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不合理真相TXT下载不合理真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不合理真相全文阅读

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1章 自杀

    护士长张了张嘴,有些诧异。

    但很快,她便轻叹口气,摇摇头:“同为女人,也都生过孩子,也都多少经历过产前焦虑与产后抑郁,所以我很理解她,从我个人情感角度出发考虑,我也希望那样的狗男人受到法律惩罚……

    但很抱歉,我们对这些情况了解的真不太够,没办法给你们参考,最多给你们提供产妇的家属和那狗男人的联系方式。”

    “没关系。”荀牧应道,虽然有些意外护士长的态度与“热情”,但也没多问,只说:“有这些联系方式就已经足够了,感谢你们的配合与帮助。”

    “应该的。”护士长应道。

    苏平接过话,说:“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多打扰了,你们继续工作吧,联系死者丈夫与其他家属的事儿交给我们了。”

    ……

    二十分钟后,苏平三人刚大致看了遍病房,又不死心的问了隔壁几间病房的产妇,支队其他负责人便抵达了现场,与早先赶到的帮忙的派出所民警交接好工作,随后直接展开现场勘查。

    同时,柴宁宁来到了十一楼。

    荀牧微微皱眉:“小柴?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

    “正好过来做个孕检,”柴宁宁微笑:“都是顺道的事儿,就让我帮点忙吧。”

    “随你。”苏平轻声说道,随后挑眉瞥了祁渊一眼,说:“小祁,不用跟着我俩了,照顾好你姐。”

    “好。”祁渊立即点头,随后对柴宁宁问道:“表姐,需要我帮忙么?”

    “现在还说不准。”柴宁宁想了想,道:“你跟我来吧。”

    祁渊赶忙跟上。

    走了两步,柴宁宁又顿足,回头问:“死者是在哪个病房来着?”

    “43床。”荀牧说道。

    她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同时看着各个病房上的病床标号,以找到43床所在的病房。

    祁渊跟在她后头,轻声问:“姐,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啊,”她说:“前段时间还有些孕吐,怪难受,现在也基本停了,没感觉特别不适。”

    微微一笑后,她摸着肚子,说:“可惜呀,原定腊月廿九举办婚礼,然而一方面是案子,另一方面又发了疫情,没法办,只能取消了。等疫情过去,怕肚子也老大不小,穿不了婚纱了呢。”

    祁渊抿抿嘴,宽慰道:“以后再补也就是了嘛。”

    “没必要啦,总归只是个形式而已。”她摇摇头,轻声说:“对婚礼虽然也有着憧憬,但更重要的还是婚后生活。现在来看,姐姐我没看错人呢,挺好的。”

    祁渊不知道怎么接。

    此时此刻,柴宁宁小腹已微微隆起,虽不明显,但仔细看看,也还能看出来,对她工作生活,肯定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影响的。

    至于婚礼……

    或许婚礼事情确实极多,极其繁复,忙的焦头烂额,导致不少新人在婚礼前后情绪都蛮暴躁,甚至可能留有许多遗憾。

    但那仅仅只是“不完美”的遗憾,而非“没办过”的遗憾,两者有本质的不同。

    即使裸婚越来越盛行,但没有经历过婚礼,遗憾恐怕是终身的。

    可补办婚礼,多少又有些不对位,甚至还很有可能被某些杠精认为是吃相难看,想要补收彩礼——这种人一定会有,而且不少。

    “想什么呢?”柴宁宁轻笑:“别说我了,你怎么说?找没找到合适的?小姨和姨丈电话都打我这来了呢,让我帮你物色物色。”

    “咳咳。”祁渊回过神,干笑两声说道:“我还年轻呢,打算先拼一拼再说,不着急找对象。”

    “看你自己啦。”柴宁宁轻声说:“我也是过来人,你的想法跟我当时差不多。反正吧,别将就,别勉强,一辈子的事儿,将就不来的。咱们这代人跟老一辈根子上就不同。”

    “我知道。”祁渊叹口气:“可长辈那边不好应付呐。”

    “要么应付长辈一时,要么将来和你老婆互相应付一世,自己选呗。”柴宁宁耸耸肩。

    祁渊眼角一抽。

    “咦……”柴宁宁皱眉:“这都最后一间房了,怎么还没找到四十三号床位?走过了?”

    祁渊眨眨眼睛:“呃,是走过了,抱歉,我有点分神。”

    她啧一声,又倒回去重新找。

    找了三四间病房,她才锁定了四十三号,随后戴上手套走入其中。

    这是间大病房,然而六张床位都空着,与她同病房的产妇都已经出院,毕竟这会儿是非常时期,如非必要,产妇也不愿意待在医院。

    更何况武警医院还被选为了这次疫情的定点治疗、隔离医院之一,其他科室的病人更不愿意来了,都想方设法办理转院、出院手续。

    换句话说,朱晓红坠楼的过程,其实没有目击者。

    “就是这儿了。”祁渊说道,随后指了指窗户,说:“我们大致检查过一遍,估计死者就是从这扇窗户上跳下去的。

    另外,她手机被摔在角落,充电头也让拔了出来,甩到一遍,床铺边上蛮凌乱的。

    苏队怀疑她死前可能正在和她老公或者什么人聊着天,结果话不投机受到了刺激,于是愤怒的将手机摔了,乱砸了一通,尔后抱着她女儿从楼上跳了下去。”

    柴宁宁轻轻点头,缓缓蹲下身拍了几张照,才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眼,鼓捣了一下,摇头说:“坏了,得拿回去交给技术队的同事,请他们看看能不能修复,或者想办法把数据从rom里导出来。”

    祁渊嗯一声,赶忙接过手机,放进证物袋里头,然后密封好。

    柴宁宁又走到床边,窗户边瞅了瞅,摇头:“现场虽然相当凌乱,但确实没有搏斗痕迹,想来产妇的死应该确实属于自杀,排除直接他杀的可能。

    看起来这桩案子没我们痕检科发挥的余地,关键还得靠你们走访,还有想办法获得死者的聊天记录了。”

    “自杀啊……”祁渊轻叹口气:“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选择自杀了呢?再大的矛盾,离婚就好了啊,何必这么作践自己。”

第162章 传唤

    “产后抑郁,也是抑郁。”柴宁宁摇摇头:“控制不住寄几的。”

    说着,她忍不住摸摸肚子,看向窗外。

    见状,祁渊心里咯噔一声,眼珠子一转,张了张嘴。

    还来不及说话,柴宁宁便转回头,看见他口罩上的轮廓,不由轻笑:“行啦,小祁,你打小就不大会说话,算了吧。”

    祁渊眼角一抽。

    柴宁宁再次笑道:“好啦,不用担心我。对产妇来说呢,最重要的就是陪伴了。你姐夫一向对我很好,加上咱俩离双方父母都不近,俩都在余桥过二人世界,没有婆媳矛盾之类的烦恼,没啥事儿的。

    产后抑郁这病嘛,虽然好发,但你瞧,每天都有那么多孕妇,绝大多数不也好好的吗?这年头渣男是有,还有不少,可这个时代,更多的夫妻还是相对和谐的,生了孩子,绝大多数也都是幸福的。

    可能你各式各样的吐槽听多了,但相信我,真正过得不幸福的确实有,但更多人也仅仅只是吐槽而已,因为生活,就必定会有矛盾,必定充满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想想你,打小在小姨姨丈面前长大,不也一样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吗?

    婚姻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与节奏,都有着不大一样的三观,也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优点当热恋过去,甜蜜不在,回归到柴米油盐的生活中,总是需要不断磨合的。

    所以,那些吐槽不需要太往心里去。嘿,退一万步说,要那家伙真敢欺负我,我就找你和苏队告状,揍他丫的!”

    祁渊轻轻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不大理解。”

    “也正常。”柴宁宁轻轻颔首,随后想了想,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也没谈过?”

    “没有。”他一摊手:“母胎单身是我本人了。”

    “初吻都还在?”

    “那不在了。”

    柴宁宁:???

    “大二的时候有回去实习的路上,看见个人掉水里,当时没想太多,跳下去就救人,结果人救上来,我不行了。”他干咳两声,说:“幸亏命大,最后也让人给捞了上来,一名休假的武警战士给我做的人工呼吸。”

    柴宁宁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心疼,摇摇头:“真惨……小祁,你这下搞的我都真慌了,大学都没谈过恋爱,你要再不上点心的话,怕得单身一辈子啊。”

    “也没什么不好。”祁渊耸耸肩:“先全力拼搏几年,等三十多岁了收养个儿子,或者等四十多岁以后收养个女儿,都一样的。养子养女,法律上也等同亲子亲女的嘛,老了不愁没人赡养,我退休了也还有养老金,挺好。”

    “养女儿?”

    “是啊,我研究过了。”祁渊说道:“单身男性收养女性,年龄相差在四十周岁以上就好了。怎么,姐你还不放心我啊?”

    “倒也不是。”柴宁宁脸色有些怪异,问道:“养子养女……万一是白眼狼怎么办?”

    “那说明我没教育好,我的锅。”祁渊耸耸肩,随后也诧异的问:“姐你竟然会担心这种事?我还以为……”

    “不是。”她摆摆手,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小姨跟姨丈怕是不会接受吧?”

    “当初我要考警校,他们也不同意来着。”他摇摇头:“他们一直想让我学医,可最终我还是从了警。

    放心吧,我爸妈或许会叨叨几句,但他们比咱俩想象的都要开明,也不会把我当成他俩的扯线木偶,在我身上当然有期望,却不会强迫我做什么。

    再说了,这只是个不熟悉的想法而已,说不准过段时间忽然碰到合适的,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孩儿了呢?”

    柴宁宁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随后又翻个白眼,切了一声:“得了吧,这书都八十三万字了,你还指望意赅给你安排女主?”

    祁渊:……

    “怎么办,我好方,真的要单身一辈子了吗?”

    “噗嗤。”柴宁宁忍不住笑出声,随后道:“行了,既然确实没咱们痕检的事儿,我也不待这儿叫你们瞎担心,我先回啦,有需要叫我,给我电话。现在到了妊娠中期,可以说是最稳定最安全的时候,不用那么紧张兮兮的。”

    “哎好……咦?姐你不说你来做孕检的吗?”

    “大晚上的,门诊早就下班了好吗。”柴宁宁道:“不怎么说,苏队不又得叨叨几句?”

    “也对。”祁渊挠挠头:“自从受伤留下后遗症,苏队他是变得更……”

    讲到这,他又顿了顿,摇摇头。

    柴宁宁也板起脸,轻轻颔首。

    对于苏平,他俩,以及支队绝大多数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我送你下去。”

    “好啊。”

    祁渊二人走出病房。

    没见到苏平和荀牧,想来也是下去了,他俩也没做电梯,缓缓的从楼梯往下走。

    走了几步,祁渊又问:“姐,你家还有口罩么?”

    “有啊。怎么?你需要么?你要的话回头我给你一盒。”

    “不是,我那也有。”祁渊摆摆手说:“凃主任也说了,他们那儿口罩还有许多,虽然只是一次性的,但也够用许久了。我是担心你不够。”

    “那不用。”柴宁宁轻笑:“你知道的,我有点儿呼吸道过敏,家里常备许多口罩,尤其确定怀孕后就更紧张了,现在家里还有不少呢。”

    “那就好。”祁渊轻轻点头。

    又聊了两句,便到了楼下,柴宁宁找到苏队将检查结果告诉他,随后便说道:“那,苏队,我先回去了?”

    “嗯,直接回家休息吧。”苏平颔首,又问:“有车么?我叫小祁帮你打一辆?”

    “不用不用。”她摆摆手:“不用送了,我叫我男人过来接我,应该很快就到。”

    苏平再次点头,随后便转过身,同时对祁渊说:“朱晓红的老公到了,咱俩一块去会一会他。”

    “噢?”祁渊立刻跟上,随后问:“直接联系上的么?”

    “不然呢?派人把他逮回来?”苏平斜了他一眼,随后说:“打电话联系上了他,口头传唤他到现在。

    不过有点奇怪,听语气,他对朱晓红坠楼的事儿也挺意外,而且非常着急的模样,也不知是作秀还是认真的,反正承诺自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第163章 难两全

    顿了顿,苏平又说:“就在五分钟之前,他还给我打电话说就差一个红绿灯路口了,然后刚刚又打电话说自己到了停车场,我叫他原地等着,咱们过去找他。”

    祁渊更加意外,正要说什么,又微微皱眉,闭上了嘴,若有所思。

    “想到什么了?”苏平问道。

    “我们好像陷入了个思维误区。”祁渊说道:“护士们嘴里的那个‘狗男人’,真的是死者老公吗?”

    “怎么,”苏平撇撇嘴:“你觉得医院不会核查产妇家属身份么?”

    “好像还真不会。”祁渊干咳两声,说道:“跑这么多次医院,罕见有认真核查家属身份的,基本都是口头询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如果是同事或者朋友则让通知家属来,如果自称是家属,医院也很少认真核实。

    就如人流手术,好多其实都是朋友陪着,冒充家属做的。很多姑娘碰到这种事儿,宁愿告诉朋友、闺蜜,也不愿意告诉家属,因为越熟悉越亲近,就越尴尬,越难面对,普通朋友反而没什么束缚。”

    苏平一愣,脚步顿了顿,捏着下巴思忖几秒,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我竟然忽略了……”

    想了想,他又拿起手机,给图侦科小赵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医院监控中拍摄到的那个“狗男人”的片段截图发过来。

    挂了电话,两人继续前进。

    很快到了停车场,苏平犯了手机,小赵已经把照片发来了,他递给祁渊也看了眼,随后便翻开备忘录,找到了个车牌号,便左右扫一眼,随后迅速锁定目标——一辆银色的捷达。

    他俩便迅速走了过去。

    车子边上站着个身穿军绿色羽绒服的男子,带着一次性口罩,正焦急的在车边踱步。

    “你好,请问是朱晓红女士的丈夫,段文建段先生么?”苏平走到他身后问道。

    他一个激灵,赶忙回过头,随后连连应道:“是我。怎么回事啊?我老婆……她,她还好吧?”

    苏平没回答,只打量了他两眼,双眼微眯,随后说:“请拉下口罩。”

    他皱眉,随后乖乖照做。

    祁渊与苏平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护士们口中的“狗男人”,竟然还真不是他。

    “这段时间,你在哪儿。”苏平示意他将口罩带回去,随后又皱眉问道:“你是不是一回都没出现过?你老婆怀孕生儿子,你看都不来看一次?”

    “我也想啊!”那男人疲惫的说道:“就在她入院前一天,我就被调到了高速执勤,测体温……”

    苏平又一愣。

    “您是医务人员?”

    “不是,辅警。”他摇摇头,把羽绒服拉链一拉开,露出里头穿着的荧光马甲及辅警服,说:“我是新广派出所的,被派到了高速协助排查体温,好些天了,一天都没休息过,要不是你们给我电话……”

    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我老婆怀孕,要人照顾要人陪,我当然也清楚了。可疫情当前,任务在身,身为个男人,我只能舍小家为大家,我……”

    “抱歉。”苏平抿抿嘴,低下头:“是我错怪你了。”

    他握握拳,随后身子又忽的放软,只疲惫的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老婆她……她还好吗?”

    “很遗憾,她已经死亡了。”苏平摇摇头:“十一楼摔下来,三十五六米高,没有生还的可能。反倒是怀里的女儿,因为有着缓冲,奇迹般的没咽气,还在抢救中,不过你最好也做好心理准备……”

    段文建身子忽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见状,苏平又叹了口气,随后翻出手机,将屏幕到他面前,问:“您认识这个人吗?”

    他双目无神,过了一会儿,苏平重复了一遍,他眼睛才重新对上焦,焦急的一把抢过手机看了起来,随后摇头:“他是谁啊?不认识……就他害死的我老婆么?”

    “这……”苏平眉头一皱。

    被护士称为“狗男人”,被所有人误以为是朱晓红丈夫,与她吵过几架乃至曾大打出手的男子,眼前这位朱晓红真正的配偶竟然不认识?

    他俩脑子里,都朦朦胧胧的构建出了一个故事,狗血,且让人愤怒。

    但,误会就摆在眼前,朱晓红的丈夫是眼前的段文建,加之段文建乃是因职责所在而无法回家,无法陪伴自己妻子,也让苏平和祁渊不敢妄下结论。

    这里头或许隐藏着狗血故事,但也或许另有可能。

    段文建却已经近乎没有了理智,见苏平支支吾吾,便忍不住追问:“怎么啦?说话啊?是不是他害死的我老婆?”

    “目前还不确定,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苏平回过神,轻轻摇头,说:“只能确定,他这些天曾几次出现在你老婆的病房当中,并与她吵过架,至少两次,很激烈。”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理念——不论如何,案件相关人员拥有知情权。

    “吵架?”段文建有些无法理解。

    “嗯。”苏平又补充说:“第一次似乎是因为钱,第二次原因不明,但这个男子动了手,据知情人——也就是医院护士——提供的线索,他打了你老婆一个耳光,尔后你老婆非常激动。

    然后,就在大概半个多小时前,你老婆抱着孩子从病房上跳了下来。经现场调查,她手机被摔坏在墙角,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但有被破坏、摔砸过的痕迹,推测为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而大发雷霆,冲动之下跳了楼。”

    段文建听到这儿,身子不停的颤抖,呼吸剧烈,口罩都在不断起伏。

    几秒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低头看着苏平手机中的男人,死死的盯着,眉心拧出个高高的疙瘩。

    然而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最终只好放弃:“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他难道跟我老婆有仇?”

    “不确定,我们也未能查明他的身份。”苏平想了想,又说:“但听护士的意思,她们都误以为这个男人是你妻子的丈夫。”

    “什么?”段文建身子一僵,手脚发冷。

    与苏平和祁渊先前想到的类似的可能,于他脑海中缓缓成形……

第164章 憧憬

    “段先生,稍安勿躁。”苏平看出他的脸色变化,当即说道:“真相究竟如何,目前没人能下定论,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您不要太过激动的好。”

    段文建缓缓站起身,咬咬牙说:“我老婆人现在在哪儿?”

    “请跟我来。”犹豫两秒,苏平便转过身,在前边带路,让段文建跟着自己过来。

    走了几步,段文建又忽然开口:“警官……你刚刚说,那个男人和我老婆吵过架,而且吵的很凶?”

    苏平点头。

    “还动过手?”

    苏平再次点头。

    段文建一阵咬牙切齿:“老子干死他!”

    “……”苏平依旧沉默。

    实际上,他也有点捉摸不透这个神秘男子与朱晓红的关系。

    如果说朱晓红与他关系密切吧,那他们没理由如此剧烈争执乃至动起手;但要说关系恶劣,该男子也没可能冒充她老公,并管她要钱。

    至于前男友甚至奸夫之类的可能,太过残酷残忍了些,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苏平不愿意将这种可能加到一个跳楼自杀的产妇身上,也不愿意让段文建承受如此苦楚。

    更何况,贸然瞎猜,倘若事后被证明猜测错误,对段文建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所以对此,苏平慎之又慎——想是不可避免的会往这方面想,既然是为了破案,便不能带有太多的主观情绪,一切可能都得触及;但说是不可能当着段文建面这么说的。

    而见他似乎略略缓过来了些许,苏平便又问:“你父母家人呢?好歹是他们孙子孙女……”

    “他们在外省,离着一千多两千公里。”段文建摇摇头,说:“本来因为这病毒的事,我说让他们过来一趟的,被我老婆给否了,她说叫她家里人来,她在请个专业的看护就好了。

    我寻思着,也是这么回事儿,儿媳妇再亲亲不过女儿,虽然平时咱俩都在余桥,跟家里没啥矛盾,每次回家我妈也很热情,但这次不同啊,怀孕啊,生产啊,坐月子啊,事情很多,她最近脾气也比较暴躁……

    加上我也不知道究竟要走多久,没有我在中间调和着,搞不好要闹矛盾,倒不如让她娘家人来照顾,其实主要就是陪她说说话,照顾人的事儿交给看护就好了,这次不能陪着,是我对不起她,花点钱我也愿意。”

    “你倒是有心了。”苏平轻轻点头:“很少有男的会像你一样考虑这些事情。”

    顿了顿,苏平又说:“不过,按目前的调查情况看,看护,以及她的家人似乎都没露面,从头到尾,只有那个神秘男子出现过。”

    段文建咬咬牙,说:“可能是想省钱吧,她一向就很节俭,跟我说找看护恐怕也只是想让我放心而已,早知道我就直接找好了叫看护过去了……”

    “那她家人呢?”

    “她跟她家人关系其实很不好。”段文建摇摇头:“当初结婚的时候,她爸妈就‘坐地起价’,要额外加十万彩礼。她在房间里听见了,气的砸碎了窗户跑出来,拉着我就走。

    那会儿结婚证都已经办了,他们还搞这一出,就让人很不舒服,之后她和家里也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她说找她家人的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关系差归关系差,毕竟是亲生女儿不是,至少亲爸妈怎么都比公公婆婆可靠点吧,一家人总归不会有揭不过去的深仇大恨嘛。”

    祁渊接过话:“您的意思是,您认为她同样也没通知自己父母?”

    “看来是的了,她性子太过要强,想来也……”段文建叹了口气,懊悔的说道:“我真蠢,真的,太过理想化想当然了,要不然也……怪我,都怪我,否则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不能怪你。”苏平轻声说道:“发生这种事儿,谁也不想的。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将这事儿尽快查清楚,让伤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还给她一个交代。”

    段文建握了握拳。

    片刻后,他忍不住问:“苏队,如果我老婆是自杀的……”

    “从现有的线索看,她确实很可能是自杀。”苏平轻声说:“但并非是单纯自杀,而是被人逼死的,那个神秘男子难逃其咎。”

    “……”段文建不说话了。

    苏平又问:“你老婆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营养师。”他说:“在一家幼儿园上班,为孩子们制定营养餐,然后由厨师去做。”

    “她平时有得罪过什么人么?”

    “没有吧,”他说:“除了临近生产的时候脾气有些暴躁,平时她都是特别好相处的,没有什么脾气,人很好。”

    “那她跟同事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经常一块儿吃饭,聚餐。她单位的福利也很不错,时不时有团建活动。”

    “经济情况呢?有没有欠债什么的?”

    “没有,她收入挺高的,比我高,我到手才四千五,她到手八千多。”段文建又道:

    “结婚的时候家里帮忙付了首付,还给了辆车,我们就只需要承担房贷,月供六千左右,还能剩六千多,一般花四千存两千五,加上年终奖,一年能存六七万。她们年收入是十六薪的,也就是说年终奖最少都有四个月工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个收入不能说高吧,但也差不多了,没有什么特别急需的东西,日子过得都很不赖,不至于欠债。

    更别说咱俩也都没有欠债的习惯,看中什么东西都是存钱买,而不是想着消费分期。

    我也一直在筹划着考个公务员正式入职当民警的事儿,机会还是蛮大的,到时候日子过得就更加舒服了。”

    说到这儿,他双眼忍不住露出憧憬之色。

    很显然,虽然日子可能辛苦些,工作忙碌点儿,但他们二人对于未来还是充满希望,有房有车,工作稳定,每年都能存个六七万,只要不碰到啥意外,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成为小康之家,消费相当自由。

    可惜意外还是来了,毁了他的全部希望。

第165章 迷

    所以他眼中的憧憬之色很快消失,目光很快黯淡下去。

    他老婆一死,他失去的不仅仅只有爱情,恐怕还有生活,还有未来。

    苏平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尔后轻轻摇头。

    这个年轻人,始终还没真正回归到柴米油盐当中,对他老婆恐怕也不十分了解,依旧停留于表面。

    是以他也不再多问了,只静静的在前边带路。

    不一会儿便回到住院部楼下。

    此时凃仲鑫正好将尸体装进尸袋当中,拉好了拉链。

    苏平率先越过警戒线,尔后教导:“老凃,等会儿。受害者家属来了。”

    凃仲鑫身子微微一顿,随后手上速度更快了几分,迅速将拉链给拉上,随后回过头看向段文建,问:“你是死者家属?”

    段文建点点头,盯着染血、渗血的尸袋,咽了口唾沫,目光有些呆滞。

    随后他缓缓往前走了几步,涩声问道:“我老婆……就在这里边吗?”

    “嗯。”凃仲鑫颔首。

    “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凃仲鑫皱眉道:“原则上不拒绝,但我个人建议,最好别着急,等我大致处理过她的尸体再说。如今她血肉模糊的,你即使看了,恐怕也认不出来。”

    “我想多看她几眼。”段文建吸口气,口罩凹下去了一块,严肃并笃定的说道。

    凃仲鑫便看向苏平,见他轻轻点头,才默默拉开拉链,并说:“只能看,不能动。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尸体身上有许多线索,为了您的老婆,希望您尽量克制。”

    他多少听说了朱晓红这些日子的遭遇,同时又不知道眼前的段文建其实并非护士们嘴里的“狗男人”,是以对他第一印象很差,说话虽然勉强保持了客气,但也仅仅只是公式化的客气而已,警告的意味还是蛮重的。

    “明白,我明白,谢谢!”段文建又深吸口气,随后便又往上走了几步,沉下心咬着牙看向尸袋内部。

    尔后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

    可他终究还是站住了,随后便攥紧拳头,依旧盯着尸袋内的尸体。

    与此同时,凃仲鑫吩咐见习法医看着点段文建,别他一个没忍住太激动冲上来“抢”尸体,便走到苏平旁边。

    苏平问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没有太大的收获。”凃仲鑫摇摇头,说:“单单从尸表检查看,同样也能判定为自杀了——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他杀案,所以不能以刑事案件需要为由强行解剖,除非她家属同意。

    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解剖的意义不大,既然死因明确,死亡时间明确,那就没必要再折腾受害人的尸体了,解剖也不可能发现更多线索。”

    苏平倒也认可这一说法,轻轻颔首,随后又转而问道:“那么……死者身上有没有其他伤?能分辨出来吗?”

    “倒是有些。”凃仲鑫哼了一声,说:“不过不多,无非嘴角和颊粘膜有伤,而且伤了一段时间了,明显被人打过耳光,另外胳膊上有挠痕,挠痕既长又平整且规律,加上她手指夹缝里有皮屑组织,怀疑是自己抓挠的。

    小腿有淤青,掐痕,不大确定是自己掐的还是别人干的。身上的没检查,在这儿不方便,死者也得有一定的尊严。”

    “嗯。”苏平捏捏下巴,瞥了段文建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问道:“以你的经验判断,她像不像是经历过家暴的模样?”

    “怎么说呢,至少不像长期遭受家暴,因为身上没什么老伤。”凃仲鑫沉吟片刻,说:“当然,不排除背上、大腿等相对私密的部位存在大量伤口的可能。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案例,家暴男偏偏又好面子,不敢让人知道他打老婆,专门挑胸腹部、背、大腿这些不易察觉的地方下手。

    但如果这些部位也没有伤口的话……应该就能排除家暴,至少能排除死者长期受到家暴的可能了。”

    说着,他又看向段文建,撇撇嘴:“装的倒是一副很关心他老婆的模样,对外这么搞人设,说不得真的是专门朱晓红不易被察觉的部位下手……”

    “误会了。”苏平摇摇头说:“他不是护士嘴里的‘狗男人’。”

    “啊?”凃仲鑫一愣:“他不是朱晓红的老公么?他刚刚自己认了啊。”

    “他是。”苏平轻轻点头,随后又说:“但那个出现在病房中的男人并不是,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份暂时不名,但却以朱晓红老公的名义……”

    “什么情况?”凃仲鑫懵逼了,暗暗对段文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正牌老公在朱晓红生产的时候全程没露面,其他家属也从未出现,却又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自称是朱晓红老公,而且跟她吵架,对她动手?”

    “嗯。”苏平再次点头。

    “你逗我呢?”凃仲鑫不信。

    苏平便对祁渊使了个眼色。

    祁渊掏出手机递给凃仲鑫,说:“这是监控拍到的神秘男子的截图,这个角度还算清晰,明显看出,不论发型、发质、发量,还是眼睛、眉毛等特征都与段文建不同。”

    “还真不是他?”

    祁渊又解释:“段文建是附近,在老婆临盆之前,就被调到了高速执勤,他也舍不得自己老婆,但只能舍小家为大家。”

    “这……”

    说完,祁渊又细细的将段文建刚刚的解释给凃仲鑫细细的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倒是我误会他了。”凃仲鑫叹口气,最后目光又落到尸袋上,说:“朱晓红……有点迷啊,可这到底咋回事儿,苏队你搞得清楚么?”

    “想不通,没思路。”苏平轻声道:“目前第一要务是确定这个神秘男子的身份,照片我已经下发下去……”

    凃仲鑫问:“病例呢?上边应该有家属签名的吧?”

    “签名签的就是段文建。”苏平解释道:“否则在传唤段文建的时候我就该知道该神秘男子并非朱晓红老公,而不用等他到了现场以后才确定了。”

    顿了顿,苏平又道:“不过此人显然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相信很快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第166章 身份

    正在这时,那位名为黄建初的医生满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你好,你不能……”有民警很快拦下他。

    苏平见了,立马说道:“让黄医生进来。”

    民警一愣,立刻让到一边,说:“抱歉,请进。”

    “谢谢。”黄建初对他点点头,随后走到苏平边上,轻声说:“很遗憾,婴儿已失去所有生命体征,回天无术了。毕竟是从十一楼摔下来,我们用尽方法还是……”

    段文建耳朵一动,回过身:“谁?谁没救了?我女儿吗?”

    “这位是……”黄建初皱眉。

    “他是死者的丈夫,应……他也是孩子的父亲。”苏平犹豫一阵,把应该两个字给去掉了,这会儿的段文建,受不得任何刺激。

    “原来如此。”黄建初又叹了口气,他一直都在抢救,是以产科的八卦并不了解,对段文建自然也没什么偏见,只说:“很遗憾,我们尽力了,可惜还是没救回来。”

    段文建又一咬牙。

    苏平拍拍他的肩膀,尔后朗声道:“方常,你们组的人,除小祁外都交给你指挥,继续走访调查挖掘线索,法医科,收集地面血液,带上死亡婴儿的尸体回去,其余人,收队!”

    “是!”

    ……

    二十分钟后,刑侦支队。

    苏平和荀牧刚一踏进支队大楼,技术大队的小高便迎了上来:“荀队、苏队,查到那神秘男子的身份了。”

    “噢?”苏平一顿足,随后示意除祁渊外其他刑警都去忙自己的事儿,随后又道:“小祁,你带着段文建先生下去休息。”

    “我不去!”段文建一挣扎,大声说:“是谁?那个狗男人是谁?就他逼死我老婆的吗?”

    “段先生,请您别激动。”荀牧说:“嫌疑人的身份我们肯定会告诉你,但现在您情绪太激动了……您先下去歇息吧,稍后我们再与您详谈。”

    “我不走,说,是谁?那男人是谁?”段文建有些歇斯底里。

    苏平没有一皱,沉声喝到:“小祁!”

    “是。”祁渊轻声应道,随后上前拉着段文建:“段先生,请您配合工作跟我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置气,而是查明真相,您说呢?”

    顿了顿,祁渊又快速说道:“我们现在需要联系朱晓红女士的父母,您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

    段文建张了张嘴。

    尔后祁渊立刻将胳膊勾在段文建脖子上,半引导半拉扯的把他请到了一边去。

    苏平缓缓收回目光,点点头:“可算有了刑警的样子,小祁在这方面终于成长了。”

    “是啊。”荀牧跟着颔首,随后又看向小高,问:“那名男子是谁,什么身份?”

    “朱贵坤。”小高立刻道:

    “是名瘾君子,他十九岁那年就曾经因组织小姐在网上招嫖后实施仙人跳而被捕,被捕时发现其家中藏有三百片盐酸二氢埃托啡片,构成非法持有独品罪而转到仲南区分局刑侦大队立案侦查,所以咱们刑侦系统里有他资料。”

    “噢?”苏平说道:“后来入狱了?”

    “嗯。”小高点点头:“从案卷来看,他犯罪事实相当清楚,所有的盐酸二氢埃托啡片剂量为二十纳克每片,持有总量达到了六毫克。

    即介于最高法两千年给出的《关于审理独品案件定罪量刑标准有关问题的解释》中给出的关于‘其他独品数量较大’的解释。按照刑法第三百四十八条规定,他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顿了顿,小高又说:“二十一岁,他出狱了,却没长脑子,纠集一帮狐朋狗友买了十饼一万响的鞭炮,在晚上跑到监区门口放,经狱警及看守战士警告无效后逮捕,又被以寻衅滋事罪立案调查。”

    荀牧干咳两声:“这憨批……有点逗啊。”

    小高耸耸肩:“念在是初犯,且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最终倒是给了宽大处理,只处他十四天的行政拘留。

    结果出来不久,他变本加厉,又一次在拘留所门口放鞭炮,还直接拿起鞭炮对拘留所同事身上丢去,导致那名同事眼睛受伤,好在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这次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最终被认定为屡教不改,以寻衅滋事罪获刑五年,按照时间看,这个月九号才刚出狱。”

    苏平若有所思,想了几秒钟后,便问道:“叫朱贵坤,多次入狱,前后八年,今年二十七?”

    “对。”

    “羁押在余桥监狱?”

    “嗯。”

    “本地人?”

    “不是,邻市县城的,因为成绩太差,高中毕业就来余桥打工了。”小高说道。

    跟着他微微一愣,拍拍额头,说了句“等等”,便又翻出手机看了起来,而后说:“瞧了,朱晓红和他一个地方的,而她今年二十九岁……他俩不会是姐弟吧?”

    “我去找段文建。”荀牧立刻说道,随后对苏平和小高点点头,跟着转身就走。

    苏平沉默几秒,说:“小高,你立刻查查朱晓红的户籍信息。”

    “好!”

    ……

    小会议室,祁渊带回来个塑料碗,递给段文建,说:“还没吃晚饭吧?喏,刚从食堂打回来的水饺,还热乎着,快吃点。”

    “谢谢,我没胃口。”他摇摇头。

    “吃点吧,”祁渊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等那男的被确定了带回来时说不定有机会挣脱咱们几个,把那家伙胖揍一顿解解气。”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了祁渊一眼,然后再次说了声谢谢,尔后接过塑料碗快速的吃了起来。

    祁渊指了指塑料袋里边:“别吃那么急,里头有蘸水的。因为不知道你吃不吃辣,就给你把油辣子和陈醋各打了一份。”

    “不用了,谢谢。”他摇摇头。

    蘸水不蘸水的,对他这会儿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总归都是味同嚼蜡。

    刚吞下一枚饺子,荀牧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原来你们在这儿,让我一顿好找。”

    看见他,段文建再没心思吃饭,猛地站起身问:“荀队,怎么样,抓到那个男人了?”

    荀牧轻轻摇头,转而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抢白道:“兄弟,问你个问题,你老婆是不是有个弟弟?”

第167章 矛盾

    “这……好像有。”

    段文建挠挠头。

    “好像?”祁渊有些难以理解,纳闷的问道:“就算你媳妇儿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也不至于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吧?她从来没跟你说过家里的情况?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之间再恩爱,彼此之前连背后的家庭都不了解,你们就敢结婚了?”

    “不是啊,我真没什么印象,从来没见过……”他急得抓耳挠腮。

    “没见过?”祁渊更加意外:“结婚的时候都没见着?至少之前商量结婚的事儿的时候两家碰过面的吧?即使最后你老婆是自己翻窗户出来,那阻拦要坐地起价的人当中应该……”

    “小祁。”荀牧若有所思,同时喊住了祁渊,随后又对段文建说道:“兄弟,您别着急,仔细想想。”

    段文建再次挠头。

    好半天后,他一拍脑门:“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老婆跟我说过,她是有个弟弟,但脑子不大好使,也不干正事儿,早些年被抓了,蹲监狱了,什么时候出来也每个影。

    她还跟我说过,也幸亏咱们前年结婚的时候,她弟弟没能过来,否则她未必有机会翻墙出来,咱们这婚不见得能成。”

    “噢?”荀牧立刻追问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不是原话,但大概意思是这样。”段文建道:“就那么两回,都是她喝醉了的时候跟我讲的,除此之外从没说过,或者说了我没印象,否则我也没办法确定啊。”

    荀牧琢磨了一小会儿之后,接着追问:“您先前说过,她和娘家的关系不大好是吧?”

    “没错。”

    “这些年跟您提过娘家吗?”

    “除了这次待产入院,从来没有,逢年过节也不回去。”段文建摇摇头:“我还说过她呢,她家里离的不远,时不时的总得回去一趟,至少电话得打一个,问候问候。

    但她不愿意,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她家人也从来没联系过她,仿佛真的不要这个女儿了似的。

    我就还寻思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即使婚礼上那一茬也确实让我很不舒服,对她父母的感官不大好,觉得他们蛮贪的,贪得无厌,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岳丈和丈母娘啊,日子还是要过不是。

    而且我老婆其实也不是个记仇的人,不应该这么大矛盾,加上岳父岳母婚礼摆的那出,说白了也完全是在给我和我老婆难堪,就寻思着,这里头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可惜她不肯说,我也只能一点点开解了。一家人嘛,亲爹亲娘的,哪有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恨啊,哪里至于搞成这个模样,早晚是要慢慢化解掉的。

    这次她怀孕,终于提到了她爸妈,我就寻思着这恐怕是个机会——在我看来我老婆心结其实已经解开了,就是好面子,倔,她虽然不记仇,但一向好面子。

    正好这次怀孕,创造了机会,给了双方台阶下,这仇怨……呸,瞧我这张嘴,这矛盾就该结了吧?哪里想到她竟然是骗我的,根本没叫她家人。”

    祁渊暗暗瞥了他两眼。

    这个男人,难得、意外的明事理,连当初那茬子事儿都可以放下。

    想来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妻子了,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出来。

    但从语气当中,祁渊还是隐约能听出些问题,每次提到朱晓红家人的时候语气都不太对。

    显然他并非完全没意见,只是选择了容忍罢了。

    “不一定……”但就在这时,荀牧却忽然轻轻摇头,说道:“或许,她喊了。”

    “嗯?”段文建一愣,跟着便蹙眉站了起来:“难不成他们没来?”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有些危险,对朱晓红家人压抑着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住的迹象,仿佛随时可能爆发。

    他说:“红红怀孕待产,请他们过来帮忙,他们竟然都不愿意来?好哇,好哇!当年我们结婚他们完全没给嫁妆,没出一分钱也就算了了,还收走高额彩礼钱,收走酒席份子钱……他们当时就指望着这点钱买棺材是不是?

    亏我还一直劝小红,劝她和家里……该死,混蛋!他们压根不是嫁女儿,他们是卖女儿,这种人不配当父母!”

    祁渊抿抿嘴,别过头去,轻声说道:“不配为人父母的,多了去了,我见习至今不到一年时间,就遇到过好几次,甚至有父母犯了罪把女儿推出来帮自己顶罪的……

    有句有段年头的话说得好啊,现在这社会,什么都需要考证,偏偏就当父母这最重要的事儿不需要,真的蛮可怕的。”

    段文建紧紧地攥着拳头,死死的咬着牙。

    他好歹也是辅警,在派出所里,显然也跟着办过一些案子,脑袋不笨,经验也有,思维还算灵活,加上他想考民警……

    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便问:“警官,难不成那个狗男人,就是红红的弟弟?”

    祁渊惊愕交加,猛地扭过头看向荀牧。

    弟弟逼死了刚刚生产的姐姐?

    这简直不可理喻。

    然而荀牧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目前有此怀疑——我们已经查到该男子名叫朱贵坤,老家与你老婆是同一处,月初才刚刚出狱。”

    段文建身子一软,坐到了座位上。

    片刻后,他咬牙切齿的问:“这混蛋在哪儿!”

    “正在进行传呼,但什么时候能过来,暂时每个准。”荀牧轻轻摇头,想了想,又说:“另外,您别多心,这说不定仅仅只是个巧合……”

    “我不管是不是巧合,也不管他是不是我老婆的弟弟。”段文建的双目通红,语气冰冷,说道:“逼死我老婆,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荀牧微微皱眉,瞥了祁渊一眼,随后轻声说道:“兄弟,别冲动,也别干傻事儿,为了这样的人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不值得?呵呵……”段文建轻声冷笑,随后缓缓别过头去。

    几秒钟后,他眼角余光瞥到了桌子上已经快要泡烂的水饺,忽的回过头,低下身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祁渊想到自己先前和他说过的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第168章 暗示

    看着狼吞虎咽的段文建,祁渊心里有些方。

    他不会真的想吃饱了找机会把朱贵坤给揍一遍吧……

    讲真,祁渊先前这么说可没有半点暗示或者指向性引导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让段文建多多少少吃些东西来着。

    但偏偏他说了这话,万一段文建回头真的成功挣脱束缚,把朱贵坤给暴打了一遍,他也绝对难逃其咎……

    至少一个通报批评加关禁闭恐怕少不了。

    刚想到这儿,便见段文建已经把饺子汤都给喝了下去,随后恶狠狠的一抹嘴,重新戴上口罩。

    荀牧这才往前走了几步,并示意祁渊将盒子收好,尔后说:“抱歉,非常时期就不给你烟了。”

    段文建摆摆手,示意无妨。

    尔后荀牧找个位置坐下,问道:“关于朱女士的家人,您还有更多的了解吗?”

    段文建摇摇头,语气冰冷:“不了解。红红很少跟我说他们,原先我不太理解,现在我明白了。

    不管朱贵坤是不是红红的弟弟,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根本没有往来的必要!别人一点面子不给咱们,咱们又何必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万一……”祁渊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没喊呢?”

    “什么意思?”段文建哼一声:“原先我觉得是她没喊,你们说她可能叫了但人不来,现在又说……”

    “这一切猜测,基于‘朱贵坤是朱晓红的弟弟’这另一个猜测。”荀牧接过话道:“猜测不足以作为事实推理的论据,顶多只能算提出一个可能。

    更何况,即使朱贵坤是朱晓红的弟弟,他找到医院找到朱晓红,也存在好几种可能。

    其一,确实可能是朱晓红打电话给家里,然后她家里人转而通知朱贵坤,朱贵坤进而找到医院来的;其二,是朱贵坤打电话给朱晓红,直接得知她在住院的;第三,他偶然来医院,偶然碰到了待产的朱晓红……

    可能性很多,我想不用我再举例了吧?麻烦你好好想想,冷静冷静。”

    段文建沉默,没有回话。

    荀牧又继续说:“当然,我更反对受害者有罪论,反对说什么,朱女士到底做了什么她父母这么对她之类的混账话。我只希望你能够保持理智,一如往常那般,尽量以平常心看待朱女士的父母家人。

    我们不能让死者受委屈,不能放过犯罪人,但也不能让无辜者背锅蒙冤,兄弟,身为辅警,你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吧?”

    段文建依旧没回话,却缓缓低下了头。另一方面,攥着的双拳却始终没有松开。

    “等会儿,”过了有半分钟,他终于开口了:“等会儿你们最好捆住我,否则我怕自己忍不住……不,我是肯定忍不住!那混蛋就算不是我老婆她的弟弟,跟我老婆的死也脱不了干系,我要嫩死他我!”

    荀牧轻笑,摇摇头说说:“那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通知我们。”

    “如果朱贵坤被带回来……”

    “会通知你的。”他打断段文建,回应了一句,随后看向祁渊:“小祁,跟我来一下。”

    “哦。”祁渊点点头,跟了上去,和他一块儿出了会议室。

    又走了几步之后,荀牧才说:“你暗示他去揍朱贵坤了?”

    祁渊抿抿嘴。

    “糊涂!”荀牧骂道:

    “你就算看不惯,心里对朱贵坤有气,你也不能这么做!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什么人?刑警!人民警察!怎么可以知法犯法,暗示受害人家属做这种事儿?要人人都报私仇,私设刑堂,还要我们公安干什么?”

    “我没有。”祁渊扶额,有些无力:“那就是句玩笑,我见他不吃不喝的怕他把身子整坏了,就这么劝他,哪里知道他好像当了真。”

    “玩笑?”荀牧愕然,随后听了祁渊的解释,也不由得有些无奈,只得说道:“那就算你倒霉了。待会儿记得好好看住段文建,别让他干冲动事。”

    “知道了。”祁渊点头,又挠挠后脑:“可咱们这么维护犯罪嫌疑人,有必要吗?”

    “维护嫌疑人?”荀牧翻个白眼:“想什么呢?我是保护段文建!要他愤怒之下真把嫌疑人打出个好歹来咋整?到时候轻则拘留,重则蹲号子,这一辈子就毁啦。

    如果朱晓红跳楼真与朱贵坤有着密不可分的逻辑关系,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受到法定允许的应有惩罚,但这个惩罚不能由段文建来做,不能让他这么个前途大好的年轻人陷入泥潭,懂了吗?”

    “懂了,抱歉荀队,我之前没想那么远。”荀牧点点头。

    祁渊又问:“荀队,你怎么看出来我‘暗示’过段文建的?难不成查监控了?”

    “这点小事儿哪里需要查监控。”荀牧耸耸肩:“提到朱贵坤时段文建那咬牙切齿的样儿,恨不得再活剥了朱贵坤似的,然后就跑去恶狠狠地吃饺子,明显是想着吃饱了好有力气打人。

    你显然也看出来了,却被吓的怂巴巴的,目光飘忽不定,时不时的在那儿咽口水。那你说,你怕什么?肯定是怕自己得承担责任呗,那说明他的想法铁定跟你小子有关系。”

    祁渊再次挠头。

    “好了。”荀牧说:“以后小心点,长点心吧。

    就类似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说,但说了就要负责,到时候就得把人看的死死的,让他没机会挣脱控制动起手来,否则哪怕是玩笑,也会成为个别有心人手中用于攻讦你的重要武器,到时没你好果子吃。”

    “明白了,谢谢荀队提醒。”祁渊道。

    “那你回去吧。”荀牧一扬下巴,说道:“看好他,如果他要抽烟,让他对着一块固定的角落抽,你要忍不住也一样,隔得远一点儿,一人一个角,烟直接对墙喷,回头我好让人做消毒。”

    “没事,我戒了。”祁渊笑道:“从上一桩案子抓到宋兆祖时起,到现在一根烟都没抽。”

    “哎哟呵,牛批啊!这玩意儿都能说戒就戒?”荀牧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随后颔首:“那行,你去吧,有事儿给我电话。”

第169章 实锤

    坐了没一会儿,祁渊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瞥一眼,说道:“确定了,调出了户籍信息,朱贵坤他,确实是你妻子朱晓红的弟弟。”

    “为什么现在才确定。”段文建抿抿嘴。

    “嗯?”祁渊愣了愣,随后摇摇头:“十来分钟前才刚刚知道朱贵坤的身份,这会儿就能确定……”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段文建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有怼你们、讽刺你们的意思。但我很清楚,碰到这类案子,第一件事,无外乎是确定受害人死亡时间、死亡原因,还有就是尸源身份。

    这其中,又以死者身份最为重要。而如果得知死者身份的情况下,第一件事就该是对照户籍信息,通知家属。在这一过程中,你们就应该知道朱贵坤是我老婆的弟弟才对。”

    “呃……”祁渊挠挠头,想了想,随后问道:“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嗯?”

    “你老婆的户口早就迁出来,入了你的户头了。”祁渊说:“所以我们才第一时间找到你。

    虽然说户籍的迁出、迁入记录也同样在户籍科,但你应该也清楚,户籍科和民政局那边差不多,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理不清楚。

    比如户籍科和计生办无法接入民政局婚姻登记所的网络,所以查不到婚姻信息,甚至早些年不同地方的婚姻登记所都没联网,以至于让许多人钻了漏洞重婚……

    简而言之吧,这些事儿没那么简单,尤其在她户口已经迁出并入户你的户口本的情况下。

    同理,我们先前也不是没想过,但一方面确实比较复杂,另一方面,案发到现在才这么一点点时间,而先前那桩震惊全省的工地“事故案”你应该也有听说,咱们已经连续奋战许久了,这会儿又是非常时期,被抽调了大量人手。

    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查到她的户籍转入、转出记录,也没有第一时间通过这个记录查到她的原户主,我认为……”

    “行了,别说了。”段文建抿唇,轻声道:“我理解。”

    顿了顿,他又问:“人落网了吗?”

    “落网……”祁渊扶额,不过却也懒得纠正他,便说:“既然身份已经确定了,那我想他跑不了,理应很快就会被找到,然后依法传唤带回来。”

    “那就是还没抓到咯?”

    “等他接受传唤来到了支队的时候,我们会提醒你的。”

    “没抓到啊……这家伙真能逃。”

    祁渊:……

    他忽然觉得跟段文建沟通好费力。

    过了几分钟之后,段文建又问:“能不能问一下,朱贵坤为什么被抓?”

    “拉皮条,仙人跳,非法藏毒,被判了三年……”

    “怎么才三年啊?”段文建瞪眼。

    “念在是初犯。”祁渊说:“挨了好几顿毒打终于找到愿意跟他合作的小姐姐,结果倒霉正好碰到个钓鱼执法的民警兄弟,约了姑娘出来,刚要抓捕,他就跳出来配合玩仙人跳。

    一切过程都被执法记录仪拍着——当然那兄弟不承认自己是钓鱼执法,说是设套抓人,但偏偏那次他们是初犯,之前没干过这事儿,设套抓人的话设的套本身不能作为证据这点你知道。

    所以他们就有点懵,寻思着不行的话是不是以非法持有、传播淫秽物品来个罚款加治安拘留——他们塞的小卡片比一般的小卡片露骨太多了,微信朋友圈上也有好些下载下来的网图。

    结果峰回路转,那同事发现了朱贵坤家里藏有许多盐酸二氢埃托啡片,达到入刑标准。

    但最后量刑的时候,考虑到他是初犯,影响也不大,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恶劣后果,年纪又小,最终给了最小量刑,三年。”

    “这小子还挺霉。”段文建挑眉,注意力略略转移。

    祁渊也知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很配合,又说:“他出狱以后就在监狱门口放鞭炮,挑衅……”

    两人慢慢聊开,当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祁渊在讲,段文建在听,只时不时的给点儿回应。

    不一会儿之后,苏平也来了,见他们聊着,也没打扰,也没提问,就静静的坐着,期间去角落里抽了两回烟,尔后又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候,便见他拿着一副扑克牌,往桌上一放,问:“斗地主不?输的被抽金条。”

    “好啊。”祁渊答应。

    段文建犹豫一会儿后,也跟着点点头。

    苏平很快发好牌,并喊了地主,而祁渊和段文建都不要。

    理好牌后,苏平直接下了个顺子,三到八。段文建作为他的下家,直接怼了王炸。

    然后下了一个三……

    祁渊嘴角一抽,扔了张q,苏平接k,段文建压2,术后又扔了个五。

    毫无意外,俩农民输了。

    祁渊很想揪住段文建的衣领,问他到底会不会玩,这丫的是搞哪样儿。

    段文建却只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他心里是直发毛,没办法,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捋起袖子,将胳膊递给了苏平。

    苏平毫不客气,右手中食二指并拢,高高扬起,狠狠的就抽在祁渊臂弯之上,刹那间就留下了两行红印,疼的祁渊是直抽冷气。

    “……”段文建眉头一挑,眼角跳动,尔后也默默的拉起袖子,将胳膊递过去。

    苏平这回却客气了许多,只是意思似的打了他一下,让他松了口气。

    “兄弟,”祁渊抚着胳膊弯,那儿依旧火辣辣的疼,便忍不住龇牙咧嘴的问道:“你会不玩啊?”

    “会啊。”

    “那你……”

    “没明白种金条啥意思,想看看。”段文建说:“不然万一赢了却不知道怎么做,多尴尬。”

    祁渊:……

    ……

    玩了几把,苏平便有事儿离开了,祁渊摸着自己的胳膊欲哭无泪。

    不一会儿,段文建睡下,祁渊也趴在桌子上小憩。

    直到凌晨一点多,他才接到祁渊发来的短信,称朱贵坤已经被请回刑侦支队,他这才轻轻摇醒了段文建,说:“兄弟,醒醒,朱贵坤到了。”

    “嗯?”段文建就像一根弹簧般瞬间跳了起来,随后左右瞧瞧,默默的走到角落抓起灭火器,就要往门外走。

    “卧槽!”祁渊眼睛一突,赶忙冲上去拦着他:“兄弟,我去,我叫你爹好不好?爹,你要干啥?”

第170章 通话

    “打人。”段文建淡漠的说道。

    “你拿这玩意儿打人?”祁渊拦着他,看着他手中的灭火器。

    “嗯。”段文建说:“我要打死那混蛋,如果打不着,就喷他一脸。”

    祁渊:……

    沉默两秒,他说:“把东西放下。”

    “不。”

    “你不把东西放回去我不带你去见朱贵坤。”祁渊说:“有本事你打翻我然后跑出去。但你打我就是袭警,袭警少说也得拘留,我一喊人你就更见不到朱贵坤了。”

    段文建转过头,淡漠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转身回了会议室,乖乖的把灭火器放回了原位,然后这才出来说道:“带路吧。”

    祁渊看了他两眼,保险起见,又摸出手铐。

    他见了,一把夺过,尔后直接铐在自己手腕上,问:“这下放心了不?”

    “……”祁渊眼角一抽,他本来是想把自己和他铐上的来着,这样就不怕他挣脱自己去打朱贵坤了。

    但见他把自个儿铐着,便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不时地,衣服摩擦到手臂上的皮肤,贼鸡儿疼——虽然距离被苏平抽金条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苏平是不是听荀牧说了自己“暗示”段文建揍朱贵坤的话,故意过来给自己一个教训,所以抽了几下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分明最后一把祁渊马上就要赢了,炸弹过后报双了都,手里还是一对二,苏平竟然借着电话遁走……

    走了一小会儿,来到了支队门口,却没见到人,段文建皱眉,声音有些压抑,问道:“人呢?”

    “叫你别拿灭火器,婆婆妈妈浪费了好多时间,人怕是都走了。”祁渊耸耸肩,说:“你在这等着,我去问问同事他们被带到哪个问询室了,我带你去旁听。”

    段文建没回话。

    祁渊也不以为意,再次嘱咐他别乱走,便找到个刑警问了几句,尔后回来见段文建果然还待在原处,便让他跟自己来,尔后带着他走到一间监督室里,隔着单向玻璃,这儿能看到问询的全部过程。

    苏平也在这儿,并没有直接参加问询工作,让祁渊有些奇怪,愣了愣。但紧跟着他就发现,问询室那头只有一个年轻人坐在那儿,荀牧也不再,显然问询工作还没开始,便又和苏平打了声招呼。

    “嗯。”他应一声,随后回过头,跟着便拧起眉心:“怎么把人家给铐上了?小祁,你搞什么名堂?”

    “咳咳,不是我。”祁渊说:“我收到消息说朱贵坤被带回来,就转告给了他,没想到他直接拿着会议室里的灭火器就出来了。”

    “拿灭火器干嘛?”

    “打人。”

    苏平:……

    他嘴角抽抽,随后管祁渊要了钥匙,帮他把手铐解开,尔后拍拍他肩膀说道:“年轻人,你比我还刚啊。行啦,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没那么多值不值得。”段文建淡淡的说道:“我不是置气,我想报仇,为我老婆报仇。”

    苏平又拍拍他肩膀,尔后指了指单向玻璃那头的问询室,说:“别着急,等询问完了再说吧,他未必是逼死了你老婆的……”

    “他毕竟打了我老婆。”

    苏平:……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段文建没回话。

    祁渊岔开话题,问道:“苏队,还没开始吗?”

    “还没呢,老荀在做准备。”苏平耸耸肩:

    “本来我是想直接扔审讯室里头的,但老荀说了,这家伙多次被抓,老油条了,审讯室那些戒具对他不太顶用,反而可能引发他的逆反心理,不如先礼后兵,何况现在没有实质性证据,先以相对柔和的问询手法比较好。

    我一听,倒也是这个理。毕竟这家伙治安拘留被放出来后,竟然还敢再犯且变本加厉的去拘留所放鞭炮,可知他轴的可怕,简直就是蛮牛一头,直接审他搞不好反倒不配合。”

    祁渊摊手:“我觉得问询也白搭。能先后两次因放鞭炮被捕,我寻思着这家伙仇警情节蛮严重的,不大可能配合。”

    “试试看咯。”

    祁渊又问:“朱晓红临死前的聊天记录查明白了吗?”

    “查明白……嘿你什么语气?”

    “咳咳,抱歉抱歉,我没别的意思……”祁渊汗颜,赶忙解释。

    “大致查到了。”苏平说:“也没有什么,朱晓红父母管她借钱,她推脱了,说自己现在压力也大,拿不出来。然后是一段语音聊天,内容未知,聊了什么也不清楚,就这样。

    我想,关键问题恐怕还是在这段语音聊天中,可惜这方面的内容,软件公司并没保存,也就无法提供。”

    “借钱?”段文建皱眉:“单单只是借钱的话,怎么可能至于抱着孩子跳楼自杀?她爸妈要借多少?狮子大开口了?威胁她了?”

    “五万。”苏平看了他一眼,说:“大概意思,朱贵坤被关这么多年,老大不小,也想通了,打算踏踏实实的干活,租间店面承包个菜鸟驿站,不然承包个水站送水也行,但还有点缺口,打算跟她借五万,而且愿意打欠条。”

    “五万?”段文建有些发愣:“只要五万,还愿意打欠条的话……没理由啊,这钱我们还能拿出来的。”

    顿了顿,他又问:“我老婆怎么回答的?”

    “说自己刚生孩子,正是烧钱的时候,实在拿不出来。”

    “他们骂我老婆了?”

    “也没有,回了句知道了,让她自己保重,顺带还问了她方不方便,要不要他们过来照顾。她说不用,你照顾她照顾的挺好。”苏平说:“字里行间,还是蛮温情的,双方似乎也都有着和解的意向。”

    段文建更加纳闷,在房间里踱步。

    “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呢?”

    苏平摇摇头:“都只是在各个群正常的闲聊,而且她也没怎么说话。”

    “语音电话什么时候打的?”段文建想到了什么,问道。

    “大概在结束聊天后半个小时左右,直接来了一通语音电话,她接了,通话时长二十分钟。从时间上看,她挂断后不久就直接跳了楼。

    所以我说,这段通话应该是重点,可惜我们无法得知他们到底聊了啥。”

第171章 问询

    “咦,你们都在?”正聊着,荀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几人回过身,便见荀牧对他们点了点头,尔后说:“材料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老苏,一块儿问询去?”

    “你和小祁去吧。”苏平摆摆手:“我在这陪陪这位小老弟。”

    荀牧挑眉,知道他担心祁渊压不住段文建,到时候别去敲玻璃啥的影响了问询工作,便点头:“行,小祁你跟我来。”

    祁渊立马颔首,接着问:“荀队,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出去说。”荀牧又扫了段文建一眼,说道。

    祁渊嗯一声,跟了出去。

    带上门,荀牧便道:“关于朱贵坤,我们目前得知的线索也并不多。因为是问询而非审讯,所以他手机暂时也没有上交,无从查起。”

    “聊天和通话记录呢?”祁渊问道:“只需要查朱晓红的聊天记录应该就可以了吧?他有没有找过朱晓红,有没有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什么的?”

    “打过电话,也加过微信。”荀牧说:“但微信上没有聊天记录,只在加她的时候表明了身份,后边都是电话联系,没有文字信息。”

    “那朱晓红给他转过账吗?”

    “转过,两万,分三次转的,一次八千,一次七千,一次五千。”荀牧回答道:“转账时间间隔比较短,三次在一天内转完,而且每次都在他们微信电话结束后转的。

    嗯,时间也比较久,是在朱贵坤刚出狱的时候,月初的事了,段文建都还没被抽调去高速路口工作,但他似乎并不知情,加上转账卡也是朱晓红自己的账户,估计是在瞒着他呢。”

    祁渊若有所思,想了几秒钟后,轻声嘀咕道:“瞒着段文建,而且这些年也几乎没跟段文建说过家里的情况,仅仅只酒后提过这个弟弟……

    不应该啊,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她连提都不愿意提起朱贵坤,就像是羞于魏武的模样……哪怕曾经犯过罪,哪怕她曾经和家里有矛盾,也绝对不应该吧?”

    “是啊。”荀牧说:“倘若朱贵坤不愿意配合,想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恐怕就难了。毕竟段文建对此也不知情。希望她闺蜜知道点儿这些事吧。就算她不愿意和自己老公说,也应该有几个倾诉的对象才是。”

    祁渊轻轻颔首。

    “好了。”荀牧说道:“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先不多说了,咱们直接进去吧。”

    “嗯。”祁渊应到,跟着荀牧走进问询室。

    刚开门,便见朱贵坤赶忙把脚从桌面上放下,脖子一缩,看着有些畏惧的模样。

    这一举动叫祁渊大是惊奇——这家伙无法无天,甚至胆敢两次放鞭炮寻衅滋事,怎么可能见了警察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

    “警……警官。”与想象中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同,他畏畏缩缩的。

    荀牧见了也有些纳闷,但没多说什么,只问道:“名字?”

    “朱贵坤……”

    “年龄?”

    “二十七岁了。”他咽了口唾沫说道:“警官,我最近真的没犯罪啊,你们喊我过来干嘛?”

    “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找你?”荀牧皱眉。

    “不……不知道。”

    荀牧深吸口气,沉声说:“你是不是管你姐借过钱?”

    “是……是啊。”他脖子一缩:“怎么啦?管自己姐姐借钱犯法吗?还是她怕我还不上报警了?”

    祁渊眼睛微眯,这家伙看上去,似乎还不知道朱晓红已经遇害。

    荀牧则冷笑道:“倒是不犯法,就算不还也不归咱们刑侦支队直接负责。但你打人就不对了。”

    “我,我那是气不过,而且我道歉了。”朱贵坤脖子一缩:“我很缺钱,真的,但我姐就是不肯借,说着说着,我气不过,就打了她一巴掌,她也气的很起身来挠我,我就跟她打了一回儿,但很快就被护士拉开了啊。”

    “你可真有本事。”祁渊忍不住了,翻个白眼:“人不借你钱你就动手?你哪来的那么大脸?你姐她欠你的啊?”

    朱贵坤竟像是自知理亏的模样,又缩了缩脖子,脸色微红。

    “哟,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他咽口唾沫:“我……好吧,我认错,我认错行了不,你们要拘留我就拘留……”

    “认错?”荀牧呵一声:“看样子,你是真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朱贵坤终于火了:“欺负我没打过架啊?我又不是没打过人,比这严重的多的都有了,难不成坐牢拘留还不够?你们觉得吃定我了是吗?”

    荀牧蹙眉。

    但不等他说什么,朱贵坤又咬咬牙,道:“抱歉,警官,我说话冲了点,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别往心里去。”

    祁渊又一眯眼,这家伙的表现,着实奇怪的很。

    同时,荀牧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打量了他几眼之后,荀牧便直接用淡漠的语气说道:“她死了。”

    “???”朱贵坤震惊,猛地站了起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紧跟着,他脸色开始扭曲,变得惶恐不已,甚至就要哭出来了。

    他说:“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而已,他怎么就死了,怎么就能死了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胡说,你们冤枉我!就算是孕妇,就算刚生完孩子,也没理由那么脆弱的。”

    “你还知道她刚生完孩子?那你就下得了手去?”祁渊哼一声,说道。

    他咽口唾沫:“真死了?”

    “死了,”荀牧冷冷的说:“抱着孩子跳了楼,十一楼跳下来,当场摔死了,女儿抢救无效也宣布死亡。”

    “摔死的?”朱贵坤竟似松了口气:“那就好,摔死的就好,不是我弄死的,那没事了……”

    “朱贵坤!”荀牧忍无可忍,用力往桌子上一拍,跟着也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是人话?什么叫摔死的就好,什么叫没事了?那是你姐姐!”

    “他恐怕还很庆幸。”祁渊同样厌恶的说道:“朱晓红死了,他搞不好会觉得,自己欠下的钱就不用还了——哦不对,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打算还。”

第172章 奇葩

    两人虽然表现差不太多,可实际上,天差地别。

    荀牧见惯了这种事儿,愤怒大多是装的,只为办案需要——当然,气也是真的气,刑警工作压力大,时间紧,多数也确实是急性子,尤其像苏平这样的人脾气更是爆裂。

    只是对他而言,这点事情,不至于让他表现的这般夸张。

    祁渊则是真的对朱贵坤感到十足的厌恶。

    “姐姐?”朱贵坤嘴皮子动了动,嘟哝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啥也没干过,算什么姐姐啊,说的她把我当弟弟了似的。”

    “没把你当弟弟你能借走两万块钱?”祁渊翻个白眼。

    “那是看在我是她弟弟的份上么?”朱贵坤不服:“分明是她怕我去骚扰姐夫毁了她的家,那两万块钱,那两万块钱……”

    “所以两万块钱花哪去了?”荀牧接过话:“赌博输光了是吗?”

    “……”他沉默。

    “这些天你都待在那儿?”

    “在老家,跟我爸妈在一块。”他赶紧说,依旧非常配合:“听到你们的电话,我才赶紧管我爸借了车赶过来。

    好些年没开了,手生,所以不敢开的太快,幸亏我爸的车是自动挡。嗯,我会开车,十八岁那年买的……呸,考的驾照。”

    祁渊:……

    他忽然有些怀疑,朱贵坤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哎,寻常人出狱后讨个喜头放鞭炮也就算了,哪可能被抓了拘留结束后继续行如此挑衅举动,再次在拘留所门口放炮的。

    “所以,那两万块钱赌博输光了是吗?”荀牧又重复这个问题。

    他别过头,不认。

    荀牧哼一声,自顾自的道:“所以你就骗你爸妈说自己改过自新了,想要盘个店面,但还差钱?”

    “没有骗,我真的想好好干了。”他急忙忙道:“我都二十七了是吧,总不能混一辈子是吧,总要有点正当事业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是吧?”

    “别问我,这些你自己清楚。”荀牧冷冷的说:“但你扪心自问,真是如此想的?如果是,那两万块去哪了,为什么不敢说?”

    他抿抿嘴。

    “因为赌博犯法。”荀牧哼一声,道:“我想你之所以态度大变,比之五年前老实了许多,不可能是真的诚心悔过吧?若是诚心悔过,五年前你出狱时就不会干放鞭炮这种事了。

    估摸着,你被人整了?也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加上还有拘留所的民警受伤,他们如果咽不下这口气,只需要跑跑关系,就能让你的监狱生涯过的有声有色。

    没少挨整吧?那里头的花样可多了,而且基本没机会爆出去。就算爆出去监狱也并不需要承受多大的舆论压力,甚至可能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因为除了利益相关人,你们的亲属,还有想引起关注的键盘侠、圣母婊,没有人会心疼你们这帮罪犯,哪怕其中有人是被冤枉的,哪怕有些人是逼不得已,其实很无辜,但混入这个大背景当中,舆论大势天然就同情不起来。

    所以你很怕回去?那儿已经成了你的心理阴影了吧?你恐惧那儿,所以在见识到我们总部分人的手段以后,就再也兴不起与我们对抗的想法,这才这么配合我们。”

    朱贵坤张了张嘴,口罩受到拉扯,被拉了下来,露出两个鼻孔。

    “很诧异?”荀牧重新坐了下去,双手环于胸前,淡淡的说道:“别太小看我们刑警,只需要一点点线索,咱们就能分析出大量的情报出来。”

    朱贵坤:……

    见他还不说话,只抬手将口罩往上扯,荀牧又继续说道:“你妈管你姐借钱,是你的意思吧?而之后的微信电话……你打的?”

    “我……”

    “聊了什么?”

    朱贵坤干脆别过头去。

    见状,荀牧又站起身:“算了,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只希望你别后悔。”

    朱贵坤瞳孔瞬间扩大,一下急了:“别!不,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招,我招,我承认,那通电话是我打的,我这不是急了吗,我妈亲自管她借钱她都能一毛不拔,我……”

    荀牧斜了他一眼,淡漠的问道:“借钱做什么?”

    “还债。”他抿抿嘴:“就像你们猜的那样,赌博,输了,输不少。”

    顿了顿,他又轻叹口气,说:“姐先前借我的两万,五千还赌债,剩下一万五,我想把本钱给都赢回来。

    哪里想到,他们出老千,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太晚了。可我有什么办法,那会儿红了眼,输了就管他们借,再输光再借,三次以后,就输了十万了。

    他们不肯再借我钱,还要我一个月之内连本带利还他们十三万,否则就剁了我的手指。我没办法,只能管我妈求助……

    但我不敢直接说啊,我是进过监狱的人,我妈早就对我失望极了,要说欠了赌债她说不定就不管我了,我只好说我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开一家店,就缺点钱。

    我妈还是很高兴的,就问我要多少,我想了想,要二十三万,可我妈东凑西凑也没凑够,还差好多,这些天又闹瘟疫,大家都不好出门,更难借钱了,最后我才让她找我姐再借点,把剩下的五万凑齐。”

    “十三万……”祁渊愣神说道:“先不说如此高的利息根本不合法,就算你真的欠了十三万,二十三万差五,也是十八万,够还你钱了吧?为什么还要管你姐借?”

    “我……”

    “说!”荀牧喝问道。

    “我在逼乎上看到一种套路……”他被吓得一个哆嗦,赶忙交代:“跟着大佬在网上博彩网站薅羊毛,手头的钱够多的话,一天薅一两万妥妥的。

    要能赚钱了,把钱还我妈,我也倍有面儿,她也不会再对我那么失望。可那大佬门槛抬得有点高,说带我玩可以,但没十万就别提这事了,钱太少他懒得薅,他的时间很宝贵。”

    “网赌?”祁渊双目瞪得滚圆,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家伙。

    “是啊。”他说:“网上都是凭概率,不可能出老千,大佬薅羊毛薅了不少钱,跟着他准没错。”

第173章 定性

    “网赌不可能出老千?”荀牧乐了。

    荀牧已经懒得纠正这家伙了,他没这个义务,他只需要查清楚这件事情就好。

    于是他摆摆手,直接带过这个话题,又问:“你爸呢?听你说了这么久你妈,怎么不听你说你爸?”

    “他?”朱贵坤嗤一声,颇为不屑,翻个白眼说:“我还不是跟他学的,一天天游手好闲就知道赌,把家里那点家底,姐姐结婚收到的彩礼钱统统都给赔光了,不然二十三万我家也不至于拿不出来。”

    “……”祁渊扶额。

    荀牧眼角也抽了抽,尔后问道:“你和你姐都说了些什么?”

    朱贵坤回答:“没说什么,借钱呗,然后就吵起来了,她骂我是个死烂仔,一辈子就这破样儿了,没可能有好果子吃,家里也得被我拖累垮。

    我不服气啊,就骂她也是个烂人,嫁出去就巴不得跟整个家撇清关系,管也不管,亏爸妈把她拉扯到这么大,她就是个垃圾。

    大概就是这样吧,具体的要我复述我也没办法复述,也没有录音啥的,反正咱俩都气的很,骂了可能有半个钟左右,她就把电话挂了,之后的事儿我就不清楚了呗,再之后,就收到你们电话,也不说干啥,就叫我过来一趟。”

    祁渊皱眉。

    没有录音,而且从朱贵坤的口述上看,他也没有出言威胁什么的,就是正常的吵架,对骂。

    如此要把朱晓红的罪责硬生生推到朱贵坤身上,显然不行。从道德上怎么谴责朱贵坤都可,但法律讲的是证据,讲的是行为与后果之间的直接的因果逻辑,从这方面看,朱贵坤是无罪的。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在朱晓红跳楼一事上无罪,其聚赌依旧触犯了法律。

    思忖片刻,荀牧岔开话题:“你刚说赌博输光了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是吧?”

    朱贵坤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具体时间,地点。”荀牧淡淡的说道:“还有,组织者、放贷者、参与者都有谁?”

    “这……”

    “你没得选,配合我们将这一团伙捣毁,是最好的出路。”祁渊接过话,说道:“否则……你应该清楚,那帮家伙手段有多狠,不论你招不招,他们知道你被咱传唤过,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听到这话,朱贵坤脸色微变。

    随后,他开始支支吾吾、磕磕绊绊的招了。

    ……

    半个多小时候,祁渊和荀牧从问询室中出来,吩咐人将朱贵坤带到留置室去,尔后便走进了隔壁的监督室当中。

    段文建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在发呆。

    荀牧便看向苏平,问道:“他怎么了?”

    苏平耸耸肩。

    听到声音,段文建抬起头,问道:“警官,我老婆……白死了么?”

    三人对视一眼,都没回答。

    “……”段文建深吸口气,呛着了,剧烈咳嗽。

    “兄弟,好好休息吧。”苏平走过去,拍拍他后背,轻声说:“别那么消沉,日子还得接着过。”

    段文建没回话,依旧在咳嗽,咳着咳着,眼泪便咳了出来。

    ……

    翌日,邻市公安的兄弟抵达余桥刑侦支队,办好交接工作,打算将朱贵坤带回去,并顺便捣毁那个聚赌团伙——不论从法理,还是疫情防控需要,这样的聚赌团伙都不能留,荀牧也相信他们不敢打马虎眼。

    毕竟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就算了,知情却不办,万一出了事儿,他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在朱贵坤被押出来的时候,段文建忽然抱着个灭火器就冲了出来,他将灭火器高举,就要往朱贵坤的脑门上砸。

    苏平双目一瞪,踏上前两步,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灭火器,又一脚踢在段文建的肚子上,将他踹的连连后退,尔后抱着肚子跪在地上干呕。

    虽然苏平因伤留下了后遗症,跑步什么的跑不快,腿脚有点跛,但他这些年的底子还在,单对单打个顶多只接受过常规格斗与擒拿训练的年轻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朱贵坤惊魂未定,等回过神来,段文建已经被解决了,立马高呼口气,喝到:“打得好!警官,多谢……”

    “谢你妈!”苏平骂道:“要脸不要?你当老子是救你?呸,老子是在救他!老子是不想让他这么个大好青年摊上事儿坐了牢,白白毁掉自己一辈子的前途!”

    “……”朱贵坤哑口无言。

    苏平懒得跟他多说,一挥手:“带走带走,赶紧交给兄弟单位。”

    随后,他转过身,扶起了段文建,拍拍他身上的灰,淡淡的说道:“我跟你讲过了,别干傻事,我可以救你一次,但拉不了太多回。

    这件事儿,我可以从轻从宽处理,批评教育了事,不计入你的个人档案与履历当中。但你要执迷不悟,抱歉,我帮不了你了。”

    段文建不言,只双目通红的盯着朱贵坤背影。

    “我知道你很有血性,我也很欣赏你。”荀牧也走了过来,轻叹两声,说道:“但,血性不是莽撞,更不是不顾一切的理由。

    我不会劝你放下,也不会劝你大度,站在旁人的角度我没资格,但我只想提醒你,冲动肯定得付出代价,而且,凡事三思而后行,想想你父母吧。

    如果你硬是执迷不悟,身为刑警,我们的职责就是阻止你,如果你的行为上升到了犯罪,我们甚至会亲自抓捕你,这点没有人情可讲,你记清楚了。”

    段文建缓缓收回了目光。

    尔后他也没说什么,就这么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见状,荀牧轻叹一声,尔后看向苏平,问道:“跟上去看看吗?”

    “是该看着点。”苏平抿抿嘴,说:“让小祁上去吧,再叫个经验丰富点儿的兄弟带着,想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荀牧嗯一声,接着又问:“这事儿,还查吗?”

    “查什么?”苏平反问。

    “比方说朱晓红和家里关系为什么这么紧张。”

    “有意义么?”苏平摇摇头:“这桩案子是自杀案,定性了,定死了,再往下查,也仅仅只是满足我们的好奇心而已,没什么实际意义。”

    荀牧看向外边,轻声道:“但好奇心,不也是咱们查明真相的源动力之一么?”

第174章 联络

    祁渊和方常两人,默默的跟着段文建。

    他俩发现,段文建并没有跟着押解朱贵坤的那帮兄弟走,而是回了家。这个发现也让他俩松了口气,不是去更朱贵坤肛正面就好。

    如非必要,他们真的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段文建走上歧途,甚至可能被邻市的兄弟当场击毙——押解嫌疑人的过程中,这帮家伙可是相当冷漠无情的。

    当然,若段文建硬要走那条路,祁渊他俩也会全力阻止——一次两次可以只批评教育,第三第四回,即使再不愿,他俩恐怕也只能将段文建拘留了。

    ……

    与此同时。

    段文建回到家,便摘掉了脸上的口罩,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尔后又将羽绒服下的马甲扒了,领带一扯,颓然的往沙发上一坐。

    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这个家不算小了,一百三十多接近一百四十平,大三室,客厅、卧室、厨房等主要场所都相当大且宽敞,唯一一个相对较小的房间,则被他们给装修成了书房,居住起来可以说相当舒心。

    而不似小三房那般,主要空间都腾挪给了客厅与饭厅充当门面,各个卧室空间相当狭**仄,摆张床摆个衣柜,便什么都塞不下了。

    当然,某种程度而言,房间数量是刚需,房间面积不是。因为如夫妻、父母、子女,家庭成员构成就直接决定了房间数至少得有多少个。

    段文建没有这方面的烦恼,结婚后两年半的时间都在与朱晓红幸福快乐的过着二人世界,如此大三房的面积对他而言正好。

    直到结婚后第三年的下半年,他们决心要孩子。很快朱晓红怀上,且转眼九个多月熬过去,眼瞅着孩子即将出生,却爆发了疫情,他不得已上了一线。

    某种程度上说,其实收到通知的时候,他的心情非常复杂,遗憾、不舍、愧疚有之;自豪、骄傲乃至自我感动亦有。

    当然,哪怕是自我感动,他也担当得起。

    在岗位上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生了个男孩,他就干脆效仿古人,起个类似去病、弃疾之类的名字,也算是个纪念,同时也是个美好的期盼。当然了,如果是女儿,那也无所谓。

    只不过儿子名字得随便点,女儿不行,得好好想想,得好听,还得有美好的寓意,更不能太复杂,否则孩子将来学认字比较辛苦。

    小公举嘛,总得好好宠宠,考虑的更加全面一些,到时候得把整本字典都翻过一遍才是。

    哪曾想,前几天才刚刚听到喜讯,老婆给自己打了电话,说生了个女儿,正高兴的没边呢,工作空闲之余都在拼命的想名字,且见一个同事说一遍,大家伙还都为他高兴,一个劲的祝福……

    然而名字都还没想好,便又接到噩耗,老婆抱着女儿跳楼了。

    ……

    这么想着,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拿手背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他才站起身走进书房,打开家里的电脑,想登朱晓红的微信。

    然而刚打开微信电脑端,便跳出提醒称需要在手机端确认登录。

    他皱皱眉,将之关闭,又打开了秋秋。

    好在秋秋没那么麻烦,直接登上去了。

    尔后他打开她老婆的好友列表,一个个的找过去,直到找到个熟悉的名,才打开对话框。

    他深吸口气,尔后直接问道:在吗?

    那头回复的特别快:在呀,咋啦,你是不是要出院了?

    说话呀,怎么不吭声?昨晚一晚上没上线,可担心坏我了。

    你怎么啦?是不是要帮忙?要我去医院接你么?

    看着这段话,段文建一怔,眼泪又流了下来。

    片刻后,他吸吸鼻子,尔后再次打字:谢谢你,我不是红红,我是她的老公。这些天,多亏你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对话框顶上不时弹出“对方正在输入”,却始终没消息传出来,似乎一直在删删改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文建又说:请问你现在方便么?我想问你一些事情,关于红红和她家庭的。

    这回对面很快回复了:你什么意思?红红刚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就这么打听人的家庭,不好吧?怎么,嫌弃人家家庭了?要红红给你生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段文建一愕。

    但他不蠢,很快反应过来——朱晓红与她的原生家庭之间,肯定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恰好她闺蜜也知道。

    见此,段文建立刻打字道:我无意探究她的家庭,我也绝不可能嫌弃她,但现在,我必须得弄清楚这些事。

    对面回复:说得好听,谁知道呢。你无意探究,还打听干嘛?

    段文建深吸口气,很是不耐,却还强行压抑着说:红红死了!自杀!但她根本就是被她的弟弟,被她的家庭逼死的!警察现在没有证据,不能拿那帮家伙怎么样,可我想为红红讨回公道,你能帮我吗?

    对面:!!!!

    对面:什么情况?红红自杀了?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对面:我跟你说啊,你要为了想套我话就开这个玩笑就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她是你老婆,你怎么可以这么编排她?

    段文建:我说的是真的。你不信,来我家,我带你去刑侦支队,去见红红最后一面。

    对面:等着,我马上就来!

    段文建:我家在哪你知道的吧?我直接在楼下等你好了,我开车带你过去吧,记得戴好口罩。我号码……

    ……

    二十分钟后,段文建低头看表,又抬头左右瞧瞧。

    不一会儿,便看到个女子迎面走来,对他招了招手,随后不确定的问道:“红红老公?”

    “我是。”段文建点点头,随后说:“走吧,我带你去刑侦……”

    说到一半,他张了张嘴。

    “怎么了?”女子皱眉,戒备的后退了两步,问道:“你搞什么鬼?”

    “他们来了。”

    “谁?”

    段文建伸手一指,指向一辆警车,说:“警察。”

    与此同时,祁渊也从警车上走了下来,对他摆摆手打个招呼,问道:“兄弟,怎么说?这位是……”

第175章 破裂

    “我老婆闺蜜,”段文建回答说:“叫……叫……”

    憋了几秒,他回头看向女子:“抱歉,你叫什么?”

    女子眼角抽搐,尔后说:“我叫单钦钰,单雄信的单,钦佩的钦,金字旁的钰。我爸说我五行缺金,就起了这么个名。”

    顿了顿,她又问:“你是刑侦支队的警官?”

    祁渊看向刚走过来的方常,方常默默掏出自己的证件。

    仔细看过一回,她又迟疑着问:“红红她真的死了?”

    “嗯,跳楼自杀。”祁渊颔首,随后问道:“您有线索能提供给我们吗?”

    她沉默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听说,是被她弟弟逼死的?”

    “逼死这个说法不准确,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朱贵坤逼死了朱晓红。”祁渊摇头:“不过,朱贵坤确实承认用他母亲的微信号给朱晓红打过电话,且通话后不久,朱晓红便跳楼了。”

    顿了顿,祁渊再次问道:“您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给我们吗?”

    她再次沉默,半分钟后,才岔开话题问:“我能见见她的遗体吗?”

    祁渊看向段文建。

    见段文建点头,他才转过身道:“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回支队。”

    段文建也跟了上去,不打算开自己的车了。

    很快回到刑侦支队,路上,祁渊给苏平打了个电话,因此刚下车走到办公楼门口,便见着他站在门口等着。

    “你好,单女士是吧?”苏平问道。

    单钦钰点点头,苏平便转过身,说了句跟我来,尔后打前带路,带着他们走到了地下室法医科,并通知凃仲鑫过来一下。

    尔后凃仲鑫又带他们走到尸柜处,将俩尸柜抽出来,退到一边,说:“朱女士和她女儿的尸体,都在这了。”

    “……”单钦钰目光瞬间呆滞,段文建眼睛也红了起来。

    此时此刻,朱晓红的尸身已经被凃仲鑫大致处理过,该缝合的缝合,该清洗的清洗,甚至顺便化了个妆,可身上密密麻麻如蜈蚣一般的缝合线,依旧显得十分狰狞恐怖,刺激着他们的眼球。

    单钦钰很快别过头,看向祁渊,说:“警官,我知道关于朱晓红家的一些事儿,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益处。”

    “换个地方说话吧。”苏平叹口气,转身往外走,同时说道:“麻烦……跟我来。”

    段文建和单钦钰对视一眼,跟上,尔后祁渊和方常也跟了过去。

    将他们领到接待室,苏平示意二人坐下,并给他们倒了水,尔后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请讲。”

    “讲起来蛮复杂。”单钦钰并没有接水,戴着口罩不方便喝,只直接说:“开始的时候,红红跟家里的关系也挺好,虽然她爸一直滥赌,导致家庭条件始终很差,但她妈妈对她还算不错。

    当然,多少还是有些偏心,偏向她弟弟,但总体不算太过分,无非买个烤红薯了,自己剥下皮来吃上边带着的一点肉,然后稍微大的那半给弟弟,小的那份给她而已,偏心是偏心的,可有个度,对她还算疼爱。

    就拿上学的事儿说吧,她弟着实不是上学的料,但她成绩就不错,她妈权衡半天,就决定把上学的机会还是给她——她家那会儿条件真的差,她妈就摆了个烧烤摊,辛辛苦苦赚钱,从他爸手里硬抠出一点给姐弟俩上学。”

    苏平颔首:“说起来,一碗水确实很难端平,按你说的这种程度,也不好说是重男轻女还是单纯比较宠溺年纪小的。那么后来,朱女士怎么与家里闹僵的呢?”

    “传销。”单钦钰叹口气,说道:“她妈太想赚钱了,想钱想疯了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吧?而这样的人,其实就是传销团伙的重点目标用户,最容易被骗了。

    很不幸,她妈没能幸免,就在她读大二那年加入了传销,并被洗脑,然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六亲不认了,红红劝过多次,没用,还得辛辛苦苦打工给自己赚学费、生活费,给她妈赚投资钱。

    当时她并没有太大的怨言,只觉得,她妈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现在回报些辛苦点也不算什么——当时她也没意识到是传销,她妈也没仔细说,只讲是投资,而她也只觉得这种‘投资’风险太大,让她妈小心点别被骗。

    可她妈越来越过分了。

    怎么说呢,掉进钱眼的人……或者说被洗脑的人吧,太可怕。红红跟我说过,她大四,即将毕业那年,她妈请了上线回家吃饭,他们都喝了点酒,然后她妈去洗澡的时候,那上线酒兴大发,对她动手动脚……”

    “什么?”段文建瞪大双眼。

    “放心,没什么事儿。”单钦钰缓缓摇头:“红红的性子有多烈你知道,死活不同意,还抓起烟灰缸往那逼脑门上砸了两下。

    她妈很快出来,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那个男人手脚不干净,那男人反咬一口说红红偷钱被他发现还死不承认,甚至打了他。

    没有想到,她妈竟然信了那男人,红红受不了了,一怒之下直接报警,警察过来查明前因后果,这才发现那是个传销团伙,头目统统被抓,可她妈竟然还没醒悟,反倒觉得是红红断了她的财路,要把她赶出家门。

    就是那一次,红红跟她家决裂了。”

    段文建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祁渊都能明显感受到,他此刻气压极低,仿佛就要爆发。

    “后来,是她弟,将这个裂痕越撕越大。”单钦钰摇摇头,说:“她弟从小就什么都要跟她抢,抢不过就哭,哭了就说姐姐打她,长此以往,红红其实挺烦这个弟弟的。

    而九年前红红跟家里决裂后不久,她弟就找上门了,蹭吃蹭喝,不停给她找事儿做,而且滥赌,赌输了就管她要钱,要不到就抢——这一切都是跟他爸学的,他爸管他们老妈要钱时就这德性。

    更可恶的,他染上了独瘾,怕没钱买药,就想把红红拉下水,幸亏红红察觉到了不对劲,主动去派出所说明并做了尿检,更幸运的是,摄入量极小不至于成瘾。

    那时红红简直要气疯了,结果正打算直接报警举报他,就传出他仙人跳且非法持有大量违禁药品的事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931/ 第一时间欣赏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作者:意赅所写的《不合理真相》为转载作品,不合理真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不合理真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不合理真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不合理真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书友群:493672212
欢迎加入。不合理真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合理真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