尾工作搞一搞,就直接结案吧。”

    祁渊轻轻点头,随后想了想又好奇的问道:“话说,荀队、苏队,看守所里出了这儿大的事儿,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肯定会受影响的,但具体会如何,难讲。”

    ……

    翌日清晨,柳大宝的养父,血缘上的大舅柳曹云,来到了余桥。

    来的人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其他四个兄弟。

    五人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无不唏嘘不已。

    柳曹云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傻孩子,傻孩子啊!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啊……不值得,不值得啊!就为了这么个混球……”

    一旁的祁渊听了直叹气——绝大多数嫌疑人家属,都会说类似的话,差不多的反应。

    但紧跟着柳曹云就说:“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来动手啊!反正我们也没几年好活了,就让我们的烂命跟那个混球同归于尽不好吗?”

    祁渊:???

    差点忘了,这无兄弟曾计划过把胡悦康削成人彘的。

    苏平瞥了他一眼,轻声说:“柳先生,虽然说绝大多数情况下放狠话并不犯法,但是……这里是公安刑侦支队,说话还请多少注意点吧。”

    祁渊又诧异的看向苏平。

    苏平今儿有点不太对劲,以往的他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看向柳曹云问道:

    “柳先生……们……问个问题。关于胡悦康亲生父母的事儿,你们一点儿都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对吗?”

    五兄弟对视一眼。

    祁渊眉心拧起,声音提高了些:“什么时候告诉他这些的?”

    “就……他**岁的时候。”柳曹云有些没底气的说。

    “**岁?”祁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告诉他这些事儿?你们想让他带着仇恨成长吗?”

    “那行啊,今儿他遂了你们的愿了,他成功向自己亲生父亲复仇,以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作为代价。”苏平接话,呵的冷笑一声。

    祁渊眉头展开。

    这样的苏平才是他印象里的苏平。

    然后很快他又让自己眉头拧了回去,并看向柳曹云几兄弟。

    “警官,我……唉!”柳曹云轻叹口气说道:“我们怎么可能让他承受这份仇恨嘛!是他自己太聪明,发现了一些事儿,跑过来问我们,我们几个无奈没办法,才能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他二弟摇摇头,接话说:“从小大宝就很懂事,也一直没歪,我们也松了口气,我们也不想坏了他的前途,胡悦康的事儿,我们这些老东西解决就是。

    没想到……唉!他……这傻孩子哦!”

第252章 恶臭

    柳大宝的案子,很快过去。

    胡悦康引出的打击聚赌行动,同样在有了收获之后便很快结束。

    国庆假期,倒是并未发生什么意外,无惊无险的过去,尔后休假的同事回来上班,部分刑警调休歇息。

    九号。

    祁渊今儿并未在食堂吃饭,而是在路上买了个煎饼果子,边走边吃。

    嗯,前不久他搬家了,搬到刑侦支队附近,离地铁口四百来米,距离刑侦支队也差不多这个距离,方便得很。

    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套内五十八平,一个月房租两千二,还算安逸。

    但还没走到支队,他忽然皱眉,闻到了一阵恶臭。

    他赶忙捏着鼻子把嘴里的煎饼咽下去,然后用塑料袋把煎饼一裹,放进了衣服内里的口袋。

    随后他又左右瞧瞧,果然看见前方一栋楼下有不少人围观,楼门口还拉着警戒线。

    方才的味道,他不算太陌生,明显是腐肉的味道,只是他也不确定是否是尸体。

    而看到围观的人和警戒线,想来**不离十了。

    刚想到这儿,便有辆suv停在他身后,尔后苏平下车,一撩衣服下摆,双手插在腰上,两腿分开站立,先瞧了瞧围观人群,又打量了下祁渊,一扬下巴说道:“嘿,柯南,早啊!”

    祁渊:……

    “别叫人家柯南了。”荀牧拍拍苏平的肩膀,说:“小祁自己原本的名字我觉得就挺好的。奇冤嘛,各种案件出现在他身边,帮受害人伸冤,合理,合适。”

    苏平捏捏下巴,然后果断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靠谱。”

    祁渊嘴角微微抽搐,然后说:“苏队,我只是正好上班路过,而且瞧这阵仗,应该发案有一阵子了,这不你们都通知到位过来……”

    苏平拍拍他后背,说:“既然正好在,那就是缘分到了,一块儿吧?”

    “我能不能先吃点东西……”祁渊问道:“煎饼果子才吃了两口,饿。”

    “吃。”苏平大手一挥,还从自己车上拿下来一瓶旺仔牛奶递给他。

    祁渊挠挠头,然后默默从衣服内里的口袋中翻出煎饼果子,就着腐臭味三两口吃完,一罐旺仔牛奶灌下肚,擦擦嘴干呕两声,便将垃圾都丢了,然后对着苏平说道:“苏队我吃完了。”

    苏平回头,嘴角一抽:“你没上车吃?”

    “啊?”

    “味儿这么大你也能吃下去,牛批。”苏平拍拍他后背,然后问:“证件什么的都带了吗?”

    “贴身带着呢,除非洗澡,否则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祁渊说道,然后好奇的问:“这啥案子啊,味儿这么大,受害人死好些日子了吧?”

    苏平嗯一声,说:“目前得到的信息是,死者女性,身份暂时不明,死亡时间按经验看在五天以上……另外,死者头颅不见了,躯体就穿着t恤躺在床上。”

    祁渊挠挠头:“那怎么现在才发现啊?”

    “现场门窗紧闭,死者身体又被塑料膜包裹,所以先前只有隐隐约约一点点味道传出,偶尔被人闻到也以为只是死老鼠味。”苏平说:“直到今天,半个多钟前,案发房间的租客回家看门察觉到不对劲,报了警,才被发现。”

    顿了顿,他接着说:“租客掀开塑料膜看了一眼,所以气味散出来了。”

    祁渊诧异道:“租客?死者不是现场租客?”

    “不是,所以才说死者身份不明。”苏平说道:“那间房子和你新租的小屋很像,一室一厅四十四平,租客名叫宁华音,女性,二十二周岁。

    她今年刚毕业,川美的学生,前些日子刚通过事业单位考试,各项分数都很高,目前正在拟录用公示期。”

    想了想,祁渊问道:“她单身不?”

    苏平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他两眼。

    “??”祁渊有些迷茫,但很快反应过来,无语的说:“苏队,你想啥子呢?”

    “啥时候染上了听见个姑娘就问人家是不是单身的毛病?”苏平一本正经的问道。

    祁渊翻个白眼:“苏队别开玩笑了,我要有那心思,就我这张脸至于单身到现在?”

    苏平打量了他两眼,轻叹道:“你要是女孩子估计不愁人追,可惜你是男的,啧啧啧。”

    “日您。”祁渊憋出一句。

    “哟,”苏平挑眉:“小伙子挺有礼貌,骂人还带敬语。”

    “好了别玩了。”荀牧拍了苏平后背一掌,随后看向祁渊说:“这家伙昨晚又一宿没睡,靠红牛硬撑着,今儿脑子有点不太对劲,别搭理他。”

    随后不等祁渊反应,他又接着说:“报案人,也就是那个租客,她跟你一样,单身,面容姣好,身材也很棒,有一米七五高……”

    “那不行,太高了,小祁hold不住。”苏平道。

    荀牧一把将他推开,让他滚去现场里头看看,然后才继续说:“她单身的原因嘛,眼界高,看不上一般的男的,同时还有点恐婚甚至恐男……”

    祁渊抿抿嘴,抬头望天,说:“那这桩案子过后,估计她心理阴影可能会更大一些。”

    “嗯。”荀牧应一句,接着说道:“报案人有不在场证明,她上个月中旬就出去旅游了,想在入职之前好好放松放松,昨晚才回到余桥市。”

    祁渊发现了个问题,立刻问道:“既然她昨天就回到了余桥市,为什么半小时前才回家?”

    “去网吧玩了一通宵。”

    祁渊:???

    片刻后他才接着说道:“这家伙……还真潇洒放纵啊。”

    “年轻嘛,扛造。你看老苏昨晚不也一通宵?”荀牧说道,尔后翻个白眼接着说:“他再这么熬下去我看他早晚得猝死。”

    祁渊不敢接话,岔开话题问:“那她房间里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儿?房东作案么?”

    “应该不是,她换过锁的,房东都没她家钥匙。”荀牧说道:“而且她家门锁的防盗级别还挺高,技术开锁的难度非常大。”

    “也就是说……”祁渊立刻敏锐的嗅到了线索,说道:“解开这个疑点就是咱们接下来的重点工作之一了。”

    “不错。”荀牧点点头:“查清楚这事儿,侦查方向便会明确许多。”

第253章 周折

    手头的线索不多,探讨了一阵后,便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荀牧点上根烟,静静的抽着,等里头的同事给勘察结论。

    毕竟案发现场不大,挤不进太多人。

    一根烟抽完,又默默等了一会儿后,便见凃仲鑫指挥两人抬了个尸袋走出来。

    瞧见荀牧,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荀牧奇怪道,他很少见凃仲鑫这幅样子。

    凃仲鑫轻叹口气,摇摇头说:“我从警当法医这么多年了,说实在话,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变态的案子,如此残忍的凶手。”

    “噢?”荀牧一下来了兴趣,勾起了好奇心。

    凃仲鑫三十年法医生涯里,什么案子没见过?碎尸、焚尸、人彘、腰斩等重口味的案件都经手办了不少,能从他嘴里蹦出“头一回”三个字,这案子恐怕有些出乎寻常。

    想到这儿,荀牧即使明知道凃仲鑫马上就会解释,却仍旧忍不住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能让你给出这么个评价?尸体惨不忍睹吗?”

    “怎么说呢。”凃仲鑫捏了捏下巴,犹豫一阵,组织了下语言,随后才继续说道:“受害人收到了侵犯。”

    “这种事儿,虽然让人愤怒,不齿施害者的行径,但也当不起你这个评价吧?”荀牧更加纳闷。

    “侵犯的部位有点特殊。”凃仲鑫说道。

    “噢?”

    “是食管和气管。”

    荀牧:???

    祁渊:!!!

    荀牧有些不明所以,但祁渊已经飞快反应过来,忍不住惊骇的问道:“凃主任,也就是说,凶手砍下受害者的头颅之后,用死者的食管和气管来了那么一发?”

    荀牧:!!!

    凃仲鑫轻轻点头。

    荀牧又吸了口气,忍不住说:“这未免……太尼玛变态了吧?凶手怎么下得去……卧槽!”

    “所以说,我当法医三十年,头一次碰到这种变态。”凃仲鑫说:“发现这一可能的时候我还有些难以置信,反复检查了好几回,最终确定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荀牧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很显然,犯罪人的心理已经彻底扭曲变态了。这样的凶手可以说是极端危险的存在,我们必须尽快将他抓获归案。”凃仲鑫说道,随后又摆摆手,说道:

    “行了,现场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将尸体带回去做个细致的尸检,确定死者遇害时间再说。”

    荀牧轻轻颔首。

    目送凃仲鑫离开,苏平也从楼房里走了出来,走到荀牧边上。

    “怎么样,现场有什么线索?”

    “没有明显搏斗痕迹,死者遇害的时候可能早已失去意识。”苏平点上根烟,同时说道:

    “从现场的血迹分布看,她应该是在卫生间遇害的,在卫生间里被砍下了脑袋,然后又被拖到床上,接着加害人与死者发生了关系,进而离开现场。”

    顿了顿,苏平接着说道:“至于脑袋,也在现场,在厨房的一口大锅里,不过已经被焚煮的面目全非了。”

    荀牧又咽了口唾沫,尔后从苏平兜里摸出烟给自己又点了一根,才继续说道:“怪不得就连老凃都……”

    很快他又岔开话题问道:“凶手出入现场的方法确定了吗?总不能是爬窗吧?他自己爬窗还好说,还带着个受害人,恐怕不得行。技术开锁估计也不现实,那锁并不好开。”

    “撬锁。”苏平说道:“痕检分析了一遍后,推测嫌疑人确实是通过窗户入室的,同时他还带了螺丝刀之类的工具,在房间里头将门锁给完完整整的卸了下来,换上新锁,然后从容离开。

    之后,他就又带着受害人利用钥匙从容进门,作案之后,在现场逗留了有好几个钟时间,才将厨房的火和煤气阀关了,再用塑料薄膜将尸体包裹,又将自己的门锁给卸了下来,将原锁安装上去,再通过窗户离开现场。”

    荀牧挑眉:“所以凶手是有目的性的挑选中了这间房作为现场咯?”

    “没错。”苏平说道:“而且凶手很可能已经蹲点盯了许久,确认了租客宁华音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才在她租的房子里作案。”

    但荀牧还是有些难以理解:“目的呢?他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什么?是什么理由让他不惜如此也要在这个房间里作案?”

    “不知道。”苏平摇头说:“凶手心思相当缜密,就目前而言,并未发现任何血指印,恐怕即使是装锁卸锁的时候他都全程带着手套操作,痕检正在现场一寸寸的摸索,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顿了顿,他接着道:“目前有价值的发现仅有一个——凶手不高,一米六左右,这身高在男性里矮的比较夸张了,应该……”

    “等等,”祁渊忍不住说:“现在认定为男性还为时过早吧?虽然凶手侵犯了受害人,但据此应当不足以判断凶手就是男性才对。毕竟,很明显,凶手在哪方面有些扭曲变态,同性作案的可能也不小。”

    “也对。”苏平颔首:“差点习惯性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不过如果是女性的话,一米六,就是个比较常见、平均的身材了,难做有效的筛查条件。”

    荀牧若有所思,尔后摇摇头说道:

    “本以为开锁方式会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但现在看起来也很难指明确切的方向,没有实质性收获。因为这念头门锁更换都很简单,动手能力强点的鼓捣一下就能自己动手更换。”

    “所以突破口还是尽快确认尸源。”苏平接话说道:“凶手毁了受害人的指纹、掌纹,煮烂了她的头颅,取走了她的手机、钱包等,这些行为都是在有意识的抹去受害者身份信息。”

    祁渊也接话道:“这说明凶手很可能与嫌疑人相熟,至少通过嫌疑人能与凶手产生联系,所以凶手才会下意识抹去这些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我这就让人对比下最近的失踪报案情况。”荀牧说道:“但要做好心理准备,死者只剩下个高度腐烂的尸体,衣服什么的都被带走了,即使她亲朋抱了失踪案,恐怕也不一定能筛出目标来。”

    “至少有个眉目。”苏平说道:“我回头也让老凃把头颅好好扫描一遍,看看能不能做个样貌还原吧,不能的话就向省厅求助,派同事抱着这颗脑袋去一趟省城。”

    荀牧轻轻颔首,尔后目光往围观人群扫去。

    凶手此时此刻说不定就隐藏在这些人中,光明正大的接近着作案现场,此刻心里说不定是满满的成就感,嗨上了天。

    更有甚者,他说不定已经在开始物色下一个作案目标了。

    如此行径的凶手,再次作案的可能性难以评估,但只要有一丁点可能,便是难以忽视的不稳定因素,必须想办法尽快锁定他并加以控制。

    这时,苏平目光落在了祁渊身上,说道:“小祁,你思路比较活,脑子里都是坑,能不能揣测下凶手的想法?”

    “脑子里有坑和脑洞是两码事好吗苏队。”祁渊挤出疏远的微笑:“我又不是变态,我怎么知道凶手怎么想。”

    说着,他又板起脸,严肃的说道:“不过这么残忍的手法,仇杀或者情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这要你说?”

    祁渊抿抿嘴,随后又摇头道:“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这儿作为现场,说实话我想不明白。

    将别人家作为杀人计划的现场,前不久就有个案例,可情况与这桩案子又大有不同,后者虽然也对尸体做过了处理,但他明显并不在乎案件曝光,顶多只是想延后曝光时间罢了,所以而这目的恐怕也不一致,没有参考意义。”

    荀牧掐灭烟头,揉了揉太阳穴。

    祁渊侧目,看向已然不远,仅有两三百米的刑侦支队,忽然若有所思道:“等等,这会不会是一种挑衅?”

    “嗯?”

    “现场距离刑侦支队太近了。”

    几人彼此对视,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苏平才吐槽道:“老荀,你有没发现,自打小祁加入咱们支队以来,一年里咱们受到挑衅的次数……或者说被打脸的次数比往常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祁渊眼角一抽:“所以……也怪我咯?”

    ……

    中午。

    除了少数刑警依旧留在现场干活外,绝大多数刑警都回到了支队食堂吃午饭。

    因为近,便宜,味道不错,样式还不少。

    很快吃完饭,荀牧苏平简单的听了报告,可惜目前并没有实质性收获,尸源依旧不确定,走访调查至今也没取得什么进展,街坊邻居们提供的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八卦传闻,目前没能筛出有价值的信息。

    于是荀牧和苏平又带着祁渊溜达到现场附近。

    此时早已没多少人围在警戒线外了,部分路过的行人顶多也只是好奇的瞧两眼,再抬头看看,便又径直离去,连脚步都没放慢多少。

    倒有些小商贩拿个小马扎捏瓶啤酒在那三三俩俩的说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案件版本。这桩案子显然会成为他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谈资。

    祁渊竖起耳朵听了两嘴,尔后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抓着甘蔗啃的小贩就说,受害人被倒栽葱一样插进了马桶里,刑警吃力把嫌疑人拔出来,结果把脖子给拧断了,脑袋还卡在马桶里,血喷的一卫生间都是,最后刑警敲碎了马桶才把脑袋给弄出来。

    说的煞有介事,就跟他在现场亲眼所见似的。

    听得祁渊都无言了。

    “所以看起来,现场附近走访的意义不大。”苏平显然也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谈论声,因为那帮家伙并未压低声音,是以便直接说:“他们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只在主观臆想罢了。”

    荀牧点烟,不发表看法。

    案子流传出去的消息很少,就连死者脑袋被斩下这一情况,目前也只有警方知道,这些群众充其量只知出了命案,且受害人死了很久,尸体都臭了,仅此而已。

    至于什么头被拧断了啊,以及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都是瞎说。

    所以目前而言这桩案子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舆论关注度虽有但也不高,刑侦支队受到的外部压力并不大。

    但刑警们自身承受的压力却不小。

    而调查一段时间,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难免让刑警们赶到焦躁。

    “收拢人手,放到有价值的地方去,尽量提高效率。”荀牧忽然开口说:“除了痕检科之外,其余人暂时收队,想办法查清受害人身份再说。另外,老凃那边有没有发现受害者身上的特征点?”

    “没问。”苏平摇摇头,想了想,又补充说:“而且样貌还原工作也还在进行当中,恐怕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

    荀牧啧一声。

    苏平则问:“你想向社会征集尸源线索?”

    “嗯。”荀牧说:“但征集尸源也需要给予一定的信息,否则单单说受害人女性,身高体重大约多少,遇害几天,这怎么找去。”

    苏平回应声嗯,又抬头看了眼现场房间,撇撇嘴:“图侦也在紧锣密鼓的过着监控,希望他们这边能给点惊喜吧。”

    “一上午了,要有惊喜的话他们早就给了。”荀牧却不乐观,说:“这儿的监控密度也不算大,而嫌疑人很可能作案前就蹲点了许久,监控盲区怕是门儿清。”

    苏平再次撇撇嘴,说:“行了,咱们在这瞎晃悠也没啥意义,不如先回去吧,问问老凃尸检情况再说。”

    荀牧嗯一声,同时看向祁渊。

    结果他就见祁渊正抬头盯着不知什么东西,一言不发的,像是出了神。

    再一寻思,他刚刚好像老半天都没说话,便又对苏平使了个眼色。

    苏平很快也注意到了祁渊的状态,不由瞧瞧摸到祁渊身后,微微弯下身子顺着祁渊的目光往上看。

    祁渊感受到苏平的呼吸,被他吓了一跳,不由立马跳到一边,问道:“哇苏队,你吓死我了,干嘛啊?”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苏平翻个白眼,他差点被反吓到了。

    摆摆手,苏平又问:“看啥呢?有发现?”

第254章 感觉

    祁渊抬手一指,说:“我在看墙体外头的燃气管、下水管分布,还有空调外机位。”

    顿了顿后,他接着说:“这楼共七层,受害人住在六楼,现场未安装防盗网,从楼顶下来不难,但路径还需要好好规划,我刚就研究这个问题。”

    “难得你干了点正事。”苏平说道,然后问:“结果呢?”

    “什么叫难得我干正事?”祁渊不服,怼了一句,但还是立刻接着说道:“下水管用的是塑料管,虽然强度应该是及格的,但总让人不踏实,所以我想嫌疑人应该会通过燃气管道下来,并以空调外机作落脚点。

    当然,如果嫌疑人胆子足够大,走下水管道的话,会更方便很多,直接溜下来就是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有条件的话,我觉得可以查查这两条路径。‘高空作业’不比其他,尤其不经常在高空工作的人,胆子再大也难免心跳加速肌肉紧张,说不定会留下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苏平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道:“不过你说完了,痕检早就将外墙与外管道都仔仔细细的勘察了一遍。毕竟高空翻窗入室作案的案子他们侦破过的也不只一桩两桩,这种错误不会犯。”

    祁渊只得收回手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什么都没有。”荀牧接话道:“勘察结果表明,他并没有借助这些外管道离开现场,估计是用专业的登山绳用索降的方式下来、离开的。”

    祁渊挠挠头:“这就麻烦了啊,搞的滴水不漏的。”

    随后他又看向苏平,说:“既然都查过,苏队为啥还叫我说?”

    “给你个动脑子锻炼的机会。”苏平说道,随后转身:“先回去吧,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先将受害人的身份确定了再说。”

    荀牧和祁渊纷纷颔首,与他一块回支队。

    ……

    刚走进支队大楼,三人便见松哥和方常两人送宁华音出来。

    “荀队、苏队,正打算找你俩呢。”松哥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宁华音说道:“宁女士……”

    “没事儿,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吧。”宁华音摇摇头,脸上满是疲倦的神色,说道:“我现在附近找个宾馆临时住下,你们有事直接找我,我最近应该都方便。”

    “多谢你的理解与配合。”松哥笑笑,然后说:“最近还请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或者想到了什么线索,都可以随时与我们联系。”

    宁华音嗯一声,转身走出支队大楼。

    苏平收回目光,捏捏下巴,点点头,尔后才看向松哥问道:“啥事儿?”

    “去我办公室说吧。”荀牧摆手提议道,几人纷纷点头。

    很快走到荀牧办公室,松哥迫不及待的摸出烟散了一圈,然后点了根,美美的抽了两口,显然憋得挺辛苦的。

    之后他才说道:“主要是关于宁华音的,我和方常对她展开了相对挺系统的问询。”

    “嗯,然后呢?有线索?”苏平问道。

    “呃没有。”松哥摇头说道:“不过基本能进一步确定她并没有作案嫌疑了。”

    “她的作案嫌疑不是一早就排除了么。”苏平翻个白眼:“毕竟她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如果是买凶杀人什么的,也不可能让凶手在自己家里头作案。”

    荀牧接话道:“但凶手既然选择她家作为行凶地点,说不定和她有些许联系,小松你继续说吧。”

    顿了顿,他又在松哥再次开口之前说:“对了,她认不认识受害人?”

    “认不出来,毕竟都成那个样了,怕是受害人父母都不见得能认出来。”松哥摇头,末了又补充说道:

    “躯体方面她没仔细看,脑袋的话,我给她看了照片,但那颗头已经面目面目全非了,被凶手在脸上砍了好几刀后扔进锅里又煮了半天,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寄希望于面部还原出来,且还原后的面目与她本来面目接近。”

    苏平啧一声:“就这点事儿你要刻意来找我们?”

    荀牧用胳膊肘怼了怼他,斜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松哥,说:“你别着急慢慢说。”

    “嗯。”松哥点头道:“宁华音本身,人际关系简单,也不是咱们余桥本地人,她是山城的,毕业之后跑来我们省到处参加考试,才最终考到这。”

    “也就是说……”苏平点点头:“她在这儿也不认识几个人?”

    “有个舍友是余桥人。”松哥道:“另外还有几个一块儿开黑的朋友,除此之外,举目无亲。”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这房子还是她三个半月前刚租的。

    她考试的时候运气比较好,考到的题大多她都会,少数几道蒙的正确率也很高,状态前述未有的好……

    总之就是笔试成绩出来后她发现自己分数极高,而招录岗位又有三个,咱们余桥的考神也少,上岸的可能性非常大,就直接租了房子,并且当天就找人换了锁芯。”

    “噢?”苏平皱眉道:“租了房子没几天就跑全国到处浪,今儿才回来?这不白给三个月房租么?有钱烧的?”

    “她住了接近三个月了。”松哥说道:“成绩出来后还有教师方面的专业技能测试,也就是试讲或者说课啥的,完了还有资料复查、结构化面试、政审之类的,都很麻烦很繁琐。”

    荀牧颔首:“异地参加考试的话,有把握的情况下确实先租个房子落脚比较方便些。”

    “她就是这么想的。”松哥继续说:“尔后政审材料提交,没有她什么事了,她才开始出去玩出去旅游,直到拟录用名单公布,基本确定上岸了,才回余桥。”

    苏平捏捏下巴:“这么说来,是我太敏感了么?”

    “你又没试过异地公考,正常呗。”荀牧耸耸肩。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苏平摇摇头,接着又说:“便是提前租房合情合理,也总觉得还有问题。”

    “网吧开黑这点?”祁渊立刻问道,随后说:“说实话,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出去玩了二十来天,按理说早该累成狗才对,怎么还有心思精力去网吧通宵的?”

    “确实。”苏平接话道:“开始时只觉得她精力充沛,现在越想越不对劲……旅游看似是放松心情,其实累得很,哪怕自由行也同样折腾,回来了她不寻思着先回家,反而拖着行李箱跑去网吧浪通宵?”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苏平看向松哥,问道:“这方面你有没有问过她?”

    “没有。”松哥摇摇头说:“我没多想,因为受害人死亡好些日子了,而她二十多天都不在余桥,另外就像苏队你说的,买凶杀人也不会选择自己租的房子作为现场,凶手也没必要这么折腾……

    再加上她人际关系十分简单,没得罪过人,更别说结仇,各方面逻辑都表明她并不具备作案条件与作案动机,所以我们就没太往这方面想,她说自己在网吧通宵,并且网吧有监控我们可以去查,这个问题就揭过了。”

    苏平沉思片刻,翻出笔记本立刻将这条线索给记下。

    接着她又看向松哥,不死心的问道:“宁华音就一点线索都没提供么?”

    松哥摇头:“关于本案她确实没能提供什么线索,但她怀疑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似乎被人跟踪了。”

    “嗯?”荀牧说:“什么情况?被跟踪?”

    “她也不确定,而且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就是有这种感觉。”松哥说道:“再加上自己家里发生了命案,让她更觉惊恐,担心有人要害她,所以就想向我们寻求帮助。”

    顿了顿,松哥又摇摇头说:“我们警力相当紧张,虽说保护民众是咱们的职责之一,但不可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就派人保护她吧?”

    荀牧立刻问道:“所以你让她最近注意安全?”

    “嗯。”松哥颔首说:“毕竟她家里刚刚发生命案,再加上她说自己被跟踪——刚忘记说了,她旅游的时候还在所在地报过警,但没被当地同事重视,不予立案,晚些我会向当地派出所同事求证。

    如果她真的报了案,真的产生了这种感觉,那未免也太巧合了,说不定还真有人在跟踪她。也就是说,我心里却是也有些不踏实,想问问该怎么办。”

    苏平双手抱怀,身子后仰,轻声说道:“最妥当成本也最低的法子,让她在咱们支队落脚歇几天就是,也不需要特地派人保护她,我就不信还有谁敢摸进支队里来杀人。”

    荀牧斜了他一眼:“话别说这么满,忘记吴庆国了?他就敢摸进支队去地下室法医科看尸体。”

    苏平一噎,没好气的轻哼一声。

    松哥想了想,问道:“那她睡哪里?”

    “看看哪位女同事在休假的,床位腾一腾呗。”苏平说道:“或者她不介意的话睡我休息室也成,我要值班的话在办公室将就两晚。

    实在不行给她买床席子让她在会议室里打地铺?反正洗漱用具充电器这些她应该都有的嘛,住几天按理说也不打紧。”

    松哥犹豫一阵,又看向荀牧,问道:“荀队,这合规矩吗?”

    “你家苏队都发话了,还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荀牧轻笑道:“你可以通知她,她不介意的话,我也没意见。

    不过平日不能乱走,就在会议室里好好呆着,也别影响咱们工作,否则别怪我赶人。”

    顿了顿,他又看向苏平:“腾值班室我没意见,但腾出来之前得好好整理整理,案卷之类的东西绝对不能留里头。”

    “我晓得。”苏平说道,接着又摊手说:“反正还是得注意着点她,别让她瞎晃悠。能让她‘住’进来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松哥轻轻颔首,说道:“那我现在就给她电话。”

    “嗯。”苏平颔首。

    很快结束通话,松哥又说:“她犹豫了一阵,说不过来了,她在支队对面找好了宾馆,并且跟我约定,如果她打电话给我,不论说没说话,都代表她出事了,请我赶紧过去救她。”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她语气不是这样的,挺客气,我答应了。”

    苏平点点头:“行,考虑的还算周到。”

    随后他又接着说:“这样,你最近带好枪,另外,如果她给你电话却没吭声,或者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动静,我准许你立刻摇人,调几名兄弟一同过去救援。如果你有事走不开,直接通过对讲机喊人过去。”

    “嗯。”松哥颔首,又说:“那我等会儿把她的房间号发群里。”

    想了想,苏平又接着说道:“对了,提醒她尽量别和人接触,点外卖让房门口,过一阵子之后,再打电话给你,一边闲聊一边取餐,同时一定要重点喊出‘警官’或者‘警察同志’之类的称谓。”

    “这样一来,足以吓退绝大部分心怀鬼胎的家伙了。”荀牧轻笑:“老苏果然粗中有细。”

    苏平耸耸肩:“毕竟是条人命,再小心也不为过。要只是虚惊一场最好,如果真有事,也能尽最大可能保证她的安全。”

    祁渊忍不住嘀咕道:“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如干脆派同事贴身保护她呢……”

    “那至少得派两人,还得是女警,执法记录仪全程开着。”苏平淡淡的说道:“万一虚惊一场的话,她们这几天的工作你来?”

    “来不了来不了。”祁渊连连摆手。

    女警在支队里确实会得到一定的照顾,她们的工作比较偏向于文职方面,但也不轻松,工作量挺大,而这方面工作祁渊没怎么干过,没啥经验,可搞不定。

    苏平又问:“还有别的事儿么?”

    “没了。”松哥摇头,说:“那苏队,我俩先去吃个饭,饿死了要。”

    “嗯。”苏平应一声,目送松哥和方常离开,又看看时间,说:“五个钟了……老凃的尸检工作该进入尾声了吧?咱几个,一块看看去?”

第255章 性质

    地下室,法医科,解剖实验室。

    祁渊等人进来的时候,凃仲鑫正在一旁整理着笔记,两名刚转正不久的法医师在解剖台边上给尸体缝合。

    祁渊瞥了一眼,就见针眼密集,但整整齐齐,瞧着并无狰狞之感。

    显然,这两名法医对着生命有着十足的敬畏之心,还是本能的想让受害人走的好看一些。

    只是这具高度**,头颅又被彻底煮烂了的尸体,很难好看起来了。

    念及此,祁渊忍不住轻叹口气。

    这时,苏平不知对凃仲鑫说了句什么,不过大概是询问尸检的情况。

    果然,凃仲鑫一边头也不抬的继续整理笔记,一边说:“确实得到了一些线索,对确认尸源的帮助……恐怕不是很大,我跟你们讲讲,具体的你们自个儿判断吧。”

    苏平轻轻颔首。

    于是凃仲鑫便推了推眼镜,放下笔,说道:“受害人年纪应该在三十五岁左右,误差正负一岁;

    另外,受害人手、足皆有大量老茧,指缝、足趾内有少量淤泥,小腿、背部可见少许痂痕,有一定年头了,且分布无规律,仔细对比分析后猜测,估计是被蚂蟥吸血所留。”

    祁渊挑眉:“农妇?”

    “应该是了。”凃仲鑫点头说:“而且大概率,该是以水田作业为主的农民。

    另外,我们从其呼吸道中分离得些许烟碱残留,体内可检测到尼古丁,但从她指头、口鼻腔判断,她应该并不吸烟才对。”

    “二手烟么?”祁渊又问道。

    凃仲鑫摇头:“不是,应该是烤烟。”

    苏平想了想,说道:“种烟的?”

    “嗯。”这回凃仲鑫嗯了一声,随后接着说道:“种烟,并且会做初步的烤制,然后等烟厂来回收。烤制的过程中,难免有大量的烟碱、尼古丁等发散出来,且还会有部分焦油残留在衣服上……”

    祁渊捏捏下巴,说:“我老家那边也有人种烟草的,印象里记得是三月开学的时候播种,大约七八月放暑假的时候收割,一边收割一边初步烤制等烟草公司的下来收走,每到那个时候整个村子里都是烟草味。”

    “难得你们这些小年轻竟然还懂点儿这些。”凃仲鑫笑笑,然后点头说:“时间上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么,”苏平接话说道:“目前重要线索大概就是两条,一是三十五岁左右女性;二是从事农业工作,以水田为主,同时也种植烟草,是这样么?”

    凃仲鑫摆摆手:“等下,刚刚我可能表述有误,应该说家里有水田,不是以水田为主。”

    祁渊若有所思道:“据我所知,南方农村耕地资源其实并不丰富,都是在山地丘陵之间见缝插针似的种植,很是破碎化,所以还是以小农业为主。”

    苏平和荀牧的目光都同时看向他。

    祁渊倒也不会不自在了,立刻接着说:“简单说就是,每家田地数量相对都不多,但啥都种,稻谷、玉米、蔬菜、瓜果都会整上一点儿,量不大但种类丰富,顺便养几头猪,有条件的可能还会承包个鱼塘,种几颗果树。”

    “高度自给自足。”凃仲鑫点点头,评价道,尔后看向苏平,说:“受害人家里应该也是这么个情况。”

    荀牧思忖片刻,说:“这么说,从受害人指甲缝、身体上的些许泥垢,还有体内的尼古丁、烟碱残留看,她应该是农村人。”

    “但却来到了余桥。”苏平接话说:“而且是在国庆起见来的,对吧?”

    凃仲鑫颔首:“受害者死亡时间,估摸着在三到四号之间。”

    “考虑到凶手的入室及离开方式,夜里作案的可能性大些吧?”祁渊忍不住说道。

    “不,恰相反。”荀牧摆摆手:“别忘了凶手在现场逗留了可能有四到六小时,所以应当是在傍晚时作案,半夜时离开。

    至于入室时间,暂时没太大意义,无法确定凶手提前多久入室换锁,且换锁后他可以从容走正门。”

    这会儿苏平也整理好了思路,继续说道:“受害人应当是趁着国庆放假,来余桥探亲的——虽然一般这种小长假回老家探亲的多,但从老家来城市的也不奇怪。而且这段时间,农民也有些空。”

    “但毕竟少,”荀牧眼前一亮,说道:“这就是条重要的指向性线索!”

    “借此征集尸源线索,应该足够了。”苏平也笑道:“农村来余桥探亲的失踪者,三号左右失踪,三十五岁上下女性,再附上还原后的大致身高体重,应当能锁定死者身份。”

    祁渊则问道:“那凃主任,死因呢?”

    “失血性休克。”凃仲鑫回道,同时抬起右手巴掌,指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阵后,接着说:“凶手以锐器割开了死者的右颈动脉放血,而死者却并未挣扎,全无意识,直到死亡,尔后凶手便斩下了死者头颅。”

    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她右侧脑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损伤,并且身上有多处淤青与皮肤剥脱,经鉴定可以确定是撞击伤与擦伤。但除了少许尼古丁与烟碱外,体内并未检测到其他药物成分。”

    苏平有些懵:“所以呢?”

    “死者遇害前很可能出了车祸。”凃仲鑫说:“车祸后死者昏迷,不久便被带到了现场残忍杀害。”

    “……”

    荀牧此时正扣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痘痘,此时手本能的一缩,同时扯下来几根胡子。

    疼的他眼睛里都泛出了些许水光,面色无比凝重。

    凃仲鑫看向他,问道:“怎么了?这线索……有问题吗?”

    “入室、换锁、车祸、杀人。”荀牧强忍疼痛转移话题,沉声严肃的说道:“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凶手入室换锁与车祸杀人之间,怕是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苏平心里咯噔一声:“你是说……”

    “死者比较倒霉,被凶手撞伤,尔后凶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杀害,同时对尸体做出……”

    祁渊深吸口气:“也即是说,凶手与受害人未必认识,某种程度上说,可以算是……随机类案件!”

第256章 登门

    见荀牧和苏平点头,祁渊思考片刻,又接着说:“那么,他抹除死者的身份信息,恐怕是为了遮掩车祸吧?

    他担心我们通过死者查到那起车祸,进而锁定他么?但至今过去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或许出车祸的路上,并没有监控?”

    “考虑到受害人的身份……”苏平说道:“车祸可能发生在农村,尔后凶手将受害者带回了市区,带到现场杀害。”

    荀牧低头沉思片刻之后,看向凃仲鑫,问:“有个问题,能判断出受害人遭遇车祸之后的伤势重不重,有没有威胁到生命安全么?”

    “难说。”凃仲鑫摇头道:“单纯从受害人躯体部位的损伤看,车祸发生瞬间的车速应该不是很快,不至于造成太过严重的的伤势,死者遭受直接撞击的胯骨也仅是发生轻微骨裂罢了。

    但这种事儿说不准,有可能躯干损伤并不严重,但脑组织因为碰撞、摔跌而导致出现致命伤也不是不可能。

    偏偏受害者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并放在锅里煮了许久,脑组织受到相当程度的破坏,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判断她身前颅脑损伤到了哪一步,无法对损伤做具体的评级。”

    说到这儿,凃仲鑫顿了顿,又好奇的问道:“荀队有什么发现吗?”

    “我在分析凶手的行动逻辑。”荀牧抬手捏着下巴,说道:“按理,除非是酒驾、毒驾或其他应由他承担全责或大部分责任的的交通事故,否则出事后他该第一时间报警才对,要逃逸的话,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姑且先不管这个,就当他全责构成交通肇事罪吧,倘若受害人所受伤害不重的话,同样报警是最妥当的选择,他完全没必要逃跑;

    而如果受害人的伤势极重,甚至他认为受害者已死亡,打算抛尸的话,也不应该带回自己家里来斩首杀害,拉到海里抛尸才是正常逻辑。”

    说到这儿,荀牧顿了顿,总结道:“也即是说,从车祸到杀人,如果没有别的补充原因的话,逻辑上有些站不住脚。”

    苏平若有所思,片刻后也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老荀说的没错,是有些不对劲儿,或许,这桩车祸也并非是寻常车祸,而是凶手做按计划的其中一环。”

    祁渊翻了翻笔记本,也说:“而且还有个问题,凶手入室并换锁的动机又是什么呢?难不成,他原本的目标其实是宁华音?正好,宁华音不是说过她感觉在外旅游的时候有人跟踪她么。”

    “有这种可能,但同样有逻辑上的问题,无法绕过。”苏平摇头说:“摸进去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换锁呢?换了锁宁华音的钥匙就无法开门了,到时候她心里肯定会有所戒备。”

    “如果……”祁渊脑筋飞速运转,说:“如果他只换了门内的锁芯,门外锁芯没动呢?”

    “那他换锁干嘛?”苏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外锁芯钥匙孔不动,他的钥匙就无法开门,离开倒是不成问题了,进门咋办?爬窗么?那他换锁有什么意义?没事找事?”

    祁渊被他一连串的反问呛的无言以对。

    “等等……”荀牧却忽然说道:“小祁说的,未必没可能。”

    “嗯?”苏平挑眉。

    荀牧则道:“现场的门你看过么?如果没反锁的情况下,其实很好开的,一张硬卡纸就够了,如果有专门的塑料勾板,甚至一两秒就能开门,比钥匙都要快。”

    顿了顿,他又提醒道:“宁华音离开前用钥匙反锁了房门,只有从里头换个锁芯,才能将房门打开。

    而只要能将房门打开,把反锁给解决了,对懂的开锁技巧的人来说,有没有钥匙其实没区别。”

    祁渊眼前一亮,说道:“所以我说的其实完全可行啊,这样一来既方便凶手埋伏在死者家里,宁华音回家时也不会太过戒备。

    要凶手躲在暗处,趁着宁华音回房间或者上厕所的时候再用自己的钥匙把房间门从里头给反锁了,那她可真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苏平听完,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尔后拍拍自己的脑子说:“奇怪,我这脑袋是怎么了?今儿怎么忽然就不灵光了呢?”

    “让你老肝通宵,叫休息还不听,脑子成浆糊了呗。”荀牧翻个白眼,说道:“搞的跟是我的身体似的。”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赶紧将话题给撤了回来,说道:“总的来讲,这些目前都还只是猜测,而且凶手对受害人下手的动机也还未知,抹去受害人身份信息的目的同样不明,对受害人遗体干的事更是……

    总之咱们目前手头的线索还很少,猜这些都还是太急了,还是按部就班的来吧,先将死者身份确定再说。”

    荀牧微微一笑:“这么‘踏踏实实’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怪难得的。”

    祁渊脖子一缩,辩驳道:“哪有,搞得我很飘似的。”

    “还真非一般的飘。”苏平接话,淡淡的说道:“我们破案考线索,你破案靠脑洞。偏偏你是亲鹅子……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祁渊有些心虚。

    荀牧侧目看向凃仲鑫,转移话题道:“关于样貌还原方面,进展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哇。”凃仲鑫眨眨眼睛,说:“这方面我只略知一二,具体也不是很懂,毕竟我也不是万能的……这事儿由实验室那边负责,等会儿你们直接过去问问?”

    “行吧。”荀牧颔首说:“我们现在就去。”

    ……

    样貌还原工作,比想象中难许多,毕竟受害者肌肉结构受到严重破坏,面部特征也基本无法分辨出来,想还原出原本模样,还要尽可能保证差别不是太离谱,其中的计算量可大得很。

    所以目前工作尚未完成。

    不过实验室有把握,只是需要些许时间罢了。

    考虑到受害者死亡已好些天,他们不缺这点时间,荀牧便由得他们了,并没有催促——当然荀牧苏平也心知肚明,这种事儿催促也没用,只会让工作人员心烦。

    好在宁华音这边,也还算平安,并未出什么意外。

    ……

    翌日,死者样貌还原工作完成,荀牧让方常负责对社会征集尸源线索,附带上还原后的样貌图并注明仅供参考,并将目前掌握的,有助于指明死者身份的信息都公开了出去。

    同时,松哥带上祁渊,打算去宾馆一趟,找宁华音再聊聊。

    毕竟宁华音身上,还有些许疑点。

    而且昨儿分析一天之后,他们认为凶手目标很可能是宁华音,她的安全受到一定威胁,有条件的话,上门聊聊、看看她情况也好。

    ……

    宾馆,8503号房间,门外,松哥轻轻敲了敲门,又发现左手边有门铃,便抬手摁了摁。

    里头没有反应。

    松哥微微挑眉,难不成她出门了?还是没起床?

    想到这儿,他抬起手打算再次按门铃,同时张开嘴准备出声。

    这时他手机却响了起来,动作便都停住了,到喉咙边的话也重新咽了回去,并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宁华音打来的……”松哥对祁渊说一句,然后便立刻接通并开了扩音。

    接通第一时间,他便说道:“宁女士你好,我是赵擎松。”

    “赵警官,”宁华音颤声道:“我听到了有人敲门,还按门铃……”

    声音里浓浓的恐惧,就连祁渊这样神经相对比较粗,共情心不太强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松哥挑了挑眉,尔后说道:“别担心,是我,我在外面。”

    “哈?”

    松哥耐心的说道:“是我,你通过猫眼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不敢看,咕嘟……”宁华音似乎咽了口唾沫,说:“我从小就很害怕猫眼……是你们就好了,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问题,想和你聊聊,方便吗?”松哥问,想了想,又补充说:“跟你还有你租的房子息息相关。”

    “那……你们等我一下,我起床换身衣服。”

    “好的,不着急,你慢慢来。”松哥温声回道:“我在楼道尽头吸烟区等你,你好了给我电话。”

    “谢……谢谢。”

    挂断电话,松哥微微一笑,摇摇头,尔后下巴一扬,示意祁渊跟他到角落里,随后点了根烟,便弯下腰双肘靠在窗框上。

    祁渊眼珠子快速转动,在思索着等会儿该问些什么内容。

    一根烟很快抽完,宁华音却还没回电。

    松哥微微皱眉,想了想,又重新摸出一根烟。

    第二根烟抽完后,电话终于来了,他接通,笑问道:“可以了吗?”

    “好……好了。”宁华音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不碍事,我俩这就过来。”

    说着,他便和祁渊一块回到宁华音房间门口,按下门铃,同时说道:“你好宁女士,是我。”

    片刻后,门开了,宁华音后退两步,挤出些许笑容,然后侧身请祁渊和松哥进来。

    见她还留在原地,朝着门伸出手,松哥便停下脚步说道:“宁女士,不用关门了,通通风吧。”

    宁华音一愣,随后点点头,便将门大开着。

    祁渊低头瞧瞧挂在肩上的执法记录仪,若有所思,明白松哥的安全意识比自己强多了,哪怕开着执法记录仪,也要把门打开,尽可能避嫌。

    这年头,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男孩子也不例外,甚至民警也一样。

    宾馆房间相对而言还挺大的,祁渊瞥了一眼,除了一张床外,竟然还有个圆形的小茶几,两张藤椅。

    床看上去稍显凌乱,床单与被套都有些皱巴巴的,有一处略微鼓起,似乎塞了衣服——显然宁华音来不及整理收拾,只好将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被子里头藏好。

    被子一角,带出了一片天蓝色的……

    呃,半条内衣,似乎是因为宁华音塞得比较着急,没完全塞好,露了一点儿出来。

    祁渊赶紧回过头,面不斜视的看向宁华音。

    好在宁华音并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目光,否则怕是怪尴尬的。

    当刑警的时间长了,各种场景见得也不少,祁渊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宁华音难堪。

    不过这小姑娘,时间这么紧张,她换好衣服快速洗漱过后,竟不是想着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房间,把衣服什么的扔进行李箱里拉好,而是迅速画了个淡妆……

    祁渊不太能理解这种脑回路,更无法想象短短几分钟她是怎么就把妆给画的差不多的。

    学画画的天赋?

    不过话说回来,宁华音的身材样貌条件确实很不错,祁渊瞧着她心跳都忍不住略微快了一些些,就是这身高……

    裸身高倒是差不多,但女性身材相对纤细些,同等身高下瞧着视觉效果就要高一点,再穿上高跟鞋,祁渊就hold不住了。

    想到这,祁渊又暗暗翻了个白眼,果然单身久了,看到别的长得好看的单身女孩心思就难免开始活跃起来。

    嗯,重点是长得好看,其次是单身。

    与此同时,松哥很快进入状态,笑问道:“昨晚睡得还行么?”

    “不太好,半夜里我都不确定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反正睡得很浅,快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睡下,又一直做噩梦。”

    “难免的,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确实很容易产生极大的刺激,难以入睡也是正常。”松哥微笑道:“通知你爸妈过来了吗?”

    宁华音连连点头回答说:“嗯,昨天晚上就打了电话,大概和他们说了事情,他们今天早上坐高铁赶过来,大概下午两三点就能到了。”

    “到时候尽量让他们过来,你别出门。”松哥说道。

    “好。”宁华音点点头,随后身子微微缩了缩,似乎有些害怕,双手忍不住抓着膝盖问道:“警官,你也觉得我现在很危险吗?”

    “具体不好说,或许够不上‘很危险’的程度。”松哥柔声道:“但事关自己的安全,我觉得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宁华音再次点头。

    见状,松哥便又说:“那么咱们开门见山吧,昨天晚上,你是自己一个人在网吧么?”

第257章 针对

    宁华音张了张嘴,又立刻闭上,过了两秒左右才点点头说:“嗯,我是自己去的,网咖里人也不是很多,开始还好,大概一两点过后,目测就只剩下五分之一的样子了吧。”

    松哥摸摸下巴,问道:“一晚上多少钱来着?”

    “我待的吸烟区,因为要照顾通风同时还得保证空调,比外边要贵二十块钱,一晚上是七十,从十点开始计算到早上八点,一共十个钟。”

    宁华音回答说:“那儿条件还挺好的,配置不错,很流畅,机械键盘敲着也特舒服,就在机场边上不远,加十块钱还有接送机服务。”

    “那还真不错。”松哥挑眉,尔后又发现了华点:“吸烟区?宁女士你抽烟啊?”

    宁华音点点头。

    “哎你不早说!”松哥立马起身,到一旁拿来了烟灰缸放在圆形的小茶几上,又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宁华音。

    祁渊翻个白眼:“松哥你不刚才抽了两根么?怎么还整的跟憋了一夜似的……少抽点吧,照你这频率下去真要中毒的。”

    松哥讪讪的笑了笑,手上动作却没停,摸了两根烟出来,向宁华音凑去。

    宁华音笑笑,接了一根,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火柴,歘的一声点燃,将烟点上。

    “体面。”松哥笑笑,也将烟点燃。

    这一下子气氛就活了许多,不像刚刚那么僵了。

    随后松哥便很自然的问:“你平时都玩些什么游戏?”

    “gta、战地、坦克世界、文明。前段时间还玩儿守望屁……咳咳,守望先锋,偶尔还和朋友吃吃鸡什么的。”宁华音笑笑,接着又补充说:“我就喜欢玩这一类游戏,可惜玩这类游戏的女生少,我舍友都不和我玩。”

    “确实少。”松哥抿唇,尔后又问道:“那昨天呢?你在网吧里和朋友玩的什么?”

    “守望,有一阵子没玩了,那几个朋友也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我琢磨琢磨就去网吧跟他们开黑玩几局。”

    宁华音说道:“本来是打算玩几局就回家的,大半个月没回去了,家里怕是积了不少灰,还得搞个大扫除。结果玩几局忘了时间,十点了,我就干脆在网吧包个夜,跟他们继续打。”

    松哥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不先回家把行李放了在出来玩?”

    “回了家估计就不想出来了。”宁华音笑笑,说:

    “那会儿还早呢,八点多,他们也就那会儿有空,我寻思着也就一个行李箱,不重,那就陪他们玩玩好了,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容易,结果一玩就忘记了时间。”

    顿了顿,她又轻叹口气,接着说:“我们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差不多就这样咯,在家里的时候不想动不想走,喊半天说好久才动身过去,等到了网吧又舍不得走了,恨不得在那里生根。”

    松哥微笑颔首,显然他也经历过那种时候。

    而再随着时间推移,去网吧的次数便日渐减少,算起来,除了办案子出现场之外,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去过网吧这类的娱乐场所了。

    随后松哥又问道:“为什么不回家玩呢?”

    “家里就一本笔记本,你们也查过吧?大学时买的,用来学习工作,配置不大行,打算等工作稳定了以后再配一台台式机。”

    宁华音说道,随后她接着说:

    “说实话玩的还是挺尽兴的,十点那会儿一方面是考虑的晚了,一方面也是还没过瘾,我就开了包夜,可惜到了十二点半左右,他们就一个个的都下了……

    我也理解他们,都有家庭有工作,哪能再痛痛快快玩啊,也就没强留,我自个儿玩玩文明。唉,这游戏真的是头吞时间的怪兽,我觉着才玩没多久呢,一包烟就都抽完了,天也亮了。”

    松哥抿抿嘴,问:“你是提前下机的吧?”

    “嗯。”宁华音颔首道:“七点不到下机的,打滴滴回市里。困了,撑不住,先回趟家再说,结果没想到家里出了这种事情。

    昨天中午从你们那出来后我吃了个饭就直接睡下了,一直睡到现在才起床……

    年纪大了,要刚上大一的时候,通个宵吃个早餐,睡到中午十二点又是生龙活虎,就算中午才睡下,傍晚也该醒过来,哪像现在直接睡到第二天。”

    松哥轻轻摇头:“选择去网咖通宵的理由,不止这些吧?”

    宁华音又张了张嘴,尔后缓缓掐灭烟头。

    好不容易松缓下来的气氛,又渐渐凝重起来。

    又半晌,她才垂下眼帘,低声说:“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松哥说道:“虽然你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也合乎逻辑,甚至我也经历过你这阶段,但是……

    我想,如果是在外头玩的时候有人约你开黑,你确实会毫不犹豫的跑去,大不了第二天在宾馆里睡一夜,后天再继续玩。但回到了家,你对休息的渴求理应……”

    “你不够了解网瘾少女。”宁华音抿抿嘴说道。

    “不,相反,我接触的还挺多。”松哥微笑道:“就像你说的,网瘾少年少女们,随时可能去网咖浪,一旦想玩了什么理由都不好使,但很显然,你并不是网瘾少女。”

    “为什么这么说?”宁华音挑眉:“因为我电脑配置一般么?拜托,好些网瘾少年们电脑同样一般……”

    “不是这个原因,确实如你说的,电脑配置不能作为依据。”松哥看着她的脸,轻声说道:“但是,想拉网瘾少年去网吧,基本就是一句话的功夫,不存在回了家就懒得出来的情况。”

    宁华音柳眉微颦。

    见状松哥又问:“所以你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你在抗拒回家?”

    宁华音低头。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说:“实不相瞒,我下飞机出来后,隐约间又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我,正好这会儿有朋友给我电话,我就决定去网咖躲一躲。”

    “去网咖躲?”祁渊忍不住挑眉,这脑回路有点惊奇。

    宁华音解释道:“网咖里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大多素质还可以,而且监控也不少,我觉得跟踪我的人应该不敢在里头乱来——主要是我实在不知道能躲在哪里好,我说过,整个余桥,我举目无亲。”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起身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又摸出自己的烟点上,才接着讲述道:

    “我就搜索了机场最近的网咖——至于网吧我确实不敢去,那种两三块钱一小时的网吧,配置一般,且鱼龙混杂,我上学的时候就亲眼在这种网吧里碰到过打架斗殴的事件,边上人都爱理不理的……”

    祁渊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其实在网咖里打架边上人多数也爱理不理的,顶多前台会问问怎么回事。

    不过网咖相对高昂的多的价格,也筛掉了许多人,非高峰期甚至都还坐不满,人数较少,起冲突的概率自然也小。

    加上那些爱搞事的小混混一般也不会来网咖,得罪了那些小混混的人大多也不会来。

    倒不是来不来得起,十几块钱一小时还不至于到玩不起的程度,纯粹是没这个需求。

    所以玩着游戏忽然一堆人从外头冲进来拉着一个人就打的情况也基本不会发生。

    许多情况下,商品物价确实是区分顾客群体的最直接手段,因为经济实力与个人素质虽不能划等号,并不是一回事儿,但放在整个社会群体角度考虑,会发现人群收入水平与人群素质确实基本呈现正相关。

    摇摇头,祁渊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看向宁华音。

    他走神的时间其实不长,不过几秒罢了,宁华音也没发现什么,只继续讲述道:“很快我约到了网约车,结果上车后不久,发现后边有辆黑色轿车一直跟着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真的,那车就一直死死的跟着,我犹豫了好久以后,还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师傅说后边那车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结果师傅师傅不以为意,还让我少看点电视。”

    松哥抿抿嘴,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立刻板起脸,沉声问道:“那之后呢?”

    “那车一直跟着我到了网咖,我确认他一定是跟着我来的,我又不敢表现出异常来,我约的那司机也不以为意……

    不对,我跟他说过以后他应该也多多少少注意到了那车的情况,当他并没有当一回事儿,或者说不想多管闲事,把我送到目的地他任务就结束了,剩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说到这儿,宁华音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我怕极了,又不敢声张,怕激怒他,就立刻快步走进网咖,然后刷身份证开机,和我那些朋友们上了游戏。

    玩的时候我也压低声音把这事儿和他们说了,但他们同样每往心里去,说我太过敏了,而且我在的那网咖还有接送机服务呢,说不定人家是去送机回来呢。”

    她又深吸口气,继续说:“可能是我性格的问题,其实这一路我求助了不少人,包括报警,但始终,没有人把这当一回事儿。

    总而言之,我不回家确实事出有因,我一个人住,又是晚上,真的心里发毛,很害怕。”

    松哥看着她:“既然如此,之前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她低下头沉默。

    见状,松哥又继续说道:“你已经告诉过我们,你被人跟踪,还报过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

    甚至我们现在上门,问起你在网吧待一夜的事儿,你还是语焉不详的,直到现在,原先通宵的理由站不住脚,你才说你那会儿也还被人跟踪着。”

    说到这儿,松哥一摊手,道:“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你到底有什么顾虑呢?被人威胁了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说清楚,我们才好帮你把给些给解决掉。”

    她还是低头沉默。

    见状,松哥轻轻碰了碰祁渊。

    祁渊立刻会意,轻声说:“华女士,有一点还请你明确,你……”

    “我姓宁,叫宁华音。”宁华音指了指自己,说道:“所以……我不叫华女士。”

    祁渊一噎。

    松哥扶额,让祁渊来唱白脸扮小人还真是个错误。

    “抱歉,口误。”祁渊摆摆手,又若无其事的说道:“宁女士,别忘了,命案发生在你租住的房子里,而你现在讲述起这些事儿来又语焉不详的,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与这桩命案是否有什么联系。”

    宁华音挑眉:“所以你要审讯我了吗?”

    祁渊又是一噎。

    奇了怪了,为什么自己上场,这宁华音就如此呛人,而松哥发话的时候她又温顺腼腆的很?

    就算自己的亲和力远不如松哥,也不至于这样吧?

    因为自己喊错姓了?

    无奈之下,祁渊只好也拉下脸,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审讯不至于,但至少会重新评判你与本案的关系,你这般不配合,明显的有所保留,只能扩大我们对你的怀疑。”

    “那我也没办法。我有不在场证明,这一个月以来的行程我统统都可以提供,要查我手机通讯记录、银行流水也没关系,网约车司机还有我昨天开黑的朋友你们也统统都可以去联系,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宁华音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宁女士,请别激动。”松哥不得不打圆场,说道:“说实话,你的不在场证明我们验证过,确实成立。我这位同事也没有别的意思……”

    “嗯。”宁华音立刻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对松哥说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向你道歉。”

    祁渊:???

    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下巴,陷入沉思。

    “我没有得罪过这位宁华音吧?

    我的颜值也没到让人看一眼就冒火的程度吧?

    虽然天天被苏队黑,但我分明记得,先前他要那个谁女装的时候还说我长得还是蛮清秀的……

    不是我自恋,我颜值至少在及格线以上的吧?

    所以这宁华音咋回事儿啊?”

    这时,宁华音犹豫一阵,又说:“赵警官,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第258章 误会

    祁渊微微皱眉。

    很明显的,他感觉到自己被针对了。

    这让他很莫名其妙。

    不过祁渊也没说什么,只看了松哥一眼,见他轻轻点头,他便站起身笑着说道:“房间里有点闷,我出去喘口气,你们聊。”

    松哥嗯一声,又给祁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走远,就待在门口,如果有什么意外或者听到啥异常响动的话立刻进来。

    当警察的,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祁渊会意,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便出了门,踏踏踏的往远处走去,尔后又蹑手蹑脚的摸了回来,被靠着墙,竖起耳朵。

    房间里头依旧在沉默。

    松哥瞧着宁华音,并不出声催促,只是身子也微微绷紧,暗暗戒备。

    他得预防着宁华音搞些小动作。

    另一方面,只有一名刑警在场,取得的各类证据也是无效证据,这会儿留在原地问话,只是为了找到方向往下侦查而已。

    他有预感,如果宁华音不是打些什么鬼主意,而是真的有话要说的话,恐怕是相当重要的线索。

    虽然他也不明白宁华音为什么要把祁渊给支开。

    过了良久,宁华音终于有了动作,她点了根女士烟,闷闷的抽起来,但还是不说话。

    松哥微微皱眉,左右撇了撇,见门窗都是开着的,再加上宁华音抽烟也过了肺,那么在烟里动手脚害他的可能性便不大……

    他承认自己有些过敏,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有,但这会儿再怎么命案也不为过。

    于是他也摸出自己的烟点上抽了起来。

    一根烟抽完,宁华音又喝了半瓶水,再次点上根烟,才终于开口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跟你一块来的那位警官,我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松哥轻笑:“他是祁警官,你见过也正常,别看他年轻,从警时间也算不上多长,但却是屡破奇案,屡立奇功,是我们警队里不可或缺的精英,各种表彰会都上过好几回了,你说不定在新闻上见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华音摇头,淡淡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跟踪我的人里,或许有他。”

    松哥一愣,尔后摇头失笑:“你开什么玩笑?他跟踪你?”

    “我就说你肯定不信。”宁华音抿抿嘴,说道:“但我真的看到过他。可惜我也没有证据,没拍张照片录个视频什么的。”

    “你在哪儿看到他的?”松哥皱眉说。

    “罗浮山。”宁华音笃定的说道。

    松哥张了张嘴,又问道:“什么时候?”

    “就国庆期间吧,那会儿人挺多的,我一开始也没太在意,但爬山爬了不久就猛然发现了他——当时他戴个墨镜,只露出下半张脸,穿着短裤短袖,模样瞧着挺帅挺清秀的,我就多看了两眼。”宁华音说道。

    顿了顿,她双眼微微上翻,看向天花板,似乎在回忆,过了一小会儿才接着说:“就那么几眼,让我注意到他了,结果就发现,他跟了我一路,我快走他快走,我放慢他放慢,我休息他也跟着休息。”

    门外,祁渊忽然扶额,脸色瞧上去有些尴尬。

    而松哥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宁华音立刻道:“难道他真的在跟踪我?又或者……我误会了?他其实是在我报案后你们派出来暗中保护我的人?”

    显然,宁华音是个思路十分发散的姑娘,脑补力非常强。

    “抱歉,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准。”松哥摇了摇头,说道:“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儿,给你一个交代。”

    宁华音咽了口唾沫。

    此时松哥捏捏下巴,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又过了小片刻后,他才说道:“这里头或许真有什么误会,不过你别担心,小祁他根正苗红,思想觉悟也很高,不存在什么坏心思。”

    “……”宁华音还是戒备,问道:“也就是说,你们也觉得他有可能是在跟踪我咯?”

    松哥挑眉,这宁华音是怎么理解自己这段话的?

    他只好说道:“我个人可以为他作保,他不可能干对你不利的事儿,他是根正苗红的刑警,行的端做得正,对得起肩上的衔章,对得起脑袋上的警徽。

    这里头或许有什么误会,但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儿原原本本的调查清楚,还你一个交代。”

    “要多久?”

    “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把他喊进来……”

    “不,我介意。”宁华音缩了缩脖子,说道:“我害怕。从认出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心里毛毛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松哥若有所思。

    接着宁华音又说:“所以关于我被人跟踪这事儿,我只提了几嘴,根本不敢说细节,就怕传到他耳朵里,会对我不利……我真的……怕得很。

    昨天你打电话跟我说可以住在你们支队里的时候,我很兴奋也很心动,但回过神我又很害怕,怕正好落在他手里。”

    随后她又深吸口气,说道:“我好不容易才确定,赵警官,你应该是一位好警察,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的,对吗?”

    松哥双眼眯起,嘴角微扬,温和的一笑,说道:“当然啦,我是人民警察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外……或许是巧合,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祁警官的老家就来罗浮山附近,十几公里路,而且国庆他休假回老家了,说不定正好去爬山。”

    听了这话,宁华音忍不住抬起脚,抱住自己的膝盖。

    松哥这一番话让她更加惶恐了,似乎已经认定,跟踪自己的就是祁渊。

    至少跟踪自己的诸多人之一中有祁渊。

    见状,松哥安慰几句,并连连保证绝不会让人伤害她,才让她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赵警官,”宁华音又咽口唾沫,说:“你知道吗,刚刚那位祁警官说话的时候,我就想到他跟踪我,我怕急了,总觉得他是在暗示我什么,警告我什么……

    害怕之余,我又忍不住生气,忍不住故意用强硬的语气去回怼他,他会不会生气了,恼羞成怒,对我……”

    “放心吧,不至于的。”松哥笑笑,随后拍拍胸膛说道:“我像你保证,绝对帮你看好他,就算他真的想对你不利,我也让他绝对没机会,这样总该行了吧?当然,我也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除非你犯了罪。”

    “我没有。”宁华音立刻说道。

    “那不就行了。”松哥微笑。

    宁华音又缩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会不会派小弟来对付我?”

    “噗。”松哥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摇头说:“放心吧,他没有小弟。”

    随后松哥便站起了身,又说:

    “好了,大概情况我基本明白了,我这就去查证此事真伪,给你个解释和交代,你先好好歇息吧。

    记得把防盗链拉上,房门在里头锁好,除了你父母和我之外,谁来都别开门,中午我给你带饭——这样应该能让你安心些了吧?”

    宁华音咬着下唇,轻轻点头,说了声好。

    她倒没有因为恐惧而强行把松哥给留下来。

    于是松哥便起身,顺手拿起烟灰缸将里头的烟灰烟蒂倒进垃圾桶,把烟灰缸放回原地,便转身离开了。

    并顺手带上了门。

    听动静,宁华音立刻扑到了门边,将门反锁,并拉上了防盗链。

    松哥抿抿嘴,看向祁渊,指了指走道尽头,便往那儿走去,随后又点了根烟,才说:“你都听到了吧?”

    祁渊嗯一声,点点头,觉得心塞塞的,忍不住从松哥烟盒里也摸出一根来点上。

    “这个小姑娘,可能有点被害妄想症,你不要太介意。”

    “看出来了。”祁渊点点头,吐出一口烟雾。

    他有一阵子没抽了,而且松哥的烟味道比较重,几口下来有点儿上头,忍不住又晃了晃脑袋。

    见状,松哥笑笑,没急着问话。

    过了一小会儿,寻思着他应该差不多缓过来了之后,松哥才问:“那么,怎么回事儿?”

    “咳咳,就像你猜的那样,我确实约着三五个朋友去了趟罗浮山。”祁渊挠挠头,脸色有些尴尬道:“而且……理论上应该确实碰到了宁华音——先前没注意,刚听她说了才想起来。”

    松哥挑眉:“你跟着人家小姑娘干啥子?”

    “一开始是觉得这是道别致且靓丽的风景线。”祁渊干咳两声:“那腿忒白,典型的漫画腿。”

    松哥无语:“所以你就追着风景线一路走哇?”

    “这不挺正常的吗。”祁渊挠挠头,“反正大家的目的地也都是山顶,她走的也不慢,保持那个节奏正好。”

    “你怕是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死了。”松哥翻了个白眼。

    顿了顿,他又捕捉到祁渊刚刚那句话里的关键词,便立马问:“等等……一开始?那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还有一些人在跟着那姑娘,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和我一样只是单纯的追着风景走的。”祁渊说:“但慢慢的我发现他们表现不太对,眼神和形态有些奇怪,还略微有点心虚的亚子。”

    “然后呢?”松哥微微皱眉。

    难不成说,这宁华音果然被人跟踪了?

    “我就暗暗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是我想多了,那些人是短视频平台搞街拍的。”祁渊说道:“虽然不知道为啥他们表现的鬼鬼祟祟还很心虚,但既然不是偷拍什么,而是端着相机手机光明正大的拍摄,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松哥若有所思,又问:“再然后呢?”

    祁渊摇头:“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其实跟着走一段路之后我就没啥兴趣接着跟了,她腿确实好看,背影完美,但也就那样,看两眼有意思,看久了也审美疲劳。

    再加上确定她后边跟着的那帮家伙只是在拍摄,没什么继续跟下去的必要了,我就领着朋友们超过了她,没再继续跟着。”

    “你那几个朋友没发现什么异常?”松哥又问。

    祁渊摇摇头:“没,都我发小,没心没肺的,应该是没看出问题来。”

    顿了顿,祁渊又补充道:“而且当时我是在背后跟着的,所以对她背影还算熟悉吧,但正脸也就瞥了两三眼,印象不深刻,所以开始还没认出来。”

    松哥思忖片刻,问道:“你觉得这话说出来那个宁华音会信吗?”

    “难说,恐怕不会吧。”祁渊挠挠头,道:“而且就算信了,恐怕也会把我看做那种变态猥琐的尾行痴汉。”

    “确实挺猥琐的。”

    祁渊:???

    半晌后,祁渊才无语的说:“松哥你变了,你以前不会扎人心的。”

    “人都是善变的。”松哥微笑,然后说:“这样,隐藏你一开始尾行她的目的……”

    “能不能换个词。”祁渊嘴角抽搐。

    “一开始不是你自己提的吗?”松哥眨眨眼睛,尔后摆摆手:“行吧,换一个就换一个。

    我相信你是抱着单纯的‘欣赏风景’的目的跟着她,但人家女孩子恐怕不会相信,尤其她还有一定的被害妄想症,而且已经对你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所以隐藏你最开始‘欣赏风景’的目的,直接说你发现有人跟踪她,于是刑警的职责让你跟了他们一路,想搞清楚那些人想做什么,最后发现他们只是在进行正常的拍摄工作,才放下心来,随后离去。”

    顿了顿,松哥又说:“这也不算撒谎,只是有所保留,总之先安抚下她再说吧。至于荀队苏队那边,你最好写个报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跟他们讲清楚了,免得后续引起什么麻烦。”

    祁渊咽了口唾沫,忽然有点心虚:“不会有什么恶劣影响吧?”

    “放心不至于,”松哥微笑:“又不是干啥伤天害理的事,瞧见漂亮姑娘顺路跟了一段这种事儿谁没干过似的。”

    说到这,他抬起手拍拍祁渊的肩膀,又道:“说不得,他俩还会相当欣慰呢,你小子终于长大了,都学会欣赏女孩了。”

    祁渊翻个白眼。

第259章 猜测

    果然不出松哥所料,祁渊打电话将这事儿汇报给荀牧和苏平后,他俩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听口气好像反而还挺欣慰的样子。

    随后荀牧交代,这事到此为止,他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对外必须统一口径就说祁渊是发现那几个拍摄人有些异样才暗中跟着宁华音,直到确认那几个人没有危险才离去。

    跟着女孩儿走了一路这事儿虽然没什么,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对祁渊造成巨大的舆论压力。

    总有那么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喜欢断章取义,扭曲是非,挑拨矛盾,不得不防。

    挂断电话,祁渊沉默良久。

    松哥有些纳闷的问道:“怎么了?后悔自己跟了那宁女士一路啦?”

    “不是。”祁渊摇摇头说道:“总觉得你们反应很奇怪……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哈哈哈,没有的事儿。”松哥拍拍他肩膀,然后一扬下巴,迅速转移话题说:“咱们再去和宁华音聊聊?”

    “去吧,早点把误会开解了,还有什么线索也让她尽快提供,别因为顾虑这顾虑那的不敢说。”祁渊说道。

    于是松哥便回到了宁华音的房间门口,没按门铃,直接给宁华音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宁华音开门,满脸喜色,显然和松哥待在一块儿她还是有安全感的。

    但很快她又看到祁渊,脸色不由微微一僵。

    “你好,大概事情经过已经调查清楚了。”松哥微笑道:“我们就在这儿说,还是进去讲清楚?”

    宁华音脸上立刻浮现出不信的神色——短短几分钟内就查清楚,也难免她会怀疑。

    但犹豫一阵后,出于对松哥的信任,她还是说道:“进来说吧。”

    说完她便后退了两步,请松哥和祁渊进了房间。

    落座,松哥便笑着说:“这其实是一场误会。我这位同事当时确实也去了罗浮山,你并没有认错人,但他并非是尾随你,而是保护你。”

    “保护我?”宁华音愕然。

    “他看出了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尾随你,出于刑警的责任,便立刻暗中跟了上去。”松哥说道:

    “结果跟了一阵子,发现他们只是在拍摄,并没有什么威胁与危险,便离开了。你仔细想想,他跟着你的时间也并不长吧?”

    “拍摄……”宁华音张了张嘴,尔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又是这帮家伙,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噢?”这下轮到松哥诧异了,忍不住问道:“你认识他们?”

    “当然认识!”宁华音说道,跟着又皱眉抿嘴,轻轻摇头:“也不能说认识吧,但反正……简单说,我受到这帮家伙的袭扰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能具体讲讲吗?”松哥立刻问道。

    “简单说,在大学毕业前,我是个博主,小有名气,也靠此有了还算不错的收入。”宁华音颦眉道:“主要就发布一些绘画的作品,另外我学过舞蹈,偶尔也会跳上一段发上去。”

    松哥轻轻点头。

    “然后就引来了这帮家伙。”宁华音厌恶的说:“也不知道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就和狗仔似的,开始扒我的生活。

    一开始他们只是偷拍我出行,我虽然不舒服却也还能接受,后边就越来越过分了,甚至通过无人机偷拍我在家里的生活起居,更过分的是,还在我家里安装了监控。”

    顿了顿,她补充说道:“因为拍摄需要,我大二开始就不住宿了,在外头租房子住,和一位自由职业的摄影合作,我就负责采景、画画、跳舞,背着画板到处跑,她负责拍摄、剪辑、调光等等。”

    “报警了吗?”松哥立刻问道。

    “报了,可惜不了了之。”宁华音轻叹着说:“我现在也不知道那摄像机是谁、用什么法子安装上去的,安装了多久才被我发现,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被拍了一些很私密的画面,流传到了网络上。”

    松哥将这些信息统统记了下来。

    宁华音则继续说道:“我搬了好几次家,换过好些回锁,可是没用。我还怀疑过跟我合作的那位摄影师,但后续搬家他并不知道我的地址,我都和他约的我学校门口见面,所以应当也不是他。

    后来,我只能重新搬回到宿舍,这才好了些,因为宿舍到处都是监控,我估计他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过分,可一旦我出门,还是会有许多人躲在暗处跟着偷拍。”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攥拳,用力挥了挥手,说:“你们也都看出来了吧?我现在神经敏感的很,有被害妄想症,就是这帮人给逼的。

    大四那年,因为要实习,再加上这帮家伙烦不胜烦,最后逼不得已,我只好放弃了这个我很喜欢的职业,并在大学毕业后独自来到了这个省份,辗转各个城市考试,最终考上了余桥。

    但我没想到,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们……艹!”

    宁华音是真的气急了,忍不住骂了脏话。

    “你都是独居么?”

    “嗯,独居。”宁华音颔首道:“我也找过那种治安非常好口碑特别棒的小区,但……没用,那帮家伙,神出鬼没的。”

    “独居女孩子,碰到这种事儿,是难免担惊受怕。”松哥轻声说道。

    这时,祁渊忽然坐直了身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宁华音问道:“宁女士,问个问题——你刚刚说,你在山城的时候,搬过几次家,但每次搬家后不久家里就安了摄像头,是吗?”

    宁华音点点头,并补充道:“都是那种很小的针孔摄像头。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我分明每次搬新家都会换锁,而且出门回家都会小心翼翼的把门反锁好,哪怕只是去扔个垃圾。”

    祁渊颔首,接着问道:“你每一次都报案了么?”

    “都报案了。”

    “当地的民警同事到你家勘查过么?”祁渊又问。

    “看过,但都说没有撬锁痕迹,房间内也没找到其他能证明有人进来过的证据,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宁华音说道,随后又补充:“我家里放了好些立案回执,回头你们可以瞧瞧。”

    她似乎喜欢这种说话模式,先巴啦啦讲一大段,末了又补充一句重点。

    “这就奇怪了。”松哥皱眉:“山城那边的同事,在负责方面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口碑相当不错,就算有少数人混日子,也没理由次次都没结果才对……”

    宁华音抿抿嘴,说:“他们讲了,说作案人的手法相当高超,他们没能分析出具体的作案手法。最后一回甚至都闹到那什么……哦对,闹到刑侦支队去了,因为嫌疑人屡次作案嘛,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松哥若有所思,随后又将这条线索记下。

    祁渊则问:“那么,在你搬家之后,发现家里有摄像头报案之前,你在家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宁华音摇摇头说:“我因为他们患上了被害妄想症以后,就变得特别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我惊醒,平日里根本就睡不熟。

    但很奇怪,他们从来没对我做过什么,也没有东西失窃,就只是单纯的按针孔摄像头。”

    祁渊若有所思,也翻开笔记本在上边记录了几道,然后问:“关于跟踪偷拍你的这些人,你有没有怀疑对象?”

    “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宁华音再次摇头,片刻后张了张嘴,又问道:“该不会……这段时间跟踪我的家伙,就是那帮人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做深入调查,尽快将这事调查清楚。”祁渊保证道。

    随后祁渊又就这她被人跟踪的事儿询问几个问题,得到了她某视频平台的用户名,祁渊便结束了问询,松哥再次嘱咐她锁好门,便与祁渊一块离开了。

    出了宾馆,祁渊始终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松哥同样如此,若有所思的模样。

    等回到支队,松哥才再次开口问道:“小祁,你说,本案凶手,会不会就是冲着安装针孔摄像头去的?也即是先前提出的那个猜测,凶手的目标是宁华音,至于受害人遇害,有一定的偶然因素在。”

    “先不论这个,”祁渊摆摆手,说:“我有另一个想法。”

    “噢?”松哥一愣,说:“我看你一直追问入室以及摄像头的事儿,还以为你从这些事件当中找出了与本案凶手作案手法之间的联系呢。”

    “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慢慢的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祁渊皱眉道:“首先是她被人肉、跟踪乃至于被接连不断的入室安装摄像头这事儿。”

    松哥挑眉:“你说。”

    “松哥,你不觉得太夸张了么?”祁渊皱眉道:“虽然她有二十多万关注量——我不太懂这个平台,也不知道这二十万关注意味着啥——就算她小有名气吧,还能火得过李子柒不成?”

    松哥:???

    “李子柒家里也被安装过监控,也收到过无人机的侵扰,但没到宁华音这么夸张的程度,凶手一次次作案,她一次次报案,当地同事一遍遍勘察,结果始终一无所获。”

    松哥皱眉:“万一人家就碰到了一两个狂热粉丝呢?”

    “所以第二个问题就出来了,狂热粉丝,都‘狂热’到了一次次到她家里安装摄像头的程度了,还对她秋毫无犯,你觉得可能吗?别的不说,以我的经验按理至少应该摸走几条丝袜几套内衣裤什么的吧?”

    顿了顿,祁渊又道:“还有,她也说自己大四的时候就不再运营这个号,放弃了这个工作,怎么,那帮狂热粉还能孜孜不倦的袭扰她袭扰到现在,好些人一直跟在她屁股后边天天拍她,且她走到哪他们跟到哪?

    说难听点,别说是她了,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当红小花,一年下来没任何作品没有半点曝光也就没人记得她了。”

    松哥翻开笔记本瞧了起来。

    祁渊又接着说道:“最后,她说自己有被害妄想症,我们先前观察后也觉得她太过敏感了。但……

    我不认为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会在旅游期间发现自己一直被人跟踪的情况下,还有心思继续硬着头皮玩下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玩一遍。

    而且,她分明那么敏感,发现了有人在跟踪她,以至于‘误以为’我也在跟踪她,但偏偏那帮家伙那么明显的‘偷拍’,她却始终没注意到,刚刚我们说出来的时候她还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

    再有,她对我的‘怀疑’与‘戒备’,还是太过流于表面,表现的太夸张了,在我看来很不自然,刻意的痕迹非常重。

    还有松哥你开始和她说,调查清楚了我‘跟踪她’这事儿的时候她还满脸不信,但一和她解释,她竟然立刻就信了。

    即使我说出了有人在她后头一路跟着拍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对于一个‘敏感’、‘多疑’的被害妄想症患者而言,也不该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我的话吧?”

    松哥啪的一声将笔记本合上,问道:“所以?”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所谓的狗仔、跟踪、偷拍等等,乃至于所谓的被害妄想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祁渊淡淡的说道:“为了红,有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有个逻辑问题,”松哥看向他,问道:“那她为什么至今都还不重新开播?如果是为了红,当这个话题炒到一定热度,引发了一定舆论关注后,她就应该重新找个借口开播,以收获大量粉丝才对。”

    “这我就不清楚了。”祁渊摇头说道:“等我再琢磨琢磨。可能是因为学业及备考抽不开时间,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重新上传作品了。”

    随后他也翻开笔记本看了两眼,继续道:“另外关于这桩案子,我也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松哥侧目:“你说。”

第260章 自导自演

    “就是松哥你刚说的。”祁渊道:“凶手对宁华音存在某种狂热到无理智的感情,但他的手法,或者说灵感思路……或许,恰好来源于宁华音对外宣传的,不断被人入室安装摄像头。”

    顿了顿,祁渊转过身,继续说道:“他从这些事件当中,得到了许多错误的信息,比如对我们警方的办案能力产生了错误的认识,从而下定决心决定入室。”

    随后他又摇摇头说:“当然这只是个猜测,而且这猜测也没什么意义,先放一边吧。”

    松哥笑笑,点点头:“我和山城那边的同事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印证下宁华音说的是真是假。”

    “好。”祁渊颔首说道:“那我去技术队,请高哥帮忙查查宁华音,包括她被狗仔缠上的这些事儿,也都查查。”

    想了想,松哥说道:“别忘记让他重点盯盯可能流出的私照——如果真如宁华音说的那样,她家里经常被安摄像头的话,恐怕各种私照乃至视频绝对少不了,而如果什么都查不到,也能侧面印证这起事件就是她自导自演。”

    “所以……”苏平的声音忽然从他俩身后传出:“如果所谓的被跟踪、不敢回家等等都是自导自演的话,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草苏队!”祁渊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问道:“吓死人了,苏队你啥时候来的啊,神出鬼没的。”

    苏平挑眉说:“跟了你们有一路了,你们聊得我基本都听在耳朵里。”

    “那我刚刚回头咋没看见你?”祁渊纳闷道。

    “那鬼知道你了。”苏平耸肩,然后又说:“好了,言归正传,如果这一切都是宁华音自导自演,又意味着什么?与本案有什么关联?”

    祁渊揉揉眉心,思忖了一会儿后,摇头道:“抱歉我一时半会想不到。”

    “如果没有关联,就别在这条不知通不通的路上耗费太多时间精力。”苏平摇头说道:

    “自导自演这种事儿,交由道德谴责就好,咱们没必要深入,警力条件也不允许咱们深入,浪费在这事上——当然报假警占用警力资源这种事是铁定要追究责任的。但现在还是以调查这桩命案为主。”

    “懂了。”祁渊抿抿嘴,说:“那关于这条线索就暂时先放……”

    “也没必要全放,你们刚刚提的两点可以照常进行。”苏平说道:“但到此为止就差不多可以打住了,基本确定宁华音是否在扯谎就够。

    这样咱们也算是进退有据,不至于浪费多少精力,而且万一发现她自导自演扯谎的事儿与本案有关,也可以迅速调整方向,立刻沿着这条线索继续展开调查。”

    “嗯。”松哥颔首说:“当务之急还是尸源,尸源明确之前,各条线都可以试着查一查,有突破就继续没突破就放弃。但尸源一旦确定,就得集中精力投入这上边了。”

    “就是这个理。”苏平颔首说道:“各忙各的吧,戴好对讲机注意随时听指挥。”

    “好。”

    ……

    中午,十二点。

    祁渊、松哥和小高在食堂碰了头,一边吃饭,一边谈事儿。

    小高率先说道:“我长话短说啊,确实找到了宁华音被狗仔缠上的事件话题,也确实发现了宁华音居家的视频,但是……

    简单说,太克制了,不像是在宁华音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拍的。不只是我,评论下也有不少说拍的比较假,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被怼的相当惨,再加上宁华音贴出过立案回执,一下就让这些事儿成了实锤证据。”

    “其实立案回执只能作为她报案且当地同事受理案件的证据,不能说明她被人在家里安装监控这事儿是不是演的。”祁渊接话说道:“可惜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这点。

    不过,估计早晚有一天,立案回执的效用搞不好要和律师函差不多了,动不动就律师函警告,立案回执明证的。”

    “那还是不太一样。”松哥摇头说:“律师函可以乱发,案子不能乱报,恶意乱报案假报案要负责的。”

    小高听着他们讨论,默默低头吃鱼、吐刺。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又把目光落在小高身上,小高才继续说:“另外所谓的停播我也查了下,这事情不太简单。”

    “噢?”祁渊立刻问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她有几支舞蹈还有几幅画尺度比较大,涉嫌违规,被下架了。”小高说道:“然后她才删除了去年十二月以来的视频,并在删除后的‘最新’的视频下边说不堪其扰放弃录制,决心考编制以后过踏实日子。”

    祁渊微微皱眉,立刻翻出手机仔细瞧了眼,发现这话的最后编辑时间确实是在大约两个月前。

    思忖片刻后,祁渊便问:“所以这‘最后编辑时间’,并非是她两个月前修改过公告,而是她当时才发的消息?”

    “对的。”小高颔首说道:“宣布无期限停摆视频更新,但话里行间又说调整好心态以及工作稳定后会回来继续更新,舍不得粉丝们……这里头肯定有东西。”

    祁渊捏捏下巴。

    小高又接着说道:“大尺度的视频也有些,比如去洗澡的视频。这就更假了,明明在卧室就脱了衣服,但却还穿着内衣裤走进浴室;明明浴室里也有监控,但浴室内监控拍到的只有刷牙洗脸之类的视频。”

    顿了顿,小高又补充道:“总而言之,我不说查遍了全网吧,但只要真的有关于她的过线的视频,我肯定能找到,但没有,半点都没,一点过线的内容都不存在。”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宁华音这事儿,是在自导自演博眼球了。”祁渊轻叹口气,说:“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不能踏实一点呢,成天搞这些邪门歪道……”

    感慨一句,他又看向松哥,问道:“松哥,山城那边的同事怎么说?”

    “联系上了,倒是和宁华音说的差不多,宁华音确实在多个派出所都报过警,也电话报警过几次,但始终无法找到入室安装摄像头的人。

    他们其实也怀疑过宁华音是在自导自演,但没有证据,那些针孔摄像头如何来的暂时也没有线索,宁华音与合作者隐藏的都挺深。”

    “视频呢?”祁渊问道:“那些非法拍摄到的视频,查过么?”

    “查过,没有痕迹,嫌疑人来回翻墙。”松哥说道:“查倒是能查,但有点不太值当。

    山城那边前段时间热得很,人心复杂,聚众斗殴、口角杀人之类的案件发案率在抬头,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工作又在展开,警力挺紧张的,他们抽不出功夫去详查。

    所以宁华音最后一次报案之后,便有兄弟故意借着‘闲聊’并不小心让他听到的方式,侧面表明了宁华音可能是在报假警的可能,又将这种可能性给暂时否了,并说出报假警的代价。”

    “然后呢?”祁渊问道。

    “然后就没再发过这事儿了。”松哥耸耸肩:“宁华音再也没报过警,这也能从侧面证明这些事果然是她自导自演的。”

    小高皱眉:“那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被她耗费了这么多的警力、人力物力。”

    “没,”松哥摇头道:“别忘了当地派出所同事可都立案了,只要闲下来腾出手,随时都能查,虽然后续调查起来难度确实会增大不少,但只要他们下定决心,总能查清楚的。”

    说着,他往嘴里扒拉进最后一口饭,嚼两下咽下肚后,又接着说:“不过当地同事得知宁华音考中了老师,并且已经进入了公示阶段,就决定立刻对此事展开调查——不能让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混入教师队伍。”

    祁渊轻轻点头说道:“支持。确实不能让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混进去。”

    小高耸耸肩:“那要误会了人家,又把人家给薅掉了……”

    松哥看向小高问道:“这么多线索摆在眼前了,还能是误会吗?”

    顿了顿,松哥又说道:“回头有精力有条件的话,给她做个精神鉴定吧,就像小祁先前说的,我现在也怀疑她的被害妄想症只是伪装。”

    “人家不配合怎么办?”

    “不配合的话,也同样显而易见了。”松哥轻笑:“正式专业的心理量表题目可不少,而且关键还在于其中的置信区间,这才是量表最主要的部分,而不像很多网上流传出来的量表,只有题目和分析而没有置信区间,毫无意义

    有了置信区间的存在,乱填或者弄虚作假,都会被视作无效问卷,需要重新评估;再结合问询以及一些生理体征检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小高轻轻颔首,然后说道:“那我们给招聘单位发个消息,打个传真过去,让取消宁华音的录用资格?”

    松哥抿抿嘴。

    事到临头,他忽然有点下定不了决心,犹豫一阵,才咬咬牙点头道:“等会儿我会和相关单位联络。”

    此时吃最慢的小祁也搞定了午饭,便起身端起餐盘说:“走吧。”

    ……

    将事情都逐一办完,便差不多快一点了。

    祁渊睡了个午觉,一点半便起身洗脸,正好见到松哥也在洗漱,便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松哥吐掉漱口水,说:“宁华音的父母到了,正从高铁站赶过来,我让他们直接去宾馆那儿和宁华音汇合。”

    “你要过去吗?”祁渊问道。

    “嗯,过去一趟。虽然基本确定这个宁华音嘴里没几句实话,但现在不宜节外生枝,还是以稳住她为主——毕竟凶手大概率还是冲着她去的。”松哥说道:

    “而且她那位合作摄影师的联系方式,她始终没给,每次提到就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有点问题,得尽快弄到手。”

    祁渊听到这儿,忽有灵感如同一道雷霆般在他脑海里迅速闪过,可惜灵感转瞬即逝,他没能抓住,不由皱起眉头,但不论他脑子如何转动,那道灵感都始终不再出现。

    “怎么了?”松哥拿毛巾擦了擦嘴角,问道。

    “有了点灵感,可惜没抓住,丢掉了。”祁渊轻叹口气,尔后说:“那我跟你一块……”

    “不,这次我和方常去。”松哥微笑道:“苏队找你,让你醒了就过去一趟。”

    祁渊张了张嘴,尔后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漱口水迅速将口腔清洁一遍,又用凉水再次洗了把脸,拿毛巾擦干,整理整理着装,便出了休息室往苏平的办公室跑去。

    苏平办公室门大开着,祁渊看了眼,就见苏平正趴在办公桌上,估摸着应该是在休息。

    犹豫一阵,祁渊还是轻轻叩了叩门。

    苏平猛地坐起来,双眼微微一眯。

    祁渊见状,赶紧喊了声报告,苏平便抬手让他进来。

    此时苏平额头处红了一片,配着他一副国字脸,瞧着有种意外但带感的反差萌。

    祁渊赶紧转移目光,并主动开口问道:“苏队,你找我?”

    “嗯。”苏平轻轻点头说:“等会儿你跟我一块去趟平宽县。”

    “又去平宽县?”祁渊挑眉。

    不久前那儿出的大案子还历历在目,印象深刻,而且当时他还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多少受到了些冲击,对那个地方有点儿过敏。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道:“受害者是平宽县人?”

    “嗯,但不能完全确定,咱们带上几个兄弟过去一趟,收集收集线索和证据,比如做个亲子鉴定之类的,以确定受害者身份。”苏平说道。

    祁渊皱眉,如果只是为了获取这些线索与鉴定材料的话,让当地的同事送过来就是了,或者让嫌疑人家属来一趟也并不麻烦,真要过去调查,也大可等确认了之后再动身,免得白跑一趟。

    真的要去,也不需要他亲自跑,派个兄弟去一趟就是了。他要负责的事儿多着,没太多时间浪费在来回路上。

    但苏平此时却隐隐在摩拳擦掌,似乎对这次平宽之行十分期待。

    难不成,平宽县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或者说他另有目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931/ 第一时间欣赏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作者:意赅所写的《不合理真相》为转载作品,不合理真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不合理真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不合理真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不合理真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书友群:493672212
欢迎加入。不合理真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合理真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