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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 松哥

    “更进一步?”苏平嘴角扬起,瞧了他一眼:“你跟祁老书记说了些什么?”

    “没,”祁渊摇摇头,想了一小会儿,又老老实实的说道:“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自然是不需要的,但想了下,我觉得以苏队你的能力,不该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我就问他能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这是要我欠他一个大人情啊!”苏平笑道:“像他这样的人,人情债可不太好还。”

    祁渊一愣,随后赶忙解释到:“苏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好心。”苏平说:“放宽心吧,没怪你的意思,而且我也不打算接受。”

    “为什么?”祁渊问道:“你明明……”

    “我问你,再往上爬,怎么爬呢?”苏平打断他,说:“抢了老荀的位置吗?还是接替老赵头?都不妥,还不如当个二把手舒心呢。

    又或者打算给我调离刑侦支队?调到市局某个办公室当主任养老?那你还不如直接革我职来的痛快点。”

    祁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行啦行啦,你顾好你自己,抓紧成为能独挡一面的精英就好了。”苏平眼角弯弯,说道:“至于我,不需要你操心。况且我也一大把年纪,都想好等你出头我就申请退休了,这点时间,就让我安安稳稳的过,行么?”

    “知道了。”祁渊低下头去,轻叹口气:“对不起,我……”

    “不用为这种事说对不起啊憨批,”苏平脸上笑意更加浓烈:“虽然我不需要,但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考虑,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和老荀没看错人,我能放心的把炬火交给你了。”

    “嗯!”祁渊重重颔首,暗暗给了承诺。

    随后苏平继续开车。

    山地支队距离平宽县着实不近,再加上路并不太好走,很是颠簸,预计恐怕得四五十分钟才能赶回去。

    偏生又下了暴雨,豆大的雨点啪嗒嗒的打在挡风玻璃上,苏平即使将雨刷开到最大,眼前依旧是一朵朵雨花,眼中影响视线。

    况且即使不算挡风玻璃上水幕的影响,暴雨之下,雨帘当中,可见度本就很低,加上地面泥泞不堪,湿滑非常,车也开不快。

    所以预计恐怕得一个半钟左右才能抵达县城了。

    苏平又不再开口,专心开车,祁渊便摸出手机刷了起来。

    很快他便皱眉说:“苏队,这桩案子,影响很恶劣呃,往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正常的。”苏平说道:“先是山区巨蟒体内发现一具被他人杀害的受害人尸体,紧跟着县公安局发生纵火爆炸,又爆出刑警中队长一家惨遭灭门……

    连我们的这样的单位都接二连三发生大事儿,下边的民众当然会恐慌了。事实上,这桩案子比你想象中的还大,市伟、省厅乃至省伟都在高度关注,不然你以为今儿华厅为什么会来?真的只单纯的是作陪么?

    别看本案上头并没有明确要求限期破案,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在明里暗里给咱们施加压力了,刘局也很难做……

    就现在而言,整个平宽县诸多干部,如果没有深厚背景的话,仕途可以说已经到头了,不少人事后还要被追究责任。

    而我们……如果本案能尽快侦破并且破的漂漂亮亮那还好说,如果不能,咱们的下场比起平宽县方面的这帮干部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这……这么严重?”祁渊问道。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久不管事的老赵头为什么同意‘出山’冒险跑到平宽这边来?”苏平说道:“只不过这些事情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也没必要让你们承担这些压力,我们几个顶头的扛着就是。”

    祁渊哦一声,继续默默的刷其新闻。

    过了片刻,他无奈的叹口气,说:“骂我们的人可真多。”

    “难免的,别太往心里去,咱们工作也不是为了让人夸,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与职责就好了。”

    “可我挺在乎。”祁渊抿抿嘴,再一次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苏队,这么讲可能有点……怎么说呢,有点虚伪或者说功利吧,但说实话,我挺享受别人的夸奖,也享受别人的崇拜,我……”

    “这也是积极的内在驱动力。”苏平打断他,宽慰道:“不需要为此而自责愧疚什么。

    只不过,如果你享受这些的话,那你就更应该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不要落人口舌,别干点什么肮脏事儿,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到时候自然会收获你想要的夸奖与崇拜。”

    祁渊轻轻点头。

    随后二人再次沉默,苏平握着方向盘,静静的开着车。

    一小时四十分后,他回到了县局,将车停在了刑侦大队办公楼下。

    已经没什么大碍,硬是办了出院手续的晁志高打伞来接。

    进了大楼,晁志高一言不发,只带着苏平往前走,苏平也什么都不问,就这么默默的跟上。

    祁渊觉得心里堵得慌,压抑的很。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二楼会议室——今早发生的纵火爆炸案似乎给晁志高带来了心理阴影,所以他直接把门锁给整废了,门压根关不上。

    只有俩刑警守在门口警戒。这俩刑警也是熟面孔,今早刚刚见过,同时他俩还是在佟浩杰家被迷晕的那两人……

    很显然他们俩也是晁志高的“亲信”。

    此外,会议室里还有不少人,以荀牧为首,胡秋雨、王兆、老海、松哥、罗镇寰、老魏、凃仲鑫等人都在座,近三十号人将小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

    阿先也换了别的民警,从市区跑了回来。

    见到苏平进来,他们纷纷转头,苏平则只嗯一声,便直接带着祁渊入座,随后问道:“现在怎么说?”

    “今晚行动。”

    “查到‘大哥’等人的身份了?”

    “正在查,所以我们在这儿等。”荀牧说道,随后又补充:“不过应该很快。方添浩已经招供了,并指证句悦闻。而句悦闻也被市局纪委请去喝茶,嗯检方也有派人过去。

    简单说,句悦闻没硬抗,招的挺干脆,并告知了我们这位‘大哥’的具体身份。”

    “别在关键的时候顿住啊喂!”苏平骂道:“这个‘大哥’怎么回事?”

    “和你先前猜的差不多,句悦闻和他闹掰了。而在此前,他可以算是句悦闻的白手套。”荀牧说,随后他抓起笔,用笔帽在桌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才接着道:

    “而更久远之前,大概十八年了吧,那时候,这位‘大哥’是句悦闻的下线卧底。”

    听到这儿,祁渊眼角一抽,忍不住抬手扶额。

    他脑海里浮现出如下画面:

    大哥:带佬,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行动,我都混成团伙高层了!

    句悦闻:别着急,稳扎稳打,现在证据还不充分。

    三年后……

    大哥:带佬,你们还行不行动啊?我都成团伙老二了!

    句悦闻:再等等,时机一到我们立刻行动。

    又三年后……

    句悦闻: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组织即将展开行动。

    已经混成老大的大哥:你说什么?警官有没有搞错,我们可是良民!

    ……

    想到这儿,他眼角又抽搐起来。

    在许多情况下,屁股决定脑袋都是真理,卧底混成了团伙高层,还很可能仍旧心系组织,可一旦真混成了老大,整个团伙都是他的了,这种情况下……

    而与此同时,苏平则皱眉说道:“你确定句悦闻不是跟咱们开玩笑的?他的卧底真混成了老大?”

    “我想应该不是。”

    “那他就是在撒谎。”苏平翻了个白眼,说:“卧底混成团伙高层甚至混成老二都不奇怪,但要当老大……

    呵呵,老大是能混上去的么?没有足够的人脉与手段,根本不可能取而代之,甚至即使前老大指定他继承他都干不好。

    所以……什么混成了老大,要我说,他当时恐怕就没安什么好心思,估计就有这让自己心腹混进去掌握该团伙作为他白手套的打算,之所以这么跟纪检和检察院的人这么讲,恐怕是在想方设法为自己脱罪。

    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还说了这个‘大哥’反过来用各种法子威胁他,他不得已只能配合对不对?”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荀牧耸肩。

    苏平又问:“这人叫什么名字?”

    “乔翰,”荀牧说道:“乔峰的乔,翰林院的翰。这是他的本名。当卧底后更名为王飞正,之后洗白又改名叫夏月新。

    现在我们已经与‘那方面’取得联系,那边正在加紧调查,翻出此人曾经伪造的证件身份——嗯,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找过那个人。”

    话音刚落,他手机忽的响起。

    他翻出手机瞧了眼,立刻站起身:“查到了!同志们跟我走,立刻出发,目标……”

    “你们先去,我等会追上去。”苏平淡淡的说道:“另外,小祁、松,你俩留下,我有话对你们说。”

    荀牧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随后一挥手,带人离开。

    晁志高最后一个出门,临走前还对苏平打了个手势,问他要不要留人看着这儿什么的,苏平直接摆摆手表示不用。

    很快人就走空了,小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仨。

    “苏队,”祁渊这会儿才开口问道:“留我下来干啥子?”

    “你是独生子……”

    “这有什么关系的?”祁渊皱眉,打断苏平说道:“好几个师兄也都是独生子啊,他们不也冲上去了?”

    “听我说完。”苏平轻笑:“你不但是独生子,而且经验不足,加上又没配枪,就这样冒冒失失冲上去太过危险了,所以别着急。

    我知道你想当英雄,我也不会剥夺你的梦想,只不过我也得保护你的安全才行,等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听我指挥吧。”

    “这……”祁渊犹疑一阵,随后点头。

    接着,苏平又看向松哥,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他。

    他取了一根,点上。

    “松,”苏平也点了一根,说:“疫情期间值岗回来后,感觉你性格就变了很多,变得沉默寡言,很没存在感了。”

    松哥挤出微笑,吐了口烟雾。

    “这可不像你啊,”苏平又说:“以往的你绰号金毛,可是个大暖男,现在这模样……怎么?有什么难处?”

    松哥轻轻摇头。

    “松,”苏平抿抿嘴,一口气将烟抽了五分之一根,接着也不过喉,直接将白雾给喷了出来,忽的道:“我还可以信任你么?”

    “苏队你……”松哥终于开口:“不是始终都没真正信任过我么?”

    “职业病。”苏平叹口气,拍拍他肩膀:“也算是无妄之灾,你还在缉毒队的时候,卧底与副大队长双双变节,以至于你们那支队伍近乎全军覆没,连你在内只有三人生还。

    偏生,你还是‘他’的搭档,是‘他’的兄弟,以至于那件事后,组织对你进行了长期、严密的排查。

    最后,即使仍旧没发现什么证据与污点,你也被调出了缉毒队,进了我的重案队,成了我的手下。”

    松哥轻笑:“都好些年前的老事了,提他做什么?”

    “不瞒你说,我也观察了你很久。”苏平却自顾自的说道:“不只是我,还有老荀。

    毕竟吧,缉毒警出身,在最危险最黑暗最诡谲的角落挣扎沉沦了这么多年,最后遭遇大变,队友近乎全灭,你却还能如此阳光开朗,待人和善,说实话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所以我和老荀都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伪装。因为只有刻意伪装,才能表现的如此‘完美’。”

    松哥竟也轻轻点头:“我还是缉毒警的时候,‘人设’就是如此,把最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而自己制造一个‘人格’。久而久之,这种伪装却也成了习惯。”

    “我相信。”苏平说道:“人格——personality,来源于persona,本意本就是面具。假面戴的久了,自然也就成了你本来的面貌之一。”

    “噢?”松哥轻轻抬头。

    “猜了这么多年,挺累了。”苏平说道,随后掐灭烟头,定定的看着松哥的眼睛,道:“所以我想干脆与你开诚布公的谈谈。

    松,我可以信任你吗?”

第166章 包围

    松哥吐出口烟雾,语气有些无奈:“苏队,这种问题,你问的这么直接,合适吗?”

    祁渊在边上看的一脸懵逼,不理解苏平和松哥到底在说什么。

    但有一点他还是能听出来的——苏平和荀牧,怀疑……或者说曾经怀疑过松哥。

    可想到与松哥搭档的一幕幕,他又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松哥怎么会是内鬼?

    不过祁渊也勉强算是成熟的刑警了,勉强能做到屏蔽主观情绪去看待各个问题。

    于是他也发现,某种程度上说,松哥确实有嫌疑,因为就像苏平讲,松哥表现的太完美了。

    这些心理活动祁渊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他低着头蜷在一旁蹲着,一言不敢发。

    而与此同时,苏平终于结束了长久的沉默,轻轻点头说:“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松哥掐灭烟头,道:“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苏队你还能信任我,就像以往那样。”

    “好,那我就相信你。”苏平嘴角扬起,露出微笑。

    “不怕信错人?”松哥眨眨眼睛。

    “信错就信错。”苏平无所谓的说道,接着他又话锋一转:“既然我愿意信你,你呢?愿意信我吗?”

    “当然。”松哥终于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如果苏队你都不值得信任,那我想整个刑侦支队就……”

    “那么,”苏平打断他:“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松哥张了张嘴,随后长叹口气:“二月二十八号,正月初六,从那天起,我……没有爸爸了。”

    苏平眉头一皱。

    “当时我在执勤,职责在身,加上安全需要,我没法回去,只能通个视频让他见我最后一面。”

    “肺炎?”

    “嗯。”松哥轻轻点头:“这事过去才不久,我真的……真的提不起多少性质,抱歉。”

    苏平又递给他一根烟,随后拍拍他肩膀,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说?”

    “有什么必要呢?”松哥轻笑:“都过去了。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很快就能调节过来。

    毕竟我都三十多了,我爸六十几岁的人,生老病死这方面,我早做好了心理建设,只是没料到这天来的这么早这么突然……”

    “需要我给你放个假么?”苏平又问。

    “不用啦,我真的没什么事儿。”松哥摇摇头,又说:“苏队,咱们该追上去了吧?他们都走了十来分钟了,再晚怕追不上。”

    “嗯。”苏平站起身:“走吧,咱们也出发。小祁!”

    “在!”祁渊也立马站起来,然后恍恍惚惚的跟着苏平走出去。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一个词:就这?就这??就这???

    如此严肃的把松哥留下来,说了一大通,问了老半天,就这?

    就这么问了句能否信任,然后就揭过了?

    但紧跟着,得知松哥父亲死亡……

    祁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松哥这一年来对他的照顾做不得假。而且说起来,情感上,祁渊也不愿意相信松哥真的有问题。所以这会儿祁渊心情有些复杂。

    看了苏平一眼,犹疑一阵,他又摇摇头,决定不在想着许多,交给苏平去判断吧。

    既然苏平愿意相信松哥,那他又有什么理由接着持怀疑态度呢?

    三人各自领了一套黑色的雨衣,再领一把伞,便走出了刑侦大队大门,开伞往苏平的车走去——要不开伞的话,雨衣湿漉漉的,可就把苏平的座椅给搞湿了,整理起来怪麻烦。

    “凤城镇西三百米,半山别墅园区。”苏平瞧了眼导航,便直接将车辆启动开了出去。

    别墅园区距离县城也不是很远,六公里上下。

    祁渊掏出手机了解了一下,说:“这个别墅园区是在十多年前建成的,里头都是独栋别墅,占地在二百八到四百四不等,都是一半面积为建筑,一半面积为独立院落的结构。

    价格方面,他们卖的倒也也不贵,普通规格,也就是总占地二百八十平,带独立院落还带装修的三层小别墅,仅和二线城市三环左右的百平房子差不太多,一百多万,四百多平相对高档许多的别墅也才卖不到三百万。

    就是别墅首付至少都得一半,而且就算这样贷款也不好批。但因为距离县城不远,卖的还是相当不错,入住率相当高。”

    顿了顿,他又问:“苏队,那个‘大哥’就住在这?”

    “不,”苏平摇头:“忘了么,他们的根基并不在平宽县,而在清安县。老大老二老三和老五都常住那边——老荀这会儿就在往清安县赶去,同时那边也有大量同事配合行动。

    而常住平宽的,只有老四和老六,老四已经落在了刘局手里,咱们现在要去抓的,是老六许则安。”

    “清安县?”松哥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现在赶过去得要一个多钟吧?来得及吗?还有,当地同事能放心么?能全力配合咱们行动?”

    “放心吧。”苏平说:“现在的行动,实际上是对省厅负责,也是省厅在亲自指导,我们并不是主力,只负责‘配合’。

    给你透点风,上头已经请了武警配合我们行动。当然,直接出动武警的话性质上相对比较恶劣,所以他们都会换上特警服,以确保万无一失。

    而我们这次行动,同样也有相当于两个排的武警,也就是六十多人配合,再加上特警队的兄弟和我们的人手,百多号人,许则安肯定挡不住,也绝对跑不了。”

    “这……”祁渊张了张嘴,说道:“太夸张了吧?有必要吗?”

    “当然有。”苏平通过后视镜斜了他一眼,说:

    “首先他们手中拥有什么样的武器咱们并不确定,制式枪械管控十分严格他们或许没有,有的话数量恐怕也并不多。

    但猎枪、气枪,还有土作坊生产的土步枪,乃至是用煤气、天然气、或者民用黑火药等生产制造的玩意儿,他们恐怕都有些。

    这些武器或许稳定性、可靠性与安全性等什么的,综合考虑之下远不如我们,但本身威力也相当可观,一个不慎便会阴沟里翻船,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其次,咱们这次行动,基本都在居民区之内,如果不能以雷霆之势将他们给拿下,影响了其他住户就不好了,要让他们劫持了人质那就更糟。”

    “是这个理。”松哥深以为然:“咱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缉拿嫌疑人,还得尽可能保证自身及周边群众的安全。

    尤其周边住户,人身与财产安全务必得保证,否则就算拿下嫌疑人,后续也会有不少麻烦,行动就不能算完全成功。”

    祁渊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他又问道:“那我们到了目的地是直接行动,还是等一下荀队他们的消息,所有人都就位后再动手?”

    “到了地方先看看情况,随机应变。”苏平说:“如果条件允许,各方面同时动手自然最好。但如果没有条件,比如许则安察觉到不对意图逃跑,就必须立即动手了。”

    祁渊嗯一声。

    对经济不太发达的县城而言这会儿已经算是深夜了,路上没什么车,但暴雨依旧严重限制车速,即使没有红绿灯和堵车的苦恼,六公里也开了将近十五分钟。

    下了车,撑起伞,祁渊一愣:“人呢?”

    “人要能轻易让你看见,咱们布控不就全都暴露了吗?”松哥轻笑着解释说:“就是便衣也不靠谱,下着暴雨呢,又是‘深夜’,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没人会在外头溜达,三两个人还好说,咱们百来号人,肯定不能摆在明面。

    所以这会儿弟兄们应该都躲起来了才是,只等苏队这边下令行动,才会忽的蜂拥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将目标包围并缉拿。”

    祁渊点点头,其实他也懂这个道理,毕竟已经见习一年,不再是那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了。

    只是这种情况他参与的不多,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而已,松哥开了个头他就猜到大概情况了。

    于是静静的等松哥说完,他就回以一个微笑表示理解。

    但苏平鄙夷的眼神依旧扔了过来,祁渊接受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行了,我们也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行动开始。”苏平说道:“离许则安的别野隔着两栋,有个空房,咱们就在那躲会儿。”

    松哥点点头,撑着伞跟上。

    三人走的不快不慢,低着头,苏平手上还提着一袋苹果、一袋荔枝,尽量保证即使有人在观察监视也不至于看出什么破绽来。但如果这样还是引起了许则安的警觉,那也没有办法,苏平只能下令立刻行动了。

    想来应当不至于有什么问题,毕竟先前百来号人也是这般化零为整潜入到这个别墅园区中来的。

    走了几分钟后,三人抵达目的地,里头有人接应,三人很快进入小别墅中,在车库下边躲雨。

    苏平收伞,用力甩了甩将上边的水珠抖掉,又放下雨衣的帽子,便戴上耳机轻声说道:“各组,汇报下准备情况!各就各位了吗?”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就位报告。其中三组狙击手更是早就各自选择好最佳狙击点蹲伏了。

    确认各组就位,却有人在实时盯着许则安后,苏平也松了口气,便直接打开装着水果的袋子:“用来伪装的工具,到了这会儿没啥用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咱分了吃吧。”

    其余五人对视一眼,各抓了个苹果,擦了擦便直接啃了起来。

    至于荔枝暂时没人动——荔枝比较甜,先吃它的话再啃苹果就没什么味道了。

    几分钟过后,苏平将苹果核收好,又给荀牧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还在路上,便继续等待。

    雨下的愈发大了起来。

    祁渊抬头看看天,可惜看不清楚,便撇撇嘴吐槽说:“怎么偏偏下暴雨了呢?这场雨也不知道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

    “难说,不过估计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松哥摇头道:“瞧瞧,还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呢。

    但说起来,暴雨其实也有好处,对我们的行动而言是相当有利的掩护,让咱们不至于那么快暴露。”

    “嗯。”苏平淡淡的应一声:“武警与特警兄弟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如果运气好的话,等行动的时候,说不定直到将许则安控制住,他才能反应过来呢。”

    说完,他又摇头失笑:“太理想化了些,这个许则安挺谨慎的,目前发现他楼里至少有六人,可能还隐藏了些别的人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直接打穿过去,不大容易。”

    “他有饲养烈性犬之类的么?”松哥问道:“狗的鼻子挺灵活的,如果他养了的话,恐怕是个麻烦。”

    “有,而且不只是烈性犬,他们甚至还可能养了别的猛兽,”苏平说道:“毕竟该团伙的主营业务之一就是珍惜保护动物。

    某些人的乐趣,咱们无法理解,说不定人家就在地下室整了头猛虎或者黑熊啥的,都不好说,得提醒行动的兄弟们注意安全。”

    祁渊皱眉:“室内遭遇大型猛兽的话,怕不好办吧?虽然我方手上有枪,可室内环境相对狭窄逼仄容易造成跳弹……”

    “所以除了狙击手外,半数战士配的都是微冲。”苏平打断他,说:“虽然威力比步枪小得多,但短距离内够用了,综合来看这种环境下比步枪更为合适,跳弹伤人的风险也降低了很多。”

    祁渊点头,他也就是随口提一嘴而已,本身并不是特别了解,既然苏平他们已经有所意料,那他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松哥与苏平又轻声讨论起来,而三名特警则抱着枪小心巡视,避免出错。

    就这般,又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苏平手机一震,他摸出来瞧了眼,便见荀牧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清安方面各组已就位。

    “好!”苏平收回手机,又伸手按着耳机轻声说道:“各行动组,汇报各自情况!”

    随后等了一小会儿,等各行动组表明就绪后,他又道:“验枪上子弹,准备行动!”

第167章 攻破

    松哥掏出自己的手枪,检查了一遍,然后咔哒一声,将子弹上膛,不过保险没开,尽量保证安全。

    而祁渊只能默默的握住警棍。

    “一二三组,”苏平又轻声说:“行动!”

    一会儿后,祁渊就听到了枪声。

    听上去他们应当并未用消音器与亚音速弹,而是用的普通弹,所以隔着几十米,又有暴雨和雷霆的遮掩,依旧能听得比较清楚。

    毕竟05式冲锋枪本就是“双微”型枪,配合消音器与亚音速弹为微声冲锋枪,拆除消音器用普通弹则为微型冲锋枪。

    想来以这次想行动的任务性质而言,“消音”的意义并不是很大,所以他们才直接放弃。

    毕竟消音器的效果其实相当有限,因为消音器算是个错误的称呼,它的本名该叫抑制器才是,也即抑制火光与噪音,而非消除。

    它真正的作用在于保护射手的听觉,同时一定程度上改变噪音性质,遏制其传播距离,甚至性能强些的消音器,配合亚音速弹的情况下能让枪声听起来不那么像枪声。

    即使05微冲在这方面的性能相当优异,在距离枪口两米左右位置探测到的噪音“仅”有76分贝,相比于其他加装了消音器分贝也动辄在130往上的步枪而言是相当不错了……

    可这个音量,在一楼开枪,四楼照样能听得清清楚楚,哪怕外头正下着暴雨。所以说消音在此时并没有多少意义。

    除非每打一枪都正好炸个响雷,说不定还能遮掩过去。

    只是……

    “苏队,直接就开枪么?”祁渊有些纳闷:“这种时候不应该包围的同时潜入,然后……”

    “武警兄弟的战术思路和我们有很大区别。”苏平摇摇头:“核心宗旨就不同,我们是在尽可能保证自身安全与周围群众人身财产安全的前提下捉拿犯罪分子,而他们是尽可能降低自己损失的同时歼灭或俘虏敌人。

    行动的本质不同,行为模式自然也就不一样。他们应该是包围目标建筑的情况下直接派人潜入进去开始行动了,双方很快打起来……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祁渊立刻打伞,想帮苏平遮雨。他摇摇头,直接把伞拿过,又戴上雨衣帽子,同时说:“各自打各自的吧,雨这么大,两人同伞不方便。”

    “哦。”祁渊应一声,又拿起自己的伞,与松哥一道跟在苏平后面。至于那三位特警,早在苏平下令的时候他们就先行离开准备行动了。

    他们距离许则安的别墅不远,即使顶着狂风,也很快便走到了楼下——这一过程中苏平仨发现撑伞实在太不方便,就干脆收了起来,祁渊主动接过,一人带着三把伞,右手捏着个警棍。

    而苏平和松哥都握着枪,神情戒备。

    此时许则安别墅院子外已经被包围了,楼下停着好几辆车,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开出来的,这么迅速就能就位。

    不只是院子外,院子里也有不少穿着特警服的武警戒备,他们一手抬着防爆盾,一手持枪,表情无比严肃。

    枪声也明显了许多,突突突不停歇。

    瞧见苏平过来,几人点点头喊了声苏队打过招呼,便又全神贯注的盯着别墅。

    正这时,祁渊忽听到一阵兽吼,紧跟着便瞧见头硕大的黑熊从别墅中冲了出来。

    “这家伙果然饲养了大型猛兽!”祁渊心中一凛。

    不过却没有太过担心,猛兽也是血肉之躯,扛不住枪械射击。如果是在空间狭小的室内还有点儿麻烦,但既然它冲了出来,就没什么威胁了。

    当先的几名武警战士当机立断,立刻抬起枪扣动扳机,一阵短点射后,身中十余枪的黑熊便倒在血泊中,无力的呻吟着。

    瞧着它无能狂怒的模样,祁渊心中也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许则安是出于什么目的培养的这只黑熊,可能只是某种兴趣,也可能是想作为被缉捕时的底牌,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在枪械面前,这头熊根本没能对他们产生威胁。

    很快,一伙嫌疑人就被逼到了天台,下边的武警立刻持盾抬枪,对准天台方向。

    祁渊大致数了一下,还剩四人,其中三人隐隐将一健硕男子保护在身后,想来那男子应该就是许则安了。

    “许则安!”这时,苏平忽然抬头放声吼道:“投降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投降?”许则安低头看向苏平,笑了起来:“警官,我投降了,你能保我一条活路吗?”

    “我没法给你承诺。”苏平淡淡的说道:“但负隅顽抗必定死路一条,配合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你最好……”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许则安哼了一声,同时抬起枪。

    “保护苏队!射击!”正这时,边上一人大吼道,同时抬起防爆盾对苏平飞扑而来。

    与此同时,祁渊瞳孔猛地扩大一圈——天台上的许则安,右肩忽的炸裂,鲜血如爆掉的血管一般狂喷而出,持枪的胳膊也被打飞了出去……

    近乎与此同时,他听到“砰”的一声枪响,再之后,许则安才抱着断肩滚倒在地惨叫连连。

    “狙击手!躲起来,找掩护!”保护他的三人呆了一瞬,立刻异口同声的吼道。

    但此时又是两朵血花迸射,紧接着两声枪响,又两人躺倒在地翻滚,持枪的双臂直接被打断。

    另一人立刻举起手,随后指头一松,手上的枪落在地上,接连咽了两口唾沫后,颤声喊出投降两字。

    跑到苏平身边,将他整个身子挡在防爆盾后的武警低头说了两句,天台门便被踢开,一队特警蜂拥而出,将投降的嫌疑人拿下。

    之后又有人带着急救箱冲进别墅,给受伤的武警与嫌疑人进行简单包扎。

    苏平侧目,那人立刻会意:“急救车早就安排好了,不远,我让他们立刻过来救人。”

    “嗯。”苏平应声,接着又说:“再仔仔细细查一查,别有漏网之鱼。还有,查清楚这头黑熊从哪跑出来的,是不是有地下密室,里头还有没有别的猛兽或者犯罪分子。务必调查清楚,别有错漏,同时注意安全。”

    “明白!”武警再次应声。

    ……

    很快救护车开进小区当中,将伤者转移,不少武警直接跟车,确保安全,此外还特地抽掉了一小队战士开车跟上,保驾护航什么的。

    又半个钟后,有特警从别墅里跑出来,对苏平敬礼,说道:“报告苏队,搜查完毕,可疑人员统统都被控制,安全!”

    “辛苦了。”苏平点点头,随后左右瞧瞧,示意祁渊和松哥跟上,便直接抬脚走进别墅当中展开调查。

    走了一路,他忽然顿足瞥了祁渊一眼,问:“怎么了?表情这么拧巴。”

    “苏队,我在想咱们这么干,直接派人冲进来把许则安打残,甚至把他手下都给干掉了好几个……”祁渊扶额问道:“这么干……合法吗?”

    “合法?”苏平啧两声,念叨了几遍这两个字,摇摇头笑而不语。

    祁渊若有所思,果断自觉闭嘴,不再哔哔。

    边上的特警这会儿说:“苏队,咱们是先去许则安的书房和卧室瞧瞧,还是先去地下室看看?”

    苏平顿足,想了会儿后,说:“地下室吧。”

    “好。”特警便在前边带路,同时说:“地下室的话……说起来还有好些棕熊。”

    “有危险?”松哥问道,同时紧了紧手中的枪。

    他摇摇头:“没有,这些棕熊都被关在笼子里,而且瘦弱不堪,状态非常不好。”

    祁渊想到了好些年前看到过的新闻,脱口而去:“取熊胆?”

    特警看了祁渊一眼,点头:“严格来说是取胆汁,等棕熊撑不住的时候可能才会将胆囊摘除。

    这玩意儿曾经属于名贵中药,后来受到上头严打而禁绝,且官方专门给出了五十四种与熊胆功效类似的中草药,情况这才好转。

    但东南亚那边受我国文化尤其中医文化影响较深的地方,这东西依旧屡禁不止,非常抢手,不说价值连城也差不太多了。”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名贵。”苏平淡淡的说道:“不过也确实价值不菲堪称暴利就是了。”

    说着几人走到了地下室入口——其实就是电梯口,不过一来电梯需要密码启动,而来通向地下室的“按钮”也被隐藏了,算是双保险。

    还是投降的那家伙说了密码,并用钥匙打开保险盖,才看到-1与-2两个按钮。

    “地下室有两层?”

    “地下二层藏着金条和现金,还有许多瓶瓶罐罐密封袋,里头装着白色粉末颗粒、药液、胶囊、药片等,怀疑可能是独品。”特警说道:“地下一层就是刚说的,关押这些大熊的地方。”

    苏平点点头,特警便按下电梯按钮往下落去。

    很快到了地下一层,电梯门打开,迎面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那是粪便尿液等排泄、排遗物混合在一块的味道,但并不算特别浓烈,还可以忍受。

    显然地下的卫生与通风条件意外的还不错。但想来也是,毕竟是许则安自己的房子,哪怕是不住人的地下室,理应也会稍微爱护些不会瞎折腾。

    如果该团伙还有别的窝点,恐怕环境方面就比这儿恶劣的多了。

    另外祁渊还发现这个地下室竟然还挺大,中间也没有隔断,只有许多承重柱和少许承重墙支撑着,高度目测在三米二到三米三左右,面积得有四百来个平方米,比地面建筑占地要宽得多,应该是将整个院子的范围都给占据了。

    入眼就能瞧见许多个硕大的黑铁笼子,里头各自关着一头棕熊。这些棕熊确实都瘦骨嶙峋的,瞧上去凄惨无比,多描述几句都可能被河蟹。

    祁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平则径直走向那几个“工作人员”,他们此时都被战士们控制住了,双手被束缚在伸手,蹲在地上,脑袋上还盯着枪,一动都不敢动。

    “这里,你们负责的?”苏平低头,淡淡的问道。

    那人抬起头,赶忙说道:“警官,警官,你听我狡辩,我们也只是听老板的意思干活,没得选的啊,都是上边的意思,我们……”

    “狡辩。”苏平呵两声:“你是企图逗笑我,让我对你网开一面?”

    “没,我没……”

    “行了,说说吧,几头熊?”

    “四十七头……”

    “我问你们总共关了几头熊?”

    “那我就不清楚了,怕是得两百往上吧。”他抿抿嘴,非常配合的说道:“最威武最雄壮的那头,老板舍不得整,留着养,天天大鱼大肉的,那伙食我看着都羡慕。

    但其它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只能被关着取胆汁,死了以后还会把熊掌胆囊之类值钱的都取下来……”

    “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这我也不清楚啊。”他连连摇头。

    “除了熊,还干些什么?”

    “不知道啊,我们就都是些小人物,上头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哪能知道那许多。”

    “再下边那层,去过没有?”

    他连连摇头。

    “真的没有?”

    他再次摇头:“没去过,老板也不让我们去。记得有一回有个兄弟没忍住好奇,趁着坐电梯的功夫偷偷下去了,结果我们就听到砰的一声,再接着他就被送了回来,脑袋上开朵大花,死的特别惨。”

    苏平眯眼,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摇摇头,他也不再多问,左右扫了一圈后,说:“等会通知有关部门的同事过来一趟把这些棕熊都拉走吧,能救治就尽量救,没办法的话至少给它们一个痛快……算了,这方面我们也没决定权,通知过去就好。”

    松哥点头答应。

    苏平又说:“走吧,再去下层瞧瞧。”

    “苏队,”祁渊则忽然说:“我想不明白,你刚说过,熊胆确实是暴利,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值钱,对吧?”

    “嗯。”

    “而这下边,藏有大量的金条、现金,以及疑似独品的东西,对吧?”

    “嗯。”

    “别的先不说,独品……一个月的利润,恐怕就比这些棕熊一年能出产的利益还高得多吧?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养着这些棕熊呢?高成本高风险,赚的钱还不如别的生意多?”

第168章 搜查

    “不要只看表面利益啊小祁!”松哥轻声解释说:“除了表面上的金钱之外,还有些隐形的好处,甚至这部分好处至关重要,是该团伙立足的根基。”

    “什么隐形好处?”祁渊思索一阵,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直接开口问道。

    “人脉。”苏平淡淡开口:“有些大佬需要这些,而他们能够提供,彼此这就搭上了关系。某种程度上说,这玩意比钱还好使。”

    祁渊恍然:“原来还有这种意义……各种弯弯绕绕可真多。”

    “嗯。”苏平点点头:“这帮家伙的各种手段,有时真的超乎想象,什么烟盒卷钱,什么字画藏金,十字绣用金线……这些都是十年前的老手段了,现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法子更让人开眼界,咱们也得与时俱进才行。

    好在这方面,更多是检方那边在头疼,我们碰到的还是以冲动犯罪为主,没太大的难度,有时甚至会碰到很奇葩的案子,憋笑憋的怪辛苦。”

    祁渊深以为然,毕竟也入行一年了,该懂的都懂。

    言语间,三人跟着那名特警来到地下二层。

    这儿明显经过了一场恶战,地面上还有血迹,电梯外门也能瞧见不少的枪眼。

    有五个犯罪嫌疑人被押在墙角,十名特警盯着他们。

    祁渊轻叹口气。

    光看现场的痕迹,他就知道武警战士与特警兄弟为了拿下这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毕竟想下来就只能经过电梯,而敌人显然早早就架起了武器,电梯门一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扫射。

    他们只能扛着防爆盾顶着枪林弹雨冲出去,离了电梯,摆脱绝对的地形劣势,然后才能发动反攻。

    好在敌人手里没有爆炸性武器,否则在电梯内这么狭小的空间当中发生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而除此之外,房间中央还堆了一大堆东西。

    有目测超过两立方米的陷阱堆,还有铺开的大量金砖,以及摆在上边的许多土质枪械、武器和袋装、灌装的药物。

    祁渊咽了口唾沫。

    其他那些东西先不说,金砖加现金,总价值恐怕几亿个叭?

    不过仔细瞧瞧,金砖貌似不是特别多的亚子,虽然数量不少,但多是五十克、一百克和五百克规格的,一公斤规格的也有但是少,大致估算一下,总共应该不超过五十公斤,价值也就两千万上下……

    也就……

    脑海中回荡着这两个字,祁渊觉得自己有点飘了。

    走出电梯间,苏平没搭理那堆现金和金条,只戴上手套拿起了一袋面儿瞧了起来。

    “光看着,我也没法判断这是啥玩意儿。但肯定不会是寻常面粉。”苏平摇摇头说:“让人过来勘验一下确定种类和重量吧,这些都是重要证据。”

    说完,他抬头看向蹲在角落的那五人,问道:“他们五个啥情况?”

    祁渊目光也落了过去。

    再一看,隐约察觉到了点儿不同,其中两人显得有些“离群”,而且虽然也戴着手铐,但特警的枪并没有指着他们。

    而另外三人则不时瞪他俩一眼。

    “他俩自称是卧底,”那特警回答道:“事实上我们的战士下来时,也多亏了他们忽然发难制造了一点儿混乱,否则我们也没法轻易从电梯中出来,恐怕得付出更大的伤亡。

    从这个角度考虑,他们就算不是卧底,也算是有重大立功表现了。”

    苏平轻轻点头,随后走过去,与两位穿着特警服的武警战士说了两声,便领着以为疑似卧底的战士走到一旁。

    祁渊挣扎着将视线从那堆巨款当中抽离,紧紧地跟在苏平身后。

    走到另一处墙角后,苏平打开了他的手铐,然后又重新铐上,将他原本背负在身后的手挪到前边,然后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上,才问道:“你的上线是谁?”

    那人抿抿嘴。

    “怎么,不放心我?”苏平问道。

    “不是,到了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总不能说你们这样的行动都还只是演习而已吧?”那人抽了两口烟,随后自嘲一笑,说道:“只是……说来挺可笑的,他在三年前被双开并判刑了。”

    苏平挑眉。

    “很讽刺吧?”那人叹口气,说:“我们在这出生入死,每天都在冒着生命危险,结果上线却在吃香喝辣,倒向了……”

    “讲不过去。”苏平摇头打断。

    “怎么,你不相信我?”他抬起头来盯着苏平,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呵呵,果然,人间不值得啊,我们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结果到最后连个相信我们的人都没有。苏队,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

    “先别激动,听我说。”苏平轻声道:“个人来讲,我很佩服你们,你们能做到的事儿,我没把握也没信心做到,更别说做的更好。

    但,这里头有个逻辑问题——你说你的上线堕落了,那么,身为卧底的你又怎么……”

    “原来是这个。”他也打断苏平,再次自嘲笑笑:“这个啊,很简单呐,因为我们几个都变节了,而不肯投降的那几个都死了。

    是咱们亲手杀了那几个兄弟作为投名状。去年下半年,他们团伙开始搞起这生意的时候,我们更是主动服毒。但就算这样,他们依旧不完全信任我们,只让我们干点苦力活,比如在这里看场子什么的。”

    苏平握了握拳。

    祁渊则心中凛然。

    别看这人说的轻描淡写,但祁渊很清楚这里头的凶险,也能看出这人内心深处的痛苦。

    即使卧底之间理应是互不认识的,但在身份揭露的那一刻,他们自然就成了战友,成了生死兄弟。亲手将同行解决以作为投名状,他心里恐怕并不好受吧。

    如果他已彻底堕落,良心泯灭,那还好说。可从他最终果断冒险出手攻击其他匪徒,为武警、特警争取时间摆脱地利劣势的行为来看,他,或者说他们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这些年,他们恐怕很难熬吧?

    除了内心煎熬之外,他们的生死危机其实也并没有解除——就像他们自己说的,卧底身份一旦暴露,就基本不可能真正取得团伙的信任了,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干掉……

    半分钟后,苏平松开了手,轻声问:“那……其他人呢?”

    “伤的伤,死的死。”他说:“其他地方不太清楚,看着这儿的,我们的兄弟,连我在内一共五个。察觉到这儿暴露,发现电梯运转后,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帮你们争取时间。

    然后他们仨,有两个直接被乱枪打死,一个重伤生死未卜……我们俩运气好,在他们反击之前找到了掩体,一边牵制他们一边掩护自己,不然我们俩恐怕也挂了。”

    那特警点点头:“我们组织起反攻的时候,我看到的情况差不多是这样。当时这下边人挺多的,目测得有二十多人吧,也是我们这次行动中打的最激烈的一场了。

    说实话,他们五个,即使是忽然反水猝不及防,想要引发这种程度的混乱也不容易,真的是拿命在拼了。

    一直到我们第二波同事下来支援,才算勉强占据上风,而到了第四波支援抵达才算控制住局面,就这样我们也伤了十几个兄弟——你们看到了,电梯太小一次来不了多少人。”

    苏平轻轻点头,咧嘴说道:“回头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喝酒。”

    “不用不用。”他摇头说:“百多号人呢,太破费了。”

    随后他又说道:“苏队有心的话,咱们庆功宴上干几杯,我们这帮兄弟轮着干你!”

    “好……”苏平点头,但紧接着眉头一挑:“等等,不是,你说什么?”

    “嗯?”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立马干咳两声:“口误,口误,一起灌你,找你干杯。”

    苏平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看着这名卧底。

    祁渊也是,看着这卧底,心中五味杂陈,十分复杂。

    不管怎么说,这卧底变节了,还杀了人服了毒染了瘾……

    下场肯定是好不了,牢底恐怕都要坐穿,即使他最后的行为可以算是重大立功表现,也不能免刑,最多减轻一些……

    而这一切的源头,某种程度上说,都是他,或者说他们的上线……

    “等等……”祁渊忽然想到件事儿:“这下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整整二十多个?而且,孟队的线人先不说,卧底就有好些……搞什么鬼?这么一个犯罪集团怎么会塞进来这么多卧底?”

    他莫名想到柯南里的黑衣人组织……

    咳咳咳,那也是卧底扎堆的存在。

    心疼琴酒,琴酒尽力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些许细节,苏平点点头,又给他一根烟,然后将他送了回去,换了另一人过来。

    那人比他还平静许多,静静的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其实跟刚刚那位说的也差不多。

    再次将他送回去,祁渊才捏着下巴问苏平:“奇怪,这个团伙……到底有多少线人?二十个?五十个?塞了这么多人,怎么还十多年下来,竟然都毫无进展呢?”

    “道理还不简单么?”苏平轻笑道:“这根本不是个单纯的犯罪团伙,还是句悦闻的白手套。所以没办法,他们只能一边敛财,一边捏着鼻子认下他们塞进来的卧底。

    然后,通过这些卧底,不断的剪除他们的一些外围不法势力,以及捣毁他们的合作伙伴,捣毁那些犯罪团伙。

    所以你以为为什么这些卧底交了‘投名状’之后就能安然无恙了?真当这团伙人员并不弑杀什么的么?错了,他们只是不敢过线而已。”

    “这样啊……”祁渊在正值方面的智商实在不高,苏平点出来,他才能想到,才恍然大悟,随后又忍不住说:“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犯罪团伙也是真的惨。”

    “惨什么?”苏平冷笑道:“活该!”

    说着他指向中间的那堆钱财、药物,说:“这些东西虽然不明白具体都是什么类别,但从信天翁给的工艺品中的信息看,显然无一例外都是独品,而且种类繁多。

    别的不说,单单就这里的这些药物,就算他们团伙有五百个人,均摊下来每个人都吃得上枪子。你说,他们惨?能同情?”

    祁渊缩缩脖子:“我也就随口一说……”

    苏平没再多讲什么,只点点头,又在这附近扫了一圈,便转身离开。

    离开前他吩咐特警、武警们先将嫌疑人带上去,统一看管。这儿留下四人保护现场即可。

    回到一楼,苏平问道:“许则安的书房在哪儿?”

    “二楼,跟我来。”特警领队说道。

    不管用不用得上,也不管用来做什么,别墅里大多都会专门设置个书房,许则安也并不例外。

    书房面积算不上大,目测二十个平房左右,里头摆了个硕大的办公桌,还有好些书柜,书柜中书不少,各式各样的手办、摆件也很多,价值不菲。

    祁渊大致估算一下,这一张书柜,恐怕够的上二环一套百平左右的房子首付了。

    “看不出这个许则安竟然还喜欢手办。”苏平吐槽两声,随后靠近个绫波丽的玩偶,打量了两眼,点点头:“挺精致的,没个几千块怕是下不来。”

    接着他又转身看向那张大办公桌。

    “抽屉里有一支枪,六枚子弹。”那特警立刻说道:“枪是92式,子弹是9mm规格的。

    理应是某个同事丢失的枪支,膛线完好,编号清晰,只要一查应该就能直接查出来。”

    “嗯。”苏平轻轻点头:“应该是丢枪了,如果是通过关系弄出来的普通枪支或者报废枪——先不说能不能弄到——他们应该会将膛线与编号磨损掉才是。只有偷得的丢枪,才相对而言不会太过谨慎。”

    “卧室还有一支猎枪。”特警又说:“机械结构契合度一般,工艺水平一般,估计是用土方法整出来的,稳定性应该很差,但威力也不容小视。”

第169章 审讯(为悦冻窝芯大佬加更,理由我也不知道但那不重要)

    苏平和松哥点头,作为老刑警,这些基础知识他还是都懂的:

    其他各式各样复杂的单兵武器姑且不言,单纯就从枪械来说,一战中后期的枪械威力就已经过剩了,而现在普通常规枪械所用的弹药大多都是“中间威力弹”。

    或者换句话说,现代武器,在单兵常规枪械这一块上追求的已经不再仅仅是威力,而是威力、后坐力、可靠性、易用性、标准化、模块化等多方面的综合分值。

    过高威力的枪弹,往往会造成后坐力过大、稳定性下降等问题,其它的还有诸如弹头破碎弹跳等麻烦,以及迅速贯穿目标躯体导致击伤性能反而降低之类的苦恼。

    毕竟普通枪械的弹头的杀伤力与威力也并不是成正比的,它的主要击伤机制也不在于高动能下贯穿目标,而在于空腔效应。

    所以一些土法制造的枪械威力并不逊色于普通警用乃至军用的手枪、微冲和步枪,在老刑警看来一点儿都不奇怪。

    而最大的难题,即易用性、稳定性、后坐力等方面,以及各方面之间取得平衡,才是真正需要下大力气,烧海量的经费,经由无数次对比试验取舍后才能整出来的。

    至于口径即正义、威力即性能等言论,单就手枪、冲锋枪与突击步枪而言已经过时了。

    ——松哥如是给祁渊解释道。

    祁渊也只是笑笑,说:“松哥,你跟我讲这些没有太大的意义,我就训练时摸过几次枪,这些知识记归能记住,但不能实践操作对比的话也就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概念,和纸上谈兵也差不太多,没法子活学活用的。”

    “哪有多少次机会给你实践操作啊。”松哥失笑摇头:“这年头多数刑警还不是只有训练打靶的时候才能真正用到枪,平时也就是一个威慑性的武器罢了。

    别的不说,好些刑警干了许多年,都没真正在任务中对匪徒开过枪呢,对天鸣枪警告警告就是了。”

    祁渊了然,表示明白了,说:“那我好好研究下。”

    “嗯。”松哥颔首。

    苏平斜了他俩一眼,没多说什么,既然松哥愿意给祁渊科普,他也乐得轻松。

    “倒是和松把话讲开后,他总算也恢复了点原来的模样。”苏平又暗暗想道:“是因为父亲去世刺激到他,念起这些年我们对他的戒备与怀疑,心理有些不舒服或者患得患失么?”

    又摇摇头,将这些想法赶出去,他便继续在书房里勘察起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勘察的,大致看过一遍,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单单地下室二层的那一大堆赃款赃物,还有书房与卧室的枪,已经足够确定这家伙的罪责了。

    可惜他受伤太重,右臂齐肩而断,这伤势以现代医学手段处理起来也不轻松,治疗需要大量的时间,一时半会没法展开审讯。

    正这时,他感受到手机振动,便将它从口袋里掏出来,瞧了眼来电显示,便关闭静音接通说道:“老荀,你那边也搞定了?”

    “嗯。”荀牧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挺顺利的,大哥夏月新、二哥楚华宝和三哥柳南芸都落网了。

    另外,石明泰应该算是自首,我们行动之前,他就直接和我们的人取得联系自首了——嗯,不是和当地同事联系,而是直接与我们联系。

    不过说起来,当地同事对本案也有管辖权与调查权,不过有上头负责安排,他们也没话说,扫了不少麻烦。

    另外有点儿意外啊,柳南芸是个女的,三十七岁,但偏偏让人叫她三哥而不是三姐。想体现自己巾帼不让须眉吗?”

    “噢?柳南芸?”苏平也有些诧异,不过说起来都只是小事而已,他也不很在意,便接话说:“我这边也已经结束,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就是主要目标许则安被狙击手打断了胳膊,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短时间内恐怕没有办法审讯。”

    “我这边倒还好,除了楚华宝被打断了膝盖之外,夏月新、柳南芸都乖乖投降了。”荀牧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我打算将他们带到平宽县审,这也是上头的意思——相比于我们余桥,华厅更不信任邻市。”

    “嗯,那就带回来再说吧。你那边搜集到多少证据?”

    “主要是赃款与大量的野生动物。你那边呢?”

    “赃款、黄金、违禁药物。”苏平淡淡的说道:“你那边没有药物?”

    “没,不过柳南芸投降的时候告诉我们一条重要线索——楚华宝与许则安关系密切,他们俩是激进派的首脑,而剩下四人则都是妥协派的。”

    苏平若有所思,随后轻轻颔首:“等你回来后咱们再好好聊聊吧,现在先这样……我是在许则安家里等你,还是去市局?又或者,看守所?”

    “县看吧,市局和省厅的同事已经接手了那儿,安全。另外刑禾通也可以带过去了。”荀牧回答,随后说了声回见,便挂断了电话。

    苏平放下手机,将大概情况转告给松哥和祁渊。

    “倒是不意外。”松哥轻声说:“既然搞起了药品,那肯定已经丧心病狂了。这帮家伙早已没了人性,而且知道自己一旦落网那肯定必死无疑,所以选择负隅顽抗也很正常。”

    苏平接过话:“所以方添浩、石明泰先后自首,夏月新和楚华宝见事不可为,也了选择投降,但许则安、楚华宝反抗到底,最终一个被打断了肩膀,一个则被打碎了膝盖。”

    “那这桩案子,应该算是结束了吧?”祁渊问道。

    “还没呢,还有许多收尾工作要办,”苏平轻轻摇头:“而且,检方恐怕也有得忙了。”

    随后他又看向松哥:“通知一下,让老魏他们过来一趟吧,好好的把现场勘查过去,将证据都给收集好了,不能有半点疏漏。”

    “我留下来盯着吧。”松哥微笑,想了想,又补充说:“算了,我还是跟你一块……”

    “你愿意的话,自然再好不过。”苏平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这是个细致活,可能要忙碌一通宵,看着点。”

    “好。”松哥嘴角扬起:“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苏队,你真的相信我了?”

    “说相信,就相信了,哪怕信错人也没关系,我会负责。”苏平的手再次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这么多年的交情,值得我赌一把。”

    松哥笑容散去,脸色归于严肃,重重的点头说:“放心,苏队,保证不让你失望!”

    “武警特警会留在原地保证你的安全,我也会留部分同事下来,暂时归你指挥,听你安排。”苏平说一声,又说:“小祁!跟我走。”

    随后他掏出对讲机:“重案大队二中队留下,其余人,收队!”

    ……

    半个钟后,苏平等人抵达位于县城西侧的县看守所。

    当然,被苏平带走的那些刑警自不可能全部都赶过来,他们都带着今晚行动逮到的嫌疑人,前往县局或者就近的派出所对他们展开讯问。

    毕竟这是个相当庞大的犯罪集团,不仅仅是捣毁核心团伙就能将它连根拔起的,从上到下,都必须铲除干净。

    而一次行动其实难免有漏网之鱼,因此必须尽快展开讯问,得知更多嫌疑人的情况,逐一传唤、拘传乃至拘留。

    所以目前待在平宽的,可供调动的数百警力,全都调动了起来。且余桥方面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儿输送警力。

    长时间调动大量警力投入到一桩案子当中自然不可行,但这种紧急情况突击行动,时间控制在二十四……或者延长些到三十六乃至四十八小时以内,还是没问题的。

    当上头展现出决心的时候,下边就能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与执行力。

    尤其以句悦闻为首的一帮人先后被“约谈”,阻碍被逐一扫除,下边的执行力就更强了。

    就是比例并不算多但其实也不不能说少的老油条,这会儿也打起精神,从自己的残躯之内挤出了强大的力量,爆发出了不俗的行动力。

    ……

    苏平打了个电话,得知荀牧至少还要半个钟才能抵达现场后,便在看守所内换了身干净衣服与鞋袜——虽然穿着雨衣和水鞋,但暴雨实在太大,他们依旧湿透了。

    接着,他发现刘局亲自带着方添浩来到县看。

    苏平头发都顾不得吹,通知祁渊赶紧过来,就跑去和刘局见面——当然这么着急忙慌的并不是为了刘局,而是为了线索和真相。

    否则的话,别说刘局,华厅来了都得等他吹干头发再说……

    “刘局。”在审讯室中见了面,苏平点点头打个招呼。

    刘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后递给他一本记录册,说:“这是我们先前审讯记下来的,他的供词,你看看,瞧瞧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看看要不要再补一遍询问。

    我毕竟许久没直接接触案子了,有点生疏,而且这方面硬要说起来,咱余桥范围内恐怕没几个比你更专业的了,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听听你的意见。”

    苏平应了声是,随后接过记录册大致翻看了一遍。

    同时祁渊也赶了过来。

    刘局露出微笑:“小祁啊,过来。接下来交给你和老苏了,我就在边上看着,旁听。”

    祁渊眨眨眼睛,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表示明白。

    但没想到刘局并不是去隔壁的监督室,而是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了角落。

    似乎是身上的白衬衣有点咯皮肤,他很快又站起来,略微松了松腰带,抬手重新理了理衬衣下摆,整齐的塞进裤子里,又重新坐了下去。

    在祁渊看来,这时候的刘局一点儿都不像是个领导,反倒像是邻家大叔似的。

    苏平却在背对着他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撇撇嘴,觉得刘局实在是无耻极了,堂堂二监竟然用这种法子对个二拐的见习警如此示好,装模作样显得他像多平易近人似的……

    苏平忍不住叹口气,果然,曾经的刘局是个好警察,现在的他,不说堕落不堕落,但至少他如今首先是个政客,在不与此冲撞的前提下的其次,才是个警察了……

    念及此,他不由百感交集——屁股决定脑袋,当真就是真理了吗?

    但很快他就收拾好了情绪,仔仔细细的浏览起记录册来,不一会儿就大致看了一遍,随后交给祁渊,让祁渊也瞧瞧。

    同时,苏平则抬头看向方添浩,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们六人,谁下令杀害信天翁的?”

    “信天翁?哦,安志河吧?。”方添浩正襟危坐,很是配合:“他让人干的。但我们也同意了。”

    “为什么杀他?”

    “他瞧见了绝不该让他瞧见的事儿。”方添浩说:“他追去了香叶园小区看到了我们,也看到了句……句悦闻。

    如果只是看到句悦闻的话我们还能当做不知道,但很遗憾,我们几个的身份同时暴露,只能对他动手了。

    虽然我们有信心,他这些年应该一直没查到核心证据,但……大哥二哥他们的身份,就是核心线索,只要你们确认了我们六个人的身份,没人再能保持神秘……以你们现在的手段,想端掉我们恐怕再容易不过。”

    “你们给他服用药物了?”苏平再次问道。

    他摇摇头:“这个问题,之前的人也问过我。我不知道,我甚至直到去年十二月份才发现,老六那家伙竟然背着我们搞起了这种生意,到了一月初才知道他还在老五明面上合法的标本里藏毒,运输他的药。

    至于他给安志河用药的事,我真的不清楚。但安志河是卧底对我们六个人来说都不是秘密,他用这种手段想试着控制安志河,我觉得也不奇怪。”

    苏平嗯一声,经验告诉他方添浩并没撒谎,而且这个答案,先前他们也大致猜到了。

    几秒种后,苏平又问:“为什么和句悦闻闹掰?”

第170章 转正

    半小时后,苏平结束审讯,对着刘局轻轻点头,表示没问题。

    刘局满意的嗯一声,站起来背负着手离开了。

    同时荀牧也终于赶了回来,和苏平打声招呼,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审讯。

    一审便是一通宵。

    期间不时有人被带进来,又有无数指令从看守所中传出,海量民警纷纷行动起来……

    一轮风暴,以余桥市平宽县为中心,浩浩荡荡的掀了起来,一掀就是好几个月。

    ……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祁渊从警已满一周年了。

    某些部门的效率极低,许多民警甚至转正半年后,警察证才能下来,但祁渊不一样,效率飞快,这天便收到了他的证件,与之对应的还有警号、警衔等等。

    他的两拐终于能换成一杠一花,成为三级警司了,也真正拥有了执法权。

    “可以啊小祁!”松哥拍拍他肩膀:“转正啦!算是个喜事儿,今晚下班咱们去搓一顿?”

    祁渊露出笑容,重重点头:“好啊!喊上荀队、苏队他们一块,咱们吃螃蟹去。”

    “吃螃蟹?”苏平的声音传来,接着就见他俩并肩而至。

    苏平摆摆手说:“我不行,过敏,你们吃吧!”

    “那换一个吧,”祁渊想了想说道:“半年前吃的那家自助羊肉火锅就很不错。这次我请客,荀队、苏队、松哥,这回你们可别抢买单了。”

    “你请你请。”荀牧咧嘴笑道,随后取出一个羊皮纸带递给祁渊。

    “这是什么?”

    “持枪证。”荀牧微笑:“从今天起,任务中你可以配枪啦!”

    “噢?”祁渊赶忙将纸袋子拆开,从中摸出本墨绿色的公务用枪持枪证,会心的笑了起来,然后赶紧将之放在口袋中收好。

    “加油好好干。”苏平拍拍他肩膀。

    话没说完,又民警跑过来:“荀队,苏队,你们果然在这……那个,出事了!”

    “火锅泡汤了?”荀牧眨眨眼睛,然后问:“什么事儿?”

    “有个行李箱里发现了碎尸……”

    “又tm是行李箱藏尸案?”苏平皱眉:“怎么回事?”

    “呃,严格来讲不是。”那民警摇头说:“是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拖着行李箱到派出所自首,派出所同事一看行李箱里装着尸块,就立刻将本案上报到区大队。

    而碎尸案都是大案,所以大队又上报给我们。荀队、苏队,你们看,咱们……”

    “接。”苏平立刻说道:“松,摇人,我和老荀先过去,你把人喊齐了就直接过来。小祁,你跟我们一块走还是跟松一块?”

    “跟你吧。”祁渊说道。

    苏平点点头,嗯一声,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

    二十五分钟后,三人抵达红山街道派出所。

    嫌疑人邱藏海已被扣押在留置室内,装有尸块的行李箱也被搬到了二楼,总不能让它一直留在一楼大堂处。

    派出所负责人与刑警中队几人将荀牧仨迎了进去。

    没有过多寒暄,他们都知道苏平的脾气,便直接领路走到二楼放着行李箱的房间。

    一进门,入目便是个巨大的行李箱,目测是33寸的,即旅行拉杆箱的最大规格。

    此刻行李箱大开,祁渊瞥了几眼,发现这箱子并没有装满,不过想来也是,这么大的行李箱直接把人塞进去都够了,更何况……

    尸块也不算太碎,被分解成了二十余块的模样。而且存在明显生活反应,不需要法医鉴定,见多了这类案子的祁渊都能看得出来。

    苏平迅速走上前去,蹲下身瞧了眼,微微皱眉,又扇动空气引到自己鼻尖嗅了嗅,说:“怎么有股鱼腥味?”

    “嗯?”荀牧一愣,也赶忙过来嗅了两口,点头:“确实有股味儿,不轻不重,还算明显。”

    祁渊也走上前来,看向行李箱内部,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那一滩血水上说道:“苏队你们看看,这血水……好像很淡?”

    “确实。”苏平瞥了眼说:“感觉像是被稀释了一样。”

    祁渊鼻尖儿轻抽,也跟着嗅了嗅味道,随后说:“结合这股鱼腥味……你们说这尸块会不会曾被冷冻过?就那种冻海鲜的冷冻库。”

    “不排除这种可能。”苏平灵机一动,点头。

    随后他问:“嫌疑人在哪里?”

    “留置室关着呢。”中队长回答。

    “过去瞧瞧。”

    “那我留这儿看看。”荀牧说道,同时从口袋中摸出手套戴上,并问道:“行李箱上的指纹什么的,都采集了吧?”

    有刑警点头。

    同时中队长侧身:“苏队跟我来。”

    苏平瞧了祁渊一眼,祁渊犹豫一阵,也同样选择跟上。

    很快带他们来到留置室,祁渊在门外往里头看了眼。

    就见到个胡茬邋遢的中年汉子坐在里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但很快他就察觉到有人站在外边,便抬起头瞧了眼。

    祁渊眉头一皱,这家伙眼窝深陷,黑眼圈浓的吓人,眼珠子上满是血丝,憔悴的让人生怖。

    这是作案后吃不饱睡不香折腾的吗?却也不奇怪,心理素质过人的犯罪人毕竟也只是少数,大部分凶手作案后都饱受煎熬,因不堪忍受心理折磨而选择自首的同样比比皆是。

    但祁渊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毕竟碎尸比杀人更难,不仅是个体力活,也需要相对极强的心理素质。不过也不能把话说死,如果有着深仇大恨,作案后依旧气愤难平的话,在气头上将尸体剁了也不是没可能,等气消了自然也就感觉到害怕了。

    线索太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瞎猜也没什么意义,祁渊便干脆看向苏平。

    苏平示意中队长将门打开,随后瞥了祁渊一眼,就走进了留置室,而祁渊自然立刻跟上。

    “叫什么名字?”苏平问道。

    “邱藏海。”男人回答,声音低沉、沙哑,让人听了寒毛直竖。

    “死者呢?”

    “黄开泰。”邱藏海说道,停顿几秒,又补充说:“他是我女婿。”

    苏平挑眉:“为什么杀他?”

    “也不能说杀吧。”邱藏海重新低下头,说:“就前段时间,喝酒嘛,喝完打麻将,打着打着吵起来,我推了他一把,他没站稳,脑袋撞在茶几上,就……就……”

第171章 推测(为运营官明月加更)

    “就怎么?”苏平追问道。

    “死了。我慌急了,只好把他剁碎,想扔进海里头。”他说:“但越想越害怕,整夜整夜的失眠。他是我女婿呀,就这么失踪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我家,这……明摆着跟我脱不了干系。

    苦恼了好久,没有办法,想想还是自首吧,好歹争取个坦白从宽。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苏平轻轻点头:“作案过程,再详细说说。”

    “刚说完了啊,”邱藏海道:“我推了他一把,他撞死了,我把他砍碎,本来想扔海里喂鱼,一了百了,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

    苏平手轻轻一拍,站起身来:“这么拙劣的谎言,骗不过我的眼睛。我怕不管你是撒谎还好,有所保留也罢,到了这会儿还不愿意详说,不愿意跟我们讲实话,那我基本可以断定,本案另有隐情。

    我也不想和你多掰扯,自己考虑考虑吧,你想打草稿也好,还是决定跟我讲实话也罢,都由你,但,那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奉劝你,自首就要有自首的样子,别自作聪明让自首变成自投罗网。”

    邱藏海张了张嘴。

    祁渊轻叹口气,这个邱藏海,所言与他们通过尸块上发现的线索有着极大的出入,所以很显然他撒了谎,至少也是有所隐瞒。

    至于到了这会儿仍旧有所保留的原因,无外乎两种,要么他是替人顶罪所以不知道具体细节,故而语焉不详,要么妄图改变案件性质,避重就轻。

    不过目前祁渊也无法分辨具体是哪一种可能,也不知苏平猜到了没有。

    过几分钟之后,邱藏海终于开口,用略显心虚的语气说道:“警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叫生活反应么?”苏平淡淡的说道:“简单来说,通过尸块看,受害人被分尸的时候并没有死亡。”

    “怎……怎么可能?”邱藏海身子一僵,咽了口唾沫。

    苏平盯着他。

    过了一小会儿,他忽然摆出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当时我砍的时候他好像确实动了一下,不过我没在意……杀鱼的时候也这样啊,有时把鱼脑袋砍了半天了它还能动弹不是。”

    苏平冷笑,接着问:“你什么时候杀的人?”

    邱藏海脸色纠结。

    苏平轻叹口气:“行了,到了这时候,伪装没什么意义,说吧,凶手到底是谁?”

    “我……”邱藏海张大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平摇摇头站起身:“不说就算。但奉劝你一句,你刚刚自己也都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真的为她好,最好奉劝她乖乖过来自首,毕竟想要查到她头上,真的不难。

    别以为自己抵死不认就没事了,其实答案显而易见,死者是你女婿,而你又这么心甘情愿的来自首……想必凶手不是你女儿就是你老婆吧?”

    邱藏海张了张嘴。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苏平说:“打电话让凶手过来投案,只要她如实供述罪行,仍旧算是自首,对你……我也可以为你争取立功表现,适当争取减刑——对了,提醒你一句,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包庇罪了。”

    说到这儿,他转过头看向中队长,说:“把他手机还给他。当然,也没必要强迫他,打不打电话随他便。”

    “好。”中队长点点头,抽出对讲机,吩咐人把他的手机送回来。

    与此同时,苏平便带着祁渊转身离开了。

    “苏队,”走出一小段距离之后,祁渊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确定他是顶罪,而不是避重就轻的呢?”

    “两方面。”苏平也没卖关子,说:“一个是,你没发现他对案件细节了解非常有限么?连受害者死亡时间都给不出个确切的数,显然准备不够充分。

    另一方面嘛,如果是避重就轻,那么我们提出他碎尸之时他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模样。而且从他诧异的表情看他也很惊讶受害者被碎尸时竟然未死,而且找的理由也很生硬……

    换句话说,当时受害者死没死,甚至受害者究竟是怎么死的他都不在乎,对他而言不打紧,他只想要认下这个罪。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祁渊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不一会儿,凃仲鑫等人也抵达了派出所,而且此时凃仲鑫已经在勘验着尸体了。

    “苏队。”瞧见苏平进来,几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各自工作。

    走到荀牧身边,苏平问道:“怎么说?老凃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才刚刚开始呢,等一会儿吧。”荀牧轻轻摇头,想了想,又说:“不过老凃讲了一点——尸块确实经过冷冻,而且冷冻时间在一个月以上。

    但具体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他得回去测算测算尸块中的水分量、胞质各离子浓度等指标来计算出被冰冻的时间,再结合尸体现象等才能给出了。”

    祁渊插嘴问道:“被冰冻过的话,恐怕很难得出确切的时间吧?”

    “嗯,”凃仲鑫听到了这话,嗯一声说道:“确实很难,而且受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冷冻时间、冷冻温度等。

    一般来说,温度越低,时间越长,误差就越大。不过从这些尸块的性质上看冷冻尸检应该超过一个月,但不足三个月,冷冻温度不会低于零下二十度,所以误差大不到哪去。”

    祁渊了然点点头。

    苏平侧目问道:“那死因呢?能得出不?”

    “目前也无法确定,不过逻辑上说是损伤失血引发的休克致死。”凃仲鑫道:“你们也看出来了,许多尸块上都有明显的生活反应,也即受害人是在或者的情况下被肢解的。

    可大致看上去,尸块应该是完整的,但没有发现受害者身上有明显的约束伤,换句话说受害者死亡时并未受到束缚,但那种情况下,除非失去意识,否则受害人没可能不挣扎抵抗的。”

    说着他端起一颗脑袋,将后脑勺朝向苏平和荀牧,说:“但是,你们看,这儿有一块很明显的伤创,从伤口形态上看,估计是撞到茶几、桌面的棱角造成的,伤的很重,肉眼可见枕骨且枕骨凹陷性骨折……

    这样严重的伤创,很可能伤到颅脑组织,产生严重的颅脑损伤,进而造成受害人昏迷等。

    这种情况下,作案人要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肢解死者然后将其放入冷库中冰冻,又或者可能误以为受害者死亡,之后为逃避法律责任,将其肢解,这两种动机都符合逻辑。”

    顿了顿,他问:“不说作案人自首了吗?人呢?”

    “留置室,”苏平说道:“那家伙是个顶雷的,没用,我给他施加了点心理压力,看看他能不能想通然后给凶手打电话吧。

    不过方向也有,因为死者是他女婿,所以我寻思着,凶手恐怕不是他女儿就是他女婿。稳妥起见,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他们跑不了,尽管放心。”

    “这样啊。”凃仲鑫思忖片刻,摇头说:“没法子,这条线索不足以给我多少参考价值……算了,我还是从尸体本身入手吧,把结论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自己去分析就是。”

    说着他问:“这些尸块我可以带回去了吧?”

    “嗯,带吧。”

    “好,”凃仲鑫便招呼着手下帮他把行李箱合起来。

    刚合好拉上拉链,他忽然又想到件事儿,说:“哦对了,从断离面的伤创性状看,凶手用的锐器非常锋利,但存在轻微豁口、卷刃,所以创壁非常平整的同时还存在有少量皮瓣。

    但另一方面,凶手力量并不小,可是也不算大,在用的砍刀非常不错的情况下,腿骨等相对坚硬的长骨依旧砍了两三下。

    不过嫌疑人技术不错,每一刀基本都砍在了一个位置,且并没有伤到肉,这份刀工,有一说一,很棒了。”

    “噢?”祁渊若有所思:“凃主任,您的意思是说,嫌疑人先用利刃将受害者的血肉分开,再用砍刀剁碎骨头,而不是连肉带骨直接剁的?而且嫌疑人刀工方面还相当不错,所用凶器非常锋利?”

    “嗯没错。”凃仲鑫点点头:“怎么你想到啥了?”

    祁渊没直接回答,反而又问道:“切肉与砍骨的凶器,是同一件吗?”

    “明显不是。”凃仲鑫说:“从尸块上看,切肉用的凶器应当接近片刀、料理刀这类刃部弧度不大且刀背较薄的刀具;而砍骨用的则是拥有相当重量的厚背砍刀,且砍刀刃部弧度较大,整体形态甚至接近斧子。”

    “这种法子有点特殊。”祁渊说道:“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应该直接上砍刀了吧?就算是先切再砍,那也是以砍刀完成切、砍的操作。

    毕竟砍刀也不能说不锋利,只是刀背厚了些,不适合完成片肉的工作,但单纯切割还是绝对可以胜任的才是。

    包括杀猪其实也是这样,我看过我老家人杀猪,都是放血后一把砍刀就把整头猪都给分了。

    而凶手偏偏用了两把刀……可否理解为,这是一种职业习惯,或者说强迫症?再干脆点说,因职业习惯而产生的强迫症呢?”

    “这道不是什么强迫症,”凃仲鑫轻笑道:“你所理解的砍刀跟我刚刚说的肯定不一样,我说了,凶手用的砍器形态上接近斧子,适合砍削却并不适合切割。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凶手的工具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相对专业了。而且如果有类似斧子一样的大砍刀的话,直接砍就是,没必要先切再砍,这可能确实是中职业习惯。不过什么样的职业能养成这种习惯?

    你别跟我说医务工作者还有法医啊,很明显嫌疑人切割用的刀具不是解剖刀,而且解剖刀刀片都是一次性的,不可能用到出现卷刃甚至产生豁口。”

    “呃,”祁渊挠挠头说:“没有啦,我还是倾向于认为犯罪人应该从事的是与屠宰切割有关的肉制品行业的工作才对……

    而通过凃主任你刚刚的描述看,分离血肉,然后几刀下去都只伤骨而不伤肉……从这方面看他们的工作对于“刀工”的要求,应该体现在肉上吧?保证肉完整平整?

    但也不对啊,您刚也说了刀具卷刃,如果真在这方面有要求的话他们又怎么能容忍刀具卷刃呢?”

    “鱼肉加工制作。”荀牧忽然开口说道:“鱼肉不同于许多其他肉用的牲畜,单就宰杀而言其解剖结构非常简单,许多种鱼除去鳃和内脏——甚至可以直接不取出——两刀就能将它两侧的肉给完整的取下来,制成鱼柳等……

    而且受限于运输难度或者成本,许多海鱼,尤其是深海鱼,在捕捞后都会立即处理,取净肉后直接急冻,到了陆地在转卖给经销商。

    其中某些相对名贵些的鱼类,则对鱼肉也有要求,需要尽量保证完整,所以他们用的刀大多都非常锋利,且技术娴熟的渔夫能很轻松的将鱼肉直接切割下来,然后再单独拔除鱼刺。”

    顿了顿,他指了指行李箱说:“结合这上边附带着的不轻不重的鱼腥味判断,我想凶手很可能就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当然,如果没有鱼腥味作为方向,没有小祁忽然提醒,我也想不到这些。”

    “荀队谦虚了。”凃仲鑫笑笑,随后又皱眉:

    “但如果像你说的,他们对肉有特别要求的话对刀具理应特别保护,卷刃这种事不应该出现在正在使用的刀上。”

    “不用管这刀为什么卷刃,为什么有豁口。”苏平摇摇头说:“到时候逮到人,谜题自然解开。

    而且,卷刃部位之类的还能作为同一性鉴定的重要参考依据,从这方面来说,它应该是条重要线索,而不是咱们的苦恼来源。”

    至于为什么更换刀具的事儿,苏平其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提。

    “说的也是。”凃仲鑫点头颔首,说:“我还是先把尸块带回去做个系统的检查吧,早点查完也好早点给你们个结果。”

第172章 家庭

    凃仲鑫前脚刚走,中队长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怎么?”苏平问道:“邱藏海打电话了?”

    “没,但他接了个电话。”中队长说。

    “监听着呢吗?”

    “那当然,”中队长点头:“打电话来的是他儿子,这不马上中秋节了,而且今年中秋国庆正好同时,他儿子就打电话过来问候问候,并说打算回来一趟。

    邱藏海不同意,推脱说自己夫妻俩打算出去旅游,他回来没人招待,聊了几句他儿子也就放弃了,然后结束通话。”

    苏平皱眉:“就这?”

    “就这。”中队长点点头。

    “那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干什么?”苏平扶额问道。

    “这不担心他们在对暗号什么的吗,”中队长问道:“苏队,这真的没问题吗?”

    “理应不会。”苏平摇头说道:“不过也确实不能排除他的嫌疑。先关注着吧,通过定位瞧瞧他在哪儿,必要的话,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

    “不怕打草惊蛇么?”中队长又问。

    苏平打量他两眼,说:“需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现在,你们只需要盯好邱藏海一家子人就行了。”

    “明白了。”中队长感受到苏平的嫌弃,心中凛然,赶紧接连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另外,黄开泰父母能不能联系上?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荀牧开口补充一句。

    “明白!”中队长立刻说。

    “嗯,你去忙吧。”荀牧微笑道:“晚些时候可能还需要你们提供点儿帮助,到时候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中队长连连摆手,随后说:“那我这就安排人,一定盯好这个邱藏海。”

    “嗯,辛苦你了。”

    目送中队长离开,苏平忍不住翻个白眼:“这家伙,走后门进来的吧?不太行啊,好歹也是中队长了,这么没主见!”

    “人家咋了?”荀牧轻笑:“还不是怕出错么,事无巨细都跑过来征询你的意见免得办错事儿,不也正合你心意?咋滴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少来。”苏平轻哼一声。

    “好了好了,”荀牧摇头说:“术业有专攻,比抓贼蹲小偷你不一定比得过人家。”

    “咋?讽刺我腿脚不好怎么滴?”

    “这怎么能是讽刺呢?嘿不是,我说老苏,你今儿咋回事儿?吃啥了火药味这么重啊?之前不都还好好的么,咋审个邱藏海回来后就成这样了?”

    “没咋。”苏平翻个白眼懒得搭理荀牧。

    “嘿你这还耍小性子呢?”

    “不是,你……我……”苏平有些无奈:“我就随口吐槽一句,你干嘛非要曲解我的意思?”

    荀牧笑而不语。

    苏平忽然眼睛一斜,瞥向祁渊:“小祁!你干啥呢?”

    “呃,没有没有。”祁渊讪讪的笑两声……

    然后默默结束拍摄,收回手机。

    “录视频?”苏平眯眯眼,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名为危险的味道。

    “咳咳……”祁渊干笑两声:“删除了,真的删除了!”

    “拿来我看看。”苏平伸手。

    祁渊表情一僵。

    苏平忽的噗嗤一声,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笑容,荀牧也轻轻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祁渊长呼口气,暗道侥幸。

    一会儿后,松哥走了进来,说:“荀队,苏队,关于嫌疑人邱藏海,一些比较表面的人际关系已经挖掘完毕了。”

    “说说家庭情况就好了。”

    “行。简单说,邱藏海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松哥说道:“大女邱如萍,二十七岁,大专学历幼师专业,目前就职于一品小精灵幼儿园,已婚,育有一子;

    二女邱雪萍,二十五岁,高二时辍学外出打工,并与黄开泰相识,十九岁那年办了婚礼并生下孩子,之后补办结婚证与出生证等证件,与黄开泰在邻市讨生活,靠海吃海,捕鱼为业;

    三女邱悦君,二十二岁,未婚,无业三月前毕业于城建学院,城市规划管理专业,本科学历学士学位;

    幺子邱履道,二十二岁,未婚,与邱悦君是龙凤胎姐弟,高中毕业后即辍学,去年邱藏海帮他承包了个菜鸟驿站,收入倒也还可以。

    另外,邱藏海有过两段婚姻关系,但最后……

    嗯,他大女、二女为第一人妻子所生,当时邱藏海是大货司机,一年有三百多天都在车上……”

    听到这儿,祁渊忍不住问:“所以他妻子出轨了?还是不堪忍受跟他离婚了?”

    “都不是。”松哥轻轻摇头:“有一伙流窜作案的匪徒得知他家情况后起了歹念,入室抢劫并与他妻子强行发生关系。

    为了保护女儿,她只能配合并伺机报警,等我们同事感到将那帮匪徒逮个正着缉拿归案后,她不堪其辱跳了楼。”

    祁渊张了张嘴。

    轻叹口气,松哥继续说:“得知这事,邱藏海不再开大货,用几年的继续承包了个社区水站,两年后再婚,又一年后生了对龙凤胎。

    然而,好景不长,又三年后他第二任妻子就再次出了意外,被一柄自高楼飞出的菜刀砍到了颈动脉,不治身亡。

    那以后,邱藏海自认克妻,不敢再娶,只咬着牙将三女一子拉扯长大,总的来说子女关系倒挺和睦,熬过初期最艰难的时期后,收入也还算可观。

    除却婚姻外,事业方面他其实挺幸运的,二十年前承包水站的时候,挑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但经过二十年的发展,该品牌早已成了咱们余桥桶装水这块的龙头企业,业务辐射到了周边市县,他也算乘了波东风。”

    “厉害啊,”荀牧夸到:“短短一个钟不到,你就查到了不少消息。哪里打听来的?都靠谱吗?”

    “我管他哥问的。”松哥说:“他哥挺照顾他,加上他发达后投桃报李,所以两家关系一直很不错,兄弟俩几乎可以说无话不谈。”

    “无话不谈……”苏平品了品这几个字,接着问:“那么,关于二女邱雪萍与其丈夫黄开泰的事儿,他有提供更详细点儿的线索么?”

    “倒是聊了几句,不过也详细不到哪儿去,”松哥说:“我挑重点汇报一下吧。”

第173章 明确(为阿墨加更)

    “你说。”苏平点头。

    “邱雪萍不是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吗。”松哥耸耸肩说道:

    “我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他们家是不是供不起这么多孩子读书,毕竟邱藏海拉扯着四个孩子,确实也不容易。

    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根据年龄倒推一下,邱雪萍读高二的时候应该也已经到了10年至12年之间的样子了,义务教育早已普及,而她弟弟妹妹应当读着初中。

    当然,义务教育归义务教育,但要搞精英教育的话还是挺贵的,培训班兴趣班课外读物各种如果想整或者被半胁迫的整的话也得花不少钱。

    可一个能让孩子辍学的父亲——就算是重男轻女——花大代价给其他孩子接受精英式教育的可能性也不高,何况邱履道同样高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了,而邱悦君读的也只是三本。

    果不其然,我刻意问了下,就得知邱藏海那会儿家庭条件已经不错了,年收入稳稳四十万以上,抚养四个孩子问题不大,至少供他们读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再仔细追问,便知邱雪萍辍学,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她不想读了。虽然她初中时的成绩还算不错,但她其实并不爱学习。

    她很聪明,至少其实很有读书的天赋,哪怕基本不写作业,课堂上也不怎么听讲,但初中时成绩依旧稳稳在班级前十。

    但到了高中就不成了,她的天赋已经不足以支撑她高中阶段即使咸鱼也依旧能考个好成绩的程度,便越学越觉得没意思,最后选择辍学。

    邱藏海自然坚决反对,但硬磨了一个月发现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何况她已经落后了一年多,没那么容易补上来,所以最后邱藏海还是选择妥协,同意她辍学。

    他本意是让邱雪萍到他的水站帮他算账的,但显然邱雪萍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偷了家里五千块钱独自跑到了邻市打工。

    得知这事的时候,邱藏海气得够呛,直接追到了邻市去要把她逮回来,甚至想过报警……但最终他再次选择了妥协,只拜托邻市的亲戚和同学帮忙照顾好邱雪萍。

    很快得知邱雪萍跟人谈了恋爱,对方大她五岁,他虽然有些担心,不过这回却没过多干涉,只是专门又去了一趟邻市,挨家挨户的去几个亲戚、同学家里拜访了一圈,请吃饭什么的,拜托他们一定帮着照顾点之类。

    他们彼此感情倒一直都很不错,逢年过节邱雪萍还会带着黄开泰回家来看看他,他虽然仍旧不太喜欢黄开泰,但对他也有了些许了解,觉得他挺勤恳老实的,对他也就还算满意,就更不干涉他们俩了。

    直到邱雪萍刚过十九岁生日没多久,邱雪萍打电话回家说,她想和黄开泰结婚。当时邱藏海没想太多,毕竟他们也处了三年了,感情很不错,他也没打算要彩礼钱什么的,就说等她二十岁了,亲自为他们操办婚礼。

    结果邱雪萍说她现在就要嫁给他,邱藏海觉得不对劲了,追问之下才知道邱雪萍怀了孕,而且已经有点显肚子了……

    当时邱藏海再一次暴跳如雷,但最后仍旧不免一次次妥协,从坚决要求邱雪萍打掉孩子,再到让他们先把孩子生下来等养好身体领了结婚证了再去办婚礼,再到最后同意他们先把婚礼办了,先上车后补票……”

    苏平听到这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个邱雪萍……性子挺倔啊!属驴的?这一次次的未免也太过了吧?要我女儿这样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得了吧!”荀牧翻个白眼:“就你?舍得?你女儿没给你溺爱出公主病来都已经是奇迹了!”

    “说起来,邱藏海也着实不容易。”松哥摇摇头说道:“四个儿女当中也就属邱雪萍最不省心,最为任性。但没办法,谁叫她长得几乎和她妈一模一样呢。”

    “谁?”苏平皱眉问道:“他第一任妻子?”

    松哥嗯一声,苏平便撇撇嘴:“得了吧,妻子亡故两年就另外娶了老婆,哪来的脸卖深情人设?”

    “难说。”荀牧耸耸肩:“妻子亡故后再次结婚,说起来天经地义,也不代表他对前期就没感情了。更何况这种结论也不能乱下,别轻易给人贴标签,你都当了二十多年老刑警了,怎么这个道理还不明白?”

    苏平忽然侧目看向荀牧。

    荀牧挑眉:“咋了?这么看我干嘛?”

    “你今天不太对劲,老跟我唱反调。”苏平纳闷道:“我今儿……哪得罪你了么?”

    “emmm,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害,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忍着点呗!”

    “莫名其妙。”苏平翻个白眼。

    祁渊险些没忍住再次掏出手机来拍视频,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反正身上带着执法记录仪,一直处于开启状态咳咳咳……

    苏平看向松哥,说:“行了,言归正传。他们结婚之后呢?这对夫妻闹矛盾了?”

    “不清楚。”松哥摇头说道:“邱雪萍其实很少跟家里说这些事情,邱藏山——就是邱藏海他哥——对她其实意见很大,在电话里跟我交流的时候还忍不住骂了几句,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平皱眉,轻声说道:“虽然这么骂有点……但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有点那样的感觉。”

    “邱藏海对她太好,以至于她把这些当成理所应当的么?”荀牧同样也跟着拧起眉心,但随后摇头道:“也不对,刚就说了,别随意给别人打标签。”

    苏平又冷哼一声:“如果真是她啥的黄开泰……不论动机究竟是什么,单单就她还有脸让邱藏海为她顶罪这事……呵!”

    祁渊则问道:“松哥,邱雪萍夫妇究竟做什么的,邱藏山有说过么?”

    “先前介绍的时候就说了吧?”松哥说道:“靠海吃海,捕鱼为业。嗯具体点的话是远洋捕捞,也就是在200米等深线以外作业。”

    “我知道,”祁渊点点头:“有没有更具体点的消息?比如他们有没有自己的渔船什么的?”

    “自己的渔船?”苏平斜了他一眼:

    “想多了,渔船可不便宜,足以支撑远洋捕捞的至少都得是中型渔船,光个外壳就得上百万,各类机械等加起来也得要个百多两百万,还有网,单张不贵几千块,可船上的网可不是只有一两张的。

    再加上保养所需要钱的、油钱等,没个五六百万存款他整不起来。说实话我不认为他们夫妇有这钱。”

    “确实。”松哥说道:“他们是几家人合伙出资买的渔船,据说整船将近六百万吧,当年邱藏海给了邱雪萍八十万,再加上婚房抵押贷款,大概凑了一百四十万左右。

    这是邱藏山了解到的,后续油钱保养费之类的怎么分配,他也不清楚,利润怎么分红也不知道,总之小两口过的应该还不赖,逢年过节回家都是春风满面的,带的礼物也很多,开的车也不赖。

    如果说这些还说明不了什么的话,渔汛期邱雪萍时不时就会给邱藏海打笔钱,少的话三五千,多的话两三万也有,四年半下来林林总总也打了将近五十万吧,很不错了。”

    苏平眉头松开,轻轻点头:“还知道反哺家里,倒是不错了。”

    “所以说,结论下的早了些。”荀牧说道:“可能邱雪萍的性格上就比较内敛不太会表达而已,单凭她不经常和家里联系就说她白眼狼有点过分了。”

    “不对吧,”祁渊问道:“白眼狼这个标签可不是我们贴的,而是她大伯贴的。既然他大伯都知道她几年来林林总总给家里打了将近五十万块钱,为什么又说她白眼狼呢?”

    松哥耸耸肩:“这钱可不是孝敬她爸的,是让她爸帮她存着,说以后可能会分出来自己买船雇人出海捕鱼,那样赚头要更大得多。至于黄开泰,他存不住钱。”

    苏平啧一声:“松,你说话能不能别故意留两嘴?钓鱼?”

    松哥耸耸肩:“说完了,基本就这么个情况——对了,我问邱藏山方不方便过来一趟,他同意了,大概半个来小时就能到。”

    “嗯。”苏平嗯一声,说道:“按照现有的线索,邱雪萍作案的可能性极大了。”

    “这才对嘛。”祁渊说道。

    苏平:???

    荀牧也问:“对什么?”

    “呃……”祁渊挠挠头:“总不能每桩案子都复杂到让人头秃呗,按理说绝大多数案子其实都应该很简单才对。

    而且许多案件都是熟人作案,所以受害者的配偶、子女、兄弟和朋友往往会受到我们的重点关注,受害者的人际关系排查也就成了重中之重……

    这倒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多数犯罪都是冲动犯罪,没什么弯弯绕绕,出警后半个钟破案都很正常,只不过证据收集之类比较繁琐的工作需要点时间。

    但偏偏我入职到现在一年就没碰到过几桩轻松的案子,难得碰到个简单的这才对嘛!”

    苏平斜了他一眼:“你想多了,直觉告诉我这桩案子简单不了。”

    祁渊扶额:“其实我也有这样的直觉。”

    荀牧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问道:“黄开泰的家属呢?通知到位了吗?”

    “通知了,不过他父母都在邻市,过来的话需要点时间——当然来肯定是来的,他们得知自己孩子遇害后都很激动。

    另外他们说,黄开泰的三叔在我们余桥电网公司上班,让他先赶过来,应该也是半个钟左右到。”

    “嗯。”荀牧应了一声,接着捏着下巴说道:“常住邻市啊……也不知道黄开泰是在邻市遇害,还是在我们这遇害的。

    不过应该是在那儿吧?黄开泰尸块被冷冻过,身上也有股不轻不重的鱼腥味,先前也判断过,估计是在用于冷冻海鲜的冷冻库中冷藏过一段时间,超过一个月。

    而黄开泰夫妇就是做这一行的,除了船上之外,家里或者说属于他们的私人仓库里理应也有冷藏库,那么……”

    “也不对吧,”祁渊说道:“我们余桥也临海,而且邱藏海也说过把他扔海里去之类的话。”

    苏平斜了他一眼。

    但不等苏平开口,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不对,邱藏海可没有海船,理应也没有冷库。就算有冰箱之类的,也不会储藏太多海产品才对……

    就算他女儿女婿孝敬他一些海产,一次给个十来斤也就差不多了,再多也不好带。而这点量的海产,又是冷冻情况下,尸块上的鱼腥味不该这么明显才对。

    从这方面说,邱藏海能达成的条件与储存尸块的条件不匹配,这一个多月以上的时间里,尸块并不储存在邱藏海手中。”

    荀牧淡淡的说道:“回头我与邻市刑侦方面的兄弟协商一下,本案具体如何调查吧。”

    “确实需要好好协商。”苏平点头说:“案件展开总免不了要过去走访黄开泰夫妇的亲友,绕不开的。

    说起来,要不是邱藏海拉着尸体来我们这自首的话,这桩案子跟我们就直接没什么关系了,那边人调查就是。”

    荀牧说:“但偏偏邱藏海就拉着尸块过来了,所以我们也躲不掉。”

    “没想躲,”苏平说:“前段时间一直跟那个犯罪集团的事儿,琐屑的要死,麻烦事一大堆,人都累瘦了,正好办桩相对正常点的命案放松放松。”

    祁渊眼角一抽——怎么觉得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所以在相关人员到达之前,其实我们能做的事情并不多。”荀牧说道:“受害人的人际关系圈子主要都在邻市,案发现场与藏尸地点,估计也同样都在邻市,真正的第一嫌疑人邱雪萍又不在……”

    “这句话里就能提取出咱们的工作了。”苏平轻笑着说:“先前已经让人查过邱藏海的亲属所在,其中包括了邱雪萍,所以不用再重复。

    那么……就查查邱藏海最近的出行轨迹图吧,看看他是否去过邻市,是否拉着这具尸体回来——这尸体可没法过安检,所以如果他真是从邻市拉来的,那肯定是自驾,不难查。”

第174章 指向

    二十分钟后,苏平等人回到刑侦支队。

    邱藏海家,还有他承包的水站自然有民警去走访调查,不过考虑到邱藏海的直接作案可能很小,荀牧、苏平就没亲自过去。

    前脚刚回到支队,后脚邱藏山也到了。商量商量后,苏平带祁渊“接待”了他。

    “你好,邱先生。”苏平给他倒了杯水,又递给他一根烟。

    他接过,说声谢谢,仰头将水喝完,随后点上烟,苏平示意祁渊给他续上一杯,随后便问:“邱先生赶的很急?”

    “能不急吗,我……唉,警官,你说着到底怎么回事儿啊,阿海他真的把黄开泰给杀了?”

    “具体情况目前尚在调查当中,这也是我们请你过来的主要原因。”苏平说道:“我就直入主题了,邱先生,嫌疑人邱藏海与他女婿黄开泰,近期是否发生过矛盾?”

    “没有啊。”他摇摇头,随后说:“这个问题之前的警官也问过我,我记得我回答的很清楚了。

    确实,他不太喜欢黄开泰,他心情我也理解,我也有女儿,对女婿……说实话真的喜欢不起来。但另一方面,没得说,黄开泰却是孝顺,要我说比那个白眼狼要强多了,阿海怎么也不至于跟他闹矛盾。”

    祁渊抿抿嘴,这个“阿海”,倒是跟队里的“老海”撞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口中的‘白眼狼’,莫非是邱雪萍?”苏平又问道。

    “不是她还能有谁?”邱藏山翻了个白眼,意见很大的样子。

    苏平问:“为什么说她是白眼狼?”

    “这不显而易见么?”邱藏山叹了口气,说:“那孩子说白了就是被阿海给惯坏了,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都给她,整的她稍不顺心就又哭又闹……反正就是教坏了,自私自利,什么都只想得到自己,而不知道阿海多辛苦。

    这事儿我也说过阿海,没有用啊,唉……反正那白眼狼从小老大干过的操蛋事多了去,要以我的脾气肯定得暴打一顿再说,但没办法,他……唉!”

    “先前听同事说过,”苏平接过话:“他最溺爱邱雪萍,是吗?”

    “没有错,”邱藏山说道:“其他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教育的蛮好的,就偏偏这个二女儿……唉。

    说起来,也是她长得跟她娘太像了。阿海和她妈初中时就认识,高中确定关系,谈了有七八年吧,结了婚,感情可好,婚后一年就生了对双胞胎可把阿海给高兴坏了。

    可惜好景不长啊,没几年他家碰到了那档事儿,她死得惨,老海到现在都不能释……唉!”

    “第二任妻子,是什么情况?”苏平再次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儿尖锐了,不管实际情况究竟如何,邱藏山刚说他们感情好,苏平就立刻问第二桩婚姻的事儿,怎么说都有点打脸。

    但邱藏山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摆摆手说:“第二任婚姻……怎么说呢,算是个意外吧。”

    “意外?”苏平难得的露出错愕的神情:“怎么会是意外?”

    “那是阿海从水里救上来的女人。”邱藏山摇摇头说:“也不知道是真的一见钟情了还是怎么说,那女人就缠上阿海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花了点小心思把阿海灌醉,睡了他,怀了孕……

    阿海自大小就是个负责的人,干不出来始乱终弃的事儿,就跟她结婚了,结果可惜,结婚没多久这女人也糟了意外。

    阿海自觉自己可能是天煞孤星还是怎么说,克妻。别说,我们老家那也有了点风言风语,加上阿海本身也没那个心思,就再没婚娶,甚至会刻意去避开那些女人,自己拉扯着四个孩子长大。

    这些事情,我记得我先前就和打电话给我的那警官说过了,基本上就这么个意思。”

    祁渊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那先前的一个小一点,或者说苏平心里的那点儿不以为然,也就解开了。

    只是不得不说一声,传话有时候真难免曲解愿意,哪怕是松哥这样的老刑警竟然也无法避免。

    好在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关于邱藏海的基本情况,其实邱藏山在电话里已经说得非常详细了,苏平接连询问了好几个问题,他回答完后都会补充一句已经在电话里说过。

    所以问了十几分钟后,苏平就干脆看向祁渊。

    祁渊摇头表示自己也没什么补充的,苏平便站起身,将笔录给邱藏山好好看了看,示意他确认无误后签字,便结束了这次问询。

    刚出问询室,他俩就撞见了荀牧。

    “怎么说?”苏平对他太过了解了,瞧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有事。

    荀牧嗯一声,说道:“和当地同事了解过,他们同意将案子全权交给我们负责,如果需要派人过去那边走访问询、取证什么的,只需要提供介绍信等相对应的证件,他们就全力配合。”

    “噢?”苏平有些纳闷:“那帮家伙,竟然这么好说话?竟然不抢功劳什么的了?”

    荀牧轻笑:“我舍友,也是大我两届的师兄在那边。我才知道他在那边当了分管刑侦的副局。

    当初咱们交情就不错,我跟他提了一嘴他就同意了,还调侃我说,别人都把事往外推,就我还跟当年一样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副局?”苏平啧一声:“只比你大两届啊,那爬的也确实够快了。”

    荀牧耸耸肩:“他岳父,咳咳咳。”

    苏平不由得斜了祁渊一眼,想到了他先前说过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好大一棵树!”

    祁渊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荀牧则耸耸肩不吭声。

    好在邱藏山早已在他们之前离开,否则这番话落到他耳朵里恐怕会产生些不好的影响——当然如果他还没走的话荀牧也不可能说这些话。

    苏平摇摇头,道:“既然那边这么配合,咱们也该投桃报李……等等,老荀你该不会已经许给他们好处了吧?”

    荀牧轻笑:“不争功,对外就宣布联合办案,以他们为主。”

    苏平扶额:“果然!我就说哪怕是舍友,十多年不联系……不,就算时不时的联系,爬到这个位置肯定还是以利益为主,怎么会对你这么好说话,感情是你把咱们都给贱价卖了啊!

    我说你图啥?千辛万苦破了案,功劳大头还都给让出去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也得为下边的兄弟考虑下吧?这道理你先前跟我说了不少,怎么这会儿反而轮到你自己拎不清了呢?”

    荀牧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苏平诧异道:“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分管户政、治安的那位,跟黄局沾点亲带点故。”荀牧说道:“刘局的意思是,卖那位一点面子,不论如何,我们必须得占据本案的主导权。”

    苏平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打算查到人之后,狠整一顿么?”

    “那不是,我也不可能让他干这种事儿。”荀牧说:“只不过是刘局想给他一个交代罢了,而这个交代,只需要保证本案能公平公正的结案即可,嫌疑人如果常住那边的话,最终破案后也会交由那边负责。

    刘局的意思,只要能办好这桩案子,他欠我们刑侦支队一个人情。我想以此为筹码,在‘功劳’上稍微让点步,也不无不可,你说呢?”

    “好好查个水落石出就好,记住千万别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苏平说。

    其实他也知道,刘局如此上心,怕是跟那位也关系匪浅,只是看破不说破了。

    两人又讨论了几嘴之后,苏平便说:“既然你在那边有熟人,那这次就由你带人过去吧,我留在支队吧。”

    “行。”荀牧颔首,同时看向祁渊:“小祁你呢?跟我还跟他?”

    “跟你吧。”苏平摆摆手:“多去见见世面也好,尽快成长起来……”

    “行,”祁渊点头说:“我跟荀队吧。”

    “好啊,”荀牧呵呵笑道:“印象里,小祁你这是第一次单独跟我吧?”

    祁渊保持沉默,不敢多哔哔。

    ……

    又过了二十分钟,邱如萍、邱悦君姐妹俩赶到刑侦支队,她们也都在本地生活。

    荀牧想了想,将工作交给苏平,便带上祁渊、松哥和阿先三人往邻市赶。

    人不用带太多,有需要的话管当地的同事要就好了——也不能真的让他们没半点参与感,然后就把功劳大头拱手让出去。

    不一会儿车就开上了高速,此时荀牧的手机响了。

    他瞥一眼,伸手一划,直接接通并开了扩音,问道:“老苏?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嗯。”苏平声音传出:“她们了解的信息比邱藏山多些,但也有限。同时这对姐妹对邱雪萍同样很有意见,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邱如萍在做人方面真的不行。

    另外……他们目前也联系不上邱如萍,这个人貌似‘失联’了,以至于他们也怀疑,是邱如萍杀了人,然后让邱藏海来顶罪。”

    “这样啊。”荀牧若有所思,随后又道:“放心,那边的同事盯着呢,一个钟前就确定她的位置了,不用担心。”

    “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不然你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吧。”

    “怎么,”荀牧问道:“不相信那边的同事?”

    “毕竟不是你们,不知根知底的,没法完全信任。”

    “疑心病!”荀牧笑骂一句,接着说:“行我知道了,我这就给那边打个电话然后告诉你情况。”

    “好。”

    挂断电话,荀牧说:“小祁帮我打个电话过去吧,你直接翻通话记录,那个叫‘老尹’的就是。”

    “好的……额锁屏了。”

    “密码830728。”荀牧说道。

    “咦?”祁渊惊奇道:“0728?苏队生日?”

    同时他忍不住露出吃瓜的表情,满脸都写着八卦,松哥和阿先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你家苏队83年出生啊?”荀牧却翻了个白眼:“这我老婆生日!刚好凑巧和老苏同一天而已。”

    “哦。”祁渊应一声。

    “怎么感觉你很失望?”荀牧眼角抽搐:“你一天天的脑袋瓜里想些啥玩意儿?你再这么恶意曲解我给你穿小鞋了啊!腐女我见的多了你个男的这么腐是咋回事儿?呃……你小子到现在都没谈过,该不会你自个儿是弯的吧?”

    “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祁渊赶忙道:“我只是八卦……”

    说着他赶紧解了锁然后翻出通讯录打了出去转移话题。

    荀牧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歪了点什么。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

    “小荀啊,怎么你就要到了?”

    有些意外,这位“老尹”的声音还怪好听的。

    “没呢,是这样啊,我想跟师兄问件事儿,”荀牧赶紧回道:“那个邱雪萍……我记得你先前就说已经盯着了对吧?”

    “嗯,对。她一直在家里呢,怎么啦?”

    “她的姐妹说联系不上她,我忽然有些担心,大概是一种直觉吧。”荀牧说道:“也没多大事儿,就问一句……那个,师兄,再问一嘴啊,你们怎么盯着她的啊?”

    “直接上门咯。派支队兄弟过去跟她说一声,她丈夫遇害了,需要她配合调查,现在还在问着呢。”

    “这样啊,”荀牧松了口气,接着又说:“问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就目前来看还挺正常的,虽然不能排除她的嫌疑,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她犯的事儿。”

    “冰柜那些查过了吗?”

    “她主动带我们去看了,家里的冰柜,还有他们夫妻租的冷藏库,都看过一遍,现在相关同事在查,暂时没结果——怎么,你打算自己带这这方面的同事过来查?”

    “没,没有,我们这就四个人。”荀牧笑笑,说:“行,那师兄我不跟你多聊了,见面再说吧,等这桩案子破了请你喝酒。”

    “免了吧,酒精过敏,无福消受了。成,总之等你过来了再说。”

第175章 矛盾

    四十分钟后,荀牧的车下了高速,再次给尹许相打了个电话,尹许相也就是他那位师兄。

    尹许相让他直接去刑侦支队。

    又二十分钟后,平贞市公安刑侦支队,尹相杰亲自站在大楼面前等候,瞧见荀牧的车后,便立刻冲台阶上走了下来,满脸堆笑,等荀牧下车,他更是直接伸出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师弟,毕业至今十来年,咱们还是头一回见面吧?”

    荀牧有些尴尬,却也只好喊了声“师兄”。

    随后尹许相又看向祁渊:“你就是小祁吧?我听师弟提到过你。”

    荀牧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他提了个鬼,关于祁渊的事儿,恐怕他是从旁的方面打听到的吧。

    毕竟祁渊的身份,自打捣毁那个犯罪集团之后,在某个小圈子里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想来尹许相这回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干脆,也有祁渊的原因,想卖个面子给祁老。毕竟祁老的人脉遍布全省,指不定哪天就有机会用到。

    况且搭上了这条线……

    如此说不定尹许相看在祁渊的面子上会把功劳推回来一点儿?书面上这桩案子也是以余桥刑侦主导侦破?

    短时间内,荀牧心念电转。

    而祁渊则自然的伸出手去与尹许相握了握,张了张嘴,想回拍个马屁,但最后又放弃了,只说了声久仰。

    荀牧露出微笑,祁渊还是那个祁渊。

    松哥和阿先也没被冷落,尹许相很自然的与他们聊了两句,便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我先带你们提交介绍信和协查申请等文件,我都已经交代好了,提交上去就成。”

    “也好。”荀牧颔首:“麻烦师兄了。”

    “小事,”他摆摆手。

    很快将相关文件呈交,尹许相又打算带他们去落脚的地方。

    “这不急,”荀牧摆摆手说:“现在还早,晚些时候咱们自己去招待所就好了。师兄,先跟我们说说目前查到的消息吧。”

    “也好。”尹许相点头说:“怎么说呢,按照你们的判断,受害人遇害在一个月之前的话,挺不好办,时间过去太久了,虽然嫌疑人邱雪萍无法提供合适的不在场证明也很正常,说明不了什么。”

    “确实,这点不大好办。”荀牧接话道。

    尹许相又说:“关于受害人的人际关系,我们也排查过了。这个黄开泰,与人为善,待人宽和,简单说就是很会做人,会来事,没得罪过人,和船上几个合资的老板关系也都很不错。

    从目前来看,确实邱雪萍嫌疑最大。但动机方面……有点迷,他们夫妻感情一向很好,邱雪萍手艺相当不错,一种鱼至少能整出十来种花样来,对外黄开泰也一直在夸她,一副以她为荣宠妻狂魔的感觉。

    所以,怀疑归怀疑,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甚至无法确定如果是邱雪萍作案的话,她作案动机是什么。

    “孩子呢?”荀牧忽然问道:“他们不是有个孩子?这是个切入点吧?”

    “确实,”尹许相点头,顿了顿,又补充说道:“说起来邱雪萍也并不忌讳咱们询问那孩子,我们的同事还真试探性的问了两嘴,比如在家过的开不开心什么的,也没问出什么来。

    我看过执法记录仪拍下的记录,那孩子表现的活泼大方又机灵,还很有礼貌。侦查员故意问过他,爸妈吵架的时候他害不害怕,他说爸妈不吵架,有时候嚷嚷两句就很快道歉了……

    我是觉得没吵过架的话恐怕夸张了,估计闹矛盾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孩子什么的。

    但你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也应该清楚孩子比大多数人想象中其实是要敏感的多的,光看孩子我就能确定这家人肯定是和和睦睦的,而且父母教育的还都不错才能这样。所以从孩子的角度上看,邱雪萍作案的可能就更小了。”

    松哥忍不住问:“得知父亲的死讯后,邱雪萍是什么反应?”

    “就挺难以置信的,然后央求我们务必查明真相。”尹许相说:“从表现上看也没有破绽。

    她哭嚎了一会儿,又擦去眼泪洗把脸,央求我们千万别和孩子说这事儿,就说黄开泰出差了,务必帮她瞒着她儿子,接着就去幼儿园接她儿子回来。

    另外按照她的表述,黄开泰一个月前确实出差了,说去魔都一趟,然后经魔都去霓虹国,一两个月后再回来。

    原先我们认为这是一个破绽,毕竟他人都死一个多月了,身为妻子邱雪萍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但如果出了国的话……”

    “也是破绽,出国不太可能超过一月不联系。”荀牧摇头说:“即使国际长途话费贵,像qq国际版、微信等也是可以使用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尹许相叹口气:“然而这一个月来,他们的联系没断过,至少每天都会聊上几句,不时还会发几句语音。”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有点奇怪,语音不管是长是短,都是一秒……”

    “呃,这个我前不久刚好看到新闻!”祁渊立刻接话说:

    “这是类似于某种外挂的语音包,使用的时候只需要点击语音再点发送就可以替换掉,而语音的内容也可以提取出来长时间保存。

    因为这套操作耗时就在一秒左右,所以语音的长度统一显示的一秒,算是个破绽……具体我忘记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噢?”尹许相立刻反应过来:“语音包么?如果这么说的话确实是个大破绽啊……”

    “也不能说是破绽。”荀牧摇头:“别的不说,黄开泰死于一个月之前这点可以直接确定,那么这段时间与邱雪萍聊天的便绝对不是他。这个发现,只不过是让我们确定了他们聊天的手段,仅次而已。”

    尹许相嗯一声,补充道:“他们还打过电话,不过这……”

    荀牧看向祁渊说:“这倒与小祁入职后碰到的第一桩命案有异曲同工之处了,当时也是死亡好几个小时的‘受害者’还在跟他玩游戏,语音开黑那种,小祁是一点儿都没听出来。”

    祁渊干咳两声,随后又大方的点头说:“当时我赶到现场发现死的可能是我那同学后,真被吓的够呛,感觉整个脑袋都嗡嗡的,半天反应不过来,还被苏队怼了一顿。”

    松哥轻笑:“当时苏队也不知情嘛,毕竟考虑不到这事儿的话,你当时的表现在其他人看来确实……咳咳,有点不足,就算通过社招招来的辅警都不止于……”

    祁渊点点头表示明白。

    “好了,言归正传,”荀牧说:“通话记录什么的,查了么?”

    “导出来了。”尹许相说:“走吧,去我办公室,我给你们瞧瞧。”

    “好……”荀牧应一声,这时他手机又响了起来,不由说声抱歉,随后掏出手机一瞧,见是苏平,便立刻接通:“老苏,怎么……噢?邱藏海没来过平贞,反而驾车去了帽坪市?

    又牵扯……噢,这样啊……行我知道了,你继续关注着吧。嗯,我到平贞刑侦支队这边了,没什么问题,放心。嗯这边也有一些发现,我等会再大概跟你说说,好就这样,先挂了。”

    见他收回手机,尹许相便问道:“怎么说?”

    “我们那边调查了下邱藏海,发现他近期并没有来过平贞,反倒是昨天中午往帽坪方向开去,但也没有抵达帽坪,在我市和帽坪挨着的地方停了下来,离那边大概还有三公里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他停留的地方是个小渔村,同样也靠捕鱼为业,不过是以近海捕捞为主,成本小很多。我们那边已经派人赶过去调查了。”

    “嘿,这就奇怪了,”尹许相说道:“我们这边有查到,邱雪萍近段时间并没有离开平贞。难不成咱们调查方向出错了?嫌疑人另有其人?”

    “或许吧。”荀牧随意回了一句,随后便捏着下巴思索起来。

    见状尹许相说:“算了,先去我办公室吧,给你们看看目前的一些调查进展。”

    “也好,麻烦师兄了。”

    “客气,这边走。”

    一行人便出了小会议室,走几步来到尹许相办公室。

    他办公室不大不小,除了办公桌椅外,还有一套沙发与茶几。

    办公桌上摆着桶没吃完的泡面,尹许相见了干咳两声,立刻将泡面桶收好然后问:“喝点什么?”

    “热水就行了。”荀牧对这方面没讲究。

    “热水……算了我给你们泡菊花茶吧,清火明目。”尹许相说:“赣江婺源县那边的朋友给我寄的,我喝着还不赖。”

    “也行。”

    说着他便将一叠报告递给荀牧,接着便忙活着烧水什么的。

    荀牧接过文件大致浏览了遍,然后迅速分门别类分成了四份,给祁渊他们分了分,大家伙一块看,看完了再交换。

    很快菊花茶泡好,分别放在四人面前的小茶几上,四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声谢谢,随后继续看着手中文件,只有祁渊呆呆的直接端起杯子往嘴里凑,然后被烫的一阵龇牙咧嘴……

    他这人做事入神的时候,不管给他递什么他都能往嘴里凑。

    “呃……”尹许相抿抿嘴说:“小心烫嘴……”

    “没,没事。”祁渊抹抹眼角,尼玛眼泪都被烫出来了。

    尹许相又给他倒了杯凉水,他赶忙接过喝两口,然后继续看报告。

    报告内容很多,但其实没有多少实质性的线索,毕竟他们也是下午才刚刚开始展开工作的。

    硬要说价值最高的话,目前看应该是松哥手中的通讯记录与聊天内容,以及荀牧手中的给邱雪萍做的笔录了。

    但这两份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半个钟后,四人交换了三趟,将这叠文件都看完了。

    尹许相问道:“怎么样,有发现没有?”

    荀牧摇摇头说:“暂时没有。方便的话,我想跟邱雪萍见一面,问问她几个……”

    “现在?”尹许相问道,同时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方便吗?”

    “也还好,现在倒不是很晚。”尹许相说:“那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吧,她应该不会介意。”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倒是很快就被接通了,他说了几句,便结束通话,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又收到条信息,瞧一眼后他就点头道:“嗯,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行,麻烦师兄带路,我对这路况不熟。”

    “没事儿,不远,就五个红绿灯,很快就到了。”他摆摆手说道。

    ……

    十五分钟后,两辆车抵达秋水小区,停在了邱雪萍家楼下。尹许相抬头指了指说:“十二楼就是了。这个小区前几年才新建的,地段也好,均价上不便宜,每平得要一万八。”

    荀牧轻轻点头,又跟着尹许相上楼。

    很快乘电梯来到十二楼,尹许相按下门铃。门很快被打开,邱雪萍侧过身请他们进去,并说:“警官,拜托动作轻一点儿,我儿子睡下了,他明早还得去幼儿园。”

    几人轻轻点头。

    祁渊注意到,她双眼微红,脸上还挂着泪痕。

    走进房间,他又左右瞧了几眼,发现这套房还挺大,目测有四室。卧室什么情况不好说,客厅与饭厅面积都不小,装修看着也舒服,让人感觉蛮有品味的。

    几人到客厅落座,邱雪萍给他们倒了茶,同时说:“真是麻烦了,为了我老公的案子,几位警官到现在都还在跑着……”

    “没什么,应该的。”尹许相摇摇头,随后看向荀牧说道:“这位是余桥市公安刑侦支队的队长,荀牧,也是这桩案子的负责人——您丈夫的尸体,就是在余桥被发现的。”

    “我知道,先前的警官有说过,”邱雪萍抽出张纸在脸上擦了擦,哽咽着说:“他们说是我爸爸拉着他的尸体去派出所自首……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爸怎么会杀我老公?他们关系明明很不错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第176章 矛盾(下)

    “确实。”荀牧淡定的说道:“所以我们怀疑,你父亲可能是在为他人顶罪。”

    “也不可能吧,我爸爸他又不是傻的,怎么会替别人顶罪?”邱雪萍说,随后摇头道:“还是,我今天那么配合你们了,你们想查什么我都尽全力去提供,你们还在怀疑我?”

    “邱女士,还请理解。”荀牧歉然道:“我们也是公事公办,你的嫌疑目前来说仍旧客观存在。”

    “理解理解……”她声音抬高了些,似乎胸腔里都是火气,但终究又将这口气给长叹了出来,点头说:“好吧,行吧,我理解,我配合,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愿意去做,只要你们查出我老公遇害的真相,还他一个交代。”

    荀牧点头:“感谢你的配合。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邱雪萍问道,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疲惫。

    荀牧却装作听不出这丝疲惫的模样,直言直语的问道:“邱女士,再确认一遍,你父亲与你丈夫,近期真的没发生过矛盾?”

    “真的没有,他们能发生什么矛盾?”邱雪萍皱眉说:“我能感觉到我爸不喜欢阿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泰似乎也明白但每次问他他都笑着摇头,也完全不介意。

    逢年过节回去我爸家的时候,阿泰也都会准备很多礼物,我也能看出来,我爸虽然还是表情严肃但其实也很开心,经常和阿泰喝酒什么的。

    而且不习惯归不喜欢,他对阿泰同样也也很好,早些年他想买船我和我爸爸讲了,他问了要多少钱二话不说就打过来,我都眼红了,当年我管他要钱他都没给过这么多,十分之一都没有……

    所以他们能发生什么矛盾?不说多么和睦,至少不至于吵架打架吧,更别说杀人了。”

    “那你呢?”荀牧又问了个很尖锐的问题。

    祁渊有些诧异的看了荀牧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这荀队是不是拿错剧本念了苏队的台词了?按理说他不可能这么咄咄逼人的才对啊。

    果然听到这话邱雪萍再次皱眉,又做了几个深呼吸,似在压抑脾气,随后说道:“没有。我偶尔心情不好会和他闹小情绪,而他脾气极好很少生气,偶尔不耐烦说了我两句,过几分钟又会调整好心态过来哄我开心。”

    顿了顿,邱雪萍轻叹口气,说:“其实我感觉得出来,他对我一直有种愧疚心理在。”

    “愧疚?”祁渊好奇的问道。

    “觉得我为了嫁给他舍弃一切,他却不能让我过上好日子,还得跟着他出船在海上受风吹日晒雨淋,帮他切鱼分肉吧。”邱雪晴说道。

    祁渊立刻投过去一个怀疑的眼神——邱雪萍皮肤白皙细腻,白里透红,怎么也不像是长年累月在船上受风吹日晒的模样。

    这时邱雪萍继续说:

    “也就是这两年日子好了些,他不再需要我跟船了,还带我去打水光针美白针什么的,带我祛斑祛皱缩小毛孔,就是一套美容,才好了些,早些年的时候的我,挺丑的,丑小鸭似的。

    但就算这样,那些年风吹日晒带来的伤害也不能完全抹除,毕竟不开刀的话,许多东西都挽救不回来了,开刀的话我又担心风险……

    而当年的我不说多好看,至少在及格线以上吧,而他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变丑的,所以这份愧疚他一直埋在心里。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是这样,所以他一直百般对我好。”

    祁渊又暗暗打量了她几眼。

    果然,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皮肤虽然白嫩,但总体肤色却不是那么自然均匀,毛孔也有粗有细,脸上鼻梁两旁有些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暗斑。

    但这些小瑕疵其实完全可以用化妆掩盖过去。

    也即是说,适度的美容在这年头,只要肯花钱,找个靠谱的机构,效果确实相当给力——毕竟她本身五官就算标志,也不需要做什么调整,只要美白祛斑祛皱就行了,底子在那,效果自然好。

    荀牧也轻轻点头,接着便直接又岔开话题:“听师兄说,大概在一个多月之前,你丈夫说去出差了,对吗?”

    “嗯没错。”邱雪萍点头说道:“具体是上上个月十七号,到今天是四十七还是四十八天了来着,他说要去一趟魔都,然后经魔都去霓虹国。

    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来着,我是想带着儿子一块去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一去少说是三个月,会影响到儿子学习——虽然只是幼儿园,但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嘛。

    当年我没好好学,这会儿想想虽说不至于后悔,却也不想赌,我儿子未必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不是。所以我就没跟着一块儿去,他自己走了。”

    “他有说去做什么吗?”松哥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嘴。

    “说是去学习的,”邱雪萍说:“说霓虹那边主要……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支柱产业?哦对了,支柱产业之一就是捕鱼业,很发达,他想过去好好学一学,将来我们有了自己的船,也能干的更好。

    而且他还说,发达的捕鱼业下,相对应的工业制造方面肯定也很给力,他想看看那边的工厂,寻思着到时候是不是从他们那儿进口一批捕捞用具回来,也可以问问现在一块儿合伙的几个兄弟,需不需要更新换代一下。

    还有魔都那儿一代,以及山东啊、舟山那一片捕鱼业也很发达,他也想看看,如果到时候霓虹那边价格不合适的话,也可以考虑那边的东西……

    而我们这儿嘛,说实话虽然也临海,但……

    那句话又怎么说来着,哦想起来了,他说过,这边主要还是以轻工业、金融业和贸易业为支柱,海上资源主要利用在海上交通贸易这一块,海上捕捞虽然有但规模与那些地方不能比。

    而且这边是轻工业不是重工业嘛,很多捕捞用具没法生产,或者说生产规模相对很小,所以他才要特地北上一趟,然后在魔都去霓虹。”

    “倒是合情合理。”松哥轻轻点头,将这一笔也给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又接连询问了几个问题,没有任何发现,荀牧悄悄时间,觉得这会儿确实有些晚了,何况人家孩子已经睡下,便起身告辞离开。

    回到平贞刑侦支队,尹许相当先问道:“师弟,怎么样有新的发现吗?”

    “逻辑上合理了许多。”荀牧接话:“所以……我现在已经倾向于认为,这个邱雪萍恐怕真的是清白的了。

    而且我们那边,邱雪萍的伯父一直跟我们说她是白眼狼,今天接触了一下我们也觉得并不至于。

    当然,线索还太少不好下断言,不能说就是邱藏山对她的偏见什么的,确实也有可能是一种伪装。

    但,邱雪萍近期一直没有离开你们平贞,这是事实,如果再能查明黄开泰也确实离开了平贞去了魔都的话,那么至少她直接作案的可能就能排除了。

    不过买凶杀人的可能性依旧存在,但这好办,查查银行流水即可,明天试着争取下看看能不能取得她的配合调查她的银行流水,以及她丈夫的流水。

    前者如果她不配合的话还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查不到,而后者作为受害人咱们是有权限直接调查的。

    基本情况就这样,师兄你认为呢?”

    “我没有意见,挺好。”尹许相立刻说道,随后又看向祁渊等三人:“你们觉得呢?”

    “挺好。”三人纷纷说道。

    正这时,有名技术警跑到尹许相办公室门口,敲门喊报告,尹许相下意识的说了句进来,才回过头瞧了他一眼,随后下巴一扬示意他直接说。

    “头儿,”他道:“查到了,黄开泰确实去了趟魔都,还在机场那家网红面管吃了份面条,那边的同事给我们传回了一份监控视频,可以说是确认无误了。”

    顿了顿,他又说:“另外看行程,他在魔都待了七天,这七天应该是一直待在余桥的,毕竟他并没有租车,也没有购票、打车之类的行为。

    而七天后,也就是二十四号下午三点,他在网上购买了次日飞往霓虹的机票,但次日却并未登机,之后也始终没有消息,人间蒸发了一般。”

    “做的不错,这条线索太关键了。”尹许相点头夸赞一句,接着说:“那么有理由认为,黄开泰应当在当月二十四号就已经遭遇意外。”

    “没错。”荀牧也认可这一判断说:“那么还是那句话,邱雪萍的直接作案嫌疑已被排除。”

    “可是……”祁渊忍不住问道:“如果不是邱雪萍杀的人,邱藏海为什么要来顶罪呢?

    就算是买凶杀人吧,凶手在魔都动手,直接将受害人沉海,或者以别的手段在魔都那边处理了不好吗?反正他只是个‘外地人’,而魔都每日流动人口量都相当庞大,这样一个人失联按理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毕竟邱雪萍这边,‘黄开泰’可是一直在与她联系着的,稳住了她,她便不会报警。又或者她干脆就是买凶人,就更不可能报警了,甚至会帮着稳住黄开泰的亲朋。

    即使时间久了瞒不住了,有人察觉到异常,再报警的话,由于无法提供精确地失联事件等,加上时间过了许久,以及咱们对人口失踪案确实不够重视,投入的人力物力精力并不多……

    总之本案最终很可能不了了之,过个四年后就可以宣告他死亡了,稳妥的很,又为什么非要千辛万苦从魔都那拉回来呢?

    就算拉回来吧,你们说都冻了一个多月了,始终没人发现异常,就这样下去不也是个法子,邱藏海干嘛要跳出来自首?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确实。”尹许相点头,说道:“小祁是说到点子上了,这点非常关键,只要咱们将这个矛盾给搞清楚,本案或许就能直接侦破。

    不愧是师弟看好的人,小祁,很不错啊!有时候真的羡慕你们余桥,人才一个接一个的,我们这就不行咯,别说刚入行才一年的,就是三五年的都未必能比得过小祁……”

    他这话实际上就夸张了,除了那些老油条、混子,真正踏踏实实工作的刑警,其实没几个的能力会弱于祁渊。

    但也着实找不出几个比祁渊更“硬”的存在。

    祁渊自家事自家清,被尹许相这么拍马屁着实也有些吃不消,赧然的低下头去不敢接话。

    荀牧轻笑两声,也没接话。

    “不过总得一点点查,”尹许相又说:“今天是真的有些晚了,你们过来开车也辛苦,舟车劳顿的,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吧。”

    “不麻烦师兄了,咱们自己去招待所办入住就好。”荀牧摇头说道:“那么,明儿见?”

    “行吧,那明儿见,我送你们下楼。”

    ……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抵达招待所,荀牧和祁渊一间房,松哥阿先一间。

    招待所的条件嘛,其实和寻常的快捷酒店差别不大,倒也算不赖了。

    放好行李物品,祁渊便回过头问:“荀队,泡脚不?”

    “不了,”荀牧掏出手机,说:“我等会洗个澡吧,你不用管我,打理好自己就行,困了就早点睡,我先给老苏打个电话和他交换交换线索。”

    “行。”祁渊想了想说:“那我还是拿两个桶吧,洗完澡要想泡一个的话也方便。”

    “成啊……对了记得再拿点儿衣架和洗衣粉啥的,咱们说不定得在这待一段时间,身上衣服要换洗。”他说道,同时电话也接通了,他又立刻抬起手机凑到耳边说:“喂,老苏啊……”

    祁渊点点头,关上门离开,又去松哥那问了问,接着便下楼拿来了四个水桶,两小袋洗衣粉和二十来个衣架,先分了一半给松哥那间房,又道自己房间面前敲门。

    荀牧很快将门打开,随后又凑到窗户边继续和苏平聊着。

    祁渊掏出手机看了会儿新闻,便去浴室洗澡,顺便将衣服洗了,便提了桶水出来舒舒服服的泡脚。

    衣服暂时没晾,他打算等荀牧洗完了后一块提出去整。

    就这样,一晚上过去……

第177章 女孩

    次日清晨,一行人吃过早餐之后,便直接来到刑侦支队,和尹许相汇合。

    “师兄,”荀牧说道:“咱们直接上门去找邱雪萍吧?”

    “好。”尹许相点头,说道:“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她这会儿得不得空。”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久后挂断,说:“她刚送她儿子去幼儿园,五分钟后到家,得空。”

    祁渊掏出个煎饼果子,问道:“尹队,吃吗?”

    “哟,谢谢啊,正好早上起的晚没来得及吃早餐。”尹许相接过。

    荀牧忍不住扶额,祁渊这小子早上啃了楼下的煎饼果子,觉得味道不错多买了一套,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胃口,这会儿竟然刚好凑巧拿出来了……

    “咦,味道不错啊,招待所楼下那铺子买的?”啃了两口,尹许相眼前一亮:“偶尔有外地的兄弟过来办事的时候,我路过那也会买一套,挺好的。”

    “就是闻到了香味儿,又瞅着老多人排队,我们才过去买的。”荀牧轻笑道:“那师兄你先吃着,我来帮你开车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钥匙递给松哥,说:“小松,我的车你开。”

    “好。”松哥嘴角微扬,笑容一如往常般治愈,让人如沐春风。

    五人很快分别上了两张车,迅速往秋水小区赶去。

    很快到了目的地,进了邱雪萍家里,荀牧抬手止住邱雪萍想泡茶的动作,当即说道:“邱女士,我们来做个求证,很快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的嫌疑就能被初步排除了。”

    “噢?”邱雪萍动作一顿,问道:“是查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荀牧笑而不语。

    邱雪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行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我们需要你与你丈夫名下银行账户、支付软件的具体流水明细。”荀牧开门见山。

    “这……”邱雪萍迟疑一阵,随后点头:“行,我愿意配合,具体需要我怎么做?”

    ……

    中午十一点,平贞公安刑侦支队。

    尹许相捏着一小叠报告走进小会议室,荀牧他们都在这儿等着——虽然尹许相的办公室也能休息,但总不太能舒展开。

    “结果出来了吗?”荀牧问道。

    事实上单纯的流水早就打出来了,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关键几笔相对大额的,或者虽然每笔额度不高但相对频繁的账户都需要做追踪,这就磨人了。

    “出来了,”尹许相说道:“都是正常支出,培训班、兴趣班之类的,还有对船的维护成本等——他们家是邱雪萍管钱,所以这些支出也都在邱雪萍的账户名下。

    总而言之,这个邱雪萍理应是干净的,既没有直接作案的嫌疑,同时也并没有买凶杀人的嫌疑。”

    “那么这条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啊。”阿先皱眉说道:“不是邱雪萍,那又会是谁呢?”

    “总之应当跟邱藏海一家脱不了干系。”尹许相说:“而且邱雪萍即使没有作案嫌疑与动机,说不定也知情……”

    “我的建议是暂时先放下。”荀牧说:“这种可能性虽然存在但并不大,我们警力有限不能在这棵树上吊死,所以必须尽早确定其他方向,师兄,你认为呢?”

    “嗯。”尹许相颔首,又抬手翻了翻手上的这叠报告,点点头道:“还有一条线索,这个黄开泰,应该是有‘私房钱’的。

    咳咳,也不能叫私房钱吧,从近几个月的流水看,黄开泰的收入转给邱雪萍之前都会自己留一笔,我们问过,邱雪萍也知道这事儿,这部分钱她不管。

    因为她管钱的根源只是为家里存一笔继续罢了,黄开泰花钱相对比较大手大脚的,管不住,所以夫妻俩协商后才决定由她负责。

    她这部分钱用于生活开支和渔船维护、儿子教育以及储蓄等等,而黄开泰留多少他自由决定,只要转给她的金额相比往常不是少的过分就可以。”

    祁渊眯了眯眼睛。

    关于私房钱这三个字,尹许相展开说的很多啊。

    他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随后微微一笑,这是人家的家事,看破不说破就好了。

    很快尹许相又说:“而我们仔细研究过黄开泰的流水,经过缜密的研究之后确定,这个黄开泰,是个老嫖客了。”

    “嗯?”松哥一愣:“这……”

    “挺频繁的,一星期至少一次,另外还与两个大学生联系频繁、密切,疑似情人关系,他还给这两人送过包包、手表、彩妆等。

    不过应当也只是情人关系而非包养关系,因为他与这两人之间并无稳定持续的直接经济往来。”

    祁渊立刻坐直了身子,说:“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邱雪萍就有作案动机了!”

    “可刚刚说过,邱雪萍的直接作案嫌疑与买凶杀人的嫌疑都被排除了。”阿先摇摇头说道。

    松哥也接话说:“但不仅仅是邱雪萍,邱藏海的作案动机也有了。甚至以他对邱雪萍的复杂感情和溺爱程度看,他动机恐怕比邱雪萍更强烈。”

    尹许相深以为然:“邱雪萍知道这事很可能也只是离婚,甚至还有可能选择原谅他,但邱藏海……指不定真的会杀人。”

    “可邱藏海明显对本案细节了解有限。”荀牧指出:“先前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应当是为他人顶罪的。”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祁渊脑洞大开:“凶手杀害了黄开泰,同时发现了黄开泰票唱、出轨的事儿,灵机一动打算将此案转嫁给邱雪萍。

    于是他便做出一系列设计,让邱藏海发现黄开泰出轨,然后再让他得知黄开泰已死,引导他认为是邱雪萍杀的人,从而在确认了黄开泰的尸块之后主动自首,顶下这个罪责?”

    “乍一听有点道理。”尹许相轻笑:“不过……”

    “不过有几点逻辑站不住脚。”荀牧轻叹口气,说:

    “首先,昨天就提过的问题,在魔都杀的人,直接在魔都抛尸就好了,一了百了,何必多此一举大费周章的把尸体运回来呢?

    这么整看似合情合理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但反而加大了自己被发现的可能。

    栽赃栽赃,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一般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以此作为最后的手段,很少有人作案之初就直接想好栽赃的。这个问题记得许久之前有提过。

    其次,时间。就算有人自作聪明想要玩栽赃……但隔了一个半月,怎么想都不太合理,要栽赃的话当时就该做了,而不是现在才这么整。

    况且一个半月无人发现黄开泰失踪,按理凶手犯的事儿已经稳了才对,不出意外即使将来被发现了有人报案也只会不了了之,没理由再节外生枝。”

    “所以不是栽赃。”尹许相说道。

    祁渊抿抿嘴,他只是提出一个思路……

    不过荀牧说的也对,这个脑洞从根子上就站不住脚。

    随后众人又开始发愁了。

    “先用笨法子,看看走访调查能不能有所发现吧。”荀牧说道:“那两个大学生,是在平贞上的大学么?”

    “嗯,平贞学院。”

    “那这样。”荀牧立刻说:“我们四个分别去走访他们两人。师兄,麻烦你安排人手,将黄开泰的亲朋都走访过一遍,我们瞧瞧看能不能摸出新的线索出来。”

    “好。”尹许相没有意见,只说:“那我把那两女生的名字什么的都发给你们。”

    “麻烦师兄了。”

    ……

    二十分钟后,荀牧开车来到平贞学院校门口。

    想了想,荀牧说:“咱们四人分开分别询问她们两个吧。我和小祁在这家奶茶铺,邀万子雯出来聊聊,你们随便找个地方,邀邵思甜出来问问。”

    “好。”松哥颔首,便直接和阿先转身外远处走去。校门口奶茶铺子多的是,随便找一家就好了。

    荀牧则带着祁渊就近找了家店,看了眼招牌后,给万子雯打了通电话,结果又被当成诈骗犯给挂了……

    荀牧表示心好累,不得已又打了通过去,好说歹说,才让万子雯同意到校门口奶茶店见面。

    挂断电话后他长呼口气:“这女孩还蛮警惕的,我估计就算出示证件她恐怕也不信,幸亏你穿着警服,不然还有点麻烦。”

    祁渊笑笑。他觉得警服的秋冬常服还蛮帅的,这天气穿也正好,关键三司警衔刚下来还有点嗨舍不得脱……

    又过了两分钟,奶茶铺才空出了个位置,祁渊立刻和荀牧一块走过去坐了下来。

    奶茶铺的面积很小,没有几个位,挺难等的。

    不一会儿后,有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碎花长裙的女生走进奶茶铺,随后便左右观察起来,接着目光便落到了祁渊身上,迟疑着走过来。

    这会儿正是饭点,除了吃饭的学生之外,奶茶铺子里也坐了好些人,光凭她的动作祁渊还真没法确定她时不时万子雯。

    不过既然朝着穿着警服的他走过来的话那显然就是万子雯无疑了。

    “荀警官么?”女孩儿问道,声音清脆,挺好听的。

    “我是。”边上穿着便服的荀牧说道:“请坐吧。这位是我同事。”

    “你好我叫祁渊。”祁渊一面说一面出示证件。

    看了两眼,女孩立刻歉然一笑,说:“抱歉警官,这些年诈骗犯太多了,而且我寻思着我又没犯过事儿,更别说还是余桥那边的警官,下意识就以为是骗子,实在不好意思了。话说,出什么事了吗?”

    “认识黄开泰吗?”荀牧开门见山,说道。

    “认识呀,我男朋友。”女孩嘴角扬起,笑容很甜:“我们认识快两年了呢,他说过,等我毕业了就跟我结婚,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

    荀牧和祁渊对视一眼。

    女孩挺敏感的,本能的看出了问题,问道:“怎么了吗?”

    “他遇害了。”想了想,荀牧说道。

    “什么?”女孩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眼眶立刻就红了,不多时眼角便聚集起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手擦去眼泪,重新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会这样?什么情况?”

    “大约一个半月以前,”祁渊想了想,说道:“他跟他老婆说要出差,去了趟魔都,然后失联。”

    “嗯,这个我知道。”她点点头说:“他也跟我说了,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两三个月……嗯?等等?老婆?”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祁渊干咳两声:“嗯,他结婚六年了,孩子上着幼儿园。”

    女孩无力的抬手扶额,浑身都颤抖起来。

    见状,荀牧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拉链一拉,披在女孩肩上。

    “谢……谢谢……”她哽咽着说道:“警官,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给人家做小三……”

    “可能是小四。”祁渊暗暗想到,不过终究没说出口,他就算情商低了点也没低到在这种时候还给人伤口撒盐的程度。

    那就不是情商低而是傻批了。

    “关于这件事,”荀牧尽可能的宽慰道:“你并没有错,你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你也只是个受害者而已,不需要自责,没必要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说是吗?”

    顿了顿,荀牧又说:“况且我们之所以能找到你,自然也是调查过的,你与他之间并没有直接的金钱上的往来,说明压根不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而是平等的情侣,只不过……”

    “回去我就把他送我的那些包包口红扔掉!”她忽然咬牙切齿的说:“瞧见我就嫌恶心!”

    祁渊轻轻点头,这姑娘其实挺刚强挺自爱的,调查时就发现,黄开泰说过送她一台手机,她没要,说太贵重了自己兼职买就是。

    只可惜,这样的女孩,终究还是遇人不淑。

    也着实没想到黄开泰竟是这样的人,前期调查工作当中他对黄开泰的印象还始终很不错来着。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情绪稳定了一些。

    祁渊这才继续问道:“这一个半月里,他联系过你吗?”

    女孩却别过头去不想回答。

第178章 凋零

    祁渊其实能理解她,所谓因爱生恨,万子雯这会儿肯定恨黄开泰恨得要死了,指不定还暗暗感激凶手杀了黄开泰呢,不愿配合调查也是正常。

    但是……

    看了荀牧一眼,祁渊暗想,他们可绝对不会因为万子雯的这点情绪而不取证了,顶多安慰两句,实在不行,软磨硬泡也得把线索给磨出来。

    也幸亏是荀牧在这儿,如果是苏平的话,以他的性子恐怕会直接摆出强硬态度压着万子雯让她提供线索了。

    别看荀牧年纪比苏平小了十岁,但某种程度上说他要比苏平稳重不少,脾气更内敛圆滑许多。

    也好在万子雯还算识大体,沉默了一小会,勉强稍稍调整了下情绪之后,她就说:“上上个月,大概是……”

    顿了顿,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点头说:“嗯,二十四号,晚上八点十七分,他跟我说明天就要去霓虹那边了,到时候会特别忙,可能会不能和我实时联系,还问我需不需要带点什么。

    这是最后一通电话,之后就都只是微信联系,零零碎碎的聊两句,偶尔也会发两句语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儿敷衍。

    我也给他打过语音电话和视频,但他都没接,找借口搪塞过去了,每次都这样,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过当时我寻思着,可能真的有事情吧,他去霓虹是办正事的,就这么一段时间,他实在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他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语音的。很奇怪,有时候他分明说了一大段话,但显示只有一秒,而且说的话……总感觉很耳熟他好像对我说过。

    想起来了,有那么两段话,他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给我发了有三四次,一字不差什么语气都一样,当时没觉得怎么,现在一回想真的太奇怪。”

    荀牧和祁渊对视一眼。

    接着祁渊就说:“这是前段时间才被发现并曝光的一种类似外挂的软件,可以将用户曾经发过的语音都存储下来作为语音包,需要用的时候直接一键替换,我们估计凶手就是用的这种手段,来制造黄开泰平安的假象。”

    万子雯了然,不过没什么表示,只低着头。

    “对于黄开泰,你了解多少呢?”祁渊又转移话题问道。

    她摇摇头:“我现在才发现,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他,竟然被他骗了这么多年……”

    又顿了顿,她又更冷静了些许,说:“硬要说我这些年对他的了解……今天之前的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完美的女人,成熟、稳重、体贴,还会尊重人,是个完美的伴侣。

    我是真的想跟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所以也从不要求他什么,如果成了一家人的话,总之……唉。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是在海上混的,是个鱼老板。”

    “他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算吗?”万子雯冷笑,接着又说:“另外……出轨的事儿被发现了的话他老婆不会放过他的吧?

    不过如果被发现的话,按常理她应该是先来找我闹一顿才对,就算知道我也是被骗了,起码也会跟我好好聊聊,好好谈谈心,没理由这么不声不响的,所以她估计到现在都还瞒在鼓里吧。”

    “没错。”荀牧轻轻点头,说道:“截至目前,她确实依旧不知情,但估计快了,这种事我们没理由瞒着她。但你放心,你也是受害者,处于对你**的保护,我们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无所谓了。”万子雯轻叹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她谈谈,我……唉。”

    说着说着,她瞳孔渐渐散大,目光失去焦距,怔怔出神。

    但没持续太久,十几秒后就回过神,然后挤出些许微笑,问道:“警官,还有什么问题吗?”

    想了想,荀牧轻轻摇头:“没有了,很感谢你的配合,多有打扰……”

    “那我先回去了。”她站起身说道:“有点累,我想歇会儿。”

    “需要我们送你么?”

    “不用。”她摇头:“让两位警官送我回去,同学该怎么看我?”

    “那,交换个电话吧,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助的,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嗯。”她应一声,掏出手机记了荀牧电话,又打了个过去,随后挂断,便转身出了奶茶店。

    望着她的背影,祁渊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荀牧推了他一吧。

    “这个万子雯……挺好一女孩,可惜了。”祁渊轻声叹道:“她离开的时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怕她以后都要留下阴影了吧?”

    “失魂落魄是难免的,谁碰到这种事都很难想开,除非一早就是为钱而当第三者。”荀牧缓缓摇头,顿了顿后又说:“怎么?对人小姑娘心动了?心动了就去追吧。”

    “荀队。”祁渊微微皱眉,语气严肃的说道:“这种事情,不好拿来开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认真的。”荀牧也说:“我是过来人,看得出你对这女孩很欣赏。欣赏是喜欢的.asxs.之一,我倒是觉得可以发展发展。”

    “算了。”祁渊摆摆手:“她颜值倒是不赖,瞧着也比较文静,但不是我的菜。”

    “噢?你喜欢咋样的?”

    “咳咳,”祁渊尴尬的咳嗽两声,轻声说:“我喜欢英姿飒爽点的,齐肩短发,干脆利落那种。”

    “老苏他女儿那样?”

    祁渊别过头去:“只能说我喜欢那种类型的,不过我对她也没什么想法,毕竟只见过一次面而已。”

    荀牧笑着拍了拍他后背:“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帮你做个媒?这点面子我应该还是有的,别看老苏他把自己宝贝女儿看的紧,但再过几年指不定就得催婚了你信不信?”

    “咳咳咳,”祁渊又干咳两声,说:“荀队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是真的没这种心思,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呢?”

    “看你这模样,悬。”荀牧努着嘴摇摇头。

    “可结婚什么的是一辈子的事,不好将就。”祁渊说:“真将就了,可能就出大事了。”

    “倒也是这个理。”荀牧点点头,跟着又一笑:“算啦,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就好,我又不是你爸,管你的呢。走了,看看小松那边结束了没,有没有啥收获。”

    “好。”祁渊点点头。

    刚一出门,祁渊左右瞥了瞥,便忽然顿足,忍不住眺目往校门里看。

    有不少学生往一处地方聚集,而且已经围了不少人。校门外还有许多人行色匆匆的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聊这什么,祁渊听了两耳朵,听见跳楼、女孩之类的零零碎碎的关键词。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马上看向荀牧。

    而荀牧则比他的反应还要快几分,只喊了声“不好,跟上”,便立刻抬腿往学校里冲去。

    祁渊见了赶忙跟在后边。

    这儿离校门并不远,十七八米距离,而校门内就是个大广场,广场中央竖着三根旗杆,顶上旗帜随风飘扬。

    再往里就是学校的图书馆,修建的还算气派,同时也对外开放,只要办理借阅卡即可。

    而此时,有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碎花长裙的少女正站在顶楼。

    见状,祁渊心一揪,张开了嘴。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女孩儿便似乎有所感悟,低头望了下来。

    警服还算有标志性,她两眼便找到了祁渊,最后轻轻一笑,随后迈出了两步,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张开,便如同一只百灵鸟儿般往下飘落,身子与地面平行。

    长长的裙摆被风卷动,飒飒飘扬,煞是好看,却只如黄昏,成了最后的美景。

    她双目闭着,不轻不重,身子肌肉也未紧绷,轻轻松松的样子,仿佛看开了一切,放下了一切,没了半点执着。

    只是眼角依旧不停的挤出一颗颗晶莹泪珠,随后瞬间被风拐走,不知在哪摔碎。

    这时祁渊那句“冷静”才喊出来,尔后瞧着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目眦欲裂。

    下边几名自发准备着的老师,以及就近赶过来的警务站民警也赶紧拉扯起被子——时间实在太短了,应急手段根本施展不开,只来得及从最近的宿舍楼抱过来几床棉被而已。

    说来缓慢,其实迅捷的很,不过几秒钟,被碎花围绕着的女孩儿便重重砸在了棉被上。

    棉被两角瞬间从一名老师、一名民警的手中挣脱,他俩同时发出一声痛呼,在看去,便见他们有几根指头诡异的扭曲着,怕是断了。

    另几人抓的倒是很稳,但突如其来的巨力,哪怕早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绝非他们所能承受,当下便失去平衡,纷纷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紧随其后,一点红花在棉被上浮现,随后越绽越大,没多久就将棉被完全浸透,渗了出来,化作道小小的血流,曲折蜿蜒着向外爬行……

    祁渊吃力的挤开人群,跑到棉被之前,瞪大的双目中,一颗眸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他脑子都空白了两秒——方才还好好的在面前聊天,刚交换了号码的女孩儿,生命之花就这么忽然凋零,任谁都难以接受的吧。

    但这一年来,他也见惯了生离死别,对这种事的接受度高了不少,加上肩上扛着的职责,让他仅仅两秒便迅速回过神来,立刻嚷嚷道:“大家散开!散开!别靠近她,更别碰她!她或许还有救,千万别造成二次伤害!”

    一面嚷嚷着,他一面掏出手机,迅速拨打了120,迅速将这儿的大致情况以及详细地址报了过去。

    同时他小心翼翼的将棉被展开,尽量不牵扯到万子雯的身子,同时也避免她因为被棉被覆盖而窒息。

    此刻万子雯仰面朝下,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将她翻过来,还是就这样不动弹,干脆在电话里询问医务人员,随后默默的走到一边,没多做什么。

    显然那边的人告诉他了,这种时候哪怕万子雯还留有一口气,被他这么一动怕也得绝了生路。

    这时荀牧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眼,随后轻轻一叹,缓缓摇头。

    图书馆楼层数虽然不多,但每一层都挺高,楼顶距离地面目测在三十五米以上,接近常规居民楼十一二楼的高度。

    这般高度坠落下来,即使有棉被作为缓冲,也是凶多吉少了,何况她躯体还与地面平行,这么正正的砸在棉被上,即使表面上看没多大伤痕,但内脏估计都已全部破碎。

    这样的伤,基本没得救。

    但有没有救,能不能救,他说了不算,除却医务人员,这种时候没人有资格下断言,所以荀牧什么也没说。

    毕竟医学奇迹,也少少发生过几回。

    很快松哥等人闻讯赶来,荀牧大概给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俩也是一脸唏嘘,久久无言。

    而祁渊依旧在那儿,红着眼竭尽全力的做着自己能做、该做的事儿。

    “这是刑警该有的精神,穿上这身警服,他就该,也就会这么做,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是一种纯粹的使命感,纯粹的精神。”荀牧轻声说:“老苏没看错、没选错人。”

    松哥轻轻颔首,深以为然。

    同时派出所民警、附近的巡警以及最近的消防队战士也先后赶到,可惜终究慢了一步。万子雯从上顶楼,站定到跳下,前后耗费的时间太短,哪怕以国内不论在哪种尺度下都能算高标准的出警速度,也依旧慢了一步。

    警务站民警第一时间赶过来尽全力拉扯起棉被尝试救援,已是难能可贵,可惜以棉被救人,终究……

    邵思甜站在不远处,看了看松哥等人,又看了看万子雯,若有所思。

    她眼睛同样微红,脸上有些许泪痕,微微花了妆。

    此时松哥和阿先也走了过来,轻声与她说上了话——显然他俩在尽量做邵思甜的工作,避免万子雯的惨剧再次发生。

    紧跟着,尹许相与救护车先后赶到。

    看到医生,祁渊上前迅速说了两句,便退到一边,随后走到荀牧身旁。

    荀牧说:“小祁,你尽力了,别太自责,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祁渊涩声说道:“我就想……尽一份力,看看有没有希望把她救回来。”

    顿了顿,他攥起拳,说:“如果能救回来……”

第179章 变化

    很可惜,医务人员检查了一遍之后,便对祁渊轻轻摇头,随后说道:“很遗憾,没救了,当场死亡。”

    奇迹并没有发生。或者说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就在于它本身近乎不可能的属性上。即使并不能称之为“不可能”,至少也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而万子雯并没有触发这个光环。

    这或许也是一种运气,从三十多楼的高低,身体与地面平行,脸朝下摔下来……

    怎么样的奇迹,也无法让她安然无恙,活下来了大概率也是植物人,运气再好点能拥有自主意识并苏醒,那也是毁容加残疾,一辈子只能在床上过。

    那比死亡更折磨人。

    祁渊也渐渐恢复了冷静,轻轻点头。

    归根结底,他与万子雯素昧平生,此前从未见过面,之所以受到如此大的感触,也只是因为有人活生生的死在他面前罢了,而且这个人先前还有短暂交流。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不希望万子雯就这般凋零。

    但也仅此而已了。

    当万子雯选择从高楼上跃下,张开双臂拥抱大地的那一瞬间,对她而言死亡就是最好的归宿。

    虽然仍旧可惜,虽然仍旧对她父母不公,但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生命,就不要让她失去更多了吧,没必要再对她横加指责。

    就让她安静的走。

    而祁渊的心情……

    某种程度上说,就如消防员冒着生命危险,在轻生者跳楼瞬间抱住了她,却终究因承受不住巨大力量而最终失手导致她坠亡,在性质上差不多,程度上可能更轻一点。

    所以当时那位战士没忍住失声痛哭,而祁渊仅是不理智的竭尽全力的想要救回万子雯。

    随着医生下了死亡诊断,祁渊也渐渐平复,长呼了口气,摇摇头,走回到荀牧身边,抿抿嘴:“荀队,对不起,我……”

    “不用为这种事道歉啊小祁。”荀牧拍拍他肩膀。

    “可我终究是不理智了。”祁渊抬起头说。

    荀牧帮他把帽子戴好,又理了理他的衣领,掸了掸他肩上的些许尘埃,轻声、再次说:“不用为自己的努力道歉,除非你不够努力。”

    祁渊嗯一声。

    尹许相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胸腔里似乎有某种力量正渐渐复苏。

    他默默的摘下帽子,远远对祁渊点了点头。

    不过祁渊并没看到这个动作。

    ……

    不一会儿,现场被清理完毕。

    女孩儿是本地人,父母也很快抵达现场,从祁渊这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便忍不住失声痛哭。

    祁渊轻叹口气,说:“很抱歉,我……”

    万母忽然失控,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住祁渊的衣领,另一手在他胸膛上又挠又抓:“你!都怪你!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能让雯雯自己会学校?

    你只要看着她一点,看着她一点她都没机会爬上图书馆,她都不会死啊!你当什么警察?啊?你当什么警察啊!你去死,你还我女儿……”

    祁渊微微皱眉,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笔挺的站着,任由万母大妈。

    “女士,住手!”这时荀牧却立刻走了过来,严肃的喝道:“立刻停止你的攻击动作,否则我将采取暴力措施!”

    同时他走到祁渊身边,伸手轻轻一格,便拍掉了万母的手。

    她情绪更加崩溃,忽然厉声尖叫,嘴里吐出一个个听不懂的音节,张牙舞爪的就对着荀牧冲了过来。

    荀牧皱眉,迅速取出催泪喷雾。

    这时她丈夫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抱住她,拉到一边,她兀自不依不挠。

    终于,她丈夫忍无可忍,打了她一巴掌。

    她呆愣在原地,接着夫妻俩扭打起来,打着打着,却又互相抱团痛哭。

    “这或许是他们的发泄方式之一吧。就是怪没素质的,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晚些时候应当予以批评才行。”

    祁渊轻叹口气,如是想道。

    荀牧又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尔后淡淡的问道:“为什么不反抗?”

    “如果这样她心情能好点儿……”

    “傻批!”荀牧忽然嗤一声打断他,骂了一句。

    祁渊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怎么,觉得我骂的不对?”荀牧冷笑:“小子,警察不是像你这样子当的!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暴力执法人员,素质执法只针对能交流的人,她刚刚那模样是能交流的样子?

    你就该狠狠的推开她,严厉警告,警告无效后抽出你的喷雾滋她一脸,还在反抗的话就该上警棍甚至掏枪了!而不是像你刚刚那样,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任她打骂,然后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自我感动!”

    祁渊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觉得委屈啦?”荀牧表情愈发严肃:“是不是觉得自己这行为还得受到表彰?呵!表彰?我想关你禁闭!你这么做是在坑所有的兄弟!

    要你这行为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宣扬出去,别的兄弟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只能像你一样站着挨打啦?但凡公事公办,稍加反抗,就得被人拉出来大肆指责?

    到时候对的变成错的,错的变成对的,那是你想看到的场景?”

    “我没想太多……”祁渊低下头去。

    “那以后就想多点。”荀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记住,你现在不是见习警了,你是三司!”

    祁渊点头。

    荀牧又说:“回去后写篇检讨。另外,我希望,关于怎么做一个警察,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

    现在,就像你半个钟前跟我说的那样,赶紧从你那消沉的情绪中走出来,打碎可笑的自我感动,去做你该做的事,知道吗?‘新人’!”

    “是!”祁渊眸子轻颤,当即立正,严肃的点点头。

    荀牧点点头,让他重新去和家属交流,安抚家属情绪。

    尹许相提着两瓶矿泉水走过来,将其中之一递给荀牧,荀牧道声谢,接过便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有点小题大做了吧?”尹许相也喝了两口水,然后忽然说道:“要我说事情没那么严重,他……”

    “是没那么严重,但我只是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而已。”荀牧解释:“从没和他说过重话,老苏也许久没骂他了,趁着这次机会,说重一点,也算长点教训吧。

    警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破案,要缉凶,必要时还得维稳、指挥疏散,要保护别人,还要保护自己,这个尺度得把握好,他太理想化了,这样下去早晚得吃亏。

    我带来的那人,小松,知道吧?这小祁受他影响很严重,脾气越来越好了……但小松有分寸,他有时候没有,这不行。”

    一口气说了许多,荀牧又喝了口水。

    “也没必要这么急吧?”尹许相轻笑,随后摇摇头:“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会骂人啊,那奶凶奶凶的模样,故作严肃的表情,刻意上纲上线的语气……我尴尬癌都差点犯了。”

    “噗,”荀牧一口水喷出来:“什么凶?”

    “咳咳,”尹许相别过头去,岔开话题:“也无所谓啦,他能听进去就好了。只是教育这种事儿,真的难,老事与愿违。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家伙还蛮有意思,这一年里被你们保护的挺好,没见太多丑恶吧?”

    荀牧自动无视了他后半句话,只说:“尽力而为吧,他三观还算正,也这么大年纪了,该懂的都懂,不太懂得思考思考也能懂。要这都还能走歪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换做老苏在这儿,他能骂的更凶些。”

    尹许相对苏平不太熟,只嗯了一声就搪塞过去。

    同时,那对夫妻勉强恢复了些许理智,同时双双对祁渊道歉,甚至还想掏出钱包给祁渊塞钱,被他连忙制止。

    不久松哥和阿先也走了过来。

    “怎么样?”荀牧问道。

    “邵思甜状态还算稳定,虽然得知自己无意间做了第三者的时候也确实有些激动,但并没有到崩溃的程度。”松哥说道:

    “她和黄开泰虽然有感情,但感情并不算深,加上据了解,邵思甜本身性格就相对比较开朗火辣热情,而且硬说起来,她和黄开泰其实已经算分手,所以按理不会有什么事儿。”

    “分手?”荀牧有些诧异。

    阿先嗯一声,却没展开解释,只说:“我和松哥也有特地嘱咐她舍友、同学、辅导员和学校的心理导师,想来不会有事了。”

    阿先耸耸肩:“话说回来如果这样还出事的话,我们也真没办法。”

    “是这个理,可惜小祁之前扭不过弯来。”松哥轻叹道,接着往远处瞅了瞅,看向祁渊背影:“这会儿他应该想通了吧?”

    “被我骂了一顿。”荀牧挑眉:“骂挺凶。”

    阿先眼睛一斜,满脸都写着不信。

    “好了,”尹许相说:“剩下的事儿我建议交给下边派出所或者大队的同事去处理吧,我们还是回归到黄开泰遇害案本身来?”

    荀牧嗯一声,尹许相便又说:“那我叫人去把小祁替下来。”

    不一会儿,祁渊回来,瞧见荀牧的时候还有些尴尬,目光躲闪不敢正眼去看,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和几人打了招呼。

    于是荀牧便又看向松哥和阿先问道:“你们从邵思甜那得到了什么线索没有?”

    松哥摇摇头:“他忙,所以邵思甜和他接触不太多。而且邵思甜觉着这样的感情不是自己想要的,黄开泰太忙了,都没多少时间陪她。

    可能是年纪相对小一些吧,她还是比较渴望陪伴和浪漫的,所以两个月前就想和黄开泰分手,结束这段恋情了。

    之后黄开泰失联不久,她觉得黄开泰的态度有些敷衍便赌气不搭理他,结果‘黄开泰’也没主动找她,她一怒之下更是直接删了黄开泰的微信、qq,之后黄开泰也没再加她,她就以为两人结束了。”

    尹许相接过话:“从聊天记录看,黄开泰的账户与她最后一次联系大概在二十二天之前。

    而且看规律也确实都是她们联系黄开泰后黄开泰给回复,从来没主动找过任何一人,包括邱雪萍。

    所以我估计吧,黄开泰微信号的持有人说不定都没发现邵思甜把他给单方面删了,毕竟微信不同于qq,被删了也不知道,除非主动发消息过去才能看到红感叹号。”

    荀牧嗯一声,表示了然:“所以这两个女孩身上,并没能取得突破。”

    说着他又不自觉想到万子雯,轻叹口气,尔后岔开话题,问:“师兄,你这边呢?目前取得什么线索了吗?”

    “查到了一些,不过似乎都不是什么核心线索。”尹许相说:“黄开泰他有两个朋友知道他票唱的事儿,不仅如此,他们还和黄开泰一块玩过,三人点了七个,十人在一间屋里玩,玩的还挺开挺荒唐。”

    荀牧忍不住翻个白眼,接着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时间。”尹许相说:“就目前得知的情况是,那两人因为单身所以一向放浪,而黄开泰则貌似是两年前才开始跟他们一块儿鬼混的。

    具体时间就没有办法提供了,大致上是邱雪萍开始不再跟船以后不久吧,之前邱雪萍都和黄开泰在一起,后来她不出海了,有一回黄开泰跟他们喝醉了酒被带出去鬼混,从此就变了个人。”

    “邱雪萍知道这事儿吗?”荀牧问道。

    “应该不知道。”尹许相摇头说:“他们都说邱雪萍性子挺烈挺泼辣,同时还很冲动,如果知道这事儿那绝对不会忍气吞声,肯定得闹,而且是大闹一点面子都不给留的那种。”

    “呵,自己干了点什么事儿心里没点谱,还想要留面子?什么逻辑?”荀牧冷笑两人,忍不住连连吐槽:“这些人可真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啊!”

    尹许相摊手:“有的人就这样,以这种事儿为荣,被曝光了反倒还恼羞成怒怪人不给自己留面子,也不想想这面子到底是谁给亲手撕碎的。”

    松哥则默默记下这条线索,随后沉思起来。

    祁渊见了便问:“松哥,你想到什么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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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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