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目标
中年男人又对着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说:“往那儿跑的,我估计也是翻墙。那墙我都能轻轻松松翻过去,更别说他们俩了。”
顿了顿,他跟着补充道:“他们跑的地儿,一路都没监控,我经常在这里偷电瓶,对这个小区特了解。
所以……虽然这小区监控其实还算不少,但你们想要考监控抓人的话,白搭,别指望。”
荀牧耸耸肩,对着他手机一指:“这不已经让你拍到了么。”
“不行的,我手机晚上拍视频挺坑,看不太清楚。”他摇摇头说。
荀牧斜了他一眼,没接话,只在心里念道寻常民用级的监控也好不到哪儿去,即使带了夜视功能,毕竟主动夜视的距离相当有限,远了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拍不到。
苏平瞧了几眼,便将手机收起来,对荀牧摇摇头,说:“俩作案人都戴着口罩,而且拍摄距离比较远,看不清脸。板寸,两人都剃了板寸。
倒是都挺高的,目测两人都在一米八以上,身材都很健硕,看他们攀爬的动作,身手也很矫健,或许做过专业的训练,比如跑酷运动员什么的。
这些作为参考与现场痕检、尸检的补充证据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要作为直接的指向性线索,还差这点。
不过……通过视频拍摄时间,倒是能将凶手作案时间锁定到相当精确的程度,晚上十点四十三分入室,十一点二十八分出来,落地后就报了警。
推测作案人入室后应该就立刻动手了,持续时间不会太长,是以受害人死亡时间应该在四十五分上下,左右三五分钟时间。之后半个多钟,估计用于搜寻室内财物了。
有点奇怪的是,他们离开现场,也是通过爬楼走,而未从门口离开……是担心楼梯间内和单元楼门口有监控么?
避开了所有监控,那么调取监控视频就没什么直接意义了,但可以往前调取监控作为补充调查——他们恐怕做了长时间且相当充分的踩点工作,而踩点确认监控机位的时候很可能会被监控给拍到。”
荀牧嗯一声,看向阿先,又瞥瞥那中年人,想了想,摆摆手说:“先把他带到车里去,晚些时候一块带回支队。阿先,你就留在车里看着他吧,咱们继续现场调查、走访工作!”
苏平左右瞧瞧,又抬头看了两眼,道:“你们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那你要干啥?”
“去跟保安他们聊聊。”苏平说道:“问问小区最近的大致情况,比如说最近是否频繁发生盗窃什么的。”
荀牧心中一动,轻轻颔首,说道:“也对。如果频繁失窃的话,说明这帮入室盗窃的家伙并非特定以这家受害人为作案目标。
而如果并未发生盗窃案,有两种可能,要么,这是他们细致蹲点后头一回作案;要么,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姚楚贵一家子,至于入室盗窃什么的,仅仅只是假象罢了。”
苏平嗯一声,说:“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入室的时候,姚楚贵很可能就在卧室,这种情况下还非得动手,本就非常奇怪。入室盗窃说白了也是为了赚钱,犯罪成本自然越低越好,没理由头铁的硬要进去杀人。”
“果然如此。”荀牧说:“所以你也怀疑……谋杀是真,盗窃是假。”
“嗯。”苏平道:“凶手目的性太过明确,进了现场就杀人,杀完人摸了东西直接就走,不对劲。”
荀牧想了想,说:“行,那我上去看着,你去问问保安基本情况……我也打个电话给辖区派出所,问问最近关于入室盗窃案的立案情况如何。”
“嗯。”苏平摆摆手,便径直走到最近的出入口。
他没第一时间与保安交谈,而是暗中观察了小片刻。
结果发现,这个小区虽然也有贴出入二维码,也有挂来访请登记的牌子,也有请办理出入证的指示……
但这些统统都形同虚设,毫无作用,因为出入门禁根本没关,直接就能进出小区,而且保安也只是坐在那儿玩手机,体温枪从来没见他用过。
进出的住户,十个里头顶多只有一两人扫码,保安他也从来都不管。
苏平眯了眯眼,尔后便缓缓走过去,干咳了两声。
保安抬头看了眼,自然而然的收回手机,然后问道:“办出入证?”
“警察。”他此刻穿着便装,保安没认出他也正常,他便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证件,尔后淡淡的说:“跟你问点事情,方便吗?”
“呃,方便!”保安点头,随后道:“警官想问些什么?”
苏平抬起手,大拇指往身后戳了戳,同时道:“这出入二维码,都不用扫的么?”
“嗨,都这时候了,扫什么呀?咱们余桥病例不早就清零了么?”
苏平双目微眯,随后点点头,又问:“那么,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
“除了少数几个其他都是生面孔……”保安别过头。
“生人进小区不用登记的么?”
“全靠自觉咯。”保安耸耸肩:“小区里上千户人,我们哪里可能记得住嘛,人要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我们也没办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小区里的住户,总不能说来一个人我就问他是不是住户吧?”
苏平嘴角抽了抽。
半秒过后,他又问:“这门为什么不关起来?”
“没法关。”保安摇头:“开开关关的,老是接触来接触去,岂不是更容易交叉感染了?”
“……”苏平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摆摆手,他只好直入正题,问道:“再问你一件事儿。你们小区治安怎么样?”
“那当然好得很啊!”保安不假思索的回一句,然后有些戒备的看了他两眼,问:“警官,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小区,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小偷?”苏平问道。
“没有……”保安本能的就想否认。
苏平立刻严肃的说道:“这与一桩凶杀案有关,请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提供假线索假消息影响我们办案,我想你知道后果!”
第46章 保安
保安张了张嘴,眼神左右摇摆。
“我劝你如实说。”苏平淡淡的说道:“家里遭窃什么的,居民肯定会报警立案,我到时候管派出所查查盗窃案件的立案数就清楚了,你欺瞒我,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直接去问派出所的不就好了?”保安嘟哝道。
苏平:……
“说起来,反正吧,我也不知道是算多还是算少。”保安终于开了口,说道:“就我知道的,大概两三件左右?
损失也不是很大就是啦,这年头主要都是网上支付,现金很少了,电脑电视什么的又不好带走,手机啥的随身揣着,其他小件的值钱的东西其实很少。
相比之下,就我知道的,反倒是偷电瓶的多点儿,电动车电瓶、汽车电瓶都偷,我们小区,连着附近这几处,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被偷掉三四十个电瓶。
我觉得你们要查,反倒不如查查偷电瓶的。进房间偷东西的小偷这年头虽然也还有,但真的,太少了。”
“就是少,方向才明确。”苏平说一句,然后问:“那两三桩入室盗窃案,什么时候犯的?”
“过年前。”
“年后就没有了?”
“没有。”保安摇头,目光看向一旁,说:“反正就我知道的,没有。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家里隔离啊,门都很少出,小偷他也找不到机会不是?之前人太少,小偷要在街上游荡也太明显了,来一个铁定就被抓一个。
别说小偷,那帮杀了人逃了十多年的逃犯,这次不都被揪出来一大堆吗?杀人犯都逃不了了,小偷能逃掉?开玩笑简直是。再说了,逃犯得隔离,哪儿都去不了,小偷就不用隔离了?
不过,现在人基本上也多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小偷也会多起来。也挺正常的吧,毕竟吧,年前一毛不剩,年后一分不挣,小偷也得过日子不是,等有机会了他们肯定会出来搞事情的。”
苏平颇有深意的瞧了这保安两眼,轻轻点头。
这个家伙,怪有“意思”的。
同时,苏平又问道:“也就是说,就目前而言,没有人家里失窃?”
“呃,硬要说的话我也不清楚。”保安挠挠头,复又打听道:“怎么,又有人家东西被偷啦?”
苏平眼眉头一皱,这保安什么意思?搞什么鬼?说的话前后矛盾的,到底在讲些什么也不清不楚。
难不成是在耍他玩?莫非他脚跛了以后脾气变得太好了,谁都敢来耍一耍他?换做以前,他可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是以他脸一黑,正打算发作。与此同时,保安却又立刻抢白,解释说:
“这不怪我啊,一般来说,人要丢东西了那第一反应肯定是报警,而不一定会找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啊。再说了,犯罪率什么的,咱们基本上也压根不会去统计不是,那又不是我们的工作。
顶多有的时候小偷小摸的比较多,比如有段时间偷电瓶的特别猖獗,我们老板就拉我们开了个会,说是最近太多业主投诉治安差什么的了,叫我们加强巡逻,别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否则就扣工资炒鱿鱼什么的……”
苏平按下火气,问:“所以,只有业主投诉的时候,你们才会知道自己小区的治安情况?”
“那也不至于啦。”他又挠挠头:“一般哪栋楼被偷了,负责哪栋楼的同事就要扣工资,然后我们几个聚在一块打牌聊天的时候,倒也基本都能知道情况。”
随后他又忍不住打听:“警官,凶手抓到了吗?”
“什么凶手?”苏平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有凶手?”
“你刚不说和凶杀案有关吗?”保安呵呵笑道:“来唠嗑唠嗑呗?”
说着,他又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瓜子,问道:“嗑瓜子不?或者……抽不抽烟?”
他接着从口袋里摸出四根烟。
苏平瞥见那烟,微微一愣,跟着立刻眼角抽搐,双手握拳,呼吸也粗重了几分,非常生气的模样。
片刻后,他用力抿着嘴,连连点头:“行,情况我已经大概知道了。等会儿……等会儿我可能会再派个同事过来,向你问问大致情况,希望你待会也能配合。”
“好啊,放心吧,保证配合!”保安拍着胸膛说道,跟着又问:“警官,你真不吃?挺好的,我妈从老家给我寄来的瓜子,好吃着呢。”
苏平转身,翻个白眼,尔后快步离开。眼角余光却又时不时的往后瞥。
保安则追上去,硬塞了把瓜子给他,然后傻乐着转身走了。
苏平哼一声,将瓜子放进了口袋。
“老苏?”荀牧这会儿还没上楼,而是与一名刑警说着什么,见苏平这么快便回来,有些纳闷,便问道:“啥情况?你怎么就回来了?”
“别说了,我特么……”苏平握着拳说:“那保安我……算了算了,我没法跟他交流,你重新派个人过去吧!”
他一面嚷嚷着,一面对荀牧使眼色。
荀牧微微一愣,随后立即会意,赶忙上前勾住他肩膀,说道:“怎么啦怎么啦?这么大火气?”
“我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保安!踏马的混日子呢?”
“别急别急,慢慢说……那个谁,小王,你去出口那儿,和保安打听打听消息,我先跟老苏聊聊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说着,两人便走到了一边。
“你咋回事儿啊?演戏?”荀牧这才轻声问道:“演戏也不至于吼那么大声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耍官威呢。
毕竟保安嘛,一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混日子的大有人在,你指望他们能有多负责,跟小偷他们玩命啊?有倒是有,但少,太少了!”
“我知道。”苏平轻轻点头,随后轻声说:“我是在和那保安一块儿演戏呢。”
“嗯?”荀牧有些诧异:“你,和保安演戏?搞什么鬼?”
苏平也没深入解释,而是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瓜子。
瓜子中间有一张卷的细细的纸条。他便将纸条从中取出来,缓缓展开。
荀牧立刻凑过脑袋瞅一眼,然后双眼微微一眯……
第47章 交易
几秒钟后,荀牧抬起头问:“你确定吗?或者说……你觉得这可信么?”
“应该可信。”苏平轻声说道。
“应该?”荀牧挑眉。
苏平嗯一声:“他没理由撒谎,按理说,应该可信。”
“那你觉得这是一条线索么?”
“不好说。”苏平摇头,随后问:“你给派出所打过电话吗?”
“问过了,最近这小区并没有发生过盗窃案,至少无人立案。”荀牧回答说道。
苏平捏捏下巴,道:“这么说,那这则信息恐怕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确定了?”
“不确定,只是凶手并非盗窃犯的可能性很大,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人。”苏平说道:“至少我是这么倾向于认为的。
所以……既然他们与盗贼无关,那么,保安队长与盗匪勾结的线索,就单单针对本案而言,没什么意义。”
荀牧嗯一声,轻轻颔首,又抬手从苏平指间中拿过那张纸条,再次看了起来。
那张纸条上只有不长不短的一句话——保安队长吴宇森监守自盗,和小偷合作,小偷给他分五成利。
抬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荀牧又说:“这样的话,这张纸条回头交给派出所让他们查查看?”
“嗯,但先不着急。”苏平接话:“我们首先得做个排除法,彻底排除他的可能再说。”
顿了顿,他接着往出口方向瞥了一眼,双目忽然微微瞪了一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等等……他……”
荀牧有些错愕:“你不是说他没理由撒谎,应该可信吗?怎么,你难不成认为他贼喊捉贼?”
“傻子才会在事情完全没曝光的情况下贼喊捉贼。”苏平翻个白眼,说:“我的意思是,他怎么知道保安队长与小偷勾结,连分利多少都清楚……”
“你还是怀疑他?”荀牧问道。
苏平扶额:“怎么,一段时间没共同办案,默契都被狗吃了?”
荀牧别过头干咳两声。
“或许与职业竞争有关。”苏平干脆直白的说道:“比如发现吴宇森表现有些奇怪,起了疑心,便用跟踪、窃听之类的法子知道了这些消息。
当然了,关键其实也并不在于他获取消息的途径与具体手段,而在于,他有着如此手段与能力,或许知道的事儿,比他表现中的多许多。
甚至……如果两名作案人曾经以‘盗窃犯’的身份进入过小区,并与保安队长吴宇森有过联络,那么,这两人具体身份,或许这个保安也清楚。”
荀牧若有所思。
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便问:“就算是以小偷的身份进小区蹲点,也不需要非得跟保安队长打招呼吧?直接翻墙不就……”
苏平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脑袋:“你这儿,太久没转了?”
荀牧一噎。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苏平又抢白道:“小偷与吴宇森合作,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承担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还要出让出五成利,心里铁定不乐意,但他们还是乖乖照做了……
这说明,要是不经过吴宇森,他们很可能根本进不了小区,亦或者就算得手了也会被他揪出来。
这个吴宇森,掌握着相当特殊的手段,牢牢掌握着这帮家伙的命脉。所以……如果推测不差的话,吴宇森,应该与两名作案人有过接触。
而那名保安对吴宇森了解的这么清楚,吴宇森与作案人接触的过程当中,或许也被他看在眼里。”
“也确实是这个理……”荀牧轻轻点头,跟着又挑眉道:“嘿,你刚刚不说这条线索价值不大吗?”
“刚刚没想那么多。”苏平撇撇嘴,轻声说道:“刚刚回过头想到那名保安,才忽然灵机一动,有了新的猜测。”
荀牧哦一声,又举起那张纸条看了眼。
“所以……你发现他给你的提示,便佯做很愤怒的模样,以表示自己在他身上没有半点收获,好保护他?”荀牧问道。
“也不是,保护他没必要表现的那么明显,更没必要佯做愤怒。”苏平摇头说:“主要在此之前,他曾给我‘递烟’,而他的烟上写着几个小字,让我骂他。”
“这是为什么?”
“不清楚,或许他有什么计划。”苏平说道:“所以才让你再派个人过去与他交流,同时也是盯着他,如果有什么发现,咱们也能第一时间收获。”
荀牧嗯一声,将纸条给收了起来,装进了证物袋里,随后打开警车门,将带只放了进去。
随后他扯下口罩,往边上走了些许,点上根烟。苏平也被他勾起了烟瘾,照做。
抽完一根烟,两人也没别的动作,就在警车边上站着。
过了有一分钟左右,苏平问:“你不是要上去瞧瞧么?怎么还杵这儿?”
“不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荀牧摇摇头:“任务都已经安排好,交给他们就是。”
“嗯。”苏平应一声,又问:“你升职的事儿,怎么样了?好半天都没有消息。”
“不好说,可能又得往后延了。”荀牧淡淡的说道,语气上倒是挺无所谓的,说:“反正只要不出意外,迟早的事儿,没必要急,早两年晚两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以我的性格和人脉什么的,这次升上去,基本上就到终点了,不可能再有更进一步的希望,那我急什么。”
“心态倒是蛮不错,保持吧。”苏平耸耸肩。
“你呢?”苏平看向他。
“我什么我?”他微笑。
“我打听过了。”荀牧抿抿嘴:“老赵头年纪大了,打算申请退休,支队正委的位置马上就要腾出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苏平呵一声:“就我这样儿,能选上才有鬼……”
“上头的意思,也是提拔你。”荀牧轻声说:“只负责支队内部,与其他单位无关,你的性格就算不讨他们喜欢,其实也没太大的影响,相较而言,把你放上去是最好的。再有老赵头和我的举荐,希望很大。”
“得了吧。”他翻个白眼:“没兴趣。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位置,你别为了我得罪人了。”
“认真的?”
“认真的,老子不干,还是副队长当的安逸。”
荀牧认真看了他两眼,随后轻轻点头:“那随你。”
第48章 收队
一个钟后,荀牧开了个短会,可惜没有太大的收获,嫌疑人作案时带着手套,估计提取不到指纹。
至于足迹之类用以推测嫌疑人体征的线索,以及死亡时间等,有先前那电瓶贼提供的视频,他们也早已得到了相当精确的线索。
现场走访同样没有太多收获,单元楼结构下,住户彼此之间都并不熟悉。动静倒是听到了些,几声尖叫,但没几个人太往心里去。
这小区年头相对比较久远了,不少外墙墙体都已经轻微开裂乃至脱落,户内基础设施也有一些问题,比如轻微的漏水、渗水,相对较差的隔音等。
而且没有电梯。
所以即使小区户型不错,租金上相对却也不高。
像姚楚贵、池乐葵夫妇这样买下这小区的房子的人也不少,他们主要就是馋的也是这户型以及相对较低的价格,买下来后大多重新装修翻新后自住。
另外便是几十年前拆迁的回迁户。
而,虽然经济条件跟素质并不能划等号,但很多情况下,也确实勉强可以看做一定程度上的正相关。
普遍相对低廉的租金,意味着租户收入也相对低些,平均素质差点。当然这并不绝对,很多人也是人穷志不穷的,但就像城中村的治安环境总体都要差于小区,这个老小区的治安环境相对而言确实差些。
三天两头就有人喝醉了然后打架闹事。
那点儿动静对许多居民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都没太过往心里去,直到警方上门,他们才知道出了命案,是以自然也就没能提供多少线索。
“那收队吧。”荀牧抿抿嘴,说道:“直接解散,明天一早支队集合,我再具体安排任务。”
收到命令后,众刑警便纷纷上车,离开了小区。
路上,荀牧瞥了苏平两眼,说:“目前为止有两个方向,你拿拿主意?”
“说。”荀牧闭目养神。
“首先就是你提的,保安队长吴宇森,以及提供这条线索给你的那一名保安。从后者取得突破的可能性相对能大一些,但恐怕他意识不到吴宇森见过的具体都是些什么人,可能会做无用功。”
“其次呢?”苏平未置可否,只接着问道。
“其次,死者人际关系详查。”荀牧道:“既然我俩都猜测,作案人只是披着盗窃犯的皮行谋杀之事,那么本案为无差别作案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而常规的杀人案,除却激情犯罪外,无外乎矛盾冲突、情感纠葛、经济纠纷和仇杀等几大类,而这几大类别,无一例外,都是可以从人际关系当中发现端倪的。”
“那么诅咒呢?”苏平又问:“现场发现的,疑似池乐葵给姚楚贵下的诅咒,会否与本案有关系。”
“说什么呢?”荀牧翻了个白眼:“咱们可都得讲无神论,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你要敢说受害人是被诅咒死的,信不信上头领导得扒了你的皮。”
“……”苏平睁开双目,无语的瞧了他一眼,道:“我的意思是,作案人会不会就是诅咒姚楚贵的人。”
“嗯?”荀牧挑眉:“池乐葵砍死了她自己?还是你觉得,下这诅咒的人未必是池乐葵?”
“两种可能。”苏平轻声说道:“要么就你讲的那样,诅咒姚楚贵的人未必是池乐葵。要么,池乐葵买凶杀人,结果雇佣的人把她也给砍死了。当然,连她也砍死,说不得也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
荀牧沉思片刻,尔后轻轻点头,说道:“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姚楚贵和池乐葵他们俩的夫妻感情也是个重点调查方向。”
“所以是三个方向。”苏平再次闭上眼,说:“很晚了,保安那边,明早再说吧,关于他俩的人脉,也得明儿才能展开,今晚就先想办法确认他们夫妻感情究竟如何。”
“这怎么确认?”荀牧蹙眉:“就像你说的,这么晚了……”
“再晚,也得给受害人家属打电话,并告诉他们关于姚楚贵和池乐葵遇害的事情。”苏平闭着眼睛说道:
“还有,那个死在衣柜,瘦的像个竹竿似的受害人,他的身份至今没有查清楚。
虽然他很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引发了支气管哮喘,或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发作导致的猝死,但不论如何,毕竟是死了,照样要查,查清楚死因,并将其转告给受害人家属。”
荀牧又嗯一声,说道:“行吧,等会回了支队,我就让人调查下死者的详细户籍信息,查出他们的父母,然后给他们打电话通知这事儿。”
“至于那个死在衣柜的受害人,”苏平接过话,补充说道:“问问技术队能不能通过人脸识别的方法将他的身份给确定了。”
“应该没问题。”荀牧连连点头,说道:“但有一点比较奇怪的就是,凶手虽然拿走了近乎所有相对值钱而且方便转移的财物,但受害人的房产证、户口本乃至银行卡、身份证等没什么用的东西,他们都没碰。
怎么到了这个受害人身上,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手机自不消说,钱包也整个儿被拿走……而姚楚贵和池乐葵俩不一样,他们钱包上有血迹,老魏检测过后是确定他们拿到钱包后只拿走了其中的现金。”
“你不会觉得这个受害人存在特殊身份吧?”苏平左眼微微睁开。
“那倒不至于。”荀牧轻轻摇头:“他与本案估计没有直接关系,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凶手没必要……”
“你最近有点喜欢想太多,沉迷各种阴谋论无法自拔了?”苏平撇撇嘴,说:“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关键因素。
可能只是到了临末尾,凶手急着离开,就直接将他身上的东西直接统统装进数百里。
还有可能,他压根就没带钱包身份证什么的出门。现在移动支付什么的这么发达,我出门也不太爱带钱包,只是串个门啥的,揣着手机要是就够了。压根没带来,现场自然找不到,很正常。”
“也许吧。”荀牧抿抿嘴,不再接话,只安心开车。
苏平却察觉他心事重重,便问:“怎么,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第49章 家属
荀牧摇摇头,没说。
苏平也不多问,继续闭目养神,直到到了支队,迷糊间感觉到车停下,这才睁开眼睛,问:“到了吗?”
“到了,下车吧。”荀牧正好熄火,打开车门,说:“累了就歇着去,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就好。”
“不用。”苏平摆摆手,解开安全带,跟着下车。
随后两人直接往法医科走去。凃仲鑫早先便带着三具尸体回来了,这会儿估摸着应该也得出了些许结论才是——当然,姚楚贵和池乐葵的尸检价值已经不大,重点在于另一名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死因。
“荀队,苏队,你俩来啦?”听到电动门传来的动静,凃仲鑫抬起头瞧了眼,尔后打个招呼。
“怎么样?”
“可以确定受害人是死于哮喘急性发作,导致支气管堵塞与心搏骤停,最终造成死亡,属于几大死因当中比较典型的‘疾病致死’。
另外,他的药我也检查过,成分没有问题,可以排除他人有意置换药物致其哮喘发作从而达成谋杀目的的可能。如果你们能排除他受惊吓是他人故意布局的可能,那我认为就能排除他杀了。”
“就目前看,”苏平接过话:“可以设局的可能性很小。”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凃仲鑫道:“法医尸检能得出的结论,你们都已经有了……”
“等等,”荀牧打断他,问:“凶器呢?”
“哦,差点忘了。”凃仲鑫干咳两声,说道:“一柄单刃匕首,刀刃崭新无缺损、卷刃,刀尖角度约莫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度之间,有血槽,刀背厚三点五毫米左右,误差正负零点五毫米,刃长十五厘米上下,误差正负一公分。”
顿了顿,他瞥了边上的笔记本一眼,看了会儿数据,接着说道:“还有一柄砍刀,刃长不确定,靠后部有两处豁口,豁口宽度分别在一点五毫米、一毫米左右,有明显卷刃,刃部较钝,估计是菜刀。”
说完,他又耸耸肩:“基本就这样,都算是比较寻常的锐器,想靠这个作为指向性证据是别指望了,但如果你们锁定嫌疑人,找到可疑锐器,可以拿来我做个同一性鉴定。”
“行,我记下了。”荀牧合上笔记本,说:“那你继续忙,我和老苏再去痕检科问问。早点休息,别太拼了。”
“安啦安啦,我身子骨壮实的很。”凃仲鑫笑着摆摆手,然后继续低头干活。
苏平俩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踱步到痕检科,问了几嘴,得知这边暂时也没什么收获,不由有些失望。
现场发现的指纹经过对比鉴定也都是三名受害人所有,也未能检见头发什么的——根据电瓶贼提供的线索,两名作案人都剃的寸头,现场并未发现长度相符的发丝。
“头疼。”荀牧揉了揉眉心,轻叹道:“凶手作案手法看似粗糙,但实际上却颇为讲究,咱们虽然获得了不少线索,但真正意义上有价值的却一个都没有,除了那个偷电瓶的家伙提供的视频之外……”
“是啊,从这方面看,这俩家伙,其实还蛮专业。”苏平拉了条椅子出来坐下,沉思片刻,尔后说道:“但……隐约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个偷车贼恐怕有问题。”
“嗯,他前后反差太大,但以顾虑凶手报复及落到我们手中不得不招这个理由,解释起来有点牵强。”荀牧也赞同,颔首说:“但……究竟哪儿不对?
说他是凶手同伙吧……那他没理由这么干脆就把那俩人招出来,还把视频直接提供给咱们吧?但如果不是,他也没道理顾虑这顾虑那的,还主动把自己偷电瓶的事儿给抖了出来。”
“所以说不对劲。”苏平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我着实是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纳闷了……”
“报告!”就这时,祁渊忽然找了过来,敲了敲门,看向荀牧和苏平,说道:“荀队苏队,你俩果然在痕检科……”
“怎么?”苏平挑眉。
“池乐葵的父母过来了。”
“这么快?”荀牧立马站起身。
“她爸妈就住在附近。”祁渊说:“刚刚门卫通传的消息,我去把人领进来了……”
“那走吧。”苏平也跟着站起身说道:“去见见。对了,姚楚贵家属呢?怎么说?”
祁渊立刻回答:“松哥通知过了,说也在路上,不过他们离得相对远一点儿,可能要半个来小时。”
“都在余桥啊,挺好,方便。”苏平应道。
很快,三人见着池乐葵家属,一对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夫妇,脸上挂着些许泪痕,两人身子佝偻着,两手并拢夹在腿间,典型的拘束与自我保护动作。
中年男子稍好些,脸上还有点表情,女人脸上尽是呆滞之色,双目空洞失焦,似是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至今没有回过神来。
“池乐葵的家属是吗?”苏平问道。
中年男子点点头:“嗯。警官,什么情况?谁害了我家小葵?姚楚贵那个憨杂种?”
“姚楚贵也遇害了。”荀牧缓缓说道。
“嗯?”中年男子有些错愕。
“请问怎么称呼?”苏平又问。
他说:“池酉,这个姓不好起名字,我是酉时生的,就叫池酉了。”
苏平对他为什么起这个名儿完全没兴趣,只接着问:“为什么会怀疑是姚楚贵害死的你女儿?他们闹过矛盾?”
“怪我,都怪我。”这时,那中年女子忽然崩溃,嚎啕大哭,说:“阿葵和那憨杂种闹过架,那人出轨,阿葵要跟她离婚……
我不该劝她忍的啊,我不该劝她将就着把日子过下去……要不是这样,要她早和那憨杂种离了婚,又怎么会被他给害死!”
荀牧双手环抱于胸前,身子往后靠了靠,说:“女士,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夫妇都遇害……”
“算了吧。”池酉摇摇头:“你们这会儿不管说什么,她都根本听不进去的。”
第50章 家事
苏平点点头,又问:“听起来……你们都知道姚楚贵出轨的事儿?而且他们还闹过离婚?”
“要么怎么叫名如其人呢!”池酉没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老子这明儿还真没给他起错!”
“具体怎么回事儿,能说说吗?”苏平又问道:“还有,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去年。”池酉说道:“大概端午节前后,具体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就记得他们那会儿闹得很凶,阿葵半夜里打电话给我,特别委屈的哭着跟我说姚楚贵那憨杂种出轨了。
当时我听到,险些没气炸了去,问她在哪儿,然后就打电话叫了五车面包人……五面包车人,我是包工头,别的都好说,独独就不怕人多,老子要揍死那憨杂种去。
那帮兄弟们也着实没让我失望,应该说真不愧是工地干活的,力气够大,直接把那憨杂种腿给打断了,就是咱们也被拘留了十五天,我出来后给兄弟们包了红包吃了饭,就又拉上我婆娘一块,打算上门商量阿葵跟他离婚的事儿。
结果我婆娘支支吾吾的,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到了地儿才知道,她竟然劝阿葵忍一忍,说那憨杂种吃了教训以后肯定不敢了,说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成为夫妻不容易咋滴……
我当时简直要被气炸了你们知道吗?这……这叫什么事儿啊,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帮她脱离苦海,还劝她忍?关键阿葵她也是个没主意的人,竟然停了,我劝她离婚,她就哭,让我别管了……
草他良!我当时险些没把桌子给砸咯,最后怎么回的家我也不知道,回家了我婆娘就在那儿包粽子,说包完了给阿葵送点,让我也吃些,我……唉!”
说到这儿,中年女人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哗哗哗往下流,一边哭一边哽咽的说:“怪我,都怪我!我单觉得家和万事兴,什么都不容易,离了婚不好找下家,我没想到……”
“怪你!可不都得怪你!”池酉也来了火气:“离婚怎么了?离婚就嫁不出去了?就算嫁不出去又怎么样?我女儿我还养不起她了?你……唉!”
摇摇头,他火气又统统都泄光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要那会儿我强硬一点,硬让阿葵离了婚,死的顶多就是姚楚贵那憨杂种,阿葵怎么着也不至于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然而他妻子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仿若失了魂。
苏平目光一斜,瞥向荀牧,嘴唇蠕了蠕,尔后才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他看不见自己唇语,便只好轻声问:“要不要通知下医院?我怕她出事儿。送医院给开个安定之类的吧?”
荀牧迟疑片刻,点点头,起身走到一旁,摸出手机。
池酉抬起头。
“池先生,”苏平则立刻问道:“你刚才说,池乐葵没主意?”
“她从小就没主意。”池酉说道:“不管什么事儿,不管大小,都要犹犹豫豫好半天,反反复复的。我跟她说过很多次,成大事者忌反复,她总是听不进去,没有办法。”
“所以,她遇到事情基本都会和你说?”
“嗯。”池酉颔首:“就连结婚的事儿都是我跟我老婆帮她张罗的。要了十二万彩礼,要求他们出个首付,然后我自己添了十五万给他们买了张车,掏三十五万给他们新房装修,置办家具,拍婚纱照度蜜月啥的杂七杂八的。
反正我也不占他的便宜,就想看看他们一家子是不是真的看重阿葵,有没有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他们总共出了四十五万左右,我出五十万,都是半辈子继续了。
总之钱都花在他们身上,就想着他们能少受几年罪,过点好日子就好,他们拿出了彩礼,付了首付,我看到了诚意,那我这边也没得说的。”
“您是一个好父亲。”苏平轻轻点头,尔后问:“那么,婚后呢?她婚后的事儿,还跟您说吗?”
“说啊,不过就一开始说。”池酉低下头,语气有些懊悔:“因为事情都不大,鸡毛蒜皮的,就夫妻俩很正常的矛盾,我就让她学着自己跟她老公去沟通去解决,老往家里告状,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容易掰。
她难得听进去了,后来也确实不怎么跟家里告状了,倒是还常联系,每星期都会打个电话回来,嘘寒问暖的。这孩子孝顺啊……
最后一次打电话跟家里告状,就是姚楚贵那憨杂种出轨的事儿,唉。要我说当时真就应该离!”
苏平又将话题扯回来,问:“那您知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那没有。”池酉摇摇头:“你们有查到什么吗?这事儿阿葵没跟我说过啊。再说……他们俩小后生,就算得罪人,也不至于是要命的过节吧?”
“暂时没什么收获,只怀疑是仇杀、打击报复、情感纠葛等。”苏平说。
“情感纠葛?”池酉猛地站起身:“难道是勾引姚楚贵那小浪蹄子杀的阿葵?”
“池先生。”苏平皱眉:“还请慎言,对方或许也是受害人,根本不知道姚楚贵已婚,这种事儿现如今也屡见不鲜。”
“哼!”池酉咬牙切齿,缓缓别过头去,问:“阿葵到底怎么死的?”
“入室作案。”苏平也不隐瞒,直说:“凶手自防盗网从楼体外往上爬,然后撬开了防盗网上的锁,入室以匕首与砍刀杀害了两名受害者。嗯,另外有一点,当时他们家的门应该是开着的,但凶手没选择走门。”
讲到这,他微微一顿,犹豫两秒,又接着说:“还有,现场,衣柜里有个人,也死了。”
“什么?”池酉眼睛一瞪:“那憨杂种又偷人了?混……混蛋!”
“是个男人。”
“……”池酉险些被噎住,尔后哼一声:“不可能,阿葵是我养大的,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可能……”
“姚楚贵是个gay。”
池酉:???
第51章 昏厥
这弯转的有点急,池酉老半天没缓过劲来。
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坐回椅子上,无语的说:“所以……当初他出轨,其实也是找的男人?”
“不知道,或许吧。”苏平回答说:“如果他是个双,则男女皆有可能,如果是单纯的同,那……”
“所以……我女儿被一个男人给绿了?”池酉眨眨眼睛,自顾自的说道:“竟然有男人跟我女儿抢老公?”
苏平:……
嘀咕了一阵,他又皱眉道:“这家伙……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双才对吧?否则他怎么会跟我女儿结婚?他……”
“未必。”荀牧有些不忍的说道:“您听说过同妻吗?”
“那是什么?”池酉感到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又火了,怒不可遏的反问道:“难不成,那个憨杂种他竟然敢把我女儿分享给别人?共享妻子?”
苏平好悬没被呛死。
剧烈咳嗽了一阵手,他不得不直白的说道:“池先生,请您收敛下您的想象力,不是您脑补的那回事儿。简而言之,同妻指的就是男同性恋的妻子。”
顿了顿,他又道:“通常而言,纯粹的男同结婚原因无外乎两个,一顶不住原生家庭给他施加的压力与社会压力决定结婚生子;二则是想隐瞒自己为同的事实而做的伪装。
不论哪者,同妻的处境都……
她们普遍生活在边缘,为孩子为家庭为面子而忍辱负重,不敢申诉,长期遭受冷落、漠视、家庭暴力乃至各类疾病的威胁。
而并不知自己是同妻的女性,往往也在长期忍受着冷暴力乃至暴力,还有同样的疾病威胁,结婚对于她们而言,是彻头彻尾的欺骗。更直白一点说吧,许多男同娶妻的目的就在于骗子宫。”
池酉惊愕交加,骇然的都说不出话来。
他老婆则僵硬而机械的转过头,定定的看了苏平两眼,尔后双眼一翻,竟直接晕死过去。
“老婆!”池酉一惊,赶忙抱住她,尔后小心翼翼的晃了晃:“你怎么了老婆?你……”
荀牧瞥一眼,见她胸腹尚在缓缓起伏,肉眼可见,便略略放下心来,说:“放心,没事,应该是她已然恢复了些许意识,然后听到了我们说话,受不了这个刺激……”
“没事?”池酉大急:“都晕过去了怎么会没事?又不是你老婆……”
“早在十来分钟之前,我们看这位女士状态不大对,就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苏平赶忙安抚道:“放心吧,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能问一句吗,她有没有什么疾病?比如哮喘、肺栓塞、心脑血管病之类的?”
“没有,没有……”池酉方寸大乱。
苏平微微皱眉,看向荀牧:“老荀,通知下老凃吧,看他能不能抽出空子过来一趟。”
荀牧点点头,摸出手机给凃仲鑫打了个电话。
虽然凃仲鑫是法医而不是临床大夫,不具备行医资格,但至少这方面他也懂,能给点靠谱的意见。
不一会儿凃仲鑫便跑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儿?人在哪儿呢?”
“那。”苏平一指。
此时的凃仲鑫,已然摘掉了手套与一次性的防护服,身上披着勉强还算干净,只轻微发黄,下摆有少许陈旧干枯血迹的白大褂,里头穿着警服,还带着口罩。
池酉一见到白大褂,立马问道:“医生,快,快!麻烦看看我老婆怎么样了。”
凃仲鑫点点头,快步走上去,从口袋里摸出双新的手套,撕开密封袋穿戴好,仔细观察了下,然后问道:“平时你老婆身子骨壮实不?”
“挺壮,年轻时和我一块在工地里打拼,两袋五十公斤重的水泥也扛得起来。”池酉赶忙说道:“这些年比当时虚了点儿,检查还说腰椎间盘突出,但总的而言身子骨还是硬朗的。”
“嗯。”凃仲鑫应一声,瞧着她比自己胳膊还粗两圈的手臂,默默汗颜了一瞬,尔后说:
“平素体壮,受精神刺激而突发昏厥,不省人事,呼吸急促但相对较浅,腹式呼吸运动存在而较寻常为弱,双拳紧握,四肢肌肉僵劲而微冷,舌苔微微发白,这在中医里是典型的‘气厥实’证。”
“咋回事啊?那咋办啊?这可咋整啊?”池酉急了。
“用西医的法子就是经静脉滴注及时补充体液……”
凃仲鑫话没说完,妇女便悠然睁开了双眼,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他又干咳两声:“咳咳,这种急性突发性的昏厥,一般是一过性的,持续时间往往比较短,几秒到几分钟不等,但也有……”
池酉投来一个不大信任的眼神。
荀牧也跟着干咳两下,尔后说:“医生应该快到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这……”池酉显得有些迟疑。
苏平也看了过来,微微皱眉,以为他担心钱,但听他刚刚的话,这人作为个合格靠谱的父亲,按理说往往也应该是个合格的丈夫,没理由会因为担心钱而致妻子安危而不顾才是。
更何况刚刚他老婆忽然昏厥,他也是焦急万分,不似作伪。
很快,池酉又问:“你们还有问题没问完吗?方便的话,去医院问?我不放心我老婆一个人过去。”
“果然……”苏平暗道一声,同时也松了口气,见过了太多的阴暗,他其实挺不希望池酉人设坍塌的。
于是他便立刻说:“没什么需要询问的了,您先与您妻子去医院吧。咱俩交换一下号码,如果您想到什么线索,觉得有价值,请第一时间联系我或者我这位同事,我们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是畅通的。
另外,也请您尽量保证手机畅通,后续如果有需要向您确认的事儿,我们也会给您打电话。”
“好,没问题!”他立刻颔首。
苏平便递过去一张纸,他接了过来,将上边的号码记进手机里,跟着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尔后还给荀牧。
又过了一会儿,救护车到了支队门口,荀牧和苏平送他离开。他搀扶着自己老婆——他老婆依旧有些呆滞的模样,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目送他们上了救护车,荀牧轻叹口气,摇摇头:“又被毁了一个家庭。”
第52章 赔偿
又过了半个钟,姚楚贵的父母——姚精诚与岑桂花夫妇——也来到了刑侦支队,此时苏平已经睡下,荀牧在群里问了一嘴,得知有闲又还没睡的只有祁渊,便让祁渊过来一趟,跟他一块接待这对夫妇。
“你好。”荀牧轻声说道:“我是负责姚楚贵遇害一案的负责刑警。你们是姚楚贵的父母吧?”
姚精诚看上去有些拘束,轻轻点头,然后和他老婆也做了个自我介绍,主要就是说名字和职业,夫妻俩开了个水果摊,生活条件尚可。
岑桂花脸上带着泪痕,不过他俩反应看上去都没上一对夫妇那么大。
年纪上看,两人年岁也更大些,瞧着应该五十多快六十了。
“阿贵是我们的幺儿。”姚精诚又说:“我们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他平时最受宠了,学历也最高,大专毕业,大女儿就上了初中,大儿也是初中毕业,小女儿也只就上了高中而已。唉,四姐弟都不是读书的料。”
“曾经姚楚贵出过轨,你们知道吗?”
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岑桂花点点头,说:“知道的。当时这事情把我们给气的……那会儿他跟小葵差点离婚了,我们夫妻俩,还有他两个姐姐,都跪在小葵和她妈妈面前求着原谅,这才算保住。”
姚精诚接话:“对啊对啊,当时阿贵腿都被打断了,我们也没敢叫赔钱。当时他结个婚花了差不多四十万吧,又是给礼钱又是买房的,俩女儿出嫁都没收这么多钱,不敢叫这事吹了啊,赔太大了!”
祁渊眉心一拧。
荀牧倒是面色如常,静静的听完之后,才问:“你们知道他出轨的对象是谁吗?”
“不知道,问了他,他不肯说。”岑桂花摇摇头。
“那么……”荀牧又问:“你们儿子是同性恋,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这……”姚精诚张了张嘴,有些迟疑。
荀牧啧一声,说:“看来你们是知道了?”
两人低下头。
很快岑桂花又抬起头来说道:“他跟我们保证过的,结了婚以后就再也不跟那些男人联系了。”
“那些?”荀牧眯眼。
“说什么呢?”姚精诚瞪了他老婆一眼,然后张口就要解释。
“我劝你们说实话。”荀牧见了,便淡淡的说道:“事情可能与姚楚贵遇害的真相有关。人死了,我想不论如何,你们也应该希望能把凶手揪出来。”
顿了顿,荀牧又接着说:“而且,凶手也需要对生者做出相应的赔偿,你们有权提起附带刑事诉讼。”
“这……”姚精诚张了张嘴,尔后缓缓别过头去,说:“就我知道的,有三四个吧,具体多少就不清楚了。”
祁渊压下情绪,尽量保持客观理智,问道:“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儿的?”
“他二十三岁的时候。”岑桂花迟疑了片刻,说道:“刚在职校毕业两年左右。”
“知道后你们就一直逼着他相亲?”
“怎么能说是逼呢……”姚精诚眼睛一瞪,但声音却越来越小,说道最后还有些心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纪到了又没女朋友,张罗着安排相亲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荀牧和祁渊又问了一些事儿,结果发现,他们对姚楚贵的了解其实很少,姚楚贵平素里也不怎么与家里联系。
交流一会儿,姚精诚就忍不住问:“警官,那个,大概能赔多少钱?”
“嗯?”
“我没别的意思,”姚精诚立马解释:“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做,年前屯了好些水果,就指望过年能卖个好价钱,结果……唉,都烂了,全部赔了本,这上个月虽然重新开工,但上头又把价格控制的死死的,债都还不上了。
阿贵又就这么死了,我们也很气愤很难过啊,可是日子还要过……”
“不用解释了,我理解你们。”荀牧轻叹口气,尔后也如实说道:“一般讲,杀人罪中凶手的赔偿款包括丧葬费、被扶养人生活费、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害抚恤金与交通费、食宿费等。
其中被扶养人生活费,需要有被扶养人,可为未成年儿童或者丧失劳动能力的父母、配偶,你们估计达不到条件了。
丧葬费,一般是当地上年职工平均工资标准的六月工资,死亡赔偿金为二十年可支配收入或人均纯收入。精神损害抚恤金和交通费、食宿费另算。
按照我们当地的标准,职工平均工资为每月元,人均可支配收入为每年43984元,这两块加起来一共约元。”
“九十一万多?”姚精诚似乎有些惊愕,吸了口气。
荀牧面色如常,也不知内心在想什么。
祁渊微微皱眉,但很快展开——死亡赔偿,是受害者家属应该享受到的权利,也是对凶手的必要责罚,而受害人家属打听这事儿,也是正常。荀牧既然知道赔偿标准,受害人家属问起,他也没理由不回答。
只是总让人感觉不舒服,仿佛在“利用”受害者发一笔死人财似的。但作为并不了解全部真相的人,警察也好,吃瓜群众也罢,其实都没立场对此加以指责,尤其执法人员,务必保持客观中立公正。
“但……”沉默了一会儿,荀牧再次开口:“凶手未必拿的出这么多钱来进行赔偿。或者说,绝大多数杀人案,杀人赔偿这块最终都不了了之,或者只能赔一部分。”
“为什么?”姚精诚愕然。
“因为拿不出来。”荀牧淡淡的说道:“能按标准给出赔偿的凶手,比例太少了。而如果查明被告人确实没有足够财产赔偿的,在现有财产赔偿完毕后就会裁定中止或终结执行。”
“这……”姚精诚口罩被他下巴扯了下来,露出鼻孔。
过了许久,他才支吾道:“国家能不能赔一点……”
荀牧瞥了他一眼,语气冷了一些,淡淡的说道:“你儿子,难道是被国家给害死的吗?”
姚精诚在荀牧的目光之下,不由得咽了两口唾沫,缓缓低下头去。
第53章 进展
安排姚精诚夫妇去休息,两人也回休息室打算睡觉。
路上,祁渊忍不住问道:“荀队,我怎么总感觉姚楚贵的家属有点不负责啊?”
“那又如何?”荀牧别过头去,淡淡的说道:“我们只负责破案,他们家属如何,与我们无关。
家属不负责,或者说受害人有错,难道我们就可以不管他们,不破案子了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扭转受害人家属的态度?”
“可……”祁渊一噎,又说:“可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关于姚楚贵的事儿也就算了,可池乐葵呢?毕竟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池乐葵身为同妻的悲剧与他们脱离不了干系……”
“这事也不归我们负责。”荀牧说:“但可以提醒池酉夫妇,与姚精诚夫妇协商赔偿事宜,甚至发起诉讼官司。只是……这一块法律基本是空白,不一定有用。”
“就算有用,人也死了……”祁渊抿着嘴:“而且我觉得池酉夫妇,他们应该也并不在乎赔偿,而更在乎……”
“但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没了。”荀牧顿住,打断他说:“如果可以有赔偿,我们应当为他们尽量争取,至少也得提醒他们可以去争取。多少,也能让他们更好受些,尽量弥补弥补。”
说完,他又再次重复强调道:“如果可以有赔偿的话。”
“那希望能有多少呢?”祁渊问。
荀牧沉默。
“约等于0吧?”
“会越来越完善的。”荀牧轻叹口气,再次迈开脚步,继续往休息室走。
很快到了休息室,荀牧再次顿足,微微回头,说:“睡吧,忙活到现在,明儿还要早起呢。”
祁渊点点头:“荀队晚安。”
“好梦。”
……
清晨七点,只睡了四小时的祁渊睁开双目。
他脑袋还有些昏沉,而且双眼有些胀痛发热,很是难受。他觉得自己只要一闭眼,立马又能接着睡。
工作不等人,要接着睡的话,顶多只能再躺个半小时的,于事无补,而且还吃不到早饭。
他便逼着自己起床,洗了个冷水脸。疫情期间,截止目前,值班刑警倒也还在享受着难得的“单人单户福利”,非值班刑警都被要求尽量回家休息。
是以不像之前那样多人挤一间,不用担心动作太大吵到其他不打算吃早餐而挤出时间多睡会儿的前辈们。
洗漱完毕,他带上口罩来到食堂,要了一碗油条和几根豆浆,迅速的吃了起来,吃完后便去会议室集合准备开会。
坐在位置上,他忍不住连连拉衣领。今儿天气热得很,会议室里人又多,还是密封环境,燥热难当,惹人烦闷。
八点半,全员集合完毕,荀牧也刚好卡着点顶着一对浓厚的黑眼圈走进会议室。
“老荀你咋回事儿?”苏平挑眉:“被人打了?”
其余人也立马转头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窝子黑到发紫,明显不对劲。别说熬一通宵,就算熬到猝死也不至于这么重。
更像是苏平说的那样,被人给打的。不过瞧着又不至于像被人打得那么严重。
他抬手摸摸眼睛,跟着抽口凉风。
“真被人打了?什么情况?”苏平皱眉:“谁这么大胆子,这是袭警!”
“没……”荀牧摇摇头:“昨晚看文件,看着看着眼睛有点儿难受,就滴了眼药水然后巴掌盖着打算活活血,闭目养神,胳膊肘就杵桌子上。
结果杵着杵着睡着了,眼窝让巴掌跟杵了个把小时,都是淤血……之后难受的受不了,就起来了,再没睡。我泡了杯三七花,没用,好在不大影响,回头戴个墨镜就是。”
苏平嘴角一抽:“你牛批,你咋不干脆把自己眼睛给怼瞎呢?”
“行了,开会吧。”荀牧不想翻白眼,因为疼,所以只摇头,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说:
“起来后我大致走了一遍,初步整合了下线索,所以这次会议,法医、痕检、图侦和技术队这些部门,就没让他们来。我给你们大概说说,然后具体安排任务。
首先,图侦。现场监控方面,毫无收获,这点你们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而那个偷电瓶的贼,他提供的视频价值极大,图侦对他们做了细致的调查之后,参照附近的固定参照物,结合痕检给的数据,给出了具体身材的数值与步态习惯。
较高的嫌疑人,身高一米八二上下,误差正负两公分,体脂率无法精确确定,但目测不会太高,毕竟他身手十分矫健,所以大致推测体重应当在七十四到八十公斤之间,走路明显外八字步,但走的倒是干脆,无拖拉习惯。
较矮些的,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误差同样正负两公分,体脂率同理,体重六十二到六十五公斤间,相对好确认些,走路同样外八,轻微罗圈腿,习惯性脚后跟先着地,轻微拖拉,从步态上看,很可能习惯了穿人字拖。
另外,两人皆是右利手,但较矮些的嫌疑人像是左利足……但整个步态并不自然,如果不是刻意伪装的话,很可能右腿曾经受过伤。”
众人纷纷将这些信息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荀牧给了他们一定的记录时间,见大家多数都放下了笔,才接着说:“法医方面,确认衣柜中的男性死者为哮喘导致的支气管栓塞与心搏骤停致死。
其他方面无明确收获,死亡时间嘛,昨晚就跟你们说过了,比老凃推断的更加精确许多,这里不重复。凶器,自己看投影仪,老凃给画了下来并标注了重要参数。”
又顿了顿,他才继续道:“痕检方面,目前未发现嫌疑人指纹与毛发、皮屑等生物学证据,视频也显示嫌疑人作案时全程带着白色麻布手套。
但足迹给了一条重要信息,身高较高的嫌疑人,其鞋底花纹磨损严重,且存在大量细密的切迹,痕检科分析许久后,认定其是围墙、防盗网、瓷砖等建筑物或建材边角挤压切出的。
这说明,他经常攀岩走壁,要么是习惯于通过攀爬外墙入室盗窃的‘飞天大盗’,要么……”
祁渊听到这儿,抬起头来,见荀牧又恰好顿住,他沉思两秒,忍不住以不确定的语气问:“跑酷或类似极限运动爱好者?”
第54章 硬盘
荀牧打了个响指,说道:“正确。”
顿了顿,他接着说:“大约10年到15年那段时间,跑酷与其余类似的极限运动在国内非常火,我余桥也很是火了一把,但15年后,热度很快就降了。
最火的时候,市内跑酷公园都建了好几座,街上也时不时可见类似的爱好者在拍摄,现在已经基本见不到了,跑酷团队恐怕大多也都解散。
所以……我们的排查面其实并不大,如果顺利的话,或许今天就能确定一名嫌疑人。”
给了众刑警一点思考的尸检,他接着说:“最后,技术队。这一块暂时没有突破,但有个疑点——书房的台式机,外边看着完好无损,可……硬盘被拿走了。”
“硬盘?”苏平侧目:“嫌疑人拿走了受害者家中电脑的硬盘?”
“没错。”荀牧说道:“别的都没动,就硬盘被拿走了。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机子太大太沉,他们可能会直接把整个机箱抗走——受害人家的电脑还挺高端,带水冷的,得有二三十公斤。”
“硬盘又不值钱,而且拆机取硬盘多少得耗费点功夫,他们取走硬盘干什么?”苏平皱眉:“显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那么,凶手的目的之一,恐怕便是这个硬盘了。
与作案动机有关么?凶手为了这块硬盘入室……那杀人是顺带的目的,还是早先就计划好的目的之一呢?硬盘里有重要秘密?”
“他不会拍了别人的果照吧?”祁渊忍不住说道:“很多摄影师,貌似都爱拍私房,其中或许有确实是为了艺术的,但我想也有不少,与艺术无关,只为了满足某种私欲。”
苏平和荀牧同时看过来。
祁渊立马又接着说:“而且其中还有更为龌龊的,拍摄完,处理好之后并不删除原件,反而保留了下来进行售卖,乃至于直接威胁顾客或模特,以此勒索钱财,或者进行某些特殊交易。
当然,如果姚楚贵是个纯粹的gay,那么进行特殊交易的可能性倒相对很小,不过勒索钱财的可能性依旧存在。
如果他干过这种违背职业道德的事儿,顾客不堪其扰,为了免除威胁,将之杀害并取回照片,也说得过去。又或者这事儿让被拍摄人的男友、老公、家属等人得知,也可能做出杀害姚楚贵并取回硬盘的决定。”
“确实。”苏平轻轻点头,跟着眉心又拧成了一个疙瘩,说:“可惜……硬盘已经被取走,咱们……”
“或许还有个途径。”祁渊又说:“个人网盘。他说不定会将自己的照片上传到网盘上。又或者,家里可能还有移动硬盘、私人局域网盘等等。
搞摄影的,拍的照片容量都不小,一张可能就有十多二十兆,数量一多,电脑硬盘空间根本不够,所以存储在网盘、移动硬盘、局域网盘等,其实也相当常见。或许我们应该针对这方面再调查调查,包括受害人的家。”
顿了顿,祁渊又补充道:“就比如现在的智能路由器,几大互联网品牌推出的中高端智能路由,都可以连接移动硬盘或者内置硬盘来搭建个人的局域网盘,而昨晚现场调查的时候,似乎遗漏了路由器。”
这话一出,几人都不由微微一愣。
苏平说道:“行啊小祁,你对这行懂的还挺多?”
“大学时有个舍友是摄影协会的,现在也干这个,我偶尔还跟他聊聊,知道一点。”祁渊挠挠头,不大好意思的笑笑,而后又说道:
“这种搭建硬盘的路由器,其实普及率还不是特别高,只一些极客和真正有需要的人会用,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包括我们就忽略了,我想凶手或许也没注意到才是——当然,前提是,姚楚贵搞了这种路由器。”
老魏当即掏出手机,翻看了起来,尔后将手机递给祁渊,问:“这张照片好像拍到了路由器,倒是个大家伙……小祁你瞧瞧这路由是不是带硬盘的?”
“呃,其实我也不太懂啦……”祁渊说一声,同时双眼忍不住瞧过去。
紧跟着,他微微一愣,一拍额头:“瞧了,这款我刚好知道,我那同学用的也是,他还跟我推荐过!你们看这路由上边是不是摆这个方盒子?那盒子就是移动硬盘,通过usb跟路由器连接,连上去就能用,傻瓜式操作!”
苏平立刻道:“老魏,你立刻带人再去一趟现场,把硬盘带回来!还有,现场再给我仔仔细细的搜过一遍,将一切电子设备,哪怕只是个淘汰许多年的mp3也得给我带回来,不能放过一丝一毫,明白吗?”
“明白。”老魏立刻起身,同时感慨道:“活到老学到老啊,尤其我们搞刑侦的,一不小心可能就落伍了。”
“有这个意识就好,你先带人去吧。”苏平说道,尔后又摸出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说:“我现在叫技术队想办法分析分析看,他有没有用网盘之类的软件,能不能弄到我们需要的线索。”
荀牧嗯一声,跟着又担心的说道:“有个问题——万一那块硬盘设了硬件加密怎么办?以我们支队技术队的能力,针对硬盘硬件加密,没太好的技术手段破解,恐怕……”
“不至于吧。”苏平揉揉眉心:“这年头,个人电脑或许还有少数敏感的人以及因为工作需要的群体会对硬盘进行加密,但移动硬盘……不会搞的这么麻烦……”
话没说完,他瞥了眼手机,便笑道:“不用担心了,即使有硬件加密也可以从软件层面跳过——硬盘插在路由器上,说明硬盘信任了这个设备,只要路由不重启,就不需要重复输密码。咱们只要连接到他们家wifi……”
荀牧皱眉:“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家wifi密码啊。”
“……”苏平斜了他一眼:“电脑白痴?”
荀牧:???
苏平嗤一声,说:“你难道不知道,设备可以直接通过路由器上的按钮直接连接wifi么?要什么密码?”
第55章 安排
这个话题很快被揭过,苏平又看向荀牧,问道:“还有什么发现么?”
“暂时就这么多。”荀牧也站起身,道:“今天主要有三个大目标,一个是确认案件性质,确认凶手的作案动机;另一个是确认夫妻二人的人际关系;最后一个是确认针对姚楚贵的诅咒究竟是谁下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针对最后一个问题……考虑到姚楚贵曾经出过轨,这个诅咒,很有可能是池乐葵下的。而凶手的作案动机,目前没有确定的方向,偏偏这是重中之重,务必尽快查明白。
而今天的具体工作重点,还是按昨晚计划的那样,以走访调查为主。松,你带人负责摸排姚楚贵的人际关系,方常你负责摸排池乐葵的。
王兆,你负责摸排市内的跑酷及类似运动的爱好者;阿先,你想办法查查他工作上的同行与顾客。”
顿了顿,他问:“有需要补充的么?”
“有。”苏平应道:“如果考虑到灭口,还有一种可能。”
“噢?”
“偷车贼。”苏平双手环抱,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说:“他身上存在的疑点,很可能与案子有着直接关系,一定要搞清楚。”
“那个,”祁渊又说:“或许保安也有问题。”
“噢?”苏平目光落了下来,尔后看向荀牧:“你把昨晚保安说的那事儿告诉小祁了?”
荀牧嗯一声,又问:“你有什么看法?”
“如果是姚楚贵以照片威胁他人、被威胁者愤而杀人并清除威胁这种思路的话,还有一种可能……”祁渊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昨晚那保安不是跟苏队说,保安队长与那帮小偷有py交易吗?”
苏平挑眉,若有所思。
祁渊又接着说:“恰好,案发那栋单元楼的责任保安也说了,姚楚贵喜欢时不时的端着相机在小区里采风。
有没有可能,他恰好拍到了保安队长与小偷的py交易,并以此威胁,办案队长决心杀人灭口。”
“有理!”荀牧立即点头,说道:“这种可能也确实存在,而且可能性应当与他以私房照威胁顾客,导致顾客杀人灭口的可能性相当,理应重视!”
说完,他便转过头看向老海,说:“老海,保安队长与那帮小偷的事儿交给你去调查,没问题吧?”
“成。”老海站起身说道:“包我身上就是。”
“尽量别打草惊蛇,最好以辖区派出所调查为主,你暗中观察,做外围调查就好。”荀牧补充说道:“这保安说不定在派出所里头也有点儿关系,能探听到一些消息,所以……”
“放心,”老海颔首回答道,他也是队里的老人了,从警十余年,经验丰富无比,便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有分寸,不用担心打草惊蛇。”
“嗯。”苏平颔首,接着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见众刑警都不接话,他便又说道:“那么,散会吧。有重要突破,第一时间联系我或者老荀。要没什么太大的进展,那就晚上例会的时候再统一做汇报吧。”
听这话,众刑警便纷纷起身,先前被荀牧、苏平点到名的刑警,各自拉了自己常年组合的搭档,再找一两个帮手,随后各自投入工作。
唯有祁渊,他本是跟着松哥的,但苏平却叫住了他,说,既然是他提出的保安队长可能有问题,那么便让他和老海一块儿跟进此人。
于是祁渊便与老海搭档了——虽然先前吃过好几次饭,但正儿八经的同组搭档,他俩还是同一回。
老海是心理学专业出身的,但与常人理解有所偏差的是,其实他并不如何健谈,或者说面对并不是特别熟的对象时,他不太爱主动说话,更喜欢倾听。
对于心理学专业,尤其心理咨询这一块来说,其实聆听比讲述要来的更加重要。而且,说大多数人都会说,倾听却没几个人能做好。
别说抓住倾听对象的讲述重点,与之产生共情,深入挖掘对方的需求与理解其意思,开导其困惑了,就是能耐下性子好好听对方讲话,做到对方没讲完之前,或者不希望自己被打断的时候不插口,都很难做到。
稍有观念不同,或者讲述内容不认可,亦或者说道自己也深有感触的点,多数人总喜欢插上句话。
在问询、审讯过程当中,占据主动权自然重要,但有的时候,出让主动权也是很有必要的。被询问对象的戒备心稍微瓦解些许之后,往往便可能不经意间吐露出原本因各种各样原因而想要隐瞒的重要线索。
只是……
祁渊情商不高,也不大会主动找话题,老海又不主动说话,车上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对于这种氛围,祁渊也有了些许抗性,并不太过在意。
沉默一小会儿,他便不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之类的事儿,直接问道:“海哥,这个保安队长,恐怕不太好调查,你打算怎么办?”
“先不问他的事儿。”老海给他解释道:“咱们到了那小区,就单纯的针对治安这款展开调查,对外,先将本案定性为‘疑似入室盗窃升级杀人’,让咱们的行动先显得合情合理再说。
之后嘛……呵呵,其实没有那么多顾虑的,担心打草惊蛇,主要是怕这个保安队长察觉到不对,在我们收集到证据之前跑了。
但,包庇犯罪,甚至以此牟利,为犯罪分子提供相应的便利,其本身也是一种犯罪。我们针对治安情况展开调查,只要查到保安队长头上,便立刻执行传唤,一旦有了证据,便第一时间予以拘留。
到时候,就算‘打草惊蛇’了,又怎么样呢?根本无所谓。”
“这个我懂。”祁渊点头,复又问道:“可关键就是他包庇小偷,并与那帮小偷展开了合作。我们如果从治安方面入手,着重调查盗窃类案件的话,不也会触碰到他的神经吗?”
“没错。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大白天的,他敢跑吗?能跑吗?”老海微笑道。
第56章 事实基础
与此同时,刑侦支队。
“我知道咱们忽略了什么了。”苏平放下保温杯,呼出口热气,轻声说:“偷车贼。”
“嗯?”荀牧侧过头:“你想通他身上的问题了?”
“偷车贼也是贼。”苏平又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咕嘟一声咽下肚,将杯盖拧好,才接着说:“贼,要给保安队长交‘保护费’,收益要与他分成。”
“显而易见啊,怎么了?”荀牧又问。
“偷电瓶,保安队长,爬墙入户杀人,窃走财物与硬盘,拍下视频。”苏平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说,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将这几个单元说出并写下后,他又将之圈了起来,轻声说道:“这几个单元,彼此之间肯定有关联。”
“你就别卖关子了呗。”荀牧走过来瞧了两眼,尔后啧一声,说:“你不说你知道咱们忽略什么了吗?”
苏平抬头瞧他一眼,幽幽的说:“那会儿就是灵机一动,脑子里电光一闪……现在灵感过去,我想不起来了,只能想办法把它再给挖出来。”
荀牧张了张嘴。
苏平又低下头,继续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我们不妨做个大胆假设,”苏平嘀咕道:“姚楚贵和池乐葵夫妇确实是保安队长派人去杀的。
而保安队长向所有意图进入小区内行窃的小偷收取‘保护费’,或者说是‘许窃费’。某种程度上讲,与其说保安队长包庇他们,倒不如说是在勒索他们。
心怀不满,这是肯定的。那么……然后呢?到底哪儿缺了问题,哪个逻辑环节没考虑到?”
苏平有些着急,不由得抓耳挠腮。
荀牧拍拍他肩膀:“行啦,别着急,静下心来慢慢想就是。”
“他的手机,技术队都过一遍了么?”苏平抬头问道。
“都看过一遍了。”荀牧说:“除了那两段视频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怎么要,要不干脆提审他,直接向他问问?”
“不审。”苏平摇头:“初次审讯的意义重大,得考虑清楚,尽可能把各个方向想周全了,再去提审他。”
顿了顿,他又说:“我有预感,这人身上有大秘密,如果能挖掘出来……算了,预感什么的太玄乎,我再研究研究吧,成就跟,不成就先放放,没理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预感废寝忘食耗费过多精力。
嘿,奇了怪了,我刚刚到底怎么想的呢,我明白了个啥?”
荀牧翻个白眼:“我tm总感觉你是在消遣我,就为了吊我胃口。”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苏平呸一声。
“是。”
苏平:“你说是就是咯。”
荀牧:……
……
陵阳区锦绣山庄小区。
警车缓缓驶过小区大门,停在了案发单元楼门下,老海当即便给老魏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和技术队、图侦科的同事早十来分钟就到了。
他们之前通过连接wifi查看移动硬盘,得知其并未经硬件加密后,便将硬盘拔了下来连接到他们的电脑上,这会儿正在过文件。
就像祁渊之前在会议上说的那样,硬盘里存在着大量的各式照片,其中还有少量视频及其他文件。
硬盘实际容量3.75t,已使用2t左右,照片占了1t出头,整整五万多接近六万张。
同时技术队的刑警也对姚楚贵的专业性提出质疑——从硬盘中的内容看,这些照片,绝大多数都是jpg格式,不论是直出原片还是ps处理过的照片。
如果说,直出原片采用相对较高品质的jpg而不选择单反的无损raw格式是为了节省空间,而处理过的照片是为了让顾客查阅门槛低些,倒也还勉强成立,即使这个理由比较牵强。
毕竟许多影楼也是这么做的,当然影楼作为流水线产物,不论是前期拍照的角度、动作、调光等,以及后期的修图,都有相对固定单调的“公式”,所以多数也毫无专业可言。
但……
从光影、构图等维度上看,绝大多数照片毫无艺术性可言,都是彻头彻尾的废片,ps处理过后出来的图,多数也只是做了双曲线磨皮与液化瘦脸等,同时调整了下亮度对比度饱和度这些。
少许能看的照片,也是以“炫硬件”为主,利用镜头硬素质去怼出的刀锐奶化的效果,这种情况下只要拍摄对象本身不是稀烂的扶不上墙的泥,基本都不至于出大错的那种。
“所以……”祁渊听了老海的转述,说道:“并不专业,但设备这块挺好的业余摄影师么……”
“你有想法?”老海也知他挺多奇思妙想,不由问道。
“隐约有,没抓住。”祁渊摇摇头,说:“海哥,你看现在怎么办?”
“这样的话……”老海说:“还是先按照原计划进行咱们的任务吧,既然这个保安队长有嫌疑,那就先把他牢牢捏在手中再说。反正他勾结盗窃犯的事儿应该不假。”
祁渊也只能嗯一声,随后抬头看了看案发现场所在的那个套间一眼。
他瞧见了阳台的位置。
跟着,他微微一愣,又别过头,左右看了两眼。
“有发现?”见状,老海又问。
“那块地方,我记得按照这个小区的监控分布图,那个凉亭和附近是个挺大块的监控盲区。”祁渊说道:“因为这就是个小公园,没什么财产在,也就不需要监控。
而恰好,现场那个套间的阳台,能看到这儿……如果保安队长曾经在这儿与犯罪分子进行不法交易,理论上说,在阳台上的姚楚贵能看到,能拍到。”
“推理不能靠‘如果’,不能凭借‘偶然’或者‘巧合’。”老海微微皱眉,说道:“否则,逻辑上站不住跟脚。”
“确实。”祁渊点点头:“我没想以此作为逻辑推理,只是……这至少证明了,姚楚贵确实有条件拍到保安队长与不法分子的交易——如果他们是在这儿交易的话。”
“办案忌讳先入为主。”老海却又再次摇头:“保安队长确实可能涉案,确实可能有动机,但我们要做的是去证明或证否,而不是‘说服’自己去相信这种可能。你在会议上能提出这点,确实不错,但……你路走偏了。”
第57章 赃物去向
“不是,”祁渊挠挠头,有些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唉,我不知道怎么说。”
“噢?”老海倒是颇为耐心,不慌不忙:“别着急,你慢慢想,慢慢说。你想说什么?”
“算了。”祁渊说道:“先把咱们手头的任务完成了吧。”
“也好。”老海嗯一声。
随后他便和祁渊一块,又去了保安亭。
这会儿值班的保安是个生面孔。
“你好。”老海出示证件,同时问道:“昨天晚上,你们小区发生了一桩命案,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知道,都传开了。”那保安点点头,说:“是一对小夫妻吧?死的很惨啊,听说是被人乱刀砍死的,就在家里头。”
“你知道就最好不过了。”老海点点头,说:“我是负责这桩案子的刑警之一,想就本案向你了解询问一下,不知道方便吗?”
“嗯。”他点点头,说:“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啦,现在也没多少人出入什么的,不忙。你们想问些什么呢?”
“是这样,”老海略略组织了下语言,便说:“单纯从现场来看,我们怀疑这是一桩由入室盗窃升级而成的凶煞案件,凶手有很大的可能是个小偷。”
“呃,这个我倒也有听说。”那保安眼睛不自觉的往外斜,但很快又转了回来,看着老海说道:“是有传说凶手可能是个贼……”
老海轻笑,保安这回直视,在老海的眼中显得太过刻意了些,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道:“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小区平时治安怎么样?”
“还挺……”保安不假思索的便说道。
但他话才刚刚出口,就被老海打断,只听老海他又补充着说道:“我有看过辖区派出所和公安分局关于这一片治安情况及犯罪率的报告,不过纸面的数据毕竟不太直观,所以想直接问问你们。”
“咳咳……”那保安险些被噎住,干咳了两声之后,立刻到:“说实话还挺差的,老小区嘛,租金便宜,管理也就这个样咯,反正小区里三天两头就有人吵吵、打架。
这段时间倒还好了,大概是因为闹瘟疫大家都不怎么出门的原因吧。然后……小偷小摸的事儿其实也不少,不过这几年好得多了,大家都不怎么在身上还有家里放钱。不过偷手机的、偷电脑的还是有,还有偷猫偷狗的。”
“这几年?”老海抓住了重点:“你在这儿干了很久了么?”
“十多年了。”
“这么久?”老海这次真的有些吃惊。
保安点点头,说:“原本我是工人,08年那会儿,管的太过严格了,加上那会儿经济也不景气啊,工头一直接不到工程,好不容易接到了又被上边给查办,吹了,我就丢了工作。
那会儿慌啊,真的很慌。想想我也没什么文化,基本什么东西都不懂。寻思着继续在工地干活吧,丢了工作的一大把,都是想继续干这行的,再说我年纪那会儿也大了,人也不乐意要我。
进厂吧,倒是个挺好的路子,但是不行啊,我老眼昏花,手脚也有点抖,力气倒还有些,但稍微精细一点的活我就干不了了,除非卸货,不然人也不要我。
最后选来选去,就当了保安了。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好在挺稳定的,福利也有些,节假日周末还有加班工资,挺不错,就一直干到现在了。
中途也想过转行,但真的不行,报过好多班,什么都学不好。本来想学个驾照以后开货车,结果被人骗了,没学成,重新找了正规驾校,考好几回又没考上……”
“咳咳。”老海干咳两声,打断了他的讲述。毕竟老海只想确定他在这儿工作了多长时间,至于原因,其实并不在意。
也就是老海习惯性去聆听别人,如果换做苏平,老早就打断他了。
保安果然也停了下来,只是瞧上去,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他似乎很喜欢跟别人分享这些事情,只是别人不乐意听,他也不会硬拉着别人说。
老海便又问道:“刚刚听您说,有小区偷猫偷狗?”
“有啊,不少。”保安一面说,一面下意识的左右看看,尔后声音也压低了不少,说道:“不怕告诉你们,其实这年头,怎么说呢,贵重的首饰最吃香了,尤其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家里,多少都有点儿金饰。
其实要说,现金是最好最保险的,可惜刚刚说了,现在人家里很少会去屯现金。
再往下就是电脑,电脑偷的人也多,我估计应该也好卖吧。再下来,你们猜是什么?”
祁渊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配合的挑眉问道:“手机?”
“就知道你们会猜手机!”保安眉飞色舞,然后夸张的说道:“不是!手机虽然值钱,但……听说啊,我只是听说的——现在手机特别难破解密码,所以不大好出手,没技术的偷了只能哪去卖零件,不划算。
你们肯定想不到,吃香的是猫猫狗狗这些宠物。现在这些宠物被训的哟,都不怕人,而且都打扮的非常好看,又不爱叫唤,特别容易得手。
他们就拿个大麻袋,几根加了药的火腿肠,还有个麻醉针,哟,简直太容易了。基本上拿火腿肠一喂,不一小会儿那些猫狗就被麻翻了,挑食不吃或者比较小心的呃,他们就直接用麻醉针,然后装进麻袋里带走。
可好卖了,卖到花鸟市场那些宠物老板,千把块钱总是有的,不过听说有的绝了育,就不太好卖了,可能只能卖个几百这样。猫好些,狗子……尤其长得不是很好看的狗就比较麻烦,只能卖给饭店当肉狗卖了。”
讲着讲着,保安来了性子,滔滔不绝的往下说。
其中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总体来说却也有些道理。
而老海和祁渊则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换了些许意见——时至今日,祁渊总算能勉强看懂些许这帮人眼神中隐藏的寓意,同时也能给他们传达一些简单的信息了。
这会儿,两人就发现了同一个问题。
这保安,关于窃贼的目标,以及赃物出手的方式了解的太过详细了些……
第58章 措施
但他们俩都没出声打断,而是默默的听他讲述。
讲完了之后,他俩也没急着问他为何了解的如此详细。
沉默了片刻之后,老海才问道:“听起来,这小区里的小偷非常猖狂啊,业主没有找物业反馈过要求加强安保什么的么?”
“反馈过啊,投诉了好几回呢。”保安啧一声,说:“他们要求多招点保安,要求每栋楼的责任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是责任保安其实大多数时候见不到人,打电话了人才过来。
但招人得要钱呐,安摄像头也要。物业哪里有钱,卖房子的钱都被锦绣集团收走了,咱们物业说起来算是外包的,赚不了多少钱。
物业那边跟这些业主协商过了,说是目前业主交的物业费和收上来的停车费什么的根本不够支撑加设摄像头或者加招保安的,提议物业费抬点价格,他们好好搞一搞。
这一下他们就不乐意了,首先很多家其实装了防盗网,门锁这一方面也都比较高级,没被偷过,不愿意为那些被偷了的业主买单,毕竟加收物业费肯定是大家都得加,而且这些人其实还是占大多数的。
然后呢,就是被偷的这些人也有很多不情愿再加钱,他们觉得……哎反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达成一致吧,而且不同意加物业费的占了多数,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老海挑眉,故意用有些纳闷的语气问道:“物业费上调这种事儿,不是直接发个通知,说什么时候起上调就好了么?怎么还跟业主商量?我之前住的那小区就是直接上调了一毛,每年要多交一百多块。”
那保安说:“不行啊,物业费都是有硬性标准的,你们那小区可能是成立了业主大会吧,所以你们那物业和业主大会商议过后就能直接调价。
我们这小区没有,而且物业费已经按照基准价做了一定上调,但也只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要多招保安多装那种高清监控的话肯定入不敷出的。”
祁渊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两眼,这个保安,知道的事儿还真不少。按理说保安虽然是物业的重要一环,但很多东西,诸如物业费收费标准从何而来应该也并不清楚且不关心才是,哪像他,能讲的头头是道。
“除了加保安,加监控……”老海又问:“你们想过别的办法没有?”
“想过,都不靠谱。”保安摇摇头说:“就像要求加强巡逻什么的,要求值班的保安一小时至少巡逻一次,但……不中啊,效果不好。
他们还扣过工资,说出只要有一家出一次案子,值班的保安就要扣两百块钱……害,这帮狗日的憨杂种扣起钱就是狠,我们为了不被扣工资,只能想方设法的逮住小偷咯。
但也没用,有哥们儿一个月工资都被扣光了还得倒赔的程度了,照样抓不到贼,那保安他也尽力了,没办法。而且说得好听,保安保不了安全,那要我们干什么……
那个月虽然物业没有叫他赔钱,但真一分钱工资不发他,他火了,一怒就去工商局人力社保局告他,说搞什么劳动仲裁,他家里人也聪明,发微博啊到处挂啊这种,买了水军一直带节奏,最后公司不堪压力就把他工资发了。
这事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咯,到后面,巡逻都懒得巡逻了,每栋楼的责任保安还是天天嗑瓜子看报纸玩手机,不然就到处晃悠找人到处闲聊,大部分时候看不到人的,只有打电话才能叫来,有时打电话还要等半天。
而且吧,责任保安也只是负责一栋楼,方便业主找而已,本来也没有说每栋楼配一个执勤保安,是他们自己误解。
你们就想想嘛,那么点物业费,哪能每栋楼安排保安?只有那些高档小区才有吧?再说了,小区封闭的,都有门禁,那还用得着专门每栋楼安排保安?那不是浪费人力吗?”
老海又看了他两眼。
他似乎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怎……怎么啦?我说错了吗?实话嘛,能为了方便让业主找到人安排责任保安已经很不错了,总不能真的每栋楼安排个保安在下边执勤吧?”
“没什么。”老海摇摇头,轻声说:“只是没想到,你知道的还真多。”
“呵呵,”他干笑两声:“我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干,就喜欢扎堆聚在一起闲聊唠嗑,聊着聊着知道的东西就多了。”
这倒也是一个解释,老海便缓缓点头,又问:“听你说,这贼很多啊,抓到的多吗?”
“这我就说不准了。”保安摇摇头,小心翼翼的瞧了老海两眼,又说道:“警官,我说句冒犯的话你别介意啊。抓贼又不是我们的事儿,我们保安没有权力抓贼的,就是看场子防止出事而已,真出了事还得靠你们啊。”
老海挑眉:“我没说得靠你们,就是打听打听。”
“警官,我真的不清楚啊。”保安这回不肯多说了,只连连摇头。
“我换个问题吧。”老海又问:“‘回头客’多吗?”
“啊?”保安一愣,纳闷的问道:“什么回头客?”
老海解释说:“就是多次频繁进小区偷东西的贼。”
“我怎么知道。”保安说:“我哪知道经常来偷的是不是同一帮人,我要知道,这些人岂不是就被抓了吗?”
“那有没有当场被抓住的?”老海不死心,接着追问道。
“这个……”保安一阵迟疑,露出回忆思索的神色,然后点点头:“有道是有,很少,而且大多数当场就扭打起来了,一边打一边嚷嚷,落下楼的时候又引来了其他一帮业主,一顿揍,出气出差不多才报警,然后警察就来了。”
老海点点头,继续问:“之后呢?”
“什么之后?”
“抓住小偷并报警的那户人,是哪一家,有印象吗?”
“他们好像搬走了。”
“为什么?”祁渊插话,问道:“难不成,他们被人报复了?”
第59章 电话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保安摇头说道:“只知道他们搬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最近这次是一月份。”他说:“他们逮住那些小偷的时候动静挺大,而且小偷其实很难抓的,这些事情发生的不多,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所以……”老海问道:“那些逮住小偷的,不久后都搬走了,是吗?”
保安点点头,尔后又小心翼翼的四处瞧瞧。
老海若有所思,又打量了保安两眼。
想了想,他试探着压低声音问:“方便问一句么,这些消息,您从哪儿得知的。”
“害,能从哪里知道的,大家伙儿闲聊呗,聊着聊着,也就知道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保安无所谓的说道,但声音很小,有些虚,眼神也闪烁不定。
这反应就实在太过明显了,别说学心理出声的老海,就是祁渊都看出来了这里头铁定有问题。
老海略一思忖,决定进一步试探,便追问道:“秘密倒不是秘密,但很多事儿,没有渠道的话,也没办法打听吧?关于小偷偷的目标这些,都是谁说出来的呢?”
“反正就都在传。”保安挠挠头,含糊其辞。
“原来是这样。”老海颔首,大致明白了他的底线,随之便不再追着这个问题纠缠,反倒主动岔开话题问道:“这些小偷,作案前踩点吗?”
“踩呀!”保安不假思索的说道,但很快却又咽口唾沫,改口说:“应该都踩的吧,不然目标哪能那么准确。”
“你们有没有尝试过,趁着小偷踩点的时候设个套,把这帮小偷抓住?毕竟老这么挨骂、扣工资也不好,你们私下里总也尝试过抓住小偷的吧?”
“试倒是试过。”保安不自觉的移开目光,嘟哝道:“但抓不住的。”
“为什么这么断定呢?”
“因为没抓住过,试了好几回,都不成的,都没抓住人。”保安抿抿嘴:“他们总是能提前收到‘风声’似的,逮不住。包括你们公安也搞过好几次打击两抢一盗的专项行动,设套,蹲点,都用了,一样抓不住人。”
他在风声两个字上略微咬重了一些。
老海进一步试探:“这么说,有人走漏了消息?有内鬼?”
“咳……”保安连连咳嗽,尔后不断摆手说道:“我可没这么说,你们别乱讲。什么内鬼,哪来的内鬼?没有的事儿,别瞎扯……”
说着,他手机响了起来。
他似乎松了口气,赶忙掏出手机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说着,他也不管老海反应,直接将电话接通,走到一边。
老海则和祁渊对视一眼,尔后都耸耸肩,打算离开了。
保安的态度相当明确,他愿意配合调查,并提供一些关键线索,但他同时也并不愿意惹事儿,别指望他能指证保安队长,也不会提供太过直接的指向性线索。
既然如此,便不需要再在他身上耗费时间了,反正目前从他身上已经获得了不少信息,凭着这些展开调查,至多一天,就能查到保安队长头上,对他执行传唤。
所以二人也打算直接离开了。
正这时,那保安却忽然叫住了他们,并神色焦急的跑过来,喊道:“警察同志,救命,救命啊!不好了!”
“什么情况?”老海立刻驻足转身。
“老连……老连他出事儿了!”保安慌里慌张的说。
“别着急,”老海说道:“慢慢说,怎么回事儿?老连是谁?给你打电话的这个?”
“我同事,昨晚在这道门值班……”保安说道,跟着一顿,问:“你们昨晚是不是问过他什么话?”
“嗯。”老海意识到了什么:“他被人报复了?”
“我也不清楚,反正出事了。”保安说道:“他打电话给我,那边很吵,好像是打起来了,时不时的能听到老连他喊,喊得可惨,你们快去救……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你知道他人在哪儿吗?”他立刻问。
“应该在宿舍。”保安不太确定。
老海斜了他手机一眼,此刻仍在保持通话,便说:“这样,你把他电话号码告诉我。小祁,你立刻打电话回技术队,让他们做个定位。”
“好!”祁渊立刻掏出手机,尔后保安也报出了电话号码。
同时,三人在往小区内跑去,保安解释说宿舍就在里头,老连还是他的舍友,跟他住一屋。
他俩都独自在余桥奋斗,他老婆去的早,儿子刚大学毕业不久,也不在余桥生活,而老连还年轻,儿子还在老家上初中,小儿子刚出生几个月,他老婆在家里陪着。
然而他们到了宿舍楼,保安开了门,却见里头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人呢!”他更加着急了,整个人慌的都有些发抖。
好在这时祁渊手机响了起来,他赶忙看了眼来电显示,说:“技术队的前辈给我回电话了,可能是已经定位到……我先接通!”
说着他就直接接通:“前辈怎么样?在我们东边七百米那个村子里?具体的位置能确定么?这……行我们先过去再说,麻烦你们了,好,我带上耳机电话不挂。”
说着,他赶紧从口袋里翻出耳机插入手机当中,将耳机挂右耳上,另一只用耳机夹与线一并夹在衣领,防止跑起来将右耳给坠掉了。
同时他转过头对老海说:“海哥,定位到了,他们在东边村子里,具体位置还不确定,正在想办法精确定位,咱们先过去吧。”
“好,走吧。”老海颔首。
“等等,我也去!”保安似乎不敢自己一个人多待,又可能是关心自己的舍友,立马跟上。
三人一路疾跑,跑着,保安不由气喘吁吁的问:“警官,真的能定位到他吗?电话是不是不能挂断?可……他那边挂了怎么办……”
“没事只要手机不被关机,还有信号,就能成功定位,时间够的话能相当精确。”老海说一句,随后问:“电话那头还有动静么?”
“有,还在叫着。”
“我听听。”
保安便把手机递给他,他听了会儿,松了口气,说:“还好,虽然叫的惨了点,但中气十足,暂时应该没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