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假警
不久,两人回到支队,祁渊提前下了车,迈开腿biubiubiu跑到原先那个巷道当中。
那辆宝来还停在原地,松哥坐在车上盯着前方,瞧见祁渊便直接放下车窗并说:“小祁啊,上车把。”
祁渊点点头,走到副驾驶拉开门上车。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松哥就幽怨的说道:“这个地方不能停车嘞,我刚来就看到了隶属于交警队的辅警兄弟在贴罚单,还骂了我一顿,让我回来了就赶紧把车开走……”
“呃……”祁渊挠挠头,问道:“然后嘞?”
“我就默默掏出我的证件,”松哥说道,然后语气更加幽怨了,说:“但那家伙有点一根筋,估计是刚出社会的学生吧,头铁,怪愣。
反正他就怼我说警察也不能乱停车,警告我别用身份来压他,他身上记录仪开着录着视频。”
祁渊险些没忍住笑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跟他说是在执行公务啊,他不信,以为我在找借口,我没得办法只好让他自己问支队的领导,反正这也不是需要内部保密的东西……”
“再然后嘞?”
“然后就说开了呗。”松哥叹口气:“可惜罚单已经开了,回头还得跑去销一下,他这边没法直接销。害,反正这次任务完了,咱还得跑一趟……”
祁渊终于没忍住:“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顿了顿,他又纳闷的问:“对了,不说辅警么得执法权么,他怎么还出来贴罚单?”
松哥斜了他一眼,想吐槽一句,但他的性格最后又让他嘴上软了软,摇摇头说:“你没在基层综合岗位待过,很多事情确实不懂。
简单说吧,辅警是可以对有各类违规、违法行为的车辆进行拍照取证采集信息的职责的,这只是取证,并非执法,最终还是需要交警进行审核并最终决定是否进行处罚,处置权还是在交警手里。
而且交警、附近贴的罚单也不一样。交警拥有执法权与处置权,确定违规违法行为并进行取证之后,就可以直接决定处罚并上报系统,贴罚单,这种罚单一般为《告知单》。
而附近没有执法权与处置权,最终是否处罚还不确定,所以贴的单据叫做《提醒单》。
就拿违停举例吧,交警兄弟贴的叫《违法停车告知单》,而辅警兄弟贴的则是《机动车不按规定停放提醒单》,本质上是两种东西。辅警是不允许开具交警才有权利开具的罚单的,开了也会被视作无效。”
祁渊恍然大悟,表示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呃不对,这应该是大家都得懂的常识。
紧跟着他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挠挠头,指了指刚刚发现的手写罚单,说:“可是这是违法停车告知单啊……”
“所以理论上这张罚单是无效的。”松哥摇头说道:“但……你见习一年期间理论上应该也帮苏队签过名盖过章吧?”
祁渊点点头。
“理论上那些签名、盖章也是无效的。”松哥嘀咕道:“一般来说并不会有人去追究,当然重要的文件荀队苏队也不会偷这点懒就是了……
反正没必要去撕破脸,也就跑跑腿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撤销处罚就好了。”
“那他怎么那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录视频的。”祁渊嘴角一抽。
紧跟着他又忽的皱起眉头,坐直身子抓起罚单仔细瞧了两眼。
“怎么了?”松哥一愣。
“不对劲……这张罚单是假的。”祁渊将单子递给松哥,说:
“松哥你看着交通警察后边的姓名及警号章,姓名就算了,警号是09开的头……这是关南市的警号啊。没理由关南那边的兄弟跑出三四百公里过来给我们开罚单吧?”
松哥看了罚单两眼,又翻来覆去的瞧了瞧,纳闷道:“还真是假罚单。但……不对啊,开这种假罚单主要是为了骗钱吧?在上边印个收款码啥的,可这也什么都没有不是。”
祁渊接回罚单瞅了两眼,又下车仔细看了一圈,始终没发现什么,便又回到了车上。
这会儿松哥正在回看视频——他自然也是全程录视频的。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见祁渊回到车上,他便问道。
祁渊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也同样无法理解假辅警的行为。
松哥叹口气,说:“刚看过视频,也没什么发现。要不是你看的仔细,我到现在还没察觉到这是假罚单呢。奇怪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见祁渊也摇头表示不知,松哥便又端起罚单瞧了一眼。
看了半天,他终于看出问题来了:“等等,这个网址好像不大对。”
“噢?”
“等等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他说道,然后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不久后打了个电话,说:
“喂,老林啊,那个,我这碰到了点事儿,有人给我贴了一张假罚单,我看半天,除了警号外没看出特别的问题,就觉得网址好像不大对,你能帮我看看不?哎好,我这就发你。”
挂断电话后,祁渊同时将手机侧向松哥,说:“不对啊松哥,刚刚听你说起来,我还以为这是钓鱼网站的网址,但……打不开啊这。”
“打不开可能是被查封了。”松哥瞥了一眼,若有所思:“或许就像你说的,这应该是钓鱼网站。”
“也不太对,”祁渊想了想,又说:
“如果是二维码这种的话或许还有不少人会扫一扫,但这么一个网址又并不太明显,恐怕会尝试的人并不多吧?毕竟老司机基本都知道怎么处理违规,直接去交警队交就好了。
或许还是会有人上当受骗,但只要有一个人拿着罚单真去交罚款了岂不是就直接暴露了吗?”
“不要太高估骗子的智商啊小祁。”松哥呵呵一笑,然后抬起手机,又说道:“嗯那边回消息了……哎竟然没问题?还真是咱们交通信息网的网站?”
祁渊眨眨眼:“可能服务器升级啥的吧?”
松哥略略皱眉:“总觉得不大对劲……”
正这时,祁渊的手机响起,是苏平打来的。
他赶紧接通,想了想,便又开了扩音,然后问道:“喂?苏队,怎么了?要开始行动了吗?”
“行动个鬼!”电话那头,苏平似乎火气很大:“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开始就直接暴露了?”
第202章 苏醒
“啊什么啊?”苏平很没好气的回一句。
祁渊和松哥面面厮觑。
半晌后,松哥开口问道:“那个,苏队,我们怎么暴露的?”
“那得问你们啊。”苏平说:“刚刚支队收到一封邮件,拍的就你们那辆便衣车,兜着转了几圈。那人还拍到了松你,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自报身份说自己是刑警在执行特殊任务?”
松哥眨眨眼睛,随后脱口而出:“那个假辅警?”
“什么假辅警?”
松哥便简单的解释了下刚刚发生的事儿。
苏平沉默几秒,随后叹口气,说:“行吧行吧,我知道了,你们先回来再说。”
随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松哥挠挠头:“不对啊,啥情况?那个假辅警发现了咱们也就发现了,拍视频贴罚单是什么意思?这不也反过来暴露自己了么?”
“或许……是挑衅?”祁渊皱眉说道,随后又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吧,把视频交给苏队他们看看,说不定图侦的同事能把他给揪出来。只可惜他戴着口罩……唉!”
松哥也只好点点头,随后熄火关窗下车,和祁渊一块回到刑侦支队,走到苏平的办公室。
这会儿苏平正在自己办公室里踱步,瞧见他们俩,便立刻停了下来,摆摆手示意他们过去坐下,然后问道:“松,你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说说……”
“不用说了苏队,我这有视频。”松哥递上自己的执法记录仪。
苏平浓眉上挑,接过记录仪仔细看了起来,接着点头道:“成,也算是个大收获。小祁,你把这视频送去图侦那边,叫他们好好查查,把这个人给我揪出来。”
“哎,好!”祁渊立刻起身,拿着执法记录仪走了出去。
松哥这时没忍住又问:“苏队,他这是什么意思?挑衅吗?为了挑衅咱们而把自己给暴露了,未免也太蠢了吧?”
“也正常,凶手未必有我们想象中的聪明。”苏平摆摆手说道:“更何况嫌疑人也不一定能确定那辆车是否是我们的,可能也是在试探,结果真被他给试出来了。
再说,所谓的暴露……也难讲,毕竟戴着帽子口罩,想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其实也不容易,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哎,也怪我。”松哥揪着自己的头发说:“都这个时候了,戴口罩的人已不多,但我却没注意到……”
“不多归不多,总还是有人戴着,换我我也未必能发现端倪。”苏平摆摆手说道:“所以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能怪你,你也别太过自责了。”
松哥抿抿嘴。
这时祁渊回来,在门口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把记录仪还给松哥,然后说道:“苏队,视频图侦已经拷了,但他们说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哦对了,对比参照车辆高度,矫正广角畸变后,图侦的同事推测嫌疑人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身材还算匀称,这线索……”
松哥默默下巴:“嘿,杀害吴慧文的嫌疑人身高似乎就在这个范围……”
“凶手是女的。”苏平瞥了他一眼:“且直接凶手仅有一人。”
“也是。”松哥叹口气,不说话了。
祁渊则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个吴庆国,咱们还放吗?”
苏平犹豫起来。
松哥则忽然问:“这个人,会不会跟嫌疑人其实没什么关系?”
“不会,”苏平摆摆手:“邮件里写的很清楚,直截了当的说别想钓鱼,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咱们敢钓鱼他就敢把鱼饵给吃掉,大不了和吴庆国同归于尽。”
祁渊眼角一抽:“这家伙……挺猖狂啊,这是在警告我们吗?”
“但这个警告咱们不得不吃,他把话给挑明,咱们就没办法真拿吴庆国当诱饵了。”苏平轻叹口气,然后说:“但……我还有个想法——我穿上他的衣服,戴上口罩帽子伪装成他,跟叔川向汇合,吸引这家伙露面。”
“这……”松哥赶紧说:“这也太冒险了吧?而且苏队你腿脚不大利索也很容易被看出来,不然还是我来吧。”
“不行,你身材和吴庆国差太多。”苏平摇摇头:“那家伙身高接近一米九,还算健硕,年纪五十岁上下。支队里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就只有我。”
“可是……”松哥还有些犹豫。
祁渊干咳两声说道:“要不苏队我来吧。”
“你?”苏平嘴角一扯,撇撇嘴,摇头。
“那个,”祁渊脸一红,赶忙说道:“我可以垫个内增高……”
“得了吧,差着十公分呢,那不叫内增高,那叫踩高跷。”苏平翻白眼。
祁渊不敢吭声了。
正这时,苏平手机忽然响起。
“哟,叔川向打电话来了。”他瞧了眼来电显示,呵呵一笑,随后立刻接听并按下扩音,然后说道:“你好,我是刑侦支队苏平。”
“是我,叔川向。”扬声器中传出声音:“苏警官,你现在在刑侦支队呢吧?”
“嗯,我在。”
“行吧,那我这就过来一趟,能稍等我二十分钟吗?”
“可以,你到了给我电话,我让同事领你来我办公室。”
“好。”
等他挂断电话,祁渊不由问道:“他想通了?”
“看样子是。”苏平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软下来了些许,微微后靠压在椅背上,说:“如果能从他身上取得突破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他手机再次响起,他瞥了眼,便又接通,同样开了扩音说道:“老海,啥事儿?”
“苏队,”老海说道:“叔如常醒来了,就刚刚,我去喊了医生过来然后就给了你电话。”
苏平沉吟两秒,又问:“叔川向知道这事吗?”
“知道的,他一直在病房里呢,我也一直在盯着他。看到叔如常醒来,他就开始在病房里踱步,然后忽然走出去给你打电话。我刚刚就想打给你,结果说正在通话中……刚不会是他跟你在通话吧?”
“嗯,是他。”苏平回道,并接着问:“他们父子俩聊过吗?”
“没,叔川向就看了叔如常几眼。”
第203章 大秘密
挂断电话,苏平陷入沉思。
祁渊开口问道:“叔川向……是因为儿子的原因,终于选择……”
“不是。”苏平摇头,想了想,又补充说:“至少不是主因,毕竟他不是陷害自己的儿子,最多只是犯了包庇罪而已。
不过儿子忽然脑溢血昏迷,想来他心里也是有点儿愧疚的吧,所以看到儿子苏醒,再联想到先前我和他说的那番话,才终于下定决心。
不,也不能说下定决心,他这会儿应该也还在纠结挣扎当中,否则他电话里就会把一切交代清楚……但总归,他这张嘴有希望撬开了。”
“也好啊。”祁渊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肯开口就是好事儿。”
“别掉以轻心,等他到了以后,问询起来一定要慎之又慎。”松哥开口提醒道。
祁渊轻轻点头,暗暗下定决心,为保证万无一失,等会儿除非有绝对把握否则绝对不开口。
咳咳,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真的不擅长审讯问询这些,很容易出差错,平白毁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为了更稳妥一点,他又主动开口说:“苏队,这次问询我就不参加了吧,我在边上旁听就好了。”
“可以。”苏平想了想,点头同意。
这时松哥也说:“我也不参与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心里也有点没底,不如通知荀队吧,你和荀队俩亲自去问他,这样保险点。”
“也好。”苏平再次点头,便拿起手机给荀牧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荀牧赶了过来。
他一直待在技术队,亲自盯着追踪邮件的事,但苏平这边的事儿同样重要,如果叔川向真的开了口,哪怕依旧有所保留,对于案件而言依旧是个大突破。
何况技术队那边他盯着只是表个态度而已,那些东西他并不懂,走开了也不打紧。
所以他来了。
随后苏平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仔仔细细的给她说了一遍。
接着他就两手抬起椅子弯着腰跑到苏平边上,跟他一块商量等会儿的大体询问策略——全程屁股都没离开他的椅子……
祁渊和松哥都翻出小本本仔细做笔记。
……
二十分钟后,苏平手机再次响起,是叔川向打来的。
松哥立刻站起身说:“我带他过来。”
祁渊则默默的挪到一边腾出位置。
不一会儿松哥去而复返,在门口喊了声报告,然后领着叔川向进办公室,对苏平点点头,又示意叔川向坐下,便跑到祁渊边上坐好。
苏平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说:“先介绍一下,这一位案发的时候你也见过了,他就是咱们支队的队长,荀牧。”
“嗯。”叔川向应一声算打过招呼,然后就开口直接说:“说实话我没法完全相信你们,但是……
我想过了,我不能拿他做赌注,赌赢了或许他能免去牢狱之灾,但赌输了却会要了他的命,我输不起,他也输不起……
更何况,呵呵,寻衅滋事,也得蹲几年吧?那输还是赢,又有什么区别?他真的下了一步错的不能再错的棋。
原本我还以为杀人的是他,那样我是真的不能把他抖出来,可没想到竟然不是,他被枪毙的可能性应该不大,那我……唉。”
叔川向有些语无伦次,但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得懂的。
苏平默默将电脑屏幕调个头,轻声说道:“你自己看吧,对方已经将死亡威胁发到我们这儿了,扬言要和吴庆国同归于尽。”
屏幕上是张截图,截的就是那封威胁邮件的内容。
叔川向的脑袋瞬间瞪大,忍不住站起身弯下腰,整张脸都扑在显示器前,抬手抓着电脑屏幕,难以置信的说道:
“怎……怎么会这样?至于吗?真的至于吗?竟然……竟然要和老吴同归于尽??甚至……甚至还敢威胁你们?他疯了吗他?”
苏平把屏幕扭了回来,说道:“所以……凶手疯狂程度超出你我想象,尽快将嫌疑人抓住,是最稳妥的做法。”
“我明白了。”叔川向握了握拳,接着用力抿了抿嘴,说:“我交代,我之所以会认为他想杀慧文,是因为他跟我说过这事,他……确实想杀慧文。”
“为什么?”苏平瞥了他一眼:“就因为吴慧文不是他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父女感情下来总不会是假的吧?”
叔川向揉了揉自己太阳穴,表情纠结无比。
最终他还是轻叹口气,说道:“罢了,事到如今……唉。我老实说吧,不久前……应该也就半个月左右吧,他得知慧文不是自己女儿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喝的烂醉如泥,整个人都特别消沉。”
“然后呢?”
“然后,前天吧,他偷偷拿了自己和他女儿的头发回了老家,托人托关系又送钱又送礼的,找了家机构做亲子鉴定,然后就回来了。”叔川向接着说:“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其实他早已基本确定慧文确实不是他亲生的了。”
“再然后呢?”苏平又问。
“昨天凌晨他回到家里,若无其事的喝酒、睡觉,不久慧文刚好从ktv回来,他让慧文陪她喝了几杯,喝着喝着,就把慧文给灌醉了。”
顿了顿,叔川向别过头去:“然后……他就把慧文给……唉。”
苏平听到这,猛地一握拳。
荀牧赶忙抬手摁在他腿上,轻轻捏了捏。
他深吸口气,终于平复了情绪,勉强保持平淡无波澜的语气问道:“再之后,吴庆国就跟你说了这事?”
“嗯。”叔川向不敢回头,原本他还能毫无压力的在刑警面前胡说八道,但这会儿把这些事说出来后,他却心虚得很,以至于都不敢直视苏平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不知道慧文知不知道这事,但她中午就跑去酒吧喝的烂醉,所以我想她应该是知道的。
而老吴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打了他两拳,狠狠骂了他一顿,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候慧文一报警,一切都完了。
正这时,他忽然说一不做二不休,要杀了慧文……”
第204章 线索
“我当然不同意啊,我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叔川向又说:“可是我劝不住他,他说自己很了解慧文,知道慧文一定会报警的,哪怕他是慧文的父亲……
到时候他就身败名裂,没法活了,只能跳楼自杀……害,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脑袋一瓢,竟然就被他说动了,答应帮他打掩护配合他。
昨天中午,慧文喝的烂醉,回到了棋牌室,我就寻思着这应该就是老吴想要找的机会,我就把慧文带到了正好监控坏了的那个小包间里去。
想了想,我又担心如常回来,就试着给如常打了几个电话,连续打三个,虽然很快就挂断了,但也能猜出他真的是再忙,就松了口气,然后静静的等着老吴动手。
我先前跟你们说的那些谎……其实我没打算能瞒过你们,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按照计划,老吴动手之后就会第一时间跑路,离开这儿,将来再改头换面回来。
正好,如常昏了过去,这又给了我机会,我得以拖延更长时间,按理说足够老吴走人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没走,还跑到你们支队来落到了你们手里……
你们说的话,我都有仔细想过,你们说得对,如果是他杀了人,他没理由不跑。而如果不是他有生命危险,他也没理由刻意落你们手里,不惜坐牢。”
顿了顿,他长叹口气,又摇摇头说:“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警官,我自首,我承认我包庇他,甚至……可以说是共犯吧,即使人不是我杀的,也算是作案未遂才对。
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被老吴给迷昏了脑子,会答应他这种事儿,我应该竭尽全力劝阻他的。
后悔,真的后悔,尤其看到慧文,这么好一个姑娘真的死了以后,心里还是怪不是滋味,再看到儿子昏迷……
唉,如果有机会能重来,我一定竭尽全力劝住老吴。如果实在劝不住,也会阻止他杀人。但如果没能阻止,让他得手了……我说不定还是会帮他打掩护的吧。”
苏平扶额。
他很想骂一句傻批,但最终忍住了。
荀牧翻了翻笔记本问道:“那么,吴庆国究竟在害怕谁,在害怕什么,你知道么?”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他没有说。”叔川向摇头道:“但我想,他苦心隐瞒的最大的秘密被我给揭穿了,按理说应该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吧?你们直接去问他,他应该会讲的才对。
或许,那个人手上有老吴的把柄?比如他伤害慧文的事儿被那个人给发现了,正好那人又因为某种原因想要杀老吴……不知道了,这些也都只是我自己瞎猜的,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荀牧微微皱眉,随后点点头,又说:“那么……叔先生,很遗憾,就像你说的,你的行为涉嫌杀人未遂,我们必须对你做出拘留处理。”
“没事,我早有心理准备了。”叔川向轻叹口气。
苏平便直接抓起对讲机让人过来把叔川向给带下去。
很快就有刑警过来,给叔川向戴上手铐,并联系看守所,准备将他移交过去。
等他们都离开了,苏平又摸出手机。
与此同时,祁渊忍不住走上前来嘀咕道:“不对劲啊,如果说吴慧文被吴庆国玷污了,而且就在案发当天凌晨……凃主任没理由看不出来吧?”
“我正打算打给他,让他过来解释解释。”苏平淡淡的说道:“这么重要的线索,就这么忽略了……如果早些时候能发现的话,说不定咱们早就能取得突破,甚至直接从她身上提取得吴庆国的dna。”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几人都能听出来,他心里有点火气。
荀牧立刻说:“不太对,老凃的能力和工作态度咱们都是清楚的,没理由出现这么大的疏漏,会不会另有隐情?又或者说,叔川向在撒谎?”
松哥也张了张嘴,但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问问老凃就知道了。”苏平则吐出这么一句,同时直接拨出电话。
不一会儿接通,苏平让凃仲鑫过来一趟。
大概三分钟之后,凃仲鑫来到门口敲门,随后直接走进来,好奇的问道:“怎么啦火急火燎的把我给叫过来。”
“老凃,我问你,”苏平抬头,开门见山的问道:“受害人吴慧文,死前是否被人强了?”
“啊?”凃仲鑫一愣,随后摇摇头说:“没有啊。”
接着他又解释道:“针对女性受害人的伤害类案件当中,荫道检查至关重要,因为她们受侵犯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她真的被人侵犯了的话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毕竟那样的话案件性质完全不一样。”
苏平眉头一皱。
想了想,凃仲鑫又补充说:“不过说起来,确实有些许红肿,死者近段时间内应当与人发生过关系。
但她尸表并无相对应的损伤,换句话说也就并不是强行发生的关系,再加上她又和叔如常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年轻人嘛多正常的。另外这条我其实有写进尸检报告里,你们没注意到吗?”
苏平张了张嘴。
这么说来,确实是他冤枉凃仲鑫了……
这时荀牧忽然又问:“如果发生关系前喝的烂醉如泥呢?我们目前获得的线索是,她是在案发当天凌晨被人灌醉后发生关系的。”
凃仲鑫摇摇头:“那就有点麻烦了。
酒精在人体内十来个小时后就足以代谢完毕,当然如果喝的不省人事导致恕罪的话,或许还有酒精并未被完全代谢,人体内还能检测出究竟及乙醛,且能查出电解质紊乱、胃肠道痉挛乃至出血等等。
但……她遇害前又喝了个烂醉……倒也不是不能查,但当时没那个意思,我自然也看不出来。
这样吧,我再去给死者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看看能不能得出死者凌晨时也喝过酒的证据,你们看行不?但想把这次烂醉与发生关系联系起来,够呛。
另外,就目前我观察到的结果看吧,她就算被侵犯,醒来后应该也是洗过澡的,再不然嫌疑人作案前戴了套,想要采集到证据,不容易。”
第205章 击破
不一会儿,凃仲鑫起身离开,打算回去重新做一次尸检。
苏平看向荀牧问道:“现在审吴庆国去?”
“好。”荀牧颔首,抓起对讲机让人将吴庆国带到审讯室,然后看着祁渊和松哥问道:“你俩旁观不?”
“好。”松哥微笑着说:“我和小祁就在隔壁听吧。”
祁渊立刻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们等会儿过去。”苏平点点头,又开始整理起思路来。
得知吴庆国竟然灌醉吴慧文并发生了关系之后,案子已然有了突破口——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但想来应该不远了。
吴庆国很可能知道是谁杀了吴慧文,至少也该知道是谁要他的命才对。
不一会儿之后,荀牧对讲机响起,刑警汇报称吴庆国已经能被带到了审讯室。
苏平立刻起身说道:“那行,咱们走吧,也没必要多晾他了,开门见山直接击溃他心里防线也就是。”
荀牧轻笑:“是这个理,毕竟他最想瞒的事儿已经被我们知道,剩下的对他而言并不算是秘密,他还有生命危险。”
于是四人走出办公室,在审讯室门口分开,松哥和祁渊走到了隔壁的监督室当中,通过单向玻璃瞧着坐里头的吴庆国。
想到他瞧上去竟然还挺淡定的,至少看不出他心慌。
“这家伙,心理素质竟然还挺过硬的。”祁渊下巴一挑,说:“你看他多淡定。”
“很多缺德的人,心理素质都不错。”松哥耸耸肩:“他这样的人心里只有自己。
别的不说,你看,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曾经有多宝贝,现在竟然……呵呵,说白了他心里也只有他自己罢了,宠来源于占有,把儿女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祁渊叹了口气:“我又想到当初我刚见习时碰到的第二个案子了。”
松哥回忆了几秒,问:“杠铃沉尸案?”
“是啊。”祁渊别过头:“也是死者运气好——或许真的是冥冥中有天意吧,我们去找被沉海销毁的证据,竟然翻出了一具尸体。”
“确实。”松哥轻轻颔首:“如果不是运气好,指不定这桩案子什么时候能爆出来,最后就算以失踪案立案,最后大概率还是会不了了之。”
“是啊,海域那么大,生物也不少,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她尸体都被海洋生物吃完了。”祁渊用力的抿了抿嘴,说:“每年那么多失踪案,里头有多少是被杀人抛尸了?”
“难说。”松哥摇头:“而且警力实在有限,队伍里还有不少混日子的,要拿出对命案的态度去应付失踪案,不靠谱。”
“我知道。”祁渊说道:“就是忍不住感慨两句……唉,尽力而为吧,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儿,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就够了。”
“别想太多,”松哥点上烟,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本来这一行就很不容易,近距离接触各种形形色色的罪恶,再给自己增添心理压力,容易把自己给逼疯。”
“那不至于。”祁渊微笑:“一年下来,我已经有点儿麻木了。说起来真的佩服苏队,干了大半辈子刑警还能保持着一腔赤诚,还会为许多事感到愤怒……”
松哥嗯一声。
这时荀牧和苏平走进了会议室,祁渊和松哥对视一眼,便点点头,都颇有默契的不在吭声。
与此同时,苏平拉开椅子,坐下,抬头问道:“吴庆国,我最后给你留一点面子,同样也是为你自己考虑,最好还是招了吧。”
“警官,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吴庆国呵呵笑道,在那装傻。
“不知道?”苏平冷冷的看着他,说:“行,既然你自己不要面子,我也不给你了。昨天凌晨,你灌醉了吴慧文,然后……”
话没说完,吴庆国脸色骤变。
所谓的淡定,仅仅只是并未戳到他的痛处罢了,而一旦伤口被揭开,又如何能淡定起来。
“得知吴慧文被杀的时候,你其实还是很庆幸的吧?”荀牧接过话:“你本来就想杀她灭口,被别人捷足先登,你确实该庆幸,自己不需要背上杀人罪了,没有了被抓的风险。
可惜人家不只是想杀吴慧文,还想杀你,你慌了,你想寻求保护,但又有把柄被抓在对方手中。
而且,你也担心吴慧文身上有指向你的线索,所以才偷偷溜进咱们刑侦支队里,想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同时用被拘留乃至被判刑的方式躲开威胁你的凶手。”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吴庆国脸色苍白:“老叔出卖我?不可能,谁出卖我他都不会……
可你们怎么知道的?凶手找你们了?他不是要杀我吗?你们知道了我犯的事儿他还怎么杀我?他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你们这些事,你们诓我对不对?你们……套路,都是套路!别想骗过我,你们……”
苏平和荀牧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
过了几秒,苏平才冷笑道:“想用牢狱之灾躲过凶手威胁……呵呵,你还真是自作聪明傻的可笑啊。”
吴庆国沉默了下来。
“行了,你要隐瞒的事儿已经兜不住了,如果你还有点智商,就应该知道现在该做的就是配合我们把嫌疑人给逮住,这样,你才能算安全。”苏平接着说道:
“提醒你一句,嫌疑人的死亡威胁邮件都发到我们支队来了,扬言一定要杀了你,哪怕是和你同归于尽,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庆国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也开始哆嗦,忍不住说:“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怎么会做到这种程度……”
“说说吧,谁要害你。”
“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吴庆国咽口唾沫,神色也变得焦急,丝毫不复先前的淡定,颤声说:“是……是……沈温玲,她是慧文高中同学。”
“沈温玲?”苏平挑眉,但其实并不意外。
虽然不明确动机,但满足凶手条件的,几人交际圈中确实只有沈温玲一个人而已。
可就如他们想不明白沈温玲的作案动机一样,他们也想不明白沈温玲为什么要追杀吴庆国,而且能让吴庆国怕成这样。
于是荀牧便直接问:“她为什么要杀你?”
第206章 信息
“我也不知道啊,”吴庆国却给了个超乎苏平他们预料的回答:“我只知道她要杀我,就昨天,昨天她打电话给我的,说自己杀了慧文,接下来轮到我了……”
苏平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能确定凶手就是沈温玲?”
“她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这些事就连老叔都不知道,她能讲出来,所以我能确定肯定是她。”
苏平挑眉:“所以……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辍学后不久,我包养过她……”吴庆国小心翼翼的说道:“她身材真的太完美了,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又不太瘦,刚刚好,玲珑有致,偏偏身子骨还很软,会的花样特别多……
也不能说包养吧,那会儿我都离婚了,她也是单身,严格说应该算是正常交往才对。”
荀牧扶额。
“她现在在哪儿?”苏平问道。
吴庆国缩着脖子嘟哝道:“警官你觉得她会把这种事情告诉我吗?”
荀牧这会不但扶额,还顺带揉了揉太阳穴。
苏平也愣了两秒,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过了片刻,苏平又皱眉说:“我们有个计划,将嫌疑人给引出来,但需要你配合……”
“什么?”吴庆国被吓了一跳:“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当诱饵吧?不啊,我不干啊,我拒绝!凶手要跟我同归于尽,我要当了诱饵怕是她分分钟就要弄死我……你们这么做不人道!投诉,我要投诉!你们……”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在这瞎咧咧个什么啊?叭叭了个叭叭还没完了?”苏平翻个白眼,冷冷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我穿着你的衣服,扮演成你的模样,引诱嫌疑人出来,听明白了吗?”
“呃……那我没意见,但我要怎么配合?”他眨眨眼睛。
同时荀牧猛地皱眉看了苏平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睛合了一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说你都有什么小习惯小动作。”苏平说道:“还有一些口头禅之类。另外我和你的声音差别挺大的,可能需要你佩戴上高采样率的实时通讯设备,由你负责对外说话,到时候我就张个口比个唇形就好。”
“能有那样的玩意儿?”吴庆国纳闷道:“警官,我读书还是蛮多的,你别诓骗我啊,要真有这样的神器,拍电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用?念台词的时候还至于开口就一二三吗?”
苏平握拳,额头上爆出一个‘#’号。
见状吴庆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立刻改口:“我配合,保证全力配合!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再问你。”苏平哼一声,又说:“从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她去年就与你断了联系吧?去年中元节,她最后给你打了一通电话,是不是?”
他点点头,想了想,又主动补充说:“她跟我提分手的,说当年被我成熟的气质给吸引了,但真的交往过后,发现这段感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我们俩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代沟,继续下去也是折磨,不如就此分手。”
荀牧好奇:“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吴庆国扶额说:“虽然咱们确实可以算是正常交往吧,毕竟咱俩都单身,但实际上……就是包养啊,什么交往哇,我供她吃住,一个月还给她万把块钱的。
这下好了,她忽然冒出一句分手,然后走了,跟我玩失踪……这,这都啥跟啥啊,真以为咱们是情侣啦?
害,反正我当时都要气爆炸了,在电话里直接和她吵了起来,但她却什么都不管,就自顾自的说完了这段话,然后就挂了,我再打过去她又挂,接着打她干脆直接关机。”
苏平若有所思。
几秒后荀牧接着问:“这一年来,她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真的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是昨天晚上才忽然给我电话的,我一开始都没听出来,她声音有一点儿变化,比当年低沉了一些,但大体上还是那个声音,我能记住。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后悔了离了我混不动了被这个社会给毒打了呢,所以想回到我身边,我都准备好要奚落她两句了,毕竟当年就这样离开我心里火也很大啊。
但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让我冒了一身冷汗,先是说知道我干了些什么,说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什么的……
不过那会儿我还是没想到她会杀人,以为她想勒索。刚想开口问她想做干什么要多少钱,可她又说什么,别担心她已经帮我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了。
我心里就咯噔一声,问她怎么回事,什么麻烦,她……”
咽了口唾沫,他抬起脸,阴森森的说道:“‘你不是想把慧文给杀了吗?呵呵,感谢我吧,我已经帮你动了手’……这是她的原话,语气都一样,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苏平又将这条线索给记下,说:“然后呢?”
“然后……”吴庆国咽口唾沫:“她让我等着,说马上就会轮到我。然后又话锋一转,很温柔的跟我说了些当初跟我在一起时的往事。”
荀牧瞧了眼笔记本,问道:“当初她跟你在一起几年?”
“我算算……她14年年初和我在一起的,19年年中离开,差不多五年半左右。”吴庆国说道。
苏平接过话,问:“五年半,前前后后你总共给过她多少钱?”
“没细数,但至少能有六十万吧。”吴庆国说道:“她其实很省,基本不怎么花钱,但她会管我要。我寻思着她这个档次的姑娘,出去内啥一晚也得一两千吧,可能还不止,一个月万把块倒也值当。”
苏平和荀牧对视一眼,又同时将这条线索给记下。
随后苏平放下笔,思索了十来秒钟,接着问:“你是给她现金,还是转账到银行卡?又或者直接微信、某宝汇款?”
“微信啊,微信多方便的。”吴庆国说道。
“麻烦提供下她当时的微信号。”荀牧立刻说。
“记不住,在我手机上。”吴庆国摇头,接着又试探着问:“不然你们把我的手机拿来我找找看?”
第207章 上头
吴庆国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还附带一个充电宝——他手机快没电了。
翻了翻,吴庆国长呼口气,说:“找到了,这个。”
随后他将手机递给苏平。
苏平先瞧了瞧微信号,又翻翻笔记本,确认是沈温玲的微信无疑,只是这个微信已经一年没登录了。
接着苏平试着进了她的朋友圈,结果发现沈温玲朋友圈竟然没设置隐藏,所有内容都可见——当然也可能某些动态特地屏蔽了吴庆国。
这一年中她朋友圈无任何动态——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都一年没登录了。
而一年前的内容都很正常,乍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问题。
想了想,苏平又问:“你这一年试着联系过她吗?”
“一开始联系过,但她一直不回我,我也就没找她了。”吴庆国说道。
苏平翻了下记录,发现最后几十条都是谩骂,但沈温玲都没回他,而且也没找到红色的感叹号什么的。
想了想,苏平又将手机还给吴庆国,说:“再发条信息给沈温玲。”
“啊?”吴庆国一愣,问道:“发什么?”
“就问她在不在,然后附带一句,你之前发的是什么意思,就好了。”苏平回道,想了想又补充说:“当然了,你也可以回一句我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狗带,都随你。”
吴庆国脸一黑,然后乖乖照做。
当然狗带那句他没发。
发完后他将手机递给苏平,苏平瞧了眼,并未看见红色感叹号,说明沈温玲并没有拉黑吴庆国。
当时打完那一通电话之后,沈温玲很可能直接就把微信什么的都卸载了。即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卸载,估计也没再继续使用。
这一年的时间里,凡是与她身份证号绑定的,或者说通过她的实名认证的账号,她统统都没再使用,包括手机。
“奇怪了,”苏平忍不住再次嘀咕道:“这个沈温玲究竟是怎么做到完全不用身份证熬过一年时间的?旁的姑且不说,年初疫情管控的那么严格,没有身份证她怎么挨过去的?”
这话声音非常小,只有荀牧听见了,就连坐在对面的吴庆国都没听清。
荀牧摇摇头,随后又问了吴庆国几个问题。
可惜他虽然相当配合,但了解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多,所以不一会儿就结束了审讯。
出了审讯室,荀牧便问:“这人,送回留置室还是直接押解到看守所?”
“先送回留置室吧,说不定还要找他。”苏平说道,随后听见开门声,立刻转头看去,就见松哥和祁渊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打了声招呼,祁渊就叹口气说:“没想到,本来还以为能有重要突破,结果……就这?”
苏平耸耸肩:“最终还是回到了沈温玲身上,也证明了咱们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沈温玲就是凶手,但是……”
荀牧叹口气,接过话说:“很尴尬的问题就是,截止目前,我们仍旧没有找到沈温玲。”
苏平举起笔记本,仔仔细细瞧了几眼,问道:“会不会是因为这家伙整容了?否则没理由这么大的排查范围都根本见不到人。
而且吴庆国不也说了吗,他五年间前前后后应该给了她有六十万,而她又不怎么用钱,即使需要通过化妆护肤和穿搭等方式持续吸引吴庆国,也耗费不了太多钱。
保守估计她离开的时候,手上至少能有四五十万吧?这些钱要大整估计不太够,但要调整下容貌变成另一个人倒是不难。”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荀牧锤了下自己掌心,立刻说:“而且先前平宽捣毁有组织犯罪集团的那次行动也表明,很多办假证的可以根据目标客户的样貌来选择样貌特征相对接近的人的身份证,将它复制出来。”
松哥也眼前一亮,说道:“那么只需要沈温玲整容后去找办假证的人办一个身份证,她自己的身份证就无用武之地了,而我们始终找不到她也正常。”
祁渊眨眨眼睛,问道:“那……我们要怎么确定沈温玲现在的模样?难不成得把一定范围内的办假证的人都给抓了一个个问过去么?
那如果沈温玲是在西南那边解决的证件问题,又该怎么办?我想他们就算愿意配合我们,但如此吃力不讨好,工作量巨大的事儿,他们十有**不会去干,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毕竟又不是他们那出的案子……”
这话一出,三人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片刻后,苏平抬头说:“只能用诱饵计划把他给引出来了。”
“不行!”荀牧立刻说道:“刚刚在审讯室里就想说你,给你个面子才忍住了没说,现在……总之用诱饵可以,但诱饵不能是你!”
“为什么?”苏平笑道:“怕危险么?那总得有人去的,换谁不危险?”
“你身体素质已经不行了。”荀牧皱眉。
“噢?”苏平挑眉:“来来来,咱比划比划,别看我脚跛了,但……让你一只手我都能把你给放倒了。凶手不过一个小女生,你还怕我真斗不过她?”
“啧,”荀牧翻个白眼:“拳脚功夫好有啥子用?像什么防狼喷雾啊,电棍啊甚至短管猎枪什么的,猝不及防下分分钟就能把你给放倒。亏你曾经还是军人呢,这道理都能不懂么?”
说着他一摆手让苏平闭嘴别抢白,才接着说:“支队里除了你之外确实没有身材特征方面更接近吴庆国的了,但……我们可以像特警队甚至武警兄弟请求支援,借几个人。”
“得了吧,自己能完成的任务,非要让别人来冒险,这种事我干不来。”苏平摆摆手说道:
“最讨厌你们这种思想,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都有家人朋友,咋,就我的命金贵别人的命就贱啊?嘴上叫着兄弟兄弟,关键时候就拿来挡枪啊?你自己说说,合适吗?”
“啧,你扯哪去了?”荀牧无奈道:“什么金贵什么贱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只不过专业的事儿咱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好吗?老苏,听我的,冷静,冷静下来,这事儿千万别上头。”
第208章 诱饵
“我知道,我懂。”苏平盯着荀牧说道:“这方面我了解,我有经验,我就是你说的专业的人,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荀牧眉头拧的更深了些,瞧着苏平的双眼中充满着无奈,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说道:“老苏,这种时候,你跟我倔什么呢?”
苏平抿抿嘴,回了一句:“是啊,都这种时候了,你又跟我倔什么?”
“啧。”荀牧无奈。
祁渊和松哥面面厮觑,有心想劝,但又不知该怎么说起,感觉根本插不上话。
最终,荀牧拗不过苏平,只得同意,但却提出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必须穿着凯夫拉软质防弹衣的同时,里头还得再加一件防刺服。
要不是苏平坚决反对且说的有理有据,荀牧都想强逼他穿上陶瓷装甲板防弹衣……
荀牧又请了专业的化妆师,尽量将苏平打扮的更接近吴庆国一些,再戴个口罩,基本能保证哪怕熟悉吴庆国的人离得稍远些也难以看出端倪来了。
至少叔川向第一眼就没看出来。
在苏平接受化妆的同时,荀牧也给老海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已再次询问过叔如常,不过考虑到叔如常此刻的状态,并没有向他透露真相。
而叔如常了解的情况着实太少,就连吴慧文与沈温玲的关系都不清楚,基本属于一问三不知,其实没有太多问询价值。
于是荀牧便让他们撤回,只通知叔如常的爷爷过来一趟照顾他——他爷爷也在余桥养老,距离武警医院并不远,过去一趟不算麻烦。
接着荀牧又“拦截”下叔川向,决定暂不将他押解去看守所,因为接下来的行动还需要他稍作配合。
于是,审讯室内,荀牧又见到了叔川向,然后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配合苏警官,将凶手给骗出来么……”叔川向嘀咕两声,然后就很干脆的点头说:“行,没问题我同意了。”
荀牧严肃的说道:“叔川向,我得提醒你,虽然凶手的首要目标是吴庆国,但她未必不会对你动手,配合我们的行动有着相当的危险,你最好考虑清楚了。”
“放心,我考虑的很清楚。”叔川向面带微笑:“只要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保证老吴的生命安全,我冒点险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主要风险都被你们给承担了,虽说这也是你们的职责,但……你们都能为了这么个陌生人甘冒奇险,我难道还会退缩不成?
毕竟就算你们抓不住凶手,其实也没实质性的损失,顶多绩效考核成绩差些或者被上头批评罢了,但对我们来说……”
顿了顿,他呵呵一笑,又接着说:“其实我挺怕死的,但我更怕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下去,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有了个能交心的朋友,我不想就这样丢了。”
接着他再次顿了两秒,看向荀牧,嘴角微微扬起,反问道:“没看错的话,如果那位苏警官出了事,你也会不管不顾的吧?”
荀牧没回答,只认真的说:“既然如此,请你做好准备,稍后我们会安排你接出‘吴庆国’,一块离开刑侦支队。”
“没问题。”叔川向颔首,答应的很是干脆。
但紧跟着他眉头又拧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些许迟疑之色。
荀牧浓眉轻挑:“怎么?后悔了?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不是。”叔川向摇头说:“我只是在想,这么浅显的局,凶手还真能上当不成?那她未免也太蠢了些吧……”
“我们也没把握,只是尽力一试。”荀牧轻叹口气,摇头说:“希望凶手的动机足够强烈、足够紧迫,哪怕明知大概率是陷阱也不得不拼死一搏吧。
但说实话,另一方面,我又希望她看穿了这一切,而选择观望,并不对你们动手,这样我的兄弟也能少承担些风险。”
“我理解。”叔川向抿抿嘴:“但我恰与你相反,我希望她能被冲昏了头直接动手。”
“我也理解。”荀牧轻笑,与叔川向找到了共同语言。
“呵呵,”叔川向砸吧砸吧嘴,说:“看样子我俩的诉求要真想达成一致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那娘们直接冲进支队发疯。”
“那不现实。”荀牧摆摆手:“再蠢的人,也多少有点儿脑子。何况凶手瞧上去并不蠢,至少智商是正常的。”
“也是。”叔川向嗯一声,又问:“那么什么时候行动?”
“等我消息。”荀牧起身,想了想,又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连带着打火机一块儿递给叔川向。
叔川向接过,立刻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同时问道:“怎么,这是你给我的报酬?”
“个人对你的一点儿感谢吧,感谢你能配合我们。”荀牧认真的说:“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需要,尽管说,只要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会尽量帮你。当然,只代表我个人。”
“不必了。”叔川向微笑:“我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帮我兄弟。”
说着,他举起手上的烟说道:“这个就已经够了。”
见状荀牧也没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有需要通知他,便径直离开了这间审讯室。
叔川向也没再吭声,坐在原地默默的抽着烟。
几分钟后,一根烟抽完,他手一松,烟头便落在地上,随后抬脚踩灭,又摸出一根来,同样叼在嘴里点上,狠狠的吸了口,又憋了好一会儿气,才吐出一团已十分浅淡的烟雾。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同样也怕死。
但有些时候,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克服恐惧。
又几分钟,他再次松手,踩灭烟头……
另一头,隔着单向玻璃,荀牧静静的看着叔川向,看了二十分钟,看他抽完了七根烟,在那剧烈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才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离开。
走出监督室,他又叹口气,拿起对讲机,吩咐人给叔川向倒一杯水。
尔后他叹了第三口气,迈开腿迅速走向电梯间,找苏平去了。
第209章 跟踪
一个半钟后,打扮成吴庆国模样的苏平,和叔川向一块儿走出支队大楼,两人勾肩搭背,交头接耳,一瞧关系就铁的不得了。
乍一看到带着口罩的苏平的时候,叔川向都没第一时间发现他不是苏庆国来,可以说化妆师的技术是相当了不得了。
很快两人就上了车,随后叔川向立刻压低声音问道:“苏警官,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和吴庆国名下有没有那种,相对偏僻的类似于仓库的产业?”苏平问道。
“没有啊,”叔川向皱眉说道:“我开棋牌室的,要那玩意儿干啥子?”
“那你现在有了,记得是你名下的,”苏平严肃的说道:“位于东市区郊外。你有意进军口罩制造行业,所以租下了这么个仓库临时囤积口罩,明白了吗?”
叔川向不明就里,不明白苏平有什么目的,但字面意思听得懂,便立刻点头说道:“成,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苏平满意的说一句,紧接着又补充说:“对了,记住做戏一定要做全套,从现在起到凶手落网止,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能再叫我警官,得叫我老吴。”
“好,”叔川向立刻答应:“从现在起,你在我眼里就是老吴本人了。”
苏平回一句嗯,然后说:“那开车吧,我告诉你怎么走。首先去东部汽车客运站怎么开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叔川向说:“那我先朝那开过去?”
“可以,不过路上注意安全,”苏平说:“车祸同样是杀人手法之一,警惕凶手刻意制造车祸的可能。如果有陌生车辆忽然挨进你你就要放心了。”
“放心吧老吴,”叔川向却毫不在意,乐呵呵地说道:“你忘了吗,当年在部队里头我可是精英驾驶员啊,这些年技术也一点都没忘,爱的就还是越野,那小妮子还能撞得过我?”
苏平挑眉:“这车改装过?”
“嗯,不过都是正规的改装,加强防滚、防碰撞和防震等安全方面的,当然性能方面也做了一定的改装,都备过案的,绝对正规合法根本不怕查。”
“噢?”苏平双眼立刻迸射出浓厚的兴趣,立刻就接话问道:“你这张车改装一共花了多少钱?”
“不算太贵,太好的我也烧不起,不过基本能保证够用了。”叔川向嘴角扬起。
很明显,他虽然嘴上说的谦逊,但其实心里满满都是自豪,倾诉欲都写在了脸上。
但苏平偏偏不当这个捧哏,让他很难受,过了十几秒后只好自己嘟哝道:“保守估计应该在七八十万左右吧。”
“自己买零件找人改装的?”苏平又来了兴趣,问道:“还是直接找改车店全包?”
“当然是自己找官方买零件,”叔川向立刻说:“直接找改车店全包的话水太深了,难保偷工减料,花一百万结果人直接砍一刀,给你三四十万甚至更少质量更差的零配件。
自己买零件就不一样了,只要了解清楚,找到靠谱渠道,东西到手后再找熟人装配,给点人工费就好。不过也要担心人家宰熟甚至悄悄换你偷你零件,还是要在场上看着才行。
警官……咳咳,老吴你攒电脑吗?你要攒过的话应该也懂才对,一样的道理,直接买整机那简直坑炸了,水巨深,不如自己了解过后再找大神帮你参谋参谋,列个清单买好零配件来整的好,放心而且划算。”
苏平轻轻点头:“倒是整过,就像你说的当时想买整机,我女儿给我否了,然后找大神弄了清单买好配件,然后花五十块钱找人装配了。”
叔川向面露微笑:“你对改车也有兴趣?”
“感兴趣,很多男人应该都喜欢车的吧?”苏平也扬起嘴角,接着又意识到叔川向看不到,毕竟自己戴着口罩,便又笑出声呵了两下,接着又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说:
“可惜贵啊,不是我玩得起的。羡慕你们这样自己创业的人,身家丰厚,积蓄不少,自由很多,你跟你那兄弟手头都有几百万存款了。搞棋牌室这么赚钱的吗?”
“也没有多赚,主要我们俩都有副业,炒炒股玩玩基金,早些年利好的时候赚了点,年初黄金也赚了不少。”叔川向撇撇嘴。
跟着他又长叹口气,说:“再说了,羡慕什么啊,我马上都要坐牢了。”
苏平沉默没接话,只拉开口罩点了根烟。
原本稍有些活跃的气氛再次凝固了下来。
十分钟后,他瞥一眼后视镜,淡淡的说到:“前边路口左转,再下一个路口右转。”
“兜圈子?”叔川向反应不慢,立刻问道:“有人跟踪么?”
随后他瞥了眼后视镜,神色了然:“是那辆银灰色的海马吧?”
他毕竟三十年前是部队驾驶员,学过点侦查与反侦查的技巧,即使退伍复员后再没用上过,这方面多少还是比寻常人要强许多,有了苏平提醒之后,倒也不难锁定目标。
“嗯,”果不其然,苏平立刻就点头说:“应该是它,跟了我们三个路口了,再试试,如果还跟那基本能确定这车肯定有问题。”
“好,我懂了。”叔川向表示配合,变打了转向灯提前变道,还不时的瞥一眼后视镜,观察那辆海马,心中暗暗戒备,这样就算司机想不开忽然撞上来他也能迅速做出反应。
瞥了几眼他还问道:“如果能确定这车有问题的话,是不是就能不大费周章直接动手把人拿下了?”
“很遗憾,恐怕不能,”苏平摇头说:“我们的目标是沈温玲,一个女人,而后边那辆车,司机是男的,副驾驶和后排都没坐人。
也就是说,他不是我们的直接目标,可能是目标找的帮手,还是得继续计划把目标引出来才行。”
叔川向皱眉,忍不住又盯向后视镜。
“别盯了,我看着呢,你注意看路盯着前头别出事了。”苏平见状提醒道。
他只好嗯一声,强行挪开目光看着前边,虽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但无疑还是比死死盯着后视镜安全的多。
第210章 确认
“说好的老司机,怎么这会儿这么新手?”苏平再次开口提醒道:“放心吧,既然人已经暴露,咱们基本就能确定安全了,淡定些就是。”
叔川向嗯一声,又做了几组深呼吸,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倒也多少有点儿效果,不像先前那么呆滞僵硬了。
见状苏平也松了口气,他真怕最后没伤在目标手里,却死在车祸上。
虽然叔川向保证过自己技术给力,可真发生车祸谁又说得准?再说就他现在那状态,技术还能发挥几成?怕是都来不及反应就撞上了。
随后苏平继续盯着后边那张海马车。
目测车距倒是不近,想来作为帮手对方顶了天应当也只是帮忙盯着叔川向和苏平而已,不可能疯狂到豁出命去硬撞上来。
这让苏平再次松了口气。
很快到了路口,正好左拐亮着绿灯,且绿灯已经开始闪烁,倒计时没几秒了。
叔川向倒也果断,直接打转向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直接左拐。
而此时后头那辆海马也骤然加速,但毕竟慢了一步,当他冲到停止线上时已经跳黄灯了,但他同样果断无比,直接闯了黄灯追上来。
“能确定了,”苏平轻哼一声,说到:“这家伙有问题,在跟踪我们……未免引起他太大的戒备心,接下来不用再搞小动作试探,直接往东部客运站走吧,快到地方的时候我再通知你该怎么走。”
“行。”叔川向应到,便专心致志的开车了。
苏平也不再与他闲聊,只一面留意着路况,一面时不时瞥后方两眼。
东城区距离支队并不远,七八公里的样子,但这会儿正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略堵,恐怕没有半个钟到不了。
“老吴,”等红灯时,叔川向忽然再次开口问道:“咱要不要开慢点儿,现在车多,后边那家伙没什么经验的样子,别让他跟丢了。”
显然冷静下来后叔川向也发现暴露的对手比隐藏在暗中的毒蛇更危险,所以这会儿反倒担心嫌疑人会跟丢了。
“不必,”苏平却说:“红绿灯路口你注意着点时间就好,其他方面不用太在意,就和你正常开车一致就行。”
说完,他掏出手机看了两眼,又笑着补充说:“特警支队的兄弟也已经就绪,隐藏在暗处配合我们的行动,万无一失了,放心吧。”
叔川向了然的应一声,更加放松,车也开的愈发平稳了。
二十分钟后,东三环快速路上,苏平抬头看了眼路标,说:“前边大概两公里,曹家坝出口下三环,然后直行。”
“好嘞!”叔川向回应道,紧跟着他看了眼后视镜,又忍不住吐槽说:“后边跟踪咱们的家伙,怪外行啊。”
“嗯,”苏平点头说:“跟踪普通人其实也足够了,车距保持的不远不近,加上海马车的保有率也挺高的,路上这车不少,所以除非警惕性特别强,否则在这种车多路挤的时候估计也留意不到这种事儿。”
“也是啊,”叔川向倒也认同这话:“要不是你跟我讲了声,我特地留意着那车,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主要平时也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不会注意到这些。”
苏平嗯一声,此时车已经直行通过了第一个路口,他便又说:“下一个路口直行然后调头,紧跟着右转。”
“就是左转呗,不过那个路口不允许左拐是吧?”叔川向问道。
苏平嗯一声。
“得嘞!”叔川向立刻照做。
又几分钟,他俩很快出了三环。而余桥经济发展情况一般,属于很普通的二三线城市,出了三环就是郊区了,地广人稀,属于种植区,个别轻工厂也建在这一片郊区带上。
苏平的目的地,那间小仓库也在这儿,隶属于便衣支队下边的某位线人所有,苏平跑了好些关系才得知此处,并将它暂时借了过来。
小仓库位于山虎轻工业园边上,省道旁边,面积不算大,四百平不到点,平时都租给园区里的小微工厂零时上下货用,所以这会儿苏平临时征用问题也不大,不至于让便衣队的那位线人暴露。
远远看见这仓库的时候,苏平立刻瞥了眼后视镜,目测一下距离,说:“后车距离咱们大约两百米左右,这个距离不算安全,等会儿下车注意点,一下车立刻找掩体躲着点。”
“啊?”叔川向愣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平轻声说:“对方有可能趁我们下车的时候撞过来,虽然概率不大,但也不可不防。”
叔川向张了张嘴:“不至于吧?不是说他只是帮手吗?没理由这么疯狂吧?跟着我们到了目的地也就差不多了,哪可能真的为了帮忙背上人命官司?”
“难说,”苏平摇头说道:“万一是买凶杀人呢?别以为雇来的凶手就多专业,也有不少自认为走投无路的傻缺门外汉、愣头青。
但命是自己的,咱们输不起,所以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你觉得呢?”
叔川向深以为然,立刻连连点头,同时原本放松的身子也缓缓紧绷了起来。
几秒钟后他说:“不行,照着这样的速度,只有两百米距离,我们可能没多少时间躲,如果他不减速甚至看我们下车直接踩油门的话我们最多只有十秒钟。”
“停稳后直接拉起手刹,然后迅速开门下车往仓库里跑,仓库小门是开着的,十秒钟够用了。”苏平沉声说道:“不用拔钥匙,附近已经有同事蹲点布控,不会让你车被偷的。现在就先把安全带解了,好争取时间!”
“成。”叔川向应一声,右手立刻摸到安全带卡扣上将它解开。
苏平则深吸口气,脸色严肃无比。
他的腿脚不太利索,跑起来说不定会露出破绽,而且跑不太快,十秒钟,有点儿不太够用。况且临近停车点的时候肯定要减速,他们未必能有十秒时间,可能只有三五秒。
只希望,这家伙能别那么疯狂了。
仅仅只是帮手的话,应该不至于才对……
第211章 逮捕
两分钟后,叔川向猛踩刹车,将车停在小仓库旁边,随后一拉手刹,立刻踢开车门滚下车去。
苏平同样如此,但一下车,他就险些崴了脚,眉头大皱。
更要命的是,他抬头一看,发现后边跟上来那辆车竟真的一点儿要刹车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是踩死了油门……
“该死……”他暗骂一句,着实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真的做出这种选择。
“预计三秒钟后会撞上来,这儿距离铁皮门也就三五米,顶得住。”苏平顾不得那么多,迅速四处瞥一眼发现还来得及后,就赶紧咬牙往仓库打开的小门跑去。
但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叔川向竟连根带爬跑到了苏平旁边,用肩膀驾着苏平的手带着他迅速往小门跑去,不一会儿就钻入其中,然后迅速带着苏平往仓库深处跑。
下一瞬,两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身后那辆海马竟然直接撞破了卷帘门冲到小仓库里。
“艹!分头跑,找掩体!”苏平大惊失色,赶忙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随后立马转身,抬起那条瘸腿,单脚跳着往另一边跑去,险险的躲开了撞过来的车子。
别说,他这般单脚跳着走,速度竟然也不慢……
“卧槽,往哪里跑啊!这仓库都是纸箱子拦不住车啊!”这时叔川向又忍不住大声叫道。
苏平皱眉停下,再一看那海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此刻正在倒车继续往自己撞过来……
“该死!”苏平咬咬牙,猛地掏出枪大声喊道:“停下!”
然而那车却根本不为所动,苏平只能赶忙开了保险,子弹上膛,迅速开了两枪。
那司机还知道怕,赶紧往一边闪躲避开,结果带歪了方向盘,车子屁股一歪朝着另一头转去,苏平便赶忙单脚跳着远离那车,然后继续抬枪,咬咬牙一连开了六七枪,将车的后视镜与前挡风玻璃统统打碎,同时大喊道:
“警察!别动!立刻下车投降!”
这司机比想象中要来的疯狂的多,他也顾不得再继续钓鱼什么的了,赶紧先将这人给控制住才是真的。
而与此同时,埋伏在仓库之中的特警们听到枪响,也再顾不得什么,纷纷持枪跳了出来将车包围住。
然而这车的驾驶员竟然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反而一直踩着油门,似乎打算烧胎起步一股脑撞死苏平。
砰!砰!!砰!!!
关键时候,接连三声枪响,车左右前轮与右后轮应声而破,却是三名狙击手同时开枪。
同时有特警飞快的冲到门边,砰的一枪打碎了副驾驶室的挡风玻璃,随后闪电般探出手将车门给打开了,并迅速后退。
他的搭档战友则迅速扑上前一拳打在了那驾驶员身上,随后迅速解开这歹徒的安全带,并打开驾驶室车门。
又有名特警两个箭步冲上前,强行将他从驾驶室上揪了下来,一把砸在地上,随后以膝盖顶着他后腰,飞速将他双手反剪铐上,这才将又揪着他衣服后领把他抓了起来,随后抬起挂在胸前的枪,枪口抵着他后脑勺,厉声喝道:
“老实点,别动!”
说时迟,那时快,几名特警配合默契,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总耗时也不过才十秒左右罢了,且大头都耗费在将他揪下来铐手铐上,而实际从打破副驾驶玻璃到将第三名特警把歹徒从车上拉下来只耗费了三四秒而已。
所以此时此刻,那歹徒带血的脸上,还写满了懵逼和茫然,整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表情。
叔川向同样一脸懵,嘴巴长得老大,仿佛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咽了口唾沫说:“退伍三十年,咱们国家的力量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术业有专攻罢了,特警们平时接受的就是这方面的训练。”苏平轻声说道,拍拍他肩膀,便瘸着腿走到特警边上,摘下口罩和帽子,随后蹲下身盯着被控制住的,一脸懵逼的匪徒,淡淡的说道:
“我,余桥公安刑侦支队副队长,苏平。”
“你……你不是吴庆国?”那人瞪大了双眼,忍不住说了句,但出口的却是略偏向中性的女声。
听了这声音,苏平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随后又故作淡定的说道:“从我开枪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猜到了。我们再怎么着也不会让作为犯罪嫌疑人的诱饵持枪。更何况,你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们也不可能再真的那他作诱饵。”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那人却傻了一样,不停的嘀咕着这句话。
苏平抿抿嘴,灵机一动,忽然哼一声,冷冷的说:“沈温玲,如今被咱们抓了现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随你们吧,死就死吧……”那人喃喃道:“要杀要剐,爱咋咋。可是,你怎么能不是他?”
苏平猛一握拳,然后冷哼一声,重新站了起来。
但他心跳却加速了不少……
这个男人,眼前妄图开车撞死他的男人,竟然真的是沈温玲!
苏平原本只是想,这人如果真的只是沈温玲的帮手的话,没有理由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再加上他声音偏女性化,于是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没想到竟然直接叫苏平猜中了。
可沈温玲这副模样难不成也是化妆的结果么?如果是的话,这化妆技术未免太可怕了些。
绝对无愧四大邪术之一的名头。
只是化妆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荀牧招来给苏平化妆的人已经相当有能耐了,最终却也只能画个五六分相似,还得靠着口罩和帽子的遮掩,才能在吴庆国不在,没有才考对象的情况下勉强让叔川向看不出破绽来。
可这家伙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了,不仅仅是肤色什么的,就连五官都和照片中的沈温玲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真的是化妆能做到的?
更别说她这会儿糊了一脸的血,也没见脸上的妆容被抹去,很显然这会儿她是‘素颜’状态。
“难不成,是整容?刻意把自己整成男人么?”苏平若有所思。
正想到这儿,仓库外头忽然响起了尖锐的刹车声,接着就瞧见车门被人一脚踹开,荀牧从上边跳了下来,然后迅速冲进仓库里头。
跑了几步后,他赶忙立定敬了个礼,对几名特警衷心的感谢几句,这才看向苏平,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崴了下脚,别的事没有,放心吧。”苏平露出微笑轻声说道。
“哦。”荀牧淡淡的应了一句,又看向被特警押着的沈温玲,说:“他就是这次的主谋?”
“嗯,而且,他就是沈温玲。”苏平又说。
荀牧又淡淡的“哦”了一句,对特警们说声辛苦,然后完成交接工作,让人把沈温玲押回去,又堆起笑容对各个特警再次道谢并说回头请他们吃饭,才终于转过身,然后板起脸说道:“收队!”
苏平眨眨眼睛,发现荀牧有些不大对劲。
于是他又强拖着瘸腿走到荀牧边上,说:“老荀,你就不问问现场到底啥情况?”
“大概看到了。”荀牧面无表情的说:“具体的回头再看看大家的执法记录仪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苏平再次眨眼,又问:“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沈温玲的?”
“我自己可以问。”荀牧别过头去。
“嘿,”苏平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儿,戳戳荀牧的胳膊:“生气了?”
“别碰我!”荀牧一躲,随后哼了一声:“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咕嘟……”边上祁渊一口茶水直接咽进了肚子里,险些被呛住,一瞬间食管剧痛无比,脸都憋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忍不住又瞥了眼苏平和荀牧两人。
他着实没想到荀牧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咳咳咳……
默默的伸手插进口袋,他有点儿想把手机给摸出来,但这会儿荀牧貌似真在气头上,万一被发现的话恐怕得出事儿。
所以他果断怂了,只有意无意的拿执法记录仪的镜头对着他们俩。
反正都是拍视频,用啥设备无所谓了呵呵呵……
荀牧故作冷淡的回了几句,又见苏平疼的满头冷汗,终于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自然而然的将他胳膊勾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无奈的说:“你看看你,叫你别逞能,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做,你非不听,非说自己专业……
这下好啦,受伤了吧!要不是特警队的兄弟给力,外加这沈温玲还蛮外行的,这才被一下控制住,否则怕是咱们全支队人都得上你家吃饭了!”
苏平傻乐,说:“这不是没啥事嘛,你就是瞎担心。”
“我瞎担心?好好好,这天没法聊了,以后你爱咋咋我不管了行吧!”荀牧翻个白眼。
“好啊好啊,最受不了你成天在那逼逼叨逼逼叨,干点正事儿整的我十恶不赦似的,成天娘们唧唧惹人烦……”
“卧槽狗逼老苏你他娘去死吧!”荀牧骂了一句,险些没忍住直接把他扔在这地上。
不远处的祁渊忍俊不禁,随后回过头,瞥了眼不远处的松哥。
松哥恰好也收回目光瞧向他,然后两人同时发出会心的微笑。
来自前线嗑cp的两人的深厚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腿没事吧?”荀牧问道:“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
“不用不用,就扭了一下,很快就好了。”苏平说道,然后迅速转移话题说:“说起来,这一届特警队的兄弟还真了不得嘿,当时你不在现场没看到,哇那配合,那默契,那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太飒太燃了。
可惜我年纪实在大了,不然呐,我非得……”
“非得你麻痹。”荀牧今天嘴里脏话不少,像是吃了火药桶一样,直接骂道:“你踏马就是不服老,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狗老苏,上点心吧,就算你心还没老,你身子吃得消这么折腾么?”
苏平又顾左右而言他:“那个……”
荀牧翻个白眼,懒得跟他吵了。
……
半个钟后,一行人回到支队,且凃仲鑫抽空给苏平看了下腿,擦了点跌打酒,就继续忙尸检去了。
随后荀牧喊上祁渊走进审讯室讯问沈温玲,其他人则在隔壁间看着。
这会儿沈温玲已经多少恢复了点状态,但整个人还是显得十分消沉,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荀牧和祁渊两人坐下的时候,她才抬头看了一眼,说:“不用问了,我不后悔。或者应该说的话,我后悔没做好详尽的计划,我应该先坐等吴庆国把他女儿给杀了,再把吴庆国给干掉的。
也都怪我,人心不足蛇吞象,既想着杀了他们父女俩,又不想真的把自己给搭进去。结果最终,顾不得此,还失了彼,自己被你们给抓了,人却没能杀掉。”
荀牧平静的问道:“你和他们父女俩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让你不惜这样机关算尽,甚至做好了和吴庆国同归于尽的打算?”
“呵呵,”沈温玲嘴角扬起:“我不告诉你们,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呵,我就不说,反正我没打算活了,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祁渊眉头一皱。
这时沈温玲又说:“要我招,可以,把吴庆国逮过来,让我弄死他,我立刻说!否则……你们阻止我复仇,间接帮了吴庆国,咱们就算是站在对立面上了,我为什么要配合你们?”
“……”祁渊微微抿嘴,感觉这家伙病的不清。
或者说她已经完全疯狂了,为了复仇,什么都不管不顾。
这时沈温玲又冷笑着说:“我劝你们最好考虑清楚,我的时间不多了。”
荀牧挑眉:“时间不多了是几个意思?”
“我服了药,用了点手段不让它立刻和我的胃肠道接触,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沈温玲十指交叉,身子后仰,得意的说:“百草枯,听说过不?我死定了,哈哈哈……”
“百草……!”荀牧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吼道:“控制嫌疑人!立刻通知老凃,准备给她洗胃!”
第212章 中毒
沈温玲很快就被按住,但她却丝毫不慌,也不挣扎,只说:“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随时可能会死,与其给我洗胃,不如把吴庆国给老娘送过来,让我宰了,然后我乖乖配合你们,交待一切。
否则,大不了就是死呗,死之前能恶心恶心你们也算不亏。”
荀牧和祁渊都没搭理她。别的不说,他们不可能为了救这个女人的命而牺牲另一人,即使另一个家伙也是犯罪嫌疑人。
凃仲鑫很快赶来审讯室,二话不说就往沈温玲嘴里塞了个软棒棒,不停的按压、刺激她的舌根以催吐。
这法子很有效,不一会儿沈温玲就开始不停的干呕了起来,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接着随着凃仲鑫将棒子拔出,她立刻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摊黄水。
刺鼻的酸腐味瞬间弥散开来,让祁渊微微皱眉,但他对各式各样的恶臭也算有了点抵抗力了,倒没有太大的不适。
“没用的。”沈温玲痛苦的说道:“好几个钟了,那玩意儿估计已经到了肠子里,催吐是吐不出来的。”
凃仲鑫抿抿嘴,看向荀牧,说道:“送医院吧,或许还有得救。”
荀牧皱眉,随后点点头,招呼人把沈温玲押送上警车,并直接给武警医院急救部打了电话让他们做好接受准备。
随后一干刑警与凃仲鑫一块儿上车,也往医院赶去。
路上,祁渊忍不住问道:“荀队、凃主任,你们说这个叫沈温玲的,真的吞了百草枯?那玩意儿可是剧毒,沾了量达到了基本就意味着死定了,送医急救也只能拖延一阵子,让中毒者有时间好好后悔好好挣扎而已……”
“这种事她没必要开玩笑,当然也不排除故意吓唬我们的可能。”荀牧面色严峻,皱眉说:“同样也有可能她买到的是假药,毕竟百草枯早就已经全面禁售禁用了,虽说不是弄不到手,但想弄到的难度也不小。
但……从她三言两语之中透露出的一点儿消息来看,她应该是用了某种方法将吞咽进去的百草枯限制住了,让她不至于吞服下去之后立刻中毒。
至于具体的方法,其实有不少,还记得那桩袭警案吗?凶手就是用特定的抗酶解淀粉制作成胶囊包裹毒物,就达到了延时中毒的目的。而类似的手法其实有很多,只要思路打开就能想到不少,而且都不难做到。”
祁渊轻轻点头。
正这时,对讲机响起:“报告荀队,报告荀队,嫌疑人沈温玲忽发呕吐,且呼吸困难、手脚震颤,怎么办?”
“毒发了,而且这些都符合百草枯中毒的症状。”凃仲鑫皱眉说:“快些吧,赶紧去到医院处理说不定还有的救,但要是晚了导致消化系统吸收了太多的毒物,那就真的没救了。”
荀牧嗯一声,然后抓起对讲机沉声回道:“拉响警笛,全速赶往医院,完毕!”
说着他当先将自己车上的警笛给拉响了,然后用力一踩油门,冲到最前方去开路。
这会儿已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量显著下降,也让他们的压力小了许多。
十分钟后,一行人感到武警医院,此时沈温玲已经昏迷了过去,两名刑警只能一人抓手一人抱脚将她拉下车,抱到早已侯着的担架车上,由医务人员迅速推到急救室去。
期间苏平瞧了沈温玲两眼,摇摇头说:“恐怕是没救了。不过既然已经送到医院,想来也不会立刻死亡才是,以现有的医疗手段硬让她多坚持几天,问题还是不大。”
祁渊脱口而出:“这么说,还有机会问出她的作案动机什么的咯?”
松哥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这种情况下问得的供词,大概率不会被承认。”
“承不承认问题不大了吧,反正她已经必死无疑了,躲得过法律制裁,也躲不过百草枯。”祁渊却说:“只是真相……”
“尽力而为吧,能问出动机什么的自然最好,”苏平打断他,说道:“问不出来的话,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太大的关系了。”
“很让人好奇啊,”荀牧这会儿也接话说:“她这些年到底遭遇过什么?又或者说吴庆国父女到底干了什么事儿,能让她变得这么扭曲?我觉得她人格都畸形了。”
“是啊,”祁渊接话说道:“在吴庆国身边当情人,潜伏了五年,攒了不少钱,然后整容成这副模样,重新回到余桥,用烧的通红的火炭杀害了喝的烂醉的吴慧文,还不惜与吴庆国同归于尽,甚至在动手前事先吞下百草枯。”
松哥从口袋中摸出烟,散了一圈,点上,然后说道:“动手之前服毒,意味着不管吴庆国死不死,她自己是死定了。简单来说,她已经不想活了,能杀了吴庆国最好,实在杀不了也无所谓。”
“或者说她有绝对的自信一定能杀掉吴庆国。”苏平吐口烟雾,说:“所以当她发现我不是吴庆国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崩溃,差点疯了。”
“仅仅只是迷之自信而已吧?”祁渊说道:“反正从结果上来看她的手法不算高明,计划也不算周全——当然通过整容并且弃用自己原先的身份证这点来看还算是比较聪明且有远见的,但之后就……
感觉完全是在泄愤,并没有啥周详的计划。”
苏平嗯一声说道:“说的没错。大概是因为吴庆国通过接近于自首的方式寻求我们的保护,让她有些绝望了吧。
或许就算咱们不采用诱饵计划,在将吴庆国押解送去看守所的路上,可能她都会忍不住跟上来,甚至直接开车撞上去。”
“那么,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急切呢?”祁渊皱眉问道:“吴庆国就算落到我们手里边,没暴露出他迷尖吴慧文的情况下恐怕也不会被判多久,她完全可以等吴庆国出来不是?”
“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苏平说:“从目前的线索看,她给吴庆国当情人是另有目的,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计划着杀人了,从那时候算起到现在,整整六年时间,为什么六年她都等得,这么点日子却等不得?
还有,从她先前的,小祁你说的还算周详的计划看,她虽然计划着杀人,但并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否则这些年下来她有的是机会动手,没必要等这么久,还特地整了个容。
一个求活的人忽然变得这么癫狂的想寻死,甚至不管能不能杀了吴庆国自己先死为敬……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是啊,这就让人很懵逼。”祁渊纳闷道:“她究竟在搞什么?或者说这段时间里她又遭遇到了什么?以至于她原本的求生欲都统统丢了,反倒一心求死了。”
荀牧摇摇头。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平的手机忽然响起。苏平便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瞧了一眼,然后指了指荀牧的车示意大家车上说,顺便把车开走不要堵在急诊部门口。
大家都上车后,苏平便接通电话并开了扩音,问道:“小高,有发现?”
“嗯,”技术队小高的声音从中传出:“我们经过一连串的跟踪,发现当年吴庆国给她的钱都被她几经周转倒到了一张户主名为‘沈新兰’的农信社的账户名下。
而‘沈新兰’就是当年收养沈温玲的那位拾荒老人,虽然户口已销,但卡没有,还能继续使用。”
苏平嗯一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发现这张卡,在一年前有零零碎碎几十笔不大不小的交易,基本集中在半个月内,花了有五十万,消费单位是西南的一家私立医院,先后做了几个手术。
其中先后分别为,子宫及双侧卵巢切除术、**过多组织切除术、搞完假体植入术和荫帝荫经化手术以及一系列的面部整容手术。
简单来说就是变性加整容,女变男,而且并不需要拥有太多的男性功能,只需要形成男性化的外观,并达到能站立排尿的目的,仅次而已。
不过需要定期注射雄性激素以达到更加接近男性的目的,当然就算不注射问题也不大,无非不长胡子,毛发相对不够浓密,肌肉水平也相对较差而已,总归不是什么大问题。
当然她应当是注射过一段时间雄性激素的,练出了点肌肉,声音也比以往低沉了一些,虽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这一套手术下来倒也并不特别复杂,价格倒也不是非常昂贵,最终连变性带美容,五十万妥妥够了。
而且这一过程中医院并没有采集她的身份信息,也没过问太多,只有消费记录存在,所以我想这里头应当还有一部分钱是被她用来打点关系了。”
“知道的怪清楚详细的嘛,”苏平问道:“你们直接和那家医院联系过了么?”
“那道没有,是当地的技术队同事和我们联系,说通过人脸识别找到沈温玲了,并一步步查过去发现了那家医院,于是直接对医院进行例行调查。
而正好我这边又查到沈新兰的卡在那家医院的消费记录,和他们一交流,差不多就得到了上述结论。想来他们那边正式的调查报告也应该快传过来了才是。”
“噢?”苏平有些诧异:“那边的同事,这回倒是意外的靠谱啊,竟然直接查到了那家医院么?”
“不要小瞧别地方的人啊,哪里都有人才,有咸鱼,有老油条,也有认真负责的。”荀牧笑着说道:“这不,人家这就给了咱们一个惊喜不是。”
苏平点点头,然后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了,暂时就这些。”
“成我知道了。”苏平说道:“那先这样,有发现再和我联系,挂了。”
“好。”
挂断电话,苏平啧一声,又说:“原先还以为仅仅只是整容而已,没想到这家伙对自己这么狠直接做了变性手术,难怪这么平,我一开始都把她认成了男人。”
荀牧皱眉说道:“这么大费周章的变性,只是为了让沈温玲这个人社会性死亡,换另一个身份生活么?”
“咳咳,”祁渊没忍住干咳两声,说:“那个,荀队,社会性死亡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个新梗,意思是说在公众面前出丑无地自容……”
“别学到点梗就在那儿卖弄。”苏平淡淡的说道:“这个词早就有了,最早出现于《殡葬人手记》,大致意思就是亲友与邻居所公认的‘死亡’。人老荀说的没有错,别自作聪明。”
“哦。”祁渊挠挠头。
“没关系,”荀牧微笑道:“小祁也是担心我用错梗在外边出丑而已,咱都自己人,倒是不用讲究那么多。”
苏平翻个白眼。
松哥则立刻将话题拐回来,说:“这个沈温玲心思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细腻啊,先是攒钱,然后远走西南,托关系在不动用自己身份信息的情况下完成变性与整容手术,然后再办理假身份证直接换了个身份生活。
这样过了许久,她才忽然杀回来。别说,按照她的计划,先杀吴慧文,再杀吴庆国,然后从容离开,本案说不定还真没法破,能起到类似于无差别杀人的效果,因为人际关系排查很难查到她。
最后,除非她运气不好在其他犯罪案件或者需要检测dna的行动中被我们取得了基因,如白银案一般时隔多年终于落网,否则……”
“别太高看她了,”苏平淡淡的说道:“先不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没有丝毫变化,她顶多也只能成功杀害吴庆国,但最终还是逃不过落网的结局。
别忘了,通过银行流水我们已经查到了她做手术的医院,同样当地同事也直接追查到了那家医院,两相结合我们不难获得她变性、整容后的面部资料数据,最终一样可以对她发起通缉。”
松哥挑眉:“倒也是。但不管怎么说她还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可又回到了原先那个问题,这么个稳扎稳打算计了五六年的人,为什么最后罐头却没崩住,一下变得这么癫狂?”
第213章 内心
半小时后,主任医师联系上荀牧,告知他确认嫌疑人沈温玲毒鼠强中毒,且中毒剂量不小,已然生命垂危,即使配合以支持疗法,外置主动式呼吸机与心脏起搏等意义也不大,恐怕活不过二十四小时。
荀牧犹豫许久,看向苏平。
“看我干嘛?”苏平挑眉说道:“我们可不是病人家属,没权利为沈温玲决定是否放弃治疗。”
“可她也没家属了啊。”荀牧说道。
“但她自己有钱。”苏平淡淡的说:“真放弃治疗而引起的舆论风波我们承受不住,她可以死在抢救过程中,却不能死于咱们的‘放弃’。”
“她钱也没多少了。”荀牧耸肩道。
“想办法寻找她的亲人吧。”想了想,苏平说:“想点别的法子吊着时间也好,反正放弃治疗这四个字不能由我们刑侦支队,不能由你我下达。实在不行你可以把情况上报上去,让上边的领导拍板。”
“我估计悬。”荀牧叹口气说:“她当年是被遗弃而不是被拐卖的,想要找到她亲生父母哪有那么容易。”
“试试吧,咱们也就能尽力而为罢了。”苏平说道。
祁渊站在不远处,眨眨眼睛,感觉……
这两人人设怎么忽然反过来了?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一向特别莽头特别铁的苏队,竟然会顾虑这顾虑那了。”这时候,祁渊身边的松哥忽然开口说道。
祁渊被他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向他,就见他正好从口袋中摸出烟塞进嘴里点上。
“少抽点吧松哥。”祁渊劝一句,然后又说:“确实有点奇怪,给我的感觉就像荀队苏队两人的性格互换了似的。”
“都是有原因的。”松哥自动无视了前一句,说道。
随后他吐了口烟雾,又接着说:“道理很简单,就这段时间,荀队马上要升职了。”
祁渊恍然大悟,重重点头:“所以苏队不想惹上事端,不想让支队陷入舆论风波,影响甚至拖累了荀队。”
“嗯。”松哥跟着颔首道:“在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打滚了二十多年,苏队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其他他懂,只是不会做,也不屑于这么去做。
但为了荀队,在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候,他愿意让自己圆滑一些,考虑的更周到点,放弃自己感到最爽利最痛快的方式……”
祁渊感慨着说:“有时候真的羡慕他们俩的这种战友情,人这一辈子能够结交到像这样的铁哥们,恐怕也再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松哥用力的嘬了口烟,在肺里过了一圈儿,又将淡了许多的烟雾吐出来。
即使听祁渊这么说,即使心里同样感慨,他也只是笑而不语罢了,并没有继续接话。
……
又半个钟后,沈温玲呼吸心跳停止,医生开始对她进行心肺复苏抢救。
很快又是半个钟过去,沈温玲无任何自发循环恢复的迹象,医师按照相关规定宣布她死亡,并下了医学死亡证明。
然后等了一个多接近两个小时的凃仲鑫立刻招呼人把沈温玲尸体拉走,拉回刑侦支队去。
而荀牧等人也早就离开了,这里并不需要这么多警力,本案许多的取证工作都未完成,他们也不能在这儿浪费太多时间。
只有苏平和祁渊,以及一名法医在陪着凃仲鑫。
等凃仲鑫将尸体拉走之后,苏平又说:“上去陪叔如常说说话?”
“好。”祁渊点头。
于是两人拾阶而上,走楼梯来到神经内科楼层,找到叔如常的病房。
此时叔如常正半躺在病床上,啃着苹果,他边上还放了个躺椅,但躺椅上并没有人。
“警官。”很快,叔如常瞧见了苏平和祁渊俩,不由嘴角扬起勉强挤出个难看的微笑,算打过招呼。
“聊两句?”苏平坐到他身边,随后问道:“你家人呢?”
“走了,来的是我姑姑,聊了两句,看我没什么大碍,她生意又忙,就给我削了苹果然后走了,刚走不久。”叔川向说道:“案子办完了?”
苏平沉默,祁渊便主动接过话:“嗯,基本确定,是你老婆……咳咳,不好意思应该说是未婚妻,是你未婚妻的高中同学——沈温玲——作的案。”
“她?”叔如常一愣:“她读书的时候和慧文关系挺好的呀,再加上都好些年没联系了,得有七年了吧,她怎么会忽然回来杀人?难不成慧文哪里得罪她了么?”
“不清楚。”祁渊摇头说道:“嫌疑人虽然已经落网,但她什么都不肯跟我们说,而且她事先还吞服了烈性农药百草枯,就在刚刚抢救无效死亡了。”
叔如常更加惊愕,嘴张的老大,手里的苹果都差点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们也不清楚,嫌疑人已死,受害人同样死亡,另一名受害人吴庆国也一问三不知,”祁渊摇头说道:“所以,真相目前还笼罩在雾里,不清不楚,说不出来。”
“那你们能确定真的是沈温玲杀的人么?”叔如常又皱眉问道。
“现在还不能下断言,但十有**了。”苏平终于开口,说道:“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通知你,杀害你未婚妻的最大嫌疑人,已经死亡。虽说她是死于自杀,不算是还了吴慧文一个公道,但好歹勉强算是个交代吧。”
叔如常沉默几秒,叹口气说:“谢谢了。”
“另一方面也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吴慧文与沈温玲之间的关系。”苏平补充道。
“不清楚,”叔如常摇摇头说:“事实上这个问题我醒来后不久,之前那两名警官就问过我了,当时我想了许久,他们走后我还在想,但到现在也想不起来什么。
我只能确定,自打高中毕业后,慧文应该就再没和她联系过,又或者联系过但慧文从来没和我说。
所以我想她们近期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矛盾才对,慧文的性格我也了解,如果她真跟人闹矛盾了肯定会找我吐槽的。”
祁渊轻叹口气,果然在叔如常这儿也很难取得突破。
想了想,他也不打算将吴庆国涉嫌迷尖吴慧文的事儿告诉他,此事尚未完全确定,证据链尚不完整,不到吐露的时候,等尘埃落定后再说也不迟。
当然如果叔川向要告诉他那也没什么问题。
苏平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苏平同样沉默,直到半分钟后,才再次开口打破沉寂说:“行,我知道了。另外再通知你一件事儿,你父亲叔川向,被我们依法拘留了,原因是涉嫌包庇。”
“我……猜到了。”叔如常抬起头,眼中又有泪光闪烁。
几秒后他接着说道:“我真的想不通,我爸脑袋瓜子里到底都在琢磨些什么啊,我知道他和吴叔叔关系好,但他也不能这么……”
说到一半,他忽然卡壳了,眨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又猛地低下头看向苏平:“等等,警官,包庇?凶手不是那个什么沈温玲么?应该不关吴叔叔的事儿吧?我爸怎么会包庇她?难不成……”
苏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事情蛮多。”
“是之前那位警官告诉我的。”叔如常解释说:“吴叔叔被你们抓了,我爸好像也去‘自首’了。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慧文是吴叔叔的女儿啊,他怎么可能会杀害慧文呢?虎毒还不食子不是?至于我爸会包庇吴叔叔我倒是可以理解,虽然我想不通他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是他会做的事没错。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凶手并不是吴叔叔……但我爸又怎么会犯包庇罪呢?总不能是我爸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吴叔叔犯的罪所以又自作聪明的包庇他作伪证吧?”
祁渊这会儿也忍不住诧异的看向叔如常。
不得不说这家伙猜的还真准嘿。
叔如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咽了口唾沫:“警官……不会……不会被我猜到了吧?这……这特么有毒啊,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爸也太冤了吧?”
“不,并不冤。”苏平摇摇头:“吴庆国确实犯了事儿,而你爸也确实包庇了他,虽然这里头出了点变数,但一人犯罪,一人包庇总没错。”
“到底怎么回事儿?”叔如常觉得自己有点懵,脑袋不大够用了:“吴叔叔他犯了什么罪?”
“暂时不方便透露,等确定了再说吧,我们目前也还在调查阶段。”苏平轻叹口气,摇头说:“不多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们……”
“等等,”叔如常抿抿嘴,叫住了他俩,犹豫一阵子后,问道:“能……聊聊吗?”
“你想聊什么?”苏平顿足。
“就……随便聊两句。”叔如常低下头道:“几年前,我妈去世,不久前我媳妇也没了,现在我爸又要进牢里……”
他挤出一丝笑,却苦涩的说:“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要孑然一身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了。”
祁渊张了张嘴,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抬起的双手最终又放了下去,憋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不是还有别的亲戚么?”
“早就不怎么往来了。”叔如常摇摇头说:“本来彼此联系就少,只有逢年过节才聚一聚,感情虽然还在,但其实已经淡了很多了。
偏偏和吴叔叔联手开了个棋牌室,又一块儿炒股狠狠赚了一笔快钱,然后把棋牌室扩张,各自再投资别的产业,基本上除了疫情期间之外每个月都有稳定三五万的纯利……
之后再碰到我们这一辈的集中结婚高峰期,这家借点钱起房子,那家借一点置办嫁妆,另一家又借一点娶儿媳妇。”
听到这儿,祁渊其实已经心中有数,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果然,就听他啧了两声,随后连连摇头说道:
“这感情呐,最经不起金钱考验的了,自觉还款的没几个,我爸其实并不太在意这钱,加上他脸皮薄也就一直没主动催,但心里总归有个疙瘩。而那些借钱的看到我爸心里其实也有个结,再加上我们家情况好……
讲真,多数情况下其实都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可以共患难却难同富贵。
我爸和吴叔叔其实也意识到这点,所以炒股赚了一笔后,除了棋牌室不多不少的利润大家均分,剩下各自的投资互相之间谁也不说谁也不问,就是为了避免彼此会眼红,影响了大家的关系,这方面他们都很聪明。”
苏平略略挑眉,别说,这确实是聪明人的做法,明知人性很难经起考验,那么彼此就都不互相考验,都知道对方过得好就行了,彼此心照不宣,挺有默契。
叔如常又忍不住说:“可对家里,怎么就聪明不起来了呢?好好的亲戚关系家族关系,弄的现在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波涛汹涌……
我反正接受不了这种事儿,加上我这人其实也挺淡漠自私的吧,或者说怪极端,和一个人处的好的时候是全身心的好,但关系淡了以后也就那个样……
所以慢慢的我也就不怎么再和他们往来了,跟几个堂兄弟姐妹也就有点表面上的往来联系,仅此而已了。”
祁渊双手环胸,这叔如常讲了这么多,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看向苏平,祁渊却发现苏平也皱着眉头,显然不清楚叔如常想说什么。
这时叔如常却叹口气道:“对慧文,其实也是这样。”
“嗯?”祁渊立刻提起精神竖起耳朵。
“警官,你们都听过‘七年之痒’吧?”叔如常别过头去:“我们的感情挺平淡的,但偶尔也会起争执,吵架。
一来二去,每次吵架到后面我都会有浓烈的想要和她分手的冲动,但又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有时也难免想,我和她分手,我们两家的关系恐怕也会很尴尬吧……”
祁渊再次皱眉,难不成他……
叔如常继续说:“所以时不时,我甚至会泛起一种可怕的、阴暗的,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的想法——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没那么多事了?”
第214章 林子大了
祁渊咽口唾沫,感到十分意外与难以置信。
这时候叔如常又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的意思,但这种想法有时总不受控制的从我内心深处钻出来,让我十分惶恐、愧疚。
我总觉得,我这人怎么能这样呢?真的是……让我自己都感到恶心。所以我只能通过加倍对她好,各方面去照顾她,去理解她,以此来稍稍缓解自己的负罪感。
可这种负罪感依旧存在,与她吵架时的怒火与疲惫,依旧让我心力交瘁,我总觉得日子过不成了,但周围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还觉得我们两个人恩爱的很。”
苏平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叔如常则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自顾自的说道:“就这样,明明我已经很心累了觉得这段感情就要结束了,甚至几次分手两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因为我这样那样的顾虑与考量而重新咽下去,的情况下,我与她一步步走向婚姻。
你们说,可不可笑,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赶鸭子上架一般的,打算向她求婚,拍婚纱照,领证结婚,就这么将将就就的……
就这样,我不得不进,同时舍不得也不敢退,就这么走到了这一步。我甚至觉得我们婚后恐怕很难幸福,搞不好没几年就要离婚。”
祁渊这会儿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这个男人说的,会不会也是现今社会大多数人所重复经历的心路历程呢?
这时叔如常声音忽然多了几分波澜:“但偏偏就这样,在看到慧文的尸体的那一刹那,我懵了,我绝望了,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坍塌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原来我已经离不开她,一次次到嘴边的分手其实不过是对吵架的一种报复性冲动,或者说只是想利用分手来获得她的妥协进而获得更多,获得吵架上的胜利……”
祁渊轻轻一叹:“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我想多数情侣在吵架的时候其实都是这样想的吧?”
叔如常却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的说:
“我明白了,所谓的厌倦与疲惫,其实不过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惊喜,是一种贪得无厌吃着碗里瞅着锅里的劣根性,但本质上,我还是深爱着她的,我不能没有她……
可是,晚了,她没了,而我从此只能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走下去,不时的回忆起我竟然动过如果她死了这样恶劣的念头,然后陷入愧疚当中让自己难以挣脱。”
说完,他终于回过头,笑着看向苏平和祁渊:“果然,这些话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警官,多谢你们愿意听我叨叨,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该对谁说才好。”
苏平轻轻点头:“不要想太多,你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好好生活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祁渊也立刻接过话,说道:“你这么爱吴慧文,就更改连着她的那一份也好好活下去,过得多姿多彩,这样以后逢年过节,把一些有意思的事儿说给她听,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叔如常轻笑:“警官,你还信这个啊。”
祁渊挠挠头。
这话他没法接,作为党员可“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他又总不能告诉他说“骗你的只是在安慰你”。
苏平嘴一抿,看出祁渊的窘迫,有些忍俊不禁。
“不打扰你们了。”叔如常又说:“警官,你们去忙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话,尽管打我电话就好。”
苏平轻轻点头,说了声早日康复,就和祁渊离开。
走到楼道上,下了楼梯,祁渊忍不住轻声感慨,说道:“这个叔如常,还挺深情。”
苏平摇摇头:“未必,恐怕只是吴慧文的死给他造成了刺激罢了。这会儿他内心的挣扎我估计也只是一时的,这些情感,用不了多久他又会淡忘。”
顿了顿,他又挑眉:“倒是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怕这家伙想不开啊?”
“多少有点吧。”祁渊说:“未婚妻死了,老爸被抓了,和其他亲戚关系又一般,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已是孑然一身,我真担心他会走极端想不开。
反正安慰人嘛,说两句又不损失什么,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这想法,总之就是……害我不知道怎么讲,苏队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苏平面露微笑,轻轻点头:“你很不错。”
祁渊嘿嘿两声。
很快两人走出住院部,继续往停车场走去。
此间事了,也该……
“啊啊啊……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两人本能回头,跟着便同时瞪大双眼。
叔如常身子狠狠的砸在了住院部大门前的水泥地上,鲜血四下溢出,身子也没了个人形……
“这……”苏平愕然:“怎么会,他……”
祁渊眼珠子也不断震颤。
这是他第三次近距离目睹他人坠楼。
他迅速跑了上去,同时也有许多医生冲了出来。
有名老主任检查了一遍后,摇摇头,又左顾右盼片刻,很快发现了身穿警服的祁渊,便过来说:“当场死亡,脑组织都出来了,没救了。”
“唉。”祁渊叹口气,闭上眼睛,但眼前却并非一片漆黑,而是刺目的鲜红色。
摇摇头,他重新睁开双眼,看向苏平,问道:“苏队,现在怎么办?”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苏平抿抿嘴说道,但紧跟着他又补充说:“还是得确认下是否是真的自杀,打个电话通知老凃过来一趟把尸体拉走做个尸检吧,咱们上病房看看,再调一份监控。”
顿了顿,他又说:“通知老荀,让他把这事儿……转告叔川向。”
“知道了。”祁渊颔首。
……
叔如常是自杀,这点确信无疑。
随后苏平等人回到支队,荀牧又领着他去看守所,说是要带他看看人间百态,见一见极端情绪。
到了看守所,将叔川向请到询问室,荀牧将叔如常自杀的事儿告诉了他。
他先是呆愣了一会儿,然后眼泪便夺眶而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哭着,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后悔吗?”荀牧问道。
“后悔,没有比这更后悔了的!”叔川向终于忍不住开口,然后便抽噎着嚎啕大哭。
祁渊第一次见到哭的如此伤心的男人,而悲伤等极端情绪大多都会传染,看他哭成这样,祁渊也觉得心里堵堵的,鼻头有些发酸。
但他毫不同情叔川向,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早先心里就没有儿子,现在儿子去了,又能怪得了谁呢?
只是可惜了叔如常。
可……要再过一段时间,叔如常得知自己的未婚妻被准岳父吴庆国给迷尖了,恐怕会更加崩溃吧。
……
晚上。
取证工作仍在继续,因为凶手死亡,没有了犯罪人的配合,取证工作变得相当繁琐。
关键还在吴庆国身上,得知沈温玲自杀身亡,他顿时感到风停了雨晴了,自己仿佛又行了,当场翻供,拒不配合调查,给调查工作增添了不少难度。
凃仲鑫这边倒是给力,可没用,吴慧文当时喝的烂醉如泥根本没有挣扎,加上吴庆国戴了小雨伞,而吴慧文与叔如常属于未婚夫妻关系,曾经也发生过关系,且叔如常那天晚上九点多还上过门十一点才离开……
唯一的人证沈温玲自杀,受害人吴慧文死亡,吴慧文未婚夫叔如常跳楼,加上吴庆国当场翻供,辩称先前承认自己犯罪是因为想躲过沈温玲的追杀,为此甚至不惜寻衅滋事让自己坐牢。
这就导致很难形成证据链闭环,去证明吴庆国迷尖吴慧文。
吴慧文倒是养了一只猫,可猫又没法说话,也没有人类的思维,没法当目击证猫……
如果始终无法取得完整证据,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吴庆国迷尖吴慧文的犯罪嫌疑便难以在法律层面上得以确定,恐怕最终只能按寻衅滋事论处。
再加上虽然逻辑牵强点,但他寻衅滋事勉强算“事出有因”,最终可能并不会受到太严重的责罚。
这个结果苏平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收集到完整的证据链。
甚至他直接带头在各个环卫站仔细仔细搜寻证据——按照吴庆国先前的供述,他事后将小雨伞打了个结扔到楼下垃圾桶了。
河蟹不负有心人,凌晨五点,法医科遗传学实验室,从搜集到的十多个系了结的青色小雨伞中的某一个里提取到了吴庆国的米青液,并在小雨伞外部检测到吴慧文的dna。
铁证之下,吴庆国颓然的再次供出自己的犯罪事实。
……
将吴庆国与叔川向移交检方后,支队再次进入空闲期。
刑侦支队大抵便是如此,忙的时候足不沾地恨不得把拉屎吃饭的时间都给利用上,空闲下来则闲的整个人都很颓,宛若失业一般。
正好上头忽然又吹起了一阵风,要求严查酒驾、毒驾、超载超速等危险驾驶行为,祁渊便拜托荀牧把他安排过去体验一把。
毕竟小时候,他还不知道民警有着如此多的细分警种,各有分工,当时梦想成为警察蜀黍,是既想指挥交通,又想缉凶查案。
虽然现在交警很少直接指挥交通了,信号灯足够给力,即使需要人员辅助很多时候也是交给辅警,而且大多基层干警就是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曾经他也犹豫过自己究竟是要进交警队还是刑警队——咳咳,其实多数人并没有太多选择权,都是从基层综合岗位做起……
然后荀牧就用看傻子的目光瞧了他两眼,大手一挥,同意了。
于是祁渊便穿上绿马甲上了马路,忍受风吹日晒去了。
他很快就开始后悔,但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
夜里,交警们再次在相对没那么拥堵的路段设卡查酒驾,祁渊拦下了一辆火红色的甲壳虫。
司机缓缓停靠在路边,降下车窗,露出一张还算精致的脸,瞧着二十出头的模样,长挺好看的。
就是两侧面颊浮上了一层层红晕,而且……
祁渊鼻子抽了抽,闻到一股酒味。
虽然不算浓烈,但他还是立刻皱起眉,拿起机器就要示意女子吹一口。
这时女子却撩了下额边的长发,问道:“小哥哥,如果受伤了用酒精消毒算不算酒驾呀?”
“当然不算。”祁渊微笑,并问:“你伤到了哪儿?严不严重?”
同时他手里的机器并没有放下。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理由,总是要吹一下的,喝了酒就罚,没喝酒放行就是。
“挺严重的。”女子抿抿嘴,却不碰酒精测试仪。
祁渊眉头拧的更深了些,后边还有车在排队,便示意她赶紧吹。
“小哥哥都不问问我伤到哪里了么?你关心关心我嘛,只要你关心下我我就配合你工作。”女子笑着说。
祁渊:玛德智障!劳资刚刚分明问过你!
他并不想用强,于是耐着性子再次问道:“你伤到了哪儿?”
“伤心。”
祁渊眼睛一瞪,立刻吼道:“熄火!下车!出示身份证驾驶证!”
“哦呵呵呵呵!”女司机勾了勾手指:“你来追我呀,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然后她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发动机瞬间发出声声咆哮。
但车却没动,她挂的空档……
祁渊眼疾手快,瞬间将手伸进车窗开了车门,然后半个身子钻进车里将钥匙一拧拔了下来。
刚刚那一声大喝,以及发动机的咆哮也吸引了附近其他交警的注意,再加上祁渊的动作挺大,他们都意识到出事了,立刻有人围上来拦住车,并问道:“怎么回事?”
“酒驾,妄图逃逸!”祁渊回答一句,然后继续喊道:“立刻下车!出示身份证驾驶证!”
“小哥哥……”女子眯起眼看向祁渊:“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祁渊脸一黑,没忍住再次骂道:“玛德智障!”
而且这次他骂出了声。
“嘤嘤嘤,你凶我!”
边上交警扶额:“强行拉下来吧,闻味道喝的酒不是很多,没理由到这种程度,以我的经验来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
祁渊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毒驾?”
第215章 过量
话音刚落,已有交警强行将女子拉下了车,拉到一边,但她兀自在那傻乐着,满嘴骚话。
又有交警围着车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管祁渊拿了车钥匙将车往前开了些许,尽量不影响交通和后续的检查。
与此同时,祁渊迅速给荀牧打了个电话告知这里的情况。
虽然暂时来说,毒驾在尚未造成交通事故,或导致他人受伤、死亡的情况下,即毒驾这一行为本身而言还未入刑,并不构成危险驾驶罪……
但她哪里来的毒这事儿值得商榷。
嗑药本身仅仅只是违法行为,一般只除以拘留最多加以强戒,但若手中留存有较大量的违禁药物,或者收容他人嗑药,就是犯罪行为了。
至于走私、贩卖、运输、制造这玩意儿,更不用多说。
违禁药物不会凭空出现,她能毒驾,就说明肯定有人手里拥有这玩意儿,那么刑侦支队就应该介入,并勒令下辖的缉毒大队调查,同时将此事通知给禁毒办。
作为一个靠谱有责任心的刑警,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换别的地方或许会有同事怪祁渊多事,但余桥刑侦支队绝大多数人都肯定会支持祁渊的做法。
将车开到一边后,那位交警又通知祁渊赶紧过去和他们一块检查检查这辆甲壳虫。
然后祁渊就在手套箱和副驾驶坐垫下边各发现了一包浅黄色粉末,目测每包的重量都在三斤左右,两包一共六斤。
“好家伙,”祁渊嘀咕道:“这玩意儿,如果是毒的话,都够枪毙这小妞好几回了。”
“怕是十有**。”交警瞥了一眼,也没敢接过来,只摇头嘀咕道:“浅黄色,估计制造工艺不大好,又或者杂志比较多,专门针对底层瘾君子的……
话说回来,好些年没在市区范围内发现这玩意儿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在咱面前。”
边上另一名交警抬手以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说:“少来,前些日子那轰轰烈烈的行动你没留意啊,打出来的这玩意儿可多。”
“那次行动我还真没参与……”头一位交警说道,随后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这段路距离刑侦支队也很近,不一会儿荀牧和苏平也赶了过来。
来的不止他们俩,警车就有七辆——六斤面儿,已算大案了,堪比碎尸案、灭门案等。何况背后说不定又有一个团伙。
不过祁渊这回有种直觉,本案恐怕并非团伙作案,而是另有隐情。
毕竟藏东西的手法太拙劣了,驾驶人本身又疑似毒驾,还是在这种严打期——要知道今儿可不能算是突击检查,已是工作第四天了,后边真要有个有组织犯罪团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见,还傻傻的继续撞上来。
一列警车很快在路边挺稳,苏平当先下车,迅速冲了过来,大致了解了下情况,随后轻轻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几秒后他忽然又瞥向祁渊:“说起来……可以啊你小子,跑来交警队体验生活都能碰到这样的大案,牛批?所以你才是支队里大家一直盛传的那头柯南吧?”
祁渊:???
“啧,我说呢,咱们总莫名其妙碰到各种乱七八糟的案子,跑海里捞证据能捞一具沉尸,吃火锅能吃出投毒案,带你去射个箭还能碰到起坠楼案……
这种事儿别地一年到头难得砰几次,遇上了都叫‘史上最快出警速度’,到了咱这儿倒好,成天破纪录玩。”
祁渊脸部抽搐,无言以对,干脆自嘲说:“所以我叫奇冤啊,这不一堆人找我申冤来了。”
“得了吧你!”苏平翻个白眼,然后看向快步走过来的荀牧问道:“怎么样?”
“经过试纸测试,是二乙酰吗啡没错,纯度还不清楚,但按经验应该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荀牧点点头,立刻回答说:“连袋子一共3193克,够枪毙好几回了。”
“还真的是啊……”苏平捏着下巴,侧目看向边上的女孩。
她在一旁手舞足蹈,甚至开始脱起衣服来了。
“啧!”苏平皱眉,对祁渊使了个眼色。
祁渊会意,取了一件外衣,然后大踏步往女人那边走过去,套麻袋似得将衣服往她脑袋上一套,然后又迅速取出手铐将嫌疑人双手反剪到背后铐上,并厉声喝道:“老实点!配合调查!你涉嫌毒驾、运输独品,现依法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你要拒不配合,将进一步……”
“别说了,”边上的交警对他努了努嘴:“她好像睡着了,靠在我身上一动不动的。”
祁渊:……
没办法,他也只能横抱起这名女子,迈开腿快步走回苏平和荀牧身边。
她还穿着短裙,祁渊还得提她压着裙子的下摆,怪不好发力的。
好在祁渊这一年也挺注意锻炼,路也不远,十几步罢了,对他来说也不算勉强。
见他横抱着嫌疑人回来,苏平纳闷的问道:“咋回事儿?叫你把嫌疑人逮回来,你咋直接抱过来了?”
“她睡着了。”祁渊解释。
“上一秒还又闹又跳,下一秒就睡着了?”荀牧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平斜了祁渊一眼:“你不会在那外套上下药了吧?”
祁渊:……
他解释说:“苏队,这外套我是从你车上拿的。”
“那就是老荀的了。”苏平点点头:“老荀你咋回事儿?几天没洗澡了?瞧瞧,把人家小姑娘薰晕过去了都。”
荀牧眼角抽搐:“老苏你今天不对劲……老实说吧,又有啥喜事?”
苏平嘿嘿一笑,却不肯说。
荀牧见了也不追问,只说:“带医院吧,同时做个血检,等她醒了再讯问她。车子就叫痕检科好好勘察过一遍,剩下的听缉毒指挥吧,这方面他们专业。”
苏平嗯一声,点点头表示没意见,只问:“我俩呢?”
“去医院吧。”荀牧想了想说:“我有种直觉,这桩案子,不仅仅是涉毒这么简单。所以就这么决定了,缉毒查毒,咱们查案。小祁你呢?一块?”
最后一句却是他扭头向祁渊说的。
祁渊抿抿唇,说:“我这边工作还没完成呢,毕竟是我求着过来的,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那你对这案子感兴趣不?”
“嗯,怪多疑点的。”他点点头,接着又看向那帮交警,目光来回游弋,很挣扎的样子。
“那就得了。”荀牧摆摆手:“走吧,交警队这边我打个招呼就好了,回头你要对他们的工作还感兴趣的话我再安排你过来帮忙。”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咱就不回头了,还是一往无前向前走吧!”
荀牧笑而不语。
苏平则吐槽道:“切,三分钟热度。”
祁渊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快脱下了身上的荧光马甲,又把交警队给配发的装备还了回去,打过几声招呼,言说这桩案子完了请他们吃饭,就屁颠屁颠跑刑侦支队这边来了?
苏平摆摆手让祁渊坐后排,看着点那女的,就就直接系好安全带点火起车,迅速往武警医院开去。
由于路上到处都在卡点差酒驾,交通难免受到一点影响,所以这会儿哪怕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也还蛮堵的,苏平不耐烦了,把警灯往车顶上一怼,直接拉响警笛。
近年来驾驶人综合素质都有了显著的提高,听到警笛,还是有不少人主动让行的。
嫌疑人依旧熟睡,甚至将脑袋都靠在了祁渊肩膀上。祁渊有点儿尴尬,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推开。
“这女娃子,还挺俊。”苏平瞥了后视镜几眼后,有些意外的说道:“对了,听现场的交警兄弟说,她一直喊你小哥哥还让你追她嘞!她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咳咳,别听他们断章取义,瞎说的都是,她嗑药了,没脑子呢。”祁渊赶紧说道:“咋不干脆直接说全世界姑娘都喜欢我呢?”
“不一样不一样,那不一样。”荀牧也接话插嘴说:“这小姑娘谁都不找偏偏就盯着你,搞不好人家真的看上你了哩!”
祁渊翻个白眼:“得了吧,我对这样的瘾君子不感兴趣。”
“也是。”苏平点点头:“沾上这玩意儿,这辈子全是毁了,离她还是远一点儿的好。”
“是这个理。”荀牧也说:“老苏说的没错,这样的人可千万要不得,别被拖累了。哪怕她是被人套路或者别的原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嗑了药,那也只能说值得同情而已,但同情可不是婚嫁的理由。”
祁渊:???
“不是,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祁渊哭笑不得:“咋还一唱一和的配合上了嘞?”
苏平荀牧两人对视一眼,尔后苏平迅速转头看向前方马路,又啧了一声:“得,看样子你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单身不单身的……得,这心态倒也挺好,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我们也没必要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了。”
祁渊眨眨眼睛,没忍住做了个死:“苏队,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你自己。”
苏平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找死?”
……
半小时后,祁渊等人抵达武警医院,而那名疑似毒驾的女子依旧没有醒来。
祁渊征得荀牧同意后,用那件外套包裹住她的腿横抱起来迅速跟着苏平往指定位置跑,很快就抽完了血,随后又给抱到急诊医学部内科病区治疗室。
“各方面体征还算平稳,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喝太嗨了。”医生大致检查后说:“等血检结果出来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到时候我再看看具体的治疗方案。”
“行。”苏平留下一个字,就默默的在一边等候起来。
祁渊站在边上,双手抱着膀子,静静的看向这女孩儿。
她五官着实太精致了,单独拎出来看眼睛嘴巴鼻子,都足够好看,搭配在一块儿也十分协调。
此时她面颊因喝酒而泛起红晕,少许细细的绒毛被汗水打湿贴在侧脸,瞧着别有一番风味。
这女孩儿的颜值,在祁渊从小到大见过的姑娘当中至少能排上前五。
可惜了,染上毒,车里还翻出三公斤多的二乙酰吗啡,长得再好看也没什么意义了。
祁渊倒是没有别的特别的想法,纯粹觉得惋惜而已。
颜值即正义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不得不承认,好看的人多数情况下都能得到优待。
当然也有可能因他人嫉妒心作祟而收到苛待苛责,比如说什么长这么好看肯定是出去卖的等等。
祁渊属于前者,对好看的生物本能优待,同时也在竭尽全力去学着尽量保证公正乐观。
“怎么?”苏平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祁渊的背后,见他一直盯着女孩,便问了他一句。
“刚好想起一件事儿,”祁渊回答说:“如果她真的被人给套路了,车里两袋违禁药品也不是她的,那她要怎么自证清白?”
“你啊你,”苏平听了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被女色糊了眼睛啊小祁,要怎么自证清白是她的事不是你的,我们要做的只是收集证据还原真相而已。”
“我明白的?”祁渊点头:“难免有些感慨罢了。工作起来,我会保持冷静客观。”
苏平啧一声,撇撇嘴说:“那你最近感慨有点多。”
祁渊笑笑不再接话。
又过了一会儿,这女子的血检结果出炉,报告单显示她喝的酒还真不多,并没有达到醉酒标准。
但她体内的二乙酰吗啡含量奇高,高到甚至不能说她嗑药了,应该说急性中毒,这还来的更准确些。
“厉害啊,她这究竟是怎么搞的?”荀牧瞧着报告单啧啧称奇:“虽然还没达到死亡线,但这已经是个相当危险的数字了。”
“不知道啊,”祁渊摇摇头,又纳闷道:“也不对劲啊,她开始时开车都还是稳的,和我对话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是聊了两句以后才忽然和变了个人一样……
按理说她真要嗑到这种程度的话,别说开车了,路怕是都不好走吧?这样她还不得在大马路上画龙呐?”
“怎么,”苏平问道:“你怀疑血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