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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章 盗窃

    松哥没有回答他。

    他喉结上下滚动数次,咽了好几口唾沫,眼珠子不停的左右滚动,似乎在犹豫挣扎,时不时的开口,紧跟着又闭上了,数次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说:“我是拿了那枚匕首……”

    “老贼!果然是你!”周劲聪暴怒,再也遏制不住:“猪大肠!说!是不是你杀的人?我……”

    “先生!”松哥立刻呵止,又给祁渊使了个眼色:“→_→”

    祁渊不消他多说,早就拦在了周劲聪面前:“周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周劲聪深吸口气,平复心情,随后对祁渊轻轻点头:“抱歉,我太冲动了点……”

    周戴常借机发作,但被松哥几句话便压了下去,最终只能捏捏拳头,轻声说道:“是,匕首我拿了,卖掉了。”

    “上哪儿卖的?”

    “就花鸟市场那边,”周戴常说道:“那边有一条文玩街,我在那儿卖掉的,卖了三千块。”

    “钱呢?”

    “还赌债了,他们催得紧,说再不还钱要打断我的腿,我也是被逼的不行了,否则哪里能偷……”

    “呸!”周劲聪又忍不住了:“你还哪里能偷?这一两年你偷的次数还少吗?

    真当我不翻我儿子的书包?顾及面子和关系不说出口你就当我们不知道了吗?告诉你,我记着呢!从我儿子上学到现在,你少说偷了万把块!这事儿我爸也知道,不说你而已,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老狗贼!”

    祁渊拉了他好几次,但可惜,他这回的情绪根本无从抑制,压不下去,直接暴跳如雷了。

    周戴常听了这话,同样暴怒,一副他错他有理,他是长辈不论干了啥周劲聪都没资格说他的模样,扯着嗓门直接跟周劲聪吵了起来。

    “好了!”祁渊心烦气躁,忍不住高声说道:“周先生,吵来吵去有什么用?心里真过不去,报案吧!提供证据,我们自然会以盗窃罪……”

    周戴常话没听完便慌了,别看他方才嚷嚷的大声,但一来那本身也是心虚的一种表现,二来,他相信自己大哥会站在自己这边,却忽略了边上就站着两名警察……

    而自己方才的话,可无异于直接招供了,再看到警察肩头上反着光的执法记录仪镜头……

    他咽了口唾沫。

    “报案!”周劲聪忍无可忍了:“贼就该被关进牢里去,好好教他到底该怎么做人!

    还有,欠我们家的账,本来不打算追究了,但你瞧瞧,你们瞧瞧他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人该有的态度?不行,一分钱不能少,统统得给我还了!

    还不上,我就向法院起诉,申请强制执行!再加上盗窃,我倒要看看够不够把他关个十年八年的!”

    “阿聪!”周戴华脸色骤变:“那是你叔……”

    “爸!你自己瞧瞧,他像是个叔的样子吗?他把你当大哥?”周劲聪气笑了:“他不是我三叔,他就是只恬不知耻毫无底线的吸血鬼!换做是我,别说只是弟弟了,就算是儿子,有这样的儿子,我也把他赶出家门,断绝关系!”

    周戴常更慌:“阿聪,阿聪,别,别啊。三叔……咳咳,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就去攒钱,还给你们。侄孙给我的那些钱……咳,当借的,就当时我的借的,我也尽快攒了还给你好不好?五年……不,三年,最迟三年,我把钱全部还清,别报案,你们千万别报案啊。”

    见状,祁渊暗暗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其实已经晚了。

    当了见习警这么多年,一些法律法规,他同样有所了解,非常清楚,盗窃一事,如果涉案金额极小倒还好说,但若涉案金额超过一定限值,便是刑事犯罪。

    而刑事犯罪,受害人仅有报案的权利,而没有销案、撤案的权利。

    且同样,受害人报案与否,与公安立案与否并无直接关系,即使受害人报案,经公安核查发现并不满足刑事犯罪条件,也可能依法不予立案,而即使受害人不报案,公安发现案情,同样会依法立案。

    受害人与其他知情人报案,仅仅只是发案、立案的一个途径、渠道,但并不唯一。

    此时周戴常盗窃的事儿已经曝光,且周戴常自己也承认,加之金额较大妥妥达到了刑法规定的最低限度,那这就是一起刑事犯罪案件,立案调查与否将不再以受害人的意志而转移。

    当然,受害人与盗窃者依旧可以达成“私了”,但这充其量只是在民事这一层次,盗窃者依旧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只不过达成私了后,量刑方面或许可以适当减轻罢了。

    ……

    一行人掰扯许久后,才终于纷纷冷静下来,随后,祁渊和松哥便带着周戴常与周劲聪二人,前往周戴常所说的花鸟市场,并找到了其出售匕首的那间摊位。

    “几位客人要……”

    “刑警。”松哥掏出证件。

    老板被吓了一跳,但他也见过不少风浪,笑呵呵的说:“警官忽然过来,有什么事吗?”

    同时,他向店里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服务员回忆,转过身去,不知道是发消息,还是包红包。

    松哥懒得搭理这些,直接开门见山:“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嗯?有点印象……啊,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来我们这卖过一把小刀?”他想了想,立刻说:“后悔了?那可不行,买卖已经成了,你喊警察……咳咳警官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误会。

    我的意思就是说,咱们之间是公平买卖,价格是他出的,我是还了价,但那是因为他给出的价格太高了,我承受不了,他开口就要五千……

    我承认那刀挺精致的,但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就值钱,对不喜欢的人来说削苹果都嫌不趁手呢。再说他那东西还是二手,都包浆了,不好卖啊。喜欢这些玩意儿的,哪个差钱,哪个不想自己亲手把玩到包浆,所以肯定不值那钱了。

    最后我就给了三千,但我标价也就在这个基础上提高了一点点……”

    祁渊打断他,问:“那把刀,卖出去了吗?”

    “没啊,还在我们店里呢,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拿。”

    “嗯?”祁渊略感意外,微微皱眉,随后又轻轻点头,请老板去拿。

第102章 审讯

    “咦?那把小刀呢?”很快老板便纳闷的咦了一声,转头看向店里的那名伙计,问道:“小刘,看到我刀了吗?”

    “没啊,怎么不见了?”

    “是啊,奇怪了,刀跑哪去了……是不是卖出去了啊?你查查账单。”

    “哦。”

    祁渊和松哥对视一眼,随后同时摇头。

    很快,小刘说:“没有对应的出售记录啊。而且真卖出去的话我肯定有印象。会不会被偷了?”

    “偷了?快查查监控!”

    祁渊见状,便轻声问道:“松哥,现在怎么办?作案人,没理由特地来这儿偷把并不实用的刀拿去杀人的吧?直接去超市买把水果刀不更方便?”

    “这把刀,有点邪门。”松哥轻轻抿嘴,说道:“波折了太多次了,不太对劲。但哪儿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说完,他示意祁渊等他一下,便直接上前与老板交涉,取了一份监控视频便又带周劲聪和周戴华叔侄俩回到刑侦支队。

    随后,他安排祁渊去跟苏平汇报这些事儿,并把视频交给图侦科好好勘验勘验,便带着周劲聪和周戴常俩来到问询室。

    感受到气氛不对,周戴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警……警察同志,啥情况啊?我不都说了吗,那把小刀,被我卖了……”

    “说说看吧,这些年,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偷了多少钱?老实点,争取坦白从宽。”

    “啊?”周戴常没反应过来。

    周劲聪也吃了一惊。

    但很快,他脸上便浮现出了些许挣扎之色。

    先前在家里,他说的那些虽然确实是气话,但打心底里,也未尝没有将周戴常送进监狱的念头。

    这一年年的下来,他对周戴常真的忍无可忍了。

    小时候周戴常确实也很照顾他,经常带他出去玩,偷他爸的钱给他买零食吃,跑游乐场……

    说起来,也是有感情在的。

    但长大后这些年,周戴常的所作所为,真的一点点将他心底里这些感情给渐渐磨没了,之所以一直在忍受,一方面确实是还多少念着点旧情,念着点亲戚关系,更多的,却是不想让他爸太为难而已。

    此刻松哥说起这事儿,而且连“坦白从宽”这几个字都说了,明显是要办了周戴常。

    他一方面有些意动,毕竟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但另一方面,却也有点儿不忍。

    “周先生,”松哥看出了周劲聪的犹豫,不由说:“嫌疑人周戴常的涉案金额较大,已然达到了刑事案件的标准。而刑事案件,都为‘公诉案件’。

    简单理解就是由我们公安机关进行案件核查,待的事实清楚之后,便移交给检方,由检察院作为“主告”提出公诉。

    换句话说,这桩案子查或不查,已经不是由你说了算了,并不以你的意志而转移。”

    听到这儿,周戴常脸色一僵,冷汗直冒,身子发软,险些从自己的座位上滑下去。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警官,我错了,别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坐牢的……我……大侄子,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帮我……”

    “道歉有用的话,要我们警察来干什么?”松哥轻笑:“现在给你的选择只有两个,老实交代偷窃次数、数额以及赃款去向,一切坦白,并想办法将盗窃所得还回去,取得受害人谅解,或许可以从宽处理。

    要么,负隅顽抗,拒不交代,也不还款。我算算,以你的盗窃金额看,少说得判个三五年的吧。”

    “别啊,警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真的不能坐牢的,我……”

    “不能坐牢?”松哥促狭的看着他:“咋了?你是怀孕了还是在哺乳期?或者得了什么绝症?不能坐牢?开什么玩笑。”

    “我……”他张了张嘴。

    周劲聪则面露感激之色。

    想了想,松哥又道:“周先生,这样,先请你出去吧,等我审完周戴常,如果他拒不交代的话,再请你配合配合。

    当然,如果你想选择原谅他,当然可以,但这么做,充其量只是加大他获得从宽处理的可能性,想要避免处罚,没可能的。”

    “行吧。”周劲聪叹了口气,坐在这儿,他确实有些不自在,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嘴上虽然嚷嚷的凶,但是真到了这种关头,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何况还有舆论那一关需要承受。

    “你就这么不待见你叔?那是你亲叔啊!至于把他送进牢里吗?”

    他可以预料到,亲戚里头类似于这种话绝对少不了,今年过年,他怕是得过的非常煎熬。

    他有点儿想不明白,为自己争取合法权益,保护自己的财产,怎么就成了错事了?

    就这样,他低着头,满腹心事的走了出去。

    犹豫了半天之后,他又轻叹口气,掏出手机,给他父亲打了个电话。

    “爸。”

    “那匕首找到……”

    “没呢,我们找到了那家店,但那小刀好像又被偷了,警官现在正在调查着。”周劲聪回道,犹豫一瞬后,又说:“三叔被他们抓了。”

    “啊?什么?怎么回事?啥情况?”周戴华显得非常吃惊。

    “他们说,三叔偷的钱太多,我们报补报案已经没意义了,现在这是刑事案件……”他抿着嘴,把松哥的话转告给周戴华。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能不能想办法把金额说少一点,这样也让他少坐两年牢。”

    这下轮到周劲聪沉默了。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会儿分开问询,想说少,恐怕很难,如果数额和周戴常招供的对不上,便完全没意义。

    更关键的,这会儿周戴华如此说,却又让他十分愤怒,都到了这时候,怎么还心向着周戴常呢?

    不过很快,这火气又消散了。

    坐牢对于周戴常而言,已经是巨大的惩罚,至于坐多长时间,恐怕……

    从心底里,他也不想让他蹲个三年五年的。

    于是他便嗯一声,说道:“行,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想办法。”

    “多给警官说说好话……唉,算了,我过去吧,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给你发个定位。”

第103章 波折

    祁渊将情况给苏平汇报后,便带着硬盘来到图侦科,随后和图侦科同事一块儿调查监控视频。

    当然,他这方面并不拿手,毕竟图侦的活看起来相当简单,就是盯监控,听上去没啥技术含量似的,但实际上里头的学问可多,诸如步态分析等等很细节的东西,就需要系统去学了。

    而且一些贼的手法相当高明,还会找死角或者用身体遮蔽,亦或者挑人多的时候下手,不懂行的人,就是一帧帧的看过去恐怕也啥都看不出来。

    是以祁渊留在这儿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学习。当侦查员,不像其他诸如痕检、法医等刑警,只要专精于本专业的工作即可,他们需要掌握的技能有许多,不一定得多精通,但基本的了解一定要有。

    因为大多数时候,侦查员,才是接触这些第一手信息的人,同时也是接受信息最全面的人,许多时候都需要结合多方面的报告,来精确判断方向,是以对这些工作一定要有基本的了解,才能有自己的判断。

    图侦科的刘勋与小赵俩,先以最高倍率迅速的过了一遍监控,确定了小刀丢失的大致时间,随后又倒回去,以标准速率再过一遍,随后便又放慢速度,进而逐帧步进。

    侯永在旁边盯着,看的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而此时,小赵却得出了结论,伸手往屏幕一指,虚画了个圈儿,说:“我觉得应该就是他摸走的刀。”

    “噢?”侯永纳闷的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你瞧,这会儿虽然有三个人站在这排货架上,但另两人是一对情侣,女子双手挽着男伴的左手,而她男伴左手则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手机,他俩并没有条件实施盗窃。

    而另一人则不同,他虽然也一手插兜,但另一手是空着的,从他肩膀上的姿态看,这只手在这十几秒时间里,有着轻微的不规则运动。

    另一方面,你再看他脑袋,不时地小幅度左右瞧瞧,很像是作案前先确认是否有人在注意这边的动作,这些其实都是下意识的举动。”

    “我倒是觉得,这三人是同伙。”刘勋却得出不同的意见:“他们仨挨得太近了。

    正常说,陌生人之间,都会下意识的保持个心理安全距离才对,但你看他们,一来周围不挤,二来从他们视线方向看,‘注意’着的也不是同一个货架的东西,一般不应该挨得这么近。

    从他们仨的姿态分析,反倒像是在刻意相互配合,将监控视角挡的严严实实的模样。而另一方面,这三人,你不觉得有些眼熟么?短短几小时之内,他们仨已经好几次分别出现在这家店里了,像是在蹲点。”

    “噢?”小赵思忖片刻,又将监控以高速率倒回去,反着看了一回,随后轻轻点头:“不错,看着他们仨都有问题,像同伙。

    说完他又瞥了眼右上角:“周五中午两点,接近案发时间,他们仨嫌疑非常大。”

    “可是……”祁渊纳闷道:“他们为什么要偷这把刀呢?偷刀杀人,不如买把刀来更稳妥吧?

    从他们表现上看,应该也是知道店里有监控的,他们就那么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瞒过我们调查?而且这把刀价值不菲,一旦店主发现丢失,总得要报案的吧?”

    “一来,偷刀与杀人,未必是同一伙人干的。”刘勋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看法:“二来,他们应该盯上这家店许久了,被盗的,也并不知这么一把刀而已。而且老板实际上也一直没发现这些东西遗失,直到你们上门。

    或许……不出意外的话,得月底或者月初,老板统计核对账目的时候才能发现。而他们店里的这种监控,因为受限于硬盘容积——毕竟大硬盘成本也蛮高的——监控只能十四天甚至七天滚动覆盖,到时候就想查也查不到了。”

    祁渊皱眉:“还不是一伙人?这把刀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刘勋耸耸肩:“这我们就说不清楚了,得靠你们去调查。”

    他轻轻点头,沉思着走了。

    挪到那间问询室,见松哥还在里头问话,而且把老海也叫过来了,他便没进去打扰,琢磨琢磨,就往苏平办公室走去,把情况告诉他。

    “噢?”苏平掏出手机一瞧,点点头:“好在还是截取到了比较清晰的正脸截图。

    嗯,等会儿喊小高把照片做个锐化,让他们轮廓五官看上去更加分明一点,然后我喊线人打听打听消息吧。对了,这家店所在的花鸟市场,是位于那一片来着?”

    “明丰街花鸟市场。”

    “成,我知道了。”苏平说道:“那一带我知道,治安不大好,三教九流的家伙挺多,某些家伙在这一行当里头,消息反而灵通。等着吧,很快就能有消息了,之后就继续跟进。

    哦对了,松他还在审着那个猪大肠?”

    “是啊。”祁渊轻声说:“那家伙,确实也有够奇葩的。

    再者,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虽然很排斥受害者有错论,但这桩案子也不得不说,周戴华的一枚忍让,甚至说‘溺爱’,也的的确确是在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倘若这一次,周戴常接受了惩罚,能改过自新,对于这两个家庭而言其实都是好事。坐几年牢并不可怕,但周戴华依旧这样我行我素下去,可能会闹出悲剧来。”

    “难得你看的那么透彻。”苏平轻笑:“我还以为你会偏执的以为错都在周戴常身上呢。

    当然,善良本身,不是错,我们也不能怨周戴华太重感情,只不过这种毫无底线的忍让,同样也并不值得提倡罢了。”

    “那本案呢?”祁渊忍不住问:“这一枚匕首……

    我们现实找到了周劲聪一家,随后得知他们家的匕首被盗,被周戴常偷走卖给文玩店了,之后文玩店再次失窃,匕首又落到了这三名嫌疑人手里。

    而凶手杀人,按理根本不需要费如此周章获得匕首,换句话说这三名被监控拍到的嫌疑人,估计也并非元凶……”

第104章 变

    “太长了,这根线太长了,就显得很不合理。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三次五次……你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巧合一定有问题。

    但我想不通,不过是柄凶器而已,这里能有什么问题?会出什么问题?找柄杀人的凶器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周章?

    如果说,这柄凶器本身与本案的关联不大,纯粹是看中了价值……那周戴常盗取匕首也可以说是一偶然……

    不,不对,以周戴常和周戴华的关系,想趁着周劲聪不在家时串门,找个周戴常上厕所的机会,将匕首偷了,其实没多大难度。

    换句话说,如果周戴常盗窃匕首是早有计划,那么,本身的方式或许是偶然,但匕首被盗却是必然。

    那么,所谓的将匕首卖给文玩店,文玩店失窃,这一切,都是一条线?早就串联好的?

    单看这柄匕首的价值,九万块,似乎,似乎也值得这帮小毛贼费点周章,而且周戴华倘若并不追究的话,这事儿,很可能便会就此揭过,他们都是相当安全的。

    可这只是匕首本身的价值,经过周戴华长时间把玩,价值下跌的厉害。就连全新的市场都很小,不好卖,更别说二手,就是价格腰斩,也很难再卖出去了,这么想来,就又不值得了,冒着巨大的风险,偷来并不方便出手的……”

    见苏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祁渊咽口唾沫,又思索片刻,重新组织了下语言之后,又继续说:

    “除非他们打算将其由‘文玩’伪造成‘古玩’,那么上边的包浆,非但不会有半点影响,反而可能为其增值不少,找到个半懂不懂的买家,或许……

    但周戴常本人,想来应该是被套路了,如果他知道这枚匕首竟值九万块的话,他还有没有胆子去偷这把匕首,就很难说了,但我觉得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充其量就只敢搞点小偷小摸的事儿,一口气摸九万块嘛……

    不过看文玩店老板的反应……真的不像是作伪,除非他演技高超到足以完全瞒过我们的程度。

    那如果不是并不想干的两条线,而是同一帮人的阴谋……也不应该啊?除非他们想栽赃嫁祸周劲聪或者周戴华,但这也太拙劣了点,还真的当我们是傻子么?

    而且不论是周戴华,还是周劲聪,以他们的身份地位,都不止于让人刻意布下这么大的局来栽赃陷害吧?涉及到的弯弯绕绕也太多了。”

    听他一口气把心里的疑惑吐出来,苏平才松开紧扣的十指,从办公桌抽屉里头摸出一包烟来,递给他一根。

    “苏队,”祁渊接过烟,点上,才问:“你倒是说说呀,这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

    “没什么好困扰的。”苏平吐口烟雾,说:“你所困扰的无外乎就是猜不出看不透围绕着匕首出现的一连串事件罢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现在有着明确的线索,按部就班的去调查,也就是了,一条路查到黑,自然能够查得清楚,是以根本不需要你去绞尽脑汁的去想。

    哦,这话倒也不全对,应该说,目前,暂时不需要你去多想,等关于这条线的人统统拘捕归案之后,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咱们再去动脑子也不迟。

    另外,过于巧合往往意味着有问题,这话确实是我说的,但也并不绝对,有时候,事情还真就那么巧。你应该多少也懂一点历史吧?连位面之子刘秀都能出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另一方面,这仅仅只是经验之谈而已,并非金科玉律。

    你刚进支队见习的时候,底蕴尚浅,没有经验,也没有明确的个方向,跟着我们的脚步走好尽快入门,并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这当然没错。

    但现在,你已经成长了不少,理应得有自己的判断了,我们的经验,你只能辩证的去参考,里头要有自己的思考,而不是直接照搬。

    时代是进步的,且这脚步从来没挺过,倘若墨守成规,还怎么发展,如何进步,你说是吧?”

    说到这儿,苏平便站起了身,拍拍他肩膀,又捏了捏他后颈,轻笑:“老荀也是我的学生,但你觉得老荀和我像吗?不论是办案风格,还是思考案情的方式。”

    “不像。”祁渊被他捏的脖子一阵酸麻,忍不住缩了缩,挣脱开了,同时说:“甚至可以说判若两人,若非大家都这么说,真的很难相信荀队曾经也是你的学生。”

    “是啊,他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完全摆脱了我对他的影响。”苏平轻轻颔首,说道:“是以他成了支队长,也成了我最得意的学生。”

    “同样,小祁,你能不能做到老荀那样暂且不说,但至少,我希望你能走出你自己的道路,拥有你自己的办案风格,至少,也得有松那样的程度吧?

    当然我不勉强你现在就要达成目标,那是为难人,但我希望,从今天起,办案的时候,我们讨论的时候,你能有自己的判断。

    对错不打紧,我相信如今的你,已经不太可能再犯刚到支队时那样的低级错误了,虽说还不足以独当一面,但也并不差多少。

    嗯,从最近这几次案件,其实我都有看到你在思考,这很不错,我没看错人,你果然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们刚入职时,或许工作态度与积极性方面也是及格的,但不过半年的磨砺,就直接把他们磨成了老油条,着实说不过去,你没跟他们一块沦落,我和老荀,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咱们刑侦支队,不养闲人。”

    祁渊心中一凛。

    “噢?小高效率蛮快的嘛,图片就处理好了。”苏平又轻轻一笑,将烟叼在嘴角,摸出手机瞧了眼,随后轻轻点头说道。

    紧跟着,他又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电话,插上电源开机,等了一会儿,才伸出指头滑动片刻,似乎在找什么,连番炒作之后,才将手机一盖,屏幕朝下放在桌上,说:“行了,任务已经安排下去。

    接下来,等消息吧!”

第105章 已被拘捕

    中午,食堂。

    祁渊正啃着排骨,忽然便瞧见苏平托着餐盘过来,便伸手打了个招呼。

    “看见你了。”苏平轻笑,坐下,说:“那三人的身份已经查明,分别叫许清慧、蔡德康和邹发勇,三人都是一伙的,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至于他们和那家文玩店老白冯志远是否有关系,就不太清楚了。而且这三个人,昨儿、今儿两天都没露面,有些奇怪,你可以叫人查查,另外,他们的电话号码我晚些时候发给你。”

    “好。”祁渊颔首,又抓起排骨啃了起来。

    “哟,啃排骨?”松哥也坐了过来,笑眯眯的说:“小祁你有点飘啊,竟然啃起排骨来了。”

    “咳咳,食堂的排骨又不贵。”祁渊抿抿嘴:“三块钱一份萝卜排骨汤,一大碗,里头好些排骨呢。”

    “倒也是。”松哥耸耸肩:“幸亏食堂有财政补贴,饭菜特便宜,否则吃饭都得吃穷了,但家里的生活费还是高了一大截。”

    “猪肉价已经在跌了。”苏平说:“五花肉最贵的时候三十六一斤,现在已经跌到了二十四,其它的也都差不多。再过一两月,恢复到十几块一斤估计不难,但要控制在二十上下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一点点,总归会落回去。”

    “说到这个,”祁渊道:“你们听说了吗?据调查,有些无良的养殖场为了提高收益,特地用无人机往周围养殖场散播病原体。”

    “听说了。”苏平脸色严肃下来:“而且相关涉案人员已被拘捕,想来很快就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为了赚钱,有的人真的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都干得出来。”松哥一面往嘴里扒拉着饭,一面说:“这涉及到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了吧?”

    “难说,或许吧。”苏平道:“发这种黑心财,罪责肯定轻不了,等调查结果就是。”

    “嗯。”松哥应一句,又道:“说回来,还有部分养殖场,如果平时就特别注意通风和卫生的话,今年得赚疯了吧?毕竟涨上去的肉价,可都是没有啥成本的。”

    “大型养殖场或许有得赚,中小型没赚头的。”苏平摇头:“抬高猪肉价格的并非是他们,即使到了后几个月,价格提高的幅度也不是特别大,真正赚的还是那些中间商。

    至于猪瘟爆发后才开始养猪……来不及了,就算打激素,从猪崽子喂到真正可以出肉,也得许多时间,要投入进去的人多,来年肉价还可能暴跌,赔的血本无归。

    当然,如果没有被猪瘟波及,相比于往年的收入同样也能高许多,足够他们过个好年了。”

    祁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平说的没错,老实巴交的农民,其实真的很难赚钱。行情不好的时候,甚至农产品滞销的时候,他们都得赔惨,但行情好的时候,也跟他们没多大的关系,顶多日子能稍微好一些,也没法赚的盆满钵满。

    真正赚钱的,只有那些本身资本就非常雄厚的家伙。

    但也说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富二代的先辈也是一点点的积累财富,去拼去闯,才赚来后边的家业。

    至于很多人说,多数人尽皆知的大佬家境也不简单,并非真正的白手起家什么的,也只是个笑话,再往上数,那些先辈就没流血流汗吗?

    这天下还是无数先烈奋不顾身的打下来的呢。

    无意义的酸毫无价值,风口多的是,想暴富或许难,但要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去拼便是。

    想到这些,侯永又夹起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啃两嘴,他忽然问:“对了松哥,周戴常他都招了吗?”

    “招了,前前后后,欠着周劲聪家四十七万——而且并没有利息——除此之外,这些年来盗窃所得总价值也得有个二十多万了。”松哥说:

    “当然,他不是逮着侄孙一个人偷,在他们家也偷过,次数还不少。而且这二十多万,仅仅是他最终获利总款,如果算偷的东西本身价值的话,恐怕还得多不少。

    比如手机等二手产品,用过就不值钱了,再比如那柄匕首,本身售价接近九万,但他出手仅仅卖了几千。”

    祁渊想了想,又将自己关于这把刀的分析,说给松哥听了,接着问:“所以松哥你觉得,周戴常和文玩店老板有没有关系?”

    “应该没有。”松哥思忖了好一会儿后,摇头说:“从他供述上看,他根本没条件跟文玩店的老板搭上线,以往从来没合作过,所以盗窃匕首应该不是早有所谋。

    而且相比于匕首,手机和电脑其实更容易出手,也更能卖个好价钱,他盯着这枚匕首的可能性并不大,估计只是意外。”

    “别想那么多了。”苏平说:“先将这三个下落不明的家伙给揪出来再说吧,逮住他们,问清楚那仨偷走的匕首下落。反正盯准了凶器,最终铁定能一步步的锁定到真凶的。”

    祁渊点头,又嘀咕道:“不过,他们仨毛贼忽然销声匿迹,这里头似乎有点问题……”

    “大概是因为最近严打吧,说不定已经被抓了。”苏平想了想,说:“我托老荀帮忙问问。”

    说着他便掏出手机,给荀牧打了个电话,挂断后三人又闲聊起来。

    刚吃饱,苏平手机一响,掏出手机瞧了几眼,乐了,说:“果然,邹发勇在花鸟市场内扒窃的时候被待个正着,然后将蔡德康和徐庆辉都给供了出来,人现在就在明丰街道派出所。”

    “那我们直接过去?”祁渊问。

    “走吧。”苏平擦了擦嘴,说:“这回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还是你俩主审吧,我在监督室旁听。”

    “好!”松哥和祁渊也站起身,跟着苏平一块将餐盘里剩下的少许食物倒进了泔水桶,又将餐盘放在回收处,便直接出了大楼,上了苏平的车,往明丰街道派出所开去。

    同时,苏平摸出手机,解锁后递给松哥:“打个电话过去,告诉我们要提审三个嫌疑人,叫他们做好准备。”

第106章 匿名

    明丰街道派出所停车坪。

    苏平、祁渊和松哥三人叼着烟,眉头紧锁。

    就在刚刚,他们已经先后审讯过邹发勇等三名盗窃嫌疑人了,他们仨倒是干脆,承认他们仨偷了文玩店里的匕首,但可惜匕首滑不溜秋,遗落了,也不知道是掉在了路上,还是公交车上。

    “这条线索,到这儿就断了。”祁渊开口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先确认下匕首是在哪儿掉的吧。”松哥说:“沿途调取这三人所过路段的监控探头,另外,找出他们搭乘的公交,也调取下公交上的……”

    “工作量太大了。”苏平打断他,摇头说:“而且还有不少监控盲区,放弃吧,换个思路,这条路子行不通的。”

    “可其他方向,虽然一直也在跟进,到至今却都还没有任何收获……”松哥皱眉说道。

    “但他们至少没陷入到这种境地。”苏平一挥手,说:“这样,先去调取监控,然后一并送去图侦,让他们帮忙看看。

    但别抱太大的希望,把监控送过去之后,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就先休息会儿吧,等晚上开个会,再具体安排任务。

    嗯,你们先去明丰街,沿途调取各家店铺的安防监控,调取完之后再去一趟交管局,将这一代的交通探头也调出来。我去公交集团确定下这三人搭乘的是哪一班次的公交,然后也将相对应的监控调回来。

    就先这样吧,你们直接过去,也不远,之后打车去交管局,打车回来,让开个发票,回头报销。”

    “知道了。”祁渊和松哥纷纷点头。

    ……

    夜里九点,刑侦支队,会议室。

    “人到齐了。”苏平轻声说:“那就开始吧。图侦这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老赵站起身,说:“监控视频太多,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都过一遍,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苏平的预料,便又看向方常等人。

    “今天我们一直窝在烟厂,跟赵文博的同事们闲聊,还真发现了不啊胡搜有价值的线索。”方常站起身,忍不住先瞥了松哥一眼,随后便立刻回答道:

    “我们先前的猜测或许没错,凶手之所以杀人,可能真的是因为赵广博一直在收集他们行贿受贿等,针对职位变动进行不正当竞争的证据,而且很可能已经收集到了不少。

    但这事儿,被他不小心给说了出去。也不是不小心吧,之前他不是和车间班长吵架么?

    吃饭的时候,几个关系不好不赖的工友就都在劝他,没必要跟班长这么杠下去,没意思,而且吃亏的也是自己,毕竟班长管着他们,想要给他们点小鞋穿太容易了。

    赵广博就忍不住说,他们这帮家伙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他要彻底扭转烟厂里头这种乌烟瘴气的局面。

    嗯,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已,具体的其实都没说。而大家其实倒也没当一回事儿,只是当他在说笑罢了。

    这么些年过来,不满意工厂里这种局面的人海了去了,但那又有什么用?谁又能真正扭转这种局面?就凭他一个小工人吗?

    根本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但当天下午,他就没来上班,说是有领导找他谈话,第二天,也就是周五晚上,赵广博就遇害了。”

    “这样么……”苏平若有所思,摸摸下巴说道:“这些消息,是谁告诉你们的?”

    “一名工人。”方常轻声说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对这些事儿,我估计其实也隐隐有些猜测,但或许是担心被打击报复什么的吧,没有人敢说,一个人都没有。

    这人没忍住跟我讲了,却也不愿意做证人,只说他随便将将,不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也别指望他能站出来指证那些领导,亦或者证明他说过的话。

    所以……有点小麻烦,如果喊赵广博去谈话的领导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采取任何强制措施,比如传唤什么的。”

    “请他去谈话的领导是谁?”

    “工会的副会长。”

    苏平捏了捏下巴,随后又看看手表,问:“联系方式有么?”

    “有。”方常颔首,摸出手机,同时问道:“苏队,你现在就要打电话给他么?”

    “开完会再说,先和他接触接触。”苏平颔首,让方常报出号码,自己先记下,随后又问:“其他方面呢有没有线索?”

    王兆等人又纷纷站了起来,接连不断的问询,要说半点流言蜚语那肯定是假的,总归还是有些收获,而这些收获,却也统统都指向这名副会长身上。

    只可惜,他们都担心被打击报复,是以没有人愿意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没人愿意出这个头。

    毕竟赵广博可是被害了,这叫他们如何不心惊胆战。

    “苏队,”这时候,阿先站了起来,说:“我这边有突破。”

    “噢?”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插在我的挡风玻璃上。”阿先说道:“信上没有署名,而且不是手写,而是打印出来的。上边的内容,讲述的内容倒是跟方哥他们几个刚刚说的差不多。”

    “噢?”苏平立刻问道:“信在哪儿?”

    阿先将信呈交上来。

    苏平迅速看了起来。

    这上边的内容其实不少,整整三张纸,恐怕得有三千多字,除了说明赵广博曾言要扭转厂内的不良风气,以及他被工会副会长叫去谈话之外,还有大量关于副会长作风不良、收受贿赂之类行为的内容。

    “小祁,松,你俩跟我走!”苏平说道:“我去拿传唤证,这就去将嫌疑人先给带回来再说。

    另外,阿先,你第一时间,联系好机场、高铁站、火车站等地的同事,务必封锁好这些地方,再派人前去监督,别放任何一个跟烟厂有关的人离开。

    小方,你瞧瞧咱们支队人手还够不够,如果够的话,最好将与此人有关的人,都纳入监视,千万不要放过一个。

    对了,小祁你打个电话给老荀,把事情跟他说说,叫他立刻与市局联系并通知检方出面。”

第107章 任命

    烟厂干部公寓。

    苏平带着祁渊、松哥及两名刑警在楼下待了一会儿,便直接上去,来到嫌疑人家门前,轻轻叩门。

    “你是……”门很快被打开了,有名中年男子打量了苏平一眼:“你是苏队?”

    “噢?孙会长认得我?”苏平轻笑。

    “当然认得了,你可是咱们余桥的大名人。”他笑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为小赵的案子的事儿?唉,说来真的可惜呀,他怎么就被人给害了呢?”

    “我们确实是为本案而来,希望你能配合。”

    “配合,一定配合。那个,是去你们支队,还是在我家说?”

    苏平眼珠子一转,沉吟片刻,便道:“先在你家里问话吧,没什么问题的话,大晚上的,也不叫你来回跑了。”

    “好。”孙会长面露微笑,连连点头,随后侧身将众人请进来,又说道:“老婆,烧个水呗,有客人来了,烧着我泡个茶。

    对了,芳姐不是叫你过去拿个什么东西吗?烧完了水你赶紧去拿呗。”

    “好嘞,知道啦!要不要吃水果?我给你们削点。”

    “不用那么客气。”苏平摆摆手:“我们就确定一些事情,没问题的话,很快就走了。”

    ……

    五分钟后,孙会长的妻子离开。

    “你们家,就你俩?”

    “儿子出国深造,女儿在读研,都不在家。”他微笑:“平时就咱们俩个人‘相依为命’咯。日子不好过啊,国外消费太高了,所有收入基本都砸了进去,还不太够,幸亏儿子争气,自己勤工俭学再加奖学金,才撑到现在。”

    顿了顿,他又起身,将烧开的水壶拿了过来,一面烫着茶具,一面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们会来的更快一些。”

    “噢?”

    “因为我周四的时候约过小赵谈话,”孙会长说道:“而且,一些流言蜚语想来你们也不难查到,比如说,小赵这段时间嚷嚷着要肃清烟厂内的风气这种话。

    正好,周五他就遇害了。想来想去,你们怎么着也应该会联系到我头上,认为我有点嫌疑才对,我就一直等着你们上门,结果你们都没来,直到今天晚上。”

    “贵厂的风气,有点超乎想象了。”苏平话里带刺,淡淡的说:“我也是真没想到,就这么小的一点儿小道消息,都没人敢说,费了好大劲儿才问道一些不清不楚的事。”

    祁渊咽了口唾沫,目光暗暗在孙会长和苏平身上游弋,感觉他们是在针锋相对。

    孙会长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是在嘲讽警方办事效率不行,这么点线索都查到现在才查到他身上,而苏平则回怼他,指责他们厂里风气不好。

    这点倒是不难看明白,可他不清楚孙会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可是嫌疑人哎,跟警方这么怼起来,不好吧?

    “是啊,”不想孙会长忽然叹口气,摸出烟,散了一圈,见刑警们都不收,便自顾自的点上,随后说:“下边的风气,确实不行,老爱瞎想,瞎揣度上班的事儿,其实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但没办法,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信,反而曲解了我们的意思……让人很头疼,真的。”

    “方便讲讲,周四那天,你与赵广博都聊了些什么吗?”苏平直接生硬的岔开话题。

    孙会长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说:“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关于职位的事儿。”

    “噢?”

    “过了今年,他就在基层一线工人岗历练满三年了。”孙会长淡淡的说:“招聘公告上写的清清楚楚,任何岗位,任何学历,任何专业,不管是谁,考中了之后,都得在基层一线岗位待满至少三年,这是硬性规定,也早有言明。

    但他的表现,实际上咱们一直看在眼里,是动手能力很强,专业素质也过硬的小伙子,同时也勤勉能干——待在一线工人岗位,不意味着只当工人,偶尔也会‘借调’到其他专业岗干活的,一来是补充人手,二来则是考核能力。

    他的表现其实非常不错,所以上头早就决定,等他任期满了,便直接将他正式调动到技术岗位。

    可惜啊,终归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缺少了社会的毒打,还是太浮躁了,竟然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觉得不公平啥的,还傻傻的让人当了枪……

    没办法,我只能找他过来谈话,让他不要想太多,踏踏实实的干活就是。

    这份调令,其实下来很久了,但我想磨磨他的性子,让他别那么跳,让他能沉稳一些,哪里想到了,竟然出了这种问题。

    为了避免生出更大的误会,闹了笑话,也为了避免他无端端葬送掉自己的前程,我只好把这张任命书拿给他看,然后让他签了字,叫他放宽心,别被那些人给影响了。

    现在职位调动啥的都很透明的,正式调动之前还有公示期,谁有意见都可以直接提,哪来那么多所谓公平不公平哦。

    还有说什么能被调动的都是子弟的……呵呵,别开玩笑了,卷烟行业现在虽然还依旧非常吃香,福利很好,但早就不是之前可比了。

    所以啊,真正有权有势的,不得安排个更稳妥的工作,让从政去啊,待烟厂有啥好,福利待遇就那样,竞争大的要死,有关系同样难出头,付出收获比太低了。”

    苏平没有接话,只是看向孙会长。

    他轻轻一笑:“知道你不信,你们习惯了用怀疑的眼光看人,可能会觉得我们是因为他收集到了所谓的证据,怕了,所以才拿这一纸任命书来收买他。

    但我说过,这任命书早就下达了,得有半年时间了,我拿过来你们自己看吧。”

    “如果能提供证明书,自然最好不过。”苏平微微点头。

    孙会长便直接起身,去了书房,不一会儿后,拿来张任命书,递给苏平。

    苏平结果,眉头微微一皱。

    任命书的落款,确实是在半年多以前,而正式任命时间则是明年六月份,赵广博入职三年期满之后。

    而且任命书的纸张微微发黄,很明显,确实有些时间了,并非单纯的在落款时间上造假……

第108章 碰壁

    “这条线索又断了。”

    刑侦支队,会议室。

    苏平将任命通知书的复印件往桌子上一放,摇头说:“先不管任命书到底是真是假,但上边,赵广博的签名总不会错,而且经过文书类物证鉴定,这上边确实是他的笔迹,而非他人刻意模仿什么的。

    以受害人愣头青的程度,他看到这份大半年前就下达了的任命书,肯定会觉得是自己误会了烟厂,从而心生愧疚,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逆反心理,即使真的收集到了什么证据,恐怕也不会再太过当一回事儿。

    从另一方面说,就算这只是上边领导的缓兵之计,用于拉拢赵广博,那么既然赵广博已经签了字,就意味着站好了队,实在没必要在次日便将之杀害。

    毕竟,杀人所需要承担的风险,以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倘若赵广博冥顽不灵还好说些,既然人家已经服了软,他们便不太可能走极端。

    所以这条线所涉及到的嫌疑人,基本已经可以排除作案嫌疑了。关于凶手的作案动机,也得再商榷商榷。”

    “那,检方那边怎么办?”祁渊问道:“荀队已经通过市局联络检方了,其他前辈也带人封锁了机场高铁站……”

    “不打紧。”苏平说:“毕竟确实接到了举报信,检举揭发孙会长有不法渎职行为,直接转交给检方就是,只不过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了。另外,我们派去的人只是协查,等检方接受之后,他们自然会回来。”

    “哦……”祁渊轻轻颔首,又问:“那接下来怎么办呢?两条线索,都是往下摸查到一半忽然断了……”

    “老刘。”苏平淡淡的说道。

    “是。”图侦刘勋站起身:“赵广博租的那栋楼并没有监控——可能是因为狗意赅不让有好加大咱们调查难度吧——但周边,还是有些许监控机位的,可惜还是存在盲点。

    抱着万一的态度,我们将这些机位所拍到的人,都一一截取了下来,接下来对这些人进行一一排除,或许能有收获。”

    “只能用排除这种笨办法了吗?”祁渊皱眉。

    苏平看向他:“你有什么好主意?”

    “没有。”他摇摇头,心里则想:“我以为你们能有好主意来着。”

    “先散会吧。”苏平轻叹口气,说道:“都好好的再研究研究死者的人际关系,看看能否有新的发现。能最好,要还不能,也只能用人海战术这种笨法子了。”

    祁渊抿抿嘴,站起身,跟着松哥一块离开,回到值班休息室,翻开笔记本研究起来。

    松哥忽然从床底下拉出一箱泡面,笑道:“怎么样,肚子饿了不?要不要来点宵夜恰恰?”

    “好呀!”祁渊正好也有些饿了,便将笔记本一合,放到边上,说:“我去接热水。”

    说着,他便提起热水壶去了开水房接水。

    “给我也来一桶。”老海说道。

    “我也要。”

    “都有都有。”松哥呵呵笑道,取出六桶泡面,一一撕开包装袋。

    不一会儿,祁渊回来,小心的将六桶泡面都泡好水,设定好倒计时,他又问:“松哥,你说这桩案子,咱们会不会都想岔了?”

    “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是,不用这么旁敲侧击的搞。”松哥轻笑,说道。

    祁渊点点头,说:“目前其实还有一条死路,班长与赵广博矛盾重重。虽然看上去只是口角之争,但天知道这个班长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我们并没有好好的去调查过他……”

    “但他有不在场证明。”松哥提示道。

    “那可不可以是买凶?”祁渊继续问。

    “这个可能倒不是没有,明儿问问吧。”松哥道:“不过没有直接证据的话,不大好办,他不一定愿意配合。而如果他不配合,咱们也没办法强制去查询他的流水。”

    “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如果心里没鬼的话大多都会配合的吧?如果不配合的话,就说明……”

    “也难说。”松哥摆摆手否了。

    此时倒计时结束,几人便又纷纷上来,各自拿了一桶泡面,将酱包撕开倒进去,拿叉子搅拌搅拌,纷纷吃了起来。

    一时间,休息室里都是嘬面条的声音。

    吃了两口,祁渊才接着问:“松哥,怎么讲?”

    “道理很简单啊。”松哥说:“难保他不会干点什么监守自盗的事儿,比如和保安之类的人勾结好,将烟厂里的烟投出去卖。

    这种事儿,早些年不少,近些年或许也有。如果恰好他也干了这种事儿的话,敢给我们查流水才怪了。毕竟盗窃卷烟本身也是犯罪,你觉得呢?”

    “这……”祁渊张了张嘴,随后摇摇头,又嘬了口面条,说:“是我没考虑周全。”

    松哥摇摇头:“这桩案子确实古怪,各方面线索都忽然中断,很不对劲。我从警这么多年,碰到过类似这样的案子也不多见。

    接连碰壁,不是偶然或巧合可以解释过去的,我想你说的应该没有错,或许是我们想岔了,选错了方向,甚至可能从根子上,从凶手的动机上就已经想错了。

    但问题是,目前线索太少,究竟什么方向正确……其实也说不准。苏队应该在考虑着这个问题了吧?明儿一早,大家再分析分析受害人的人际关系,或许能发现些许不同,但也可能一无所获……”

    祁渊皱眉:“这桩案子,不会演变为悬案吧?”

    “难说。”松哥再次摇头:“没人敢保证自己破案率百分百,苏队荀队也不行。而且,拖延的越久,破案的把握就越小。

    不过也不用过于气馁,以现在的刑侦技术,破不了案的可能性也不大,放心吧。”

    “哦。”祁渊点点头,抬起碗喝了口面汤,情绪却还是有些低落。

    这桩案子目前的势头很不好,多条线索碰壁中断,他们很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破案期,甚至凶手可能已经逃之夭夭了。

    倘若真的无法侦破本案,那么,本案就会成为祁渊入职以来接触到的第一桩未破悬案。

    这对于他当刑警的信念而言,其实是个打击。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没脸去面对死者的亲属。

第109章 相似

    次日清晨。

    一众刑警们商量了半天,最终发现,如果只看人际关系的话,有且只有赵广博的车间班长具备作案动机,但偏偏他有不在场证明。

    买凶杀人的可能当然也客观存在,但问题是目前并未找到能坐实他犯罪嫌疑的客观证据或主观指证,是以并不能对他采取任何强制措施,包括调查流水与通话记录。

    除非他自己乐意配合。

    “松,小祁,你俩去烟厂找许泰华,试试看能否有发现,其他人……”

    “苏队,苏队!”这时,有名刑警忽然冲了过来,说:“荀队又发现一桩案子,叫你去办。”

    “嗯?”苏平站起身:“我这桩案子还没结呢,他又给我塞一桩来?”

    “荀牧说,疑似与本案有关。”

    “噢?”

    “报案人是一伙窃贼。”那刑警说:“他们称在入室盗窃时,发现受害者躺在床上,身中七刀,匕首扎在死者胸膛,另外,死者盖着被子,而且在楼下的垃圾桶内,发现了匕首的刀鞘。还有,那枚匕首,同样没有开刃。”

    “什么?”苏平握拳:“地点!”

    “财富大道安平新村C84栋202。”

    “出警!”苏平立刻说:“任务稍加更改,松,你跟阿先去烟厂,询问许泰华,其余人跟我去安平新村!”

    ……

    九点半,众刑警抵达现场。

    楼下,荀牧正在与房东交谈,似乎已经聊的差不多了,见到苏平,挥了挥手后便给房东递了根烟,随后迅速跑过来。

    “什么情况?”苏平问道。

    “情况不都已经大概跟你说了么。”荀牧耸肩:“有一伙入室盗窃犯报案说有死人,我正好在附近,给加入专项行动组的同事安排今天的任务,听说这事就过来看看。

    在现场发现,案子作案手法什么的,与赵广博遇害案非常像,觉得里头有问题,就决定咱们支队直接接手本案,顺便通知你,瞧瞧是否符合并案调查的条件。”

    “死者是什么人?”

    “名叫丁正扬,高级销售,卖手机的。”荀牧说道:“销售额还蛮高,提成不少,买了房,正在装修,所以还没有搬过去。

    目前调查还没有正式展开,他与赵广博是否有关系暂时也说不准,慢慢查吧。”

    “你呢?”

    “跟你们一块儿吧,这两天的活差不多都干完了,能腾出手来了。”荀牧说道:“而且,我大概估计了一下,丁正扬死亡时间应该在周天下午,具体不清楚,得老凃检查过才知道,但我估计应该在傍晚时分吧。

    也就是说,丁正扬死亡时间,与赵广博的间隔很快,四十八小时左右。寻常的连环杀手,也不会在如此短时间内连续作案,如此恣意、频繁的杀人,凶手比预料中还要危险。

    是以,我们必须尽快侦破本案,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指不定,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还会继续犯罪。”

    苏平脸色严肃,重重的点点头,又问:“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查清楚了吗?”

    “目前还没有,连他的单位都不确定。”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高级销售的?”

    “找到了他的工作证,不过上边只有职位,没有单位,就是那种几块钱一张就能买到的挂牌,并非定制的。

    除此之外,还有购房合同、房产证、装修合同这些。”荀牧说道:

    “说起来他还蛮有钱的,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四居室,全款买,连着装修在内,他自个儿掏了六十万,父母掏了一百三十万。

    另外,他性格应该蛮要强且蛮孝顺,自己写了欠条,每个月还父母五千块钱,分三十年还清,连本带利还父母一百八十万——不过他的父母没有签字,估计是不打算让他还。”

    “你搜过房间了?”

    “大队的同事搜的,不过我已经让他们收队了。”荀牧说:“我又不是痕检出身的,怎么会去添乱?”

    苏平若有所思,捏着下巴寻思半晌,才问:“报案时间什么时候?”

    “八点二十。”

    “八点?”苏平一愣:“大白天的,入室盗窃?”

    “据报案人说,他蹲点过一段时间,”荀牧回答:“发现丁正扬每天上午六点半便会出门,而且,除了住在顶楼的房东之外,七点以后,人基本都走空了,房东最早要十一点才会下楼,很安全。

    相比之下,晚上反而不保险,而且最近针对这一块的打击力度相当大,白天出手,得手成功率反而高很多。

    入室的法子以技术开锁为主,这栋楼里的锁芯大多比较低级,对他们而言并不难撬开。

    今天两人并没有蹲点,直接入户就开始盗窃了,所以也没看到任何可疑人物,没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之所以报案嘛,主要怕摊上杀人案,盗窃与杀人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除了开锁有一定技术外,他们盗窃的手法并不高明,留下了不少指纹……

    据他们自称,他俩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蹲点了三栋楼,打算干一波就走,跑回老家去,再也不来余桥了。”

    “噢?”苏平好奇:“第一次?他们之前是干什么的?”

    “开锁换锁的。”荀牧说:“生意不景气,干不下去了,打算回老家卖茶叶,身上又没钱,就想捞一笔回家过年。”

    顿了顿,荀牧又道:“他应该是单身,自己一个人住,这条线索是房东提供的,具体也说不准,可能谈了女朋友,只是没同居罢了。”

    苏平嗯一声,又看向祁渊等人,想了想,摇头:“等会再具体布置你们的任务吧,先确认了受害人所在的单位再说。”

    几人纷纷点头,摸出烟来抽着。

    过了约莫半小时,凃仲鑫出来,说道:“初步尸表检查……嘛,简单来说跟赵广博遇害案真的很像,匕首同样是未开刃的工艺匕首,不过瞧上去,远不如杀死赵广博的那柄精致,估计百来块钱吧。

    现场没发现特别的搏斗痕迹,推测死者是在睡梦中遇害的,死亡时间嘛,大概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吧。”

第110章 走访

    顿了顿,凃仲鑫又补充说:“对了,小柴让我转告你们,室内发现了许多指纹,但不确定是否有凶手的,得回去鉴定后才能得出结论。现场被清理过,加上死者在床上遇害,所以现场血迹不多,勘察价值不很大。

    还有,发现几组可疑足迹,由此推测凶手的身材特征,与杀害赵广博的嫌疑人也很接近,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回头她会用静电膜细致的取一份样本。

    不过如果真的是同一人作案的话,还是别抱太大的期望,凶手心思缜密,留下的线索恐怕不多。

    另外,死者尸体上,主要是指甲缝中,我也没发现皮屑之类的可以指向嫌疑人的生物学证据。”

    苏平轻轻点头:“辛苦了,你先带着尸体回去吧,我们尽快通知受害人家属。”

    “知道了。”凃仲鑫应道,便一挥手,指挥见习法医将尸体放车上拉回刑侦支队去。

    与此同时,苏平手机响起,他赶紧从口袋中摸出瞧了瞧,便道:“嗯,死者的工作单位查到了,在财富中心的小米之家上班。”

    祁渊眨眨眼:“米家给的工资这么高?他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吧?短短几年就攒了六十万?”

    “他还有个股市户头,”苏平斜了他一眼,又说:“想来主要是炒股赚的钱吧。前几年股市行情不错,许多有头脑的都赚了不少。”

    顿了顿,他说:“你和我去小米之家,其余人……老荀等会儿你安排。”

    “哦。”

    ……

    位于财富中心的米家,占地面积不小,有着二百平左右,展示柜台就有好些,摆满了手机、电脑之类的玩意儿,基本上只要是自营的产品及关系相对好的渠道供应商的产品都有得卖,算得上是以手机、电脑为主的小百货超市了。

    “两位看点什么?”

    祁渊和苏平刚进店面,就有导购热情的迎了上来,微笑着问道。

    “刑警。”苏平掏出证件,开门见山的说:“请问一下,丁正扬,是您的同事么?”

    “啊?老丁?”导购微微一愣,有些紧张:“他今天没来上班……怎么啦?难道他犯什么事儿了吗?”

    “他遇害了。”

    “什么?”导购大吃一惊:“怎么会?他挺好一人……谁杀的?”

    “不清楚,”苏平摇头:“所以需要调查。方便聊聊吗?”

    “可以,不过稍等我一下,我去跟经理说一声……”

    “去吧。”苏平说道:“也请您帮忙转告下其他同事,稍后,我们可能需要一一询问,了解了解。”

    “好的。”

    两分钟后,那名导购去而复返,带着苏平等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也是员工的抽烟区。

    苏平便递上去一根烟,问:“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肖。”

    “肖先生您好。”苏平便直接问:“您刚刚说,他人挺好的?”

    “是啊,挺好一人。”他说:“他挺热情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也一直都很照顾我们。说起来,他还蛮有钱的呢,也根本不在乎这点工资,过来上班完全是觉得得有点事儿做,所以跟我们也根本没有竞争关系。

    而且说白了,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卖产品咱们也没啥提成,因为老板觉得他们买产品是因为小米这个牌子,而不是因为我们销售……

    当然也不是全没提成,提成主要是一些增值产品,比如碎屏险,另外就是整个店面的总销售额了,总销售业绩上去,我们都有将近,否则……

    哎,不好意思说远了,总之他这个人非常和善,懂的东西还多,人还是挺棒的,我们跟他的关系都蛮好。”

    “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单身,他不想找。”肖姓导购摇头说:“听他说,以前他家人也张罗过几回相亲,但都没看对眼的。

    他还说过,能相亲的,至少八成属于那种,要么歪瓜裂枣找不到,要么觉得单身挺好不想找,没啥意义,反正不是他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他,真要互相对眼太难了,一来二去,他干脆连相亲都懒得去,能推就推。”

    祁渊忍不住问:“他和其他人闹过别扭吗?”

    “没听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没有经济方面和感情方面的竞争关系啥的,能闹什么别扭?

    哦对了,听说他想要辞职了,打算自己加盟开一家手机店,听他说门面都已经选好,领了年终奖,年后就辞职自己干。

    说实话还挺羡慕的,这年头打工没什么出路,自己当老板才能赚钱。可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啊,想要创业,好点子、启动资金和人脉,三大块总得有一样吧?咱们什么都没有,就只能打工了。

    听说他大学的时候就管他家里借了二十万去炒股,狠狠的赚了一笔钱……更羡慕了,别人的家庭啊,我家里就算有二十万也不可能借我拿去干这事儿的……”

    “他想辞职的事儿,店里人都知道么?”

    “基本上都知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来来走走,多正常。”

    祁渊轻轻点头。

    苏平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结束了这次问询,随后跟这名导购一块儿回到店面,又找了经理,来到他的小办公室问询。

    “请坐。”经理脸色挺沉重的。

    “小丁的死,我知道了,可惜,真的可惜。”他叹了口气,说:“就之前不久的时候,他还问我要不要‘入股’呢,我同意了,出了40万,拿20%的股份,哪里想到他竟然就……唉。”

    “所以您也打算辞职?”

    “不不不,没有,说实话,爬到经理也挺不容易的,现在收入啊福利待遇啊也都挺好。我年纪也大了,不敢拼,输不起。”他连连摇头:“只是入股,不参与到工作里头,最多帮忙提点建议啥的,然后就是吃分红了。”

    “原来如此。那您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敢闯敢拼,但又有头脑有计划。”经理略一寻思,说:“就拿炒股来说吧。今年股市蛮惨淡的,好多之前赚的人都全部赔回去了。但他就不一样,他果断抽身退出来了。”

第111章 异同

    “您的意思是,他很有这方面的头脑?”

    “不只是这方面。”经理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轻笑着说:“他情商非常高的,与任何人交谈都能不带情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可不是贬义词啊,说实话,这年头小年轻能做到这一步的不多,而干销售,就需要这个。

    所以,他虽然其实重心完全不在工作上,但他手上的销量都特别高,还拿过几次销售王呢,反正在我看来,他可以说天生就适合吃做生意这碗饭。”

    “噢?”祁渊一下抓住了重点:“销售王有什么奖励么?”

    “当然有哇。”经理说道:“虽然说干这种相对知名的品牌的零售,往往都没什么提成,因为顾客大多并不是因为销售的能力而购买产品,是他本身就想购买。

    但是,这种环境下能够成为销售王,很大程度上也证明了实力,证明了他就是个人才,是以销售王还是会有精神和物质上的奖励的;

    另一方面,他被评为销售王,更多的不是卖出的硬件产品,而是付费服务这一块,比如碎屏险这些,这一块才是业绩考察的重点,平时没提成,但影响年终奖金。

    他业绩最好的一年,光碎屏险就卖出了七千多份,平均下来一天二十份,还不算硬件这一块的销售呢,真的不得了,那年年终奖加销售冠军奖励就有三万,都相当于四五个月的工资了,我看着都羡慕。”

    祁渊又问:“重心并不在工作上,却能获得销售冠军,还有这如此高的奖励,其他同事会嫉妒甚至眼红吗?”

    “不会。”经理双眼别向一旁:“靠能力吃饭,羡慕肯定有,但嫉妒跟眼红说不上吧,没偷没抢,羡慕就提高自己业绩呗,我也公开问过他的技巧,他完全没私藏,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祁渊却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看向苏平,见他轻轻摇头,便结束问询,走了出去,又来到销售区。

    之后又分别询问了剩下的同事,花了大概两个来小时时间,他才跟着苏平走出商业广场。

    “苏队,”刚上车,祁渊便忍不住说:“从经理处可以肯定,对于丁正扬这人,确实是有部分员工存在意见,心里不平衡。

    我推测,原因应该不全在于丁正扬的成绩,而在于他和经理走的比较近。先前我看过一本书,书本身先不说,有句话我觉得蛮有道理——存在差距的时候,人才找问题,庸人找理由,蠢材觉得不公平。

    而经理与丁正扬的私人关系一定是极好的,从他对丁正扬的极高评价以及拿出不少钱来入股支持他的事业就能看出来了。

    这样一来,丁正扬的销量冠军,或许会有人觉得是跑了关系有内幕,进而觉得不平衡。

    而之后的问询中,可以看出柳茂辉、宁泽洋这两名员工对丁正扬的成绩就似乎略有怀疑,对他的业绩似乎也颇为嫉妒,问询的时候表现也不太自然。

    不能说凭这就认定他俩有嫌疑吧,但至少,他们涉案的可能性应该比其他员工高些,因为他们多少具备一定的作案动机。”

    苏平嗯一声,未置可否,只问:“还有呢?”

    “关键目的没达成。”

    “噢?”苏平轻笑:“我们的关键目的是什么?”

    “找到丁正扬与赵广博的联系,”祁渊道:“以便在除作案手法、作案工具上进一步找到两案的相似点,进一步确定两案是否满足并案调查条件。

    可惜,目前至少在工作上,并非发现赵广博与丁正扬的交集……生活中想来应该也是没关系的,毕竟我们曾经详细的调查过赵广博的人际关心,丁正扬这个名字,始终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当中。

    两个毫无关系的受害者,即使是同一凶手所为,恐怕也找不出多少规律,就是并案调查可能也很难发现进展,让人蛮头疼的。”

    “还不错,思路挺清晰,上道了啊。”苏平轻声说道:“你现在的思维模式,总算像是名刑警了。不过,说起来貌似你入职到现在,还没碰到过这类符合并案条件的案件吧?”

    “确实没有。”祁渊说:“但我看过许多类似的卷宗,知道这这类案件最重要的思路与突破口,就是找共同点。

    但目前发现的共同点仅有作案手法类似,作案凶器都未开刃这两点……”

    “那你还差点意思。”苏平又撇撇嘴:“共同点,并不仅仅只在于表面上的共同点,还包括了许多,最浅显的,人际关系的重合。

    或许赵广博与丁正扬之间是互不认识,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朋友或者说熟人。

    目前来说,这就是咱们的突破重点,搞清楚丁正扬的人际关系,找出与赵广博重合的地方。

    不过好在,你虽然没说出这个意思来,但问询的时候还是有重点留意这一块,只不过依旧问错了方向,丁正扬的工作与生活,分的不算清楚,但也没太大交集,所以这些同事,都不大清楚他生活上的朋友。”

    顿了顿,苏平接着说:“但这方面也不需要着急,只要打开突破口,问出更多他的朋友,慢慢的,各方各面的人际关系也就都补齐了。”

    “这个我清楚。”祁渊轻声说道,他也帮着松哥等老牌刑警整理过不少受害人的人际关系,基本方法与规律还是非常了解的。

    况且,受害人手机为遗失,技术队通过分析调查通讯录及社交软件聊天记录就能基本将他的人际关系摸个七七八八,到时候再拿着这份名单进行走访,用不了多少工夫,也就弄清楚了。

    顿了顿,祁渊又忍不住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回现场?还是直接回支队?”

    “直接回支队吧。”苏平说:“其他方面的工作,想来老荀他应该都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咱们再插手了,也安排不开,倒不如回去帮忙看看监控……

    哦,等下,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派人把监控送回去没有,应该调的差不多了,要没有的话咱们顺便带回去。”

第112章 女装大佬

    晚八点,例会。

    技术队小高站起身说:“荀队,苏队,发现一条重要消息。”

    “噢?”

    “赵广博不是有个女友,在冶钢厂当会计的吗?”小高说道:“他同时还是丁正扬的男友。”

    “???”荀牧眨眨眼睛,一脸懵逼:“你说啥?这又是女友又是男友的……什么情况?”

    “赵广博的女友,或者说所谓的女友,他是个女装大佬。”

    众刑警:“???”

    祁渊则搓了搓手心,咽口唾沫。

    周围几人瞬间看了过来,眼角微抽,然后挪凳子微微远离他。

    “呃,不是,你们误会了……”祁渊满头大汉,赶紧解释:“就是觉得很奇怪,赵广博跟他也谈了好久了吧?这都要结婚且双方都见过家长了,这还能出问题?不可能吧?”

    “这个情况,开始我也觉得特别诡异。”小高则说道:“所以我又好好的,逐字逐句的检查过他们的聊天记录,最后发现,这个赵广博,他是迎男而上。”

    “哈?”

    “简而言之,赵广博开始确实不知道自己的伴侣是女装大佬,后来知道了还有些难以接受,但慢慢的又发现自己不太在意,不过还是比较倾向于伴侣女装的模样,加上他女装也习惯了,公司人都不知道他是男的……

    至于他家属,对这种情况也很无奈,但没有办法,硬是扭不过来,甚至他小时候都被送到过雷电法王那都没用,只好由得他了。

    结婚这块嘛,他们打算去高卢鸡那里扯证,那边同性婚姻合法。不过赵广博父母不明真相,这两人打算骗他们,结婚后过个一年两年的去领养个娃回去……实在不行,生米煮成熟饭,他们知道也没用了。”

    苏平忍不住扶额:“你等等,让我缓缓,这一段信息量有点大……”

    小高点点头,毕竟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同样也有点复杂。

    过了有半分钟,苏平才接着问:“那他和丁正扬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他叫什么名字?”

    “简单说就是脚踏两条船。”小高说:“名字嘛,叫胡语诗,后来改的名字,本名原本叫胡越乔来着,可能嫌这名字不好听吧,就改了个偏女性化的名儿。在我估计,他可能是有点自我性别认知障碍。”

    “至于婚事吹了……我想不通,胡语诗这个样子,说是女的吧,偏偏生理上是男性,说是男的吧,又是个女装大佬,在真正的同性恋圈子里也不大受欢迎的,能有个人愿意跟他结婚就很不错了,家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挑三拣四?

    何况能到高卢鸡去扯证,也证明他们自家家庭条件其实挺好,这种情况下先前还同意赵广博与胡语诗交往,且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就不该因为所谓的赵广博太倔想在工人岗上死磕而拒绝这门婚事。

    对了,这件事儿赵广博父母也还不知道,是赵广博和胡语诗及他父母这边单方面商量的结果。”

    “和丁正扬之间呢?”苏平思忖片刻,又问道:“应该也查到不少线索了吧?具体的说说看?”

    “倒确实不少。”小高低头看了眼报告,随后抬头说:“这个胡语诗认识丁正扬也很久了,确定关系的时间甚至还在赵广博之前,已经有五年。所以可以理解为,丁正扬被绿了,胡语诗劈腿了……

    结合你们取得的那些线索,我怀疑,丁正扬之所以不找女友,也不相亲,根本原因很可能就在于他是弯的。

    而且他是性取向有问题的那种纯粹的钙,手机和电脑里存着许多的钙片不说,还很排斥胡语诗女装,两人为此吵过架。

    不过丁正扬最终妥协了,不介意胡语诗平时女装,但跟他约会的时候,还有跟他啪啪啪之前得穿回男装。

    我甚至怀疑,胡语诗之所以会劈腿,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儿埋下了种子,丁正扬不喜欢他女装,那么两人之间的感情其实便有了裂痕。

    另一方面,喜欢女装,很可能是因为认为自己是女孩子,或者想当女生,但丁正扬喜欢的是男性,这就又有了冲突。”

    苏平若有所思,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随后又问:“胡语诗女装是在认识丁正扬之前还是之后?”

    “差不多时候吧,具体难以确定。”小高想了想,说:“按照胡语诗的年纪看,五年前差不多在上大学——想来更早之前,也就是高中年纪,想女装也只会遭受到家里一顿毒打,而且很难拗过去,这时候最多有苗头。

    大学时候嘛,或许已经在尝试着了吧?但应该还不是特别频繁,不像现在甚至可能除了上厕所的时间之外连自己都骗了过去,更瞒过了所有同事……

    再加上,丁正扬喜欢的是男孩,且很排斥他女装,所以如果他那时候就疯狂女装的话,两人不太可能会确定关系并在一起,除非当时丁正扬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顿了顿,小高又颇为感慨的说:“我其实更倾向于认为,是胡语诗和丁正扬在一块之后,他应该是扮演者小受的角色,而这个角色又让他兴起了一些异样的想法,然后才开始尝试女装。

    毕竟实话说得好,这事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两种可能……尝试过后,胡语诗一发难以收拾,渐渐地直接产生了自我性别认知障碍,疯狂地迷恋扮演女性……

    甚至我觉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将来很有可能会选择变性,直接彻底更改自己的性别。

    而倘若科技已经发达到有需求者不但能够变性,而且还能怀孕,且相对大规模的推广开来,价格并非高昂到完全无法承受的时候,胡语诗恐怕砸锅卖铁也会凑够钱去做这个手术。”

    苏平放下纸笔,瞧了瞧,又看向老海等刑警:“你们先前,问询过胡语诗吧?”

    “问过,但真没想到他是男人。”老海伸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

    “讲真,不考虑性别,他还蛮漂亮的来着,说话声音听上去也根本不像男人……脱离美颜和PS,还能让人完全分辨不出来的女装大佬,说实话,特别难见。”

第113章 问询

    “这是真·大佬。”荀牧抿了抿嘴,说道:“听起来,恐怕不单单刻意学过打扮,还学过伪音……”

    “确实。”老海连连点头,手依旧在搓着胳膊,说道:“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腰,那腿,那脸,根本就是……咳咳。”

    “行了行了,别讲了。”方常瞥了他一眼,说道:“再讲下去我担心你被他掰弯。”

    “你是怕自己被掰弯吧?”阿先调侃道:“瞧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咋,想知男而上啊?”

    王兆也开口说:“真男人就是要干男人,欺负女孩算什么本事?方哥,上吧!搞他!”

    方常:(╯‵□′)╯︵┻━┻

    “咳咳,”荀牧干咳两声,说道:“玩笑开的差不多就得了。小高,除了这个女装大佬之外,还有谁跟丁正扬、赵广博两人都有关系的?”

    “没有了。”小高摇头:“按照以往的经验看,我个人判断,胡语诗有重要作案嫌疑,可惜没有任何证据……”

    “那么,明儿谁去搞他……呸,明儿谁再去问问他?”

    荀牧问完,其他人都同时咳嗽起来。

    “咋啦?都哮喘啦?还是肺结核了?有病就去治,别在这拖着!”苏平翻个白眼:“明儿我去,还有谁一块?”

    祁渊站起身:“我也一块去吧。”

    “嗯。”苏平应一声,随后摆摆手叫他坐下,又问:“除此之外,都还有什么收获,一并汇报了。”

    “许泰华——也就是赵广博的车间班长——嫌疑可以排除了。”老海站起身说道:“他挺配合的,通话记录、流水都配合着我们查过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

    苏平轻轻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其他刑警也一一汇报,总的来说就是将丁正扬的人际关系也都梳理过了一遍,没取得实质性的突破。

    苏平便直接宣布散会,让他们次日继续摸排。

    翌日一早,祁渊和苏平在食堂碰头,喝了粥,便直奔冶钢厂,在门口将胡语诗约了出来,随后在附近找了家奶茶铺子。

    祁渊打量了胡语诗一眼。

    不得不说,他长得确实好看,容貌姣好,身材完美,一双大长腿便足以引起许多男人遐想。

    可惜这是个男的。

    “等等……身材高挑……”祁渊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瞥了瞥他,目测一下发现,刨除高跟鞋的话,他的身高似乎与赵广博正接近……

    胡语诗留意到他的目光,对他嫣然一笑,还眨了眨眼睛。

    祁渊嘴角一抽,赶紧低下头去。

    见状,胡语诗又笑了笑,走到座位边上落座,问道:“请问一下,是苏警官吗?”

    “是我。”苏平轻轻点头,将西瓜汁往前一推。

    “谢谢。”他道谢,声音也蛮好听,酥酥的,但有点嗲,听着感觉比较做作,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客气。”苏平说道,随后又直接开口问道:“胡先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胡语诗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了,惊讶的问:“你们都知道了?”

    “你总不会觉得还能瞒得过我们吧?”苏平轻笑:“户籍信息可是做不了假的,只要有心查,总能查到。

    更何况,我们还发现,除了赵广博之外,你跟丁正扬也是情侣。”

    “……”胡语诗脸色又苍白了些,随后却又强作镇定道:“怎么了吗?我承认我做的不地道……但你们警察管的那么宽?同性恋也要管?劈腿也要管?那么多婚后出轨的怎么没见你们……”

    “丁正扬也遇害了。”苏平打断他,继续轻声说道。

    胡语诗手中的塑料杯被捏变形了,鲜红色的西瓜汁流了一桌子。

    “两个与你相关的人——甚至不止于此,两个都是你的情侣,而且他俩共同认识的人也仅仅只有你而已,却先后遇害,且死因、作案手法都相似……很遗憾,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与这两桩案子有关。”

    “我有不在场证明。”胡语诗终于开口:“之前另一位警官就问过我,问我上周五的时候在哪儿。

    那时候我在加班,一通宵,因为有许多账目需要统计,到了年底的时候,我们财务部门都特别忙,所有人都在通宵达旦的加班。”

    苏平轻轻颔首,来此之前,他自然详细问过关于胡语诗的情况,自然清楚他在赵广博遇害的时候具备不在场证明。

    于是他又问道:“那么,前天晚上呢?”

    “我在看电影,跟同事一块,好些人都能证明。”

    “几点到几点?”

    “下午六点到凌晨三点。”

    “什么电影这么长?”苏平皱眉:“难不成你看了好几部?”

    “不是,我们先去吃饭,吃完看电影,看了之后有同事提议去KTV,想着也确实好久没有休息过了,所以干脆去玩玩,一直唱到凌晨三点,唱不动了,这才回家,然后一大早又要上班……

    说实话,蛮后悔的,要再来一次,我肯定不去了,太累,但那会儿就是想玩嘛。”

    “你提议去的?”

    胡语诗想了想,说:“他们也想玩。”

    “换句话说,”苏平追问:“确实是你提出的?”

    他点点头。

    “那我不得不怀疑,你在明知第二天要上班的情况下,还刻意拉人玩到那么晚,是在刻意营造不在场证明。”苏平很直接。

    “随你怎么说。”胡思雨终于放下杯子,抽出两张纸擦着手上的鲜红如血的西瓜汁,随后道:“不管如何,反正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将西瓜汁擦干净后,他直接站起身:“抱歉,我还要工作,不能继续配合你们调查了,请见谅。”

    “晚上有空么。”苏平脸上笑容不变,继续问道。

    “没空,加班。”他冷冷的说。

    “如果我是你,不会轻易离开。”苏平又道:“死的毕竟是你男友,就这么走了,两个,就这么走了,连配合都不愿意,未免太不近人情,而且显得很心虚,只会让我们对你重点调查。

    而……倘若案子真的与你相关,买凶也好,借刀杀人也罢,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可千万别以为,我们暂时没有证据,就奈何不了你了。”

第114章 三观

    祁渊看向苏平,有些意外。

    如果是审讯也就罢了,但在问询当中,话语如此尖锐,可是大忌,甚至可能招来投诉——投诉能否成立另说。

    其他先不提,问题如此尖锐,很容易引起被询问人抗拒,即使怀疑丁正扬,可他们手中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或者指证,并不能对他采取任何行动,就这么说出来,除了引发他戒备外,似乎并没有好处。

    但转念一想,倘若真的是丁正扬作案,那迟早会走上对立面,这会儿打草惊蛇试探试探他的反应,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还是得灵活应用,见人下菜。”祁渊暗想:“苏队恐怕晚上就仔细调查过胡语诗,至少研究过他的性格,这才……”

    胡语诗站了一会儿后,微微咬牙,这才重新坐下,并压低声音说:“同时交两个男朋友,我承认这事儿干的不地道,我也承认自己人品不行。

    但毕竟是我男友,或者说一个是男友,一个前男友,感情还是在,而且绝对比你们想象的要深……

    你们也查到了,我和阿博都要结婚了,却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而导致最终吹了,我俩也分手了,不过……

    算了,总之我很愿意配合,但你们这么怀疑我,让我感受到了冒犯还有侮辱……”

    “我理解。”苏平脸上笑容不变,仿佛刚刚那些尖锐的话语并非他说的一样,只继续道:

    “既然你与丁正扬和赵广博还有感情,那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们才对,我们也是为了破案,任何有嫌疑的人,不管关系亲密与否,我们都会想尽办法去调查,以坐实或者排除作案可能,给死者及死者亲属一个交代。”

    “我替他俩谢谢你们。”

    “不必,应该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苏平摇摇头,随后指了指他的西瓜汁,问道:“需要再给你点一杯吗?”

    “不用了,谢谢。”胡语诗摇头:“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肯定回答,不过麻烦尽量快些,我最近工作真的很忙。”

    “能问问你跟丁正扬怎么认识的吗?”

    “打游戏认识的。”胡语诗说:“后来发现正好在一个城市,就约着吃过了饭,一来二去关系越来越好,有回一块儿喝酒,喝完发生了关系,也就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女装的?”

    “和他确定关系后大概半年多吧。”胡语诗说:“跟他在一起花了不少钱的,工资又不多,就像挣点外快。那会儿直播刚刚兴起,我打游戏也还可以,就搞起了直播,但人气一直很不好。

    当时阿扬就跟我开玩笑,要不女装吧,说不定人气就暴涨了。我一听,有点心动,又拉不下脸来尝试,犹豫了半天,干脆就跟粉丝打个赌,说跟粉丝玩一把,如果输了我下次直播就女装。

    不出意外,我输了,就干脆在网上买了水手服,假发和一些便宜的化妆品回来,女装出境……

    别说,人气真的火了不少,而且慢慢的,我竟然爱上了这种感觉,而且技术也越来越高明,越来越像女孩了……

    后来我干脆又应粉丝要求,用起了变音器,再后来,学伪音,变音器就舍弃掉了。

    久而久之,我甚至开始嫌弃自己男人的身份,排斥有人知道其实我是男的,就干脆换了工作,换了直播号和直播平台,也改了妆容跟穿衣服的风格什么的,尽量不让人知道我的真实性别。

    但……阿扬却开始越来越不耐烦,他有些受不了我女装了,还觉得恶心,我们这事儿吵过好几次架,他还说后悔建议我女装什么的,一来二去也就有了矛盾。

    正好这会儿认识了来我们厂里实习的阿博,他一直追我,我……我想气气阿扬,也没有拒绝,慢慢的我发现,我也挺喜欢他的,于是就……

    反正就那样吧,后来他也知道我其实是男的了,瞒不住。他有点介意,不过没多久就释怀了。而且他跟阿扬不一样,他非但不介意我女装,还特别喜欢我女装的样子。

    所以……虽然跟阿扬有了点小矛盾吧,但毕竟这么多年感情在,我是真的喜欢他,放不下。可是我也喜欢阿博,我甚至都打算跟他结婚了……反正两个我都放不下,就……”

    “那你有没有想过结婚后怎么办?”祁渊忍不住问。

    “有没有什么关系。”胡语诗说:“阿博工作这么忙,阿扬他就清闲很多……”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发现的咯?”祁渊嘴角一抽:“打算婚后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

    “嗯。”胡语诗说:“而且,阿博这么忙,他肯定没有时间陪我,我也不想让他为难,逼他抽出时间陪我什么的,那样太过不懂事了。

    早些年就看到过一句话,很有道理,说什么,我抱着砖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就不能养活你……他这么苦这么拼,不都是为了我们吗?不都是为了买房买车婚后能过的更加幸福吗?我怎么还可以让他难做?

    但我也有需求啊,我无聊了我需要人陪的时候,就只能找阿扬呐。这样不论阿扬还是阿博,累的时候就可以休息,要工作的时候可以专心工作,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拿出最好的状态陪他们。

    他们完全没什么损失,我也不会让他们为难,多好?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也根本不要求他们完美,因为他们肯定做不到,那样是难为他们。

    我不想让他们为难,也不愿意逼着他们为我改变什么,我有办法满足我自己,我有办法补齐他们不完美的方面,这不是很好吗?相处起来也非常和谐不是?

    阿博喜欢我女装,我在他面前就只保持女装,阿扬不喜欢,那我见他的时候就穿正常的衣服去,我能满足他俩,他俩也能满足我,这样的爱情,不是已经接近完美了吗?”

    祁渊张了张嘴,有些目瞪口呆。

    “所以你其实打心底里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而且我是为他们好。”胡语诗笃定的说:

    “阿扬不喜欢我女装,可我又确实喜欢小裙子,怎么办?我需要有人欣赏,又不会让他排斥,我也不会勉强他们,我跟他们每一个人相处,他们都很愉快,从来没有矛盾,从来不吵架,更不让他们操心,这样难道不好吗?”

第115章 频繁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苏平笑容终于消散,冷哼了一声。

    胡语诗张了张嘴,随后微微抿唇。

    “看样子你也知道,”苏平撇撇嘴:“你的三观没歪,这番理由,其实连自己都劝服不了吧?只是每次这么说,这么想,都能让自己更好受一些,减轻一点罪恶感?”

    胡语诗又张了张嘴。

    “这套歪曲的言论,不像是你自己想到的。”苏平说:“而且我似乎在哪儿看到过类似的吐槽。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在网上看到的吧?”

    他低下头去。

    见状,苏平十指交叉,身子微微前倾,嘴唇轻张。

    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他手机忽然响了,不由微微皱眉。

    他不太想打断问询节奏,尤其此刻已经明显占据了主动权,但又担心错过什么重要消息,毕竟身为刑警,手机除了因公务占线外,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之一。

    于是他只能松开手,握了握拳,随后轻声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胡语诗轻轻点头。

    苏平这才掏出手机,瞧了眼,眉头拧的更深了。

    接通,他问:“喂?松,怎么……什么?和平大道小康村是吗?行,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完,他放下手机,看着胡思雨,犹豫一阵,便说:“胡先生,既然你没有直接作案嫌疑,我们手中也暂时没有指向你犯罪的直接证据,那便不多加打扰了。

    但,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希望你不要有太强烈的抗拒心。另外,近期如无要事,请务必不要离开余桥。

    倘若你真的与本案无关,我们会尽量还你清白,给你交代,你也好少些许麻烦。而倘若有关,相信我,潜逃毫无意义,当今社会,你逃不掉,争取宽限处理才是你唯一应该考虑的。”

    这话说的很重,很直白,也很不合时宜,胡语诗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但还是点点头:“我会配合。

    老实说,虽然你的话很不中听,但看你为他们的事儿这么上心,我还是很感动。看你这么认真负责,我也觉得挺安心,所以我愿意……”

    “别拍彩虹屁,没有用。”苏平再次打断他,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有别的原因,直截了当的说:“倘若你真的与本案无关,案后,你可以投诉我,我的警号是……”

    胡语诗反倒轻声笑了笑:“不用,你语气虽然不中听,但只要不是真的冤枉我,我无所谓。不过,我的性别……我希望你不要与我同事说。”

    “不会。”苏平摇头。

    “那我回去上班了。”

    “再见。”

    “再见。”

    目送胡语诗离开,祁渊才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懵的问:“苏队,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忽然中止问询,还说了这么过分的话……”

    “说这些话,是为了试探,以便尽快确定他是否有作案嫌疑——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结果是,我个人认为,可以暂时排除他的嫌疑。”苏平回答。

    “这些都是设计?包括那通电话?”

    “不是,不是设计,而是逼不得已,所以只能赌一把。”苏平没急着站起身,而是一口气将咖啡全部喝完,随后才轻声说:

    “又有人遇害了。同样的作案手法,钝刀杀人,凶器插在死者胸膛,刀鞘暂时没找到,但可能也被抛弃在附近的垃圾桶。”

    祁渊张了张嘴:“又有人遇害?那……我们现在赶过去?”

    “走吧。”苏平终于站起身,往外走去,背影显得有些萧索,很疲惫。

    祁渊明白他的感受,连续三人遇害,是对警方办案能力的莫大侮辱。但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没能制止凶手,眼睁睁的看着一桩桩命案接二连三的发生,让苏平很是难受。

    他可能觉得,是自己工作失职,才导致第二、第三名死者遇害,这两人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因为祁渊自己就有这种想法。

    当然,苏平身为老刑警,心态调节的比他快,在车上砸了几下方向盘,便渐渐调整好了心态。他会做自我检讨,但他知道此刻搞这些于事无补,应该先行推后,抓住凶手才是第一要务。

    “倒是你,”他看了祁渊一眼:“小祁,回头,想办法把这些负面情绪好好宣泄宣泄吧,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有错,要承认,要弥补,但不能因为错误而消沉下去。”

    “我懂。”祁渊拉了拉身上的安全带,将它垫在衣领子下面,轻声说道:“自己走不出来的话,我就申请心理辅导。”

    “嗯。”苏平应一声,不再说话。

    很快到了和平大道小康村。

    现场位于一间小卖部里头,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柴宁宁、凃仲鑫先一步赶到,已在现场展开调查了。

    而派出所民警则在问询报案人,一个年轻男子。

    苏平带着祁渊越过警戒线,对民警打个招呼,随后出示证件,又掏出烟递给那男子和民警。

    “交给我吧。”

    民警点点头,离开。

    “你报的案?”苏平轻声问:“跟受害人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来买烟的,喊了两声没人回答,进去一看,发现她倒在地上,身上插着刀子,到处都是血,乱的很,薯片什么的倒了一地都是,就报警了。”

    “有看到可疑人吗?”

    “没有,我刚来就报警了,之后两分钟左右吧,就有警察过来,看了看,问了我差不多的话,然后每隔一会儿来一批人,问我一遍,你是第七个了。”

    “你住在这附近吗?”

    “我住那栋楼。”男子抬手往前一指。

    “没上班?”

    “被炒鱿鱼了,老板不想发年终奖,到了年底想方设法把我们挤兑走。”男子撇撇嘴,一脸不忿的说道:“我打算申请劳动仲裁,别的不说,n+1保障工资得给我吧?”

    “经常在这店里买东西?”

    “嗯,经常,和老板也熟,不过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一个人,老公早些年就离婚了,儿子在坐牢,为什么坐牢也不清楚,就偶尔有时间了聊两句,因为她很健谈,总想说些什么。

    但我没怎么听,每次她刚起个头我就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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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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