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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章 下意识

    武警医院,急诊部伤痛外科。

    “小伙子运气不错啊,”中年医生打量了祁渊的伤口两眼,点点头说道:“创口虽然长,足足有七公分多,但很浅,只伤到表皮,脂肪层都没碰到,这两天注意伤口别碰水,吃点消炎药避免感染,再打针破伤风就没事了。”

    松哥听了,立马问道:“医生,那伤口需要缝合吗?”

    “嗯,最好缝一下,毕竟创口长,不利于愈合。”医师点点头,又对边上的实习生说:“你去护士站边上那个药房,拿个皮肤钉合器过来。”

    说着,他又把祁渊的医疗卡递给松哥,让松哥去窗口处登记缴费,便又走到后头,从医疗柜中取出了生理盐水、双氧水和酒精之类的东西。

    戴好手套,简单给他清洗、消毒好伤口后,实习生也拿着皮肤钉合器回来了。

    “可能有点疼,忍一下啊。”一声一面说,一面用镊子把祁渊创口两侧的皮肤向上翻转,随后就将钉合器凑了上去,对准创口后,咔嚓一声,就像用订书机把纸张装订在一块儿似的。

    祁渊死死的咬着牙,脸色有些扭曲。

    半晌后,钉合完成,医生又给他消了消毒,便将一块医用敷料盖在他创口上,又用绷带裹了两圈之后,才说:

    “好了,记得每天过来换药,防止伤口发炎。你自己买了回家换也可以,每天给伤口消消毒,再换一块敷料和绷带就好了,很简单的。

    等你同事回来,叫他扶你去输液区,打针破伤风和消炎药就成。记住一星期后过来拆线。”

    祁渊抽了几口凉气,差不多适应伤口处的疼痛后,才连连点头。

    医师不放心,又叮嘱道:“这几天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忌烟戒酒,不要剧烈运动。虽然伤口不深,但最近天气热,被汗渍发炎了很麻烦。

    有条件的话,最好请个假,我知道你们警察累,活重,但自己的身子也很重要,别不当回事儿。

    听你同事的意思,你还是见习生吧?遇事儿冲那么前干嘛?受伤了你爹妈还不得心疼死?”

    对此,祁渊只有苦笑,摇摇头没接话。

    医师还有别的病人,也没跟他多聊,嘀嘀咕咕说了两句,就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向其他患者问诊了。

    不一会儿,松哥回来,和医师说了两句,便走过来问道:“小祁,还能走吗?要不要我去帮你领个轮椅?”

    “没事,不用。”他摇头起身,走了两步。伤口被牵扯的有些疼,让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时不时的嘶两声。

    松哥见了,知道他是疼的,却还是为了转移他注意力,故意说:“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心疼医药费啊?放心啦,治疗费不贵,而且你这是工伤,单位全额报销。”

    祁渊再次苦笑,摇摇头,又瞅了两口冷气。

    “怎么,现在知道疼啦?”松哥又说:“当时冲那么前去干啥?目标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个见习生,身上啥武器没有,冲上去不找罪受吗?以后碰到这事儿,记得躲着点,自然有别的同事上。”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祁渊轻叹口气:“看到目标要跑,我就本能的冲上去了,直到特警队的前辈上来把人控制住,我才缓过神来,接着才发现自己受伤了。”

    顿了顿,他又问:“松哥,你让我躲着点,那你自己呢?碰到这种事儿,会躲吗?”

    松哥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很显然,他也会本能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无关乎高尚与否,只是从警多年的本能罢了。哪怕是队里的老油条,油混子,碰到这种事儿,第一反应就算不是冲上去,也不可能躲到一旁。

    冷静下来的时候,自然会患得患失,顾这顾那,但碰到突发情况,绝大多数人还是会脑袋一热,做出对个人而言不算正确,却符合职责的事。

    所以说,类似刑警不顾安危拿下凶徒,医生见人晕倒瞬间冲上去施救,消防员高空索降一脚把轻生者踢回走廊之类的报道屡见不鲜。

    只以个人而言,他们未必有多崇高,平日里也难免这样那样的缺点,甚至可能干过一些龌龊的事儿。但在那个时刻,无疑伟岸无比。

    沉默着,寻思着,两人走到输液区,松哥交上药篮子和输液表,护士看过一眼,就领他们到十二床,叫祁渊躺好,输液。

    过了一小会儿,荀牧和苏平也过来了。

    问几句关于他的情况后,荀牧就拍拍他肩膀,说:“小祁,你这两天就安心养伤吧,我给你批病假,队里的事儿暂时先别管。”

    祁渊挠挠头。

    休息两天,他倒也是乐意的,但又怕因此有什么不良后果;硬撑着面子上倒是有了,却显得有点装,之前在现场强撑着不来医院就被苏平怼了,这会儿摆姿态,怕是被怼的更厉害。

    他一向不是伟光正的人设,故作姿态,怕免不了受苏平反感,对将来的发展很不利。

    纠结几秒,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只好转移话题,问道:“目标怎么样了?”

    “已经被扭送到看守所羁押着了。”荀牧说道:“上头已经把逮捕信息汇报上去了,晚些时候就会过来拿人。”

    “这样啊,”祁渊颔首,又趁这机会问道:“荀队,国家a级和b级通缉令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你不知道?”苏平皱眉:“进队里这么久,这些基本情况你都没去了解么?”

    荀牧摆摆手打断他,解释说:“区别嘛,简单说,a级通缉令是公安部直接发布的,b级则是应各省公安厅要求发布的,效力上等同,都是全国范围内对嫌疑人进行通缉,只是悬赏金额有所差别罢了。”

    “这么说,只有公安部能下达通缉令?”祁渊又问。

    “当然不是。”荀牧说:“各级单位都可以发布悬赏通缉令,只不过效力范围不同,省厅只能在省内发布通缉令,同时对外省发协查令,市局也一样,只不过级别降到市内。

    基本上,只要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就可以下达通缉令了。嗯,换句话说,通缉令上的目标,无一例外,都是一旦被抓,即可直接逮捕的存在,要求上比网上追逃、协查令等更严格一些。

    这都是常识,回头你伤好了,抓紧时间多了解了解吧。”

第4章 托付

    这次的缉捕行动虽然顺利,但收尾工作同样不少,上头派人下来交接、押解嫌疑人的时候,也有不少程序要跑。

    因此,苏平和荀牧交代几句,和祁渊闲聊一会儿,便直接离开了,只留松哥在病床边照顾他。

    想了想,祁渊说:“松哥,要不你也回去忙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不用人照顾的。”

    “没事。”松哥伸了个懒腰,说:“就当沾你的光,趁这机会休息休息好了。”

    “呃……”这话祁渊没法接。

    不过说回来,松哥作为重案大队下的一个侦察组长,这件事儿,确实跟他没太大关系。刑警工作虽然重,却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忙,一般呈现的是两种极端,闲的时候闲到发慌,忙的时候焦头烂额。

    想来,嫌疑人被抓获后,松哥这会儿是真没啥事,否则哪怕他碍于情面还留在这儿,也难免满腹心事,坐立不安。

    既然这样,祁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反倒是松哥,想起件事儿,好奇的问道:“对了小祁,不是让你当着那学生家长的面批评教育他吗?你怎么跑泉业路去了?”

    “是学生家长告诉我的,”祁渊回答说:“他说自己过来的时候,在泉业路那边看到个人,带着个帽子,鬼鬼祟祟,有点像咱们通缉的那人。

    我听了,顾不得想太多,一面让派出所的前辈通知你们,一面就赶紧跑过去了,一看,果然是那家伙,又等了会儿,没见到你们人,就觉得有点奇怪,只好拿对讲机再通知你们了。

    对了,你们之前没接到通知吗?”

    松哥眉头一皱,摇摇头说:“没有啊,你通知的是谁?”

    “我也不认识,他穿着协警服,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不高,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祁渊纳闷的说:“这么大的事儿,他没理由隐瞒吧?会不会是找不到你们?”

    “可能是没太往心里去吧。”松哥想了想,说:“看你资历太浅,还只是见习生,没把你的话当一回事儿,不认为你能找到这个嫌疑人。

    嗯,这事你就别管了,回头我通知荀队苏队,让他们查查这事,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

    祁渊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鄙视链在哪儿都存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

    “阿渊!”

    中午,祁渊正喝着菜叶粥,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无比熟悉,不由愣了愣,猛地抬头。

    “爸?”他愣了一瞬,跟着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粥放一边,又迅速别开目光,有些心虚。

    松哥跟祁父并肩站在一块,对祁渊微微一笑,说:“你们父子俩聊聊吧,我出去抽根烟。嗯,有需要直接给我电话。”

    “警察同志,太麻烦你了。”祁父立马说道,抓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等松哥离开后,他脸色一拉,瞪了祁渊一眼,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还受伤了,重不重?”

    “没事,没事。”祁渊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像是想逃避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就一点小问题,破点皮,很快就好了。”

    “哼!”祁父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走上前来,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拿出个苹果,走到卫生间去洗了洗,又坐回来他病床身边,削起皮来。

    “爸……”祁渊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祁父手上动作一顿,没好气的骂道:“长本事了啊小崽子,受伤了也不和家里说,要不是你领导给我电话我都还不知道。”

    祁渊抿抿嘴:“这不怕你担心嘛……你看,一点小问题,你还非得从家里跑过来……”

    话没说完,祁父便直接将切下来的一瓣苹果塞他嘴里。

    他无奈,伸手抓着一角,咬了两口,嚼烂了咽下去,才问:“我妈呢?”

    “没告诉她,怕她担心。”祁父闷闷的说道。

    祁渊听了,轻轻点头。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他们父子俩关系其实还不错,只不过嘛,就和绝大多数家庭的父子关系一样,上初中后,两人就很少有共同的话题了,逢年过节打个电话慰问慰问,也多是没话找话,沉默的时间比说话的还长,憋个七八分钟就挂了。

    过了一小会儿,祁父才说:“要不,我和你上司商量商量,把你调到别的部门去,别干刑警了。”

    “那怎么行?”祁渊立马说:“老爸,我在这干的好好的,你别给我添乱好嘛?”

    “什么叫好好的?”祁父也急了,没好气的说:“你这才干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就让人给捅进医院了,你让我……”

    “行啦老爸,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以后会注意的。”祁渊打断他,说:“你看,我那么多同事,不也都好好的嘛?没事没事,顶多我答应你,以后碰到事儿不冲第一个了。”

    祁父盯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有半分钟,祁父才付了软,身子佝偻下去,摆摆手说:“算了算了,由得你吧。记住你跟我保证的,下次再受伤,我可不会再跟你商量。”

    祁渊连连点头,心里却嘀咕道:“大不了下次受伤我不告诉你……”

    “你在这儿,过的都还好吧?”祁父又切了一瓣苹果递给他,同时问道:“工资够用吗?不够就开口。”

    “够的够的。”祁渊颔首。

    祁父又问:“跟同事还有上司,关系处的都还行吧?”

    “可以的,前辈们对我都特别好。”祁渊不假思索的说:“这不,我受伤了,他们都还瞒着我给你打电话呢。”

    “那就好。”祁父舒了口气,接着张张嘴,又摇头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渊这段时间察言观色的本事见涨不少,哪能不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问道:“爸,怎么啦?有事?有事你就说,咱们父子之间,还能有什么开不了口的不成?”

    “这……”祁父纠结片刻,把手中的苹果放下,别过头去盯着白墙,说:“有件事,想麻烦你领导帮忙查一查。”

    “噢?”祁渊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呗,我们刑警本身的职责就是查案子啊。”

    “关于……关于你堂哥的。”祁父说:“他最近好像不太正常,着了魔一样……”

    说着,他又别过头,瞪着祁渊:“你问这干嘛?反正不会让你查,你安心养伤!”

第5章 头大

    祁渊眼珠子一转,也不跟他争执,只说:“这不是问清楚了,才好拜托前辈去调查吗?”

    “这……”祁父有些迟疑。

    都说知子莫若父,祁渊打的什么主意他哪会不知道。可想让人帮忙查查这事儿,又非得祁渊帮忙不可。

    他在余桥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有些亲戚在这儿打拼,但要说能跟公安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祁渊了。

    见他纠结的模样,祁渊撇撇嘴,问道:“爸,说起来,你们干嘛不直接报警呢?按理说,真出什么事了的话,只要报警了肯定不会不管啊。”

    “问题就是还没出事,但我看也是迟早的事。”祁父叹口气,不再挣扎,说:“算了,反正你要打听也肯定能打听到,瞒着你也没用。

    是这样的,你堂四哥不是结婚六年了吗?结果一直没有孩子,你三伯跟伯母就着急了,硬拉着他俩去检查,结果查出你堂哥天生不育。

    从那之后,你堂哥就好像有点不正常了,看到小孩就有点走不动路。”

    “嗯?”祁渊眉头一皱,有些纳闷:“这种情况,应该带他去看心理或者精神医生啊,我们帮不上忙的。”

    “我知道。”祁父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说:“可是……关键不是这个啦,问题在,三个月前你堂大嫂不生了个女儿吗?

    老四就看他侄女眼神就不太对了,抱起来就不乐意放下去,老大因为这事还跟他吵过几架。我们就担心,这样下去得出事啊,万一哪天他抱着侄女跑了怎么办?”

    祁渊张了张嘴,摇头道:“爸,这事我们还真没法管,总不能因为点捕风捉影的事把四哥拘留了吧?要我说,你们还是抓紧把四哥带去精神卫生中心,好好检查检查,把问题从根子上解决了才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祁父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带他去精神病院,你四哥不就成精神病了吗?这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家里头那些风言风语就能逼死他!”

    “拜托,”祁渊很是无奈:“治病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你不懂!”祁父声音抬高了几分。

    “我不懂?”祁渊被气笑了:“什么叫我不懂?听你的意思,四哥现在的病还不算严重,早治早好,再拖下去,搞不好得拖出大问题来……

    爸,听我的,这年头大家压力都大,精神疾病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说白了就跟感冒发烧一样的,还不会传染,有什么丢人的呢?我……”

    “行了行了,”祁父摆摆手,打断他说:“这事我说了不算,得你三伯点头才作数,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你就给我个答案,能不能帮忙?”

    “不是,”祁渊说:“这不是能不能帮忙的问题,这事不归我们管啊。”

    “行吧,知道了。”祁父站起身,说:“那你注意休息,我先去你三伯家一趟,看看你四哥怎么样了。有什么要的,你给我电话。”

    “好。”祁渊叹口气,轻轻点头。

    他知道,祁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讲清楚了,这事儿他们警方确实帮不上忙,父子之间自然也不可能因此产生什么隔阂。

    至于老一辈的想法,他虽无奈,却也无力改变,只寻思着,是不是趁着这次受伤获得的休假机会,带堂哥去医院瞧瞧。

    至于所谓的流言蜚语,只要没人说出去,又有谁清楚他去了精神病院呢?流言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反倒是这会儿,堂哥不正常的模样,更容易惹人闲话的说。

    但祁父这边没问题,不代表三伯心里也没疙瘩。他虽然确实帮不上忙,但三伯一家却未必会这么想,这也是祁父说去他家一趟的原因,想将矛盾消弭于萌芽期之前。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就算是血亲之间,一个不留神,关系都可能出乱子。

    祁父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所作所为确实是为他好,这点他看得出来,因此便又关切的说:“爸,注意安全。余桥很大,个别地方治安也不好,见情况不对就给我电话。还有,打车过去吧,别心疼这点钱了。”

    “我知道。”祁父摆摆手,说:“照顾好自己,苹果记得吃。”

    “嗯。”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状,祁渊发了会呆,寻思着到底该怎样才能帮上自己堂哥。

    可越想越头疼,琢磨半天,也只能摇摇头,决心找个机会带堂哥去看看,便又抱起喝到一半的菜叶粥填肚子。

    粥有些凉,味道不好了。

    刚吃完,松哥就回来了,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道:“怎么,你爸呢?我还以为你们要聊好一会儿呢。”

    “走了,他还有事要做。”祁渊说道。

    接着,他又闭上嘴巴,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让松哥帮他参谋参谋,这事儿该怎么办。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松哥便问道:“怎么,有事?”

    “嗯。”祁渊听了,轻轻点头。这么一会儿,他也想明白了,既然祁父本身就打着让警方帮忙的主意来找他,也说明这事儿不需要对公安隐瞒。

    他便简要的把这事儿说给松哥听。

    “麻烦了啊,”松哥听完,皱眉说:“你堂哥这情况,有点危险啊,搞不好是应激性精神分裂的苗头。”

    “嗯?”祁渊心中咯噔一声,问道:“怎么说?松哥你还懂精神疾病?”

    “不是,以前看过个帖子。”松哥说:“你也见过吧,有个女生在网上发帖求助,说她老公的妹妹搬过来住,行为各种讨人厌,从来不干家务,一天天缠着她老公,和她老公说,也总以她妹妹还小为理由推脱。

    不仅如此,她‘小姑子’还要和他们一块睡觉,没有一点廉耻心……”

    “这个帖子我看过。”祁渊立马说:“当时往上一片声讨,有骂她老公的,有心疼她的,还有劝离婚的。

    直到许久后,有人评论说,‘请楼主看到后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可能得了产后应激性精神分裂症,你说的妹妹可能是你的女儿。’

    这话一出,许多人毛骨悚然,思细级恐……”

    “你堂哥也有点类似这种情况。”松哥接话,轻声说:“只不过,他疑似是把自己的侄女,当成了自己女儿。”

第6章 登门

    “小松说的很有道理。”

    傍晚,荀牧提着份鸡汤来到医院,听他俩说了祁渊四哥的事儿后,轻轻点头,说:“被查出先天不育,这是个打击。

    听你父亲的意思,关于子女的事儿,你伯父伯母催的也急,还有老家的一些流言蜚语,这是外部压力。

    两相结合,让你堂哥不堪重负,从而产生了一定的认知障碍,甚至应激性精神分裂,这不是没可能。

    不过,我们毕竟不专业,虽然因为工作需要和以往的经验,多少了解了点这方面的东西,但也仅局限于了解而已。就是法医科的老,在精神疾病这块也不敢说专业,所以……”

    祁渊了然的嗯一声,接过话:“所以,还是得带他去检查。”

    “只怕没那么容易。”荀牧却摇头说:“带他去检查,最大的阻力,恐怕反倒在他自己身上。这些问题,想来你嫂子也和他说过,但恐怕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否则这么长时间,怎么着也该去看了。

    另一方面,他产生了认知障碍,搞不好把侄女当成了自己女儿,甚至,可能把你大哥、大嫂乃至伯父伯母都认作是别有用心的抢了他女儿的人。

    这种念头相当危险,就怕哪天,他再也压抑不住心里那股冲动了的时候,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儿。

    我想,你爸和其他长辈,恐怕也是发现了些苗头,偏偏又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很难办,所以才想着通过你来拜托我们解决这事儿的。”

    祁渊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倒是没想这么深……”

    见状,荀牧再次摇摇头,跟着伸手指了指保温壶,说:“赶紧先把鸡汤喝了吧,盖子拧开老半天,等会该凉了。”

    说着,他又看向松哥:“小松,你也先去吃点东西,这边我看着就行。”

    “好嘞。”松哥也没说什么,这会儿他确实也饿了,当即便起身离开。

    祁渊没什么胃口,但见荀牧连连催促,也只能用调羹舀了勺汤,嘬两口,跟着微微皱眉。

    汤的味道倒是不错,相当浓郁,但太油了些。天气本就燥热,加上受伤,很没胃口,这下反倒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荀牧见他反应,也觉得自己有些疏忽,便自然的接过汤壶,仔细的把上层浮油刮干净,这才把壶还给他,说:“抱歉,忘记让食堂把鸡油去掉了。”

    祁渊一愣:“这汤是食堂熬的?”

    “是啊,”荀牧说:“老苏中午去菜市场买了只土鸡,拿到食堂让人熬锅汤,托我给你送来。嗯,他这会儿忙着跟上头的人交接嫌疑人,过不来。”

    “苏队啊……”祁渊心里一暖,轻轻点头。

    同时也有点奇怪,苏平,还有荀牧,他们俩对自己似乎有些太好了,这可不是看重两字就能解释得过去的。

    当然,他也没多想,毕竟自己一个见习生,还能有什么东西被俩大佬图谋不成?他可不是什么阴谋论者,虽然有点纳闷,但也不会深思。

    又抿了两口汤,他便接着问道:“荀队,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没办法,于情于理于法,我们警方都没有任何介入的理由。”荀牧摇头说:“倒是你,可以建议下你长辈,让他们盯着点你四哥,别叫他干蠢事。另外,要发现不对劲,第一时间报警。

    至于带去医院的事儿……等你伤好了,尝试下吧。也不是非得拉着他去医院,变通变通,请个心理咨询师先上门谈谈话了解情况也是好的。正好,我认识几个咨询师,你需要的话,我给你电话。”

    “好呀,谢谢荀队。”祁渊赶紧道谢,接着又顺势问道:“对了,荀队,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松哥……”

    “嗯?”荀牧挑眉:“劝他?劝他什么?他咋了?”

    “他硬是给我办了住院手续。”祁渊苦笑道:“就破了点皮,无非伤口长了点而已,哪里要住院啊……”

    荀牧听到这,斜了他一眼,说:“你是嫌住院没有在家里呆着自在吧?”

    “差不多。”祁渊也没抵赖,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修养几天也好,我也不成能了,现在这情况,确实不方便跑动,但住院这……”

    “行了,”荀牧摆摆手:“小事,由得你吧,小松那等会我跟他说一声就是,待会儿叫他送你回家。不过换药啥的,你自己能成不?”

    “能成能成,”祁渊忙不迭的点头:“不就是拆掉绷带擦点碘伏防止感染嘛,很简单的。”

    ……

    一晃眼,三天过去了。

    腹部的伤口早已结痂,虽然还没好利索,缝合钉也没那么快能拆掉,看着挺扎眼,但已经不影响祁渊挪挪蹭蹭了。

    再加上有父亲照顾,他在生活方面倒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只是闲了三天,游戏玩的也有些腻歪,他静极思动,就想出去走走。

    一寻思,便打算去三伯家坐坐。

    堂哥的事儿,他前几天才知道,虽说有长辈刻意隐瞒,不想他瞎操心的原因在,但严格说起来,他对家人的关注也忒少了些。

    以前还在上学倒也就算了,既然现在已经毕业,别的不说,至少爷爷和外公传下来的这一脉,关系还得打点好。

    想到这儿,他便对祁父说道:“爸,你等会儿要去三伯家吧?”

    “怎么?”

    “我跟你一块去一趟吧。”祁渊说:“四哥的事儿,我问过我们队长了,还真能帮点忙。”

    “噢?”祁父有些好奇:“怎么帮?”

    想了想,祁渊还是没把找个咨询师的事儿告诉他,只含糊其辞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得先上门问问情况再说。”

    “臭小子,还卖关子?”祁父骂了一句,有些狐疑。但问了几声祁渊都不回答,他也只能作罢,改问道:“有点远,你能成不?”

    “没问题,”祁渊摆摆手:“差不多好利索了,也就这两天还有时间,不然马上又得上班了,天知道啥时候得空……”

    “那行,换身衣服,咱们走吧。”祁父点点头。

    正这时,祁渊忽然心血来潮,皱了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祁父纳闷,问道:“怎么了?”

    他叹口气,轻声说:“该断章了……”

第7章 意外

    刚到三伯祁林家,祁渊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般白天,三伯家是不关门的,祁渊父子便直接走了进去。

    便看到,不大的客厅里挤满了人,大伯一家来了六人,坐在一边,满脸阴沉,脸色很不好看,三伯祁林坐在茶几前,手扶着额头,看着非常无奈,三伯母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四嫂则抓着面巾纸,一下下的擦着眼泪。

    “不行,还是打不通。”这时,大哥祁兆放下手机,说道。

    “老三!”大伯祁孟坐直身子,说:“你说现在怎么办?”

    “咳咳,”祁父干咳两声,问道:“大哥,三哥,怎么啦?”

    “怎么了?”大伯没好气的说:“你自己问老三!”

    三伯放下手,叹口气,沉声说:“舒允不见了,阿先也联系不上,大哥怀疑是我家阿先把他家舒允抱走了。”

    “啊?”祁渊一愣。

    舒允就是大哥祁兆的次女祁舒允,才刚出生几个月,至于阿先,自然就是四哥祁先了。

    祁父也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们,看好阿先吗?怎么还能让他带着舒允跑了?”

    “这么大个人,哪可能看得住?”三伯很没好气。

    这语气刺激到大伯了,他猛地站起身,骂道:“你是说,你儿子抱走我孙女,还是我们的错咯?”

    “我……”三伯一噎,跟着语气就软了下来,无奈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唉,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把人找回来吧!”

    “我当然知道!”大伯哼了一声,跟着转头看向祁渊,眼前一亮,立马说道:“阿渊,你是刑警,能不能……”

    “不能报警啊,”三伯母立马慌了,赶紧说道:“这要一报警,阿先不就成了犯罪了吗?这……这要坐牢的。”

    话一出口,几人立马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大伯和大哥他们,虽然生气,但却也认可三伯母的话,不想把事情再闹大,不太同意直接报警。但大嫂和她娘家人却没这个顾虑,支持报警,发动力量把人给找回来。

    祁渊也理解大嫂的心思,毕竟女儿丢了,做母亲的哪个能不着急?只有报警,才能尽可能多的发动人手,把女儿给找回来。

    但这么一吵起来,祁渊难免头大,有些手足无措。

    一边是从小玩到大,关系亲密的堂哥,另一边,又是自己的侄女,叫他怎么不为难。

    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既能把人找回来,又能为堂哥脱罪。

    但往深里想,或许,给他脱罪,并不是个好选择。干了错事,自然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这回就这么算了,保不齐四哥他下次会干出什么事,到时候他们这些做亲戚的,恐怕更为难。

    再有,四哥他毕竟精神出了些问题,如果能把人“抓住”,送去精神卫生中心做强制检定和治疗,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站在三伯一家的角度上考虑,恐怕没法接受。

    夹在中间,祁渊虽然思路渐渐清晰,却也越来越头疼。

    而且站的久了,肚子上的伤口也有些隐隐作痛。

    见着他脸色不对,祁父立马着急了,打断他们的争执,插话说:“那个,大哥,三哥,能不能先让阿渊坐下?他前段时间才刚受伤,你们知道啊。”

    “唉哟!”大伯一拍额头,赶紧上前,扶着祁渊说:“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坐,阿渊你快先坐。”

    “谢谢大伯,我不打紧的。”祁渊微笑着回一句,但也没逞能,坐在了沙发上,舒缓了下身子,这才对他们点点头。

    被祁父这么一打岔,大家刚起来的火气,也压抑下去了许多,冷静不少。于是,沉默一小会儿后,三伯便问:“阿渊,这些事儿,我们都不懂,你来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我建议报警。”祁渊深吸口气,说:“大嫂刚也说了,不报警的话,充其量只能咱们寻亲访友的去找侄女,我这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有报警,警队那边立案了,才能发动人手,尽快把侄女找回来。”

    三伯母张了张嘴,为难道:“可……这要报警了,你四哥他,他怎么办?他还那么年轻,不能坐牢啊……”

    “妈,”四嫂将面巾纸攥成一团,轻声说:“报警吧。阿先他做错事,当然……”

    “你们听我说完,”祁渊摆摆手,打断他们,说:“报警是一定的,但四哥他……怎么说呢,我们先不报拐卖,报失踪,四哥和侄女一块儿失联了,先把案子给立好,然后再跟我同事道出事情。”

    “四哥和侄女的事儿,毕竟比较特殊,到时候人找回来了,事情说开了,应该不至于被判刑,当然,批评教育,甚至拘留个十天十五天的没法少。”

    “这……”三伯母迟疑了。

    她不想让自己儿子受罚,但也知道祁渊说的有道理,当下应该是先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找回来再说,至于祁先的罪责……

    说实话,免于坐牢,只拘留一阵子,已经很不错了,除非他们能不依靠警方,自己把人找回来,否则处罚什么的,绝对少不了。

    祁渊又接着说:“伯母,别担心,现在情况究竟怎么样还不清楚,说不定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呢?总之,先报警再说吧。”

    祁父也站出来,点点头,接话道:“嗯,阿渊,你先赶紧给你队长打个电话,就说要报警。”

    “不行,”祁渊摇摇头,解释说:“我们支队虽然有立案权,但一般是不直接受理案件的,要报警还是得打妖妖灵,或者直接去派出所,由相关单位先受理案件,我再摆脱我同事介入调查。”

    “这么麻烦?”祁父皱眉。

    祁渊张了张嘴。

    其实支队能否直接受理案件,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只是个实习生,但隐约记得似乎是这样。

    于是,他又说:“爸,这样,你先报警,我给我队长打个电话,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案件受理后直接由我们……”

    话没说完,三伯手机响了。

    几人对视一眼后,三伯便直接接通。

    “喂?嗯,我是他爸……什么?阿先被人砍了?现在在医院?”

第8章 热心人

    三伯接到电话,对方自称是二院急诊部的医生,听到祁先报出的电话便直接打了过来。

    他们怀疑过对方是否是骗子,但对方并没有说要转账之类的话,只让三伯赶紧去一趟二院,想来不会是搞电信诈骗的。

    十来人听了,脑子都有些懵,过了一会儿,便纷纷看向祁渊,显然是想让他拿主意。

    祁渊更懵,但这会儿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跟着提议道:“这样,我们先往医院赶,爸,大伯,你们留下,报警,先把立案程序给跑了。我跟过去了解下情况,同时也给我同事打个电话。”

    “行。”祁父连连点头,没意见,但接着又迟疑的问:“可你的伤……”

    “不打紧的,赶紧走吧,总得先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祁渊站起身,并说:“还有,爸,说明情况的时候,记得把四哥被人砍了,这会儿在医院的事也说出来。”

    大伯有些着急:“那舒允呢?阿先被人砍了,舒允呢?”

    “这……那边没有说到舒允……”

    “赶紧报警吧!”祁渊声音抬高了一点点,说:“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不赶紧报警,怕还得出乱子!”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四哥被砍,侄女失踪,两者应该有相当关联。

    与此同时,他也赶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给松哥打了个电话。

    他本想打给荀牧和苏平的,但想想,这两人近段时间挺忙,便放弃了。

    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医院,找到给三伯打电话的主治医师。

    “他伤的挺重。”医生说:“身中多刀,砍创、刺创都有,最严重的一刀刺破了肝脏,不过生命体征还算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必须得尽快抢救才行,你们赶紧把费用……”

    三伯听到这,急了,立马问:“还没开始动手术吗?赶紧的呀!要多少钱你说,我这就……”

    医生摆摆手:“别着急,他是被一名热心市民送过来的,抢救所需的手续费他已经结清了,这会儿我们主任正在给他动手术。

    我的意思是,没道理让人家把你儿子送过来,还要人家掏钱吧?你们赶紧准备好费用,给人家还上。”

    三伯这才松了口气,跟着立马问:“医生,那人在哪儿呢?”

    “呐,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那位就是。”

    “谢谢,谢谢!”

    说着,三伯赶紧走到那名热心人面前,对其千恩万谢,问清楚费用后,便直接掏出手机,把医药费给人家转了过去,顺便包个五百块钱的红包给他。

    他也没多客气,点点头把费用手下,便说:“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也放心了。我还有点事,不多留,再见。”

    “等等,”祁渊走上来,打量了他两眼,客气的问道:“朋友,能麻烦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嗯?”他抬头,有些疑惑。

    “是这样,”祁渊说:“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很显然,这是一起恶性伤害案件,所以,我有责任弄清楚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也请你多帮帮忙。”

    出于某种目的,他并没说自己是伤者的堂弟,同时,也给三伯他们使了个眼色。

    他们也都一大把岁数了,自然也理解祁渊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同样的,一个多月以来培养起的职业习惯,也让祁渊难免起了点疑心。

    就如一般犯罪案件,在警方眼中,报案人,以及与受害者关系亲密的朋友、伴侣、亲戚往往是第一调查目标,一样的道理。

    毕竟这人看上去,热心的有些过头了。

    当然,祁渊相信,世界上肯定存在这样的热心人、好心人,比如祁渊还读着幼儿园时就已逝世,现今恐怕已没多少人记得的丛飞。

    可现在的现状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碰瓷大行其道,导致许多人为了自保只能选择冷眼旁观,根本不敢与这些事挨得太近。

    这种情况下,打个妖二零急救,妖妖灵报警,就已经很热心了;能送到医院则更为难能可贵。

    至于在家属到来之前先行垫付医药费,则堪称傻子。

    甚至祁渊站在刑警的角度,也并不提倡这种事。

    这事看似见义勇为,但无疑,一旦提倡这种行为,肯定会被某些不发之徒所利用他们非常善于利用并伤害人们的善心而牟利。

    提倡这种行为,便可能会害了一些热心人,这是祁渊所不愿看到的。

    他也不想让社会变的冷漠,可他更不想让热心人受伤。

    为了保护他们,警方只能这么做,呼吁大家碰到这事时,选择报警,之后的一切,交由公权力去处理,也算是当下比较符合实际的做法。

    当然,祁渊对这名热心人的怀疑,仅仅只是本能,此刻询问,其实也是为了排除他的嫌疑,免得事后被纠缠不休。

    他听了这话,又打量了祁渊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你是祁警官吧?我认识你!昨天我才刚看了新闻,说你为了擒拿通缉犯受伤……”

    祁渊一愣,有些错愕自己还上新闻了?什么时候?谁拍的照?记者在哪?

    愣了一瞬后,他就“腼腆”的笑了笑,摆摆手,又把话题拉回来,问道:“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热心人连连点头,两人便走到一旁。

    祁渊行动不大方便,这会儿伤口也隐隐灼痛,估计是赶来的着急,路上跑了几步,伤口又开裂了。

    找了个位置坐下,祁渊本能的摸了摸肚子,寻思着等会要不要顺便挂个号检查下,同时问:“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王林玉,”他回答道,跟着不等祁渊继续问,便说:“是这样的,我本来打算趁着午休的时候去亿达广场的施华洛世奇给我老婆买条项链,这不马上就要七夕了嘛,寻思着给她送个礼物……

    结果半路,等红绿灯的时候就在尔昆路跟北华路交汇路口那看见人行道上围了不少人,一瞥,就看见有个人倒在地上,周围都是血。

    我也没想太多,当时就下车,推开人群,问了问情况,然后就打妖二零报警了。

    本来打完电话就想走的,想想又不放心,就把车停在边上的停车场,然后回来,刚好急救车也到了,我就跟着一块来了。”

第9章 团伙

    祁渊又问了几嘴,但显然,王林玉了解的情况也非常有限,基本什么都不知道。

    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带人来医院确实是出于好心,祁渊心里为数不多的本能怀疑也就消散了,只留了他电话,便让他离开。

    等了大概两个钟期间倒是又等来了两拨民警问话抢救还在继续,祁渊也觉得伤口越来越疼,便挂了个号瞧瞧。

    医生给他拆开绷带,发现伤口确实已经开裂,并被汗水灼的通红,有发炎的迹象。

    好在问题不大,缝合钉也没脱位,医生给他清洗下血水消消毒,便重新包扎起来了。

    刚出来,他就见着荀牧、苏平和松哥三个,正分别拉着自己父亲、大伯和三伯问话,满脸严肃的模样。

    想了想,他立马走到松哥身边,但没吱声,只听着松哥问话。

    松哥问的是他大伯,问的问题听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围绕着祁舒允什么时候失踪,祁先近期有什么异常表现之类的常规问题。

    松哥在他过来的时候便留意到了他,但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跟着继续问询。

    问询又持续了大概十来分钟才结束,客气的让祁孟“回避”后,他才看向祁渊,轻叹口气,说:“小祁,这桩案子……”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这桩案子,你最好……不,这说法不对。按照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本案当事人,或者说受害人是你近亲,你得回避。”

    祁渊张了张嘴。

    这时,苏平也走了过来。

    松哥的话他显然也听见了,因此,便直接冷着张脸说:“小祁,这两天你要么在家里歇着,闲不住的话,跟我说,我给你安排别的任务。”

    “苏队,”祁渊赶紧说:“回避原则我知道,但……至少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嘛。就算需要回避,我身为近亲,也有知情权不是?”

    换做其他时候,看到苏平冷着脸,他早就怂了,可出事的是自己侄女,他又怎么可能退缩?

    苏平眉头一拧,瞅了他两眼,便说:“你自己问松吧。问完了过来一趟,你也需要做个笔录。”

    “好。”祁渊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目送他离开,祁渊才问:“松哥,到底怎么回事?看你们的脸色,这桩案子貌似很不简单啊。”

    “嗯。”松哥点点头,轻声说:“你侄女儿,恐怕是被人贩子团伙给劫持走了。”

    “什么?”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判断的时候,他依旧大吃一惊,有点儿难以接受。

    “接到你的电话,我就给你三伯家附近那个派出所打了电话。”松哥说:

    “接着就是介入调查了,然后发现,在你们报案前一阵子,指挥中心也接到几通报警。

    报警称有人在尔昆路跟北华路交汇路口附近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受伤,指挥中心派了同事去了解情况,但人已经被送往医院。

    之后,同事跟来了医院,询问了主治医生,发现受伤的是你堂哥,又把情况汇报给我。

    至此,这桩案子,也就由‘失联案’上升为‘行凶案’,另外,你侄女也存在被‘拐卖’的可能,我就又拜托同事,去了趟交管局,调取案发时的监控录像。

    这一看,有了重要发现监控视频将整个事件完完整整的截了下来。”

    听到这儿,祁渊忍不住插嘴问道:“然后呢?到底怎么回事?”

    松哥组织了下语言,才接着说:

    “你表……哦不对,你堂哥,在中午十一点二十三分,抱着婴儿疑似你侄女进入监控画面,跟着就停在路边,公交站附近,站了有半个钟,看他的模样像是在等人。

    接着,来了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上来就甩了你堂哥一耳光,接着骂骂咧咧的。

    具体说了什么暂时还不清楚,目击人那边也还在走访问询当中。但我估计应该是两三年前的那个套路,人贩子伪装成闹矛盾的亲属什么的,然后直接暴力把目标对象给掳走。

    之后的发展,也印证了这点。很快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过来,二话不说就推了你堂哥一把,跟着抢走孩子,你堂哥站起身追。

    接着切换了几个监控画面,发现你堂哥追到路口的时候,又一拨人持刀冲上前,直接把你堂哥砍翻在地,之后上车扬长而去。”

    顿了顿,他看看祁渊的脸色,才接着说:“另外,有个很不好的消息。砍人者,还有那个之前疑似佯装为你堂哥老婆的女人,我认识,都隶属于同一个人贩子集团。

    那个团伙三年前就被捣毁了,但有几只漏网之鱼,一直在追逃,他俩就是其中之二,没想到再次露面,竟然就是再次作案。”

    见祁渊脸色更加难看,额头上也沁出了大量的冷汗,松哥轻轻一叹,说:“我就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荀队和苏队,他俩高度重视,决定亲自调查本案,整合了线索后,就直接过来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听完之后,过了良久,祁渊才松开握紧的双手,恳请道:“松哥……”

    “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桩案子,你不能参与到调查工作中来。”松哥立马打断他,说:“违背原则,万一被起诉,少说也是记过处分。你还在见习期,一旦被记过,很可能就直接被辞退了,谁也保不住你。”

    “我不参与,”祁渊立马说:“可我想‘旁观’。”

    “嗯?”松哥一愣。

    跟着,他又反应过来,苦笑着摇摇头。

    见状,祁渊也不说话,只诚恳的看着他。

    “我做不了主,你自己跟荀队讲吧。”松哥说道:“只是旁观的话,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可你得记着,办案全程,不允许参与其中。

    当然了,仅仅只是作为受害人亲属,提供线索与证据的话,那没问题,但这些也只能以你个人的名义,听懂了吗?”

    “我知道了!”祁渊认真的点头。

    听松哥这么嘱咐,他哪能还不清楚,只要自己去恳求荀牧,软磨硬泡下,荀牧十有**会同意自己的请求。

    他松了口气,接着,便往荀牧走去。

第10章 见面

    荀牧倒确实没有为难祁渊,告诫他只能旁观,不能参与,便由得他了。

    回避原则说来严肃,但换个角度想想,他一个见习刑警也并不具备独立的办案权,也不能单独作为警方的证人代表出庭作证。

    既然他本身就不具备调查权,那么回避原则中的规定,对他而言也就没有意义了。

    松哥和苏平叫他回避,也不过是怕他惹上麻烦,对以后的发展不利,仅此而已。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加上又不违背规矩,荀牧也没有阻止的道理。

    将荀牧的亲戚问完一圈,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期间,三伯接受问话后,便又火急火燎的办了相应的手续,把住院费用什么的缴纳清楚,跟着,就到住院部顶楼手术区家属等候区去等消息了。

    问询工作完成,手术也恰好结束,四哥没了生命危险,但麻醉药效过去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且就算苏醒了,从观察室送出来,也得先转重症监护室看两天。

    总之,暂时是没法和他接触询问消息了。

    荀牧决定收队,问祁渊要不要一块回去。

    想了想,祁渊点点头,同意了。

    ……

    回到支队,看着大家忙前忙后,祁渊忽然有些无法适从。

    以往,荀牧好歹会给他安排点工作,打打下手,但这回,他们是真的把他当成了透明人,虽然什么都不回避他,但同样,也什么都不叫他做。

    他一下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但很快,他便攥了攥拳,想通了。

    他硬要参与其中,只是为了获得第一手消息罢了,能帮上忙最好,就是帮不上,至少也不能拖后腿。

    另外,他也很清楚,前辈们把他当透明人,也是为他好。

    但这样干站着,也让他觉得恨不属于,因此,他便决定主动些。

    “荀队,”想到这儿,他便主动来到荀牧的办公室,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目标下落不明,暂时无法确定。”荀牧摇摇头,说:“我们已经发动数十位同事,投下去进行调查了,交管局方面也同意配合我们,正在调取市内的监控探头,尽快锁定目标。

    另外,小松查阅了近期的失踪案立案记录,发现除了你侄女外,还有五人的失踪,疑似与该团伙相关。

    这事我已经上报市局了,上边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将此案侦破,各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务必将被拐儿童统统解救出来,这点你可以放心。”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我知道这事很急,但也希望你能理解,给我们一点时间。还有,你伤毕竟还没全好,回去歇着吧,我答应你,如果有进展,第一时间通知你就是。”

    祁渊抿了抿嘴,摇摇头说:“荀队,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吗?”

    “帮忙?”荀牧皱眉,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轻声说:“小祁,别忘了你答应过的,这桩案子,你只能旁观,不能……”

    “不是,”祁渊赶紧解释说:“我想说,大家身上都有不少事儿,现在为了这桩案子费心费力,别的日常工作自然就没功夫去处理了。

    案子拖下去,挤压的工作只会越来越多,结案后难免又忙的焦头烂额。我就想着,这些日常工作,有没有我可以帮忙解决的,不如交给我。

    这样,既不违例,我也能干点事,不至于那么不踏实,同事们身上的担子也可以轻一些。”

    “噢?”荀牧回过身,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紧跟着便又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我这边没什么工作,松最近也蛮清闲的,苏队的忙你又帮不了……

    对了,差点忘了,小柴那貌似堆积了不少报告要写,不如你去那问问。老那边也是,可以去问问。”

    “柴姐?主任?”祁渊若有所思。

    柴宁宁虽然是他表姐,但由于是他母亲那边的关系,与三伯、大伯之间并没有血亲关联,再加上她自小在外求学,跟大哥、四哥也不熟,算不得相关人什么的,倒是不需要回避。

    仲鑫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桩案子,想来他们参与度应该也不高才对,毕竟他们一个是负责痕检,一个负责尸检,而本案痕检与法医方面能干的活并不多,荀牧怎么会叫他去帮忙?

    但很快,他便想通了荀牧的用意。

    还是那个问题,他不具备执法权,哪怕是民警身上的日常工作,他原则上也是不允许独自去帮忙处理的。

    他又确实因为太闲而不踏实,所以,荀牧就干脆把他打发去痕检科、法医科,名义上是打下手,实际上,恐怕也想让他多学点东西。

    不论法医还是痕检,对于常规凶案的帮助都相当大,身为侦查员,多掌握这些知识肯定没错,帮助极大。

    想通这点,他便点点头,不再多言,往痕检科走去。

    “小祁?”

    祁渊找到柴宁宁时,她正在打报告,看见祁渊有些诧异,不由问道:“怎么了?荀队那边要我帮忙么?”

    “不是。”祁渊赶紧摆摆手,说:“荀队见我太闲,让我过来帮忙打打下手。”

    “打下手?”柴宁宁愣了愣。

    但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了荀牧的用意,当即点点头:“别说,真有些活需要人手。

    嗯,下边大队前段时间侦破了一桩命案,相关痕迹及痕检报告送上来请我们复核了,你先帮我看一眼,有没有问题。”

    “好。”祁渊点头。

    他有个锤子的复核权,柴宁宁这是叫他多看报告多学习,将痕迹证据与痕检报告结论相结合起来,发现其中的规律和检验方法。

    叮铃铃!

    正翻着报告,他手机忽然响了,不由赶紧掏出来瞅了眼,见是自己老爹打过来的,有些意外,问道:“爸,怎么了……

    啥?松哥?你说,三伯他朋友看到跟抢走侄女的那娘们……那女人跟松哥见面了?不是,爸,你确定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第11章 污蔑

    三伯的朋友,见到疑似松哥的男人,与疑似人贩子的女人碰面。

    刚听到这消息,祁渊诧异过后,直接翻了个白眼。

    在他们的要求下,警方倒是给他们看过侄女被劫持走时的视频,知道嫌疑人长什么样,又见过松哥,因此能认出他俩倒是不奇怪。

    但三伯的朋友……

    他可没见过这两人,有本事认出来?开玩笑的吧?

    但紧跟着,他又板起脸谁会吃饱了撑的开这种玩笑?甚至可以说,这已经是污蔑了。

    但他也不敢擅作主张,也没在电话里跟他老爸多说什么,只叫老爹赶紧带着三伯来一趟支队,跟着又给柴宁宁简单的讲了下这事儿,便说:

    “柴姐,我总觉得有问题,所以,想跟荀队说说,再把老爸跟三伯叫过来问清楚,你看怎样?”

    “应该的。”柴宁宁颔首:“连咱们同事都敢污蔑,这背后的真相怕是不简单,就算暂时弄不清楚,心里也该有个戒备才是。

    去吧,我这还理得过来,等你忙完了再来帮忙就是。”

    祁渊点点头。

    什么帮忙,他就是来学习的。

    不过既然柴宁宁和荀牧都给他面子,他也不会不识趣的非要戳穿。

    很快来到荀牧办公室,见他似乎在忙着什么,一面盯着电脑,一手抓对讲机不断的下达指令,祁渊便也不急着说事儿,静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有三五分钟,荀牧这才把对讲机放下,看向他,有些纳闷:“怎么?在痕检和法医那边没找到活?”

    “不是。”祁渊走上前,解释说:“刚我爸给我电话……”

    听完,荀牧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又抓起对讲机,让人把松哥跟苏平叫过来。

    随后,他才问:“小祁,你怎么想?”

    “松哥肯定是被污蔑的。”祁渊不假思索的说:“要说三伯或者我爸看到这事儿还有点可信度,但我三伯朋友呵,他又不知道嫌疑人长什么样,凭什么说松哥跟嫌疑人见过面?”

    荀牧不置可否。

    祁渊又说:“更别讲,松哥一整天都跟我们……跟你们待一块……”

    “他俩小时前出去了,去取证。”荀牧忽然打断他。

    “啊?”祁渊一愣。

    接着,看荀牧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祁渊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问:“荀队,你……你该不会怀疑松哥吧?怎么可能呢,他……”

    “怀疑小松?”荀牧抬起头,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你怎么想的?”

    “哎?”祁渊挠挠头:“不是,你没怀疑他啊?那怎么……”

    荀牧有些无奈,从抽屉里翻出烟,点上,又示意他自己拿,这才说:“我想,小松为什么会被盯上?盯上他的又是些什么人?有什么用意?

    还有,就算是污蔑吧,这伎俩未免也太过拙劣了些。你父亲和三伯跟小宋没啥交情,再加上关心则乱,或许还可能被影响,但支队里的这帮同事,他能瞒过谁?”

    “也是啊。”祁渊了然的点点头,接着也纳闷道:“那他们……”

    话没说完,又忽然有了灵感,脱口道:“我爸和三伯……会不会,对方的目标其实不是松哥,是我三伯呢?”

    “你三伯?”荀牧寻思一阵,再次摇头:“他要真针对你们家人,也不会用这么容易被戳穿的法子,当然,如果这人脑子有问题的话另说。”

    顿了顿,他又问道:“话说,你爸具体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判断出他们口中的人是松哥和嫌疑人的?”

    “嫌疑人是我爸直接跟我说的,说是监控拍到的那个女人。”祁渊回答。

    他刚讲的比较简要,没有完全复述内容,而是直接说了自己的判断,荀牧有疑问也正常,便解释说:

    “至于松哥……我爸形容的是,他在派出所报警后不久过去的民警,后来跟着一块到了医院,穿着警服,肩上衔章是一个横杠三枚四角花。

    我寻思着,当时就松哥和另外俩前辈穿着警服,你跟苏队,还有其他人都是便装,其中又只松哥是一司,那自然就是他了。”

    “这推测倒挺合理。”荀牧点点头,又皱眉想了会后,便掐灭了烟头,说道:“但这更奇怪了,松总不能穿着警服跟人家见面吧?

    再说,一般人留意的应该是身材、外貌之类的特征才对吧?怎么关于外貌身材的特征没有,反倒盯着松的警衔?

    这玩意可做不得数,一司这个衔级在支队里蛮常见的,说起来根本算不得特征。”

    “应该是说了外貌特征的,”祁渊想了想,接话道:“否则我爸也不会根据三伯的形容,说是先去派出所,后跟到医院的前辈。至于警衔,可能是我爸自己观察记住的特征。电话里不太方便,我问的不多。”

    “这样啊,”荀牧皱眉:“那就等你爸过来再具体问问吧。另外,松赶过来可能也要点时间。”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两人抬头一看,便见苏平站在门口。

    瞅见他俩目光,苏平直接走进来,毫不客气的抓起桌上香烟,给自己点了根,抽几口,才问道:“叫人通知我过来找你,什么事?”

    荀牧又把事情转告给他。

    “松被人污蔑了?呵,有意思。”他冷笑两声,跟着便不发表任何意见,直接抽了个椅子坐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点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了有小半个钟,祁父和三伯到了。

    “坐。”荀牧客气的指了指办公椅,又让祁渊倒了两杯温水,跟着看向三伯,直入正题说:“听小祁说,你朋友告诉你,见着了咱同事跟嫌疑人私下里会面?”

    三伯没回答,反倒看了祁渊一眼。

    “没关系,”荀牧呵呵一笑:“你如实说就好了,不需要有顾虑。”

    “嗯,”三伯应一句,又见祁渊点头,这才轻轻的呼口气,说:“是有这回事儿。”

    “能具体讲讲吗?”荀牧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严肃了几分:“你朋友是怎么和你说的?他是什么人?在哪儿,什么时间见到了这一幕?”

第12章 疑点

    “可以的话,请尽量复述原话。”

    苏平淡淡的补充道。

    三伯轻轻点头,回忆一阵,说:“就在老四给小祁打电话前不久,至于他发现的时间嘛……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就给我电话了,大概是六点四五十分的样子。

    跟我说的原话……大概还记得,我复述一下吧,他是这么说的:

    ‘祁林啊,我刚刚好像见到了抱走你孙侄女,砍伤你女儿的那娘们了。’

    我当时很惊讶,就问他在哪呢,他又说:

    ‘就在洪井路口洪会路公交站边上,有个卖臭豆腐的小店面。下班呢,我开车路过,瞥了一眼。’

    我就问他是不是看到舒允了,他给我说:

    ‘当时没太注意,现在一想,有个女人跟你发给我的照片还真像,并肩还坐着个警察,圆脸,不胖不瘦,寸头,好像有点眯眯眼,那时候他在笑。

    嗯,我就看了两眼,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大概就是这样,没小孩,我确定没有小孩,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我就赶紧给老四打电话,叫他问问阿渊,跟着我就赶紧过去了那地儿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可惜到的时候人早就走了,啥也没发现。再接着,老四又给我电话,说阿渊让我跟他一块来一趟。”

    说到这,三伯习惯性的皱了下鼻子,才接着说:“抱歉,我嘴笨,可能讲的不是太清楚,但……”

    “没事,很清晰了。”荀牧说道,跟着用胳膊肘碰了碰苏平。

    苏平却没理他,眉心拧成了个疙瘩,看向祁渊他爸。

    感受到他目光,祁父不等他发问,就赶紧说:“那女人的照片,我们是在网上下载的她不是通缉犯吗?

    公安网上就有她的通缉令,我侄子就截了图下来,让我们都发给亲朋好友,大家一块留意下,看能不能把她揪出来。”

    “原来如此,”苏平眉头展开了,了然的点点头。

    他们还挺聪明,想到了这个法子。

    祁父又说:“至于那位警官……当时在派出所,他跟我谈了许久,听三哥描述,我觉得跟他比较像,又记得他肩膀上的章顶着一根横杠三颗星。

    我本来还想跟阿渊说说这些特征的,结果我刚跟他说了肩章的模样,他就打断我了,猜到了是谁,接着他又不让我说完,就让我赶紧过来。”

    听到这儿,祁渊低下头,脸色赧然,有些尴尬。

    说起来,他结论下的是武断了些,但按照他爸的形容,那刑警确实是松哥无疑了,不论衔章还是外貌特征都能对上,所以他也不算做错。

    而且,结合三伯的叙述,关于他朋友怎么知道嫌疑人是谁等一系列疑点也都已经解开,听起来,松哥似乎真的在私下里与嫌疑人见了面。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三伯朋友的眼力,似乎好的有些夸张。

    按他的说法,当时他在开车,先不说马路距离店铺至少有着二十多米的直线距离,中间可能还有绿化带、行道树阻隔,而且室内光线肯定比室外要暗的多,看进去恐怕就是一片黑。

    再加上开着车,哪怕车速再慢,门店里的人能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时间恐怕也仅有短短几秒而已,开车时乱瞥也是件相当危险的事儿……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瞅见嫌疑人和松哥一块坐在店里,还记下了这么多的外貌、身材特征?

    尤其“眯眯眼”三个字,这三字可以说直接指向了松哥,是他相当鲜明的一大特征,可隔着这么远,真能看到目标眼睛大小?

    这人长了对写轮眼不成?

    低下头的几秒,祁渊就想了这么多。

    因此,虽然三伯的叙述解开了许多疑点,却反倒让他更加确定有人在构陷松哥。

    而荀牧和苏平,脑子只会转的比他更快。

    瞥了祁渊一眼后,苏平便又问:“先生,方便说下您朋友的名字么?”

    “这……”三伯有些迟疑:“不太好吧?”

    他看出了苏平和荀牧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再加上老百姓对市局这种地方难免有些畏惧与排斥,如非必要并不想扯上关系……

    在他观念里,他朋友对自己的事儿上心,有发现第一时间告诉他,可以说非常够意思了,他又怎么能坑他呢?

    苏平眼珠子微微颤动。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荀牧抢白道:“祁先生,你有顾虑,我们也理解,人家帮了你的忙,你就这么‘出卖’他,确实也怪影响你们间的交情。

    但,为了尽快侦破案子,揪出砍伤你儿子,掳走你侄孙女的嫌疑人,请他过来一趟,配合调查,也确实很有必要。

    不如这样吧,你先打个电话给你朋友,询问他自己的意愿。另外,麻烦你转告他,如果他能为我们提供切实有效,有助于破案的线索,我们支队方面也会拿出一笔线索征集奖金……”

    苏平忽然回过头,不爽的瞅了他一眼。

    以我国法系,嫌疑人并不具备沉默权,应当配合警方调查,如实回答与案情有关的问题,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当然了,此时此刻,祁渊三伯的朋友虽有污蔑构陷的嫌疑,但毕竟没有证据,现在谁也无法证明他具有诽谤松哥的主观意图。

    但同样的,公民也有配合警方破案的义务。

    因此,素来比较强硬的他,并不赞同荀牧的态度。

    可问题在于,如果公民并非嫌疑人,那么如果不配合调查,警方也没有强制执行的权力。

    知情人与警方,属于平等关系,如果不是必要的话,祁渊并不愿意将彼此的关系弄的太僵,而是希望取得对方主动配合,尽可能的避免被询问人产生抗拒心。

    同样,这样的说法,祁渊三伯也更容易接受,琢磨一会儿后,便直接点点头,掏出手机,问道:“那,警察同志,我现在就给我朋友打电话?”

    “好的,麻烦了。”荀牧点点头。

    与此同时,苏平忽然想到了什么,也说:“对了,老荀,立刻派人过去一趟,对店铺老板展开访问调查,并调取店内及附近的监控探头,先确认这事再说。”

第13章 巧合

    不一会儿,祁渊三伯回来,冲他们点点头,说:“我把事情告诉他了,他说吃完饭就过来。”

    “好的,麻烦了。”荀牧应道:“辛苦你们过来跑一趟,也是为了了解下这事儿,既然情况已经了解,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吧。

    放心,本案不仅仅是你们,我们,还有上头也都非常关注,咱们一定会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侦破的。

    另外,你们发动亲朋一块去搜集线索,这很好,也希望你们有所发现后,第一时间转告、通知我们,打电话给小祁或者我都行,可能你们发现的线索,对本案非常关键。”

    听到这话,三伯和祁父客气的表示了下感谢,又看了祁渊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等人走后,祁渊才一脸懵的问道:“荀队,苏队,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松哥他……他……”

    “现在没办法下结论。”苏平不耐烦的说:“等松回来再说吧,应该就快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几人回头,就见松哥正站在那儿。

    “怎么啦?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松哥瞅见他们目光,愣了下:“还有,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祁渊迅速低下头,挪开目光。

    荀牧则对他摆摆手,唤他过来,反问道:“小松,你之前是不是去了洪井路口?”

    “对啊,怎么了?”松哥拉了条椅子坐下,一脸莫名其妙:“我接到个匿名电话,说有重要线索想提供给我,约我过去,我就去了。”

    “女的?”

    “咦?你们怎么知道?”松哥有点纳闷。

    苏平听了,轻哼一声:“线索呢?还有,你怎么一个人跑过去了?”

    “她叫我单独过去的。”松哥耸耸肩:“另外,没线索。她约我过去,先是吃了一碗臭豆腐,坐没多久又拉我去公园,晃悠了半个多一个钟。我旁敲侧击的问了她好几回,她每次都岔开话题。

    直到最后,才跟我坦白说,她患上了精神疾病,周围人都当她是疯子,很孤独,有次在通缉令上看到我的照片和号码,记下来了。

    接着又说,她老公出轨,跟她闹离婚,她有了轻生的想法,这才下定决心给我电话,约我出来聊聊,还谢谢我一个多小时的陪伴……”

    说到这儿,他也是一脸郁闷,不过貌似也仅限于此,以他习惯与人为善的性子,想来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儿跟对方生气。

    说不定还有些同情。

    毕竟对方说的虽有点匪夷所思,但却也不是站不住脚对松哥而言。

    可考虑到这一幕恰好被祁渊三伯的朋友瞅见,又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未免就太巧合了些。

    再者,松哥可是知道那女人身份的,这种情况下,还能与对方闲聊?第一时间先拘了才对吧。

    讲着讲着,松哥也发现气氛越来越古怪了,不由嘿一声:“苏队,荀队,不是,到底怎么啦?”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苏平沉声说:“有人看到你和她在一块了,就在洪井路口洪会路公交站附近,一家臭豆腐门店。”

    “嗯,我和她当时是在那碰的面。”松哥点点头,接着又咦一声:“等,等等,什么情况?有人认出我,还告到你们这来了?不对啊,我跟举证人见面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荀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片刻后,他揉揉太阳穴,说:“那人说,跟你见面的女子,是本案的嫌疑人,佯装小祁堂哥家属与他发生争执后抢走小孩的那个女的?”

    “啥?”松哥跳了起来,乐了:“开玩笑的吧?她怎么会是本案嫌疑人?那人可是个通缉犯哎,我记得她长啥样的。

    要真是嫌疑人给我电话约见我,我下车前就肯定会通知你们,等她说完了也会第一时间拿下她。”

    说完,他也冷静下来,从肩上摘下执法记录仪,说:“应该是有人认错了吧?这样,我执法记录仪一直开着,你们自己瞧瞧。”

    荀牧接过记录仪,又看向他:“那个,小松,你别激动,咱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想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我没激动。”松哥苦笑道:“只是有点莫名其妙罢了。话说,那人是在哪儿看到我的?”

    “马路上。”苏平接过话,有保留的回答说:“他说当时正开着车。”

    “开车?我去,这人是火眼金睛吗?”松哥吐槽道:“那家店离马路二三十米哎,路边绿化道还有一米多高,我都看不到马路,马路上车里头的人能看到我们?”

    荀牧和苏平再次对视一眼。

    两人脸上都难得的写上了迷茫两字。

    还是荀牧先回过神来,取出了记录仪中的内存卡,又从抽屉里翻出个读卡器,将内存卡塞进读卡器中,插电脑上,打开视频文件播放。

    之后,他瞥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拉动进度条。

    松哥也走过来,弯腰盯着电脑屏幕。

    “就这会儿!”他忽然说道,荀牧便也不再调整进度条,静静的看着。

    “你们看,”他指着屏幕,说:“就是她,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的人。看着很年轻,二十五岁左右,怎么可能是嫌疑人呢?嫌疑人看着三十多了,而且五官方面也不像。

    还有,那个,麻烦荀队你往前拖一点……嗯,对,就这,你看,这会儿我坐下了,正面对着门口,可以看到门外。

    你们看这绿化道多高,我这边反正完全看不到马路那头的情况,外头我估计也是看不进来的吧?”

    荀牧捏着下巴,没回话。

    祁渊也忍不住过来瞧了两眼,皱眉。

    苏平忽然问:“小祁,怎么想?”

    “啊?”他愣了下,跟着看看松哥,谨慎的道:“松哥说的没毛病,马路上根本看不到这边,而且,约见松哥的女人和嫌疑犯根本不像,我三伯他朋友在撒谎。

    可问题是,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还有,这个女人的说辞……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些事儿夹杂在一块,未免太巧合了些,里头有秘密。”

    “嘁!”苏平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一通废话,讲了跟没讲没差。”

第14章 扑空

    祁渊抿唇,微微低头。

    “好了,”荀牧摆摆手:“这会儿只有疑点,没有线索,你让小祁怎么去猜?这不是难为他么?

    要我说,等‘举证人’来了,咱们再问一问,估摸着疑点也就解开了。

    另外,小祁讲的也不是全无道理,那个约小松的女孩,我觉得就挺可疑的嘛,可以派人再去接触接触,调查调查。咱也再仔细看遍记录仪的视频,听听那女的说了啥,研究研究。”

    顿了顿,他又看向松哥,说:“小松,既然回来,也别走了,准备下等会的例会吧……时间上可能会和小祁三伯他朋友过来相冲突,你来主持,回来给我和老苏做个报告就是。”

    松哥点点头,应声好。

    苏平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只傲娇的撇撇嘴。

    一会儿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除了这个女人,你下午还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了。”他摇摇头:“硬要说的话……那女人走后,我刚想回来,又觉得这公园的名字有些熟悉。

    我让同事帮忙查了下,果然,上月底,也有个四岁的孩子在这个公园附近走失,不过,派出所同事立案时,也调阅过那一带的监控,没发现。

    刚打算深入查查,看看这桩案子,跟小祁侄女被劫持一案是否有关联,会不会是同一团伙干的,就接到队里同事电话,让我赶紧回来。”

    “又多了一桩巧合。”苏平双手环在胸前,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扭了扭,调整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同时说:“把这女人也传唤过来吧。”

    荀牧皱眉:“以什么理由?”

    “谎报警情,编造和提供虚假信息。”苏平冷淡的说道:“老子不信她是个精神病人,更不信她把松诓出去,就为了找个人谈谈心。

    真有病,去医院,我们刑警不负责治。”

    荀牧嘴角一抽:“那要人家真有心理问题咋办?你这不是刺激……”

    苏平更加不耐烦,声音又冷了几分:“公民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

    “可他们同时也有拒绝的权力。”荀牧说道。

    “她没有。我说了,谎报警情,这是犯法的,是嫌疑人,嫌疑人没有沉默权与回避权。

    就算她真有病,论法,这点问题也属于具备完全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心理有问题不是她能践踏法律的依仗。

    而且,话我撂这儿了,如果她真有问题,我找人掏腰包给她做咨询给她治病,我就不信还真能这么巧。”

    见荀牧苦笑,他又忍不住身手拍了几下桌子,不爽的说:“老荀!能不能干脆点?劳资就受不了你这副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样儿!”

    “行行行,依你依你。”荀牧不想跟他拗了,看向松哥说:“小松,你打个电话给她,叫她抽空过来一趟。

    嗯,先礼后兵吧,就说请她过来配合调查调查,如果不愿意,再执行书面传唤。”

    “好。”松哥颔首,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把手机贴耳边听了会儿,他眉头一皱,说:“关机了。”

    “关机?”荀牧看向苏平,但苏平只是冷笑。

    “看样子,我们得做好最坏的准备了。”荀牧站起身,说:“这件事,有人在背后布局。

    就以此为前提吧,结合现有的线索推测,那女人把小松约出去,就是为了让人看到他俩在一块儿,然后告到我们这里来……

    可是说不通啊,他俩碰面就碰面,跟告到我们这儿有什么关联?她又不是嫌疑人,至少约见小松的时候不是,否则早就被小松给逮了。

    既然她不能以嫌疑人的身份出现,那么,从约见,到构陷,期间就还得有一环,小祁三伯他朋友出现或许就是为了补齐这环。

    按理,他开车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看到小松跟那女人,就算没有绿化带,人也没那么好的视力,所以他的叙述绝对有问题,在说谎。

    问题是,动机呢?他莫非也参与到了这桩犯罪当中?如果是,参与度又有多少?具体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另外,他们的目的莫非真的仅仅只是构陷?恐怕不见得吧,如果是要构陷的话,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些,太容易被拆穿了……”

    “不好!”苏平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猛地看向祁渊,问道:“小祁,你知不知道你三伯那个朋友是谁?”

    “不清楚……”

    “赶紧问!”苏平说:“问出身份,地址,派就近的同事过去盯着!如果他来了最好,但要想跑,立马给我拿下!”

    荀牧皱眉:“这不符合规矩,哪怕他现在有嫌疑,可咱们手中并没证据,咱们没有强拿举证人的道理……”

    “如果他想跑,就有证据了!”苏平一挥手:“我没工夫跟你婆婆妈妈,人跑了咋办?小祁,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打电话问,出了事我扛着!”

    ……

    二十分钟后。

    苏平接了个电话,脸色无比难看。

    他一抬手,将手机举的老高,似乎一怒之下想把手机给砸了。

    但举了几秒,瞅了两眼,又把手放了下来。

    毕竟是新手机,花了两三千,他可能还是心疼吧。

    荀牧看见他的表现,轻轻的叹了口气,祁渊和松哥则对视一眼,都低下头去。

    咱什么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砰地一声,苏平一拳砸在荀牧的办公桌上,咬牙切齿的说:“让人给跑了!电话打不通,家里人不在。

    他就没回过家,他老婆说他老板给他电话要他赶紧去流海市一趟,出差,就下午四点多的时候。”

    祁渊心一揪这人一跑,就意味着线索暂时断了,线索一断,短时间内便难以推进,他侄女……

    荀牧扶额:“我的错,要我……”

    “错锤子错,”苏平气反而消了,只是有些无奈:“看样子,人家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这才敢在咱们面前露头,设计出这个局。

    刚不说了吗,下午四点,他就跟他老婆说要去流海,也就是,他给小祁三伯打电话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在余桥,早不知跑哪去了。

    踏马的,他们到底演的哪一出,要干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第15章 顾虑

    打算“约谈”的两个目标,一个都没来,荀牧与苏平气愤之余,也满是无奈。

    事到如今,也只好向上级申请发布协查令与网上追逃令,希望能把人给逮住押送回来了。

    “小祁,”松哥满脸自责,看着祁渊:“我很抱歉,没能早点看穿那女人的真面目,如果我谨慎一点,把那女人控下,说不定……”

    祁渊摆摆手,打断他,说:“谁也不想的。”

    实际上,他心中当然有怀疑哪怕没有三伯朋友那通电话,单单按照松哥讲述,以及根据执法记录仪中拍到的,关于那女人的表现,就已经足够可疑了。

    连他都能看出问题,松哥又怎么会毫不设防,就这样放任那女人离开,连家庭住址都不问一个?

    当然,祁渊也不会认为松哥有问题,只是在想,他或许在谋划着什么,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能告诉自己。

    但他如果真有计划,一定会找机会告诉荀牧和苏平的。至于自己,问也没用,不如当做不知道了。

    松哥还是一个劲道歉,祁渊心里焦急,却也只能摁捺着,并反过来劝慰松哥。

    “嗯……”说着说着,他忽然注意到松哥表情有些不对劲,并连连对自己使眼色。

    “松哥他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叫我放宽心?还是?”

    见他反应,松哥终于松了口气,对他点点头。

    “看样子,我猜对了……”祁渊了然,接着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两根大拇指戳戳戳打了一段话,又把手机递给松哥。

    他愣了愣,跟着眼前一亮,赶忙接过手机,把祁渊打的那段话删了,另打一段上去,跟着将手机还给祁渊。

    “这……”祁渊看了下内容,惊愕交加,忍不住抬头盯着他,见他轻轻颔首,便将这段话也给删了,把手机收起来,随后沉着脸,不耐烦的说:

    “行了行了,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要真愧疚,有本事帮我把侄女找回来啊!”

    “小祁,”松哥脸带笑意,语气却万分纠结:“你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

    “哼!”祁渊一声冷哼,转头就走。

    走了两步后,他又忍不住把手插进口袋,握紧手机,心脏砰砰乱跳。

    “那女人要自首,愿意配合我们调查,把犯罪团伙一网打尽,我在她身上放了枚定位窃听器。但她为了取信上头,也在我身上放了窃听设备,所以不方便多说,见谅。别急,我们一定会把你侄女救出来!”

    这是松哥在他手机备忘录上写的内容。

    玩无间道的节奏。

    不过,这段话无疑解开了不少疑点,也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但他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他三伯那个朋友,究竟是什么意思?

    另外,好端端的,犯罪团伙里怎么会有人忽然反水想自首了?这里头是否有问题,隐藏着什么阴谋算计?

    那女人被通缉多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要有人或看中高额悬赏金,或扛不住压力而有心反水的话,早就自首了才对。

    这么一想,他刚放下去一点儿的心,便再次悬了起来。

    但他一个见习生,在需要回避调查的情况下,还能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也只能选择相信荀牧他们了。

    ……

    晚上八点,会议如常召开,各组刑警轮流汇报调查结果。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往好了讲,各方面布控已经完成,各交通枢纽都已经戒严,各要道也都被封锁,犯罪团伙插上翅膀也飞不出余桥范围。

    但往坏了说,就是一无所获。

    祁渊坐在一旁,用力掐着签字笔,指节微微发白。

    他时不时的看向松哥,担心会议内容被犯罪团伙通过窃听器听到,并从中研究出薄弱点,突破封锁线,溜之大吉,那他的侄女儿可就再难救回来了。

    更糟糕的是,要他们觉得自己跑不掉,想殊死一搏,甚至产生了拉个人垫背的念头……

    在祁渊忐忑下,会议结束,荀牧宣布散会。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跟到了荀牧的办公室。

    此时此刻,荀牧、苏平和松哥,三双眼睛正盯着他。

    “回神啦?”荀牧似笑非笑:“想些什么呢,就跟魂丢了似的。”

    祁渊张张嘴,想解释两句,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只是摇摇头,轻叹口气,站起身说:“抱歉,荀队,我……我先去吃个饭,你们聊。”

    “行了,坐着吧,等会一块吃,不用回避。”苏平淡淡的说道:“不把话讲开,怕你根本不会安心。

    这样,给你透个底,咱们今晚行动,把你侄女救出来,放心了吧?”

    “确定目标下落了?”祁渊眼前一亮。

    “松不跟你说了嘛?”苏平皱眉:“他在那女人身上放了枚具备定位功能的窃听器……”

    祁渊大吃一斤:“苏队,你怎么就……怎么就直接讲出来了?”

    “安啦安啦,”松哥说:“跟你演完戏不久,我就故意借队里的金属探测器‘找到’自己身上那枚窃听器,处理掉了。接下来咱们说的内容,除非有人透露出去,否则那帮家伙听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祁渊松口气,接着又满是期待的问道:“那,今晚行动……”

    “有那女人跟咱们里应外合,万无一失。”荀牧说:“但有一点,你不能参与,在队里等我们消息吧。”

    “好!”他答应的非常干脆。紧接着,他又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只是……这人为什么会忽然自首?会不会是陷阱?”

    几人对视一眼,接着,松哥轻笑着说:“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吧,好解释,这人之所以选择自首,导火索就是你侄女呀!”

    “我侄女?”

    “没错。”松哥点头:“嗯,你没完整看完执法记录仪,不清楚也正常。

    简而言之吧,她发现团伙这次劫持走的女婴,竟然和咱们警方有着血亲关系,慌了,认为团伙这次铁定要栽跟头,跑不掉。

    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自首,争取减刑的机会。”

第16章 问询

    祁渊了然。

    但还有疑惑,便接着问道:“可也说不过去呀,就算她要自首,也有别的法子,为什么偏偏选择和松哥你接触?就不怕团伙里有人起疑……”

    “这一点,她也给出了解释。”松哥打断他,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个团伙,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而且相当灵通否则那两个通缉犯早就落网了。

    也因此,他们得知自己抢来的女婴,竟然是咱们支队内某个刑警也就是你的堂侄女之后,同样慌了,团伙内部直接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一不做二不休,逃出去,远走高飞,赌一把;而另一派相对比较消极,想要自首。

    两派争执许久,最后各退一步,打算派个人和咱们接触接触,摸一摸咱们的态度,可以的话,最好再打探点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薄弱口逃出余桥。要事不可为再自首。

    于是,那女人就领了任务,来和我接触,把他们买到的窃听器打在我的身上。”

    “领任务……接触……”祁渊有些汗颜:“怎么和游戏似的。”

    “说法就这个说法,能理解就行了。”松哥耸耸肩。

    祁渊轻轻点头,接着又说:“可是你们这理由找的也太随意了点,怕是对面会起疑心吧?又或者,这干脆就是个套,等着咱们往里头钻。”

    “陷阱?”

    荀牧三人对视一眼,跟着又不约而同的盯着祁渊,脸色看着有些古怪。

    “怎么了?”祁渊被他们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松哥说道:“咱们是警察,他们是犯罪团伙,设陷阱引咱们入套?然后呢?干掉我们吗?

    如果他们被咱掌握了核心证据,且走投无路的话,还可能这么干,但现在这种情况……呵,躲着咱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设套引我们上钩呢?

    要知道,他们连劫持了你侄女都紧张个不行,甚至因此而在内部产生了分歧,又怎么可能敢对我们下手?

    那两个被通缉的家伙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许有着弄死我们搞的咱们方寸大乱好趁机逃走的想法,但就算是他俩,只要敢表露这个意图,我敢保证,不用咱们动手,他俩的同伙就能先把他们弄死。”

    祁渊若有所思。

    但没想明白,他注意力就转移了,欣喜的问:“这么说……今晚行动,十拿九稳了?”

    “可以这么说。”荀牧点头:“另外,今晚的行动,我已向市局汇报,他们会调派一支特警突击队协助行动,另有一队武警待命,必要时提供强火力支援,放心吧。”

    ……

    夜里,祁渊在支队大楼踱来踱去。

    他也知道自己肚子伤口没好,不能多动,可就是安不下心来。

    为了保证行动顺利,今晚的营救计划、捣毁行动,他没敢跟任何人说,包括自己父母,这会儿焦灼的心情,自然也就无从宣泄了。

    不知道在支队里转了几圈,他忽然听到自己手机铃声响起。

    他一个激灵,赶紧将手机掏出来,紧张的看了眼来电显示。

    “爸?”他皱了皱眉,接着赶紧接通,问道:“爸,怎么……啊?四哥出重症监护室了?这么快?不说要待两天么?好,我知道,这就过去。”

    ……

    赶到医院门口,下车,他摸摸自己肚子上的绷带,暗暗摇头,跟着便迈着小碎步往住院部走。

    楼下,祁父正在等他,见到他身影便立马迎上来,扶住他,担心的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儿,放心。嗯,四哥他现在怎么样?”祁渊摆摆手问道。

    “还好,手术很顺利,脱离危险了。”祁父回答:“他放心不下舒允,硬要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医生评估过他的伤,觉得没大碍,就同意了。

    知道你有话要问他,走吧,我扶你上去。”

    “哎!”祁渊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这桩案子我得回避的,不能参与调查工作……爸,我给队里前辈打个电话,叫他们过来问吧。”

    “你先问了再转告他们也一样的嘛。”祁父说:“你哥他大出血,身子现在差得很,不能多熬,估摸着等会就睡了。”

    “也好。”想了想,祁渊点头同意,毕竟正式问询的事儿不急,明儿再问也是一样的。

    两人搭乘电梯来到普通外科病区,祁父又扶着他走到病房里。

    三伯和大伯也都在,看见他俩,立马站起来。

    对视一眼,三伯叹口气,说:“阿渊,不好意思了,你受着伤还让你这么……”

    祁渊摆摆手,问道:“一家人就不说这些了。四哥他怎么样?”

    “刚睡下,”三伯说:“我叫醒他。”

    说着,不等祁渊阻止,便直接回到病床边,摇了摇他的肩膀。

    “呃……”四哥睁开眼睛,呻吟两声。

    “阿渊?”他看到祁渊,赶忙挤出笑容。

    大伯在床位摇了几圈腰杆,将床上半截竖起来一些,又端过板凳叫祁渊坐下,给几个兄弟使个眼色,才说:“你们兄弟俩聊吧,我们几个出去买点东西吃。”

    祁渊点点头,知道他们是在腾空间,因此也没阻止。

    当然,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和家属,但他们注意力并不在这儿,谈话声音小些的话,倒也没大碍。

    “四哥,”沉默一会儿后,祁渊决定直入主题:“为什么抱走侄女?”

    “我……”四哥张了张嘴,半晌后,又缓缓摇头:“我的事儿,我爸和大伯他们都跟你说过吧?”

    “你真把舒允当成你女儿了?”

    “没有。”四哥说:“但……我真的很喜欢她,这感觉抑制不住……”

    “好了,先不说这些,也别扯开话题。”祁渊一脸严肃:“正面回答我,你为什么抱走侄女?抱走后又想去哪儿?干什么?一定要老实说,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如果我说,我是抱她去打疫苗的,你信吗?”四哥抿抿嘴。

    祁渊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我查过新生儿打疫苗的日子,还刻意做了张表,打印下来。今天她该打第二针百白破了,我就去大哥家,摸了疫苗本,抱着舒允去妇幼保健院。”

    “说不过去。”祁渊说:“如果只是抱侄女去打疫苗,你大可以跟他们讲一声,也不会闹得大家这么担心。”

第17章 里应外合

    “以前说过,他们不肯。”四哥苦笑着说:“自从他们一家看出我有些不对劲以后,防我就跟防贼似的,死活不肯让我抱舒允,更别说带去打疫苗什么的了。”

    “既然如此,”祁渊面无表情:“你又是怎么瞒过所有人,把侄女偷偷抱出来的?”

    “我……”四哥张了张嘴,说:“我趁着他们出门吃早餐的时候,把在手推车里的……”

    “你在撒谎。”祁渊打断他:“四哥,我都不信,你觉得回头我同事讯问的时候,你能骗过他们吗?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四哥脸色微微变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咬牙,轻声问道:“会坐牢?”

    祁渊打量他几眼,仔细观察脸色,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会。”

    “唉。”他胳膊无力的垂了下去。

    “四哥,你到底怎么想的?”祁渊声音抬高了些,接着左右瞅瞅,又压了下去,低声、沉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拐走舒允,你是找了别人帮忙吧?玩里应外合?那你现在这又算什么?苦肉计么?

    我真搞不懂,你图啥?拐走舒允,再转一圈到你手上,你就真能把她当女儿养着她了?你当大哥大嫂认不出自己孩子还是咋的?

    还是说,你打算演完这一出,就真的给我们玩人间蒸发,远走高飞,换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生活?”

    见四哥低下头,祁渊忍不住扶额,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接着故作平静的说道:“看样子我猜对了。

    四哥,我忽然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舒允了。或者,你只是受到刺激,导致心理扭曲,只是自私的想要填补上你没有,且不会有孩子的空缺而已?”

    “你胡说!”四哥终于忍不住了,瞪着他:“你说我什么我都认了,我知道自己做错事,自然要受到制裁。可你不能怀疑……”

    “怀疑?只是怀疑吗?”祁渊打断他:“你要真爱舒允,舍得让她落在人贩子手中?她挨饿受冻被打了怎么办?人贩子毁约把舒允卖给别人了怎么办?这些你都没考虑过?或者,你只是不愿意去想这些,逃避问题?

    还有,你真的会带小孩吗?奶粉怎么冲调?米羹怎么熬?生病怎么办?剩下的疫苗上哪打?我看你怕是纸尿裤都不会换吧?

    不止这些,更长远点,孩子户口,出生证明这些你要怎么弄?要上不了户口,你叫她怎么读书?

    问题一想一大堆,你注意过么?你想过怎么解决么?没有!你只想着,把舒允抱到手,别的什么都不管了。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爱她,把她当女儿?

    呵,别狡辩了!你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一己之私,为此,你连爸妈,嫂子,老婆都统统不要了。

    四哥,从小你就这个性子,看上的东西,要么哭要么闹,一定要弄到手,逼着三伯去买,或者从我,从几个哥哥手中抢到,全然不计后果。

    本以为你后边转了性,成熟了,没想到还是这副模样,只不过从熊孩子长成了熊大人而已。”

    “我……”

    “别你啊我的了。”祁渊斜他一眼,摇摇头:“或许我想岔了,我根本帮不了你,你也不需要人帮,到现在都全然不知悔改。

    或许,坐几年牢,外加强制心理干预,叫你改过自新,才是真的对你好。行,你也别说了,我同事等会就会来,对你例行讯问。

    奉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吧,争取争取减刑的机会。”

    四哥慌了:“别,别啊。阿渊,别,别走。帮我,帮帮我,咱们……”

    “我怎么帮?拿什么帮?”祁渊盯着他:“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这件事,嫌疑人是你,受害人是大哥,是侄女,左右都是一家人,我夹在中间,你叫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帮?我只能公事公办!

    我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刑诉法会要求我回避,为什么荀队苏队也不让我多管这事儿……

    四哥,认罪吧,就算我没有证据,就算我沉默不说话,可以我同事他们的能耐,想查出真相也不难,人贩子那边也肯定会把你供出来,负隅顽抗没意义的。

    好好认罪,争取减刑,安心改造,这才是你该做的事,对你,对所有家人都好。”

    说着,祁渊掰开他的手,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安心养伤。”

    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阿渊,怎么样?”

    刚出门,就看见站边上的三伯他们。

    显然,出去吃饭真的仅仅只是个说辞,给祁渊腾出空间罢了,他们压根就没走,一直待在门口。

    “我帮不了他。”祁渊摇摇头:“等会同事来了,让他们问问吧。”

    “不是,什么情况啊阿渊?阿先他都说了什么?”大伯有些着急,毕竟事关自己孙女,他根本淡定不下来。

    犹疑片刻,祁渊还是摇头,没回话。

    虽然说,真相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但这会儿说出口,难保情绪激动的大伯一家,会干出什么事来。

    到时候,大伯三伯两家关系彻底破裂都算轻的,就怕一个不小心酿出大祸来。

    比如一板凳砸过去,把重伤的四哥活活打死。

    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可拦不住他们,控制不好局面。不如等同事们过来了再讲,到时就算大伯一家再激动,也有人拦着。

    “唉哟,”大伯跺了跺脚,满脸焦急:“阿渊,你就别卖关子了好吗?阿先他到底说了什么?拐走舒允的那帮人搞清楚是谁没啊?哎,真是快急死我了……”

    “大伯,放心,”祁渊摆摆手:“已经有眉目了,我同事正在行动,一定会把舒允救出来的,你别急。”

    说着,他又掏出手机:“大伯,这样,我先给我领导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好吧?”

    “哎!行吧,你问。”大伯只能退开两步,给他让路。

    祁渊走出去几步,见他们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随后拨通荀牧的电话。

    但电话还没拨出去,他又立马挂了,担心荀牧他们正在行动,不方便接接听。

    想了想,他又打开微信,把四哥的情况大致说了,发送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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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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