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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6章 尸检

    片刻后,他又说:“你手机借我下,我上官网查找手机看看,是不是落哪儿了。”

    “好。”松哥自然没有意见。

    苏平便直接登录了浏览器,一顿操作。

    “嗯?”很快,他发现自己手机定位竟然在支队停车场。

    “难道落车上了?”他有些意外。

    松哥说:“我们去看看吧。”

    “好。”苏平颔首,快速跑了出来,来到自己车边上,打开车门,果然发现自己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座位上。

    “果然落这儿了。奇怪,我明明记得早上摸了手机。”他皱眉:“难不成记串了?”

    “可能是做梦吧?”松哥犹豫一阵,猜测道:“我也做过这种梦,闹钟响了,一关,起床洗漱去上班,结果特么都是梦,等闹钟再响起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差点迟到。”

    顿了顿,他又劝道:“苏队,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你看你都有些精神恍惚了,还是得注意些啊,万一累倒了怎么办?”

    苏平抓着手机,久久无言。

    过了半晌,他才轻叹口气,摇摇头,说:“去法医科先看看尸体吧。这会儿尸检结果就算还没出来,按理应该也有不少发现……对了,你先打个电话给老荀问问,看老凃把情况告诉他没。”

    “好。”松哥立马照做,同时跟着苏平往支队大楼跑回去。

    很快,他挂断电话,说:“还没呢,荀队让我们自己去问问,然后再转告他。”

    “好。”苏平脚步更快了几分,同时轻声说:“案件性质确定了么……呃……我真是糊涂了,被装进麻袋里扔进垃圾池,肯定是他杀不用说的。

    大概率估计是宋兆祖杀的了,挺狠啊,直接下杀手……”

    “不会是他。”松哥小心翼翼的说:“至少不会是他直接动的手。老凃当时在现场判断过了,受害人死亡时间距离发案时大概就六到八个小时左右,而那会儿,宋兆祖早就打成高铁跑了。”

    “噢?”苏平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跟着又迅速继续向前走,同时说:“如果不是他……那么,会否是幕后的‘雇主’呢?”

    “我们也是这么怀疑的。”松哥立刻接话:“知道雇主身份的,只有宋兆祖和陆青兰两人。而吴超等六人被抓,他们供出宋兆祖和陆青兰的可能性就很大,而他俩一旦落网,雇主恐怕便会被供出来。

    是以为了避免这一风险,他们收到消息之后,将陆青兰杀害,合情合理。从时间上看,发案时是凌晨四点,往前推六到八小时,便是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此时吴超等人已经被捕。

    而且那会儿我们也在根据吴超等人提供的假地址,在缉拿陆青兰与宋兆祖……哦,不对,那会儿已经确定吴超他们提供的线索有问题了,而且那会儿只知道他们的样貌特征,还不知道具体身份。”

    苏平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很快来到法医解剖实验室。

    “苏队,你来了。”此时,凃仲鑫正在拿显微镜做鉴定,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瞅见是他俩,便打了个招呼。

    “情况怎么样?”苏平问道:“尸检结论都出来了么?”

    “大致上都出来了,凶手手法不算专业,估计是初犯,留下了不少有价值的证据,包括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这一重要的生物学证据。”凃仲鑫说:

    “我直接讲结论吧。首先,死亡时间,确定为昨天晚上九点到九点半间。其次,死因是颅脑损伤造成颅内出血,最终迅速死亡。

    作案凶器包括一柄小铁锤,一柄匕首,推测为双人作案,死者上臂、胸腹部与颜面部存在大量的刺创、刺切创与砍切创,都是抵抗伤,受害人明显存在抵抗动作,身上还有少量挠痕,指甲缝里有皮屑组织——这个刚说过。

    最后,死者的高跟鞋与手掌上都发现了少量肉末和骨屑,尤其巴掌,有少量碎骨扎入其中,嵌在她皮肤里。

    目前我正在勘察这些肉末与骨屑,单从性状上看,推测大概率为禽类的骨肉,进一步推测,案发地点估计就是某个菜市场内的禽类摊位,或者某个前不久刚杀了鸡鸭等禽类的人家里的厨房。”

    “应该不会是菜市场。”想了想,苏平摇头说:“如果是菜市场的话,里头有着不少杀伤力比匕首更大的砍刀,凶手没有理由弃用。”

    “难说。”凃仲鑫耸耸肩,继续低头盯着显微镜的目镜,同时说:“死亡时菜市场早就收摊结束营业了,刀具那些估计也会直接带走而不会留在菜市场的摊位上边,凶手恐怕拿不到现成的作案工具,只能用自己自带的。

    相反,厨房中一般都放着刀具,凶手没理由放着更有利于劈砍的菜刀不用而用自己的匕首和小铁锤,死者同样也有机会抓起菜刀进行反抗而不至于徒手跟凶手对抗才是。

    对了,死者有好几块指甲翻卷,说明她抵抗还是相当激烈的,抓挠作案人时非常用力。”

    苏平思忖一阵,点点头:“是我想岔了,竟然忘了这个生活常识。”

    顿了顿,他又看向松哥,问:“发案现场——就是那个垃圾池——附近有几个菜市场?”

    “三公里半径内有九个农贸市场,其中有两个是城中村改造临时过渡综合市场,另有蔬果超市三个,生鲜超市一个。”松哥立刻回答,想了想,又补充说道:

    “蔬果超市和生鲜超市我觉得可以排除,他们虽然也卖肉……”

    “卖肉?谁?”一旁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见习法医忽然跳了起来,随后眨眨眼有些迷茫的看着几人,咽了口唾沫,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苏平三人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

    一时间气氛非常诡异且尴尬。

    “咳咳……”见习法医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苏队,松哥,你们来啦。”

    “年轻人思想健康点,别满脑子都是ghs,更何况你还是刑警。”苏平淡淡的说道:“累了就下去休息,别在科室里强撑着。”

    说完,他看向松哥:“你继续。”

第147章 遇害地点

    那见习法医尴尬的搓搓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杵在原地。

    苏平也没管他。

    倒是松哥对他微微一笑,随后接着说道:“刚讲到哪了?”

    “卖肉。”苏平翻个白眼。

    “咳咳……”那见习法医更尴尬了。

    松哥有些忍俊不禁,随后继续道:“是这样,那些果蔬超市、生鲜超市虽然也卖肉,但屠宰区和售卖区是分开的,屠宰区里的刀具也不收——我们已经找到负责人问过确认过了——所以这些地方,也可以排除。

    剩下的九个农贸市场啊,都有可能,但排查难度很大。本来那些禽类区域就有大量的动物血迹和肉末、骨头碎片,就算每天都有清洗,也不可能多么干净。所以凶手作案后只要拿水一冲,想要找到现场就太难了。

    我和荀队也讨论过,咱们都认为,凶手虽然手法比较粗劣,并没有什么犯罪经验,但脑子还是挺灵活的,之所以选择在菜市场动手,应该就是为了增加咱们的调查难度。”

    “倒确实不排除……嗯?不对。”苏平挑眉:“老凃这会儿才发现受害人死亡地点疑似在菜市场,你们当时就得出结论了?”

    “不是,”松哥赶紧解释:“我和荀队讨论的是他脑子挺灵活的。后边那句在菜市场动手是为了增大咱们的调查难度,是我现在的猜测。”

    “这样啊。”苏平了然,跟着又撇撇嘴:“以后说话注意点,搞出歧义来了不好办。”

    “哦。”松哥点头。

    苏平又说:“那你们排查菜市场和生鲜超市干什么?”

    “是从其他方面得到的线索。”松哥赶紧解释:

    “大概五点钟的时候,刚收队回来,痕检科从麻袋里发现了两根极其细微的绒毛,疑似是鸭绒,随后又做了细致检查后,结合多种线索确定,装着受害人尸体的麻袋应该是从菜市场流出的。”

    “多种线索?”苏平挑眉:“跟我还打这种官腔?具体说说,都有些什么线索?”

    “包括麻袋外头发现少量的饲料颗粒和菜叶子,”松哥说:“还有死者衣物,凃主任检验完后转移到了痕检科,他们从中发现了不少羽绒——不是羽绒服内填充的那种处理过的羽绒,应该是禽类自然脱落的。”

    “就这些?”

    “暂时是。”松哥点点头,问:“苏队,你觉得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查?血迹检验是不靠谱了,想要找出现场……”

    “监控查过吗?”苏平打断他,直接问。

    “当然都查过,但好些农贸市场内的监控密度都不算大,存在着许多的死角。”松哥点点头:“目前图侦那边还在努力,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周边监控嘛,倒是或许会有些发现,但那工作量太大了,短时间恐怕很难出结果。”

    苏平瞥了尸体一眼,说:“那就从受害者入手吧。找到她手机,看看能不能还原出活动轨迹图啥的。说来竟然还得亏那些无良的特爱套用用户数据的软件和厂商,以往我记得也利用过……”

    “可受害人手机不在,没找到。”松哥说:“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包括手机、身份证和钱包等。

    还是我们经过肉眼观察发现她和嫌疑人‘老板’长得很像,找吴超等人辨认过才确定是她的。之后我们又通过指纹,得知了她的身份,才知道她真名叫陆青兰。”

    “没有手机。”苏平啧一声,说:“那就有点儿麻烦了,恐怕得绕点儿弯子才行。嗯……能不能分析下,她为什么会去菜市场?还有,宋兆祖已经跑路了,她又为什么还待在余桥?

    按理说,宋兆祖逃亡的时候,我们的目光还没锁定他们,他们如果想逃,难度并不算大,可她却依旧留在余桥……”

    “没料到吧。”松哥分析道:“那会儿,仅仅只是王强华被捕,我们还没有展露出丝毫‘取得突破’的迹象,包括吴超等人也没动……”

    “不对。”苏平摇头:“作为一个有脑子的犯罪分子,就该像宋兆祖那个样子,王强华被捕后立即逃亡。

    即使舍不得现有的财产什么的,顶多犹豫一阵抓紧时间把方便转移的财产转移了也就该跑路了,而不是抱有侥幸心继续留在这儿观望。

    至于吴超等人,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了,无缘无故离开,肯定会引起我们的戒备,到时候就直接被抓了。

    但陆青兰则和宋兆祖一样,她可以逃,但却留了下来。”

    “谁知道呢,或许她也在迅速转移财产,只是这几天时间下来,还没有转移完毕。”松哥说道。

    “可宋兆祖已经跑了,她应该也知道自己联系不上宋兆祖了。”苏平摇摇头说:“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她还能静下心来优哉游哉的转移财产。”

    松哥听了,也沉思片刻。

    但过了许久,他又抬头问:“可是这跟她在哪个菜市场遇害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两种可能。”苏平没直接回答,反而自顾自的继续说:“第一,她已经被本案凶手劫持了,跑不掉……但这种可能性稍小,如果她被劫持,限制自由的话,身上理应有约束物,比如绳索,遇害的时候应该无力抵抗才对。

    那么第二种可能,便是受到凶手团伙的蒙骗,比如说愿意庇护她,尔后将她坑骗到了菜市场,将之杀害。”

    松哥张了张嘴:“也有可能,她遇害只是一种巧合吧?其实与这起工地上的意外事件,与幕后雇主并无关系?”

    “那她为什么不跑?”苏平看了他一眼,略一思忖,随后又看向凃仲鑫,问道:“对了老凃,死者身上有被侵犯的痕迹吗?”

    “没有。”凃仲鑫抬头回答一句,随后又继续俯下身子盯着显微镜目镜,同时腾出一只手写写画画。

    “所以本案不太可能是巧合了。”苏平说:“而是有计划的谋杀案,死者应该是被骗到菜市场的。

    由此出发,你觉得,有没有什么条件可作为参考项,或者论据与线索,指印我们找到涉案的农贸市场?”

第148章 激进

    “这个……”松哥犹豫一阵,随后摇摇头:“我想不到。”

    “幕后雇主,制造意外来作案谋杀的犯罪团伙,安和集团,陆青兰,菜市场……”苏平轻声说:“一定有某条线索,将这五者串联起来。

    找到这条线索,案子想来便破了。当然,有个前提,便是陆青兰确实是为幕后雇主所杀。”

    松哥有些纳闷:“苏队,你先前不是说陆青兰遇害肯定不是巧合吗?”

    “我没说这是巧合啊。”苏平说道:“除了是幕后雇主干的之外,还有可能是宋兆祖。虽然他已经离开,但他本就善于隐于幕后,说不得,会雇人将陆青兰给杀害,毕竟陆青兰知道他太多秘密了。

    不过总的而言,这种可能性并不太大,宋兆祖作案动机有,不过不强烈。虽然陆青兰知晓他不少秘密,但毕竟王强华、吴超等人已经落网,他早晚得被通缉,这时候再杀害陆青兰并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最有可能,陆青兰是被幕后雇主给杀的。而这点,咱们其实也可以稍加利用——把陆青兰遇害的消息传出去,以此给宋兆祖施加压力,在生死危机的压力之下,他说不定会主动投案自首。”

    “关于这点,荀队已经在做了。”松哥点点头,随后又有些顾虑,问道:“但宋兆祖能想到这许多么?”

    “你以为能一直隐匿于幕后,策划出十几桩案子,若非出了王强华这档事一直把我们刷的团团转的家伙,是个没脑子的人?”苏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聪明人最爱脑补,脑补便会给自己施加无穷无尽的压力。

    是以,我有五成把握他会来自首。虽说落到我们手里,罪责坐实了也免不了吃枪子,可好歹能有个痛快,但要落到那些人手中可就难说了,指不定得受许多零碎罪。

    况且他接了这么多‘生意’,又得得罪多少人?别说得罪的还都是权贵,是以他逃亡所面临的压力肯定比其他逃犯要大得多,撑不了许久的。”

    松哥了然,但紧跟着又有新的问题:“可这样一来,恐怕会打草惊蛇。”

    “那也没有办法。”苏平淡淡的说:“陆青兰人已经死了,咱们若是毫无动作,也不合逻辑。不论咱们怎么办,都有所谓的‘打草惊蛇’的可能。

    我们没得选,要么尽快将我刚刚提出的那条线索确定,将幕后的雇主给找出来,要么便想办法给宋兆祖隔空施压,劝他主动投案。

    而我个人建议两者结合,双管齐下,这是相对而言最为稳妥的法子了。另外我们的时间不多,得尽快。”

    “嗯。”松哥颔首。

    苏平又看向凃仲鑫,说:“那老凃你接着忙吧,我们不打扰了。”

    “去吧去吧,有什么补充发现我会转告你们的。不过这具尸体的尸检难度算不上大,我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了。”

    “嗯。”苏平应一声,又瞥了眼那名依旧在原地尴尬着的见习法医一眼,便与松哥一块儿离开。

    当天中午,荀牧便通过官方渠道发布了嫌疑人陆青兰遇害的消息,同时严明“不排除幕后主使杀人灭口”这一可能。

    相比较于苏平,荀牧毕竟年轻不少,手段来的也要更加激进许多。

    他非但不怕打草惊蛇,反而想要逼得幕后主谋狗急跳墙,按照他的话说,情况已经不会更糟了,逼得雇主那帮人动起来,说不定反而有利于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至于会否逼得这些人纷纷出逃,如果会,后续追逃该如何打算,这些问题荀牧表示不必在意。

    是以……

    “老荀。”苏平来到荀牧的办公室,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激进?你是不是收到什么内幕消息了?”

    “你还能看不出来吗。”荀牧轻叹口气:“已经有消息下来,年假统统取消,所有同事必须留守单位加班了。治安支队的同事身处一线,压力最大,我们的压力却也同样不小。

    这桩案子如果不能抓紧时间解决,再过几天,恐怕就不得不将之先放一放再说了。你说,如果再这最关键的时候放下,这么一桩案子侦破的希望得下跌多少?”

    苏平皱眉:“就算非常时期,这么大的案子也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吧?另外要出了别的命案又该怎么办?晾着?”

    “当然不可能晾着,但能够调用的警力肯定会被大大受限。”荀牧轻声说道:“你应该清楚,对上边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是以他们会做各种权衡,各种调整。”

    苏平握了握拳。

    但他出奇的没多说什么,只轻轻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随后又道:“你是支队长,你说了算,咱们几个听命令就是。”

    “嗯。”荀牧轻轻点头。

    ……

    转眼,便是除夕夜。

    今儿支队的食堂,比往常丰盛许多,而且全部免费,但比之前些年的除夕年夜饭还是差了许多,氛围也不那么足了。

    往常年夜饭都是类似自助餐的形式,今年从安全卫生角度出发,取消了这种形式,且工作人员各个穿的严严实实,口罩手套戴的好好的,没由来,便让人心里一揪,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饭菜也没啥胃口继续吃了。

    余桥终究出了病例,且上头要求调派人员协助交警支队,在各大交通要道设卡拦截,对过往车辆与人员进行体温检测。

    治安支队与巡逻支队则带人往返于各大公共场所,诸如宾馆等。

    技术队许多人则被抽调走,加入了网监支队,联合舆情监控科一块监控舆论,辟谣破谣。

    一时之间,多少有些人心惶惶。

    祁渊几个,便都很有默契的只打了点饺子,快速往医院里塞。

    “苏队,”感受到气氛太凝重,祁渊忍不住想调和一下,便说:“吃了这顿饭,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苏平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这种时候别抖机灵,别自认幽默,话也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我们几个倒是无所谓,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够你难受的。”

    祁渊脖子缩了缩。

第149章 落网

    松哥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别太往心里去,苏队最近精神压力很大,有些焦虑,不是针对你。”

    祁渊摇摇头,同时说:“我也有错,不该在这关头……我会汲取教训长点心的。”

    “嗯。”松哥应一声,往嘴里大口塞饺子。

    很快将饺子吃完,他擦了擦嘴,站起身戴上警帽,说:“荀队,苏队,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执勤了。”

    “小心点,口罩戴好,注意安全,一定要勤洗手。”苏平也跟着站起身嘱咐道:“站点都有免洗手消毒凝胶,别不舍得用,没接触一人,回来后一定要先消毒,再干其他。”

    “放心吧,我晓得。”松哥微笑。

    “帮我照顾好其他同事。”

    “嗯。”松哥轻轻颔首。

    他们支队的直属警力,目前被抽调了二十人执勤,采用轮班制,每人站个一天。

    不过想必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了,所谓轮班看似人道,但仅仅只是上头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其存在极大的交叉感染的可能。

    然而荀牧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反倒觉得这是上头的某种“智慧”,先以轮班制把人拉到一线,尔后以避免交叉感染风险为由,直接更改计划,让他们长时间留在一线,不得退下。

    是以松哥这一去,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了。

    而且荀牧直截了当的跟他们说过。

    但他们并不在意,依旧同意前往一线——上头怎么做是上头的事儿,寒不寒心另说,但他们想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对得起自己肩膀上的警衔。

    他们情愿前往一线去做点事儿,哪怕短时间内回不来,哪怕可能再也回不来。

    如果怕死,他们早就开始混日子,乃至离开刑侦支队了。

    “记得……”荀牧张了张嘴,良久,又轻叹一声,说:“算了,你们的空余时间,多跟家人报平安吧,支队的事儿不需要你们愁。有需要,直接给我电话,我尽我所能给你们提供帮助。至少,支队肯定是你们的有力保障。”

    “嗯!”松哥点点头,敬了个礼。

    荀牧等同一桌的人纷纷站起来,回了个礼,尔后他便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荀牧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立马将手机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尔后接通:“你好,请问哪位?嗯,对,我是……噢?真的?太好了!真是辛苦你们了,劳烦你们辛苦点,帮我们看住他一下,我这就派人连夜赶过去将人羁押回来!”

    挂断电话后,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说:“各位,好消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宋兆祖和家人通过视频连线吃过最后一顿年夜饭后,就主动到他目前所在的镇上的派出所投案自首了!”

    “视频连线。”苏平皱眉:“不是已经通知当地同事同事联系他在老家的家人了么?怎么我们此前完全没收到消息?”

    “人家只是嫌疑人家属,又不是嫌疑人。”荀牧不以为意:“顶多取得他们同意,有限度的监控、监听他们的手机,没理由二十四小时盯着……”

    “你也说了,监控、监听手机。”苏平说:“那么当有视频来电打入,即使不能明确知道是谁打来的,也不知道聊天内容,也应该引起相当程度的重视才对,可他们……

    现在看来,时值除夕,当地同事也懈怠了啊,都回家过年了么?也亏的宋兆祖情况特殊,本身承受的压力就相当大,所以打过视频电话后就主动投案自首了,否则的话,咱们可能会错失极好良机。”

    “某些相对偏远地方的基层同事,就是这个样的。”荀牧叹了口气,同样很是无奈,说道:“近些年已经好多了,往前推个十年二十年,某种程度上更是形同摆设,而我们根本无力更改。

    好在随着上头要求越来越严,加上各地网络也越来越发达,即使偏远农村与外界的联系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这些地方,总归也都在慢慢变好,总归是越来越好。”

    “是啊,慢慢,总归,这我也知道,我也从未放弃过希望。”苏平结果了话,感慨着说:“可这个慢慢的过程中,又该有多少本该落网的嫌疑人就这么被错过,又有多少本可避免遭受伤害的群众受到伤害……”

    “理是这个理,但我们无力更改什么,只能做好自己。”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苏平道:“可我现在总觉得,这句无力更改什么听着这么刺耳。多少人说着‘无力更改’,然后就堂而皇之的听之任之了?这算什么事儿?

    是,我们无力改变大局,但不代表我们毫无影响力……”

    “我清楚,所以我们支队……”

    “别说我们支队,光我们支队不够。”苏平生硬的说道:“我要走程序追究当地这些不负责任的家伙的责任。

    哪怕程序复杂,代价也不小,更要得罪许多人,可必须得让他们长个教训,要让他们知道,穿不起这身警服,就给我扒咯!”

    “行。”荀牧挑眉:“我陪你一块。”

    苏平张了张嘴。

    “怎么,怕影响我啊?”荀牧嘴角微微扬起:“别瞎担心。如果往上爬的代价是丢掉良心的话,我情愿一辈子卡在如今的位置上。你从警这么多年,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咋,准你高尚,不许我干净呐?”

    “去你的。”苏平再次微笑,抬手锤了他胸口一下,随后道:“那么,押解他回来的事儿,交给我吧,我亲自去。

    至于追究当地责任同事的事儿,等我查查,如果真是他们玩忽职守,肯定没他们好果子吃。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带回来。”

    “嘿,倒是理智了不少,我还怕你一意孤行非得先把宋兆祖老家的那帮同事处理掉在说呢。”

    “我没你想的那么莽。”苏平翻个白眼:“好歹得先确认事实再说吧。说不定人家第一时间定位到宋兆祖位置,并先行与宋兆祖所在的公安系统同事联系让他们拿人,所以耽误了转告我们的时间呢。”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荀牧道,随后又板起脸,严肃的说:“路上多加小心,平安回来!”

第150章 愤愤

    “我跟你一块去吧。”祁渊把剩下的两个饺子统统塞嘴里,便赶忙起身说道。

    苏平点点头,摸出手机查了下导航,又翻了翻购票软件,说:“八百多公里……这个点没有过去那边的高铁了,咱们坐火车吧,订两张卧铺票,大概明天中午到,再订好回程的高铁就是。”

    “好。”祁渊说:“那我去收拾一下。”

    “带一套衣服还有牙刷牙膏毛巾之类的洗漱用具就行了。”苏平说:“最多在那儿住一天,后天上午就回回来。”

    “嗯。”祁渊点点头表示明白,抽了张面巾纸擦过嘴,便转身离开了。

    ……

    晚上八点,荀牧将两人送到火车站。

    两人都带着口罩,对他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便直接转身往车站走去,过了体温检测,尔后安检入站,在候车室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便上了火车。

    翌日中午十一时,火车准点到达县城。

    就连县城车站,也有人持体温检测仪在测量体温了,由此可见,这次疫情真的相当严重,且有关部门都非常重视。

    终于出了站,祁渊左右瞧瞧,叹了口气,轻声说:“这儿和我老家县城很像。按理说,大年初一,虽然有不少人回了村里,但还是相当的热闹,今年却着实太冷清了。”

    “吃出来的灾祸。”苏平冷冷的说道:“总有那么极个别人管不住嘴,害的全国人民一块为他买单。

    这次疫情,江城确实是无辜的,但每一个管不住自己嘴的人都难逃其咎,绝不无辜。

    我想不明白,野味就那么好吃?都吃出多少问题来了,就是不长教训!把我们祖先花了几千上万年,甚至几万年辛辛苦苦给我驯养出来的家禽家畜扔到一边,跑去冒着生命危险,还是让全国人民跟着他们一起去冒生命危险去啃野味?脑袋到底怎么想的?”

    “有的野味确实好吃……”

    “嗯?”苏平冷冷的目光剐了过来。

    “咳咳,我说的是野菜。”祁渊赶紧解释:“云南那边的野生菌,确实是要比人工菌好吃很多,特鲜。还有几乎全国各地山上都有的蕨菜,拿来炒酸菜肥肠是真的特别棒。”

    苏平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祁渊又说:“要我看啊,那些东西不见得是有多好吃,而是为了满足某些特殊需求,比如装逼,一桌饭就是寻常人一个月工资,那种感觉,啧啧啧,也就是所谓的牌面了咯。

    另外还有就是猎奇了吧,没吃过,又卖得贵,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引导式宣传,许多人有条件了以后恐怕都会忍不住弄点儿来尝尝。不管别人说好吃也好不好吃也罢,总得自己试过了才罢休。

    另外还有一些,是在聚会的时候,或不知情,或盛情难却,或领导在台上不好推辞而吃下的,面前也算无可奈何吧,不能一棒子全部打死。”

    苏平又一声冷哼:“你别给那些人洗地。”

    片刻,他才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苏平,余桥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刑警。对,就是过来负责对接案子并将嫌疑人宋兆祖押解回去的。嗯,你过来接咱们是吗?好的,谢谢了,我现在在县城火车站出口这儿,两个人。好的,我们等你。”

    挂断电话,苏平说道:“当地公安分局派人来接咱们,等一会儿吧。”

    说着,他便习惯性的从口袋中摸出烟,尔后才忽然想到,这会儿都戴着口罩,根本抽不了,只得又骂了声干,咒了几句无脑的某些人,尔后又愤愤的将烟放回口袋。

    祁渊见了,嘴角微微扬起,反倒觉得有点儿忍俊不禁。

    苏平这个老烟枪,抽不了烟,可真的是要命了。

    但若忍不住摘下口罩来抽烟,说不定就真的没命了。

    然而烟瘾一起,想要压下还真的难,苏平忍不住在小小的方寸之地中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抓耳挠腮,显得烦躁不堪。

    是的,断烟并不如何痛苦,但这种时刻存在的焦虑,这种淡淡的情绪,时刻影响着人,潜移默化之下,最是难以忍耐。

    一个不慎,一个不留神,以往保持了许久的习惯就会让他们忍不住立刻将烟给摸出来,塞进嘴里,点上。尔后再后悔,便来不及了。

    加上“点都点了”这等与“来都来了”同等层次的万能劝服借口之下……

    对于戒烟者而言,希望便会永远都放在“下一次”。

    毕竟情绪与习惯的力量,超乎想象的恐怖、可怕,不是那么容易抑制的。

    就比如方才苏平便忍不住将烟摸了出来一样。

    好在此时此刻,尚有一强力外力作为屏障——口罩,它阻隔住了苏平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让他把烟放了回去。

    一念及此,祁渊忍不住再想,自己此时此刻烟瘾似乎还不是特别大,即使在压力极大工作强度极高的刑警队,也只保持着三天一包的水准,算上其他同事发的烟,可能在两天一包左右。

    习惯还不是非常强烈,烟龄也不是很高,是否可以咬咬牙,跺跺脚,把这个坏习惯给戒除了呢?

    “想什么呢?”苏平忽然发现他在走神,双眼仿佛没有了焦距,还偶尔下意识的踢一脚地面的烟头落叶什么的,便忍不住问道,也算是对抗烟瘾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了。

    “没,我在想,要不要趁着这次疫情,大家都在戴口罩不方便抽烟的关头顺便把烟瘾给戒了。”祁渊说道:

    “先不说健康问题,单单抽烟就蛮花钱的来着。现在还好,倘若将来烟瘾越来越大,一天一包甚至两包,一年下来就是好几千块钱呢。”

    “可以啊,我支持。”苏平挑眉说道:“不论怎么说,举什么例子或者理由,抽烟总归是不好的,能戒就尽量戒了。

    我是没办法,三十年的烟龄摆在这儿,真心……”

    “苏队,别给自己找理由哇。”祁渊笑道:“这次疫情算是个强烈的外力,咱们互相监督,一块儿戒,怎么样?”

第151章 缘由

    “不怎么样。”苏平口罩动了动,似乎在撇嘴,说:“我没打算戒,不在不抽烟的人面前让他们吸二手烟也就是了,戒它干嘛?”

    祁渊无言,又劝了两句,见他态度开始变得有些敷衍,便也不在多说了。

    他自己都还没戒掉呢,能不能戒成功也两说,是以话语根本没啥信服力。

    又等了一小会儿,便看到位戴着口罩的民警一路小跑着过来,对着苏平一敬礼,问道:“你好,请问是余桥过来的苏队吗?”

    “我是。”苏平回礼,随后问:“你是县局的?”

    “是的。”他说:“你们叫我小华就好。”

    随后又说:“请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回县局。咱们大队没有独立出去,就在分局里头办公的。

    嫌疑人宋兆祖这会儿也在那儿,你们要审的话直接提审也行,不急着审讯的话,把手续办好了就把人带回去吧。”

    “好的,麻烦了,先在你们这儿审吧,有些线索,越快挖掘出来越好。”苏平说:“麻烦你们帮忙腾出个审讯室来了。”

    “不麻烦,都现成的。”他摇摇头,随后当先带路。

    三人走出站前广场,又进了停车场,坐上辆警车,便往县局开去。

    该县县城范围并不太大,南北不足五公里,东西更只有三公里左右罢了,不是特别赶时间的话,不论想去哪儿都能走路步行过去,更别提开车,几分钟也就到了目的地。

    停好车,小华看了眼手机,笑道:“审讯室已经腾出来,人也带过去了。苏队,你们要着急可以先审,审完再补手续就是,那些东西都不急。”

    “多谢了。”苏平连连颔首。

    幕后雇主尚未明确,且随时可能出逃,加上可预料的警力资源在一段时间内会越来越紧张,苏平当然想尽快把需要的信息统统都给问出来。

    哪怕仅仅只提前半个钟一个钟。

    但跨地域办案本就麻烦,手续繁多,如果当地同事不同意,非得先办手续的话,他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这回碰到的单位相对比较开明,也很配合——说起来,这在他职业生涯中都蛮少见的。

    小华很快带他们到了审讯室外,尔后侧过身:“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直接审吧。审讯记录册、录音记录和视频啥的,我们得保留一份原件,不过拷贝件你们可以带回去。”

    “好。”苏平点点头,直接领着祁渊走进审讯室中。

    审讯桌上坐着的,正是嫌疑人宋兆祖,看着五十来岁年纪,但没有如大多数富态的中年人一般发福,反倒挺精瘦的,就是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是太好,恐怕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睡过觉。

    “苏队,你来啦。”他抬头看了一眼,挤出一丝微笑。

    “你认识我?”

    “当然。”他点点头:“你,还有荀队、凃主任、柴主任、孟队、赵警官等等,你们支队还有下边各大队的主要负责人和精英,我们都做过专门的调查研究。

    我们做计划的时候,也会针对你们的办案风格想办法避免撞到你们擅长的点上。”顿了顿,他看向祁渊,微笑:

    “这位是祁警官吧?像是你这样的生面孔,却又经常与上述几人一块儿参与到各种案件调查工作中的,我们也会了解。因为你这样的说明很受领导的看重,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研究清楚了,容易翻船。”

    祁渊微微一愣,随后不咸不淡的说:“过奖了,不敢当。”

    “你们功课做得倒是挺足。”苏平接过话。

    “必须的。”他说:“否则我们早就被抓了,不是么。除了制造意外,咱们还得想办法避免被你们看出人为的痕迹来,否则意外就不再是意外了。”

    “是这个理。”苏平颔首,又直接切入正题:“这些天过的很狼狈吧?”

    “是啊,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他叹了口气:“就在前些天吧,我碰到了一次车祸,但我见机快,躲过去了,毫发无损。”

    “你怀疑雇主在整你?”苏平说:“你干的就是这个,疑神疑鬼也挺正常的。”

    “倒也不是,他们虽然有钱,但某些方面,不如我们专业。”宋兆祖摇头说道:“即使想要对付我,也得找我的同行来办,还得确认我的位置。而国内很少干这个的,我的同行大多都在国外,要不然就在妈港、轰控。

    所以,虽然确实不排除他们想要弄死我以高枕无忧,彻底斩断自己暴露风险这种可能,甚至可能性还相当大,但他们的行动不可能这么快,这次的车祸应该只是意外。”

    “噢?”

    “但这次意外让我发现,我比自己想象中怕死,惜命。”宋兆祖叹口气,说:

    “我的身份暴露之后,想要我死的人太多太多了。不只是这一次的雇主,也不止之前被我们害死的人的家属,还有前几次的雇主,他们同样不会容忍我活下去。

    说来也可笑,我这样的犯罪,竟然还得寻求你们公安的保护。”

    “可你应该很清楚,选择自首,你大概率也免不掉死刑。”苏平说。

    “我知道,太多人想要我死,他们的人脉链条太广。”宋兆祖说:“其实你可以自信点,把大概率三个字去掉。我肯定要死的,死缓都别想。”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可好歹,我能死的比较痛快些,留个全尸。

    否则的话,落到这桩案子,或者之前策划的案件的雇主手里还好说,要落到那些大佬的家人手里,唉。

    要知道,那些人中,不乏混黑的,即使他们心里甚至感激我,因为我把大佬干掉了,他们才有机会继承现有的一切,可该有的姿态必须得做,用最残忍的办法把我活活虐死。

    到时候别说全尸了,你们警方能凑齐我的尸块都难,我爸妈都认不出我的模样来。

    所以那次车祸,我压力就一直很大,直到昨天,除夕夜,撑不住了,才下定决心,跟我爸妈打个视频电话,一块儿吃个年夜饭,然后就过来自首。”

第152章 雇主

    顿了顿,宋兆祖又说:“我有看新闻,小兰已经死了,被他们杀害,她跑路的功夫不会比我差,但她还是死了,他们想要找到我,怕也不是很难,毕竟他们掌握的关于我的线索,其实比你们刑警要多,有过合作嘛。

    我是真的怕了,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顶不住啊,太难受了,还不如自首,至少求个安稳,求个痛快。”

    苏平沉默了一会儿后,便点点头,尔后便直接问出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雇主是谁。”

    “魏川华。”宋兆祖说:“安和集团的财务总监。”

    “他?”苏平微微一愣:“他雇佣你们在安和集团名下楼盘制造意外,搞垮安和集团?”

    “是的。”宋兆祖点点头:“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我也非常诧异,他是安和集团财务总监,跟集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甚至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

    “噢?”

    “比如说,他和我们以前设计杀过的某位大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想用这种方法把我们给钓出来,然后一网打尽。所以接或不接这一单生意,我犹豫了很久。”

    “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阴谋的?”苏平问。

    “其实我至今都不太确定。”宋兆祖说:“虽然和他交流过好几次,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但终究耳听为虚,没办法百分百相信他。

    可是富贵险中求,三个亿的巨额佣金下,我们还是决定干了。就算有风险又怎么样?干什么事儿没风险了?大不了干完这一票后散伙各自躲起来呗,毕竟是三个亿啊。”

    苏平抿抿嘴,问道:“那么,这个所谓的雇主,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搞垮安和集团啊。”宋兆祖耸肩:“这不明摆着的么?”

    “他们为什么要搞垮安和集团?”苏平皱眉。

    “说是他背后有人,打算收购安和集团,但现在安和集团的市值太高,硬买下来的话,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就想先将安和集团搞垮,然后以小得多的代价来把这个集团给收购了。”

    “噢?”苏平摸摸下巴。

    关于商业上的这些事儿,什么合并、收购的,他其实完全不懂,不过听起来似乎还蛮有道理的。

    只是他不太理解,如果安和集团名声臭了,幕后财阀收购该集团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懂他便直接问。

    “我也不是很明白。”宋兆祖说:“不过大概也可以理解。魏川华幕后的人馋的估计就是安和集团的基业,而不是这块招牌。

    虽然安和集团并没有真正意义上走出余桥,但在余桥本地还是有着相当的影响力的,名下有着好几块大小不等的楼盘,就包括目前这个大盘,任何一家集团恐怕都馋。

    所以,他们很可能并不需要安和集团的牌子,需要的仅仅只是安和集团名下的那些楼盘而已。”

    苏平沉吟片刻,问:“他背后站着谁?”

    “不知道,他不肯说。”宋兆祖摇头:“我问过,他叫我别打探那么多,还说咱们不是他们的唯一选择,爱接接,不接他们换人。”

    “哦。”苏平捏捏下巴,随后严肃的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指证安和集团的财政总监魏川华,是吗?”

    “是。”宋兆祖也严肃的颔首。

    苏平便在审讯记录册上写下这段信息,然后递给宋兆祖:“确认无误后签名,我这就让留在余桥的同时传唤他。”

    “好。”宋兆祖接过,认真看了两眼,随后便在上边签了名字。

    苏平立刻将通知书递给祁渊:“拿去请小华帮忙传真到支队,有大用。”

    见祁渊点头起身,他便又掏出手机,给荀牧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祁渊回来,苏平便继续审讯。

    “你们这样的人,平时应该相当隐秘吧?”苏平问道:“那么你们平时是怎么接单的?或者说,那些雇主怎么找到你们?”

    “说隐秘也隐秘,没渠道的话确实找不到咱们。”他耸耸肩:“但其实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夸张。

    这事儿一向是阿兰负责的,有中间人,中间人在国外租了两个服务器,接单下单什么的,而且都是单线联络,我们联系他,问他最近有没有单子,他联系雇主,给他联系方式。

    过个三天左右,我们再联系他,同时支付佣金——固定价十万一单——他则给我们雇主的联系方式。

    之后我们与雇主也是单线联络,我们联系雇主,让雇主将目标还有钱按照咱们的方式放到咱们指定的地方,然后我们派人去取——你们看过古天乐的电影意外吧?跟那个方式差不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是一般的单子,我们接的大单多数也是这样,求稳妥嘛,信得过就按我们的方式来,我们绝对让对方满意,信不过那生意就别做。

    同理,咱们和中间人也是这样的,和中间人互相信得过就合作,信不过那生意就做不了了。”

    “那么,非一般的单子呢。”苏平又问:“就比如这次,明显不是按照寻常方式来做的吧?”

    “嗯。”宋兆祖点点头:“不过其实倒也差不太多,没有什么出入。

    我们也是通过中间人发现的这单任务的,不过由于这单的佣金巨大,不可能采用给现金的方式,所以那边主动提出要求,先放一个亿的定金在中间人账户上,剩下两亿,任务完成后转给我们。

    而且,雇主与我们虽然还是单向联系,但因为目标不是特定的某个人,所以就直接在电话里说明白了。而我的顾虑,也是事后换了号码联系他的时候说的,他开始时还好,但越后边越不耐烦,直接问我们干不干。”

    “既然如此,雇主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身份?”苏平问道。

    “还不是赖你们。”宋兆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把我和阿兰的照片公布进行协查通报,他怎么可能知道咱们的身份?但既然暴露了,那他哪怕为了自保,也绝对不会让我们活下去。”

第153章 坦荡

    “赖我们?”苏平冷笑:“这话你还真有脸能说出口啊,赖我们?”

    宋兆祖低下头去。

    顿了顿,苏平又问:“关于陆青兰被杀,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我哪儿知道啊。”宋兆祖说:“我早几天就走了,那时候通知过她,让她也赶紧跑,毕竟合作一场,我跟她也……哎呀反正你们都懂,就那个关系,提醒提醒她也是应该的。哪里想到她竟然没走,还被人害死了啊。”

    苏平沉思片刻,犹豫一阵,才说:“我们怀疑,她是被人约出来杀……”

    “不可能。”宋兆祖忽然打断苏平:“没可能,小兰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很清楚,绝对不能跟雇主有除了交易之外的任何往来,魏川华他们不可能有小兰的联系方式,怎么约?”

    “噢?”祁渊忍不住接过话:“那她怎么可能死在菜市场?如果不是被人约的,她没理由在半夜……”

    “等等,”宋兆祖说道:“哪儿?菜市场?哪个菜市场?”

    “目前还不确定。”苏平心中一动,说:“只推测是某家菜市场的禽类铺子当中,位置大概是在河滨大道与中山中路交界处附近。”

    “那我知道了!”宋兆祖说:“永和村海鲜农贸市场活禽区3-104商铺。你让人去查查,我估计就是这儿。”

    “噢?”苏平掏出手机,一面给荀牧发了短信,一面问:“怎么说?这个商铺……”

    “这家商铺是我买下的。”他撇撇嘴,说:“主要作为类似‘安全屋’的存在吧,每次做完任务,我和她都会藏在里头,戴上口罩帽子营业,卖点鸡鸭鹅兔还有鸽子。

    目的嘛也简单,万一哪一次失手被你们通缉了,咱们往铺子里一钻,就算面对面的你们都不一定认得出咱们来,安安心心的卖一阵子活禽,等风头过了以后咱们再跑,就不容易被堵个正着。”

    “噢?”苏平这回是真诧异了:“可以啊你们,这种法子都想得到。不过你们的铺子平常如果不开门,只在犯案后才营业……”

    “谁说不开门啊,天天开的好吧。”宋兆祖说:“没有任务的时候咱们就卖活禽,有任务的时候就接接任务。我们的目标是攒够足够的钱,就直接洗手不干了,店铺再转卖掉,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些年苦也就苦一点咯。”

    苏平皱眉,问:“你和吴超他们一块儿经营?”

    “没有,我信不太过他们,这最后的保命手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说道:“他们到时候怎么办是他们的事儿,我保护好自己就成了。

    所以这事儿只有我跟小兰知道,而且每次要和他们见面的时候,我都会洗个澡蒸个桑拿,冲的干干净净,换上身光鲜亮丽的衣服再去找他们。

    不过小兰受不了铺子里的环境,所以她平时都不在,只有做完一桩案子以后才会短暂的过来待几天,也不怎么干活。

    我估计她这次也是怕了,我也跑了,她想跟以前一样钻进铺子里躲风头,结果被魏川华的人发现了,一路尾随过去杀害的吧。”

    苏平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她不跑,是打算和以前一样,先用自己觉得稳妥的办法避避风头……那你呢?你为什么直接跑路了?”

    “不跑不行,这次的事儿比以前大得多,而且王强华那**毛还被抓了。”宋兆祖说:“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打算着生病了自首好让我们欠他个人情,然后帮他照顾家人。妈的,这憨批,可把我们害惨了。

    所以我知道他被抓,就第一时间先跑路了,那时候他应该还没供出我吧,毕竟如果他把我们都供出来,那他自首就没意义了呗,所以权衡一下,抓紧时间跑路要来的比呆在余桥的菜市场铺子里要安全。

    这不,幸亏我跑了,不然我可能和小兰一样,没被你们抓到,却被雇主或者以前的雇主、以前的仇家给找到然后杀死。”

    苏平再次将这条信息给记了下来。

    祁渊则问:“既然你知道王强华的目的,为什么不把他剔除出团伙?他那个状态,对于你们团伙而言算是个定时炸弹吧?”

    “害,我就是事后诸葛亮。”宋兆祖说:“我是在他被你们抓了以后才忽然反应过来的,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不知道他挖坑给咱们跳。

    要早就意识到这事儿,早早的把他给踢出局,甚至想办法先把他给干掉,别的不说,这次计划咱们会相当完美,做个几年牢出来每人分几千万去过富家翁的好日子你信不?”

    苏平抿抿嘴,片刻后点头:“信。”

    “噢?”这下宋兆祖反而愣住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啥邪不压正,或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类的呢。”

    “不行就是不行。”苏平淡淡的说:“承认对手比自己强,不丢脸,差就是差,改进就是了。先前你们犯了不少案子,即使我们认为是人为,可查来查去都是意外,怎么也没抓到你们,这就是咱不行,没借口可想。”

    “坦荡。”宋兆祖连连点头:“本来自首还有点不甘,觉得要不是王强华那**毛,我们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这会儿我服了,落到你手里头,不冤。”

    苏平轻笑:“那么,以前犯的那些案子,也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吧。都还记得么?”

    “都记得。”宋兆祖点点头:“都是我和我的团队精心策划出来的案子,说起来还蛮有成就感的呢,印象相当深刻,连雇主和目标也都统统记得,我这就招。”

    ……

    审讯如预计中一般顺利,但由于案子太大,需要招供的事项太多,是以依旧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才算交代完毕。

    尔后,苏平将这些记录统统传真回余桥刑侦支队,又购买了明日一早返回余桥的高铁票,便找到刑警小华,打算将各项手续都给办理好。

    一切都相当顺利,在县局提供的招待所住了一晚,翌日清晨,苏平和祁渊便押着宋兆祖,乘坐小华开的警车前往高铁站。

第154章 歪脑筋

    当天中午,苏平三人回到余桥,荀牧亲自来接,在查验过体温之后,便上了车开往看守所。

    路上,苏平忍不住问:“魏川华,抓住了吗?”

    “抓着了,在医院呢。”荀牧回答。

    苏平有些错愕:“医院?什么情况?畏罪自杀?”

    “暂时还难说是畏罪自杀还是被自杀。”荀牧说:“昨天下午我们收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到了魏川华家,喊了半天没人,最终决定破门,结果就发现这个魏川华倒在客厅,脸色苍白口吐白沫,四肢还在痉挛,人昏过去了。

    我们赶忙联系了医院,第一时间送医,医院检查过后才发现他是吞服了砒霜,具体怎么弄到的现在也不清楚,好在砒霜这种药的‘见效’相对来说比较慢一点,加上送医及时,今早脱离了生命危险。”

    “人醒过来了吗?”苏平又关心的问道。

    “醒过来了。”荀牧说:“我让方常去守着,顺便展开审讯,一会儿估计就会出结果。”

    苏平轻轻点头,也不再追问。

    很快抵达看守所,将宋兆祖羁押于其中,三人又往医院跑去。

    这会儿,方常与另一名民警依旧在审讯着魏川华,苏平三人便没进去,审讯过程中贸然打断可是大忌,嫌疑人的心理状态时刻波动,说不定一被打岔,本来决定招的事儿便又不打算说了。

    何况他们在外头旁听了一会儿后,便发现审讯其实已经到了尾声。

    果然,没等二十分钟,审讯便告一段落,方常走出了病房。

    他显然也早就发现了荀牧和苏平,是以结束审讯后第一时间便走出来打算直接汇报情况。

    “怎么样,都招了些什么?”苏平性子相对急,不等他开口便抢先问道。

    “换个地方说话吧。”荀牧则摆摆手,左右看看,往走廊尽头一指,说:“去那儿说吧,那边人少,咱们不好在这儿挡着病房。”

    “嗯。”苏平也点点头,当先过去。

    方常眨眨眼睛,见他和荀牧都走了,只好对着祁渊耸耸肩,随后也立刻跟了上去。

    很快走到走廊尽头,不等苏平再次发问,方常便直接说道:“他醒来后看到我,第一句话就说要报警,他被人害了,并自述昨天中午吃过午饭过后,便感觉到恶心、呕吐、腹痛,之后大便还发现混有血液,并很快感到眩晕。

    当他察觉到不对想要打急救电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电话还没拨出去他就失去了意识,幸亏被我们所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由此可见,他砒霜中毒并非是畏罪自杀,更有可能是被人投毒,当然也不排除意外中毒的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苏平点点头,同时说:“如果是被他幕后的那帮家伙投毒,并且一醒来就嚷嚷着要报警的话,审讯工作应该相当轻松才对。因为他对幕后投毒的人肯定心里有怨。”

    “嗯,是这样没错。”他立刻说道:“他很快招了,说自己确实参与了这件事儿,三个亿的费用也对得上,同时还供出了自己幕后主使——他表姐夫,以及他舅舅。”

    “噢?”苏平问道:“他舅舅是什么身份?”

    “太华科技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最大股东。”他说道:“这家公司听着不太有名气,其实却是个重要的科技公司上游供应商,主营的产品包括了内存条、硬盘、主板、屏幕等,实力雄厚,强大非常。”

    “这么牛批?”苏平一愣,有些错愕:“太华科技……我怎么没听过?”

    “这类上游供应商名气不显挺正常的,基本都只在科技圈里如雷贯耳。”方常又说到:“不过由于手机市场接近饱和,电脑市场也在走下坡路,他们集团的发展也遇到了瓶颈,这两年的财报都不大好看。

    所以他们就筹划着拓宽产品线,进军其他领域开拓其他的市场,比如智能家居,比如人工智障,比如自动驾驶,还比如vr。

    其实挺惨的,这些年科技市场都偏浮夸,除了几大巨头级别的企业还可以勉强稳住之外,别的产品……

    就说人工智障吧,概念炒的沸沸扬扬,然而除了几大手机品牌剑走偏锋把这玩意儿用到了拍照上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再说智能家居,热度也飞快的减退,还有vr,刚巅峰即黄昏……

    而最让人尴尬的是,这些行业,或者说这些雷区,他们无一例外统统都碰过,赔的老董都差点跟假药停学习了。好在他们步子迈的还不算太大,勉强稳住了,并且很快召开重大会议,决议集团的下一步发展。

    当时一部分人建议走生物科技或者电池技术等,也就是继续走尖端科技,但更多人却建议走基础经济,比如餐饮业、日用品、服饰,以及房地产。

    当时其实两边都说服不了对方,走尖端科技的压力与风险实在太大,尤其在各大基础学科基本都陷入停滞的情况下,尖端科技也很难有质的突破;而走基础经济却意味着他们要在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开拓市场……”

    “停。”苏平打断他:“别跟我们说这些,没意义。总之最终结果,他们决定走房地产,是吧?”

    “是的。”方常点点头:“不过很尴尬,房地产目前也遇到瓶颈了,虽然总体上房价还在涨,但市场同样接近饱和,他们错过了前几年的飞速发展期,现在想要进来分一杯羹,并不容易。”

    “于是他们就动了歪脑筋,想要吞并安和集团?”苏平问道,随后皱眉自问自答:“安和集团同样实力不俗,他们没那么不智吧?”

    “原本自然不会,但谁叫安和集团玩了场豪赌,圈了个超级大盘呢。”方常说道:“这一下,就让安和集团的资金链陷入个相当尴尬的状态,同样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同时,这个魏川华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主……呃这话或许不太对,总之他得知自己舅舅想要进军房地产业,就动了歪脑筋,主动和他舅舅联络。”

第155章 环环相扣

    顿了顿,方常见苏平仍旧有些不耐,便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又道:“具体商量的细节就不说了。

    总之最终他们达成一致,魏川华他舅舅拨款五个亿,作为他打垮安和集团的基金,并承诺,如果他能在商业上重创安和集团,让太华集团能以极小的代价将其收购,将来就让他做太华集团于房地产一块的总负责人。”

    祁渊反倒起了兴趣,忍不住问:“听上去,他舅舅竟然也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

    “最开始是不知情。”方常说:“但当计划正式展开,雇来了宋兆祖的团伙,且他迟迟没有商业方面的动作,他舅舅起了疑心,才追问他怎么回事,最终得知计划已经实施,便也默认了。”

    “既然如此,”祁渊纳闷道:“在不知道具体计划的时候,他舅舅哪来的信心,说拨款就拨款?”

    “两个原因。”方常道:“第一,并购案中,五个亿其实算不得什么,尤其针对安和集团这么大的企业,即使不成功,他们也损失得起;第二,还记得魏川华的身份吗?”

    “财务总监?”祁渊问道。

    “嗯。”荀牧接过话,轻声说:“财物总监……能爬到这个位置,说明他相当受董事会的信任。”

    “没错。”方常耸耸肩:“安和集团董事长跟他是情侣。”

    祁渊:“???”

    眨眨眼,他不确定的问:“安和集团董事长是女的?”

    “男的。”

    “这信息量有点大……”祁渊干咳两声:“然后呢?”

    “老董对他蛮信任的,”方常说:“但他只是利用老董,迎合老董晚上爬而已。那老董先天功能丧失,至今未婚,可对他动了真情,对他非常器重。

    但偏偏呢,老董又收养了一对儿女,而他与老董的关系其实并不受法律保护,加上老董也好面子,不可能公布与他的关系,不可能留遗嘱将财产继承给他,所以等百年以后,偌大的基业都是老董养子养女的,他心里不服气。”

    “不服气?”苏平哂笑两句,尔后道:“你继续说。”

    “所以得知自己舅舅有意进军房地产,他便提出将安和集团收购呗。”方常说:“同时对他舅说了自己与安和老董的关系,打包票能拿下安和集团。

    对了,安和老董其实也知道他是太华老董的外甥,不过因为两个集团之间并无关联,没有利益相关,所以对此也并不在意,且未引起任何戒备心,不担心他泄露商业机密。

    加上他也没有老婆孩子,安和老董就对他更放心了,哪里料到太华集团会忽然进军房地产,更没想到这家伙竟会联络他舅舅背叛他。

    嗯,在安和集团元气大伤之前,太华集团是不会展露出收购意向的,而且这事儿的保密级别还挺高,只有他们一家子知道——其余高层顶多清楚公司计划进军房地产,也不知道他们其实打算直接收购一家集团。”

    “大概懂了。”祁渊抿唇,轻声说:“简单说,因为魏川华和他们老董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他舅舅愿意给他个机会尝试尝试,所以给他打款五个……嘿这小子还吃了两个亿的回扣哇?”

    方常再次耸肩。

    “真黑。”荀牧也忍不住扶额:“这家伙……”

    “我来捋一捋。”苏平却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淡淡的说:“魏川华因一己之私,打算‘伙同’其舅并购安和集团,其舅给了他五亿资金去打压安和集团以降低并购成本。

    此后,他便吃下了两亿,以三亿的价格,通过‘中间人’发布悬赏,最终被宋兆祖团伙接单,拟于安和集团名下超级大盘施工现场制造意外。

    在计划正式执行之前,魏川华他舅发现了魏川华的计划,但并没有制止反而默认了他的行动。

    结果计划又出了岔子,宋兆祖团伙成员王强华,因罹患骨癌自知必死而打算为家人谋福利,擅自更改计划并主动自首,最终成功策划出这起意外案的同时,也导致安和集团副总周钰宏等人死亡、重伤。

    截至目前,是这回事吧?”

    见方常点头,祁渊有些可惜:“这套路简直环环相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惜,不是咱们推理出来,而是嫌疑人自己招的,有点遗憾。”

    苏平斜了他一眼,随后又补充问:“昨天,魏川华被发现于家中经口吞服砒霜中毒,疑似他舅舅所为?”

    “他是这么认为的。”方常说。

    “大致捋清楚了,还剩一点。”苏平问:“死者陆青兰呢?”

    “魏川华也承认了,他害的。”方常说。

    苏平追问:“怎么害的?按理说,他并不清楚陆青兰的身份,更不知道陆青兰的落脚点。”

    说到这儿,他忽然看向荀牧:“永和村海鲜农贸市场,活禽区3-104号铺子,查过了吗?”

    荀牧嗯一声,说:“查得铺子内存在死者陆青兰及嫌疑人宋兆祖的指纹,也在现场提取了大量血痕,昨晚连夜做了离心分离并勘验dna,最终查到了陆青兰的基因,可以确定那儿确实是现场了。”

    “好。”苏平应道,又看回方常:“还愣着干什么?说啊,具体的,魏川华怎么交代的?”

    “正打算讲呢,就被你打断了。”方常有些无辜的挠挠头,见苏平一瞪,当即不敢再啰嗦,立刻道:“也怪陆青兰自己起了贪念。

    在宋兆祖团伙分道扬镳之后,她没办法从中间人手里拿到钱——这事儿一直是宋兆祖负责的,而她负责与‘雇主’联系。

    她也是在宋兆祖跑路后才反应过来,但她同样联系不上宋兆祖,心里又有点不甘,就干脆联系魏川华,告知他任务完成,想要从他手中获得一笔好处,甚至不惜出言威胁。

    魏川华能爬到财务总监的位置,那肯定也不是傻子啊,从陆青兰的态度中猜到宋兆祖已经跑路,那么落网的‘王强华’等人便很可能是真的嫌疑人,为求万无一失,便打算将知道他身份的陆青兰和宋兆祖都干掉。”

第156章 保姆

    “宋兆祖和陆青兰都是他的目标,但宋兆祖已经跑路,而陆青兰疑似还在余桥,自然首当其冲,是魏川华的第一目标。

    他虽然没有杀人的经验,但脑子好使,加上警方公布了陆青兰的照片,接下来只要确认她的住址就行,于是他便虚与委蛇,打算把人给诓骗出来。”

    顿了顿,见苏平仨都没有要问的,他便又继续说:“办法其实很简单,同意交易,且是现金交易——他预料到陆青兰这样的人不可能接受网上转账的,太容易暴露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暗中安排着人手跟着自己,尔后自己则准备好一行李箱的现金,按照陆青兰的‘吩咐’将行李箱放在指定位置,自己则上了迎面驶来的公交。

    理论上,他已经乘坐公交离开,不可能再‘看’到是谁将行李箱取走,也就发现不了陆青兰,方法说起来还算稳妥。

    可实际上,一来因我们发布协查通知书导致她的样貌特征已经暴露,二来魏川华早有准备安排好了人,当她去取行李箱的时候,自然就被发现,尔后他们一路跟踪即可。

    至此魏川华确定了她三个落脚点——分别是位于温红慧谷小区与永和新村的房子,还有永和村海鲜贸易市场的摊位。

    不过另两个落脚点其实都只是烟雾弹,她还是相当谨慎的,拿到钱后每个地方都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更换妆容迅速转移,魏川华的人还差点跟丢,尤其她最后穿上水鞋,系了围裙,戴上口罩帽子前往菜市场的时候。

    之后她便一直停在菜市场,菜市场结束营业都没离开,魏川华觉得是个机会,便派俩心腹持小锤和匕首避开菜市场监控摸进去,进而摸进她的摊位将她杀害,最终用摊位上的麻袋将她装起来,扔到附近垃圾池中。

    全过程就是这样了。计划其实挺完美的,除了最后处理尸体那一步,只是寻常人也确实难以真正隐秘的将尸体处理掉,所以……”

    荀牧嗯一声:“看得出来,魏川华也好,宋兆祖团伙也好,确实都是相当可怕的敌人,若非王强华整出幺蛾子,这桩‘意外’案恐怕又得不了了之。”

    “事还很多。”苏平轻声说道:“除了他舅舅之外,他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伙?对了……差点忘了个人,他表姐夫,这人在本案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他表姐夫和他舅舅一伙的。”方常立马回应:“除了知情外,就没有别的什么身份了。”

    “还供出了其他同伙没有?”

    “没有了。”他摇摇头:“魏川华他舅舅给钱,他找到了宋兆祖团伙,就这么个事儿。

    但引申出来的案子有,就例如说杀害陆青兰一案,他是派出自己的司机跟秘书去干的。

    这两人同时也是他的秘密情人,都男的,刚说过,魏川华他本身也是个弯人。当然,他和这两人的关系也并不敢让安和老董知道,都干的很隐秘。”

    苏平浓眉一阵扭曲,无语的说:“你别把‘干’字咬的那么重,我们懂的都懂。”

    方常干咳两声,又说:“至于给他投毒的,他目前也不确定是谁,但怀疑恐怕是自家保姆,因为他吃完饭保姆就不见了,以至于他感觉到不对劲要打求救电话的时候都没人来帮忙,我们破门而入后也没见到他家保姆踪迹。

    所以他怀疑,自己的保姆搞不好已经被他舅舅买通了,是以才在得知宋兆祖落网之后,对他痛下杀手,以撇清自己的关系。”

    “等等,”荀牧忽然问:“你刚说,他们知道宋兆祖落网了?”

    “嗯。”方常说:“严格来说,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他就收到消息了,本想第一时间离开,却发现各大路口都在设卡……

    其实那会儿,包括现在,都只是在进城入口设置了体温检测点而已,出城方向是畅通的,何况还只仅仅是体温监测。

    但他心里有鬼,不踏实,他只知道宋兆祖落网,却不清楚到底招没招,万一招了岂不就自投罗网了吗?所以远远发现情况后就调头回来了,一直寻思着该怎么办才好,寻思半天,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因为吃了顿饭中毒了。”

    “这么说,按照逻辑,他舅舅确实具有相当嫌疑。”苏平说道,想了想又补充说:

    “当然,前提是他认为宋兆祖只知道魏川华而不知道他,否则他即使毒杀魏川华也毫无意义,宋兆祖同样会供出他——虽然事实上宋兆祖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事实与认知也未必一致。”

    “他是这么认为的。”方常立刻点头说道:“魏川华对他舅还算是忠心耿耿吧,本身并没有向宋兆祖透露太多东西。”

    “这个我知道,宋兆祖也有所。”苏平接话:“宋兆祖试过套话,但被魏川华警告。所以我刚才强调,宋兆祖并不知道他舅舅的存在。”

    “而魏川华也是这么跟他舅舅说的。”方常回应:“就在他舅舅起了疑心逼问他究竟打算怎么做,结果得知了他真正的计划。

    之后魏川华为了让舅舅安心,向他保证这事儿与他及太华集团都没关系,找的团队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这才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逻辑上,他当属第一嫌疑人。”荀牧说道:“可他身份特殊,仅仅凭逻辑上的嫌疑还动不了他,必须得有铁证,或者直接参与人的指证。”

    “找到那个保姆吧。”苏平说:“如果责任只是寻常保姆,被人买通了而选择下药,本身反侦查能力与抗压能力应当都不算强,也不难抓。”

    “我这就通知下去,安排人手排查。”荀牧立刻说道,随后又问:“知道这个保姆的身份、单位和户籍么?”

    “当然,魏川华都说了。”方常立刻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了一会儿后便立刻说:“保姆名叫邹慧萍,今年五十三岁,河清市人,已婚,是荣泰家政保洁服务公司的。”

第157章 恶气

    二十分钟后,保姆邹慧萍便于动车上被拦下。

    听铁路公安的刑警说,这个邹慧萍,表现比原本预计当中还不堪,当场就被吓尿,尔后便把什么都招了,目前铁路公安正将其押解回余桥,让余桥支队派人去车站准备交接。

    但看了执法记录仪拍下的内容后,苏平几人却皱了眉。

    据她交代,她并非是受魏川华的舅舅及姐夫雇佣而投的毒,指派她来的是安和集团老董——甘浩腾。

    “安和集团老董,也牵扯进这个案子来了……”荀牧扶额,说:“这一连串的事件,还真他娘的复杂,一环扣一环的。”

    “复杂也没办法。”苏平站起身,说道:“走吧,去见见这位老董。”

    “嗯。”

    ……

    此时此刻,肝好疼呆在家里,哪也没去。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他得知荀牧、苏平和祁渊的身份,没说什么,只把他们领到了书房。

    然后轻声说:“如果你们是为魏川华的案子来的,那么……我认罪。”

    祁渊眉头一皱,张了张嘴,有些错愕,同时也有点儿挫败。

    这桩案子,说起来复杂非常,但,似乎全无警方的用武之地。

    除了柴宁宁迅速确定现场断裂的钢索有被铜盐加速醋酸盐雾人为侵蚀过的痕迹,并进而确定了王强华的犯罪记录,以及图侦科摸排出吴超等人的犯罪嫌疑之外,警方在本案中,并没有发挥什么太大的作用。

    王强华在得知吴超等人落网之后,认罪的相当干脆,宋兆祖则是迫于压力自首,魏川华是自觉被害心里恐惧加愤怒下决定把舅舅拉下水,保姆邹慧萍则是本身心理素质便不强。

    而此时此刻,甘浩腾又主动认罪。

    这让祁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有点儿挫败感。

    不过说起来,这帮家伙都是聪明人,做出最恰当的选择,也并不奇怪。是以祁渊很快调节好情绪,翻开笔记本,也不打算插话,乖乖做记录就是。

    同样,苏平也微微皱眉,但很快展开,问道:“你确定么?你为魏川华三氧化二砷中毒一案负责?”

    “对,我花三万买通了保姆,让她在给魏川华做完饭菜后,把砒霜加进他的饭菜里。”甘浩腾很干脆的点头,说:“当然,我没告诉她这是砒霜,只说是泻药,作为给魏川华的惩罚。”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担心保姆去试药,她根本不懂毒性和剂量之间的关系,最多弄一点点给猫猫狗狗之类的尝试,胆子大些就自己舔一口。

    那砒霜的程度不是很高,少量服用,出现的主要也是消化系统症状,我不怕她看出问题来。

    而只给三万,也是担心出价太高会引起她怀疑。不过三万着实低了点,她说如果被发现了自己会丢了工作,我就直接承诺保她工作,并把价格提高到了十万,她欢天喜地的同意了。

    嗯,就昨天早上的事儿,他保姆去买菜的时候,我找到了她,把这事儿给商量清楚了。但我没想到她动作竟然这么快,当天中午就下了药,然后发现症状不对慌慌张张跑了,倒是我高看了她。”

    “竟然连砒霜毒理都搞清楚了,你做了不少功课嘛。”苏平淡淡的说。

    “我其实挺爱学习。”甘浩腾轻笑着说。

    “哪儿弄来的砒霜?”

    “找人买的。”肝好疼回答道:“你知道,我只需要说我要什么,总会有人帮我弄到,而且并不会问我要来干什么。如果没有点能力,也没有点眼力,爬不到我面前来。”

    苏平皱眉,轻哼一声,又问:“为什么要害魏川华?”

    “你们真的不知道吗?”甘浩腾站起身,冷冷的说:“我发现他最近的行为有些奇怪,就派人去跟着他,结果发现他把你们通缉的嫌疑人陆青兰杀了。

    正好陆青兰被你们通缉的原因,是跟我们公司的楼盘有关……

    他为什么要杀陆青兰?发现公司差点被搞垮是这帮人害的,气愤之下想要报复?呵,不是我说,我还是蛮了解他的,他拍马屁还可以,但这份觉悟绝对没有。

    而拍马屁做姿态,他绝对会告诉我,甚至在我面前说要弄死陆青兰都有可能,但不可能真的弄死她,更不可能瞒着我。

    那真相就显而易见了,他和这件事儿有关,所以发现陆青兰被通缉,想收尾。”

    “所以你认为他背叛了你,决定弄死他?”苏平问道。

    “差不多意思吧,可以这么理解。”甘浩腾说道。

    “我不理解。”荀牧接话:“为什么不选择报警,而是打算自己弄死他,还是找保姆下手,如此不稳妥的法子,肯定会把你给搭进去。”

    “报警不解气。”他语气毫无波澜,轻声的说:“本来我是打算保姆干完这事儿以后,就把她抓起来,想办法处理掉,斩断了线索,你们也没那么容易查到我的头上。

    加上魏川华背后可能还有人,你们的视线,很可能转移到他背后人的身上去,怀疑我的可能性更低,说起来,也不算不稳妥。

    但我没想到,这保姆胆小如鼠,偏偏滑不留手,竟然让她给跑掉了,我派去盯着她的人都没发现她什么时候跑的,那是我就知道要坏事。果不其然,你们今天一来我就确定了,那个女人被你们给抓了吧?”

    “正在押解回余桥的路上。”荀牧说。

    “哦。”甘浩腾点点头,随后又说:“其实我不后悔这么干,硬要说的话嘛,也就是后悔用的药还是温和了,砒霜纯度低了,没把魏川华毒死,以至于被你们所救。

    没办法,我这么多年来,啥大风大浪都见过,却还是头一回,被这么个小人差点坑死。我无法容忍,不弄死他,咽不下这口气。

    倒也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但那又怎么样呢?我这么大岁数了,没儿没女的,也每个老板,好不容易出现个看得上眼的人,又狠狠捅了我一刀……

    死就死吧,无所谓,只是死之前这口恶气,我不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不吐不快!”

第158章 撤诉

    苏平直接将甘浩腾铐上,随后离开他家,将他扭送到了看守所,尔后又与荀牧和祁渊一块,去了太华集团余桥分公司。

    然而他们他们根本没见到魏川华的舅舅,只碰见了律师。

    苏平两人无声商量片刻,决定与律师约谈约谈,时间在傍晚六点。

    尔后便带着一脸懵逼的祁渊回到车上。

    “苏队,”祁渊有些纳闷:“我不是很理解,他律师怎么有权将我们给拦下呢?按理说,咱们国家的律师权限有限,无法……”

    “如果我们手中有切实证据,自然谁都拦不住。”苏平打断他,直接说:“传唤证在手,谁来都没用,除非被传唤人行政级别比老荀高,否则就是马爸爸都能留二十四小时——当然,能是一回事,有没有必要是另一回事。”

    祁渊皱眉:“我们有魏川华的指证……”

    “那不叫指证。”荀牧摇摇头,说:“关于他中毒的事儿,只能算猜测,何况现在证明给他投毒的保姆,是受安和集团老董甘浩腾的指使,而非是他的舅舅。

    至于说他舅舅知情的事儿……凭此倒是至少够以涉嫌包庇罪为由把他舅舅传唤回支队了,但问题是,这么做并没有意义。”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如何证明此人知情呢?”苏平接话:“凭魏川华的指证?这类主观证词,做不得定罪证据,顶多只能做客观证物的补充罢了。

    可听魏川华的证词,包括录音和执法记录仪,你仔细过一遍,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客观证明魏川华知情的证据,加上他完全没有直接参与到这次案件中,甚至尚未开始收购安和集团的股票……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知情,尔后等机会罢了。这种情况下想证明他知情,太难,几乎不可能。”

    “录音呢?”

    “如果有录音,魏川华早就提供了。”荀牧摇头:“何况录音因为证明力相对有限,是以如果仅有录音的情况下多数都属于孤证,而孤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足以作为定罪证据。”

    祁渊握拳:“这么说来,难道没办法证明他犯罪了么?”

    “就目前来看,是的。”苏平叹了口气,说:“除非他脑袋抽了自首,亦或者能取得其他客观证据。

    可客观证据很可能不存在,本身他就没开始行动,似乎真的仅仅只是知情而已,所以就是从逻辑上判定他知情都很难做到。

    至于自首……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权衡之下,还可能选择干脆自首并招供,但他呢?完全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压力,自首?不存在的。

    当然,要单纯只想出口恶气,拘传他二十四小时,可以啊,但随之而来咱们恐怕就得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乃至上边领导施加给咱们的压力,毫无意义先不说,时值非常时期,也不容许咱们这么任性。”

    祁渊抿抿嘴:“那为什么还要见他的律师。”

    荀牧轻声回答:“只要还有希望,总得试一试。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咱们很可能,一无所获。

    如他这样的人,本身就是头老狐狸,又加上能量庞大,有的是专业人才为了钱帮他收尾,这种情况下,他身上是否背负着犯罪案件,背负了多少桩,谁也说不清楚。”

    祁渊沉默。

    苏平和荀牧对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再天才的刑警,也不敢保证自己手上的破案率达百分之百,从警多年,早晚会有各式各样的遗憾,他总是需要经历并直面这些事的。

    何况算起来,这顶多也只能算遗憾,心里不大束缚罢了,都算不上个坎,如果连这都迈不过去,极端追求完美,那还是尽早退出这行的好,刑警这职业真的不适合。

    ……

    傍晚,苏平和荀牧如约见了那名律师,同样,也带上了祁渊——他将来绝对免不了和律师打交道,积累点经验也是好的。

    而结果不言而喻,没有半点突破。

    散场后,苏平和荀牧决定放弃,因为此罪无法证明。

    于是他们便来到医院,再次接触魏川华,并将真相告诉他。

    “甘董……”他意外非常,忍不住张了张嘴,跟着别过头去,又有些紧张的看着荀牧和苏平。

    显然,他意识到自己误会舅舅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说出口的话,无论如何都是收不回来的。

    先前凭借着心中一口恶气,他自然能气愤的指认自己舅舅,毕竟人家都要自己命了,他还在乎什么呢?

    但现在发现试图加害自己的竟然是甘浩腾,他瞬间泄了气。

    愧疚或许没有,对于他这种利益至上的人而言,本身就没有多少人情味。主要是失去了底气,再加上害怕——倘若魏川华继续指认舅舅,很可能会真的面临生死危机,把命丢掉。

    原先你死我活之下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死亡危机解除,他自然不敢拼了——至于犯的罪,他被叛死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毕竟他的目的仅仅只是制造施工意外,而非杀人,最终造成人员死亡,与他仅仅有着间接关系,而非直接关系,是以对他而言,死缓恐怕是最重的刑罚了,且死缓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更大概率,被判个无期或者十多年,然后托关系到处跑腿慢慢争取减刑,十多年后出来,凭着他的身家积蓄,恐怕也能过得很滋润。

    是以他这会儿早已失去了拼命的勇气与信念。

    “魏川华。”苏平看穿了他的想法,不过没说什么,只问道:“你是否有其他证据指向你舅舅知情这一事实?”

    问话的同时,苏平眼中也带有一点期望——只要有一点可能,他当然也不愿意放弃追查,让犯罪人逍遥法外。

    “什么意思?”魏川华一愣。

    荀牧接话:“单凭你先前的指证,无法确定你舅舅的犯罪嫌疑。更何况当时你刚被人毒害,情绪激动,指证有报复性倾向在内,更无法作为罪证……”

    “这样么?我承认,我当时冲动了,想要把我舅舅拉下水。”听到这儿,魏川华立刻抓住重点,改口道:“他其实不知情,只不过我知道他不少商业机密,我怀疑他担心我会泄密所以杀了我呢,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所以……我撤诉。警官,我认错,你们罚我吧,什么惩罚我都认!”

    听到这儿,苏平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有些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暗暗叹口气,随后点点头,说道:“嗯,知道了。”

第159章 坠楼

    三人刚从医院出来,正打算坐车回支队,便忽听砰地一声,众人回头看去,便见一大一小两人躺在血泊当中,没了动静。

    苏平赶忙快速跑过去,但跑还没两步,荀牧和祁渊便率先冲了出去。

    他身子一顿,只好转身往住院楼里走,找名医生来看看情况,同时掏出手机让痕检科与法医科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他便带来两名医生两名护士。但同时,周边也围拢了不少人。

    苏平皱眉,吼道:“围什么围?看热闹不要命啦?现在是什么时候,非常时期,不要聚众!散了散了!快,都给我散了!”

    好在这些人还算听话,吼了几声后,围观的病人及家属对视几眼,便纷纷散开了。

    尔后,他才能看清现场的情况。

    倒在地上两人,瞧着似乎是刚生产完的产妇,以及才出生不久的孩童。

    “苏队。”祁渊走了过来,说:“意外坠楼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即使想在窗户边吹风,也不大可能抱着自己孩子走到窗户边。

    另外坠楼过程中,完全没听到尖叫,所以……除非她掉下来时已经失去意识,否则被人为推下楼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所以大概率是自杀。”

    “尖叫不足以作为评定依据。”苏平又看了尸体两眼,随后摇头:“高空坠落的情况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叫得出口的,张开嘴却发不出声的情况也很常见。

    至于抱着孩子在窗户边吹风看风景……总有人安全意识特别浅薄,这谁都说不准。所以你刚讲的这些,并不足以作为判断依据。

    当然,主观经验同样也告诉我,她是自杀的可能性相对较大,意外摔跌的可能性小许多,他杀的可能性更小。”

    祁渊轻轻点头。

    与此同时,一名医生站起来,摇头说:“死了。她应该是从产科区跳下来的,产科在十一楼,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她呼吸心跳已经停止,脑髓都透了出来撒一地,死透了,目前医学技术根本救不了,做不到起死回生。”

    话音刚落,另一名医生又忽的说:“这孩子还有呼吸脉搏!快,快快快,立刻准备抢救!看看能不能救回来……小心点,她的颅骨也碎裂了,脊柱骨折也挺严重,一定要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算了算了,你们不行……喊人,快把詹主任他们都喊过来!”

    听到这话,先前那医生一愣,也赶忙围了过去帮忙。

    过了了大概两分钟左右,又三名医生与一票护士抬着担架床就跑了过来。

    医生小心翼翼的将婴儿固定住,七手八脚的将之抬到担架床上,尔后又推着担架床送到急救室去,只留下先前宣布女人死亡的那名医生,歉意的对荀牧三人说:

    “抱歉啊警察同志,影响你们办案了,但那孩子还有一线生机,我们总得……”

    “应该的。”荀牧立刻摇摇头说道:“我们侦查命案,也是为了让逝者安息,给生者交代,给罪犯惩戒,抹除社会的不稳定因素,维护大多数群众的安全。

    对比之下,还是人最重要,生命第一,以人为本,这同样也是咱们办案的宗旨之一,孩子既然还有存活的希望,自然应该全力抢救。”

    苏平眉头一皱,瞥了荀牧一眼。

    他这官腔打的实在是太过于公式化了,虽然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可说出口来就有了冷冰冰的机械感,其实挺让人厌烦的。

    果不其然,那医生也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舒服,却很快就做好了情绪管理,依旧客气的问道:“警察同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还真有。”荀牧点点头,问:“你刚刚说,产科区在十一楼?”

    “没错。”那医生应道:“整个十一楼一层都是,临产的,刚生产完的,流产的还有其它各种问题的都在那儿,人很多,床位难求,所以顺产没有其他问题的,基本住院一晚上,第二天就会跟产妇和家属商量让出院。

    以前还没毕业,还在实习的时候——嗯也是在这家医院实习的——各个科室倒,给我印象最深的科室之一就是产科了,特别忙。

    本来住院部里头,实习生安排到的任务不多,早上跟着查查房,完了给换换药,写写大病历和查房记录就没什么事了,中午吃完了饭就让走了,但产科真的是一天忙到晚,难有个停歇的时候,排到值班晚上都不怎么能休息。”

    顿了顿,医生又说:“抱歉,扯远了。总的来说,妇产科人很多,不分时期的,毕竟生病也好生孩子也好,宏观上都属于不可控因素,很难受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

    瞧我,又扯远了。害,总之产科应该有同病房的产妇认识她,说不定还了解她不少事儿,甚至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儿,是叫人推下去的还是意外摔下来的,或者是跳楼的。”

    苏平轻轻颔首,说句麻烦了,与荀牧对视一眼,便结束这一不算问询的问询,带上祁渊急匆匆往住院部楼上跑去——医院的电梯很慢,几乎每层楼都有人员出入,所以他们选择直接爬楼梯。

    一边爬,苏平一边问:“老荀,你刚刚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别给我装傻充愣。打官腔就算了,那么生硬的官腔,啥意思?试探?”

    荀牧抿抿嘴,轻声说:“差不多吧。”

    “咋?”

    “刚那医生——我看了下身份牌,他叫莫建初——他看那名产妇的眼神不太对……

    应该说他刚来的时候表现不太对,身子有些发颤,而且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他蹲下身非死者做检查的时候,撩起死者的袖子看了一眼,跟着似乎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恢复正常。”

    苏平皱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最开始可能认错了产妇身份,确定认错人后才松了口气?但这很正常的吧,万一这产妇与他某个熟人长得像,且她也恰好在这两天生产呢?”

    “不像……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吧,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荀牧说。

第160章 产后抑郁

    “直觉?”苏平皱眉。

    片刻后,他又说:“就算你直觉没错,又为什么拿官腔堵人家?”

    “试探呗。”荀牧喘了两口粗气,尔后说:“很明显,他不吃这套,性子与你蛮像的,挺耿直,但又比你圆滑些。当然,如果他吃这套,是个老油条,那么还有进一步的试探。

    现在的结果上看嘛,我可能多心了。

    或许就真和你想的那样,恰巧有个他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蛮密切的人——比如他亲戚甚至妻子——到了临产期或其他方面的原因入院,刚好身材特征及五官轮廓和死者挺像,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本来嘛,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原本可能只有两三分相似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这会儿就不大能确定了。”

    苏平嗯了一声,算认可了他的解释。

    十一楼爬上去还蛮累人的,开始时他们还能讨论几句,等过了八楼就蹿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毕竟他们走的还挺快。

    所以便都干脆闭上嘴,一面喘一面继续往上爬。

    不一会儿就爬到了十一楼。

    此时已有医生护士站在这等着,显然楼下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也早已察觉到了。

    武警医院与公安也算时有合作了,彼此之间关系还挺好,至少从警近三十年的苏平与凃仲鑫,于武警医院内其实便有着平常时看不见,但关键时作用绝不小的隐形人脉。

    是以这种情况下,当医生与护士了解了情况,并主动查清楚坠楼妇女的身份之后,便来到了这儿等着。

    “荀队,苏队。”他们倒都认识二人,打了个招呼,不过不认识祁渊,只能对他点点头。

    “看样子下边发生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苏平开门见山:“那么请问一下,是……”

    “死者名叫朱晓红,孩子的名字还没起好,出生医学证明自填单也没填写完毕。”一名中年女医生说道:

    “这方面短时间内也没什么硬性要求,自填单上只需要先填写小名或者某某某之子、之女的字样即可,三个月内到生产医院换取正式的出生医学证明就行了。”

    “这我知道。”苏平轻轻颔首,随后问:“有人了解这名妇女么?”

    “问过了,没有,她蛮孤僻的,不爱说话。”护士长接过话说:“而且她男人也很少露面,不怎么陪护她,我们同事之间也吐槽过,这种狗男人,简直是……

    算了,不说这些。总之吧,虽然现代人情相对是淡漠了些,但产妇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共同话题的,比较外向的人同病房能处的挺好,聊的不错,家属之间多少也会有些交流才是,当然,也不排除全程不与他人交流的。

    朱晓红就是,她把自己给封闭了起来,我们经过观察,认定她生产前后可能分别有点产前焦虑与产后抑郁——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其实相当常见,尤其是没有陪护的产妇,更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对了,还有一点,她是剖腹产的,今天是产后第三天,生了个巨大儿。因为伤口存在,而且创口深且长,所以至少需要住院修养一星期左右,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出了事儿。”

    顿了顿,她将怀中的文件夹递给了荀牧,说:“这是她的病历记录册,你们可以看看。”

    “谢谢。”荀牧应一声,结果记录册瞅了起来。

    苏平瞥一眼,想来记录册上应该也不会有太关键太**的线索,便又问:“你刚刚说她男人很少露面,说明还是露过脸的吧?”

    “两次。”护士长说:“我印象里就两次,两次都是大吵。

    头一回是她刚住院待产的时候,她男人管她要钱,具体要钱干什么就不清楚了,反正大吵了一架,声音不小,被我们制止。

    不过她因为情绪波动,有了许多明显的产前反应,加之先前发现她腹内怀的是巨大儿……对了,她还是先天糖尿病患者,本是不推荐妊娠的,巨大儿也与她的病有关,但她执意要生也没办法。

    她这种情况相当危急,一个不慎就可能有生命危险,一尸两命,我们只能紧急安排手术——操蛋的是她男人气冲冲跑了,电话也打不通,其他家属也联系不上,我们只能按紧急预案先将手术做了再说,毕竟情况不乐观。

    好在手术还算顺利,胎儿取了出来,除了体重较平均水平大许多外并没有其他问题,产妇情况也还稳定。

    第二次就是今天中午了,具体吵了什么也不清楚,说来也挺巧,那会儿病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其他床位要么空着,要么产妇被家属带着去做检查了,我都怀疑他是故意挑选的这个时机去找朱晓红的。

    我们在护士站隐约听到争吵声,赶紧过来,就看到那狗男人打了病人一巴掌,病人歇斯底里,肚子上的伤口也开裂了,要拿枕头砸那个男人……

    咱们第一时间通知了医生和保卫科,同时小赵护士和小梅护士拉住了那男人,我拿出手机说要报警,他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了下她的伤口,好在开裂不算严重,打了局麻重新缝合就好了。

    我不太放心她,就抓着手机问她要不要帮她报警,她一直抹着眼泪,边哭边摇头,哽咽着说不用,自己家的事儿自己解决,还说给我们添麻烦了。

    当时吧,我心里真挺不是滋味的,安慰她几句,就说要那男人再过来难为她就赶紧按护士铃,我们立刻过来。都是女人,我们也都生过孩子,很清楚她有多不容易,真是感同身受,就尽量帮她吧。”

    顿了顿,护士长叹口气,又说:“大概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警官,你们说朱晓红她自杀,恐怕是被她老公给逼死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苏平摇摇头:“又或者,她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而寻短见……”

    “有区别吗?”护士长翻个白眼,冷笑两声。

    “有。”荀牧接过话,合上了病历本递给苏平,同时冷冰冰的说道:“若是被逼死的,涉嫌触犯刑法,可量罪入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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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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