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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0章 追逐

    祁渊汗颜,心中的期待感却也消散了大半。

    只是单纯盯着监控的话……

    着实有些枯燥,而且其实也学不到太多经验。

    苏平摇摇头,也轻叹口气,说:“我原以为她会去找个宾馆的,没想到直接跑到城北来投奔了她爸妈,早知道这样,咱就没必要跟过来了,在支队里待着盯梢就是。

    说完,他又啧一声,伸手从后座上拿来一包干脆面,biaji几声揉碎了,撕开密封口递给祁渊,自个儿重新拿了一袋,就这么吃起来。

    祁渊眨眨眼睛,左右没事,便也拿着吃了。

    吃一半,他抿抿嘴,问道:“那咱么还盯梢吗?”

    “盯。”苏平说:“附近找家宾馆,等小高将监控视频实时转发过来的时候,咱们把视频投屏到宾馆的大电视上,这样盯起来轻松点,另一人也能睡得舒服些。”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但不能太远,以便咱们实时追踪。”

    祁渊挑眉:“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管物业调监控呢?整的这么麻烦……而且高哥怕是直接入侵的物业监控室吧?这岂不是非法取证?”

    “我们又不取证。”苏平耸耸肩。

    “……”祁渊嘴角一抽:“可这也违法吧?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啊,直接正大光明的调监控不好吗?打草惊蛇就打草惊蛇咯,她发现被我们盯着不就更不敢逃了吗?我们的目的也只是不让她跑了而已不是?”

    苏平撇撇嘴:“所以谁跟你说的小高入侵了这个别墅园区的监控?脑补能力怪强的你。”

    “啊?”

    “发了传真件,明儿再补个取证通知书就是了。”苏平撇撇嘴说:“咱们不露面,也不说怀疑谁,盯着哪栋楼,保安知道的也不会太多,有效避免他们乱传——总的来讲,能不引起周佳注意还是好的。”

    祁渊眨眨眼睛。

    苏平接着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周佳要逃了,反而是好事儿,很大程度上就坐实了她心虚,情况就对我们更有利,明白吗?我们不是不让她逃,但还得避免她成功逃脱出去。”

    摆摆手,他接着道:“得了,你静观其变就是,退一万步说,去宾馆躺着不也比在监控室坐着舒服吗?”

    “这倒是……”

    苏平翻个白眼,将干脆面放在一边,说:“找到了,这家宾馆就不错,离这儿也近,两百米不到,就它了!”

    祁渊没说话,只将干脆面也放下。

    随后苏平重新发动车子,按着导航走到那家宾馆楼下,开了间双人间,带上饮料零食,走进宾馆当中,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视。

    就是现在这所谓的智能电视开机广告也忒长了点。

    半晌后,电视才算启动好,随后他又鼓捣了一阵子,才终于研究出怎么投屏来,然后手机投屏,并打开了小高发来的链接。

    随后,已经调试好的几块监控页面,便在电视上显现了。

    祁渊瞥了一眼,他不太擅长图侦,却也学了个皮毛,几眼过后便说:

    “覆盖倒是挺全的,四个监控机位,还带夜视,把周佳她爸妈家这栋楼拍的清清楚楚,楼外都没什么死角。另外两个监控,也把地下停车场车库出入口拍了下来。”

    “那可不的。”苏平斜了他一眼,说:“这个别墅园区的物业安保水平算是比较出名给力的了。”

    祁渊抿抿嘴,随后去上了个厕所。

    出来后,他一边甩水,一边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话说苏队,蹲点盯梢的时候忽然想上厕所咋办?”

    “能忍忍着,忍不了尿瓶子里。”苏平淡淡的说道。

    “拉屎呢?”

    苏平:……

    过了两秒,他才说:“憋到换班,去拉。憋不住的话,摇醒兄弟后尽快去公厕解决。”

    祁渊哦一声,坐回床边,盯着监控。

    苏平又递给他一包薯片,说:“吃吧,要吃什么尽管拿,还是按说好的,你守前半夜,我先睡会儿。”

    “哦。”祁渊轻轻的点点头。

    苏平便去洗漱了一翻,随后带上眼罩耳塞,躺床上闭眼就睡。

    祁渊回头看了一眼,别说,还真有点羡慕……

    都这么大年纪了,工作压力也不小,作息饮食还都不规律,苏平咋就还能闭眼就睡呢?

    摇摇头,祁渊又紧紧地盯着监控。

    虽然心底里觉得周佳跑路的可能性极低极低,但他还是很仔细的盯着看了起来。

    夜渐深,祁渊的意识也开始渐渐发散,注意力变得难以集中了起来。

    毕竟监控画面近乎一动不动,只偶尔有些小动物跑过,时不时路过俩人,开过辆车。

    而夜视画面还是泛着些许绿光的黑白画面。

    独自盯着这样的监控,说实话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太容易犯困了。

    祁渊搓搓手心,瞥了眼塑料袋中的零食,抿抿嘴,拿了袋小小酥吃了起来,还干了一瓶快落水。

    食物,让他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也勉强集中了一点儿注意力,随后他便再次紧盯着监控。

    瞥一眼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出头。

    再有一个小时,就该叫醒苏平换班了。不过祁渊抿抿嘴,暗想,撑得住的话自己就多撑一会儿,让苏平好好歇息一下。

    苏平现在是全支队的主心骨,可不能累到了,祁渊自己倒是没事儿,实在撑不住大不了请假,无伤大雅,影响不了什么。

    然后他又摸出一袋魔芋爽。

    酸辣的野山椒味直冲脑门,让他忍不住连连抽气,额头上也开始见了层细密的小汗珠。

    他吃辣的能力着实一般,即使偶尔也会和前辈搓个山城火锅,吃的也爽,但那可以算是痛并快乐着,实际上他耐辣能力还是不怎样。

    深吸口气,又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祁渊继续盯着屏幕。

    连续吃了七八包魔芋爽后,他觉得自己肚子有些许灼热感,便不敢继续吃了,怕肠胃受不了拉肚子。

    万一就在他拉肚子的时候出了事儿,可真就追悔莫及……

    刚想到这儿,他忽然见目标别墅的地下停车库打开。

    他迅速瞥了一眼,发现驾驶室上坐着的正是周佳。

    “卧槽!”他吃了一惊,没想到周佳竟然真的会离开,这会儿脑子里也顾不得多思考些什么,只得赶紧拍拍苏平,说:“苏队苏队,快醒醒,周佳她跑了!”

    “嗯?”苏平猛然惊醒,立刻就坐了起来,同时一把扯掉耳塞眼罩,说:“走!赶紧追上去,你开车!”

    说着他把车钥匙丢给了祁渊,迅速穿好鞋,并一把抓起了装零食的塑料袋和自己手机。

    祁渊也早就准备好了,立刻便冲到楼下。

    他们住的地方楼层不算高,便也没有等电梯,而是直接跑楼梯冲了下去,一边跑苏平还一边打电话,要求监控严密追踪着周佳,避免跟丢。

    随后上了车,祁渊迅速将车辆发动,冲了出去。

    好在他们应对迅速,此时周佳才刚刚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往大路而去。

    看方向是要出城。

    苏平挂断电话,从袋子里取了一瓶罐装咖啡递给祁渊,说:“喝点儿,提提神,等会我接替你。”

    “好。”祁渊点点头,微微仰头灌了些许咖啡入肚,同时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

    留了点底底不方便喝,他直接递给了苏平,苏平也不嫌弃,仰头将剩下的一点喝了,又重新开了一罐咕噜噜的喝完,随后才松口气,道:“行了,不用那么紧张,咬住就行。”

    “嗯?”祁渊瞥了他一眼。

    苏平说:“这会儿已经无所谓打草惊蛇了,我安排了人在前边设卡拦截,你只要跟紧就好,被她发现也不打紧。我这车没安大喇叭,否则就直接喊话让她靠边停车了。”

    祁渊若有所思,轻轻点头,却没回话,只专心开车。

    夜里车少,主干道路也阔,两辆车开的都挺快。

    祁渊瞥了眼仪表盘,发现此时时速已经过八十了。

    这条主干道限速仅仅六十……

    周佳真是铁了心的要逃不成?

    还是说她回家请教了父母,她父母认为她已经暴露了,觉得她绝对瞒不过警方,这才让她赶紧跑路?

    别说,这种可能性真不小,她爸妈一大把年纪了,又是一路创业过来,眼光毒辣,经验老道,并不会像她一般幼稚,建议她趁着还没被警方盯上赶紧出逃,可能性也不小。

    逃出了余桥,再办个假证,还有希望逃到国外去,以他们的家庭条件,就算在国外周佳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至于国外疫情,这会儿却也不被他们放在心上了。

    正这么想着,便见前边的周佳忽然减速,两车车距变小。

    祁渊赶忙松了油门。

    再跟着,周佳车屁股刹车灯亮了起来,祁渊便也跟着刹车,同时往更前方瞧了一眼,嘴角微扬。

    前方正是北市区这儿的兄弟设下的拦截卡点,而看上去,周佳并不敢冲撞……

    刚想到这儿,不想前车忽的烧胎,尔后便如离弦之箭般蹿出去。

    拦截点处的刑警大吃一惊,赶紧竭尽全力往两边一扑。

    “艹!”看着那车撞破拦截点而去,他们也赶紧纷纷上车,拉着警笛追逐上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周佳给拦下来。

    见状,苏平微微皱眉。

    这个周佳,表现的有点儿奇怪。

    先前这么淡定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变得如此莽撞?

    冲破拦截点,这下没屎也一身骚了。

    她真以为自己跑得掉不成?

    不知道为什么,苏平心里忽的隐隐有些不安。

    想了想,他深吸口气,又摸出手机,给小高打了个电话,让他继续关注着周佳父母别墅的情况。

    而此时前方的警车已经喊起话来,要求前车立刻靠边停车。

    同时祁渊也从对讲机当中听到,警方正在前边布置新的拦截点,设置了大量路障,周佳绝对跑不掉。

    祁渊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如此刺激的追逐战,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参与其中。

    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加速冲上去,与周佳来个正面碰撞,但又有点怂,这会儿的车速不算慢,真要出点意外啥的搞不好就车毁人亡了。

    何况这车也不是他的,苏平没开口,他没权力做主。

    只是开着开着,他手心仍旧不由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紧张?”苏平瞥了他一眼,问道:“你隔得这么远,紧张啥?”

    顿了顿,他忽然看出了祁渊所想,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你不会想撞上去吧?小伙子电影看多了?咋比我还冲动。”

    祁渊张了张嘴。

    苏平接着说道:“看着吧,即使是拦截,一般而言也不会太过暴力,尽量避免出事儿。即使设置路障,大多也是柔性路障,强迫车辆速度降下,强迫车主刹车,真撞上了,一般而言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儿。

    当然……如果嫌疑人太过猖狂,死活不肯刹车,常规方法也没有用处,我们也会采用些非常规的手段,用上破胎器,甚至开枪,绝不会让人逃了。”

    祁渊点点头,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又飞驰了一小段路,他便看见了前方的路障。

    路灯之下,他还看到路面正反射着点点寒芒。

    嗯,清一色的破胎器……

    祁渊嘴角一抽,缓缓减速,看向苏平,忍不住问:“那个,苏队,你不说一般都是以柔性路障为主吗?怎么直接用上破胎器了?”

    “她不已经冲破了第一层路障了吗?”苏平撇撇嘴。

    祁渊愕然:“所以你说的柔性路障就刚刚内个?太危险了吧,要是碰到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刚刚有多危险,你不也盯着了么?”苏平又轻叹口气,说:“现在的形式就是这样,有时候难免豁出去命来完成任务,尽到职责。”

    祁渊抿了抿嘴。

    而周佳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的破胎器,车速不由自主的降了下来,几秒后更是一阵猛地急刹车。

    很显然,她没把握控制住爆胎后的车辆,担心车毁人亡。

    周围的警车立刻左右错开,将嫌疑车辆团团包围,尔后大喇叭放声的咆哮道:“停车!把车门打开,举起双手下来,立刻马上!给我老实点!”

第301章 金蝉脱壳

    祁渊抬眼看去,那车里却没有半点动静。

    刑警们纷纷皱起眉头,举枪下车,一步步的朝着周佳那辆车走去。

    苏平和祁渊也下了车,看向前方。

    不一会儿,两名刑警出列,继续往前行。

    就见他们俩一前一后,前边那人一手持着透明的防爆盾,另一手持枪放在盾牌侧方指着前边,身子半蹲,让自己完全藏在防爆盾后,此时满脸严肃,额头微微见汗。

    另一人同样半蹲着前行,右手搭在前者的肩头,缓缓前进。

    终于走到车门边,前者枪口抖了抖,喝了声开门。

    过了两秒,车门终于打开一条缝隙,同时后者猛地探手出去,对着车门用力一拉,随后立刻后退。

    跟着,侧边又冲出一名穿着防刺服的刑警,猛地往驾驶室一扑一拉,便将周佳强行拉了出来,双双摔在地上。

    或者说,刑警摔在地上,周佳压在刑警身上。

    尔后刑警腰杆用力一拧,身子便打了个转,反过来将周佳脸朝下压在了身下,同时迅速将她双手反剪了,并摸出手铐将她铐上,才又一把将她拉起来。

    此时,她满脸血污,似乎是在被压在地上时擦破的。

    “苏队。”刑警们注意到了苏平,纷纷打个招呼,随后方才勇猛的制服了周佳的刑警也走上前来,散了圈烟,自己点上一根,才叼着烟笑道:“老班长,搞定了,人已经抓住,放心了吧?”

    “你这家伙。”苏平呵呵一笑,抬手锤了他一拳。

    随后苏平侧目,给祁渊介绍道:“叫涛哥,他也是退役战士,身手了得的很。”

    祁渊有些诧异,忍不住挑了挑眉,先是赶紧喊了声涛哥,然后又嘀咕着说道:“这不对吧?涛哥瞧上去顶多也就三十出头,而苏队你从警到现在都快三十年了。”

    苏平翻了个白眼,说:“我没带过他,只是机缘巧合,刚好在同一连里待过罢了,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涛哥呵呵一笑,也多看了祁渊两眼,猜测他应该是苏平十分看重的新人,当即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随后说:“我一直以苏队为榜样,有一回苏队带我们破案,正好发现咱们还在同一连里待过,从那时起我就喊他老班长了。”

    顿了顿,他又正式自我介绍道:“曲蓓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七中队队长,黄涛。”

    祁渊眨眨眼睛,又说:“余桥公安刑侦支队重案……”

    “报啥子家门,说名字不就好了。”苏平翻个白眼,随后代替他介绍道:“祁渊,千古奇冤那个奇冤!”

    “啊?”黄涛一愣,眼角微微抽搐,忍不住嘀咕道:“不是吧,还有人叫这个名儿?苏队你是骗我的吧?”

    祁渊:……

    过了片刻,他干咳两声,说道:“我叫祁渊没错,但不是那个祁渊,祁连山的祁,深渊的渊。我自认为我名字应该还是比较正经的,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苏队给带偏了。”

    苏平又翻了个白眼。

    “好了。”黄涛摆摆手,指了指周佳,说:“人就在那儿,你们现在直接拿回支队去审讯,还是先押回我们所里?”

    “押回去吧。”苏平吐口烟雾,随后淡然的说道:“这家伙不是周佳。”

    祁渊:???

    他猛地侧目看向那人,皱起眉头。

    这会儿虽然是深夜,但几道光打在了那女人身上脸上,瞧着倒也挺清楚。

    然后祁渊发现,虽然眉宇面目非常像,而且还刻意化了妆,精心打扮了一翻,还换上了周佳昨晚的衣服,但是……

    她确实明显不是周佳,而应该是周佳的母亲。

    年纪差别太大了,毕竟已经是五十岁的人,即使保养得再好,皮肤也难免有些松弛,现出些许老态,给人的感觉与周佳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在监控视频里头看着容易混淆,毕竟隔得距离比较远,地下停车场光线条件也一般,还有挡风玻璃阻隔。

    关键祁渊也没放大看。

    “这……”祁渊立刻认错,说道:“抱歉,苏队,是我的错,我没证实目标的身份就……”

    “怪不了你。”苏平轻轻摇头,同时说道:“好在我一早就感觉到了不太对劲,让小高继续盯着那别墅。”

    祁渊张了张嘴。

    这时,苏平手机响起,他掏出来看了两眼,见果然是小高打来的,便微微一笑,接通并开了扩音。

    “苏队,”小高声音从中传出:“出来了!周佳出来了!我确认过,这次绝对是她不会有错。”

    “呵呵,果然是调虎离山么。”苏平抿唇,嘴角微微扬起,流露出了些许冷笑,说:“也算她聪明,竟然能猜到自己被盯梢了,用这种方法企图混过去……”

    “苏队,”小高又说道:“先别扯那么多了,赶紧上报指挥中心申请调度周围警力进行拦截吧!”

    “得,知道了。”苏平说道:“你那边继续跟进,咬紧她,别让她跑了知道吗?”

    “放心。”

    苏平嗯一声,挂断电话,随后又摸出对讲机,迅速与指挥中心取得联系,说明情况后请求调度警力支援。

    随后,苏平摆摆手,说:“行了,没啥事儿了,回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算了,这人先押你们派出所吧,晚些时候我们直接在所里审一审他。阿涛,喊上你的兄弟们,我请大家吃个宵夜。”

    “好啊。”黄涛也没跟他客气,呵呵一乐,一挥手说道:“走走走,收队了,把嫌疑人押回去,给她止止血,咱们吃夜宵去!”

    ……

    三十分钟后。

    苏平收到消息,周佳已经落网,正押送回支队,便呵呵一笑,想了想,给老海打了个电话让他等周佳送到的时候看着安排,便继续低头吃粉。

    他吃饭速度极快,一大碟粉几口便吃完了,尔后又抿了几口茶,美美的哈一口气,才说:“你们派出所门口这家炒米粉还真棒啊,比我们那的好吃的多了,香!”

    黄涛轻笑:“得,你们门口那虾粥还不是一绝,我到现在都还回味,有时候有空了还特地开车开个十来公里赶过去吃呢。咋滴,还不给我们留个炒米粉啊?好处总不能全都被你们给占了不是。”

    “我倒是想。”苏平抿抿嘴,随后举手喊老板结账。

    这炒米粉倒是不算贵,八块钱一份,显然这些刑警也不敢真的让苏平大出血。

    扫码付款,苏平又剔了剔牙,等大家都吃完了,才起身将茶水喝完,说:“走吧,审审那女人去。我倒想看看她脑袋瓜子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主意。”

    黄涛摊手:“恐怕还得等一会儿,人还在医院里。”

    “咋?”苏平挑眉:“你不会给人摔脑震荡了吧?”

    “得了吧,我可没摔她,倒是自己摔了一下,差点没把我压岔气。”黄涛撇撇嘴,不慌不忙的继续剔牙。

    见状,苏平又重新坐了下来,摸出烟散了一圈,纷纷点上。

    黄涛嘿嘿一笑,牙签也不扔,只舌尖勾了勾将它挑到嘴角去,不妨碍他抽烟。

    吸了两口,他才说:“翻身的时候动作粗暴了点,给她额头磕破了,挺大个疤,所里没人敢打包票处理好,送社区医院去清洗伤口消毒缝针了,貌似还得打点滴,多少要点时间,等会儿呗。”

    说着他想了想,又道:“话说回来,这都快四点了,要不你们抓紧时间先睡会儿吧,明儿一早再起来审?”

    “再看吧。”苏平摆摆手,随后皱眉问道:“怎么下手这么重?”

    “没办法啊,”黄涛一摊手,扬起下巴,脖子上的筋肉鼓了些许,同时说道:“她赖在车子里不出来,鬼知道她在搞啥子呢,鬼知道车子里是不是有啥武器呢?

    这样强行冲关,警告不听,喊了不下来的嫌疑人,可不就得快刀斩乱麻的赶紧控制住么,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啊,别说只是擦破了额头,就算真的脑震荡甚至脑出血了也是活该,怪不到我头上。”

    “是倒是。”苏平点头,接着又轻笑道:“但一篇报告说明我看你是免不了了。”

    “凭啥啊?”黄涛翻了个白眼:“执法记录仪记录的清清楚楚,让他们自个儿……”

    “人家有钱。”祁渊忍不住插话,有些不爽的说道:“她老公十有**会给她请最好的律师,她还会不依不挠的要追究我们的责任,说咱们暴力执法什么的。”

    黄涛不屑的撇撇嘴:“拜托,我们本来就是暴力机关好不好。”

    “把程序走好,别落人口舌,否则后续更加麻烦。”苏平敲了敲桌子,说道:“只是一篇报告说明而已,又不是叫你写检讨,还有那么多兄弟给你证明呢,委屈个什么劲儿?”

    “没委屈,纯懒。”黄涛倒是老实,黑黑的笑了两声,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样子。

    苏平见状,也摇了摇头,劝了这么多,他要死活不肯听那也没办法。

    又坐了一阵,苏平便看向祁渊,问:“要不要回宾馆里睡一觉?”

    “不了。”祁渊摇头,揉了揉太阳穴,说:“这都冲出那么远了,回一趟也怪麻烦的,不了吧,明儿我再回去退个房就是。加上刚喝了罐咖啡,还干了罐红牛,这会儿精神得很。”

    随后他看看时间,接着说:“不然苏队你先休息下吧,等人被押回派出所了我再通知你?”

    想了想,苏平却也没强撑着,轻轻点头,拍拍他肩膀,说:“我在车上眯会儿。”

    黄涛挑眉:“咋不去派出所里歇着啊?休息室里有床!比车上睡舒服。”

    “太舒服了容易起不来。”苏平摆摆手,径直钻进了车里,并将车窗放了下来,保证通风。

    “这老班长。”见状,黄涛忍不住嘀咕一声:“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倔驴似的……哦不对,貌似人都是越老越倔,越老越固执……”

    “老子听得见!”苏平声音从车子里传出来。

    黄涛缩了缩脖子,又嘀咕道:“老班长一点都不耳背哩……但话说回来,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也该休息了吧?怎么还这么拼啊!”

    “苏队他就这个性子。”祁渊轻轻摇头,说道:“如果哪天他都变得咸鱼了……噫噫噫,真的无法想象。”

    “也对。”黄涛轻轻点头,随后想到:“去我办公室里坐坐?”

    “好啊。”

    ……

    一小时后,苏平被手机铃声吵醒。

    仅仅只睡了一个小时的他,这会儿多少有些迷糊,双眼裂开了条缝隙,也顾不得看来电显示,便直接接通了电话,用有些含糊的声音问道:“你好?”

    “苏队,我,小祁啊。”祁渊的声音从听筒当中传出,说道:“那女人被押回派出所了,你要过来审讯审讯吗?还是明天再说?”

    苏平瞬间精神了,猛地坐起身,随后微微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脑仁有点儿疼……

    一跳一跳的。

    深吸口气,他强忍着不适,说道:“我这就过去!”

    “好。”祁渊不知道苏平的情况,只道他天生劳碌,也没多劝什么。

    不一会儿后,苏平下车,关好车窗,搓了搓手心,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便往派出所办公楼走去。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接近一天最冷的时候,气温仅十来度。

    他又是刚刚才睡醒,所以哪怕以他的身体素质,都觉得有些寒意。

    何况他的身体比之先前,也已经差很多了,体脂率比祁渊刚入职时高了许多,肌肉分离度也没以往那么高,线条不那么好看了。

    受伤之后,他真仿佛老了十来岁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或许是因为心老了吧。

    上到二楼,便瞧见等在楼梯口的祁渊,他挑了挑眉,摆摆手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人呢?”

    “审讯室里呢。”祁渊轻笑着说道,随后说:“我带你过去吧。”

    苏平点点头,又揉了揉太阳穴,脑瓜子还是有些疼,太阳穴有些胀痛。

    想了想,他忍不住轻叹口气,说:“今晚你主审吧,我在旁边听着,有问题我再给你指出。”

    “啊?”祁渊一愣。

第302章 滚刀肉

    好在祁渊很快明白过来,苏平这怕是没休息好,状态没恢复过来,担心出什么岔子,这才把担子交给了自己。

    之所以这么说,恐怕也是因为要强,不想表现出疲态吧。

    也挺正常的。

    祁渊便轻轻点头,没多说什么,径直在前边带路。

    至于黄涛,已经在隔壁坐着旁听了。

    派出所并不大,两人很快走进审讯室内。

    此时,对面那女子被洗去了妆容,额头上缠了绷带,看上去听凄惨的。

    祁渊瞥了两眼,发现这女人和周佳确实像,就是年纪实在大了,此刻被洗了了妆,加上熬了将近一夜,时间的烙印在她脸上更加明显,皮肤相当松垮,鼻子两旁还有着细密的雀斑,眼角处也有相对明显的眼纹与脂肪粒。

    身材方面,其实也比周佳“臃肿”许多。

    先前祁渊是压根没想到这个套路,加上监控拍摄多少有些不清晰,竟然就上了套,也亏的苏平心思缜密让小高继续盯着,否则说不定真就让周佳逃出余桥了。

    想到这里,祁渊心中也有些惴惴,暗道侥幸。

    随后他似模似样的翻了翻桌上其实大多都是空白的各种“材料”,这才摊开记录册,抬头问道:“叫什么名字?”

    “朱牡,”她这会儿倒也算老实,挺配合的说道:“朱古力的朱,牡丹的牡。”

    “周佳是你什么人?”祁渊又问。

    “我女儿。”她轻叹口气,说道。

    “为什么冲卡?”祁渊又直入主题直接问道。

    朱牡抿抿嘴,说:“喝酒了,以为你们是查酒驾的,这几年查的严格,当时心里一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鬼使神差的就踩下油门冲了过去。”

    祁渊眉头一皱。

    将朱牡送医的时候,刑警确实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又做了酒精检测,结果发现她达到了醉驾标准。

    这或许也是他们商议好的套路吧,醉驾属于危险驾驶罪,但只要没造成严重后果,一般而言,判罚总归比妨碍公务,假扮周佳身份出逃为周佳逃离创造机会而构成的罪责要轻得多。

    祁渊仔细回忆了下几小时前的一幕幕。

    显然,在第一个拦截卡处,这朱牡应该也是犹豫了的,只是可能担心拖延的时间不够,不得不铤而走险,下定决心冲卡逃离。

    但这样一来,醉驾+冲卡,就构成危险驾驶罪与妨碍公务罪了,数罪并罚的情况下,未必就比包庇来的轻。

    只是周佳或许不太清楚法律条款,尚未意识到严重性,这才继续坚持先前的计划——当然,醉驾已构成既定事实,她想反悔也已经迟了。

    结合当时的一幕幕,此时朱牡的说法,以及朱牡刻意的化妆打扮及饮酒,祁渊觉得,自己的猜测应当贴近事实。

    如果不是想以醉驾之名顶包庇之实,她没理由在开车之前喝酒。

    要真是这样,那这一家子心思还真够缜密的,这都能算计一波,让朱牡既能为周佳逃出余桥尽可能争取时间创造机会,又能尽可能减轻自己罪责,不出意外的话获刑不超过半年……

    当然,也有可能是周佳回家后和他们夫妻俩交代了实情,心情烦闷下喝了几杯,然后朱牡才决定“顶替”周佳“出逃”,为她创造机会,然后风风火火的便去做了。

    至于醉驾的说法,这时朱牡现在临时想出来的。

    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想到这儿,祁渊又问道:“为什么喝酒?”

    “在家里喝两杯酒,不是很正常吗?”朱牡瞥了他一眼,理所应当的说。

    祁渊眼角一抽,暗道自己也困迷糊了,立刻皱眉沉声补救:“别给我装傻充愣!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酒后驾车!”

    “我没想酒后驾车。”朱牡抿抿嘴,说:“我是傍晚六点半左右,陪我男人喝了几杯白的,他不知道碰到啥事儿了,心情有点不好。

    喝完我有点头晕,让保姆收拾好屋子就回卧室睡觉了,七点睡到两点左右吧,大概睡了七个小时,我哪知道睡了一觉都还能算醉驾啊。”

    “呵,”祁渊立刻抓住了她的一个漏洞,冷笑两声,说道:“可你刚刚明明说以为拦截卡是查酒驾的,头脑一昏才选择冲卡,这不就说明你知道自己情况属于酒驾吗?”

    “这不多少还有点心虚么?”朱牡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大体还算淡定,依旧平静的说道:“毕竟晚上还是喝了酒。”

    “因为一点心虚你就选择冲卡?”祁渊再次冷笑。

    “不说了昏了头了吗。”朱牡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皱眉说:“先前被送医院的时候说我酒精还挺高呢,说是醉驾标准,喝了酒头脑发晕不是很正常?

    警官,我知道错了,不该酒驾,更不该冲卡,这些罪我都认,不狡辩,虚心接受保证改过,要怎么判我都受着。”

    “酒驾?冲卡?”祁渊啧一声,说:“现在不是酒驾冲卡的问题……”

    苏平跺了跺脚,打断祁渊,随后盯着朱牡,说:“朱女士,解释解释,为什么忽然半夜离家?”

    祁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苏平为什么打断自己。

    随后他又明白过来,暗想,苏平应当是误以为自己节奏反倒被朱牡掌握,给她牵着走了。

    其实祁渊头脑还算清醒,大体节奏也还有度,同样也能猜得到朱牡会做出的回答,正打算一点点编制给朱牡下套……

    但现在苏平已经打断,说那么多也没意义了。

    毕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审,先前也没多少商量,苏平和他完全没默契也是正常。

    “你们什么意思?”朱牡却不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苏平也不管她,继续自顾自的,用相对严厉的语气问道:“也请你解释解释,大半夜的,为什么穿着你女儿的衣服,化成你女儿的妆容离家!”

    朱牡皱起眉头,嘴唇张了张。

    苏平又继续道:“请你正面回答。”

    朱牡目光闪烁片刻,眸子不由自主的往侧边歪斜,说:“我哪知道,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

    朱牡抿抿嘴:“我睁开眼就瞧见女儿躺在我床上,也没多想,只寻思她可能太久没回来了想和我睡,把她爸支开了。

    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就换了睡衣,重新拿了套衣服披上,还挺合身的,我也没多想,哪里知道那是我女儿的衣服。”

    “挺合身?”苏平冷笑:“侧边拉链都要崩开了,这叫挺合身?也不怕拉拉链的时候夹到肉。”

    “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朱牡柳眉倒竖:“你这是拐弯抹角的说我胖?人身攻击啊你!我承认我自己醉驾冲卡有错,但你也不能这么肆意侮辱我!举报!我要举报你!”

    苏平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完全没把她的“威胁”往心里去。

    很明显的,她这是渐渐失了方寸,无法自圆其说了,才会抓着苏平拼命攻击。

    宛若落水之徒,本能的竭力挣扎罢了,苏平完全不在乎。

    祁渊也发现了这点,立刻乘胜追击:“朱女士,别装傻了。你女儿与一桩特大杀人案有关,正在接受调查,并已向我们保证近期不随意外出,不在未取得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出城。”

    “啊?什么?”朱牡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却只装傻充愣:“我女儿?她和一桩杀人案有关?

    不是,你们搞什么鬼,一下莫名其妙的问我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一下说我女儿杀人?怕不是故意栽赃陷害我们吧!

    说说看,谁出钱让你们干的这事儿?啧啧啧,我挺好奇,他们除了多少钱,竟然能让你们丢了良心!你们还配叫警察吗?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吗?”

    祁渊却不理她的胡搅蛮缠,等她嚷嚷完,才依旧自顾自的说:

    “结果就在凌晨,你在醉酒的情况下,穿了她的衣服,化了与她十分接近的妆容,开车离开了家,还暴力冲撞咱们设下的拦截卡点。

    结果就在你刚被抓的那会儿,你女儿就穿着你的衣服,特地扮做老态,开了另一辆车离家……”

    苏平面露微笑,也没在说话,继续于边上老神在在的坐着。

    “那我怎么知道。”朱牡还是嘴硬,但这回不仅仅是眸子,整张脸都别了过去,说:“大概是巧合吧。”

    但祁渊也清楚,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毕竟与老公创业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了许多,心理素质相对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即使一夜没睡,精神状态不大好,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下意识的心虚动作。

    不过也说不太准,朱牡这会儿心情貌似并未平复,整个人十分紧张,否则方才也不会抓着苏平说要投诉他了,祁渊转移话题也并不容易。

    但祁渊还是认为,她这么做是想掩饰些什么。

    开始她眼神偏转的时候祁渊还没留意,但这会儿见她扭头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便死死的盯着她的脸。

    于是祁渊便看到她似乎松了口气,嘴角也扬起了一瞬。

    听到周佳离开家就松口气……

    怎么,以为周佳逃出余桥了?以为他们中计没能拦截住周佳,只好审讯她问出周佳的下落?

    呵,幼稚。

    今天的小祁内心戏怪丰富的,大概是第一次主审比较兴奋吧。

    心念电转想了一大堆,但他脸上仍旧不动深色,只呵呵一声,随后撇撇嘴说道:“抱歉,我们办案不相信巧合。何况就算赶巧,她周佳也没别的衣服穿只能穿你的,也不至于故意扮老,大半夜着急忙慌的开车出门。”

    “年轻人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好多小年轻还故意去把头发染白扮老不是?”朱牡语气更轻松了些,同时一双眸子再次轻微颤动起来。

    估计在她想来,既然周佳已经离开,接下来就是把自己的罪责定死为醉驾了吧。那么她只要嘴硬下去,挺过审讯,等被押解到看守所后见过律师,就算熬过去了。

    蹲看守所几个月半年的,换来周佳逃脱,倒也划算,毕竟看守所里也不需要出工劳动,在她看来应该不算太难受。

    祁渊却撇撇嘴:“看起来,你这是心里有块大石头落了地啊。”

    朱牡似乎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样还能让祁渊看出点情绪来。

    也是酒精加熬夜加脑袋磕了一阵,而且神情忽然放松下来,才露了破绽。否则祁渊很可能啥都看不出来。

    至少她别使昏招别过头,祁渊也未必能发现她的异样,可能会再一次忽略过去。

    至于苏平,头痛欲裂的他也顾不得这些细节了,这会儿看似轻松的坐那儿都已“竭尽全力”。

    当然,这方面其实可以算是旁枝末节,影响不大。

    但紧跟着,祁渊便忽的轻拍额头,笑道:“哦对了,这么重要的事儿差点忘说了——你女儿刚出家门没多远,就被拦了下来,这会儿已经押到了刑侦支队。”

    朱牡瞳孔扩大了半圈。

    “朱女士,”祁渊淡淡的说道:“事已至此,狡辩已无用,没有任何意义了,即使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也能零口供定你罪。包庇、醉驾、冲卡,这已经是严重的妨碍公务加危险驾驶,数罪并罚,刑期可能不会短。

    算是我奉劝你吧,真的,倒不如争取个坦白从宽,或许还有机会争取判的轻一点儿。”

    “你威胁我?”朱牡又质问道。

    祁渊摊开了手。

    这朱牡貌似是真的乱了方寸了。

    也难免,处心积虑,辛苦布置,却被一点点拆穿,本就有些乱了阵脚,又得知他们计划从开始就失败,女儿刚出门就被抓……

    撑到现在,也怪难为她的。

    见祁渊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咬咬牙,眸子咕噜一转,又立刻唉哟了一声,弯也腰了下来,脑袋贴在软包隔板上,接着又唉哟声,说:

    “疼,我脑袋好疼,还晕,眼冒金星的,怕是被你们打出好歹来了!脑震荡,我肯定是脑震荡了!”

    祁渊:……

    他额头上浮现出几条黑线,眼角微微抽搐。

    得,这tm竟然还是个滚刀肉。

    偏偏她额头上确实有伤,即使刚刚检查过,但像脑震荡这类轻微伤,社区医院真不一定能确诊。

    啧啧,还挺难缠。

第303章 动机

    朱牡嚷嚷着头疼头晕,苏平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黄涛派人把她送武警医院去。

    等人送走之后,黄涛又把他们请到自己办公室,散了一圈烟,随后就忍不住叹息着说道:“这年头啊,像她这样难缠的嫌疑人真的是越来越多了,时不时的就能碰到一个,硬是耍无赖。”

    “因为犯罪群体也在与时俱进,他们也知道撒谎作用很小,成功率很低,相对来说,耍无赖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特别是在证据确凿,或者说基本无可辩驳的情况下,除却只得乖乖招供以及部分招一部分瞒一部分的人之外,剩下的基本都会选择死磕,要么耍无赖,要么就干脆一言不发沉默到底。”

    祁渊接话说。

    “和你这就想当然了。”苏平瞥了他一眼,说道:“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撒谎,谎话连篇,推卸责任,要么就东打一榔头西敲一棒槌的瞎鸡儿乱扯,以求蒙混过去,硬耍赖皮或者沉默不说的,比例还是太少。”

    “我又没见过这‘绝大多数人’。”祁渊撇撇嘴,忍不住顶嘴说:“我毕业就进支队了,还没在派出所呆过呢,判过的案子见过的嫌疑人只能算‘极小的一部分’罢了,何况支队接手的案子一般都不一般……”

    “啧,还敢顶嘴?”苏平翻个白眼,说:

    “那行啊,既然你这么憧憬着下基层,那我就满足你,回头让人把你调到派出所去,让你尝尝那滋味儿,瞧瞧那些个别不可理喻的报警人及家属,体会体会每天三分之二的汗水白白被折腾的浪费光,尝尝白忙活的感觉。”

    “呃,别了。”祁渊赶紧连连摆手,立刻拒绝,说道:“挺好的,支队挺好的,我就喜欢这儿。”

    开玩笑,要刚毕业那会儿说不定还可以,见此,这会儿他都从警了许久,在这般’养尊处优‘之下,他早已受不了派出所那高墙带来的巨大压力。

    基层公安工作时间实在太长,工作压力同时极大,长期且频繁的处于这种环境当中,祁渊认为自己接受不了这等日复一日的高压工作,偏偏日常的工作其实也相当枯燥,很难获得荣誉感与成就感。

    所以毕业后一年了再被扔到派出所去帮忙,那是真的要崩溃。

    苏平又斜了他一眼,淡定的说:“去一趟基层,在里头好好锻炼锻炼,这是你必须要走的路,逃不了,摆脱不掉。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规矩了,想往上走,必须得有基层履历。”

    听了这话,祁渊却本能的瞧了黄涛一眼。

    黄涛察觉到了这眼神,产生了一点儿误会,立刻站起身,说道:“我上个厕所。”

    苏平不明所以,却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会儿只能算是闲聊,并非工作,也不是开会,随意些没啥关系。

    等他走了出去,祁渊才终于抿着唇问道:“苏队,我现在就个科员,这不也相当于基层么?”

    “始终待在支队,履历有些不太好看。”苏平却淡淡的说道:“必须多涉猎些警种,多与真正的基层接触,甚至多个分工不同的工作队接触,尽量全面的了解各队各单位的职责与工作模式,将来才更有利于你往高走。”

    顿了顿,弹弹烟灰,苏平又压低声音补充说:“他帮不了你太久,余下的人脉三五年或许还有些用处,但要过了五年八年的,你觉得你还能从他身上获得臂助吗?”

    “我也从没想过要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帮助……”祁渊忍不住嘟哝道:“他能给我提供这么个机会,我已经很惭愧了。”

    “就算你不想要他帮助,还不想往高走不成?”苏平翻个白眼:“别告诉我你年纪轻轻的就想当‘无敌老科员’了。”

    “那不至于。”祁渊轻笑一声,随后摇摇头:“全都听苏队安排就是。”

    苏平说的这些话其实已经很露骨了,而祁渊也知道苏平的意思,却不想多说什么。

    和领导谈升职,还是个基本没希望继续晋升的领导面前说这些,祁渊心里也毛毛的。

    哪怕苏平也绝了这门心思,哪怕苏平为人坦坦荡荡且一直十分照顾他,哪怕苏平还有着主动为他人让路的想法……

    但他曾经肯定也有过类似怀才不遇的愤懑,愤世嫉俗的心思吧。

    尤其是从警十年,年龄与心态正介于青年与中年的时候,心里也难免长个疙瘩。

    也哪怕副支队长其实已不算低,许多警察终其职业生涯也坐不到他这个位置,苏平曾经也肯定有过怨怼。

    毕竟往上爬是多数人的本能动力。

    尤其老支队长退位,他看着自己学生荀牧,年纪轻轻便坐上了这个位置,哪怕表现的再洒脱,心里恐怕都难免兴起了羡慕甚至嫉妒的情绪。

    当时队里上下可都是疯传接替支队长的会是他来着,荀牧顶多只是顶替副队长的位置。

    最终没有荀牧反目,反而关系极好还刚进了一步,已经可以说是个奇迹。

    而仕途极其不顺的情况下他还能维持现在这样的性格,尽职尽责还乐在其中,也同样是一个奇迹。

    但……

    不论苏平内心深处咋想的,祁渊早不是刚入职那个傻白甜了,和苏平谈这些他确实有些方。

    所以从苏平第一次挑明了跟他说这些事儿到现在,每次碰到这种情况,他都在本能的打太极,讲公平。

    而这次……

    他终于说了听苏平安排。

    听了这话,苏平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儿笑意,轻轻点头,但同时又告诫说:“一步一个脚印来吧,也别心急,具体的,我会和老荀多商量商量,一切以他为主,这方面他比我强的多,不论是头脑还是人脉……”

    祁渊再次笑笑,没有再继续吭声。

    苏平也没再说许多。

    他原本是真觉得,祁渊的成长已经到了瓶颈,确实得去基层待一段时间,多看多经历,只是说着说着又扯远了,便顺势又提起了这些事儿……

    两人都沉默下来,默默抽烟。

    不一会儿,黄涛去而复返,脚步声还挺重,且圆满门口就干咳了两声,然后才走进办公室。

    这时苏平正抬手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脑壳比起先前要好些了,但还是隐隐作痛,一跳一跳的。

    半晌后,他掐灭烟头,也站起身说去上个厕所,打算顺便洗把脸。

    放水的时候疼痛更甚几分,就像脑壳里装了两个小鼓似的,伴随着心跳咚咚跳动。

    出来,洗手,擦擦脸,再起身,他忽然发现祁渊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本能的被吓了一跳,问道:“不是,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嘎哈呢?”

    “咳咳,”祁渊也有些尴尬,指了指水槽,说:“我等着洗手……话说苏队,咋的了你这是?脑袋疼?”

    “有点。”苏平抿抿嘴,一抹脸上的水,巴掌朝向一边抖了抖将水珠子甩干,随后便不由得摇头说:“可能年纪真的大了吧,熬一夜,脑壳就有些难受了。”

    “回去睡吧。”祁渊笑道:“就在这附近再找个宾馆得了,明早我再回去退房……”

    听了这话,苏平也有些意动,但片刻后还是轻轻摇头:“算了吧,还是省点钱,回去休息,我在车上也眯一会儿就是。”

    祁渊又劝两句,拗不过他,只能点头说声也好,于是他又和黄涛道了别,便和苏平回到车上驾车离开。

    ……

    七点二十,祁渊睁开双眼。

    隔着眼皮揉了揉感觉上有些发烫的眸子,他摇摇头,挣扎着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别说,熬了一宿之后,咬牙继续撑着都没啥感觉,眯了一小时后强行爬起来的滋味反而更加难受的多。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咬牙硬撑着,到了中午的时候会极端难受,而眯了一小会儿的反倒还能勉强坚持。

    祁渊对此也可以说是非常有经验的了,所以才冒着起不来的风险在床上躺了片刻。

    好在他的脑子没有让他失望。

    简单洗漱过后,想了想,他还是轻轻推了推苏平。

    虽然有些心疼他想让他多睡会儿,但想想要真的这么干了的话肯定得反过来承受他的雷霆怒火,被怼个半死,还是算了。

    好心办坏事的事儿不能办,苏平可是他们现在的主心骨,没有他虽然说各项工作还是勉强能开展,但总归还是要有个人趁着才是。

    ……

    九点。

    两人无惊无险的回到支队。

    因为找了代驾——他俩怕自己开车开着开着睡着掉。

    “苏队。”一路上碰到不少刑警,都在向苏平打招呼,苏平纷纷回头。

    直到碰到松哥。

    “苏队!”他赶忙叫了一声,快步往这儿跑了过来,说道:“苏队,刚刚对周佳的几个朋友做过了电话问询,果然有不少发现。”

    “说说看。”苏平立刻挑眉。

    “首先是婆媳关系。”松哥说道:“周佳的闺蜜说了一件事儿,她说,虽然周佳一直对外表现的都是将婆媳关系经营的非常好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们婆媳矛盾还是相对比较严重的。”

    “噢?”苏平双眼一眯:“展开说说。”

    “这是她闺蜜自己观察到的。”松哥一摊手,说道:“也不知道她处于什么目的,一直在刻意掩饰着婆媳关系,表面上看似乎经营的非常棒,但其实却并非如此……”

    苏平撇撇嘴,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皱眉说道:“直接说重点!我又不是听不懂话,还把刚那句解释一遍是什么鬼?”

    “咳咳。”松哥干咳两声,道:“那……也没法展开说了啊,字面意思不是。”

    苏平眉心拧的更深了几分:“她说周佳婆媳关系其实很恶劣,矛盾比较严重,依据是什么?”

    “观察呗。”松哥语气听上去还挺轻松的,说道:“她说自己观察的结果,她去过周佳家里做过几次客,看到了情况,所以有了这方面的推测。

    简单说吧,每次登门的时候,周佳婆婆都很热情,然后两人表现也是,你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没事让我来妈你别太累这样的,但她就觉得很矫揉做作,像是在演给外人看似的,一点儿都不自然。

    反正周佳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和她爸妈都不会这个模样,相处模式也自然的多,但是在家里就很奇怪,所以她闺蜜就猜测她们肯定是在演戏,演戏就代表是假的,想要遮掩些什么呗,更别说她还注意到两人都有些小动作,经常很客气的对话完了过后,别过头去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祁渊忍不住挑眉,说道:“翻白眼?小动作这么明显的吗?感觉有点太夸张了吧?”

    “我也这么觉得,感觉是杜撰的可能性比较大。”松哥深以为然,点头说道:“或许是塑料闺蜜吧,明面上关系特别好暗地里却一直在相互攀比嫉妒心特别强那种,碰到这种情况就有点忍不住,甚至不惜在描述上夸张化了许多。”

    “呵,这就反而像她自己描述的周佳婆媳感情似的了。”苏平忍不住冷笑一声:“表面上看和谐和睦,但实际上早就起了龃龉,鬼知道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松哥嗯一声,接着又说:“但是说周佳婆媳关系并不好的,不仅仅只有她闺蜜一人,还包括她的一些员工,所以我也没追究太多,只让她保证了自己言语的真实性,就没再多聊了。”

    苏平挑眉,接着问:“员工怎么说的?”

    “员工说了一些细节,”松哥说道:“周佳和她丈夫感情似乎是挺不错的,但近年来偶尔也会吵架,他们推测应该是受到了先前疫情的影响,导致公司财务方面的压力有点儿大,脾气自然也就不好了。”

    顿了顿,松哥又接着补充说道:

    “周佳他丈夫在公司里是当总监,公司员工都还挺喜欢吃他们俩八卦的,对他们关注比较多,先前确实表现的像是模范夫妻,但今年渐渐地就有些变味了,诸多细节表明他们似乎不像先前那么恩爱,但他们自己仿佛并不知道,依旧表现的和和美美的样子。

    于是慢慢的,他们就断定,周佳夫妇的恩爱,恐怕表演成分居多,只是原因不明。

    还有,有一次吵架,周佳似乎没控制住情绪,忍不住骂了她老公一家,骂的十分恶毒……”

第304章 矛盾

    苏平轻轻点头,说道:“这倒是能佐证周佳在伪装了,动机也很明确,便是家庭矛盾。”

    祁渊轻叹口气,摇头道:“不理智啊,再大的矛盾,离婚也就是了,别说她家庭条件那么好,就算日子过得苦点,这年头离了婚又不是不能过日子,更不是活不下去,何必呢?”

    “不甘心吧。”苏平轻声说道:“从手法上看,她应该做了不少功课,有了充足的准备,并非是头脑一热便作案,而是有着完整的一套计划。

    并非冲动作案,便该有充足的支撑她行动的动机。那我刚刚说岔了,动机恐怕还并不明确,家庭矛盾只是其中之一,或许还有别的更深的恩怨。”

    “我还是无法理解。”祁渊抿抿嘴,说道:“夫妻之间,又能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杀人可就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没理由……”

    “或许她对自己信心十足,有把握把自己摘出去。”松哥嘀咕道:“如果单单离婚不够解恨,同时杀人还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话,那么很可能……”

    “倒也是。”苏平颔首,接着问道:“还有没有问道别的事儿?”

    “没。”松哥摇头说道:“针对她亲朋友友的问询才刚刚展开,并没有太多收获,而员工们知道的线索着实不多,所以……”

    “也是。”苏平摆摆手,说:“加油吧,尽量查更细致点,找出更多线索来,稍后审讯也更轻松些。”

    “好。”松哥连连颔首,跟着又好奇的问道:“不过……苏队你不先审讯她么?”

    “先不。”苏平摇头说道:“先将其他调查工作给做完吧,然后争取一次就解决,将周佳定罪,免得还兜来兜去的,怪烦人。”

    “也是。”松哥颔首说:“那我继续去安排工作了,有线索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好。”苏平应一声。

    目送松哥走开,祁渊目光看向苏平,问道:“苏队,那我呢?今儿我有啥子任务?”

    “你?”苏平挑眉,思忖片刻后,撇撇嘴说:“暂时没想到,先待着吧,休息休息去,晚些时候带你去审讯,或者再给你安排别的事儿。”

    “也成。”祁渊再次颔首。

    “先去吃点东西吧。”苏平打了个呵欠,随后说:“食堂这会儿应该也不提供早餐了……走,去我办公室,搞杯麦片来喝。”

    “好。”祁渊点点头。

    苏平“珍藏”的水果麦片,味道相当顶,祁渊一直想买,但又怕糖分太高当零食吃了以后体重飙升,所以一直在犹犹豫豫……

    他可没有苏平那么强的自制力。

    何况早上还没吃啥东西,加上身体与脑子都疲惫不堪,正需要补充糖分,他也就不客气了。

    ……

    吃过早餐,祁渊也没去别的地儿,就待在苏平的办公室,帮他整理下各小组汇报上来的调查结果,汇聚成一条条的线索,与苏平细细的分析着,活像个秘书似的。

    随着审讯结果深入,渐渐地,一条脉络变得清晰起来。

    周佳隐藏的确实很深,除了个别闺蜜看出了些许端倪,以及在公司没忍住爆发过几次导致被员工听去了只言片语之外,其他亲友都不知道她与自己老公一家有着矛盾,甚至还以为他们的关系不错,相当和睦。

    个别人还把她当成了婆媳关系的典范……

    但她婆婆那边,却漏了不少风声出来——也得说周佳心思确实缜密的很,那种情况下还能猜到她婆婆会对外吐槽她,愣是补充了一句她婆婆怎么想她不清楚,她自认为是顶好的……

    要不是她自己终究也露出了些许破绽的话,还真可能挑不出刺来。

    “啧,”听完松哥的汇报,苏平忍不住撇撇嘴,给自己点了根烟,随后说道:“不得不说,周佳她老公这一家子也挺行啊,竟然这么不要脸,真就像咱们先前猜的那样子,把周佳她父亲给她的房子当成他们自己的房子了。”

    祁渊轻叹口气说:“我就知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苏平说:“就知道啥子?”

    “就知道是这种情况啊。”祁渊撇撇嘴:“周佳她老公的父母住进来倒还可以理解,他妹跟着住进来也能说得过去,但都大学毕业了也赖着不走,不找工作在那一遍遍的备考体制内,这就有点吸血鬼的味道了吧?

    所谓知微见著啊,看一个家庭究竟是什么样子,其实看看其中一个家庭成员就心中有数了。所以听周佳说了这事儿,我就能大致猜到这一家都是个什么样的人儿,肯定是特别自私自利的。

    而这样自私的人,很容易就把别人的好当成理所应当,自然而然,慢慢的就会把那房子当成是自己的,进而对周佳指手画脚,明里暗里的下意识的排挤她。

    另一方面吧,这周佳也算是养尊处优惯了,从小就被家里宠着,无忧无虑的,哪里会伺候人啊,这就更容易和公公婆婆闹矛盾了,尤其要他们想法还不开化,觉得媳妇就该做家务的话,更糟,矛盾近乎是必然的。”

    苏平轻轻一笑,尔后连连点头,说:“还算不错嘛,有理有据,看清了不少东西,挺好的。”

    祁渊笑笑,也摸出烟点了根,随后接着说:

    “但我还是无法理解,实在忍受不了就离婚啊,其实也没多少损失,我都查过了,那间大复式登记在她爸名下,登记日期也是在婚前,并不算做共同财产,离婚后她男人分不了多少钱,没必要杀人。

    而且婆媳矛盾也不至于上升到这种程度,冲动杀人还可以理解,这么计划周密的……真不至于。”

    “别说什么至于不至于,值得不值得的话了。”苏平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她,自然没法真正理解她,永远没办法代替她思考,决定。”

    祁渊张了张嘴,然后轻轻抿唇,颔首说:“知道了,苏队教训的对。”

    “噢?”苏平轻笑:“转性子啦?这回怎么不再嘴硬了?”

第305章 突破口

    祁渊也回了个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多说无益。

    苏平撇撇嘴:“啧,不顶嘴的你,没之前可爱了。”

    祁渊:???

    “咳咳,”苏平干咳两声,随后依旧淡定的说:“考考你,你认为咱们现在是继续取证的好,还是直接针对周佳展开审讯,想办法攻破她的心理防线,直接让她招供?”

    祁渊收敛注意力,沉思了片刻,摇头说:“我也拿不准……但,她显然做了诸多布置,而且她本身心思又极为缜密,即使有了‘逃逸’这一事实且被逮了个正着,恐怕也不会轻易招供。

    别的不说,她妈这样的滚刀肉,咱们就着实没什么办法了,要她也是这么个情况,咱们恐怕就得做好零口供定罪的准备。”

    苏平啧一声,说:“说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不建议现在提审她呗?”

    祁渊点点头说:“高哥和老海他们已经在追查干冰来源的事儿,虽然确实是周佳她老公手机下的单,银行卡付的款,但说不定还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道:“尤其是最后的交接,运货小哥那边说不定能取得突破,比如下去接货的时候,她老公可能抱怨一句‘你又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提到了干冰之类的字眼。”

    “倒确实是个思路。”苏平点点头,但跟着又微微皱眉:“可送货小哥他们顶多只能做个人证,效力并不高。”

    “先坐实了罪责再说吧,有人证也挺好了。”祁渊却如是说道。

    苏平嗯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

    光阴似箭,时光荏苒,眨眼间便过去了……

    好几个钟。

    晚例会结束,苏平笔记当中又多了好几笔,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周佳反倒得了一份相对有利的证词——那位设计当晚却是给周佳发了设计稿,而且周佳让他赶稿应当也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催促了有一段时间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周佳早些日子就在刻意等这个机会的可能。不过相对而言还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利好。

    苏平眉心处的疙瘩又大了几分。

    祁渊几人坐了过去,他们几个几次张口,却是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话。

    “不是,”苏平见到这模样就一阵心烦一乱,忍不住怼道:“你们几个咋回事儿?你张张嘴我开开口的,一圈轮了下来愣是一个字都没坑,一个个的都用嘴在放屁呢?”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赶忙说道:“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啊……这家伙,不得不说手脚太干净了,以至于咱们都没有合适的突破点。

    虽然说她并不是全无破绽,但这些证据都不够关键。要能凭此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还好,但要不能,那可就难办了,咱们恐怕都得头疼死。”

    “淦。”苏平骂咧一句,摸出根烟点上,急促的抽了起来。

    会议室内,仅剩的几个人再次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非常凝滞,让人感到压抑得很。

    “算了算了!”一根烟的时间后,苏平坐直了身子,右手掐着烟屁在烟灰缸中用力连续摁了几下,随后站起身摆了摆手,烦躁的说道:“散了散了,各自回去歇息,明儿再说吧!”

    几人低着头,缓缓站起身离开会议室。

    苏平又一阵生闷气,尔后便踱回了自己的休息室,简单洗漱一番,直接往床上一趟。

    困了,脾气都难以控制了,睡吧,养精蓄锐,明儿再好好跟进。

    ……

    次日清晨,祁渊仍旧起了个大早。

    前一天压根没睡,今儿睡饱,脑袋却还是有些晕,感觉运转起来不是很灵光的亚子。

    看看时间,倒是还早,他便冲了个澡,感觉身上舒服了些,便又刷个牙,又刮去胡茬子,这才出门走去支队。

    支队的早餐,比自己做都要便宜许多,味道也还不错,所以祁渊懒的是理所当然。

    整了一份肠粉,他端着碟左右瞧瞧,果然看见了苏平,便凑了过去,坐在苏平对面,笑道:“早啊苏队。”

    苏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继续低头默默吃饭。

    很显然,苏平心情不大好,很烦躁,不太想搭理人。

    祁渊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几乎同时吃完早点,两人一块起身,将碟子放进回收处,又并肩离开了食堂。

    祁渊又嘿嘿一笑,问道:“苏队,昨晚睡得还好吧?看上去今天精神恢复了?不用我再给你当秘书了吧?那我今天任务是啥?”

    苏平顿足,斜了他一眼,问道:“你今儿的嘴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

    “啊?”祁渊有些懵。

    “逼话真多!”苏平翻个白眼,继续往前走,同时说:“今儿你跟着松去继续走访吧,他安排你干啥你就干啥,一定要挖点证据出来,再不济也得挖出更多线索。

    单单知道周佳她老公一家是白眼狼,自私自利,意义不大。就像你昨天说的,家庭矛盾,顶了天只能证明她确实有作案动机,但不能证明她动了手。”

    祁渊点点头,轻声说:“好嘞,那我等会儿就去找松哥。”

    “嗯。”苏平颔首,跟着说:“别等了,现在就去吧。别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这会儿烦着,等会挨骂了你心里又不爽。”

    “那哪会。”祁渊嘿嘿笑道,死皮赖脸的说:“都跟了你一年了,哪能不知道你打心眼里对咱们好,骂我也是关心我,受用着呢。”

    “跟谁学的这一套?贱兮兮的,看着油腻的恶心!”苏平轻哼一声:“赶紧滚,再在劳资面前惺惺作态瞎拍马屁,劳资给你踢派出所去!”

    祁渊缩缩脖子,讪讪的笑了两声,不敢再逼逼赖赖。

    正这时,便见老魏出了电梯,瞧见他俩后立马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说:“哟,苏队!正打算吃点早餐去找你,这就碰到了。”

    “有发现?”苏平看向他,烦躁的心情瞬间压下去大半,猜到了他恐怕有重要发现。

    但再一瞧,老魏眼窝深陷,眸子爬满了血丝,眼镜片上也都是头皮屑与指纹印,蒙了一层灰的模样,胡子邋遢,头发还乱糟糟的,不由又问:“你昨晚不会又熬了一通宵吧?熬四十八小时了喂,真不怕猝死啊?”

    “没事儿,本就打算吃完早餐和你汇报完任务就去睡会儿的。”老魏却很兴奋,虽然人看上去十分憔悴,但偏偏又矛盾的很有精神,兴致高涨,有些激动的说:“能定罪了,有证据了!”

    “噢?”苏平又一挑眉,立刻道:“说说看!”

    “阳台的玻璃门。”老魏说着,又反手用大拇指往后方指了指:“去我办公室说?有照片,说起来更直观一点。”

    “行。”苏平点点头,又斜了祁渊一眼,想了想,说:“一块过来。”

    “哎!”祁渊立刻颔首。

    很快走到老魏的办公室,他将报告取了出来,又打开电脑,同时说:“你们看,这阳台的玻璃门,说白了就是大号的磨砂窗户,‘反锁’的方式也和锁窗户一样,用的是窗户的月牙锁,往上一抬就勾住了,不破坏玻璃很难打开。

    而昨天晚上,咱们的痕检员忽然发现,窗户下部发现了几枚指纹,就在最下沿,呐,这是我们提取的指纹,还有指纹部位示意照片,你们瞧瞧。”

    苏平接过照片看了两眼。

    随后老魏又翻找出几张照片,递给苏平,同时说:“现场痕检表明,胡伟山——就是周佳她公公——拉翻了烧烤架后并未立刻失去意识,跌倒在地时他还挣扎了三四秒,在地上翻滚了半圈,随后抬手用力拉了阳台门,但没拉开。

    同时,我立刻通知了老凃,老凃立刻翻出尸体对胡伟山的指头做了细致的检查,果然发现,他指甲略微有点外翻,轻微出血,只不过不大明显。”

    祁渊立刻问道:“就是说,他当时本能的想拉开阳台门逃生,但失败了,而且那一瞬间用的力气相当大,是这样吗?”

    “对头。”老魏颔首说道:“另外,我让痕检员特地测试过窗户门,发现轨道的阻力并不大,很丝滑,而且上边也没发现碳灰落入其中,排除碳粒恰好卡在轨道上导致无法拉开等巧合的可能。”

    苏平嘴角终于扬了起来,说道:“就是说,周佳扣上了阳台门月牙锁!”

    “对。”老魏激动的戳了戳调查报告,又接着说道:

    “不止如此,我们仔细研究了现场的细微痕迹,重点勘察了因皮肤汗液、油脂与地面接触而留下的痕迹,最后断定,胡伟山到失去意识、死亡的时候都还扒拉着窗户门,且窗户门被拉开时,他胳膊还被带动滑了一段距离。”

    “噢?”

    “还有别的许多细微线索。”老魏接着说:“你们看这个动画还原,结果显而易见了!”

    说着他便打开一份动画,同时说:“我们推断,当四名受害人彻底失去意识死亡之后,周佳下楼,以湿毛巾捂住口鼻,迅速拉开阳台门并再次关闭,随后将窗户统统打开,然后离开阳台,再次关门。

    她速度很快,动作很大,所以才带动了胡伟山的手笔,而且应当还险些被绊倒了,胡伟山小臂处有一块小小的踩踏伤,是死后伤,无生活反应,且阳台有以小组足迹并不完整且凌乱,估计是踉跄了几步。”

    他说的速度极快,恰好和动画同步。

    祁渊想了想,说:“那名设计提供的证言表明,周佳中途离开了一阵子,大概四五分钟,说是去上厕所了,估计就是这个时候去阳台通风的吧?”

    “噢?那应该是了。”老魏点点头,又接着说:“那会儿正好下小雨,风也挺大的,二氧化碳很快全部飘散,周佳才再次回到现场。”

    顿了顿,他暂停了视频,又拿出一张照片和一份报告,接着说:

    “你们看这个灰点,开始时我们以为这黑点是木炭落在地上砸出来的碳灰,但咱的兄弟看出这灰点瞧着有点奇怪,而且在阳台边缘,离烧烤架挺远,附近也没炭块,就专门把它提取回来,送到实验室检查。

    好家伙,实验室从中发现了草木灰,另外还有焦油、尼古丁,说明这不是碳灰,是烟灰!

    周佳还真的挺聪明,她估计是担心二氧化碳没散干净,心里没准,刻意点了根烟,把阳台门打开一条缝,将烟扔了进去,观察烟燃烧的情况,确认氧气充足二氧化碳含量较少了才开门进去的。”

    听到这儿,祁渊都忍不住惊叹道:“这姑娘心思确实缜密,这都能想得到……换做是我的话,恐怕就直接大大咧咧的进去了。”

    “你那不叫大大咧咧,叫没常识没脑子。”苏平翻了个白眼。

    顿了顿,又补充道:“基操,勿6。”

    祁渊嘴角一抽:“苏队你梗懂的还挺多。”

    苏平轻轻一笑,又对着老魏一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老魏点点头,按下空格继续播放动画,同时摸出了另一份调查结果,解释说:

    “如果说先前那些证据还不太够的话……那么,根据痕检结果,主要是地面油脂、汗渍分部情况看,周佳第二次进入阳台之后,挪动过胡伟山的双手。而当时胡伟山的手应该是在滑轨边上的。很明显,她这是做贼心虚。

    我估计她应该没看出胡伟山用力扒拉过那窗户门,毕竟那手已经被带离到一边而且因为惯性落到滑轨外一点了,但毕竟挨得太近,她心虚下,很可能担心被人看出胡伟山扒拉过门,进而被发现她反锁了阳台。”

    苏平轻笑一声。

    老魏确实不太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老老实实搞技术的好——他完全弄反了重点,事实上,前边说的那些线索与证据十分关键,反倒最后这点有些无关紧要。

    因为最后这点,周佳很好解释,就说自己当时不知道他们死了,心急着救人,所以触碰了尸体。

    至于怎么触碰的,她其实都能解释,毕竟她不是学医的,只要没有明显故意伤害尸体的行为就都能搪塞过去。

    不过……

    无所谓了,反锁阳台门,烟头测试二氧化碳浓度,这两大证据,足够!

第306章 怨怼

    市看守所,女子管教大队,审讯室。

    随着祁渊一句句质问吐露,周佳双眼渐渐失去高光,瞳孔缓缓扩散,竟走起了神,发起了呆,后边祁渊究竟说了什么,她也没过脑子,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了。

    “周佳!”听到祁渊抬高了十几个分贝的声音,她才终于回过神,眨眨眼睛,看向祁渊,反问道:“怎么了?”

    祁渊眉心一拧,正要说话,她却又哦一声,无所谓的笑笑,说:“既然你们都查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认罪就是了。

    说实在话,我想过自己会被你们看穿布置,但没想到会这么干脆,这么快……小瞧你们了,就一个窗户门,这么小小个破绽,竟然就……”

    “呵!”祁渊冷笑一声,目光下移,正好落在她绞在一块的手上。

    她指节微微发白,双手悄然颤动,吐露出她内心并不如表现的那般镇定。

    忽然,祁渊双眼一眯。

    他看到了周佳手上有几处青紫色斑痕。

    瞧上去,那不像是擦伤、磕碰伤,反倒像……

    冻伤。

    他立刻轻轻提了提苏平的脚,示意苏平也看了两眼。

    苏平似乎也有些诧异,不过表面上并没有透露出太多异样来。

    案发时,也不知是时间间隔的太短,还是她做了什么处理,竟没看出她手的问题来,而现在过了两天,这伤痕反倒更加明显了。

    手上的冻伤,大概率是源于干冰。这也是她撒谎的重要佐证。

    倘若在早些时候,这倒是可以作为一大突破口,不过现在只能算锦上添花了。

    所以不论是苏平还是祁渊,都不打算轻易更改审讯节奏,晚些时候审讯结束让大队内医务室的医生检查一下就是了。

    周佳依旧面无表情,但她心理波动似乎非常大,以至于并没注意到祁渊和苏平这几秒的一点点小动作。

    “周佳!”又是重复叫了几次,周佳才再次回过神来。

    随后,便是你一问我一答,将作案过程都理清楚了。

    总的来说,和他们推测的没什么出入。

    周佳用她老公的身份、手机号订购了烧烤架,本打算以一氧化碳中毒的方式杀死她老公一家,但后来发现,想要让木炭不完全燃烧释放出足够量的一氧化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得看几率。

    而室内烧烤,准备工作和后续收拾一大堆,虽然可以请家政,但终究还是麻烦,味道上也就一般,不见得比外头烧烤摊的好吃,就图个新鲜罢了,次数不会太多。

    所以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改用二氧化碳。

    也是凑了巧,那天她刚好催设计师交初稿,干冰就送到了。她本就决定在干冰送到时动手,这一下子,还恰好能合情合理的让自己避开窒息中毒,并营造一定的‘不在场证明’,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于是她终于硬拉上了大家再搞一次烧烤——其实这是第二次了,上一回并没有释放出足够量的一氧化碳,计划并未能成功。

    但也是上一次的“经验”,加上刚好下雨,让她很容易便说服老公抛弃常识,将窗户关了起来。

    同时,她取了几个大桶,放入烧烤串、水和干冰,说保证食材新鲜的同时顺便营造气氛,接着还将剩下的干冰撒在了地上。

    阳台立刻弥漫起浓浓的白雾,宛若仙境。

    美景面前,她老公都忽略了干冰的危险,并没多说什么。

    随后周佳便以校稿为由脱身了,还顺便带上了阳台门并反锁。

    当时,她心跳速度极快。

    除了紧张,也有担心。

    紧张自不必多说,而她还担心老公看出问题,砸碎了门脱逃,让她功亏一篑,也担心这分量的二氧化碳仍旧杀不死他们。

    始终没听到动静,让她渐渐静下心来的同时,也忍不住怀疑,是否干冰并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于是她借口上厕所离开了电脑,下楼来瞅了瞅,发现他们果然都晕了过去,不由大喜过望,赶忙冲入阳台通风,又跑了出来。

    当时,胡伟山的衣服裤子头发都已经被烧干净了,所幸温度不够无法点燃他身上的油脂,阳台也没有多少易燃物,唯一比较危险的窗帘离着胡伟山也还远。

    回去又与设计师交流了一会儿,她终究心痒难耐,便随意找了几个问题挑了点刺让设计师修改,再次摸回阳台……

    过程完整,供述清晰,结合警方收集到的证据,到这儿,已经足够定周佳的罪了。

    祁渊也终于问到了作案动机。

    “为什么想杀他们?”祁渊冷淡的问道。

    周佳沉默了许久。

    过了半晌,她才轻叹口气,说道:“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这些年相处下来,我真的恨死他们了。”

    “噢?”祁渊看向她,问道:“怎么说?”

    “方方面面吧,一开始是小矛盾的堆积,然后看他们越来越不爽。”周佳抿抿嘴,说道:“我爸给我买了这套房子,面积确实不小,但面积大就非得把他家人接过来么?

    事实上,不论是我还是我爸,一开始就压根没那个心思,只是给我和我老公生活用的。

    这房子的初始装修,我真的很喜欢,一楼十分简约,大客厅,大饭厅,大厨房,大阳台,还有个健身室。

    二楼也不复杂,带衣帽间、独立大卫浴、以及全落地窗u型采光的主卧,相对小些但也有二十多平方的客卧,一间还算温馨,给我未来儿女准备的婴儿房,还有个工作休闲的大客厅,公共卫浴间……

    很明显,这就是为我们俩和我们将来儿女准备的房子,留出的客卧也是方便朋友过来居住。”

    祁渊抿抿嘴。

    周佳又渐渐出神,过了片刻之后,才接着说:“但没多久,我男人忽然说他爸妈想过来玩,我也没想太多,就接来了,并让他们住下。但这一住,他们喜欢上这儿了,赖着不走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其实原先我就和我男人开诚布公的谈过,嫁给他,我们两个家庭就成一家人了,孝敬他爸妈也是应该,但我爸妈没有养他爸妈的义务,想要孝敬他们,只能我俩拼搏努力。

    他当时也没二话,连连答应,还说他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们俩在我爸公司上班,按规矩拿工资与分红,收入也不算差了。

    这么说吧,我俩维持相对不低的生活水平的同时,两三年就能攒一笔钱,让他爸妈在老家盖一栋带小院落的洋楼,生活的相当如意惬意。

    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赖在这不走了,这还不算,老家的洋楼也继续有意无意的暗示着。”

    祁渊揉了揉眉心。

    听起来,这一家子,确实有些过分了,宛若吸附在周佳一家身上的寄生虫般。

    而周佳继续讲述:“我寻思给他们盖了套房子,他们应当就会回去了,只是心里已经有些不大乐意,所以给答应他们的洋楼在设计装修上打了折扣,我男人还老大不乐意。

    要命的是,房子起好,他们也并不乐意回去住,房子就任由空着,只偶尔回去小住一阵子就又回来,还把小姑子给带了过来,住在我留给儿女的房间当中。”

    苏平瞥了瞥嘴角,似是很不屑这一家子的作为。

    周佳又一耸肩,说:“这就是我和他们一家矛盾的根源了,他们突兀的扎进我的生活当中,我还没有拒绝的余地,把他父母赶回去,在情理上并不能站住脚,甚至我爸妈都不同意,都劝我……”

    长叹口气,她又接着说:“这还是好的,关键吧,人真的不能惯,一惯就得寸进尺,他们渐渐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我住在我的房子里,却反倒成了外人,被他们联合排挤,真的很难受。

    还有很多啊,比如家政这方面。原本我是请了两个保姆定期来搞卫生、做饭和收纳的,结果那婆娘说,别浪费这钱,这些事儿她熟,让她和小姑子做。

    我哪能同意啊,可拗不过,我男人也觉得这钱没必要浪费,最后只能中止了和家政公司的合同。”

    听到这儿,祁渊心里暗叹口气。

    他大概能猜得到结果了。

    因为……

    果不其然,周佳呸了一声,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她做个屁她做,有保姆了说这些活她能搞,真让她干了又成天臭着张脸,嘀嘀咕咕说要她伺候我,干了两天又肩膀疼啦颈椎病犯了,毛病一大堆,还拾掇不干净,瞎捯饬。

    我就说把保姆请回来,她又那边嚎,心疼钱,各种乱七八蕉的理由,就是不让请,我也不知道图啥子。”

    祁渊没忍住问:“后来你自己收了?”

    “没,我懒得和他们商量了,直接打电话叫人,她看我脸黑下来,才不敢在那逼逼叨,但背后指不定怎么嘀咕我,烦死。”

    撇撇嘴,周佳又说:“我开始还试着理解她,老一辈嘛,节俭,不舍得花钱,算不上毛病,但后来我才发现哦,她哪里是不舍得花钱啊,她是不舍得我花钱,想把我们家的钱都画在她夫妻和她女儿身上。”

    “嗯?”祁渊挑眉:“这又从何说起?”

    也是我傻,平时不太在意这些事情,过了好久才知道,好家伙,平时家里开销吃住啥的都用我的,我男人的钱全他妈打给他妈,几乎不住的老家,大家电是买了一件又一件,她女儿包包买的比我都好。

    这还不算,他们夫妻俩还成天旅游,要去着玩去那玩的,每次都来找我,让我帮他们买票、报团,甚至后来她老公还考了驾照,整了辆车,然后问我要钱去自驾游……

    感情他们儿子的钱充实了他们的物质条件,还要拿我的钱去给他们丰富精神生活呗?也真的是我傻,没叫他们管他们儿子要钱,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和我要和他要都一个样……”

    苏平忍不住嗤了一声。

    得,这对夫妇还挺有苏大强的味道。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比苏大强过分多了。

    但仅凭这些……

    似乎不足以让周佳做出杀人的决定,实在忍无可忍,大不了离婚。

    而且,对于她说的这些话,祁渊也只信三分,其中带有太过浓烈的主观情绪了,添油加醋的意味其实相当浓重。

    当做是在发牢骚就好。

    嘀嘀咕咕又说了一大堆,无外乎就是各种吐槽,吐槽她老公妈宝,吐槽她小姑子白莲花,吐槽她婆婆尖酸刻薄又贪婪无度,吐槽她公公道貌岸然实则烂人一个。

    很明显,她对这一家子确实一肚子火。

    听她吐槽了许久,内容愈发没有营养,祁渊终于忍不住打岔道:“所以你为什么不离婚,要选择杀人这么极端的方式?”

    “我!”周佳就要开口,但很快,又用力一抿嘴,别过头去,却不肯再说了。

    见状,祁渊微微皱眉,尔后轻哼一声,说:“劝你实话实说,别想有所隐瞒。你并不具备沉默权,到了这关头还沉默,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只会以不配合为由加重处理!

    完完整整的说吧,你该知道,动机也影响量刑。但警告你,别扭曲编造,我们都会核实。”

    周佳依旧不肯吭声。

    这时,苏平终于发话,用淡定的语气缓缓说:“听上去,怕是有不能离婚的理由吧?怎么,你有把柄被他们抓在手中不成?”

    周佳愕然。

    看她这反应,祁渊心里就有数了,苏平猜的怕是没错。

    但仔细琢磨琢磨,这也并不难猜,只是以最简单的逻辑做出最符合直觉的猜测。

    同时这般难以启齿的把柄……

    违法犯罪?恶性竞争?逼死了人?还是别的什么?

    又或者,出轨了?

    不,出轨对周佳应当算不上什么,如果是以此为把柄,周佳反而可能直接破罐子破摔,甚至反告她老公涉嫌转移夫妻财产,给他们整一出狠的。

    所以……

    终于,周佳脑袋转了回来,却又低了下去,不敢直视祁渊,只说:“简单讲,车祸,撞死人,物色人顶罪,再买通了一些人,做的勉强算天衣无缝,但这事儿他们有参与,都知道。”

第307章 陈年旧案

    “噢?”祁渊立刻坐直了身子,问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苏平也跟着坐了起来,神色严肃了许多。

    他俩原先都完全没想到,到了这地步,竟然还能引出另一桩案子。

    而周佳话刚出口,似乎就后悔了,再次沉默,低着头,半晌不言。

    过了许久,她仿佛才终于认清现实,知道再改口也来不及,只得小小声的说道:“简单来讲,就是飙车,撞死了一对母女。

    说是飙车,其实我开的也不快,记得是七十公里出头吧,只是当时是晚上,又没有路灯……但真就笔直笔直的一条路啊,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忽然从玉米地里冲出来。”

    “玉米地?”祁渊挑眉。

    “嗯,在平宽县。”

    啧,又是平宽县,最近和平宽县还真有缘分——祁渊暗想。

    周佳继续说:“当时是我们两家人去农家乐玩,钓钓鱼烧烧烤,体验体验农家生活。我男人他们一家本是不屑一顾的,但听说我爸妈很感兴趣,他们也一下表现出兴趣来,怕是想巴结我爸妈。”

    苏平撇撇嘴。

    事实如何姑且不说,但周佳显然对这一家子意见极大,不论他们做什么事情,她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解答。

    而此时周佳又说:“玩到了夜里,我慢慢没了兴趣,和他们玩不到一块,有代沟嘛,就说去练练车。”

    “喝酒了?”祁渊立刻问道。

    “没……没有。”她缩了缩脖子,迟疑片刻,还是咬定没喝酒。

    她应当是想明白了,这会儿根本无法去印证她是否酒驾。

    “那……无证驾驶?”祁渊又问。

    “练车”两字,无外乎学员或者新手才会挂在嘴边。

    她没答话。

    又过了两秒,才轻轻点头,紧跟着又赶紧解释:“我当时已经练习一段时间了,车已经会开,只是还在预约考试而已,所以我才想练一练手,而且家里的车还是自动挡,有各种辅助驾驶技术,没问题的。”

    “有没有问题,你说了可不算。”祁渊心里吐槽一声,脸上继续面无表情的问道:“那条路是县道吧?限速多少?”

    “不……不知道,没留意,不是40就是60吧。”她说。

    祁渊翻个白眼。

    无证驾驶,驾照都没拿到,还敢超速,这女人胆子可真肥。

    随后祁渊又问道:“当时找了谁冒名顶罪?具体怎么回事儿?”

    周佳又犹豫许久,才接着说:“那车是挂在我妈名下的,所以,我回去和我妈说了这事儿,她立刻就找了她娘家那边的人过来,还是个亲戚呢,她表姐的儿子,也算是我表哥吧。

    他这人,年纪轻轻却不学好,游手好闲的,虽然没坐过牢,但看守所拘留所都待过好几次了,典型的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我妈出手也是雷厉风行,动作极快,两个钟后他就被送了过来,商量了这事儿,他立刻就同意了,只商量钱的问题。”

    祁渊仔细的盯了周佳两眼,确认她只是低着头看不到自己,就立刻翻个白眼撇撇嘴。

    然后又艰难的压制着吐槽之魂。

    这年头监狱、看守所的威慑力是逐年下降,对于那等多次进宫的惯犯,着实算不得什么。

    他们骨子里对此就不以为意,否则也不会屡次入狱了。

    所以只要给钱,顶一些只需要坐牢的罪,那完全是小事儿。

    果然,周佳接着又说:“他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完全不担心坐牢的事,最后商量了半天,定下了一年二十万,入狱时付一半,出狱时付另一半。

    倒是没签合约什么的,没必要,我爸妈被他抓住了把柄,而他就求财,所以合约签不签都一样,何况这玩意儿签了能有啥子用?有法律效益?还是说啥子力量能保障这合约?没有嘛。

    商量完他就开始灌酒,灌的酩酊大醉,然后他下去开车走一圈,把自己指纹留在车里头,再开回来。”

    祁渊又撇了撇嘴。

    还知道在车里留指纹,这一家子确实不好对付。

    接着周佳又道:“然后我妈下来‘发现’车头变形了,挡风玻璃有裂缝,还有血,当时就问他怎么回事,然后报警。

    那会儿警察正在严查车祸的事儿呢,一报警,警察过来勘察现场,验了指纹和酒精什么的,就把人给带走了。

    后来结果也很快出来,那对母女虽忽然冲出玉米地,但‘表哥’他又是酒驾又是超速,还逃逸,全责。之后我妈报警,他也同意,被视作自首。

    酒驾超速的交通肇事造成两人死亡,逃逸,自首,认罪态度良好,最后被判了六年的有期徒刑,一百二十万。”

    祁渊认真的做笔记,同时抬起头,正想趁她顿了几秒的功夫发问。

    但紧跟着她再次开口,祁渊只好把嘴边的话先咽回去——如非必要,尽量不打断嫌疑人供述,祁渊经验还不足,无法灵活变通,只能先尽量借鉴前辈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和课堂上老师教授的知识。

    只听她说:“我妈担心转账会被人看出问题来,就用我外婆的身份证办了张卡,然后转账进去,对外就说是孝敬长辈了嘛,然后将卡给了那表哥家人,再让他家人探监的时候告诉他,钱已经收到,他也认可这法子。”

    讲到这里,她又顿了两秒钟,然后接着说:“我妈把车子‘借给’他,结果出了事儿,还是全责,酒驾嘛,其实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似乎是这个说法。

    但我哥有证,车子情况也完好,对警方的供述也说酒是借到车后才喝的,所以只需要承担一定的赔偿责任就好了,我妈直截了当的给了钱,完事。

    我讲完了,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这事儿,就我一家子,我男人一家子还有我表哥他爸知道,别人都不清楚。

    但偏偏因为我男人一家子知道,我有巨大的把柄被他们抓在手里,根本不敢提离婚,甚至吵架什么的,也总是被逼到下风,心虚得很。

    久而久之,我受不了这种日子了,终于决定,杀光他们,让自己解脱,以后好好的,重新做人。”

    祁渊啧一声,很想吐槽两句,但终究还是压了下去,只问:“当时办案民警没有询问农家乐老板?”

    “问了,但车停外头,他们又没看着,哪里知道我出去开车了啊。”周佳说道:

    “当时他们仔细清理了一边车子,确保把我的痕迹都擦掉,然后我爸我妈轮番坐上去,摸摸方向盘、档杆、雨刷器,猜猜油门刹车这些之后,才让我表哥喝了酒去兜一圈的。”

    祁渊又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一家子真tm心思缜密啊。

    要不是她这会儿说出口,或者将来那个顶罪的家伙说漏嘴,亦或是胡伟山一家子吐露出来,这案子估计就这样了,永远不会被翻案。

    周佳长吐口气,接着说:“这事儿,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我心里,扎了好多年了,真的很难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跑步、锻炼,也都只是为了发泄而已。

    这会儿说出口,真的,我轻松多了,终于不用再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挣扎着活下去……”

    苏平撇撇嘴,终于开口,问:“那么,是什么事儿让你终于下定决心要杀人的?听说你最近和你老公总是吵架,情绪很激动,甚至有几回没忍住在公司里和他吵,是因为这吗?”

    周佳点点头。

    苏平又问:“为什么吵架?”

    “一个是压力大,”周佳说:“疫情嘛,压力真的很大,头几个月压根开不了张,工资还得照发,欠银行的贷款还得照还,差点喘不过气来。

    后来回暖了才好些,但因为那一阵子脾气太臭,我和他们一家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差,终于他们露出了獠牙。

    他们想让我和我老公再买套房子,搬出去,原来的给他们住;或者他们搬走也行,给他们买套条件不差于现在这套的房子,他们走,省的天天闹矛盾互相心烦。”

    祁渊抬头望天花板。

    他忽然因为自己脸皮不够厚而有些自卑。

    随后周佳又冷笑起来,说:“我真被他们气乐了,这帮家伙当真是,蹭鼻子上脸,养不熟的白眼狼!真把我当他们家取款机啦?吃软饭吃的这么理所应当还真是厉害哦。

    我当然不同意,他老妈还没生气,也很得意,问我说,我们家当年一口气拿出一百二十万交易,拿出五十万赔款的魄力还在不在……”

    苏平再次开口打断:“刚刚就想问了。你们家的车没上全险?怎么还要你们赔钱?赔的数额还不少。”

    “保险公司赔了。”周佳说:“但我妈担心他们一家闹事,掰扯,把事情搞大搞复杂,反倒折腾出别的事儿,甚至最终把我兜出来,就又拿了五十万出来安抚那一家子。

    后来我爸知道了这事儿,还骂我妈,说她自作聪明,反倒没事找事,好在最后也没出什么乱子,那一家人确实算是老实人,没有闹。”

    苏平撇撇嘴。

    周佳这会儿的倾诉欲似乎很强,又接着讲:“刚说到哪了?对了,他老妈很得意的反问我,我就知道,这老不死的他妈的又在威胁我,我真的收购了这种日子,现在是要房,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就得要我们家财产和公司了。

    所以我决定动手,表面上稳住他们,暗中开始制定计划。可惜,我真的没想到,竟然被你们这么干脆了当的就破了去……”

    苏平又冷笑起来。

    周佳还真以为自己布置多高明了。

    其实高明压根说不上,只是心够细,抹去了许多对她不利的线索和证据罢了。但警方依旧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她,这种情况下,找到证据确定罪责,只是时间问题。

    以现在的刑侦技术手段,压根不存在真正天衣无缝的犯罪,即使一些侦破难度极大的案子,只要能找准方向,也同样能破。

    而这下,本案的作案动机,导致周佳犯罪的根本原因与直接诱因,还有犯罪手法等等统统已经明确,还勾出了几年前的一桩冒名顶替交通肇事案,算是收获颇丰。

    于是苏平没心思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又补充问了几个她先前回答的比较模糊、比较模棱两可的问题,得到直接干脆的回答后,便结束了这一次的审讯。

    当然苏平也没忘记让医生检查检查周佳手上的伤。

    检查结果倒是很快出来了,冻伤无疑,但不算严重,她当时应该带了防护用具以免冻伤,只是那么大量的干冰,还是不免一个不慎冻着了。

    同时,苏平还叫松哥等人立刻上门传唤周佳的父亲到支队,就当年疑似买通他人冒名顶替周佳肇事一案展开审讯。

    并派人按照程序,申请重新侦查此案。

    尔后他和祁渊抽了两根烟,吃个午饭,休息片刻。

    终于接到松哥电话,问了两嘴,他才说:“人已经带回支队了,走吧,咱们再提审提审周佳她老妈。”

    “人家看着也不是很老啊。”祁渊嘀咕一句,接着又挑眉说:“对了,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也没记。”苏平耸耸肩,又摸出手机:“得,还得再打电话问问。”

    祁渊不由抬手扶额。

    很罕见苏平会忘记正在侦办案子的嫌疑人的名字啊。

    ……

    二十分钟后,另一个审讯室。

    周佳母亲被带了上来,瞧见苏平和祁渊俩,有些诧异,随后很快露出了笑容,表情还挺淡定,问道:“警官,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不是什么都招了?酒驾我承认啊,我也知道错了。其它的,我没做过,叫我怎么承认?”

    她到现在都还嘴硬,死不承认。

    苏平也不在意,只面无表情的说:“这些事儿先放一边,有另一桩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噢?”她略显诧异,但大体还算淡定,反问道:“什么案子?”

    苏平看向祁渊。

    祁渊则轻哼一声,说:“2017年11月,平宽县,周佳无证驾驶、超速,危险驾驶肇事,造成一对母女死亡,而她则逃逸,你与你丈夫俩却找人顶罪,策划了一出好戏。”

    而她瞳孔忽的散大——在听到时间、地点的那一瞬间。

第308章 唠嗑

    周佳母亲,坚持的比她丈夫还要久一些。

    她丈夫没挺多长时间,额头很快就冒了冷汗,在审讯室中十几分钟就直接招供了。

    而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硬撑了半小时左右,最终实在无力狡辩,才面色黯然的承认了此事。

    于是又询问了许多细节之后,审讯便结束了。

    只是此案仍旧未能结束,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包括提审周佳的那位冒名顶替犯罪的表哥。

    这年头,罪犯基本都是异地关押,不论是苏平派人过去审讯,还是走程序请那边押解过来重新接受调查,都很麻烦。

    而且,当年那一案,许多证据也难以再获取,这也是个问题。

    毕竟过去了太长时间,想要锁定铁证,可以说十分艰难。

    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张以周佳外祖母的身份办的,但却在她那表哥家人手中,里头有不少钱的银行卡了。

    之后的工作,枯燥、繁琐且复杂,加上需要两地多单位的协调配合,磨磨蹭蹭忙活了小半个月,才算尘埃落定,苏平吩咐祁渊写了结案报告,将案子转交预审支队,次日预审支队对案件预审核通过,向检方发起逮捕申请。

    “整个庆功宴吧。”这天晚上,苏平笑着说道:“这桩案子消耗了咱们不少心力,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祁渊立刻赞同,然后问道:“吃什么?”

    苏平沉思片刻,微微皱眉,说:“吃点清淡些的吧,老荀出院也有些日子了,估计恢复的应该差不多,正好把他也叫上,祝他……”

    说一半,他又轻笑两声,摇摇头说:“算了,这事儿往后推推,咱们几个这段时间也辛苦,嘴里都淡出鸟了,再整个清淡的可太没意思,咱先吃一顿再说,回头再找几个要好的,单独和他吃次豆腐宴土豆宴啥的。”

    “土豆宴就过分了吧?”松哥没忍住笑出了声,说:“怕荀队会直接摔碗哦。”

    “那也没办法,他现在吃不了油腻辛辣的东西,以后也得少吃。”苏平耸耸肩说:“也不知道高蛋白影不影响,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我记得肝脏主要的作用还是解毒、储血和帮助消化油脂才对。”

    老海摊手说道:“其实我没什么意见,我对吃的比较随便,先搓一顿回头再请荀队吃清淡的也行,直接请荀队过来咱们今晚吃的清淡些倒也可,问题不大。”

    “我比较倾向前者。”方常抿抿唇,说道:“我真的不行,我就想吃点儿好的,这半个月风里来雨里去,吃饭不是快餐就是泡面,真的难受。”

    几人纷纷发表意见,最终“重口味”党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仅有两三人表示随意。

    苏平轻笑,在脑子里翻了翻记忆,琢磨一阵,却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便道:“那么问题来了,吃点啥子?”

    “美蛙鱼头?”祁渊小声提议道:“我知道有家美蛙鱼头,味道很不错,而且近期还在做活动,美蛙首斤一元,之后每两斤送一斤,价格方面也相当实惠……”

    苏平斜了他一眼:“你一天天就关注这些?”

    “吃可是大事儿!”祁渊忽然刚了起来,理不直气也壮的说道:“吃不起难道我还不能看了吗?”

    “得了吧,你现在可不是紧巴巴的见习警了,收入能低哪去?”苏平翻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吐槽说:“我看是没人陪你吃吧?单身狗确实比较难,工作上又忙,好不容易歇息还没人陪吃大餐,自己一个人还拉不下脸。”

    祁渊:???

    他瞪圆了眼珠子,后退两步,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苏队,你咋还人身攻击呢?过分了啊!”

    方常忍俊不禁,说道:“苏队说得对啊!小祁,你可长点心吧,确实老大不小啦,得考虑考虑人生大事,找个看的对眼的女朋友才行。”

    “没心思。”祁渊翻个白眼:“单身挺好的,我才不要为找而找,就随缘呗,碰到了就谈,碰不到就这样了。”

    “这年头,你要再随缘,可就真娶不到媳妇咯。”老海也说道。

    “娶不到就娶不到呗,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我宁愿单身一世,也不乐意凑合着委屈巴巴的过个几十年光景,把自己捆绑住,一生都不得不为了这个家庭,为了子女而身不由己的拼命奋斗下去。”

    “嘛!”阿先咋舌,拍了拍他肩膀,忍不住说:“年轻人,想法怎么会这么消极的哦?这样不好不好!”

    “没担当。”方常撇撇嘴,吐槽道:“你怕是不想承担责任哦。”

    祁渊耸耸肩说:“那是没碰到值得让我主动扛起这些责任的人。好端端的我干嘛要给自己套上枷锁给自己找罪受哦?”

    “那你打算怎么找?怎么个随缘法?”方常还挺关心祁渊的个人问题,立刻追问道:“一天天就工作工作的,也没有点社交,你该不会想和受害人家属甚至嫌疑人家属谈吧?”

    松哥微微皱眉,竟然露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说:“这应该不至于,但话说回来……你不会是想在同事里找对象吧?

    这可不太好,办公室恋情,说实话风险蛮高的,万一掰了还闹得不愉快的话,以后见面都尴尬,直接影响工作的。”

    “说啥呢。”祁渊摆摆手,说道:“我可没这些想法,反正就是随缘咯,大不了网恋嘛,说不得就碰到了呗。”

    “网!网恋?你想在网上找老婆?”苏平双眼瞪得滚圆:“闹吧你,天知道网线那头是人是狗啊!”

    “这有啥的,网恋奔现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柴姐就是啊,你们都知道的。”祁渊说:“当然我也不是说就去搞网恋啦,就是个途径、路子而已,真不一定会走这条路啊。

    反正现在也基本慢慢适应了这工作强度了,接下来估计会尽量加强社交,再不行老家走走逛逛,多认识认识点女孩子就好了啊,总能碰到合适的,毕竟我也并不排斥相亲,只是不紧迫而已啦。”

    随后他又一挑眉,说:“嘿不对啊,不是讨论吃啥子吗?咋歪楼歪的这么厉害,扯到我终身大事身上来了?”

    “这事儿可比今晚吃啥严肃多了。”方常一摊手,说:“别说咱们,你的人生大事不少兄弟都关注着呢,没办法,睡觉你是支队团宠呢。”

    “团……!个鬼啦!”祁渊翻个白眼。

    老海哈哈大笑:“有一说一,防女装大佬诈骗宣传视频已经在筹备着了,小祁有没有兴趣?我保证你要当女主……呸,你要当主角的话,铁定能火,人气暴涨无数倍。”

    祁渊翻个白眼:“休想骗我穿女装!”

    “听说反响好的话,年终考核能评优秀,奖金多不少呢,”方常眼前一亮,立刻说:“貌似苏队还申请了专项奖励金,不少钱哦?”

    “呸,我像是会被这点小钱收买的人吗?”祁渊“勃然大怒”,断然说:“我这就去看假发衣服!”

    方常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苏平冰冷的目光迅速剜了过来,强硬的说道:“想都别想,我早就说过,那角色是方常的,谁也抢不走!”

    “……”方常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尔后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苏队啊,你还记仇呢?”

    苏平翻个白眼。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转开话题,说道:“所以今晚到底吃啥?美蛙鱼头?重庆火锅?鲜切牛肉火锅?串串?干锅?烧烤?还是下馆子?”

    “美蛙吧,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馋。”苏平终于点头说道:“找吃的这一块你确实有两把刷子,到现在都还没推荐错。”

    “我有个想法。”方常玩笑道:“这次就不带小祁了吧,这家伙是头柯南来的,咱们给他打包一份就是。”

    祁渊:???

    随后他默默看向苏平,不由心里咯噔一声。

    该死,苏平不会真的心动了吧?

    自己一个人吃美蛙外卖能有锤子意思啊!

    好在苏平思忖的并非这事儿,很快便轻笑一声,说:“决定了,再给老荀录个视频发过去!”

    “太狠了吧?”老海嘴角抽搐:“荀队才刚出院,一个月没怎么见荤腥了都,不怕把他逼疯啊?”

    “不至于不至于。”苏平笑道:“他不吃美蛙,有阴影,这玩意儿诱惑不了他,就故意气他一气的。”

    祁渊双耳立刻竖了起来,露出吃瓜的表情。

    同时他的嘴有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张开问道:“啥子阴影?”

    “他刚入职没多久,就解除到了一桩大案。”苏平耸耸肩说:“怎么说呢……emm,一桩剥皮案,我们赶到的时候凶手还还没走,被当场抓获,受害人也还没死,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着颤抖,就像锅里的美蛙一样。”

    “啊?”祁渊一愣:“那受害人后来怎么样了?”

    “没听我刚说的么?”苏平说道:“受害人当时‘也还没死’,说明最后还是去了。

    全身皮肤被大量剥脱啊,别说当时,以现在的医疗技术都十分难救,移植皮肤都不知道该移植哪一块,还随时可能丧命,可能就医途中人就不行了。”

    祁渊再次沉默。

    他还没见过剥皮尸体——见得那些大体老师不算。

    但想想,那恐怕是比碎尸还要恐怖的画面,尤其人当时还没死,在颤抖着,可能还在嘶吼着……

    视觉冲击力足称可怕了,祁渊想象一下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此时苏平寻思片刻,又继续说道:“那案子说起来……唉,其实受害者与施害者就是俩夫妻,施害者出轨被受害人撞破,结果施害者反倒恼羞成怒打晕了她,随后用强力胶黏住了她的嘴,束缚住她四肢,硬生生把她皮给剥了。”

    祁渊张了张嘴,半晌后却也只吐槽一句:“是个狠人,恼羞成怒,反过来把老婆给杀了,这还不算,还用的这么残忍的手段。也怪不得荀队会留下心理阴影了……”

    “报案人是他们邻居。”苏平接着说:“因为挣扎、对抗,开始时他们发出的动静不小,周围住户大概率应该都听得到。

    报案人当初听到动静,感觉有些奇怪,又聆听了一会儿,却只能听到类似于“唔唔”的声音,似乎是被束缚上还封住嘴了,有些担心,就打电话报警。

    而当施害者剥皮剥到一大半的时候,派出所的兄弟选择了破门、破窗而入,第一时间制服了那家伙,但他老婆却……没救了。”

    祁渊忍不住扶额,仿佛为自己的观点找到了论据,说:“所以说啊,找对象还是得找‘门当户对’,能够互相理解的那种,否则十有**会演变成各式各样的悲剧。”

    “得,反正上下两张嘴由你说。”苏平摆摆手,又接着说:“你自己爱咋滴就咋滴吧,我们也管不着。”

    祁渊轻笑。

    管不着就最好了。

    说起来,朋友的“催婚”比起父母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絮絮叨叨,乍一听还好些,听久了多少还是会觉得烦。

    “搞定,预定号位置了。”这时,苏平忽然放下手机说道:“咱们这就赶过去吧,看位置咱们到了以后应该就能吃上了,看了下评论,那边门面够大,排队也不会排太久。”

    祁渊诧异:“苏队你啥时候暗摸摸的把手机掏出来下单的?不是说好了今晚大家aa吗?”

    “我也没说我付款了啊,就是预定一张桌子。”苏平摊手,随后收手时,目光自然的往手表上扫了两眼,随后又说:“行了,不再这瞎唠嗑了,赶紧走吧。”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随后扎堆往停车场走去。

    事实上他们老早就下班了,只是一直在讨论今晚吃啥的问题。

    祁渊上了苏平的车,同行的还有松哥和方常。

    方常没忍住,又问:“嘿小祁,说真的,你真不打算找对象啊?我跟你说啊,支队里可有好些单身的小姑娘貌似看中你了呢!”

    “……”祁渊撇撇嘴,表示无**说。

    过了半晌,他才撇撇嘴道:“松哥刚不说了嘛,办公室恋情风险不小,我还是不考虑了。”

第309章 凶煞

    一路瞎唠嗑,便唠嗑到了目的地。

    别说,人却是挺多,外头搭建的给排队等候的食客落脚休息的棚子都坐满了人。

    乍一看还以为到了海底捞。

    好在苏平预定的是大桌包间,虽然满了,但也无人排队,等了半个钟左右的时间,上桌人吃饱收拾好,他们也就坐了进去。

    苏平大致点了下人头,决定按一人两斤半的标准上蛙,同时点了些诸如丝瓜、土豆之类的小菜。

    ……

    吃饭过程就不赘述了,大半夜放毒怪缺德的。

    总之“无惊无险”的吃饭了饭,苏平还例行挑逗了荀牧一波,一伙人吃吃喝喝,吹牛打屁,玩到九点多,aa付完款,便也就散场了。

    随后,紧绷的支队,又略微松懈了下来。

    ……

    直到四天后。

    这天,祁渊难得的准点下班,回到家却有些百无聊赖,便开了投影仪,打算挑点电影来看看。

    可惜挑了一圈,也没有感兴趣的。

    受疫情影响,今年电影市场十分疲软,好剧不多,要么他都已经看过,要么还在保护期,视频软件并未上线。

    他也不想找盗版来看,不地道。

    于是他就随意点了个喜剧片,但却丝毫提不起兴趣,眼皮子越来越重,就要睡过去。

    但正这时,他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

    祁渊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随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哪来的惨叫啊,怕是神经太敏感出了错觉。

    摇摇头,祁渊便打算将投影仪关了,干脆早点儿睡觉。

    但……

    刚抓起遥控器,又一声惨叫传入他耳朵里。

    他赶忙站起身,表情严肃起来,同时微微侧过身子。

    又一声惨叫袭来,祁渊眉心拧了起来。

    声音不大,隐隐约约的,距离应当不近,或者有好些楼层阻隔。能大致分辨应该是在西侧,但是上是下就难以确定了。

    西侧的话……

    他赶忙穿好鞋袜,带上手机出了门。

    “tm的钥匙又没带!”刚把门关上,他心里就咯噔一声,但也顾不得太多了,骂咧两句,便又秉着呼吸仔细聆听动静,同时翻出手机上微信,立刻找到苏平,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惨叫声依旧断断续续的响起,听上去中气应该还算足……

    而且在楼道中,反而听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这么想来,惨叫声应该就是在这栋楼传出的。同时,这楼隔音不好不坏,那么应当就是在这附近的楼层才是。

    估计不超过四层楼。

    而祁渊贪便宜,租的是顶楼八楼。

    所以是在三四楼的亚子?

    他立刻往下走。

    果不其然,惨叫声渐渐大了些,印证了他的判断。

    但……

    忽的一声极其高昂的惨叫传出,在祁渊听来声音至少大了三十个分贝,但紧跟着却又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直接掐断了般。

    祁渊脸色再变,忍不住骂了声艹,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下楼。

    可惜他仍旧不确定惨叫声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但当他跑到四楼时,便见不少住户也都纷纷开门走了出来,显然都听到了那声惨叫,也都意识到恐怕是出事了。

    见状,祁渊也顾不得许多,拉住个人便立马问:“你好,请问你听见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呃……”那男人愣了一瞬,但又看到祁渊第一时间掏出来的警察证,当即咽了口唾沫,然后说:“应该是在三楼,我感觉是下边传来的。”

    “谢谢!”祁渊回一句,然后再次迅速往下跑,一边跑一边表明身份,向走出来的住户求助,请他们帮忙拦住楼梯,并询问惨叫声具体从哪一户人家传出。

    在热心居民的帮助下,倒是很快锁定了目标住户,然后祁渊立刻敲门。

    但敲半天都没有人回应,祁渊一颗心也迅速往下落。

    在确定就是这家里头传出的惨叫之后,祁渊决定直接入户,但有个很尴尬的问题——他没学会开锁。

    “谁会开锁!”于是他只能高声询问。

    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都摇了摇头。

    倒是有个女孩儿迟疑片刻后说:“那个,他家没有防盗网,我家也没,我卧室过去就是阳台,窗户间隔不到一米,要不试试?”

    这女孩儿就住在隔壁,也是她与另一边的住户笃定就是这间房子传出的惨叫声。

    “不行啊!”有个老奶奶跺了跺脚,说:“三楼,太过危险了!万一小伙子摔下去怎么办?我看呐,里头的人是凶多吉少了,不如等……”

    “不能等!”祁渊咬咬牙,里头的住户或许已经失去意识,但未必失去生命,及时送医说不定还有救。

    况且凶手说不定也被堵在里头,得堵着他。

    于是他看向那姑娘,问:“麻烦开下门,我从卧室进去!”

    那女孩儿张了张嘴,随后点点头,立刻摸出钥匙开门。

    祁渊也顾不得再说什么了,跟谁姑娘走到她卧室,推开窗抬头一看,便瞧见了隔壁的阳台。

    嗯,也是恰巧了,对面阳台和她卧室窗户正好呈个直角,想要摸过去确实方便。

    他推开窗,又探出上半身,伸手去够隔壁的阳台护栏,确定能抓住,而且护栏也比较稳固后,便又松了手,直接爬上窗,随后立刻探手抓住护栏,身子再一翻,便落到了对面阳台之中。

    随后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借助墙壁遮挡,探头往里看了两眼。

    嗯,阳台与客厅之间有道推拉式的窗户门,上头的月牙锁扣死了,想要入户恐怕只能打破玻璃。

    里头的客厅不大,还一片狼藉,有明显的搏斗痕迹。

    凶手或许还在里头……

    到了这关头,祁渊也有些纠结起来了,不知道该不该冒险冲进去,他这会儿身上啥警械没有,未必能制服凶手,且凶手很可能还持有凶器,自己学的那几子近乎没有实战经验的擒拿和格斗术,大概率发挥不出用场……

    但他也就只纠结了两秒,随后便立刻脱掉了外套,包在右手上,便对着窗户门用力一锤。

    “嘶……”即使有衣服包裹,他拳头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疼痛,偏偏窗户强度还挺高,发出一声巨响,却没破开,只是碎了几道裂缝。

    凶手要还在里头的话,大概率是听到这动静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干些啥子,或许也很惶恐不安,又或者正躲在角落,准备给祁渊一下狠的……

    祁渊咬咬牙,又是接连三拳下去,终于将窗户门锤开,尔后直接冲入客厅,并将包在右手的衣服展开,依旧捏在手里。

    必要的时候,这玩意儿也能当一当武器,如果凶手持的是匕首之类的短兵的话,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同时他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算太浓烈,再迅速左右扫了眼客厅,便知道受害人不在这儿,估计在厕所或者卧室,厨房也有可能。

    另外……

    他抬头瞧了眼,发现客厅门锁孔内插着钥匙,貌似还反锁了。

    这样一来,如果不是通过阳台进来的话,便是找来了开锁匠恐怕也没辙,只能想办法暴力破开,或者从猫眼着手。

    寻思一阵,他果断决定发动群众的力量,便在又扫了一眼,确定客厅并没有藏人之后,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冲到了门口,接着赶忙转身戒备,左手反手扭动钥匙。

    果然,门被钥匙反锁了。

    很快门就被打开,祁渊再一次表明身份,却并未回头,也没让他们进来,只请他们待在门口。

    虽说决定发动群众力量,但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让群众进来跟他冒险,这么做只是为了壮胆罢了。

    而且他多少还有点儿私心——万一他打不过凶手,被凶手捅了砍了,惨叫两声,估计也会有热心的住户冲进来……

    但他显然想多了,门口处的住户见门开了,反而后退了两步。

    祁渊撇撇嘴,倒也没太意外。

    但他正打算提着衣服去其他地方看看时,忽然有人递给他一根钢管。

    他懵了两秒,那老大哥便主动解释说:“别误会,这是天然气管,之前修的时候剩了一截一直没丢……警察同志,拿着防身吧,你这样太危险了。”

    祁渊嘴唇蠕了蠕,随后轻轻接过,点头道谢,便将衣服外套换到左手,右手提着钢管再次在室内观察起来。

    厨房,没人;卫生间,没人;主卧……

    开主卧门的时候,他发现这门竟然开不到最大。

    眼珠子一转,他便明白过来,歹徒果然还在现场,而且这家伙智商恐怕不太高,竟然躲到了门后……

    同时他左右一扫,发现了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有两根手指头。

    这里显然就是现场了,只是没瞧见受害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

    但祁渊也顾不得多想,只抬手贴着门,将肩膀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然后忽的一用力,将门往墙壁上压,就想借助这道门将歹徒直接控制在里头。

    但……

    一压之下,他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劲儿。

    门那头传来的力量不对,并没有太大的阻力。

    这……

    他赶忙松了手,然后咬咬牙,转过身,面朝门口,持着钢管,小心翼翼的后退两步,尔后猛地向后一跃,钢管横起挡在身前,看向门后头。

    门后就一床卷起来的棉被,棉被带血,但看高度和厚度,里头并没藏人。

    那么凶手……

    就在这时,衣柜门忽然被暴力推开,从中冲出来一个女人,但发现祁渊竟然不在门口,她不由得愣了一瞬。

    祁渊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随后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瞧了有一秒多,才同时反应过来。

    女人立刻抬起手中的水果刀,双手握持,刀尖对着祁渊,祁渊也立刻抬起钢管,并喝道:“警察!别动!放下武器!”

    “滚出……”那女人也同时开口,但才刚吐出两个字,就又愣了一瞬,尔后问道:“警察?”

    祁渊双眼微眯,其实有些懵,如此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他脑子运转也有些迟滞了。

    直到那女人又问:“你真的是警察?有什么证据?你警服都没穿,别想骗我!”

    祁渊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立刻解释:“我带了证明,你现在立刻把刀放下……”

    “我不信!你拿出来给我看!”那女人声音提高了些,高声说道。

    祁渊皱眉,警官证在他右边口袋,而右手却持着钢管,不太方便拿。要是将钢管放下,这女人指不定就立刻冲过来了。

    一时之间,祁渊也有些为难。

    “咳咳。”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干咳声,祁渊余光一瞥,精神立刻松了下来,有些惊喜:“苏队!”

    来人可不就是苏平,他此时就在门口,一面往里走,一面掏出证件,走进来后,才侧身看向衣柜那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并说:“警察。把武器放下吧,另外,这位确实是我们支队的同志,不是歹徒。”

    苏平似乎到了有一小会儿了,大体知道情况,甚至对这女孩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看到警察证,女孩儿身子终于放松下来,举起的双臂也落下,尔后指头微微一张,水果刀哐当一声便落了地,同时她身体也有些发软,不由自主的坐在地上。

    见状,苏平也松了口气,随后左右扫两眼,便皱眉说:“出血量很大啊,受害者恐怕已凶多吉少……

    看血迹,受害人估计被拖到了床底下,小祁趴下去看看,但要小心,凶手说不定也躲在床底。

    “好。”祁渊仿佛重新找回了主心骨,立刻点点头,但依旧没放下钢管,就这么缓缓蹲了下去。

    苏平没看祁渊,双眼又死死的盯着那女孩,显然对她也没完全放心,只是偶尔用余光迅速瞥一眼周围,大致看看现场情况。

    随后,他便发现卧室深处,窗台边上,有半枚血足迹,同时窗户上有枚无纹路的掌型血印。

    “跳窗跑了么?”他微微皱眉,随后迅速上前,盯着女孩的同时蹲下身捡起水果刀,同时开口问:“你……”

    但就在这时!

    身侧的衣柜再次被狠狠推开,一名年轻男子从中伸出了手,一把斩骨刀对着苏平脑壳猛地劈下……

第310章 混乱

    变故来的突然,苏平也是大吃一惊。

    但他经验丰厚,经历的风风雨雨多了去,此时虽惊却也不乱,身子立刻勉力右移的同时,右手立即抬起,如同探向猎物的蛇一般,迅速窜射而出,在那人小臂上狠狠一啄。

    歹徒连手带刀被打向一旁,贴着苏平的左肩头斩了下去。

    同时苏平右臂并未收回,胳膊顺势一弯,手肘顷刻就到,狠狠的打在了歹徒的颧骨之上,打的他不由自主发出声惨叫。

    而此时,那歹徒的身子才刚刚完全冲出衣柜,连遭打击下已无法保持住平衡,踉跄两步就摔在地上。

    更惨的是,手中的刀还砍中了自己大腿,又是一阵惨叫。

    苏平大踏步走上前,瞥了眼他大腿的伤势,见砍的不算太深,不需要急救处理,就冷哼一声,又迅速回头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儿,满脸戒备。

    她好像还没搞明白情况,脸色复杂得很,大致读一读,就能读出诸如恐惧、懵逼、后怕之类的情绪。

    别说他了,祁渊都有些懵,高举着钢管有点不知所措——歹徒冲出衣柜的时候,趴在地上的他本能的就跳了起来,并举着钢管就想对歹徒砸过去,保护苏平安全,只是苏平反应比他更快几步,电光火石间就无伤制服了歹徒。

    又过半秒,祁渊才放下钢管,就要过来查看情况。

    “别过来!”苏平却说道:“检查床底,小心戒备!”

    祁渊动作一顿,立刻应了声是。

    苏平双眼依旧盯着那女孩,同时取出手铐,不顾歹徒哀嚎挣扎,将他双手反剪铐上。

    “疼疼疼!”歹徒眼泪都出来了,嚷嚷道:“轻点,轻点儿!血,快帮我止血,我失血过多了!”

    “滚你妈的,闭嘴!”苏平火气上涌,骂了一句。“

    歹徒瞬间缩了脖子。

    但鼻涕眼泪仍旧止不住往下落,鼻涕带着红色,显然苏平那一下肘击,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苏队,”这时祁渊站起身,说:“床底下有具尸体,身首分离。”

    苏平啧一声,又低头看着那歹徒,问道:“怎么回事?说!”

    “我不知道啊。”歹徒好像懵了去:“莫名其妙就挨你一顿打。”

    “……”

    苏平翻个白眼。

    这时祁渊又小心翼翼的将衣柜什么的都翻了一遍,确定主卧里没有其他人了,才问:“苏队,怎么就你?其他兄弟呢?”

    “通知了,在路上吧。”苏平说:“我听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祁渊点点头,看向歹徒,又忍不住咽口唾沫,有些后怕的说:“幸亏苏队你来了,不然我怕是……”

    苏平摆摆手,没多说什么。

    接着他又瞥了歹徒一眼,就见他脸上青了一大块,带血的鼻涕留了满嘴,染红了一小片领子,浑身都在忍不住发抖,估计疼的厉害。

    再看那把被踢到一旁的剁骨刀,苏平再次开口,问:“别装蒜,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衣柜里?”

    “我……我……”他开口,却哆哆嗦嗦的,一个我字在嘴里转了好几圈,却始终吐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平皱眉,又换了几个问法,但歹徒始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他大腿裤管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虽然伤口不深,目测也没砍到动脉,但大腿血管十分丰富,出血量也并不小,苏平犹豫一阵后,将他裤腰带解了下来,绑在他大腿伤口近心端止血。

    祁渊也在一旁,蹲着问女孩话,但女孩目光又呆滞了下去,一言不发。

    这两人一左一右,躲在凶杀现场的两个衣柜里,手里还都拿着凶器,尤其男性歹徒还想砍杀苏平,显然大有问题,祁渊犹豫一阵,也管苏平要了个手铐将女孩铐上了。

    女孩依旧没反应,像丢了魂似的。

    苏平看见这一幕,眼角抽搐一阵,却也没多说什么。

    总的来说,给她铐上手铐还是安心一些。

    又过了几分钟,救护车跟松哥等齐齐赶到现场,医生先给那歹徒处理腿部伤口,检查脸部伤势,而松哥等刑警则在痕检员对现场拍照固定后,把床垫与床板挪开送到另一个房间,露出床底下的尸体。

    就像祁渊说的,尸体尸首分离,脑袋滚到了床头处,断口参差不齐,被砍了很多刀。

    而尸体也并不完整,巴掌缺了半个,身上还被捅了好几刀,死之前似是被狠狠折磨了一翻。

    尸身上还有股恶臭突破了血腥味的掩盖,钻进刑警们的鼻孔。

    祁渊“品鉴”一翻,是屎尿味,起初以为是死者失禁,但仔细一看,他衣服上有一大片黄色污渍,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脑袋,头发上也有些……

    屎尿。

    感情他临死前还被泼了粪水。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想到这,祁渊抿抿嘴,看向苏平,问道:“苏队,这是仇杀吧?”

    “也可能是情杀。”苏平说道,语气平静。

    祁渊想到那呆滞了的女孩,以及另一个衣柜中冲出的歹徒,轻轻点头。

    接着他又回忆起苏平那一啄一打,只觉心跳都加快了些,忍不住问:“苏队你这功夫究竟咋学的啊?部队里么?教我两招?”

    “学的都大同小异,关键你下来的自己花心思去琢磨,去练。”苏平依旧平静的说道:“关键眼要准,想哪打哪;手要快,后发必须先至;心要果敢,不能犹犹豫豫;脑袋要够清醒,明白该进还是该退,怎么进,又怎么退。”

    祁渊连连点头。

    苏平这是功夫学到家了。

    这要换做祁渊,当时恐怕无外乎就三种情况,要么吓懵了待在原地,要么拼了命的往一边躲闪,要么本能的抬手去挡。

    不管哪种可能,怕是都躲不过被砍一刀,说不定当场就被砍死了。他身子不够快,想躲也是躲不开的。

    苏平身子够快,但要不同时出手打向歹徒小臂,把刀打偏许多,他丫躲不过去。

    但理论只是理论,祁渊就算知道这般想,也这般做,怕也难在收身同时出手,更别说后发先至还精准打中歹徒小臂了,最终还是免不了一刀。

    “有机会多练练,当刑警,难免遇到险情,会几手,说不定就能保命。”苏平还是那副淡定的语气,同时抬起手说:“就说这么多吧,扶我出去走走,抽根烟。”

    祁渊:“啊?”

    “扶我出去。”苏平抬头:“脚软,后怕,去抽根烟压压惊。”

    “呃,好。”祁渊眼角一抽,立刻抓住苏平胳膊,跟扶老奶奶过马路似的将苏平扶出了现场,在楼梯口抽着烟。

    还真以为苏平这么平静淡定呢……

    周围的住户大多都散了,并没围在门口,当然是被刑警们劝离的,别在门口堵着。

    吐出口烟雾,苏平摇摇头,说:“好些年没碰到这种情况了,竟然还真有点慌。”

    “也是人之常情嘛。”祁渊说一句。

    “敷衍。”苏平撇撇嘴,转移话题问:“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有什么发现?”

    祁渊双眼微微上台,思忖几秒,说:“阳台门和客厅门都反锁着,尤其客厅门,锁孔还插着钥匙,也不知道是住户干的,还是凶手有意为之。

    但既然是这样布置,那凶手就不可能通过客厅和阳台离开……说不定被苏队你制服的歹徒就是凶手?”

    苏平摆摆手:“我看过主卧窗台,有人从窗户跳下去了。至于想砍我的那人,应该不是凶手,他藏身的衣柜里头很干净,没有蹭到半点血迹。”

    祁渊眸子落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但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死者出血量极大,凶手身上难免染血,而要凶手躲衣柜,血迹自然会蹭衣服上去。

    但……

    “他要不是凶手又是什么人?”祁渊问道:“手上的斩骨刀又是咋回事?还有那妞儿,她身上也没血迹,甚至没穿鞋,躲得衣柜也干干净净……但她手上的水果刀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有点迷。”苏平揉揉太阳穴,后怕情绪渐渐退去,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说:“所以才问你,你进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这应该挺关键。”

    祁渊听了,又仔细重新思忖起来,说:“确实没什么印象,当时我太紧张了,就记得客厅很凌乱,有血迹,有搏斗痕迹,还有两根指头……别的真没发现。”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不过我没破坏现场,除了打碎阳台门外,别的都维持的原样。”

    “那只能让老魏他们好好查查了。”苏平吐个烟圈。

    祁渊掐灭烟头,久久无言。

    苏平作为过来人,扫一眼就知道他想啥,笑道:“怎么,我都缓过来了,你还后怕着呢?”

    “嗯。”祁渊倒也大方,直接点头承认:“这一年来,险情也碰到过,我还挨过刀呢,但这么近,这么险,还是第一次……”

    苏平拍拍他肩膀,没说什么。

    又过了十来分钟,许久没露面的荀牧也赶了过来,询问情况。

    祁渊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让他也一阵后怕,忍不住看向苏平。

    “别这么瞧我。”苏平撇撇嘴:“这次可真不是我莽,事发突然,没有办法。”

    荀牧却没多说什么,只道:“没事就好。”

    顿了顿,他又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确实累的够呛。”苏平撇撇嘴:“一把手的活真不是我能干的……话说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剧烈运动就没啥事了,正打算这两天复诊后就回来上班。”荀牧轻笑着问:“怎么,急着让我回来啦?”

    “没。”苏平别过头去:“该休息就多休息会儿,我也慢慢适应了,顶得住。”

    “口是心非。”荀牧笑笑。

    苏平摊手:“有一说一,你不在确实不习惯,但还是身子重要。”

    “放心,我知道轻重。”荀牧回一句,然后扭头看向祁渊:“要不要考虑搬家?”

    “啊?”祁渊一愣:“为啥?”

    “这栋楼发生了命案,住户又都知道了你是刑警,这要里头有那么一两个奇葩的话,你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荀牧撇撇嘴。

    祁渊挠头:“可我才住进来三个月,房租还有大半年呢。”

    “年付?”荀牧眨眨眼睛:“这年头居委村的出租房都得年付了?”

    “主要年付每个月能便宜两百。”祁渊无奈的说道:“这儿离支队又近,可以走路上班,就寻思着估计不会搬了,直到买房……”

    荀牧拍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

    这时有医务人员出来,目光在三人身上迅速扫一眼,最后定格在了苏平脸上,说:“警察同志,伤者需要带回医院缝针并做进一步的检查,你看?”

    “嗯。”苏平点头:“我派两同事跟你们回去。”

    “好的。”

    苏平又问:“那姑娘怎么样了?”

    “恐怕也得带医院,请精神科的同事做个检查。”医生说道:“她受了不小的刺激,怕留下精神疾病。”

    苏平微微皱眉,随后再次点头,看向荀牧,说:“安排两位女警……”

    “你安排就是了。”荀牧嘴角微扬,说:“我休假呢。”

    “嘁,”苏平翻个白眼,也不多说,掏出手机安排俩今儿值班的女同志过来,并让医生们稍等片刻。

    他们倒也不急,那“歹徒”伤势没多严重,不赶时间,三五分钟完全等得起。

    支队过来真的很近,就三五分钟的路程。俩女警到了之后,就扶着那女孩儿下楼了,至于那“歹徒”则被担架抬着下去。

    嗯,两人都还戴着手铐。

    又一会儿后,凃仲鑫表情严肃的走出来。

    “怎么?”苏平抬头问道,凃仲鑫这般表情可不多见。

    不过最近几桩案子,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挑逗凃仲鑫的底线,先是奸污死者食管气管,又是尸块码的整整齐齐……

    也不知道这桩案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凶手又对受害人干了些什么,让凃仲鑫成功续上“连击”。

    果不其然,三人很快就见凃仲鑫撇撇嘴,听他说道:“这名死者……害,怎么说呢,凶手未免也太过狠绝了些。”

第311章 尸检、痕检

    “说说吧。”苏平抬手抱臂,说:“你最近咋越来越爱卖关子了?直说不行?”

    “这不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嘛,”凃仲鑫一摊手,说:“直接说怕你们受不了。”

    “噢?”

    “看过蜘蛛的十宗罪吧?”凃仲鑫问。

    苏平皱眉,说:“听说过,也看了些,怎么?”

    凃仲鑫则看向祁渊:“小祁你呢?”

    “看完了。”祁渊点头说道:“高中的时候看的,就是那时候对刑侦产生了兴趣,当时还立志当法医的来着,可惜高考失利,差了几分,报了警校。”

    “噢?这倒也是好事。”凃仲鑫轻笑一声,然后问:“你觉得对那一套小说而言,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重口?猎奇?”祁渊脱口而出。

    “重口。”凃仲鑫说道,尔后轻叹口气:“那具尸体也很重口,简单说,他吃屎了,还有点粘牙。”

    “呕!”苏平没忍住,随后立刻点上一根烟,翻个白眼:“你踏马这一句粘牙可把我恶心坏了。”

    “我当时也是。”凃仲鑫撇撇嘴:“另外估计你们自个儿也看出来了,死者受害前遭受了相当惨的折磨,右手两根指头被削了,身上被捅了七刀,大腿被砍两刀,右眼也被戳瞎,最后割喉,斩断脖子。”

    祁渊回忆一阵,说:“当时我在家里,隐约听到惨叫,开始以为是错觉,但紧跟着又是惨叫……

    当时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特别急促,听上去倒也不算虚弱,当时我以为是隔音还不错的原因,毕竟这栋楼隔音虽然不大好,但也不坏,平时很难听到什么动静。

    但循着声音往下跑的时候,紧跟着就听到特别凄厉、高昂的惨叫,我估计就算我在自己家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周围住户也没忍住开始三三俩俩跑出来了。

    所以我想,前边的几声惨叫声音略低,应当和隔音没有太大的联系,可能死者在被威胁的情况下硬忍着吧,吃痛下本能的喊了一声就憋回去了,再受伤再喊一声再憋回去。”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凃仲鑫颔首说道:

    “除却脖颈处的创口之外,其他地方的伤创并不算太深,也并未伤及大动脉,而且结合现场血液分部判断,凶手下手很快,整个过程持续不算太长,死者遭受致命创伤时也不算虚弱。”

    祁渊皱眉问道:“那他为什么不反抗呢?他又没昏迷,遭受这样的折磨怎么也会本能的起来反抗吧?明明客厅都有明显搏斗痕迹……”

    “他被束缚了。”凃仲鑫打断他,说道:“用的是钢丝,很细,里头光线不是很好,加上你刚刚情绪也比较紧张,乍一看估计没看清。”

    “哦。”祁渊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就怪不得了。”

    “搏斗,束缚,折磨虐待,吃屎,杀人,砍头。”荀牧说道:“这一系列动作……够狠啊,要我看,不是仇杀就是情杀了。正常情况下,也只有这两种性质的凶杀案会这么恶劣。”

    苏平嗯一声,说:“按部就班展开调查吧,确定受害人身份,再把他的人际关系网给拉出来。”

    “他钱包就在床头柜上,里头有身份证。”凃仲鑫说:“叫什么来着?甄啥来着?记不清了,老魏查了一下就交给了小松,等会儿你们直接去问他。我看过两眼,对比身份证照片,应该是他本人没错了。”

    “好。”苏平颔首。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把尸体拉回去了。”凃仲鑫又说道:“不过估计勘察价值不高,主要就只能查查指甲缝,看看有没有凶手的皮肤组织、血液之类的。”

    苏平嗯一声,又问:“要不要帮手?”

    “不用不用。”他摆摆手,又回到房间里。

    片刻之后,荀牧嘀咕道:“不行,我还是很好奇那俩躲衣柜里持着凶器的家伙,嘛情况?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鬼知道了。”苏平有些烦闷,跟着又啧一声,抬手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烟灰,才接着说道:“女的跟痴呆了似的,问什么都听不进去,男的也差不多情况。

    但我猜那女的是真蒙圈了,男的我觉着是在装傻。但他伤成那样儿,一个劲儿喊疼,不然就支支吾吾啥也不肯说,我也拿他没辙。”

    祁渊点点头,认真的说道:“那男的肯定有问题。”

    “屁话。”苏平翻了个白眼:“没问题能提着剁骨刀躲衣柜?还tm想冲出来砍老子。”

    “别这么凶嘛,”荀牧啧一声,嘟哝道:“还以为这一个月的磨砺能让你脾气收敛点呢。”

    “少来,老子被他们折腾的每天都在爆炸的边缘。”苏平嗤一声,意见颇大的样子。

    荀牧讪讪的笑两声,不接话了。

    不一会儿后,痕检初勘结果也已“出炉”,老魏也走出来,脱了手套,直接了当的说道:“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啊,单纯从现场看,应该是双人作案,身高一个在一米八二到一米八五左右,另一个一米五三到一米五五之间。”

    “这身高……”苏平问道:“一男一女么?”

    “大概率了吧。”老魏说道:“一米八以上的女生可罕见,一米五的男生也难寻。”

    荀牧则问:“还有别的线索吗?”

    “唉呀妈呀,”老魏猛地扭头,看向站在祁渊身后的荀牧:“荀队你咋搁这儿呢?艾玛吓我一跳啊。”

    荀牧眼角一抽。

    老魏赶忙干咳两声,随后认真严肃的说道:“其他线索暂时没有了,从现场血手印等来看,凶手估计戴着手套。”

    “又戴着手套?”祁渊皱眉道:“这些凶手一个个的,怎么都学精了?咋都带手套?”

    “不然呢?”苏平瞥了他一眼:“指纹库建立以后,案子就分成两大类,一类是发现指纹直接锁定刷刷刷就破案了,但这样的大多也不需要查,多是冲动作案,当场就能抓获;

    另一类就是预谋作案,最基本的常识都知道点,大多还会做好功课,至少不会留下指纹这么低级的错误。”

    “也是。”祁渊应一声,接着又忍不住叹口气,说:“我寻思着凶手应当跑的蛮匆忙的,还以为会留下些破绽呢,没想到指纹都没留。”

    “刚苏队说了,留下指纹可以算是这类有预谋作案中的最低级错误了。”老魏轻笑着说:“但……也就像你说的,他们走的匆忙,怎么可能不留下破绽呢?”

    “噢?”

    这下子,祁渊三人的目光都立刻聚在了他身上。

    苏平更是直接问道:“什么线索?”

    老魏不敢再学凃仲鑫那样卖关子,赶紧直接说道:“指甲。”

    “噢?”

    “可能是逃的急切,往下跳的时候,凶手有一枚指甲卡在窗缝上,硬生生被扯了下来。”老魏说道:“上头还带着点皮,完全足以做dna鉴定了,这可是极其重要的铁证。”

    “嘶!”祁渊没忍住吸了口凉气,问道:“指甲直接被扯下来了?”

    “是啊。”老魏说:“我看着都觉得菊花发痒,指甲隐隐作痛。”

    苏平倒满意的点点头,跟着又问道:“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时就这些了。”老魏说道:“倒是做了个大致的现场还原,基本能够确定,两名凶手与受害人在客厅发生了激烈的搏斗,随后将受害人制服并束缚住,拉回卧室——这一过程中,受害人被削掉了两根指头。”

    苏平轻轻点头,这一过程其实都不需要老魏再多赘述,他入户的时候就一眼看出来了。

    随后老魏又一摊手,继续说:“基本就这些了,勘察时间太短,其他线索暂未发现。不过现场有少许泥土,而受害人的鞋底还比较干净,再勘察衣柜,那一男一女也算干净,估计是凶手带来的。”

    祁渊眼前一亮:“回头做个微量元素鉴定?”

    “我就是这么想的。”老魏点头,接着又摇头说:“但别抱有太大的期望哈,前提是这泥土当中有一些标志性的元素,而且来自于凶手的住处附近,否则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尽量试试吧。”苏平说道,不过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确实也没报啥期望。

    就算这泥土相对特殊,也不一定被登记在案,未必能找到出处,这虽然是一条方向,但想靠它突破也不容易。

    好在案子才刚刚展开,且基本确定性质应当是仇杀或者情杀,重点勘察工作应当落在人际关系排查上,痕检这块能锁定一片完整指甲,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老魏又说:“门没有被翘过的痕迹,再考虑到死者在家中,凶手应该是直接敲门进来的。

    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戒心小点的人,尤其是男性,居家安全意识相对薄弱,谁敲门都可能直接开了。”

    “嗯。”苏平再次颔首,这条消息没啥价值,提不起他的性质。

    汇报完毕,见苏平也没什么要问的,老魏便再次回到房间里,继续做下一步更为细致的痕检。

    苏平看看时间,才八点出头,跟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挑眉,侧目看向祁渊,问道:“对了,刚刚你说……你是快睡着的时候听到的惨叫声?”

    “对啊。”祁渊颔首,接着说道:“所以我才以为是幻听,就打算关了投影仪睡觉去,结果又听到了。”

    “那会儿才七点多吧?”苏平眼角一抽:“你丫七点多就睡觉?一点都不像城里的年轻人啊。我寻思着最近也没啥任务,你不缺觉才对吧?”

    “早年缺的多,咋睡都不够。”祁渊挠挠头:“我虽然不像苏队你躺下就能睡,但多数情况也不会失眠,想睡的话很快就能……”

    “得。”苏平摆摆手,说:“时间还早,其他兄弟也还在各户走访着,估计没那么快出结果,去你家坐坐?”

    “行啊。”祁渊立刻点头,然后一摸口袋,表情僵住,几秒后又忍不住讪讪的笑了起来。

    苏平目光一斜:“咋,钥匙又忘带了?”

    祁渊尴尬的点点头。

    “你这脑子……回头好好学学开锁吧。”荀牧叹口气,说:“今儿你运气好,我给你露两手。”

    “好啊好啊。”祁渊连连点头,他去找开锁的还得五十块呢,省钱了。

    苏平则忍不住吐槽道:“就他这猪脑袋,学开锁?还不如换把指纹锁来的干脆点。”

    祁渊张了张嘴,正想反驳,结果荀牧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赞同道:“也是哦。”

    祁渊:???

    开几句玩笑,三人便走到顶楼,苏平四处瞧瞧,从墙上撕下两张广告名片下来叠一块,从门缝插进去,几下子便将门给直接打开。

    荀牧撇撇嘴:“说好的我露一手,风头都被你抢了。”

    “这算啥子风头。”苏平翻个白眼,随后对祁渊说道:“你这门可不太安全,太好开了,以后出门一定记得反锁,能加大点开门难度,不然就干脆买个密码锁,记得买那种正反锁舌设计的,防卡纸直接开。”

    祁渊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同时说:“密码锁就算了吧,在这楼里显得忒招摇,感觉反而更遭贼。”

    “也是这道理。”苏平点点头,随后又说:“那你平时记得自己注意。”

    “嗯。”祁渊颔首,随后招呼苏平和荀牧进来坐。

    苏平也不客气,问道:“有茶不?”

    “没,只有茶包。”祁渊抿抿嘴,想了想又说:“还有菊花茶,喝不?”

    “也成吧。”苏平点头:“那就来点菊花茶,败火。老荀坐着休息吧,你几点钟回去?别让你老婆担心了。”

    “不着急,待会儿。”荀牧笑道:“十点左右再走吧,半个钟就回去了,回去直接歇着。”

    “好。”苏平应一声,接着就瞧见祁渊先小心翼翼的将钥匙揣兜里,才开始烧水沏茶,不由扬起嘴角,笑道:“别说,有时候小祁还蛮可爱的。”

    荀牧挑眉:“收他当女婿?”

    “滚吧你!”苏平怒目而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你还不让她嫁人了咋滴?”荀牧撇撇嘴,说道:“我看小祁真的不错,不如……”

第312章 奇葩

    “我女儿还年轻,不着急。”苏平哼一声,说:“她要不想谈,想过单身生活我也不阻止她,她要哪天相中谁了我帮她牵线搭桥,她要想我帮她张罗介绍那我就帮她张罗介绍,反正一切由她,谁也别想强迫她。”

    “这倒是好事,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怪开明的嘛,竟然愿意将自主权完全交给她。”荀牧轻笑:“就怕再过几年你就不由自主的着急起来咯!”

    “不可能!”苏平瞪大眼睛。

    “不可能就不可能吧。”荀牧没和他硬钢,反而主动后退一步,说:“这样确实挺好的。”

    但紧跟着他又问:“不过……她毕竟还年轻,想法不成熟,万一她现在享受单身,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忽然觉得孤独了想找个伴,又怎么办?这事儿可没啥后悔的余地啊。”

    “我会跟她说清楚,到时候真要后悔也没办法。”苏平淡淡的说道:“人生那么长,难免走错路。我不能永远帮她做选择,只能教会她怎么承担走错路的代价。

    再说了,这么多年下来都没碰到心仪的对象跟人谈一场或者结婚啥的,那我估计也悬了,能选择的只有孤独或者讲究,俩都不是什么好路途,但那也都是命。”

    “你这教育观和我还真不太一样。”荀牧摇摇头,但也没说自己怎么想的,只往苏平那微微凑了凑,问道:“话说回来,你觉得小祁有机会不?”

    “他?不行。”苏平翻个白眼。

    荀牧有些着急:“为啥不行啊?多好一小伙子。”

    “得了吧,先前他又不是没去过我家,在我家里说都不会话了,杵在那儿跟木头似的,我女儿咋可能看得上他?”苏平翻个白眼,随后又说:“话说回来,你着啥急啊?祁老书记暗戳戳的嘱咐你帮小祁张罗这些事了?”

    “张罗啥子?”整这会儿,祁渊抬着两杯菊花茶过来,放在茶几上,好奇的问道。

    “没,你听错了。”苏平翻个白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荀牧见状也只笑而不语,并没有开口解释。

    祁渊纳闷着走开,将自己的那杯茶与糖罐取过来,坐在一边,又把茶几一侧的烟灰缸放中间,散了圈烟。

    “糖罐?”苏平挑眉,往自己茶里倒了点白糖,同时嘀咕道:“你小子过的还挺精致。”

    “没。”祁渊挠挠头,说:“都是曾经逛逼乎时种草的,结果基本没有用过……”

    “这才正常。”苏平嗯一声。

    祁渊:???

    荀牧轻笑,摇摇头,没接话。

    ……

    十点,走访调查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苏平征求祁渊意见后,决定直接在他家里开个小会,开完直接散场各自休息去。

    而荀牧已提前回家休息。

    祁渊给他们都泡了杯菊花茶,家里没那么多杯子,但纸杯还是有不少的。

    随后松哥照例率先开口,说道:“受害人的身份搞清楚了,他名字叫甄雄坤、是个网络主播,知名度一般,但为了火干过许多挺过分的事,不久前曾有一次拘留记录。”

    “噢?”苏平一下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被拘留?”

    “寻衅滋事。”松哥说道:“在地铁站门口向一对情侣泼粪水,然后立刻逃跑,换下一处地方。一晚上时间,七对情侣遭殃,随后被捕,最终决定以寻衅滋事为由处十五天行政拘留。”

    “七对情侣?”苏平诧异道:“这小子,专挑情侣下手么?咋?自诩fff团呐?”

    “咳咳,”松哥干咳两声,说道:“具体原因不明,但反正他是对着情侣下手了。当时指挥中心接到多次保安,几个派出所联合调取了监控,很快就逮到他。

    而他给出的理由,说白了就是为了火,效仿街头恶搞视频。说实话我是不觉得那些所谓的恶搞视频到底有什么意思啊,简直无趣的很,偏偏那些人还以为自己很幽默。”

    “啧,”祁渊忍不住说道:“所谓幽默,大多是以自己为对象,化解尴尬活跃气氛的,针对别人那叫捉弄,我觉得很没品。偏偏很多人自诩幽默,酷爱折腾捉弄别人,人生气了他还说人开不起玩笑,这就很过分了。”

    “赞同。”苏平深以为然,轻轻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松哥说道:“何况这家伙还是为了火……而且他为了火干过不少事儿,甚至可以说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生吃虫子、喝尿、巴掌煎鸡蛋、掏马蜂窝等等。

    除了折腾自己以外,还有就是跟风,模仿歪嘴龙王,模仿脚艺人……反正完全无下限。好在这种人怎么都火不起来。”

    祁渊咂咂嘴,说道:“有一说一,这种人怪病态的,还蛮可怕。”

    “确实蛮可怕的。”松哥说道:“指不定哪天就干出了什么事儿……”

    这时,祁渊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等等……凶手疑似便是一男一女,另外,受害者死前被泼了粪水,还被迫吃了屎,会不会就是报复他街头泼粪的行为?”

    “当然。”松哥颔首说道:“我已经申请调取那七对‘受害情侣’的信息了,或许能有发现。不过暂时没消息”

    苏平轻轻颔首,说:“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嗯,还有别的线索没有?”

    “暂时就这些。”松哥说道。

    于是老海举了举手,说:“我这边有消息,关于衣柜中那个女孩的。”

    “噢?”苏平对她挺感兴趣,当即便问道:“她是什么人?说说看。”

    “她叫赵晗晗,受近两年网络流行词的影响,绰号憨憨。”老海说道。

    苏平点点头,示意老海继续说。

    “憨憨……呃不是,赵晗晗,她其实是个变性人,同时她还是甄雄坤的情人。”老海接着说:“嗯,情人,小三。甄雄坤是有正牌女友的,还与赵晗晗发生过肢体冲突。”

    苏平:???

    不只是苏平,在场所有刑警,基本都懵了一瞬。

    这信息量未免也太过大了一些,复杂得很。

    老海干咳两声,继续介绍道:“这么说吧,赵晗晗是独生子,原名赵涵,涵养的涵,改名后成了日今口那个晗……”

    祁渊眼角一抽:“日今口……海哥我怀疑你在开车。”

    “咳咳,别在意这些细节。”老海摆摆手,接着说道:“大二那年,他父母车祸身亡,获赔一百七十余万,随后他将家里房子卖了,又得一百四十万左右,便给自己做了变性手术。

    嗯,经过调查,赵晗晗从小就有比较严重的性别认知障碍,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孩子,甚至初中开始就瞒着家里女装,高中时候被发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别说,他长得蛮清秀,接近小祁了,女装起来还怪好看的。”

    祁渊:???

    他额头上长出几个问号,又翻了个白眼:“我怀疑你在暗示什么。想都别想,我不会抢方哥功劳的。”

    苏平忽然开口:“如果大家都赞同的话……不然让小祁当个配角?正好他和方常凑对,告诉大家伙儿,只要会化妆,长得随便的也能女装,长得精致的更让人难以辨认,也好提高他们的警觉性。”

    方常眼睛一瞪。

    什么叫长的随便?

    但转念一想,能拉祁渊下水倒也不错,于是硬生生的忍着没吐槽。

    祁渊则反应更大些,猛地跳起来:“我拒绝!”

    “年底给你提名个优秀让大伙儿投投票?”苏平问道。

    祁渊:……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言归正传。”苏平笑笑,看向老海,说:“之后呢?”

    “之后就是辍学拿着三百多万去变性了呗,”老海说:“变性后改名,来到余桥,认识了甄雄坤,莫名的被他吸引——而且是在明知他有女友的情况之下。”

    松哥忍不住问:“甄雄坤知道她变过性吗?”

    “知道啊,还跟他粉丝们说了呢。”老海撇撇嘴:“你刚不说了嘛,他为了火啥都干得出来,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被他女友发现,女友上门‘捉奸’,他悄悄藏了摄像头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网上。”

    祁渊轻哼一声:“这家伙,真毁三观。”

    老海一摊手:“之后他女友就和他分手了,不久复合,随后发现他还和赵晗晗交往,又闹了一顿,再次分手。当然,整个过程,他也拍了下来并在剪辑后发了出去。”

    “为了火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了。”苏平无语的说一句,接着又问:“这些事儿,赵晗晗也知道?”

    “都知道,她不介意。”老海说。

    祁渊翻个白眼:“那就不得不说了,他们俩还真般配。”

    松哥则问:“不是,这些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才两个钟啊,就全查到了?”

    “赵晗晗自己说的。”老海撇撇嘴:

    “她在医院里,医生开了药,情绪慢慢缓解下来,就和照顾她的两位女同志说了这些,正好我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我学心理的嘛,对她症状也有一点了解,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们就把事儿跟我说了。”

    苏平立刻问:“那她为什么躲衣柜里,还拿着水果刀?”

    “她以为是甄雄坤的前女友上门。”老海说道:“她被甄雄坤前女友打过好几次,甄雄坤也不帮着,就在边上看戏。”

    众刑警:???

    他们纷纷露出目瞪狗呆的表情,半晌过后,还是苏平最先回过神来,翻个白眼问道:“所以这妞跟着甄雄坤到底图什么?”

    “不知道。”老海也一脸唏嘘,说:“我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无语了老半天……别感慨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当时她是听到了敲门声,砰砰砰的好几下,又重又急促,给人气势汹汹的感觉。而甄雄坤嘿嘿一笑,她就以为又是甄雄坤前女友找来了,赶紧跑到厨房拿了把水果刀,接着就躲进衣柜里。

    她寻思着吧,能躲就躲过去,实在躲不了,她也不是好欺负的,非得狠狠在甄雄坤前女友身上划几刀,接着又改口说,至少有刀在手她也能壮壮胆。”

    顿了顿,见苏平等人没插话询问,他就又补充说:“后来在衣柜里听到了甄雄坤的惨叫,她被吓傻了——截止清醒过来,她还以为对方是甄雄坤的前女友,这次来不仅仅是像以前一样撒火耍泼,而是要命来了。”

    苏平点点头:“这倒还算是个勉强合理的解释……那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她不认识,没见过。”老海摇头。

    苏平目光又看向其他刑警,但他们纷纷摇头,表示依旧没有查到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

    “啧,”苏平微微皱眉,又对老海问道:“有其他方面的消息没有?”

    “关于赵晗晗的信息,基本就这些了。”老海想了想,摇头说道,接着又立刻补充:“而关于走访调查结果嘛……

    附近住户其实都听到了敲门声,但没有多管,开始时的惨叫声也有听见,但同样没多管。

    倒不是他们冷漠,是因为甄雄坤真的为了火什么都玩过,而且我怀疑他可能有点抖m倾向,经常让赵晗晗用皮鞭抽他,还有什么滴蜡啊乱七八糟的。”

    苏平:???

    今晚苏平懵逼的次数格外多。

    这时阿先插话道:“我问的几户,也知道这事儿,当时他们以为出事了过来敲门,结果就发现现场实在不堪入目、无法描述……

    而当时甄雄坤就嘿嘿傻笑,脸皮厚的很,直说是拍视频搞自媒体,还说赵晗晗长得软萌可爱,动起手来有种反差感,更受欢迎。”

    “这家伙……”祁渊扶额道:“自媒体的名声就是被他这种人搞臭的。”

    老海摊手:“不说这些,反正他搞事能力周围邻居都有所耳闻,也就见怪不怪了,要不是最后一下实在太凄厉让他们终于觉得不对劲,怕是都不会出来瞧。”

    苏平斜眼看向祁渊:“邻居都知道的事儿,你为啥啥都不清楚?”

    “我和他们又没交流……”祁渊继续扶额说:“我大多时候都早出晚归,没事儿就赖在家里,再说这年头就算在楼道里楼梯上碰到了,也就单纯的错身而过不会闲聊的吧?又住的八楼,没听到动静不也很正常?”

第313章 血迹

    苏平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也不再多说,只又看向阿先,问:“有没有别的消息?”

    阿先点头:“大概能确定时间,第一声惨叫差不多是晚上六点五十到七点十五之间发出的,提供这条线索的是他邻居,就是让小祁从卧室入户的那名女孩儿。

    她自称六点二十左右下班回到家,当时一切如常,休息了一小会儿后就开始做饭,大概是做到第二个菜的时候吧,听到了惨叫声,不过她没太在意,先前就说了,他们都听习惯了。”

    祁渊苏平等人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纷纷无力吐槽。

    阿先继续说道:“具体时间她也是估算的,六点半她才去准备饭菜,一般准备时间十五到二十分钟,但她也估摸不太准,再加上炒第二个菜时才听见,就给了这么个时间数据。”

    顿了顿,他又看向左右的刑警,轻声说:“这已经是我问一圈下来提供时间最早的人了,大家有更早的吗?”

    方常摇头:“我问的另一个邻居,给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在七点左右。”

    其他刑警也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更早的了。

    苏平说道:“凶手与受害人搏斗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那么这应当也接近凶手入户时间了……图侦,这个时间段加减半个钟,村子里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没有?”

    “没有。”图侦警来了一名代表,正是小赵,他起身说:“这村子的安防监控密度在诸多居委村中算比较密集的了,不过也就那样。

    以这栋楼为中心,一百米半径,也就是三万多平方米的范围内,才只有四个安防监控,算上整个村子也只有二十六个监控罢了,其中六个还是村子各个出入口的。监控我们反反复复看了好些回,什么都没发现。”

    苏平皱眉:“也就是……截至目前完全没发现?”

    小赵点头,随后又继续补充解释说:“怎么讲呢,监控死角还是挺多,这栋楼的出入口就在死角范围内,这就很为难了。

    而且要凶手有意识的提前踩过点的话,进出村子都能完美避开监控——这村子的卡口只局限于机动车道,行人的话有好些道路都可以进出。”

    见苏平眉头拧的更深,小赵又立刻改了口:“不过也不是全无法子,蹲点的时候不熟悉环境,总得被监控拍到,只要拉长排查范围,想来能发现形迹可疑的目标。

    只是这样工作量会稍微大些,当然如果能提供一些怀疑对象,我们再结合技术队搞个人脸识别,直接查他们有没有出现在现场附近,那就轻松的多了。

    而且目前筛查的仅仅只是居委安装的安防监控,咱们的兄弟已经在下头的小卖部、小超市、早餐店、大排档等商户挨家挨户排查了。

    别说啊,这村子商户还蛮多,基本都安装了监控,其中还有不少在户外也装了探头,盯着商户门口的一小段街道,这些探头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那就好。”苏平终于点头,说:“辛苦你们一点,加把劲,尽快找到线索。”

    “行,今晚我通宵。”小赵拍拍胸膛说道。

    “有条件的话,回头给你调休。”苏平回一句,然后问:“其他人呢?”

    “楼下发现血迹。”有名相对面生的痕检员站起身。

    祁渊看了过去,发现竟不认识,估计是刚从下边大队调来的——前段时间支队调来了三名资深痕检员,想来他就是其中之一了。

    苏平对他点点头,他便接着说:“是魏主任安排我的,他说既然凶手很可能从窗户跳了下去,那么楼下也应当好好查查,我就下去看了看。

    楼下那个位置,其实还是挺偏的,在楼背后,下边堆了不少杂物。下边有血迹,刚刚就说过了,有血足迹,还有喷射状、溅落状血迹,血液鲜红,我怀疑嫌疑人受了伤。”

    苏平摸摸下巴,立刻点头说道:“窗台位置距离下边目测得有六米多,可能达到了六米五,这样跳下去,确实大概率会受伤,很可能骨折,而且是开放性骨折。”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笑道:“凶手怕是没走远。”

    “所以支队同事刚到,我就安排了些许兄弟散出去布控,尤其盯准各个没有监控的人行出入口。”苏平抿抿嘴,接着又摇头说:“很可惜,没收获。”

    祁渊忍不住嘀咕道:“这么跳下去,开放性骨折,忒疼吧?竟然能忍住不坑出声?反正我没听见来自楼外的尖叫声。”

    阿先也说道:“我询问过的那些对象也没说起这条线索。”

    “可能当时就晕过去了吧。”苏平想了想,说道:

    “即将下落时的肾上腺水平飙升,一定程度上能让人无视疼痛与伤创,并加快血液流动速度。但落地那一瞬间,严重的伤创很可能瞬间造成损伤性休克,导致昏迷,被同伙拉走。”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另一方面,三楼跳下去,虽然大概率受伤,但如果练过的,比如跑酷爱好者什么的,或者协调能力极好的人,也有可能毫发无损,完全可以将重伤昏迷的同伙转移。”

    小赵立刻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作案人一定有车,而且应当是开车来的,否则不可能带着重伤的同伙离开现场——既然现场有喷射状血迹,就说明动脉破裂了,大概率是开放性骨折。”

    “没必要重复一遍。”苏平瞥了他一眼,接着说:“交通工具的话……也交给你了,相对来说,我想查车要比查行人更简单的多吧?”

    “放心,包在我身上。”

    “咳咳,”这时,面生痕检员干咳两声,道:“我没说完。”

    苏平看向他,点头:“你继续。”

    “血迹蔓延出去很远,加上从现场判断,出血量相对大,恐怕没法止血,至少凶手没办法很好的止血。”他说:“而顺着血迹往下追查,追出三十米左右就断了,估计是上了车,说明凶手车就停在那儿。”

    顿了顿,他看向小赵,露出微笑,说:“具体位置是在b122栋楼下,东侧楼墙,你们到时候去看一眼就能看到,挺明显的,重点查查这附近的几个监控探头吧?”

    “我尽力,但不一定有结果。”小赵说道。

    苏平陷入思索。

    半晌后,苏平又左右扫了一圈,问:“还有别的要汇报的吗?”

    几人纷纷摇头,毕竟调查时间还短,收集到的线索虽然已经不少,但却都不够深入,且有大量重合,基本都已经说完了。

    苏平皱眉,又问:“这栋楼附近就有几家商户,怎么,他们也没看到可疑人员吗?”

    想了想,祁渊补充说:“b122栋的话,东侧应该正好是背面?和正门相对那儿?如果是那个位置的话,斜对面就有家大排档,炒米粉炒河粉一绝,开店到凌晨两三点,他估计能看到点东西。”

    方常立刻站起身:“那边应该是我问的,可能我问的方法有问题,问有没有人鬼鬼祟祟行为异常的,估计老板没理解清楚意思,我这就再去问一问。”

    “别急。”苏平摆摆手:“既然开到凌晨两点,那就不急一时半刻,等下咱们一块过去吃个宵夜顺便问吧。”

    “好。”方常轻轻点头,脸色不太好看。

    过了几秒,他又说:“这是我工作失职了……”

    “确实。”苏平平淡的说:“工作这么多年,还能犯这种错误,口头批评你一下,下次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常再次点头,坐了下去。

    苏平又问了一次有没有别的线索,大家再次摇头,苏平便宣布散会,然后看向祁渊:“你跟我们一块去吃点宵夜,还是直接休息睡觉了?”

    “一块去吧。”祁渊说:“折腾那么久,没睡意了都。”

    苏平点头,大手一挥,刑警们便纷纷起身走出祁渊家。

    临出门时,苏平脚步一顿,提醒道:“别忘了带钥匙。”

    祁渊拍拍口袋:“放心吧,带着呢这次。”

    想了想,他又小声问道:“对了苏队,要不今晚你就住我家吧?明儿也省的到处跑……”

    “住你这干啥子?”苏平翻个白眼:“跟你挤一张床啊?再说明儿一早还得跑回支队去安排任务,还不如住休息室呢。”

    祁渊哦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于是一干人“浩浩荡荡”的往祁渊说的那家大排档走去。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面生痕检员一挑眉,抬手往前指了指,说:“就是那个位置。”

    “我就说咯。”祁渊摊手:“虽然才搬过来不久,但我对这附近还算比较熟悉,那家大排档就在这儿没错的。”

    苏平嗯一声,大踏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店门口,往里看了两眼。

    店面不是很大,目测五米宽七米深,也就三十来平房的样子,倒是没坐满人,桌子就坐了一半。

    最里头是个隔断,估计是厨房。

    但灶台却摆在了外头,大火大锅的。许是灶台边上比较热的缘故,老板这天气还穿着小背心,套一件围裙,坐在边上静静的抽着烟。

    瞧见一票穿警服的人过来,他似乎有些紧张,立刻站了起来。

    苏平立刻摆摆手,说:“老板,一人一份炒米粉,快点儿啊!”

    老板一愣,接着嘴上立刻咧出笑容,问道:“要不要鸡蛋和肉丝?”

    “都整上!”苏平一挥手。

    “好嘞!”老板应一声,随后用力吸了两口烟,将烟头踩灭,又拿起块抹布擦擦手,便迅速开火热锅。

    炉灶火力很大,不一会儿便将锅烧红,他便立刻下油,下肉丝,将肉丝滑到半熟又迅速捞起,接着回头问一句:“警官,吃辣子不得?”

    “吃,微辣。”苏平说道,随后看向其他刑警:“你们呢?”

    几人纷纷表示微辣最舒服,唯有两位山城人和一个川蜀人表示要重辣。

    不一会儿,四碟热气腾腾的炒米粉就出炉了,他当先端上来,然后回去继续炒。

    苏平尝了一口,挑眉:“不错啊,不比黄涛他们派出所的差。”

    老板听了这话,回过头嘿嘿一笑:“警官,你这话说的,我两千年就在这档口搞大排档,到现在二十年了,能不好吃嘛?”

    “绝!”苏平竖起大拇指,不吝赞赏:“好手艺。”

    老板咧开嘴,颠勺都更起劲了。

    不一会儿,几人的炒米粉上齐,而苏平吃得快,一碟米粉已经吃完了,擦完嘴就走到老板身边,掏出烟递给他一根。

    “哎,谢谢啊!”老板赶紧又拿起抹布擦手,然后又在围裙上一抹,这才接过烟,点上,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警官,瞧你们这样式儿,来吃饭只是顺带的,想问事儿吧?”

    苏平轻笑,他的意图其实非常明显,被见多了形形色色人的老板看穿也不奇怪,当即便点头说:“也不瞒你,确实。”

    老板一脸唏嘘:“那事儿我也听说过了,但……我真的没看到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啊。”

    跟着他又忍不住打探:“听说凶手砍了他一个多钟,最后脑袋都被剁下来了,是真的吗?”

    苏平轻笑两声,没回答,也没怀疑是哪位刑警走漏了风声——反正凶杀案传出去后,在照片、视频流传到网上之前,周边的传闻无外乎就那几样。

    不是被剁碎了,就是脑袋被剁下来或者差点被剁下来了,再不然就是手脚啥的被砍了,怎么残忍怎么传,说的煞有其事。

    笑两声后,苏平摆摆手:“不问你什么鬼鬼祟祟的人,就问你,老板,有没有看到那个位置停的车?停了应该超过一个钟,八点不到的时候走的。”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之前面生痕检员指出的血迹中断的位置。

    “啊?”老板一愣:“怎么了?”

    随后不等苏平有所表示,他又接着说:“看倒是看到了,八点左右,有个男的横抱着个女人过去,把女人送上后排座,自个儿再一上车,就开走了。

    那女人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应该是晕过去了吧?借着路灯瞧瞧好像有血。”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反问道:“他们也出事了?啧,今晚还真不得安生,连连出这种事儿……”

第314章 女孩

    苏平摇摇头,并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又问道:“能大致描述一下你看到的情形么?身高身材、面貌还有车的型号之类的消息。”

    “面貌我看不太清,虽然有路灯,但是挺暗的。”老板摇头,说:“身高的话……挺高的吧?感觉得有一米八,他抱着的那人我就不知道了。

    车子的话……是一辆福特suv,银色的,好像是锐界?不是很确定,当时没怎么留意。”

    这老板还挺懂车的,要换做祁渊来的话,认出是福特倒是不难,具体型号他可就说不出口了。

    苏平点点头,立刻将这些信息记下。

    小赵也在竖起耳朵听,得知这一消息,赶紧放下筷子,给自己的兄弟发了条信息,让他们重点查查这辆银色的福特锐界。

    这年头,查一辆车,可比查一个人简单的多了。

    而这时老板才后知后觉:“警官,瞧你们这架势,不像是……难不成那家伙是凶手?”

    苏平却没有回他,只岔开话题问道:“能说的更详细些么?比如大概是什么时候,他们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之类的。”

    虽然苏平并没有正面回答,但老板已经能反应过来了。

    苏平其实也知道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会引起凶手警觉,但没有办法,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出来。

    只能在结束后告诫老板别瞎传,并尽快将凶手逮捕归案了。

    但……

    开放性骨折,基本只能上医院处理,锁定凶手想来并不难。、

    换句话说,这桩案子,其实没什么挑战性。

    老板思忖许久后,说:“深色的棉外套,具体什么颜色我记不清了,但袖子是灰白的。那女人穿的什么我就记不清了,真记不清。”

    苏平轻轻点头,对此也表示理解。

    寻常人确实根本记不住那么多讯息,连衣服颜色都可能记错,红的记成蓝的,短袖记成外套,都很正常。

    毕竟大脑的记忆总撒谎。

    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老板却没法提供更多线索,苏平也不强求,再次递上跟烟,便轻笑着说:“今晚问你的这些问题,麻烦不要外传,至少在我们逮到凶手之前别外传。”

    “行,警官你放心,我这嘴严实的很!”老板拍着胸膛说道。

    至于有几分可信度就不好保证了。

    于是苏平又说:“留个联系方式吧,只要你不外传,等我们依着你提供的线索抓住凶手,就请你来支队,我们会提供一份线索征集奖励金。”

    “哎,不用不用,警官你太客气了,这些都是咱们该做的,维护社会治安人人有责嘛!”老板嘿嘿笑道,接着又忍不住问:“那啥,能有多少钱啊?”

    苏平不禁莞尔,随后摇头说:“我现在也没法给你答案,但你放心,只要你提供的线索真实有效,会让你满意的。但如果走漏消息,导致凶手逃脱的话……”

    他话没说完。

    虽然给颗枣子,打一棒子,在这种情况下最有效,但他还真没法给这老板下实质性的“威胁”,只能果断留白,让老板自己去遐想。

    果然,老板表情立刻严肃下来,再次点头保证绝对不会瞎说。

    苏平便又笑道:“多少钱?”

    “啊?”

    “炒米粉多少钱?”

    老板反应过来,咧嘴一笑:“十二块钱,你们点的多,算十块钱一份就好了。”

    苏平挑眉。

    不算贵,但也不便宜,可想到里头有蛋有肉,料子充足,味道也不错,倒是值这个价。

    于是他掏出手机扫码付款,接着回头说:“吃完各自解散吧,该休息的休息,该干活的干活,明早再集合。”

    刑警们纷纷颔首,同时纷纷掏出手机,把钱给苏平转过去。

    哪能真让领导请客吃宵夜的。

    ……

    吃完饭,大家伙儿便也散了,祁渊回到自己家,洗个澡准备睡觉。

    但刚吹完头发,就听见了阵敲门声。

    他赶紧喊声稍等,便立即穿上衣服,走到门口,趴猫眼瞅了下,见是住受害人隔壁那女孩儿,不由愣了瞬,接着赶紧开门。

    “你好,怎么了?需要帮助吗?”开门后,祁渊便直接开口问道。

    女孩抿抿嘴,又咽了口唾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渊挑眉,眼珠子一转,猜到了她的心思,问道:“害怕?”

    “嗯……嗯。”女孩低下头,轻轻颔首,脸微微红了些,声若细蚊的问:“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她心跳似乎很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状,祁渊呵呵一笑,说:“你会害怕倒也正常啦,人之常情,不用不好意思的。”

    “真……真的吗?”女孩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欣喜,但很快又别过头去,脸上红晕更重了些。

    祁渊点点头,认真的说:“支队对面就有一家宾馆,还是比较安全的,这样吧,我送你过去,你开个房。”

    女孩:???

    她似乎没听清楚祁渊说的话,只听到了开房两字。

    祁渊似乎猜出了姑娘的顾虑,又笑道:“放心吧,我们有很严格的纪律,我不可能对你图谋不轨。”

    听了这话,女孩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敢来找你……”

    说话倒是利索了许多。

    祁渊又说:“那我带你过去吧,你在那儿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觉得不那么害怕了,或者这事告一段落了你再回来,不然直接搬家也成,我认识个私人的搬家师傅,价格还算公道,可以介绍给你。”

    女孩犹豫一阵,也不知是不舍得花钱还是怎么的,但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你稍等下,我换身衣服。”祁渊笑笑,将女孩请了进来,给她泡了杯菊花茶,便走进自己房间里。

    想了想,他还是换了身警服,想来这样能让那女孩更安心些吧。

    指尖在警衔上摩挲片刻,他微微一笑,便将外套披起,拿了钥匙手机钱包等,便走出客厅。

    女孩眼前一亮,随后站起身来,十指又绞在了一块儿,显露出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么?我陪你回去一并带上吧。”

    “麻烦你了。”女孩点头。

    两人便出了门,来到三楼,祁渊停下脚步,示意女孩儿自己进去收拾东西,她再次道谢,随后立刻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提着个小行李箱出来。

    祁渊对她点头示意,又提醒她将窗户什么的都锁好,便看着她关门反锁,转身当先在前边带路。

    两人一言不发。

    三五分钟后,走到大马路上,那孩儿忽的加快了些脚步,和祁渊并肩而行,并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问道:“警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祁渊。”祁渊笑道:“祁连山的祁,渊博的渊,可不是千古奇冤的奇冤啊。”

    女孩噗嗤一笑,随后说:“我姓洛,洛阳的洛,叫洛羽菓,羽毛的羽,艹字头加水果的果的菓。”

    祁渊挑眉。

    这话有点儿绕,他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但还是回了个微笑。

    “你们平时工作很忙吗?”洛羽菓又开始找话。

    祁渊:“也还好,忙的时候足不沾地,闲的时候闲到发霉。”

    洛羽菓哦一声,接着又问:“能加个微信吗?祁警官。”

    “我不玩微信。”他说,片刻后又补充道:“微信只用来工作。”

    洛羽菓:……

    她明显有抬手扶额的冲动。

    随后祁渊又默默的从口袋中掏出烟点上。

    过了一小会儿,洛羽菓又问:“秋秋呢?”

    “……”祁渊默默掏出手机,打开秋秋,展现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洛羽菓也立刻掏出手机扫码加上。

    之后又是一路无话。

    嗯,挺尴尬的,两人的性子其实都比较内敛,并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祁渊刚入警队的时候连问询和审讯都不会,难以开口,工作一年虽然转变了不少,但总的来说,非工作情况下还是宅,不和人交流。

    不一会儿,走到了目的地,祁渊看着女孩开好房间,便对她说一声有事找她,便对她摆摆手,目送她进电梯,然后转身回家。

    有点困了。

    刚回到家,他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洛羽菓不会想住他家里吧?

    嘴角微微一抽,说实话他不太能接受跟别人合租,不论对象是谁……

    脱掉衣服,掏出手机瞧了眼,女孩说她到房间了,还给他发了张照片,又发了个红包,说声谢谢。

    祁渊微笑,没领红包,说句早点休息,便开了闹钟,将手机扔一边,上传睡觉。

    才五点左右,他便被手机铃声吵醒,是苏平打来的电话。

    他晃晃脑袋,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才接通电话,问道:“苏队?怎么了?这么大清早的……”

    “受害人的邻居,你带去宾馆的?”苏平语气听上去不大好,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

    祁渊愣了片刻,随后嗯一声,问道:“是我带去的,她说自己害怕,不敢睡,我就给她送宾馆去了……怎么了?”

    “她遇害了!”苏平听上去似乎是在咬牙切齿:“尸体就抛在离支队五十米的地方!”

    “啊?”祁渊随意瞬间消失,赶紧问道:“怎么会?”

    “你赶紧过来一趟再说!”苏平说道,随后挂断电话。

    祁渊咬咬牙,赶忙以最快的衣服穿上鞋袜,也顾不得刷牙了,往嘴里塞了两粒口香糖就跑了出去。

    三分钟后,他跑到支队门口,苏平就在那儿等他,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

    “什么情况?”他喘了几口粗气,并问道。

    苏平转身,示意他跟上,同时边走边说:“具体情况暂时不明,老凃正在做尸检,初步判定受害者死亡于凌晨三点左右,也就是两个钟前,致命伤在后脑,被钝器重击,一击致命——推测是榔头。

    但发案现场并非第一现场,受害人死亡后被凶手转移,刻意扔到了支队东边的巷道里头,第一现场目前还在寻找。”

    祁渊问道:“谁发现的尸体?”

    “环卫工。”苏平说道:“发现受害人后,他直接跑到支队门口,和门卫说了这事儿,门卫通知我。”

    祁渊揉揉眉心,又问:“话说……死亡现场不是宾馆里么?”

    “呵呵。”苏平冷笑两声。

    “那就奇怪了,”祁渊嘟哝道:“大半夜的,她出来干什么?”

    刚说完,他忽的蹙眉,赶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秋秋。

    果然,凌晨两点四十的时候,洛羽菓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信息如下:

    02:41:58

    在么?

    祁警官,睡了吗?

    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语音通话未接听

    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给你电话,但真的很急……

    语音通话未接听

    语音通话未接听

    02:47:23

    能接一下电话吗?求求你了……

    他来找我了,我怕他……

    02:58:44

    抱歉,祁警官,我欺骗了你。我说实话,我认识凶手,是我给他提供的那家伙的信息,我实在受不了那家伙了,他知道我一个人住,整天以恶搞为名折腾我,我真的忍无可忍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其实也没和他见过面,但我有他的手机号,他是用这个号码联系我的:180xxxx4616

    我这应该也算自首了吧?呵呵……

    ……

    祁渊猛地顿足,忍不住骂了声粗话。

    “怎么了?”苏平也停下身子,回头看他。

    祁渊将手机递给他。

    迅速扫了一眼,苏平啧一声,问道:“你没给秋秋电话设通知权限?”

    “设了,但不一定能奏效,后台经常会被切……”祁渊用力握拳,不甘心的说:“早知道我就给她留个电话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苏平叹口气,摇摇头,又说:“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谁也不能未卜先知。”

    说完,他一伸手,将手机还给他。

    “我没事。”祁渊摇摇头,抬手收起手机,放回口袋,又问道:“凶手还没有锁定吗?”

    “女性凶手锁定了。”祁渊轻哼一声,说道:“十一点多,十二点不到的时候。”

    “那怎么……”

    “男的跑了。”苏平摆摆手:“她同伙把她送到骨科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就跑了,车都没开,还停在停车场,人至今下落不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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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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