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市侩
两小时后。
松哥和祁渊两人来到苏平办公室,在门外敲了敲门。
苏平这会儿正在嗦粉。
祁渊鼻尖儿抽了抽,这熟悉的味道,浓烈的酸笋“清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嗯,肯定是支队外边两百米左右那家店打包回来的螺蛳粉……
正宗不正宗不好说,毕竟祁渊也没去过柳州,不知道正宗的螺蛳粉是怎么样的,但真的味道真的棒。
而且对他们来说正不正宗的也无所谓,好吃就好。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苏平见了轻笑一声,几大口将剩下的粉迅速吃完,随后盖上饭盒一擦嘴,问道:“出结果了?”
“嗯,”松哥抿嘴,喉结上下蠕动,似乎也在偷偷咽唾沫,过了两秒才接着说道:“基本明确了,吴庆国这个人吧……怎么说呢,挺普通的吧。”
苏平将饭盒扔进垃圾桶里,从抽屉中摸出包烟,递给松哥一根,自己也点了根,抽两口,才接着问:“怎么个普通法?”
“就他这种人挺常见的。”松哥说一声,便拉了条椅子出来,在苏平对面坐下,然后继续说:“外表忠厚老实,好说话的很,其实非常圆滑,世故且市侩。
他吧,看似朋友很多,在哪儿都吃得开的样子,其实大多都是酒肉朋友罢了,别说落魄时候怎么样怎么样,就是他顺风顺水的时候也不会帮忙,顶多帮忙喊喊口号,桌上干两杯酒那种。
要说酒肉朋友吧,多数人的朋友其实都是这个性子,但好歹顺风局他们还是能帮点儿忙的,勉强算粗浅的人脉资源,但他这……啧啧啧。
而且原因还在他自己身上,刚说了,这人看似忠厚,其实圆滑、市侩、唯利是图,还有点守财奴。
普通朋友之间的帮忙,其实说白了也是一种合作吧,你来我往,有始有终的。而他不同,他总拜托别人帮忙办事儿,别人求到他的时候他要么装傻充愣要么装忙各种推脱,一来二去的,谁还帮他办事?那不是傻么?”
苏平转起了笔来。
见他没有要发问的意思,松哥就继续说:“这人还有点精,见没人帮他办事了,他就打电话聚餐约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饱喝足了他就在那开始说事情。
本来喝的差不多了就比较嗨,他再这么一讲,不麻烦的事儿大家也不好拒绝,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但一来二去就很烦,不过吧那帮人年纪也不小,基本都遭过社会毒打,脸皮要厚起来也是没边,何况对他这种人也不需要啥面子,到后头基本上就是,要么饭吃了,事儿不办,要么事办了但瞎办,慢慢的他就占不到便宜了。”
“呵呵,”苏平喷出口烟雾,轻笑两声说:“这种人……果然还真是普通且常见啊,很寻常的小人。”
祁渊撇撇嘴:“但寻常小人,可没他那么不要脸,或者说没他那么短视,至少还会知道个你来我往……”
“小人不短视,那就不叫小人了。”苏平翻个白眼,说:“老话说得好,君子欺之以方,小人诱之以利。
绝大多数小人,眼里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儿蝇头小利,因为他们只看得到这点东西。他们并不是不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但他们不在乎,大不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是这个理。”松哥立刻赞同的说道,随后他掐灭烟头,又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烟。
苏平瞥了他一眼,他动作一僵,讪讪的笑了笑,把烟放回兜里,然后接着说:“他就是这样,一波朋友坑完了,换一拨接着坑呗。
即使很多同乡同学都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没被他坑过心里没火气,还真不一定拉的下脸来拒绝他,他就抓住了这心理。
而等一波人彻底坑过一遍了,实在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干脆再换一个方向,坑另一波以往几乎没啥交际的人……”
“呵,”苏平再次轻笑:“说实话,这种人一定程度上确实吃得开,至少听你描述,我觉得他在将陌生人发展成表面朋友酒桌朋友这一点上,应该颇有造诣才是。”
松哥点头:“是这样,所以几十年下来,他始终吃的很开。”
“其他方面呢?”
“大体上主要就是这些了,”松哥说道:“他老婆之所以跟他离婚也是因为这个,觉得他人不实在,太浮夸,当初也是被他老实人形象给骗了,婚后实在受不了,没多久就离婚。”
“老实人……呵。”苏平啧一声,说道:“这老实人三个字还真有意思,再加上吴慧文也并不是吴庆国亲女儿……啧,难不成他老婆当年也是玩够了想找个老实人接盘?”
“这种事挺常见。”松哥摊手:“二三十年前到现在都很常见,在外头玩够了浪够了,或者家里人实在催的紧了,就找个好人家的老实巴交的男人或女人结婚过日子,生个一儿半女的,就当完成任务。
有的人或许还真能沉淀沉稳下来,就此肩负起自己应该承担的社会与家庭责任,这也勉强还说得过去。但还有很大一部分,却是依旧该怎么玩怎么玩,娶妻嫁人生孩子似乎只是任务,任务完成了担子卸下了又野起来了。”
“跑题了。”苏平摆摆手:“吴庆国和他女儿,怎么说?”
“和之前大致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祁渊接话道:“他这人确实是不怎么样,但对女儿真的没得说,真当成宝了,而且教育……
怎么讲呢,说实话这年头教育这两个字都让整的有点玄学了,他教育怎么样说不好,但他女儿确实很棒。”
“嗯?”苏平斜了他一眼。
“咳咳,我的意思是他女儿挺优秀。”自知失言,祁渊赶忙改口,然后又转移话题说道:“而吴慧文和叔如常,两家大人早就认识,好些年的交情,也难得吴庆国这人能有真朋友……
抱歉又扯远了,简单讲吴慧文和叔如常两人能算是青梅竹马,还上了同一所大学,感情也一直很不多,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很多人都猜测他们过年前后应当要结婚了。”
第196章 身份证
“青梅竹马……”苏平啧一声,品了几秒,接着又问:“吴庆国和叔川向是啥关系?”
“战友。”松哥说:“曾经在部队里服役的时候,投掷手雷的课目训练当中,吴庆国失误了,是叔川向舍命救的他,之后两人关系就特别铁。”
“噢?”
“吴庆国这半辈子坑过不少人,唯独没坑过叔川向。”松哥补充说:“而且叔川向有什么需要,他也一定尽心尽力去帮忙。”
苏平挑眉:“这人还算有底线。”
“在怎么样的人,总也会有一两个真心相待的朋友的吧。”祁渊轻声说:“他不是爱坑朋友,而是完全没将那些酒桌上认识的人当朋友罢了,只是当一种一次性资源。”
“是这个理。”苏平倒也赞同,跟着点了点头。
正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苏平有电话打来,他看了一眼后,直接接通并按下扩音,开口说道:“讲。”
“苏队,”电话那头的刑警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吴慧文的高中同学,有个叫沈温玲的,女生,身高一米七七,算是最接近痕检科魏主任给出的嫌疑人身材特征的女性了。”
“噢?”苏平眼前一亮——足长、步间距与人的身高比例具备特异性,存在一定的个体差异,因此虽然依照着统计学原理给出了相对应的回归方程式,并且标注了误差,得到的范围数值也不一定百分百准确。
在误差范围值内再波动个一两厘米的情况虽然相对不多——毕竟回归方程式给的范围已经至少涵盖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但也并不是没有。
就算将标准放低到一米七七,这样身高的女生同样非常罕见,与吴慧文、吴庆国、叔如常、叔川向四人有关系的恐怕仅次一个了。
所以他很可能就是嫌疑人。
于是苏平立刻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联系不上。”那刑警回复说:“这身高数据还是咱们调取了她当年入学的体检档案才知道的——吴慧文高中同学都记得有个女生特别高,然后我们特地去查过。
但高中毕业以后,就再没和这些同学联系过了,也没上大学,高考都没参加,拿了高中毕业证就离开学校去打工了。
而且她qq与微信许久没更新,手机号码也已停用,估计都换了新的,所以一时半会联系不上她。”
苏平想了想,问:“她父母呢?”
“没有。”
“没有?”
“她是被人遗弃的,很小的时候,”那刑警回答:“被他们居委村的一位拾荒老人捡回家,当成自己的孩子在抚养。
但在她读高三那年,就高考前夕,得狂犬病去世。她之所以没参加高考直接离校去打工,这事是主要原因。”
“那你查到她身份证号了吧?”
“有的,我稍后发给短信给你。”
“嗯。还有没别的事儿?”
“暂时就这条线索。”
苏平又嗯一声,说:“行,受累了,再辛苦你们继续查,接下来你们这组的重点就是沈温玲了,围绕着她展开。”
“行,那回见。”
“挂了。”苏平挂断电话。
松哥立马说:“估计凶手大概率就是这个沈温玲了吧?不过她为什么要害吴慧文?动机是什么?”
“不知道,先把她找出来问一问再说。”苏平道:“好在还知道她身份证信息,不难查到她。”
祁渊接话:“是啊,就算目前各种实名制其实都有绕过的方法,但她总不能从始至终都不用自己的身份证吧?就算她办手机号各种账户账号不用,出行住宾馆什么的,以及银行开户这些总得用。”
苏平忽然皱眉,盯着他。
祁渊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咽口唾沫,问道:“怎……怎么了吗苏队?我说错话了?”
“没有。”苏平摇摇头,嘀咕道:“就是觉得,这人尽皆知的理儿被你说出口以后,搞不好她还真的一直不用自己身份证……”
“咳咳,这旗可不能乱插。”祁渊干咳两声说道:“哪能呢,一直不用自己身份证跟身份证丢了有啥区别?
这年头没身份证干啥都不方便啊,她也没必要这么整不是?除非她高中毕业那会儿就已经计划好了昨天的这桩案子,否则没必要啊。
但哪可能呢,高中生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布局五年的?反正吧我觉得不靠谱,要真的……”
“要真的咋?你把这手机吃下去?”苏平打断他:“我有种预感,你这手机怕是吃定了。”
祁渊嘴角一抽:“咳咳,我可没说要吃手机啊。但……还是那句话吧,除非特殊原因,否则她不可能在这几年中都不用自己的身份证。”
苏平翻个白眼,与此同时他手机一响,提示有短信,他便端起手机看了两眼,点点头,又打了几个电话,让人查查这个身份证号码。
结果……
很快就有人先后回复,该身份证号近一年无出行记录,无开房记录,名下的手机号也被注销许久。
苏平挑眉看向祁渊,抬手将手机递给他。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义正言辞的强调道:“我没有说吃手机啊,我……”
“想得美你,我这手机刚买的,三千块钱呢,你想吃我还舍不得。”苏平翻个白眼,说:“瞧瞧这几条信息。”
祁渊张了张嘴,随后迅速把手机接过,松哥也侧身过头看。
“这……”看完那几条回复,祁渊纳闷道:“怪事,还真就查不到了,啥情况?而且近一年都没记录……难不成她筹划这个案子筹划了整整一年之久?
也不对啊,隐匿自己身份证理论上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打算图谋不轨,可反过来却并不成立,因为想要杀人,没必要刻意藏着自己的身份证……到底怎么回事儿?”
苏平双手环胸,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松哥啧一声,忍不住又摸出烟来,随后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平一眼,见他没说什么,便抽出两根,给苏平分了一根……
苏平接过,点上,伸手拿回手机,又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眉心渐渐拧起。
第197章 再陷僵局
一个钟后,荀牧走到苏平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接着直接走进来,又左右瞧了一眼,好奇问道:“怎么啦?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与此同时,苏平正嘟着嘴,啵了个烟圈。
祁渊暗摸摸的掏出手机把这名场面给拍了下来。
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正好瞧见荀牧往里走,便伸手抓散了烟圈。
随后便听到他那番话,祁渊还有些好奇,他和松哥背对着门,苏平又在那儿啵烟圈,荀牧怎么看出他们愁眉苦脸来的?
虽然他们确实一筹莫展……
难道是因为苏平啵烟圈?说起来祁渊入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苏平这副模样,但看他吐的烟圈又大又圆,显然技术相当高超了……
果不其然,就见荀牧在松哥边上坐下,也摸根烟点上,轻笑道:“上次见你吐烟圈,似乎还是三年前吧?平宽那桩案子都没把你给难倒,怎么,这会儿反倒愁成了这样?啥情况啊?”
苏平翻个白眼:“那会儿人多。”
荀牧笑笑,又问:“到底啥情况?”
“查到了一个人,沈温玲,身高一米七七,是死者吴慧文的高中同学。”松哥说道。
“这不有突破吗?”
“但我们现在找不到这个人。”苏平轻叹口气。
“找不到?”荀牧一愣:“什么情况?”
“她幼年被父母遗弃,被一名拾荒老人抚养长大……”苏平简单把情况介绍给荀牧听,然后说:“而现在,没人有她的联系方式,通过身份证号进行查询也同样一无所获,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噢?”荀牧眉头也拧了起来:“这就怪了……话说回来,查了……”
“一年,”苏平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等他问完就说:“能追溯到的最早的时间点是一年前,去年的中元节,她打了一通电话,并买了张前往西南的高铁票,之后再无消息,杳无音讯。”
荀牧捏着下巴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后问道:“那通电话打给谁的,查过没有?”
“吴庆国。”苏平扶额说:“那家伙跟个哑巴似的啥都不回就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妈哒气死爸爸了。”
“吴庆国?”荀牧一愣:“她?打给吴庆国?她跟吴庆国有啥关系?”
“就是不知道啊!”苏平无奈的说道,随后又啵了一口烟圈:“目前能查到的唯一一名,身材特征与老魏给的嫌疑人身材特征相接近,又与死者有人际关系的人,就这么凭空失踪了,啧,艹!”
“别急啊,人肯定在余桥没错,如果是她作案的话。”荀牧赶紧说道:“慢慢找就是了,监控啊,查监控嘛,现在人脸识别的技术不也已经非常成熟了么?”
“找过,没查到。”苏平翻个白眼,跟个金鱼似的吐了第三口烟圈,然后接着说:“现场附近半径一公里的安防监控、交通探头等,都在查,截至目前并未查到面部特征跟她接近的女人。
方法也简单,先筛身高,再筛脸,这两步都用算法快速过,最后再以人工来复核。啧,反正到现在都没收获。”
“西南那边呢?”荀牧又问:“通知那边同事协查了吗?她去年跑去西南了这没错吧?那她应该在那生活过一段时间,总能查到点蛛丝马迹的吧?而且如果真的是她作的案,那她是怎么从西南回来的?”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通知了。”苏平耸耸肩:“但她在咱们余桥的蛛丝马迹咱都没找到,西南那边怎么……”
“万一人家就没回来,一直待在西南那边呢?”荀牧打断他,笑着拍拍他肩膀说:“总之你也别太钻牛角尖,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确定是她犯的事儿?
要最后发现人家一直待西南那,有了不在场证明,人不是她杀的,那不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吗?再说,谁说凶手就一定和死者或与死者关系密切的几个人就得有往来了?万一是买凶杀人呢?咱们最近接的这类案子可不少呢。”
苏平翻个白眼:“那张身份证,没办理过入住记录,手机号停机三月自动注销,没办理过暂住证居住证,没租过房没在派出所登过记,什么都没有,这些是能比较轻易查到的消息。”
顿了顿,他吐出第四口烟圈,才接着说:“西南那边曾经出过事,目前在治安管理这一块上可以说非常严格,放眼全国都算得上首屈一指,地铁站都不时有附近兄弟查身份证。
这些也就不说了,半年前那场疫情爆发的时候,全国上下查的有多严,多少逃逸十年二十年的通缉犯都被揪出来了,你说,她一个寻常姑娘,待在那儿身份证一直没动静,你觉得可能吗?”
荀牧张了张嘴,片刻后又轻轻颔首,才发现左手夹着的烟屁股早已熄灭,便撇撇嘴将它扔进烟灰缸里,接着也忍不住叹气:“我大概理解了,是真的愁哇,这人怎么就忽然消失了呢……”
沉默许久的祁渊忽然开口:“荀队、苏队、松哥,你们说她会不会偷渡出境了?之后又偷渡入境,然后一路交替打黑车回到余桥……”
“不太可能。”苏平缓缓摇头,说:“偷渡出境倒还有可能,但入境……自从防疫工作的重心转移到预防境外输入,且与南亚那边某个国家关系紧张起来后,边境管理与戒严这块就控制的愈发紧了。
也就是说,截止到目前,今年之内,她基本没可能偷渡回来。”
祁渊再次沉默,松哥也一言不发。
办公室内的气氛再次凝固,压得四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荀牧长叹口气,说:“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个方向吧,别在这个沈温玲身上死磕了。”
“叔如常昏迷不醒,吴慧文已经遇害,吴庆国死不开口,叔川向满口谎言……”苏平说道,随后又点上了根烟,吸两口后没忍住又骂了句脏话。
“相比起其他三人……满口谎言的叔川向,或许更容易突破。”松哥却说道:“他与吴庆国的关系极铁,吴慧文还是他准儿媳,他的反应却和吴庆国一样都很奇怪……
早先我们就确定,这个叔川向肯定有问题,至少也知道点内幕,那么咱们接下来就咬定这个方向不放松吧。”
第198章 堵死
半个钟后。
苏平放下手机,又蹲到角落啵烟圈去了。
“啥情况?”荀牧眨眨眼睛,纳闷的问道:“说的啥子?你讲话啊。”
“没戏,不能成,没有突破。”苏平丧丧的说道:“叔川向说到后边实在圆不过去,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我能说他跟吴庆国不愧是兄弟么?”
“操,”松哥的好脾气都被打破了,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这帮家伙一个个的嘴就这么硬?”
“这么说的话……”荀牧再次点上一根烟,说:“两条路,要么跟吴庆国和叔川向死磕,逼他们开口;要么等,等叔如常醒过来,或者等其他同事找到别的突破口。”
“放屁,”苏平翻个白眼:“搞明白吴庆国在害怕什么,又在隐藏什么,就有突破口了。他不说咱们就没办法了么?查啊,查他最近跟谁打过电话聊过天,查他去过哪儿干过啥,总会有结果。”
荀牧夹烟的手微微一僵。
“咋?别告诉我你竟然没想到。”苏平翻个白眼。
“不是,我……这……你……”荀牧一阵结巴,过了好一会儿才翻个白眼说道:“尼玛的我这不是被你给带进沟里了,瞧你这消极的模样咱们都忍不住跟着绝望……别说我,你瞧瞧小松都急了。”
苏平不答,继续默默的吐着烟圈。
“不是,你……”荀牧纳闷道:“所以你到底在愁些什么?”
“呵呵,愁的是这些我也让人查过了,也没有收获。”苏平叹口气:“他近段时间生活相当规律,家里与棋牌室两点一线。
也就前两天回了趟老家,做了个亲子鉴定,但鉴定结果还没出来。按照正常流程来说的话,一般做这种司法亲子鉴定是需要一星期左右的,不像咱们这边这么快。”
荀牧:……
过了几秒,他不死心的问道:“通话记录查过没有?”
“查过啊,除了这两天回老家打的电话比较多外,近段时间只有打入没有打出,看大数据统计不是外卖就是快递。”苏平说道:“聊天软件也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对了,”祁渊忽然插话:“那个沈温玲是余桥本地人对吧?”
“嗯,对的。”苏平用朱一旦的标志性语气说:“原先就住在现场……也就是你现在租的房子那一片,好些年了,我想想,得有十五六年。
嗯,那会儿那边还挺荒芜的,大片大片的棚户区,有用绿皮板子自搭的小棚子,还有集装箱改的小屋……
当时她和那位拾荒老人就住在一个小棚里。还好,棚子有门有窗,老人动手能力还强把捡回来的电风扇修一修整成几个排气扇,还凑活能住,能遮风挡雨。
07年还是08年来着……哦07,奥运会前一年,当时沈温玲读高中,而市里头搞文明建设,棚户区才被拆,老人被接到福利院,沈温玲学校住宿,因为成绩特别好学校给她免了住宿费,每个月还有餐补,日子就这么过。
然后又两年,沈温玲读高中了,福利院不搞福利了,要收钱,老人舍不得就搬了出来,往北挪了十来公里,在那儿找了个桥洞过日子,依旧每天拾荒攒钱给沈温玲交学费、住宿费,让她能吃饱穿暖。”
祁渊荀牧几人听到这儿,都忍不住皱眉。
苏平顿了几秒,又接着说:“后来老人就被疯狗给咬了,有热心人打死那条疯狗救了老人,然后让老人去打狂犬疫苗,老人不愿意,好心人以为他没钱又塞钱给他,但他也没收,乐呵呵的说,自己捡破烂,不是乞讨,靠手吃饭。
结果没多久,发病,人没了。沈温玲知道这事,没多久,拿着毕业证就失联了。
有居民对这位老人印象很深刻,所以这事即使过去六七年,也都还记得比较清楚,再加上我们收集到的其他线索,差不多就推演出了这个故事……哦对了,当时老人被咬的地方,倒也就在现场附近。
那会儿叔川向和吴庆国就已经合伙开棋牌室了,嗯,我理一理……那小区是07年开始开发的,11年交付业主,第二年也就是12年叔川向和吴庆国就合伙买下了现在的铺面办了营业执照开棋牌室,而老人死亡在13年。”
说着说着,苏平的眼神忽的明亮起来:“所以那条狗……”
但紧跟着他眼神又黯淡下去,显然一闪而逝的思路,他没能抓住。
祁渊则在一旁默默记笔记,小本本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线条,然后成功把自己绕晕。
荀牧和松哥对视一眼……
松哥从口袋摸出烟盒子,递给荀牧,意思很明显——啥也不说了,咱抽烟吧。
但荀牧却忽的站起来,开始来回踱步。
苏平抬起头有些期待的看向他。
“有一个问题,吴庆国和叔川向两人,要么沉默,要么撒谎,都在隐瞒事实。”荀牧终于开了口:“那么,原因呢?”
“无非三种可能,”苏平显然各方各面都考虑到了,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要么,吴庆国犯了事儿,央求叔川向帮他,要么反过来,又或者两人同时犯事互相帮着隐瞒。
而这三种可能都有个共同点,这‘事儿’,或者说‘把柄’应当是和吴慧文的死多少有点关系的,他俩应当至少知情。
其中吴庆国本身或许还遭受着死亡威胁,所以他不惜以寻衅滋事从而被拘留的方式来寻求我们的保护。
至于前两者的可能性哪个更大点,那就不好说了。战友情怪特殊的,有人可以为此牺牲自己,也有人可以为此牺牲儿女。当然到了这种程度的战友情有不少都出自于自我感动或者互相感动……”
“嗯,”荀牧接过话:“这里头有文章可以做。”
苏平抬头:“噢?”
“要么利用幸存者偏差,各个击溃他们……”
“没用,他们现在笃定了心思死活不开口。”苏平翻个白眼。
“那就只能从他们的感情本身下手了。”荀牧啧一声,随后接着说:“想办法让他们意识到,沉默反而是在背叛他们的战友情,如实供述才是真正的救赎。”
第199章 谈话
“你当他们是三岁小孩么?”苏平又翻个白眼:“就他们那样的,三观基本已经定型,哪有那么容易被说服?我反正没得法子。”
荀牧啧一声。
理么确实是他说的这个理,但苏平讲的也没错,谈何容易?
面对询问、讯问,死活不开口,一声不吭的嫌疑人,对警方而言确实头疼的很。
理论上这片大陆上的嫌疑人并没有“沉默权”,但嫌疑人就是不吭声又有什么办法呢?还能打人不成?
这年头真要打了职业生涯也差不多结束了……
“这个叔川向,有老婆么得?”祁渊问道。
“死了。”苏平淡淡的说,然后干咳两声:“不是骂人,四年前家里大扫除清理防盗网的时候,因为质量问题吧,焊接不是特别稳,没能承受住她的重量,然后,连人带防盗网从十九楼掉下去,没了。”
祁渊挠挠头:“那吴庆国的前妻呢?”
“也没了,两年前死于宫颈癌。”苏平耸耸肩。
“他们的父母兄弟呢?”
“问过,多年没联系,也就逢年过节聚一聚,感情还是深的,但是……”苏平又点根烟,说:“如果叔川向连儿子都能‘卖’,吴庆国连虽非亲生但好歹养了二十五年的女儿都不顾,他们……又怎么劝得动?”
“总得试试。”荀牧说。
“是啊,总得试试,我以我请他们过来了。”苏平说道,随后终于站了起来,又说:“行了,我也看开了,咱们没得必要非得硬着头皮挑战自己,挑战时间,等吧,等收集到更多线索再说。”
荀牧点点头。
想了想,苏平又说:“通知老海他们,辛苦点,看好叔如常,他醒过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荀牧挑眉:“你难不成还担心叔川向会对叔如常动手?”
“难顶,万一叔如常也不是叔川向亲儿子嘞?”苏平不假思索道:“又说不定对他们来讲,天大地大都没有基友大?”
“……”荀牧祁渊松哥三人扶额。
反倒是苏平自个儿愣了愣,随后……
他猛地抬起头:“我……知道了!小祁,跟我去一趟医院!”
“啊?”祁渊一愣,随后接收到荀牧的眼神,便又立刻回了声:“哦。”
……
又半个钟后,两人抵达武警医院住院部,神经内科病区,见到了叔川向。
走廊,吸烟区,苏平敬了个礼,说:“老班长。”
“嗯?”叔川向一愣,接着笑道:“你们查过我啦?”
“都是些很表面的消息,随便问问就知道了。”苏平也回了个微笑,然后又说:“能聊聊吗?不需要耽搁太久,我就问几个问题——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回答。”
叔川向又一愣,跟着点点头:“行,你问吧。”
“那三个电话,并不是你和你你儿子约定的暗号吧?”苏平问道。
接着他果然不等叔川向回答,就又继续道:“让我猜猜。肯定不是真的找他,否则不会接通就直接挂断。
那是为了摘除你自己的嫌疑么?不,也不是,你说过这种事儿一查通讯记录就知道,说明你也清楚通话记录上有确切且具体、精确的时间,包括拨出时间和通话时间。
进一步说,你应该也清楚,这么做只会让你进入到我们的视线中,毕竟这种时候,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会引起我们的怀疑。而你明知如此还这么做,难不成这是你的目的之一?”
说到这儿,他瞥了叔川向两眼,又轻轻一笑:“是了,这同样也并不是你的目的,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凡事都无法尽善尽美,总得有取有舍才是。所以这几通电话,有更重要的目的。
那么,既然不是找你儿子,也不是迷惑我们……是想确认下你儿子是不是真的再忙吧?短时间内能否赶回来?
再加上你在现场的表现,以及回到我这位同事的几个问题,前后矛盾的言辞……你在替凶手掩饰,不仅如此,你还在为凶手放风,为凶手创造条件。”
叔川向忽然笑了起来:“警官,这故事挺好玩,哪儿听来的?有意思,我帮着凶手谋杀我儿媳妇?呵呵呵。”
苏平不为所动:“看样子我猜对了。不过……倒也没什么,这些都挺浅显的,我们早就猜的差不多了,只是我们之前一直没有证据而已。”
叔川向皱眉:“没证据就随便冤枉人么?”
“不不不,这只是我们基于目前所知线索与客观事实,进行逻辑推理的猜测之一,本身是做不得数的。”苏平微笑:“所以截至目前,我们甚至没有对你做出传唤,只是做例行调查而已。
我刚也说了,你可以拒绝配合,你甚至可以不回答我任何问题,始终保持沉默,都无所谓。”
叔川向眉心忽的松开,点起烟默默瞅着。
苏平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就像你刚说的,你没理由帮着别人来害你儿媳妇,除非……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或者说你所认为的凶手,对你来说很重要,当你劝过他阻止过他,发现实在阻止不能的时候,只好选择配合他,去帮助他。
而你所认为的那个人,是吴庆国吧?”
“开什么玩笑,”叔川向又没忍住:“老吴杀他女儿?我会认为老吴要杀他女儿?认识他的人谁不知道他把慧文宝贝的跟啥似的,我跟他这么铁的关系了要他把女儿嫁我儿子我都废了好大劲儿才说服他。”
苏平嘴角微微扬起:“你可以和先前一样保持沉默的。”
“我就看不惯你信口胡诌!”叔川向呸一声。
“你就当我胡诌吧。”苏平耸耸肩:“只是有一点,如果,只是如果,你真的猜凶手是吴庆国,那么,很遗……哦不,恭喜你,你真的猜错了,他不符合条件,没有直接作案的嫌疑。”
叔川向张了张嘴。
“而且……”苏平忽然又说:“我现在怀疑,凶手不仅仅想杀吴慧文,他很可能还想继续对吴庆国动手。”
“什么?”叔川向惊愕:“凶手……想对老吴动手?扯淡吧,老吴不被你们给逮住了么?凶手还能在你们手里抢人头不成?”
苏平手一摊:“嘛,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所以我们打算批评教育他一顿就把他放了。”
叔川向:???
第200章 设套
类似寻衅滋事这类案子,虽然属于公诉的刑事案件,但只要一方不加以追究就不一定会被视作寻衅滋事,而不被定性为寻衅滋事的话,自然也就不走公诉了。
就包括吴庆国在支队闹事这件事,是否定性为寻衅滋事,荀牧和苏平有着相当的话语权。
如果定性,证据收集充分后移交检方就是;如果不定性,口头警告批评也可以,刑事拘留也没问题,移交到治安管理支队进行治安处罚、治安拘留等也说得过去。
“怎么,不信?”苏平轻笑:“要不我带你会支队,你自己去问他?
哦,对了,你想跟他见面的话记得帮我提醒下他,可别作了,比寻衅滋事轻的,都可以‘调节’,而比寻衅滋事重的罪,我们再给他个屡教不改的评价……呵呵,你猜猜他要蹲几年?这代价,可就未免太大了点。”
顿了顿,他也从口袋当中摸出一根烟来,点上,随后轻声问道:“考虑一下吧,要不要去见他一面?放心,给你们独处的机会。”
“呵呵,当我是傻子么……”叔川向忽然笑起来:“独处……去你们的地盘上,说是独处,不还有监控啥的?就算你们再把摄像头给关了,只要你们愿意,想听想看,在老吴身上懂点手脚,我们还能发现啥不成?”
苏平耸耸肩。
祁渊则在一旁默默的翻笔记。
听了这么久,他大概跟上苏平的思路了……
说白了其实就是荀牧提出的想法——让他们意识到只有如实供出事实才是对自己基友的真正意义上的保护。
只是想要扭转他们这样的中年老顽固的三观确实不容易,不是打几局嘴炮或者来几场辩论就可以的。
于是苏平换了个思路。
道理很简单,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会自然而然的去衡量一些事,并作出自己的取舍。
叔川向想要保护吴庆国,所以替他隐瞒了一些事实,无论警方怎么说,如何循循善诱他都不肯泄露半点,哪怕把自己给搭进去,因包庇而入狱。
但只要让她发现,有人要杀害吴庆国,动机就与他隐瞒的事有关,如果继续隐瞒很可能会将吴庆国给害死的话……
他十有**就会选择开口,至少透露部分内容。
而这一部分内容对警方而言就足以作为突破口了。
更别说苏平还直接点明,吴庆国并非是直接凶手,叔川向的掩护很可能只是白费功夫,吴庆国虽然确实犯了事,但犯的事比他想象中要轻得多。
这种情况下他原本的坚持就更容易被动摇了。
不过这里边也有个问题——叔川向得相信苏平说的话才成,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犹豫片刻后,叔川向终于皱眉说道。
“唉。”祁渊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人,果然难缠、难骗。
也不说骗吧,他很清楚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说,所以虽然苏平的话让他动摇了,但却并不能真正击溃他,于是他选择继续自己的坚持。
或许他还做了两手打算——如果吴庆国真的被放出来,经历了危险,他没得选的情况下,再主动找刑警交代一些事儿,也不迟。
甚至他可能还打算靠自己来保护吴庆国……
苏平瞧了他一眼,点点头,随后说:“行,我尊重你的选择。相信我的电话你也有,如果你想通了,随时打给我。小祁,走了。”
“啊?”祁渊又是一愣——真的不再努力一下吗?
苏平却毫不停留,直接掐灭烟头走下楼梯,见状祁渊只好赶紧对吴庆国敬个礼然后匆忙追上去。
吴建国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久久没有动作。
……
很快,苏平和祁渊上了车。
“苏队……”
“别问,按我说的做,”苏平打断他说道:“截至目前基本能确定我猜测的没有错,那么我有思路了……
你可以将接下来的行动理解为设套抓人,记得两点,全程录像录音,不要中断。虽然设套抓人所设的套本身,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但与其他抓捕行动一样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这个你应该清楚。”
祁渊轻轻点头,并迅速放空自己的大脑,腾出空间来听苏平的安排。
手上笔记本也已经就位。
见状苏平轻轻一笑,说:“今早那辆便衣车还没还,正好,现在能用上,还是由你和松来负责这事儿吧,等会你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先上车等着,我把你送到之后,你就直接上车然后把具体的事儿转告他。”
“好。”
“那么,现在听仔细了。”苏平说:“等会儿我会打电话给叔川向,让他到支队门口等着,我们决定批评教育过后放了吴庆国。
而吴庆国或许还会继续闹事,但……叔川向有很大概率能劝住他,并将他带走,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一块商量着想办法。
你和松要做的就是跟上,跟进了。别的事情与你们无关,你们要做的就是死死的盯着他们,并保护他们的安全——凶手很可能会接近吴庆国,并尝试对他动手。
同理,你们不但需要保护好吴庆国和叔川向,还需要盯好周围,一旦有可疑人员接近他们,立刻通知我。
任务就这些,很简单,怎么样,能不能干?”
祁渊张了张嘴:“就这?”
苏平斜他一眼。
他立刻干咳两声,说道:“明白,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又要跟踪又不能被发现,还得保护这两人,以及观察有没有人接近,其实挺不容易的。”
“咋滴,为自己的任务贴金呐?”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祁渊赶紧解释:“我的意思就是说,我怎么可能嫌弃这任务呢……呵呵,嘿嘿……”
苏平时不时的盯他一眼,他心里毛毛的,只好用干笑掩盖。
“得了吧,”苏平翻个白眼,又接着说道:“记得到时候把耳机带上,我随时可能找你,给你安排一些任务。
另外,路上可能会有些突发状况,需要你和松随机应变,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明白吗?”
“知道了,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第201章 假警
不久,两人回到支队,祁渊提前下了车,迈开腿biubiubiu跑到原先那个巷道当中。
那辆宝来还停在原地,松哥坐在车上盯着前方,瞧见祁渊便直接放下车窗并说:“小祁啊,上车把。”
祁渊点点头,走到副驾驶拉开门上车。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松哥就幽怨的说道:“这个地方不能停车嘞,我刚来就看到了隶属于交警队的辅警兄弟在贴罚单,还骂了我一顿,让我回来了就赶紧把车开走……”
“呃……”祁渊挠挠头,问道:“然后嘞?”
“我就默默掏出我的证件,”松哥说道,然后语气更加幽怨了,说:“但那家伙有点一根筋,估计是刚出社会的学生吧,头铁,怪愣。
反正他就怼我说警察也不能乱停车,警告我别用身份来压他,他身上记录仪开着录着视频。”
祁渊险些没忍住笑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跟他说是在执行公务啊,他不信,以为我在找借口,我没得办法只好让他自己问支队的领导,反正这也不是需要内部保密的东西……”
“再然后嘞?”
“然后就说开了呗。”松哥叹口气:“可惜罚单已经开了,回头还得跑去销一下,他这边没法直接销。害,反正这次任务完了,咱还得跑一趟……”
祁渊终于没忍住:“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顿了顿,他又纳闷的问:“对了,不说辅警么得执法权么,他怎么还出来贴罚单?”
松哥斜了他一眼,想吐槽一句,但他的性格最后又让他嘴上软了软,摇摇头说:“你没在基层综合岗位待过,很多事情确实不懂。
简单说吧,辅警是可以对有各类违规、违法行为的车辆进行拍照取证采集信息的职责的,这只是取证,并非执法,最终还是需要交警进行审核并最终决定是否进行处罚,处置权还是在交警手里。
而且交警、附近贴的罚单也不一样。交警拥有执法权与处置权,确定违规违法行为并进行取证之后,就可以直接决定处罚并上报系统,贴罚单,这种罚单一般为《告知单》。
而附近没有执法权与处置权,最终是否处罚还不确定,所以贴的单据叫做《提醒单》。
就拿违停举例吧,交警兄弟贴的叫《违法停车告知单》,而辅警兄弟贴的则是《机动车不按规定停放提醒单》,本质上是两种东西。辅警是不允许开具交警才有权利开具的罚单的,开了也会被视作无效。”
祁渊恍然大悟,表示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呃不对,这应该是大家都得懂的常识。
紧跟着他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挠挠头,指了指刚刚发现的手写罚单,说:“可是这是违法停车告知单啊……”
“所以理论上这张罚单是无效的。”松哥摇头说道:“但……你见习一年期间理论上应该也帮苏队签过名盖过章吧?”
祁渊点点头。
“理论上那些签名、盖章也是无效的。”松哥嘀咕道:“一般来说并不会有人去追究,当然重要的文件荀队苏队也不会偷这点懒就是了……
反正没必要去撕破脸,也就跑跑腿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撤销处罚就好了。”
“那他怎么那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录视频的。”祁渊嘴角一抽。
紧跟着他又忽的皱起眉头,坐直身子抓起罚单仔细瞧了两眼。
“怎么了?”松哥一愣。
“不对劲……这张罚单是假的。”祁渊将单子递给松哥,说:
“松哥你看着交通警察后边的姓名及警号章,姓名就算了,警号是09开的头……这是关南市的警号啊。没理由关南那边的兄弟跑出三四百公里过来给我们开罚单吧?”
松哥看了罚单两眼,又翻来覆去的瞧了瞧,纳闷道:“还真是假罚单。但……不对啊,开这种假罚单主要是为了骗钱吧?在上边印个收款码啥的,可这也什么都没有不是。”
祁渊接回罚单瞅了两眼,又下车仔细看了一圈,始终没发现什么,便又回到了车上。
这会儿松哥正在回看视频——他自然也是全程录视频的。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见祁渊回到车上,他便问道。
祁渊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也同样无法理解假辅警的行为。
松哥叹口气,说:“刚看过视频,也没什么发现。要不是你看的仔细,我到现在还没察觉到这是假罚单呢。奇怪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见祁渊也摇头表示不知,松哥便又端起罚单瞧了一眼。
看了半天,他终于看出问题来了:“等等,这个网址好像不大对。”
“噢?”
“等等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他说道,然后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不久后打了个电话,说:
“喂,老林啊,那个,我这碰到了点事儿,有人给我贴了一张假罚单,我看半天,除了警号外没看出特别的问题,就觉得网址好像不大对,你能帮我看看不?哎好,我这就发你。”
挂断电话后,祁渊同时将手机侧向松哥,说:“不对啊松哥,刚刚听你说起来,我还以为这是钓鱼网站的网址,但……打不开啊这。”
“打不开可能是被查封了。”松哥瞥了一眼,若有所思:“或许就像你说的,这应该是钓鱼网站。”
“也不太对,”祁渊想了想,又说:
“如果是二维码这种的话或许还有不少人会扫一扫,但这么一个网址又并不太明显,恐怕会尝试的人并不多吧?毕竟老司机基本都知道怎么处理违规,直接去交警队交就好了。
或许还是会有人上当受骗,但只要有一个人拿着罚单真去交罚款了岂不是就直接暴露了吗?”
“不要太高估骗子的智商啊小祁。”松哥呵呵一笑,然后抬起手机,又说道:“嗯那边回消息了……哎竟然没问题?还真是咱们交通信息网的网站?”
祁渊眨眨眼:“可能服务器升级啥的吧?”
松哥略略皱眉:“总觉得不大对劲……”
正这时,祁渊的手机响起,是苏平打来的。
他赶紧接通,想了想,便又开了扩音,然后问道:“喂?苏队,怎么了?要开始行动了吗?”
“行动个鬼!”电话那头,苏平似乎火气很大:“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开始就直接暴露了?”
第202章 苏醒
“啊什么啊?”苏平很没好气的回一句。
祁渊和松哥面面厮觑。
半晌后,松哥开口问道:“那个,苏队,我们怎么暴露的?”
“那得问你们啊。”苏平说:“刚刚支队收到一封邮件,拍的就你们那辆便衣车,兜着转了几圈。那人还拍到了松你,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自报身份说自己是刑警在执行特殊任务?”
松哥眨眨眼睛,随后脱口而出:“那个假辅警?”
“什么假辅警?”
松哥便简单的解释了下刚刚发生的事儿。
苏平沉默几秒,随后叹口气,说:“行吧行吧,我知道了,你们先回来再说。”
随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松哥挠挠头:“不对啊,啥情况?那个假辅警发现了咱们也就发现了,拍视频贴罚单是什么意思?这不也反过来暴露自己了么?”
“或许……是挑衅?”祁渊皱眉说道,随后又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吧,把视频交给苏队他们看看,说不定图侦的同事能把他给揪出来。只可惜他戴着口罩……唉!”
松哥也只好点点头,随后熄火关窗下车,和祁渊一块回到刑侦支队,走到苏平的办公室。
这会儿苏平正在自己办公室里踱步,瞧见他们俩,便立刻停了下来,摆摆手示意他们过去坐下,然后问道:“松,你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说说……”
“不用说了苏队,我这有视频。”松哥递上自己的执法记录仪。
苏平浓眉上挑,接过记录仪仔细看了起来,接着点头道:“成,也算是个大收获。小祁,你把这视频送去图侦那边,叫他们好好查查,把这个人给我揪出来。”
“哎,好!”祁渊立刻起身,拿着执法记录仪走了出去。
松哥这时没忍住又问:“苏队,他这是什么意思?挑衅吗?为了挑衅咱们而把自己给暴露了,未免也太蠢了吧?”
“也正常,凶手未必有我们想象中的聪明。”苏平摆摆手说道:“更何况嫌疑人也不一定能确定那辆车是否是我们的,可能也是在试探,结果真被他给试出来了。
再说,所谓的暴露……也难讲,毕竟戴着帽子口罩,想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其实也不容易,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哎,也怪我。”松哥揪着自己的头发说:“都这个时候了,戴口罩的人已不多,但我却没注意到……”
“不多归不多,总还是有人戴着,换我我也未必能发现端倪。”苏平摆摆手说道:“所以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能怪你,你也别太过自责了。”
松哥抿抿嘴。
这时祁渊回来,在门口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把记录仪还给松哥,然后说道:“苏队,视频图侦已经拷了,但他们说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哦对了,对比参照车辆高度,矫正广角畸变后,图侦的同事推测嫌疑人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身材还算匀称,这线索……”
松哥默默下巴:“嘿,杀害吴慧文的嫌疑人身高似乎就在这个范围……”
“凶手是女的。”苏平瞥了他一眼:“且直接凶手仅有一人。”
“也是。”松哥叹口气,不说话了。
祁渊则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个吴庆国,咱们还放吗?”
苏平犹豫起来。
松哥则忽然问:“这个人,会不会跟嫌疑人其实没什么关系?”
“不会,”苏平摆摆手:“邮件里写的很清楚,直截了当的说别想钓鱼,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咱们敢钓鱼他就敢把鱼饵给吃掉,大不了和吴庆国同归于尽。”
祁渊眼角一抽:“这家伙……挺猖狂啊,这是在警告我们吗?”
“但这个警告咱们不得不吃,他把话给挑明,咱们就没办法真拿吴庆国当诱饵了。”苏平轻叹口气,然后说:“但……我还有个想法——我穿上他的衣服,戴上口罩帽子伪装成他,跟叔川向汇合,吸引这家伙露面。”
“这……”松哥赶紧说:“这也太冒险了吧?而且苏队你腿脚不大利索也很容易被看出来,不然还是我来吧。”
“不行,你身材和吴庆国差太多。”苏平摇摇头:“那家伙身高接近一米九,还算健硕,年纪五十岁上下。支队里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就只有我。”
“可是……”松哥还有些犹豫。
祁渊干咳两声说道:“要不苏队我来吧。”
“你?”苏平嘴角一扯,撇撇嘴,摇头。
“那个,”祁渊脸一红,赶忙说道:“我可以垫个内增高……”
“得了吧,差着十公分呢,那不叫内增高,那叫踩高跷。”苏平翻白眼。
祁渊不敢吭声了。
正这时,苏平手机忽然响起。
“哟,叔川向打电话来了。”他瞧了眼来电显示,呵呵一笑,随后立刻接听并按下扩音,然后说道:“你好,我是刑侦支队苏平。”
“是我,叔川向。”扬声器中传出声音:“苏警官,你现在在刑侦支队呢吧?”
“嗯,我在。”
“行吧,那我这就过来一趟,能稍等我二十分钟吗?”
“可以,你到了给我电话,我让同事领你来我办公室。”
“好。”
等他挂断电话,祁渊不由问道:“他想通了?”
“看样子是。”苏平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软下来了些许,微微后靠压在椅背上,说:“如果能从他身上取得突破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他手机再次响起,他瞥了眼,便又接通,同样开了扩音说道:“老海,啥事儿?”
“苏队,”老海说道:“叔如常醒来了,就刚刚,我去喊了医生过来然后就给了你电话。”
苏平沉吟两秒,又问:“叔川向知道这事吗?”
“知道的,他一直在病房里呢,我也一直在盯着他。看到叔如常醒来,他就开始在病房里踱步,然后忽然走出去给你打电话。我刚刚就想打给你,结果说正在通话中……刚不会是他跟你在通话吧?”
“嗯,是他。”苏平回道,并接着问:“他们父子俩聊过吗?”
“没,叔川向就看了叔如常几眼。”
第203章 大秘密
挂断电话,苏平陷入沉思。
祁渊开口问道:“叔川向……是因为儿子的原因,终于选择……”
“不是。”苏平摇头,想了想,又补充说:“至少不是主因,毕竟他不是陷害自己的儿子,最多只是犯了包庇罪而已。
不过儿子忽然脑溢血昏迷,想来他心里也是有点儿愧疚的吧,所以看到儿子苏醒,再联想到先前我和他说的那番话,才终于下定决心。
不,也不能说下定决心,他这会儿应该也还在纠结挣扎当中,否则他电话里就会把一切交代清楚……但总归,他这张嘴有希望撬开了。”
“也好啊。”祁渊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肯开口就是好事儿。”
“别掉以轻心,等他到了以后,问询起来一定要慎之又慎。”松哥开口提醒道。
祁渊轻轻点头,暗暗下定决心,为保证万无一失,等会儿除非有绝对把握否则绝对不开口。
咳咳,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真的不擅长审讯问询这些,很容易出差错,平白毁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为了更稳妥一点,他又主动开口说:“苏队,这次问询我就不参加了吧,我在边上旁听就好了。”
“可以。”苏平想了想,点头同意。
这时松哥也说:“我也不参与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心里也有点没底,不如通知荀队吧,你和荀队俩亲自去问他,这样保险点。”
“也好。”苏平再次点头,便拿起手机给荀牧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荀牧赶了过来。
他一直待在技术队,亲自盯着追踪邮件的事,但苏平这边的事儿同样重要,如果叔川向真的开了口,哪怕依旧有所保留,对于案件而言依旧是个大突破。
何况技术队那边他盯着只是表个态度而已,那些东西他并不懂,走开了也不打紧。
所以他来了。
随后苏平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仔仔细细的给她说了一遍。
接着他就两手抬起椅子弯着腰跑到苏平边上,跟他一块商量等会儿的大体询问策略——全程屁股都没离开他的椅子……
祁渊和松哥都翻出小本本仔细做笔记。
……
二十分钟后,苏平手机再次响起,是叔川向打来的。
松哥立刻站起身说:“我带他过来。”
祁渊则默默的挪到一边腾出位置。
不一会儿松哥去而复返,在门口喊了声报告,然后领着叔川向进办公室,对苏平点点头,又示意叔川向坐下,便跑到祁渊边上坐好。
苏平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说:“先介绍一下,这一位案发的时候你也见过了,他就是咱们支队的队长,荀牧。”
“嗯。”叔川向应一声算打过招呼,然后就开口直接说:“说实话我没法完全相信你们,但是……
我想过了,我不能拿他做赌注,赌赢了或许他能免去牢狱之灾,但赌输了却会要了他的命,我输不起,他也输不起……
更何况,呵呵,寻衅滋事,也得蹲几年吧?那输还是赢,又有什么区别?他真的下了一步错的不能再错的棋。
原本我还以为杀人的是他,那样我是真的不能把他抖出来,可没想到竟然不是,他被枪毙的可能性应该不大,那我……唉。”
叔川向有些语无伦次,但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得懂的。
苏平默默将电脑屏幕调个头,轻声说道:“你自己看吧,对方已经将死亡威胁发到我们这儿了,扬言要和吴庆国同归于尽。”
屏幕上是张截图,截的就是那封威胁邮件的内容。
叔川向的脑袋瞬间瞪大,忍不住站起身弯下腰,整张脸都扑在显示器前,抬手抓着电脑屏幕,难以置信的说道:
“怎……怎么会这样?至于吗?真的至于吗?竟然……竟然要和老吴同归于尽??甚至……甚至还敢威胁你们?他疯了吗他?”
苏平把屏幕扭了回来,说道:“所以……凶手疯狂程度超出你我想象,尽快将嫌疑人抓住,是最稳妥的做法。”
“我明白了。”叔川向握了握拳,接着用力抿了抿嘴,说:“我交代,我之所以会认为他想杀慧文,是因为他跟我说过这事,他……确实想杀慧文。”
“为什么?”苏平瞥了他一眼:“就因为吴慧文不是他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父女感情下来总不会是假的吧?”
叔川向揉了揉自己太阳穴,表情纠结无比。
最终他还是轻叹口气,说道:“罢了,事到如今……唉。我老实说吧,不久前……应该也就半个月左右吧,他得知慧文不是自己女儿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喝的烂醉如泥,整个人都特别消沉。”
“然后呢?”
“然后,前天吧,他偷偷拿了自己和他女儿的头发回了老家,托人托关系又送钱又送礼的,找了家机构做亲子鉴定,然后就回来了。”叔川向接着说:“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其实他早已基本确定慧文确实不是他亲生的了。”
“再然后呢?”苏平又问。
“昨天凌晨他回到家里,若无其事的喝酒、睡觉,不久慧文刚好从ktv回来,他让慧文陪她喝了几杯,喝着喝着,就把慧文给灌醉了。”
顿了顿,叔川向别过头去:“然后……他就把慧文给……唉。”
苏平听到这,猛地一握拳。
荀牧赶忙抬手摁在他腿上,轻轻捏了捏。
他深吸口气,终于平复了情绪,勉强保持平淡无波澜的语气问道:“再之后,吴庆国就跟你说了这事?”
“嗯。”叔川向不敢回头,原本他还能毫无压力的在刑警面前胡说八道,但这会儿把这些事说出来后,他却心虚得很,以至于都不敢直视苏平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不知道慧文知不知道这事,但她中午就跑去酒吧喝的烂醉,所以我想她应该是知道的。
而老吴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打了他两拳,狠狠骂了他一顿,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候慧文一报警,一切都完了。
正这时,他忽然说一不做二不休,要杀了慧文……”
第204章 线索
“我当然不同意啊,我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叔川向又说:“可是我劝不住他,他说自己很了解慧文,知道慧文一定会报警的,哪怕他是慧文的父亲……
到时候他就身败名裂,没法活了,只能跳楼自杀……害,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脑袋一瓢,竟然就被他说动了,答应帮他打掩护配合他。
昨天中午,慧文喝的烂醉,回到了棋牌室,我就寻思着这应该就是老吴想要找的机会,我就把慧文带到了正好监控坏了的那个小包间里去。
想了想,我又担心如常回来,就试着给如常打了几个电话,连续打三个,虽然很快就挂断了,但也能猜出他真的是再忙,就松了口气,然后静静的等着老吴动手。
我先前跟你们说的那些谎……其实我没打算能瞒过你们,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按照计划,老吴动手之后就会第一时间跑路,离开这儿,将来再改头换面回来。
正好,如常昏了过去,这又给了我机会,我得以拖延更长时间,按理说足够老吴走人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没走,还跑到你们支队来落到了你们手里……
你们说的话,我都有仔细想过,你们说得对,如果是他杀了人,他没理由不跑。而如果不是他有生命危险,他也没理由刻意落你们手里,不惜坐牢。”
顿了顿,他长叹口气,又摇摇头说:“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警官,我自首,我承认我包庇他,甚至……可以说是共犯吧,即使人不是我杀的,也算是作案未遂才对。
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被老吴给迷昏了脑子,会答应他这种事儿,我应该竭尽全力劝阻他的。
后悔,真的后悔,尤其看到慧文,这么好一个姑娘真的死了以后,心里还是怪不是滋味,再看到儿子昏迷……
唉,如果有机会能重来,我一定竭尽全力劝住老吴。如果实在劝不住,也会阻止他杀人。但如果没能阻止,让他得手了……我说不定还是会帮他打掩护的吧。”
苏平扶额。
他很想骂一句傻批,但最终忍住了。
荀牧翻了翻笔记本问道:“那么,吴庆国究竟在害怕谁,在害怕什么,你知道么?”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他没有说。”叔川向摇头道:“但我想,他苦心隐瞒的最大的秘密被我给揭穿了,按理说应该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吧?你们直接去问他,他应该会讲的才对。
或许,那个人手上有老吴的把柄?比如他伤害慧文的事儿被那个人给发现了,正好那人又因为某种原因想要杀老吴……不知道了,这些也都只是我自己瞎猜的,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荀牧微微皱眉,随后点点头,又说:“那么……叔先生,很遗憾,就像你说的,你的行为涉嫌杀人未遂,我们必须对你做出拘留处理。”
“没事,我早有心理准备了。”叔川向轻叹口气。
苏平便直接抓起对讲机让人过来把叔川向给带下去。
很快就有刑警过来,给叔川向戴上手铐,并联系看守所,准备将他移交过去。
等他们都离开了,苏平又摸出手机。
与此同时,祁渊忍不住走上前来嘀咕道:“不对劲啊,如果说吴慧文被吴庆国玷污了,而且就在案发当天凌晨……凃主任没理由看不出来吧?”
“我正打算打给他,让他过来解释解释。”苏平淡淡的说道:“这么重要的线索,就这么忽略了……如果早些时候能发现的话,说不定咱们早就能取得突破,甚至直接从她身上提取得吴庆国的dna。”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几人都能听出来,他心里有点火气。
荀牧立刻说:“不太对,老凃的能力和工作态度咱们都是清楚的,没理由出现这么大的疏漏,会不会另有隐情?又或者说,叔川向在撒谎?”
松哥也张了张嘴,但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问问老凃就知道了。”苏平则吐出这么一句,同时直接拨出电话。
不一会儿接通,苏平让凃仲鑫过来一趟。
大概三分钟之后,凃仲鑫来到门口敲门,随后直接走进来,好奇的问道:“怎么啦火急火燎的把我给叫过来。”
“老凃,我问你,”苏平抬头,开门见山的问道:“受害人吴慧文,死前是否被人强了?”
“啊?”凃仲鑫一愣,随后摇摇头说:“没有啊。”
接着他又解释道:“针对女性受害人的伤害类案件当中,荫道检查至关重要,因为她们受侵犯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她真的被人侵犯了的话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毕竟那样的话案件性质完全不一样。”
苏平眉头一皱。
想了想,凃仲鑫又补充说:“不过说起来,确实有些许红肿,死者近段时间内应当与人发生过关系。
但她尸表并无相对应的损伤,换句话说也就并不是强行发生的关系,再加上她又和叔如常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年轻人嘛多正常的。另外这条我其实有写进尸检报告里,你们没注意到吗?”
苏平张了张嘴。
这么说来,确实是他冤枉凃仲鑫了……
这时荀牧忽然又问:“如果发生关系前喝的烂醉如泥呢?我们目前获得的线索是,她是在案发当天凌晨被人灌醉后发生关系的。”
凃仲鑫摇摇头:“那就有点麻烦了。
酒精在人体内十来个小时后就足以代谢完毕,当然如果喝的不省人事导致恕罪的话,或许还有酒精并未被完全代谢,人体内还能检测出究竟及乙醛,且能查出电解质紊乱、胃肠道痉挛乃至出血等等。
但……她遇害前又喝了个烂醉……倒也不是不能查,但当时没那个意思,我自然也看不出来。
这样吧,我再去给死者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看看能不能得出死者凌晨时也喝过酒的证据,你们看行不?但想把这次烂醉与发生关系联系起来,够呛。
另外,就目前我观察到的结果看吧,她就算被侵犯,醒来后应该也是洗过澡的,再不然嫌疑人作案前戴了套,想要采集到证据,不容易。”
第205章 击破
不一会儿,凃仲鑫起身离开,打算回去重新做一次尸检。
苏平看向荀牧问道:“现在审吴庆国去?”
“好。”荀牧颔首,抓起对讲机让人将吴庆国带到审讯室,然后看着祁渊和松哥问道:“你俩旁观不?”
“好。”松哥微笑着说:“我和小祁就在隔壁听吧。”
祁渊立刻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们等会儿过去。”苏平点点头,又开始整理起思路来。
得知吴庆国竟然灌醉吴慧文并发生了关系之后,案子已然有了突破口——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但想来应该不远了。
吴庆国很可能知道是谁杀了吴慧文,至少也该知道是谁要他的命才对。
不一会儿之后,荀牧对讲机响起,刑警汇报称吴庆国已经能被带到了审讯室。
苏平立刻起身说道:“那行,咱们走吧,也没必要多晾他了,开门见山直接击溃他心里防线也就是。”
荀牧轻笑:“是这个理,毕竟他最想瞒的事儿已经被我们知道,剩下的对他而言并不算是秘密,他还有生命危险。”
于是四人走出办公室,在审讯室门口分开,松哥和祁渊走到了隔壁的监督室当中,通过单向玻璃瞧着坐里头的吴庆国。
想到他瞧上去竟然还挺淡定的,至少看不出他心慌。
“这家伙,心理素质竟然还挺过硬的。”祁渊下巴一挑,说:“你看他多淡定。”
“很多缺德的人,心理素质都不错。”松哥耸耸肩:“他这样的人心里只有自己。
别的不说,你看,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曾经有多宝贝,现在竟然……呵呵,说白了他心里也只有他自己罢了,宠来源于占有,把儿女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祁渊叹了口气:“我又想到当初我刚见习时碰到的第二个案子了。”
松哥回忆了几秒,问:“杠铃沉尸案?”
“是啊。”祁渊别过头:“也是死者运气好——或许真的是冥冥中有天意吧,我们去找被沉海销毁的证据,竟然翻出了一具尸体。”
“确实。”松哥轻轻颔首:“如果不是运气好,指不定这桩案子什么时候能爆出来,最后就算以失踪案立案,最后大概率还是会不了了之。”
“是啊,海域那么大,生物也不少,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她尸体都被海洋生物吃完了。”祁渊用力的抿了抿嘴,说:“每年那么多失踪案,里头有多少是被杀人抛尸了?”
“难说。”松哥摇头:“而且警力实在有限,队伍里还有不少混日子的,要拿出对命案的态度去应付失踪案,不靠谱。”
“我知道。”祁渊说道:“就是忍不住感慨两句……唉,尽力而为吧,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儿,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就够了。”
“别想太多,”松哥点上烟,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本来这一行就很不容易,近距离接触各种形形色色的罪恶,再给自己增添心理压力,容易把自己给逼疯。”
“那不至于。”祁渊微笑:“一年下来,我已经有点儿麻木了。说起来真的佩服苏队,干了大半辈子刑警还能保持着一腔赤诚,还会为许多事感到愤怒……”
松哥嗯一声。
这时荀牧和苏平走进了会议室,祁渊和松哥对视一眼,便点点头,都颇有默契的不在吭声。
与此同时,苏平拉开椅子,坐下,抬头问道:“吴庆国,我最后给你留一点面子,同样也是为你自己考虑,最好还是招了吧。”
“警官,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吴庆国呵呵笑道,在那装傻。
“不知道?”苏平冷冷的看着他,说:“行,既然你自己不要面子,我也不给你了。昨天凌晨,你灌醉了吴慧文,然后……”
话没说完,吴庆国脸色骤变。
所谓的淡定,仅仅只是并未戳到他的痛处罢了,而一旦伤口被揭开,又如何能淡定起来。
“得知吴慧文被杀的时候,你其实还是很庆幸的吧?”荀牧接过话:“你本来就想杀她灭口,被别人捷足先登,你确实该庆幸,自己不需要背上杀人罪了,没有了被抓的风险。
可惜人家不只是想杀吴慧文,还想杀你,你慌了,你想寻求保护,但又有把柄被抓在对方手中。
而且,你也担心吴慧文身上有指向你的线索,所以才偷偷溜进咱们刑侦支队里,想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同时用被拘留乃至被判刑的方式躲开威胁你的凶手。”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吴庆国脸色苍白:“老叔出卖我?不可能,谁出卖我他都不会……
可你们怎么知道的?凶手找你们了?他不是要杀我吗?你们知道了我犯的事儿他还怎么杀我?他怎么可能主动告诉你们这些事,你们诓我对不对?你们……套路,都是套路!别想骗过我,你们……”
苏平和荀牧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
过了几秒,苏平才冷笑道:“想用牢狱之灾躲过凶手威胁……呵呵,你还真是自作聪明傻的可笑啊。”
吴庆国沉默了下来。
“行了,你要隐瞒的事儿已经兜不住了,如果你还有点智商,就应该知道现在该做的就是配合我们把嫌疑人给逮住,这样,你才能算安全。”苏平接着说道:
“提醒你一句,嫌疑人的死亡威胁邮件都发到我们支队来了,扬言一定要杀了你,哪怕是和你同归于尽,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庆国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也开始哆嗦,忍不住说:“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怎么会做到这种程度……”
“说说吧,谁要害你。”
“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吴庆国咽口唾沫,神色也变得焦急,丝毫不复先前的淡定,颤声说:“是……是……沈温玲,她是慧文高中同学。”
“沈温玲?”苏平挑眉,但其实并不意外。
虽然不明确动机,但满足凶手条件的,几人交际圈中确实只有沈温玲一个人而已。
可就如他们想不明白沈温玲的作案动机一样,他们也想不明白沈温玲为什么要追杀吴庆国,而且能让吴庆国怕成这样。
于是荀牧便直接问:“她为什么要杀你?”
第206章 信息
“我也不知道啊,”吴庆国却给了个超乎苏平他们预料的回答:“我只知道她要杀我,就昨天,昨天她打电话给我的,说自己杀了慧文,接下来轮到我了……”
苏平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能确定凶手就是沈温玲?”
“她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这些事就连老叔都不知道,她能讲出来,所以我能确定肯定是她。”
苏平挑眉:“所以……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辍学后不久,我包养过她……”吴庆国小心翼翼的说道:“她身材真的太完美了,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又不太瘦,刚刚好,玲珑有致,偏偏身子骨还很软,会的花样特别多……
也不能说包养吧,那会儿我都离婚了,她也是单身,严格说应该算是正常交往才对。”
荀牧扶额。
“她现在在哪儿?”苏平问道。
吴庆国缩着脖子嘟哝道:“警官你觉得她会把这种事情告诉我吗?”
荀牧这会不但扶额,还顺带揉了揉太阳穴。
苏平也愣了两秒,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过了片刻,苏平又皱眉说:“我们有个计划,将嫌疑人给引出来,但需要你配合……”
“什么?”吴庆国被吓了一跳:“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当诱饵吧?不啊,我不干啊,我拒绝!凶手要跟我同归于尽,我要当了诱饵怕是她分分钟就要弄死我……你们这么做不人道!投诉,我要投诉!你们……”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在这瞎咧咧个什么啊?叭叭了个叭叭还没完了?”苏平翻个白眼,冷冷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我穿着你的衣服,扮演成你的模样,引诱嫌疑人出来,听明白了吗?”
“呃……那我没意见,但我要怎么配合?”他眨眨眼睛。
同时荀牧猛地皱眉看了苏平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睛合了一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说你都有什么小习惯小动作。”苏平说道:“还有一些口头禅之类。另外我和你的声音差别挺大的,可能需要你佩戴上高采样率的实时通讯设备,由你负责对外说话,到时候我就张个口比个唇形就好。”
“能有那样的玩意儿?”吴庆国纳闷道:“警官,我读书还是蛮多的,你别诓骗我啊,要真有这样的神器,拍电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用?念台词的时候还至于开口就一二三吗?”
苏平握拳,额头上爆出一个‘#’号。
见状吴庆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立刻改口:“我配合,保证全力配合!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再问你。”苏平哼一声,又说:“从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她去年就与你断了联系吧?去年中元节,她最后给你打了一通电话,是不是?”
他点点头,想了想,又主动补充说:“她跟我提分手的,说当年被我成熟的气质给吸引了,但真的交往过后,发现这段感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我们俩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代沟,继续下去也是折磨,不如就此分手。”
荀牧好奇:“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吴庆国扶额说:“虽然咱们确实可以算是正常交往吧,毕竟咱俩都单身,但实际上……就是包养啊,什么交往哇,我供她吃住,一个月还给她万把块钱的。
这下好了,她忽然冒出一句分手,然后走了,跟我玩失踪……这,这都啥跟啥啊,真以为咱们是情侣啦?
害,反正我当时都要气爆炸了,在电话里直接和她吵了起来,但她却什么都不管,就自顾自的说完了这段话,然后就挂了,我再打过去她又挂,接着打她干脆直接关机。”
苏平若有所思。
几秒后荀牧接着问:“这一年来,她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真的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是昨天晚上才忽然给我电话的,我一开始都没听出来,她声音有一点儿变化,比当年低沉了一些,但大体上还是那个声音,我能记住。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后悔了离了我混不动了被这个社会给毒打了呢,所以想回到我身边,我都准备好要奚落她两句了,毕竟当年就这样离开我心里火也很大啊。
但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让我冒了一身冷汗,先是说知道我干了些什么,说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什么的……
不过那会儿我还是没想到她会杀人,以为她想勒索。刚想开口问她想做干什么要多少钱,可她又说什么,别担心她已经帮我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了。
我心里就咯噔一声,问她怎么回事,什么麻烦,她……”
咽了口唾沫,他抬起脸,阴森森的说道:“‘你不是想把慧文给杀了吗?呵呵,感谢我吧,我已经帮你动了手’……这是她的原话,语气都一样,可把我给吓了一跳!”
苏平又将这条线索给记下,说:“然后呢?”
“然后……”吴庆国咽口唾沫:“她让我等着,说马上就会轮到我。然后又话锋一转,很温柔的跟我说了些当初跟我在一起时的往事。”
荀牧瞧了眼笔记本,问道:“当初她跟你在一起几年?”
“我算算……她14年年初和我在一起的,19年年中离开,差不多五年半左右。”吴庆国说道。
苏平接过话,问:“五年半,前前后后你总共给过她多少钱?”
“没细数,但至少能有六十万吧。”吴庆国说道:“她其实很省,基本不怎么花钱,但她会管我要。我寻思着她这个档次的姑娘,出去内啥一晚也得一两千吧,可能还不止,一个月万把块倒也值当。”
苏平和荀牧对视一眼,又同时将这条线索给记下。
随后苏平放下笔,思索了十来秒钟,接着问:“你是给她现金,还是转账到银行卡?又或者直接微信、某宝汇款?”
“微信啊,微信多方便的。”吴庆国说道。
“麻烦提供下她当时的微信号。”荀牧立刻说。
“记不住,在我手机上。”吴庆国摇头,接着又试探着问:“不然你们把我的手机拿来我找找看?”
第207章 上头
吴庆国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还附带一个充电宝——他手机快没电了。
翻了翻,吴庆国长呼口气,说:“找到了,这个。”
随后他将手机递给苏平。
苏平先瞧了瞧微信号,又翻翻笔记本,确认是沈温玲的微信无疑,只是这个微信已经一年没登录了。
接着苏平试着进了她的朋友圈,结果发现沈温玲朋友圈竟然没设置隐藏,所有内容都可见——当然也可能某些动态特地屏蔽了吴庆国。
这一年中她朋友圈无任何动态——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都一年没登录了。
而一年前的内容都很正常,乍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问题。
想了想,苏平又问:“你这一年试着联系过她吗?”
“一开始联系过,但她一直不回我,我也就没找她了。”吴庆国说道。
苏平翻了下记录,发现最后几十条都是谩骂,但沈温玲都没回他,而且也没找到红色的感叹号什么的。
想了想,苏平又将手机还给吴庆国,说:“再发条信息给沈温玲。”
“啊?”吴庆国一愣,问道:“发什么?”
“就问她在不在,然后附带一句,你之前发的是什么意思,就好了。”苏平回道,想了想又补充说:“当然了,你也可以回一句我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狗带,都随你。”
吴庆国脸一黑,然后乖乖照做。
当然狗带那句他没发。
发完后他将手机递给苏平,苏平瞧了眼,并未看见红色感叹号,说明沈温玲并没有拉黑吴庆国。
当时打完那一通电话之后,沈温玲很可能直接就把微信什么的都卸载了。即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卸载,估计也没再继续使用。
这一年的时间里,凡是与她身份证号绑定的,或者说通过她的实名认证的账号,她统统都没再使用,包括手机。
“奇怪了,”苏平忍不住再次嘀咕道:“这个沈温玲究竟是怎么做到完全不用身份证熬过一年时间的?旁的姑且不说,年初疫情管控的那么严格,没有身份证她怎么挨过去的?”
这话声音非常小,只有荀牧听见了,就连坐在对面的吴庆国都没听清。
荀牧摇摇头,随后又问了吴庆国几个问题。
可惜他虽然相当配合,但了解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多,所以不一会儿就结束了审讯。
出了审讯室,荀牧便问:“这人,送回留置室还是直接押解到看守所?”
“先送回留置室吧,说不定还要找他。”苏平说道,随后听见开门声,立刻转头看去,就见松哥和祁渊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打了声招呼,祁渊就叹口气说:“没想到,本来还以为能有重要突破,结果……就这?”
苏平耸耸肩:“最终还是回到了沈温玲身上,也证明了咱们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沈温玲就是凶手,但是……”
荀牧叹口气,接过话说:“很尴尬的问题就是,截止目前,我们仍旧没有找到沈温玲。”
苏平举起笔记本,仔仔细细瞧了几眼,问道:“会不会是因为这家伙整容了?否则没理由这么大的排查范围都根本见不到人。
而且吴庆国不也说了吗,他五年间前前后后应该给了她有六十万,而她又不怎么用钱,即使需要通过化妆护肤和穿搭等方式持续吸引吴庆国,也耗费不了太多钱。
保守估计她离开的时候,手上至少能有四五十万吧?这些钱要大整估计不太够,但要调整下容貌变成另一个人倒是不难。”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荀牧锤了下自己掌心,立刻说:“而且先前平宽捣毁有组织犯罪集团的那次行动也表明,很多办假证的可以根据目标客户的样貌来选择样貌特征相对接近的人的身份证,将它复制出来。”
松哥也眼前一亮,说道:“那么只需要沈温玲整容后去找办假证的人办一个身份证,她自己的身份证就无用武之地了,而我们始终找不到她也正常。”
祁渊眨眨眼睛,问道:“那……我们要怎么确定沈温玲现在的模样?难不成得把一定范围内的办假证的人都给抓了一个个问过去么?
那如果沈温玲是在西南那边解决的证件问题,又该怎么办?我想他们就算愿意配合我们,但如此吃力不讨好,工作量巨大的事儿,他们十有**不会去干,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毕竟又不是他们那出的案子……”
这话一出,三人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片刻后,苏平抬头说:“只能用诱饵计划把他给引出来了。”
“不行!”荀牧立刻说道:“刚刚在审讯室里就想说你,给你个面子才忍住了没说,现在……总之用诱饵可以,但诱饵不能是你!”
“为什么?”苏平笑道:“怕危险么?那总得有人去的,换谁不危险?”
“你身体素质已经不行了。”荀牧皱眉。
“噢?”苏平挑眉:“来来来,咱比划比划,别看我脚跛了,但……让你一只手我都能把你给放倒了。凶手不过一个小女生,你还怕我真斗不过她?”
“啧,”荀牧翻个白眼:“拳脚功夫好有啥子用?像什么防狼喷雾啊,电棍啊甚至短管猎枪什么的,猝不及防下分分钟就能把你给放倒。亏你曾经还是军人呢,这道理都能不懂么?”
说着他一摆手让苏平闭嘴别抢白,才接着说:“支队里除了你之外确实没有身材特征方面更接近吴庆国的了,但……我们可以像特警队甚至武警兄弟请求支援,借几个人。”
“得了吧,自己能完成的任务,非要让别人来冒险,这种事我干不来。”苏平摆摆手说道:
“最讨厌你们这种思想,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都有家人朋友,咋,就我的命金贵别人的命就贱啊?嘴上叫着兄弟兄弟,关键时候就拿来挡枪啊?你自己说说,合适吗?”
“啧,你扯哪去了?”荀牧无奈道:“什么金贵什么贱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只不过专业的事儿咱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好吗?老苏,听我的,冷静,冷静下来,这事儿千万别上头。”
第208章 诱饵
“我知道,我懂。”苏平盯着荀牧说道:“这方面我了解,我有经验,我就是你说的专业的人,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荀牧眉头拧的更深了些,瞧着苏平的双眼中充满着无奈,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说道:“老苏,这种时候,你跟我倔什么呢?”
苏平抿抿嘴,回了一句:“是啊,都这种时候了,你又跟我倔什么?”
“啧。”荀牧无奈。
祁渊和松哥面面厮觑,有心想劝,但又不知该怎么说起,感觉根本插不上话。
最终,荀牧拗不过苏平,只得同意,但却提出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必须穿着凯夫拉软质防弹衣的同时,里头还得再加一件防刺服。
要不是苏平坚决反对且说的有理有据,荀牧都想强逼他穿上陶瓷装甲板防弹衣……
荀牧又请了专业的化妆师,尽量将苏平打扮的更接近吴庆国一些,再戴个口罩,基本能保证哪怕熟悉吴庆国的人离得稍远些也难以看出端倪来了。
至少叔川向第一眼就没看出来。
在苏平接受化妆的同时,荀牧也给老海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已再次询问过叔如常,不过考虑到叔如常此刻的状态,并没有向他透露真相。
而叔如常了解的情况着实太少,就连吴慧文与沈温玲的关系都不清楚,基本属于一问三不知,其实没有太多问询价值。
于是荀牧便让他们撤回,只通知叔如常的爷爷过来一趟照顾他——他爷爷也在余桥养老,距离武警医院并不远,过去一趟不算麻烦。
接着荀牧又“拦截”下叔川向,决定暂不将他押解去看守所,因为接下来的行动还需要他稍作配合。
于是,审讯室内,荀牧又见到了叔川向,然后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配合苏警官,将凶手给骗出来么……”叔川向嘀咕两声,然后就很干脆的点头说:“行,没问题我同意了。”
荀牧严肃的说道:“叔川向,我得提醒你,虽然凶手的首要目标是吴庆国,但她未必不会对你动手,配合我们的行动有着相当的危险,你最好考虑清楚了。”
“放心,我考虑的很清楚。”叔川向面带微笑:“只要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保证老吴的生命安全,我冒点险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主要风险都被你们给承担了,虽说这也是你们的职责,但……你们都能为了这么个陌生人甘冒奇险,我难道还会退缩不成?
毕竟就算你们抓不住凶手,其实也没实质性的损失,顶多绩效考核成绩差些或者被上头批评罢了,但对我们来说……”
顿了顿,他呵呵一笑,又接着说:“其实我挺怕死的,但我更怕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下去,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有了个能交心的朋友,我不想就这样丢了。”
接着他再次顿了两秒,看向荀牧,嘴角微微扬起,反问道:“没看错的话,如果那位苏警官出了事,你也会不管不顾的吧?”
荀牧没回答,只认真的说:“既然如此,请你做好准备,稍后我们会安排你接出‘吴庆国’,一块离开刑侦支队。”
“没问题。”叔川向颔首,答应的很是干脆。
但紧跟着他眉头又拧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些许迟疑之色。
荀牧浓眉轻挑:“怎么?后悔了?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不是。”叔川向摇头说:“我只是在想,这么浅显的局,凶手还真能上当不成?那她未免也太蠢了些吧……”
“我们也没把握,只是尽力一试。”荀牧轻叹口气,摇头说:“希望凶手的动机足够强烈、足够紧迫,哪怕明知大概率是陷阱也不得不拼死一搏吧。
但说实话,另一方面,我又希望她看穿了这一切,而选择观望,并不对你们动手,这样我的兄弟也能少承担些风险。”
“我理解。”叔川向抿抿嘴:“但我恰与你相反,我希望她能被冲昏了头直接动手。”
“我也理解。”荀牧轻笑,与叔川向找到了共同语言。
“呵呵,”叔川向砸吧砸吧嘴,说:“看样子我俩的诉求要真想达成一致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那娘们直接冲进支队发疯。”
“那不现实。”荀牧摆摆手:“再蠢的人,也多少有点儿脑子。何况凶手瞧上去并不蠢,至少智商是正常的。”
“也是。”叔川向嗯一声,又问:“那么什么时候行动?”
“等我消息。”荀牧起身,想了想,又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连带着打火机一块儿递给叔川向。
叔川向接过,立刻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同时问道:“怎么,这是你给我的报酬?”
“个人对你的一点儿感谢吧,感谢你能配合我们。”荀牧认真的说:“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需要,尽管说,只要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会尽量帮你。当然,只代表我个人。”
“不必了。”叔川向微笑:“我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帮我兄弟。”
说着,他举起手上的烟说道:“这个就已经够了。”
见状荀牧也没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有需要通知他,便径直离开了这间审讯室。
叔川向也没再吭声,坐在原地默默的抽着烟。
几分钟后,一根烟抽完,他手一松,烟头便落在地上,随后抬脚踩灭,又摸出一根来,同样叼在嘴里点上,狠狠的吸了口,又憋了好一会儿气,才吐出一团已十分浅淡的烟雾。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同样也怕死。
但有些时候,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克服恐惧。
又几分钟,他再次松手,踩灭烟头……
另一头,隔着单向玻璃,荀牧静静的看着叔川向,看了二十分钟,看他抽完了七根烟,在那剧烈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才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离开。
走出监督室,他又叹口气,拿起对讲机,吩咐人给叔川向倒一杯水。
尔后他叹了第三口气,迈开腿迅速走向电梯间,找苏平去了。
第209章 跟踪
一个半钟后,打扮成吴庆国模样的苏平,和叔川向一块儿走出支队大楼,两人勾肩搭背,交头接耳,一瞧关系就铁的不得了。
乍一看到带着口罩的苏平的时候,叔川向都没第一时间发现他不是苏庆国来,可以说化妆师的技术是相当了不得了。
很快两人就上了车,随后叔川向立刻压低声音问道:“苏警官,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和吴庆国名下有没有那种,相对偏僻的类似于仓库的产业?”苏平问道。
“没有啊,”叔川向皱眉说道:“我开棋牌室的,要那玩意儿干啥子?”
“那你现在有了,记得是你名下的,”苏平严肃的说道:“位于东市区郊外。你有意进军口罩制造行业,所以租下了这么个仓库临时囤积口罩,明白了吗?”
叔川向不明就里,不明白苏平有什么目的,但字面意思听得懂,便立刻点头说道:“成,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苏平满意的说一句,紧接着又补充说:“对了,记住做戏一定要做全套,从现在起到凶手落网止,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能再叫我警官,得叫我老吴。”
“好,”叔川向立刻答应:“从现在起,你在我眼里就是老吴本人了。”
苏平回一句嗯,然后说:“那开车吧,我告诉你怎么走。首先去东部汽车客运站怎么开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叔川向说:“那我先朝那开过去?”
“可以,不过路上注意安全,”苏平说:“车祸同样是杀人手法之一,警惕凶手刻意制造车祸的可能。如果有陌生车辆忽然挨进你你就要放心了。”
“放心吧老吴,”叔川向却毫不在意,乐呵呵地说道:“你忘了吗,当年在部队里头我可是精英驾驶员啊,这些年技术也一点都没忘,爱的就还是越野,那小妮子还能撞得过我?”
苏平挑眉:“这车改装过?”
“嗯,不过都是正规的改装,加强防滚、防碰撞和防震等安全方面的,当然性能方面也做了一定的改装,都备过案的,绝对正规合法根本不怕查。”
“噢?”苏平双眼立刻迸射出浓厚的兴趣,立刻就接话问道:“你这张车改装一共花了多少钱?”
“不算太贵,太好的我也烧不起,不过基本能保证够用了。”叔川向嘴角扬起。
很明显,他虽然嘴上说的谦逊,但其实心里满满都是自豪,倾诉欲都写在了脸上。
但苏平偏偏不当这个捧哏,让他很难受,过了十几秒后只好自己嘟哝道:“保守估计应该在七八十万左右吧。”
“自己买零件找人改装的?”苏平又来了兴趣,问道:“还是直接找改车店全包?”
“当然是自己找官方买零件,”叔川向立刻说:“直接找改车店全包的话水太深了,难保偷工减料,花一百万结果人直接砍一刀,给你三四十万甚至更少质量更差的零配件。
自己买零件就不一样了,只要了解清楚,找到靠谱渠道,东西到手后再找熟人装配,给点人工费就好。不过也要担心人家宰熟甚至悄悄换你偷你零件,还是要在场上看着才行。
警官……咳咳,老吴你攒电脑吗?你要攒过的话应该也懂才对,一样的道理,直接买整机那简直坑炸了,水巨深,不如自己了解过后再找大神帮你参谋参谋,列个清单买好零配件来整的好,放心而且划算。”
苏平轻轻点头:“倒是整过,就像你说的当时想买整机,我女儿给我否了,然后找大神弄了清单买好配件,然后花五十块钱找人装配了。”
叔川向面露微笑:“你对改车也有兴趣?”
“感兴趣,很多男人应该都喜欢车的吧?”苏平也扬起嘴角,接着又意识到叔川向看不到,毕竟自己戴着口罩,便又笑出声呵了两下,接着又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说:
“可惜贵啊,不是我玩得起的。羡慕你们这样自己创业的人,身家丰厚,积蓄不少,自由很多,你跟你那兄弟手头都有几百万存款了。搞棋牌室这么赚钱的吗?”
“也没有多赚,主要我们俩都有副业,炒炒股玩玩基金,早些年利好的时候赚了点,年初黄金也赚了不少。”叔川向撇撇嘴。
跟着他又长叹口气,说:“再说了,羡慕什么啊,我马上都要坐牢了。”
苏平沉默没接话,只拉开口罩点了根烟。
原本稍有些活跃的气氛再次凝固了下来。
十分钟后,他瞥一眼后视镜,淡淡的说到:“前边路口左转,再下一个路口右转。”
“兜圈子?”叔川向反应不慢,立刻问道:“有人跟踪么?”
随后他瞥了眼后视镜,神色了然:“是那辆银灰色的海马吧?”
他毕竟三十年前是部队驾驶员,学过点侦查与反侦查的技巧,即使退伍复员后再没用上过,这方面多少还是比寻常人要强许多,有了苏平提醒之后,倒也不难锁定目标。
“嗯,”果不其然,苏平立刻就点头说:“应该是它,跟了我们三个路口了,再试试,如果还跟那基本能确定这车肯定有问题。”
“好,我懂了。”叔川向表示配合,变打了转向灯提前变道,还不时的瞥一眼后视镜,观察那辆海马,心中暗暗戒备,这样就算司机想不开忽然撞上来他也能迅速做出反应。
瞥了几眼他还问道:“如果能确定这车有问题的话,是不是就能不大费周章直接动手把人拿下了?”
“很遗憾,恐怕不能,”苏平摇头说:“我们的目标是沈温玲,一个女人,而后边那辆车,司机是男的,副驾驶和后排都没坐人。
也就是说,他不是我们的直接目标,可能是目标找的帮手,还是得继续计划把目标引出来才行。”
叔川向皱眉,忍不住又盯向后视镜。
“别盯了,我看着呢,你注意看路盯着前头别出事了。”苏平见状提醒道。
他只好嗯一声,强行挪开目光看着前边,虽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但无疑还是比死死盯着后视镜安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