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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6章 坠楼

    “松哥,”蹲点的过程颇为无聊,祁渊便忍不住问:“这帮家伙,接连作案七次,用的手法都相同,却始终没有被抓……”

    “怎么了?”松哥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当地派出所同事有问题?不会,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就不会管咱们专项行动组请求增援了。想来,应该是这帮家伙的反侦查意识比较强吧。

    从申请报告上看,他们作案之前都会先行蹲点,只偷无人在家的住户,而且作案时都带着手套鞋套,所以除非像我们这样蹲点抓现行,否则想逮人还真不容易。”

    说完,他又抬起带主动夜视功能的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虽然受限于望远镜的体积,主动夜视距离很近,只有十来米的样子,但由于同时也集成了微光夜视技术,更远些也同样能看的非常清楚。

    “不是啊。”祁渊回答说道:“只是奇怪他们的作案手法,七次,接连七次盗窃,却次次都能得手……

    先不说反侦查意识,单单作案手法而言,也并不是多么高明,无外乎就是用硬卡纸开锁,但凡反侦查意识强一些,出门随手反锁下,都不会被盗吧?

    基层方面也不是没做过安全防范方面的宣传,这些人,怎么偏偏就是不长教训呢?”

    “安全防范宣传只是一方面,”松哥轻叹口气:“有些人,你就是宣传一百遍,甚至家里人也不停地对其耳提面命,可依旧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听不进脑子里,就像有的人不论说了多少遍,一样会中了电信诈骗的招一样。

    甚至有人被基层同事和银行柜员提醒了无数遍,还能一边说自己天天看法制频道防范意识极高,一边趁着民警不注意就在手机银行上给骗子转账了,简直没得说。

    但咱们换个角度想想,不加强治安巡逻力度,以及对这类盗窃犯罪的打击力度,反而怪被盗者安全意识不强,是否有些说不过去呢?

    仔细想来,除了损失相对有限之外,指责他们防范意识薄弱,与针对其他重大刑事案件的‘受害者有罪论’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

    确实,基层警力相当紧张,我也在基层待过三年,非常理解他们,但对盗窃类案件的打击力度有限,许多案子立案后就完全没下文了,却同样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犯罪成本太低,是以许多潜在的罪犯都有侥幸心理,这也是导致此类犯罪高发的一大重要因素。

    夜不闭户,并不值得宣传,但同样的,只一遍遍的反复宣传,加强老百姓在安全防范方面的意识,让老板姓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却也同样是一种悲哀……

    更悲哀的是,单凭你我等少数几人,根本无从改变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这种时候,尽职尽责,打击犯罪。”

    祁渊挠挠头,哦了一声。

    正要在说些什么,忽听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坠地。

    松哥脸色骤变,说:“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了!走,快过去看看!”

    祁渊也知道,碰到这事儿,肯定没法再蹲点了,毕竟救人要紧,相比较之下就是让这个盗窃团伙警觉逃离,也根本没什么。

    两人很快下了车,迅速跑了过去。

    那人还没失去意识,只在地上趴着,不断的呻吟,一条腿严重扭曲,显然已经骨折。

    看到祁渊和松哥,他脸色一变,就想往远处爬,但断了一条腿的情况下他又如何爬得快?没两步便扯到了伤处,又疼的冷汗直冒。

    见状,松哥眯了眯眼,如此心虚的表现,透露的信息相当多。

    但他没说什么,只让祁渊赶紧打救护车,随后便迅速跑了过去,蹲下,说道:“行了,别跑了,再跑你的断骨错位,腿还要不要了?想截肢不成?”

    他果然被吓住,咬咬牙,不敢再动。

    松哥便问道:“怎么回事?从楼上摔下来的?”

    “嗯……”那人似乎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倒也干脆,说:“我承认,我是个小偷,蹲点了好久,以为那家人出门了,这才跟兄弟一块摸了进去。

    结果在卧室里摸了一会儿,我兄弟才发现床上躺着个人,把我俩都给吓了一跳。当时我俩就有点慌,但也只是有点,以为那人应该是睡着了,就商量是趁着他睡着继续干活,还是稳妥点直接放弃离开这儿。”

    说着,似乎疼痛难以忍受,他抽了几口冷气。

    见状,松哥轻叹口气,还是宽慰道:“别担心,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就好起来了。”

    “谢谢,你们是好警察。”

    松哥默然,果然出现的第一时间,身份就暴露了,但他并不后悔,何况这人就是今晚的目标之一,入室盗窃的小偷。

    正想到这儿,又有一人从前方居民楼的大门处跑了出来,见到松哥,他愣了一瞬,跟着拔腿就跑。

    松哥反应奇快,大喝一声站住,便迅速追了上去。

    身为一线刑警,跑步的速度不是盖的,不一会儿便追了上去。那人尚不甘被抓,从腰间掏出匕首便刺,见状,松哥不得不掏出警棍用力往他手腕砸去,随后又接连几棍打在他背上、腹部,将他直接给打趴下,随后翻出手铐铐在他腕上,又押着走了回来。

    与此同时,祁渊正蹲在另一名小偷边上,轻声询问着什么,见到松哥押着嫌疑人走回来,他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对松哥点点头,接着继续低头询问这名嫌疑人。

    等松哥走回来后,祁渊正好也询问完毕,站起身,说:“松哥,这人,他很配合。”

    听到这话,松哥手中的那名嫌疑人立刻狠狠瞪了地上的断腿男子一眼。

    男子毫不示弱的反蹬回去:“都已经这样了,敢说不敢认吗?你以为还能跑得掉?左右也不是太大的罪,不如招了,说不定还能争取从轻。”

    那嫌疑人依旧等着他,但很快,他目光便没那么凶狠了,过了片刻,又轻叹口气,抿抿嘴,别过头去:“算了,招了就招了吧……”

第87章 线索

    “这两人都是惯偷,在此之前,他俩还犯下了整整七起盗窃案,累计犯罪所得约莫两万元。

    原本他俩都是开锁店的学徒,结果游手好闲,啥技术没学到,就整会了用硬卡纸开锁,便干脆不干了,两人成伙,转挑城中村里,住户不在家的房间下手。

    今儿本也是搭伙行窃,结果入室后没多久,就发现有人躺在床上,把他俩吓了一跳。

    摔下来的这人,胆子比较小,提议放弃,另一人不甘心,觉得反正那人都睡着了,不会有事。

    说着,他还走到床边看了眼,结果发现,那人竟然已经死了,没有心跳和呼吸,胸上插着一枚匕首,把他俩又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回过劲来,想着反正人都死了,不可能在醒来发现他俩行窃之类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值钱的东西都摸走。

    摔下楼的这人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也有些不甘心,就同意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胆小的毛病,为了给自己壮胆,干脆走到床边想摸走死者的手机。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尸体脑袋竟然忽的动了一下,直接把他给吓破了胆,当下慌不择路,从卧室窗子里跳了出来,摔在楼下,就成这样了。

    而另一人同样被吓的够呛,但没这么不堪,又多留了一会儿,结果才发现原来是老鼠的锅。

    基本上就这样了,因为出了命案,所以我在从那名胆小的人口中得知此事后,便第一时间打了你的电话。”

    楼下,祁渊在给苏平汇报情况。

    另一边,救护车业已到场,正在给那名嫌疑人做检查。

    “伤的很厉害,”医生过来说道:“内出血严重,大腿肿的可怕,必须得第一时间拉回去,可能需要动手术,你们看。”

    “去吧。”苏平颔首,跟着左右看看,对老海说道:“老海,还是辛苦你随车跟去医院了。”

    “好,放心吧。”

    医生点点头,让护士把人抬到担架床上,跟着便推着担架床上了救护车,鸣笛离开。

    紧跟着,苏平又看向另一名被铐着的嫌疑人,问:“叫什么名字?”

    “武成。”他抿抿嘴。

    “偷了多少东西?”

    “不都被你们搜出来了么?”

    “就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手机和钱包?”

    “不然呢?”他叹口气说道:“被你们逮着,我自认倒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赖也赖不掉不是。”

    “带我们进现场看看吧。”

    “哦。”

    一行人很快上了三楼,武成指向一间屋子:“喏,就那间,一室一厅的出租屋,不大不小了。

    我们蹲了两天……今天下午五点的时候人还活着,我很确定,我俩看到他回家了来着,过了一个钟左右,有个带着墨镜帽子口罩的人从这间屋子里出来了,之后再也没人回来。

    那人应该就是凶手了吧?但我们没看到他怎么进去的,也是奇怪。不过他身高身材跟死的那人都很像,所以我们才没认出来,以为是他……

    这天气冷得慌嘛,戴帽子口罩也很正常,戴墨镜倒是奇怪了点,但我们也没想那么多,万一人是去蹦迪的装酷呢是吧?”

    祁渊嘴角抽了抽。

    但没说什么,受害者下午五点时尚未死亡,六点,疑似凶手的人离开,且凶手身材特征也与受害者相当,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苏平轻轻点头,没急着进去,等仲鑫和柴宁宁进去了一会儿,又带着小偷走到走廊镜头,递给他一根烟,随后解开了他的手铐,将他手铐于身前,方便抽烟。

    之前一直是背负在身后的来着。

    祁渊想了想,问:“苏队,我进去看看?”

    “去吧。”苏平应一声。

    祁渊便带上手套鞋套,走进室内。

    这间出租屋其实条件还蛮好的,一室一厅,连着厨房和卫生间在内,各个小间的面积其实都不小,总面积加起来目测得有五十平,一个人甚至一对情侣住的话,都算是相当理想的户型了。

    就是房租恐怕也不便宜,即使是个比较偏僻的城中村,恐怕也得上一千。

    年轻人偏爱小区房,一千的房租,又是这样的地段,差不多可以租到间带厨房的单间了,是以这个价格的一室一厅,恐怕并不好租。

    但转念一想,租房子的可不止年轻人,对于带娃的年轻夫妻而言,单间的空间稍显不足,一室一厅的话,租金也没便宜太多,这儿条件更好,估计也有不少人愿意咬咬牙多付那么几百的租金。

    况且小区房租金大多都得半年付,季付的都少,而城中村允许月付,押金相对也少很多,竞争力其实并不小,总的来说应该还是不愁租的。

    他走到柴宁宁边上,问:“姐,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乍看并没有异常,凶手应该拖过地清理过现场,肉眼难见多少线索。”柴宁宁说:“正准备上鲁米诺尔试剂,之后再细致的一寸寸的摸过去,应该能有发现,至少血足迹什么的,估计可以找到。

    另外拖过地的地面,也很容易留下脚印,到时候瞧瞧怎么提取固定比较合适,再不济,用静电膜总可以提取到的。

    哦对了,那个小偷,有提供什么线索吗?”

    “他说受害人五点回家,六点有个与受害人身材非常相似的人离开,带着帽子口罩墨镜,疑似凶手。”

    “与受害者身材特征相似么?还有死亡时间,倒也算是条线索。”柴宁宁颔首:“可惜,死者我也瞧了眼,身材特征方面完全没特点,身高目测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六十公斤上下。

    这个年龄阶段,在咱们南方,许多年轻人都这个身高体重,实在算不得什么太有价值的线索。”

    “好歹是条线索了。”祁渊微笑,想了想,又说:“那,姐,有要帮忙的么?没有的话,我去卧室里瞧瞧?”

    “去吧,暂时还不需要帮忙,咱们搞得定。”柴宁宁扬了扬下巴,随后便不再管他,低下头从勘察箱中取出药水,开始配置鲁米诺尔试剂。

第88章 方向

    祁渊缓缓踱进了卧室。

    仲鑫正带着自己的助手,以及两名见习法医,在做细致的勘察。

    他很快发现了祁渊,抬头瞧了眼,说道:“哟,小祁,来啦。”

    “主任,”祁渊打个招呼,又将自武成口中得到的信息转告给了他。

    “死亡时间在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么。”他瞥了尸体一眼,颔首说:“倒是和尸温、尸斑分布与性状及尸僵程度等尸表检查所取得的信息,推演出来的死亡时间相接近。”

    祁渊又问:“主任,看出他是怎么死的么?”

    “机械性损伤、呼吸衰竭,或者失血性休克,都有可能。”仲鑫下巴一扬,说:“他身上足足中了七刀,胸腔两刀,估计造成了血气胸,也可能刺破了主动脉弓。

    胸腔四刀,其中一刀很可能刺破了肝脏。你应该清楚,肝脏是人体的重要血库之一,肝脏破裂本身,注意引发损伤性休克导致受害人立即死亡,亦或者肝脏破裂导致的大量内出血,也可能让死者死于失血性休克……

    从尸温看,受害人尸温较正常在此温度、湿度下的尸体为低,显然失血量不小,失血性休克死亡的概率相对极大,具体的,还得回去做个解剖才知道。

    不过这都没太大的意义,从尸表检查看,作案人仅一名,是以不论死者究竟死于何种方式,其实都没啥影响了。

    用的刀嘛,确实是柄匕首,目前无法判断是受害者的还是凶手的。不过有一点,匕首没开刃,挺钝的,虽然同样能杀人,但要做到这种程度,凶手的力气不小啊。”

    祁渊默默记下了这条线索。

    随后他又问:“现场有搏斗痕迹么?我瞅着,不论客厅和卧室,都不算太乱的样子……”

    “有,但不明显,受害人应该没多少抵抗的余力。”仲鑫摇头说道:“我根据血迹和现场的少许痕迹判断,凶手应该是一把将他推到了床上,随后一刀便狠狠的照着他腹部扎了下来,跟着,拔刀、扎刀,拔刀、扎刀……

    先后七刀,受害者便渐渐失去了意识,很快死去期间可能踹了凶手一脚,凶手撞到了衣柜,但由于死者此时力气已经不大,没能做进一步动作,凶手便又扑了上来。

    死者也挣扎过,在凶手身上抓挠过,可惜现在天冷,穿的都厚,没能从凶手身上挠下皮屑组织,指甲虽略微翻卷,但从指甲缝里仅仅只能瞧见些许丝质的纤维物。

    总之吧,从尸体身上和现场,暂时没能找到足以直接指向凶手的证据,即使经过解剖,这方面线索恐怕也不会多小柴那边取得突破的希望估计也不太大,毕竟凶手的身材特征你们都知道了。

    所以,除非运气好能找到凶手留在现场的头发丝等生物学证据,否则……想破本案,重点还是看你们能否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圈子当中取得突破了。

    怕就怕,凶手与受害人根本不认识,那就有点麻烦,成悬案的可能性很大……”

    “应该不至于吧?”祁渊抿抿嘴,说道:“无差别作案,很少入室的。而如果说是入室盗窃、抢劫升级为杀人的话,那受害者的财物凶手也并没有取走哇,最后还是那个武成带着同伙进来,摸走了手机钱包和电脑啥的。”

    “的确,我只是这么一说,实际上概率很小,凶手和死者之间应该是认识的。”仲鑫说道:“另外,你刚刚将,那俩小偷并没有看到嫌疑人是怎么进这房间的?”

    “嗯。”祁渊颔首:“这点我也有点纳闷,虽然没问他俩是怎么蹲的点,但看他们语气,加上连死者什么时候进门,嫌疑人什么时候离开都能说的一清二楚,想来,至少这套房子的房门处,他们是盯得死死的。

    换句话说,凶手入户,很可能不是走门。这么说,难道他是翻窗进来的?那他为啥要这么干呢?担心走廊和大门有监控?那他下午五六点的时候,翻窗岂不是更明显?楼下的人一抬头就能见着了。”

    “想办法问问那俩小偷,怎么蹲点监视的吧。”仲鑫说道:“另外也关注着点凶手入户的方式。

    我虽然不直接负责破案,只管尸检,但这么多年下来一点经验还是有的。这份经验就告诉我,这两点,或许会成为成为你们破案的关键。”

    “嗯。”祁渊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房间不小,但人多了,难免还有些碍手碍脚,祁渊发现自己着实帮不上什么忙,便打个招呼,离开了。

    出到门外,苏平和松哥还在走廊尽头,似乎又点上了根烟,瞅见他出来,苏平便问:“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暂时没什么发现。”祁渊摇摇头,随后把仲鑫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转告给苏平。

    “这才多久,能有收获才是怪事儿。”苏平摇头道:“不要太猴急了,见习这么久,该明白这个理才是。”

    “我知道。”祁渊轻声说:“就是觉得,总得干点事儿……”

    “咋,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苏平轻笑:“非得看你忙的连轴转才觉得你在干事儿,哪怕仅仅只是是瞎忙活甚至帮倒忙,否则就是在偷懒混日子的煞笔领导么?”

    祁渊挠挠头。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该动的时候就给我动起来,别杵在一旁偷懒,没事儿的时候,爱干嘛干嘛去,站边上抽烟都没事儿,没人会说你。”

    “知道了。”他应一句。

    苏平嗯一声,又看向松哥:“房东怎么还没来?打个电话催一下。”

    “搞不好又睡下去了吧。”松哥说道:“这么冷的天,又大晚上的。”

    “再问问,”苏平坚持道:“能来咱们就等着,不能来就叫他明儿一早再过来都没关系,咱们就不在这儿干等了,干别的活去。总之叫他给个准信。”

    “行,知道了。”松哥应道,将烟叼在嘴里,接着便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随后拨通了个号码。

    “喂,你好,我是刚刚联系你的……”

第89章 上进

    半个钟后,房东感到现场。

    他肩头与发梢上还有片片洁白的雪花,尚没来得及化掉。

    “又下雪了啊?”松哥问道,同时递过去一根烟。

    “是啊,又下雪了,这鬼天气。”房东年纪看上去不太大,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接过烟,道了声谢,点上,又说:

    “真的是,以往一年到头顶多一两场雪,很快就停了,今年……啧,听天气预报说下星期回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啊,真冷,难受。”松哥认同的点点头,又说:“实在太麻烦你了,这么冷的天,又是大晚上的,还得叫你跑这么一趟。只是出了这档事……”

    “倒是没什么,我的房子出了命案,确实也该过来看看。你之前给我电话时候我睡得比较迷糊,挂断后又睡过去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没事。”松哥微笑,几句话的功夫,他发现这房东还蛮好交流的,而且挺明事理,表情便轻松了不少,又问:“这间房子的住户,你有印象吗?”

    “有啊,挺上进一年轻人,咱们经常一块儿闲聊。”

    “噢?”

    “我平时也住这里的,顶楼。”房东伸手往上指了指,说:“收租也挺方便的,离我开的厂也近,周末的时候,也会跟几个看的对眼的租户聊聊天,玩玩牌打打麻将之类的。”

    “那你现在住哪儿呢?”

    “住和谐路那边,小康世纪。”他说:“那套房子装修的时候就自掏腰包整了地暖,冬天住起来舒服,平时只有我爸妈住,他们年纪大了身子骨弱嘛,今年冬天实在太冷,我们就一家老小都搬过去了。

    那房子四室三厅,接近两百平,也不会挤,反正也就住三四个月嘛,虽然离工厂远了一点,但相比这么冷的天……也可以忍啦。”

    祁渊嘴角一抽,羡慕的泪水往心里流。

    松哥到没什么一样表现,依旧面带微笑,问道:“所以,这间房的住户给你的印象还蛮好的?”

    “嗯,挺勤快一小伙子,我拉他打过牌,打过麻将,他都不会玩,也没工夫学,一门心思都是工作。”房东点点头:“说实话,这种人这年头太少见,我对他印象还蛮深刻的,就也跟他闲聊了几遍。”

    “能具体说说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挺多,”房东说:“他是学什么……机械自动化,对,就是学这个的,现在在烟厂上班。

    可惜啊,烟厂是个啥情况,管你什么学历、专业,进去了就得先在厂里头当一线工人历练着,要么切丝要么卷烟要么包装这都他告诉我的。

    因为上边的坑位有限,有人挪走了,腾出空位,他们下边的人才能继续往上爬。

    那多难呀,先不说关系户就有一大堆,就是跟他同专业的,硕士博士那都一抓一大把,天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轮到他?要我看,不出意外的话,他恐怕是得在基层待个一辈子的了。”

    松哥对此事倒也略有了解,所以并不多么意外,只是问:“他没想过转行吗?”

    “想啊,怎么不想,虽然福利待遇其实还不错,但太累了,没盼头。”房东说道:“所以他就说了,一直在想办法考公务员,可惜考了两年也没考上,慢慢的就绝了这个心思。

    现在他在一边自学编程、拍照和ps,想着转行呢,一边在开网点。他自己不进货不囤货的,用代发,好像是叫什么幺六八八?反正是跟绑着了,有人在他店里下单,那边就直接发货,他赚个差价这样。

    我问过他这事儿,他说没问题,那什么幺六八八本来就是面向他们这样的小网店的官方批发商城?反正就那么一会儿,规则允许,他不算钻篓子,一个月赚的也不多,千把块钱,刚好够交房租的,好在也不耗费他多少精力。

    反正就这样咯,他一面开源节流,一面寻思着怎么转行,过的挺辛苦的,说是要攒钱,攒首付买房子,跟女朋友结婚……可惜上个月的时候,还是分手了。”

    顿了顿,房东叹口气:“多好多上进的小伙子啊,可惜了……其实他的专业跟我开的工厂也对口,我也需要这样的人才,知道他是学这个的时候,还请过他跳槽到我们厂里……

    他其实也挺异动的,但问过我几回,知道我的厂其实更多的还是靠人工,自动化很少,他进来顶多也只是帮忙修修机器这样,工资待遇也没办法给他开更高,他说专业其实并不对口,最后就没来。

    嗯,基本就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松哥想了想,整理下他刚刚提供的那些线索之后,便问道:“他的性格方面,您有所了解吗?”

    “挺阳光向上的呀,脾气也很好。”房东说道。

    顿了顿,他似乎又觉得这个评价有点绝对了,便又说道:“不过这方面我就真的没办法给你们准信了,了解是有一点了解,可是只是闲聊过那么几回而已。

    我个人是蛮欣赏这个年轻小伙的啊,年轻,勤劳,有上进心,不甘现状,所以评价方面,难免也带有点主观色彩。我是真的挺欣赏他,不过,了解上也不是那么全面……”

    “我们理解。”松哥颔首,又问:“那你知道他和谁闹过矛盾,或者得罪过什么人吗?”

    “这个不清楚,他没说过。”

    “你刚刚说,他有个女朋友,是吗?”

    “嗯,对。”

    “在一块生活吗?”

    “没有,他们异地呢。”房东摇头:“我倒是见过一回,带回家吃饭的,当晚有没有一块过夜就不确定了,反正第二天就没再见着人。我也没问,这种事儿,也不好问嘛,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是吧。”

    松哥再次点点头,略一思忖,又问:“你认识他的朋友吗?”

    “认识一个。”

    “噢?”松哥有些诧异,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房东竟然还真认识。

    只听他说:“玩牌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问他要不要玩,他说不会,不过他朋友在,好像是他大学同学,说想玩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第90章 关系

    房东提供了受害人朋友的联系方式,苏平补充了几个问题,见他没法再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便结束了这次问询,房东也懒得回去了,干脆上了顶楼家中休息。

    松哥掏出手机,问道:“苏队,现在给他打电话吗?”

    “都快两点了,明儿……天亮了来吧。”苏平摇头:“今晚就先这样了,等小柴和老凃勘察完现场,就先收队,走访工作天亮了再正式展开。死者家属方面,也一早再说了,至少让他们再睡个好觉。

    另外,你们先退出专项行动组,我会另外安排相对空闲的同事顶替你们,你们精力重点放在这桩命案上,可以的话,尽量尽快破案。”

    “好的。”松哥颔首。

    想了想,苏平又说:“通知下去,早上八……九点吧,九点,来我办公室集合,开个短会,汇报下情况。

    可以的话,劝劝小柴,别那么拼了,怀着孕呢,大晚上出警,孩子还要不要了?我说她不听,你们试着……”

    “啊?”祁渊愕然:“柴姐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苏平诧异的看向他:“你不是她表弟吗?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不知道?”

    祁渊挠挠头:“不知道啊,想来她没跟家里人说吧,否则我爸妈肯定得转告我,让我帮忙照顾照顾,毕竟我在余桥也就她这么一个亲戚,她也一样。”

    “怀了有一个多快两个月了。”苏平了然,点点头,又说:“不管她处于什么原因没声张也没和家里人说,但怀着孩子呢,这么拼肯定不行,想办法劝劝去,不行的话就告诉你爸妈,让家里长辈看着点。

    胡闹么这不是,平时干点日常的轻松点的活也就算了,跟我们一块儿没日没夜的熬,怎么受得了?”

    “知道了。”祁渊轻轻点头,说:“我劝劝她,不行就让我爸妈劝。”

    “嗯。”

    ……

    清晨,八点五十左右,祁渊、柴宁宁和凃仲鑫等人,便来到了苏平办公室集合。

    苏平抬头看了眼柴宁宁,说:“小柴,开完会,把工作交接一下,就歇着去吧。”

    “这怎么能……”

    “我说行就行。”苏平斜了她一眼:“痕检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扛着,这么大一个科室,也不是你一人扛得起来的,你得相信你手下,相信你同事,即使没有你盯着,他们也能干的很好,并不比你差太多。”

    柴宁宁抿抿嘴,最终轻轻点头。

    “都有什么发现?”

    凃仲鑫推推眼镜,说道:“尸检结果出来了,解剖暂未进行,因为经过勘察认定,没那个必要,就用活检针取了些检材做鉴定。

    嗯,死者赵广博,今年二十四周岁,无疾病征象及既往病史,也无任何中毒迹象,系机械性损伤致死,死亡时间在昨晚下午五点到五点半间。

    单人作案,凶器即为现场发现的,尚插在死者胸口处的双刃短匕首,匕首柄部未发现掌纹、指纹,凶手作案前应该仔细清理过这柄匕首,且作案时带着手套。

    另外,匕首本身并未开刃,但柄部有明显磨损,局部甚至形成了包浆,估计买了有一定时间了,且经常被把玩。不过暂时没法确定这柄匕首究竟是死者的,还是作案人的。

    基本就这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平摇摇头,看向柴宁宁。

    “现场倒是提取到了一组可疑足迹,经鉴定为篮球鞋鞋印,鞋底花纹磨损较为严重,”柴宁宁说:“推测,要么穿了许久,要么经常运动。

    步态分析方面,没什么异常,身高推测与死者近似,但那名被抓了现行的入室盗窃犯,已经提供了嫌疑人身材特征与死者接近这一线索,是以这方面的勘察价值并不大。

    另一方面,现场暂未发现其他生物学证据,回头请人先做一遍细致的勘察吧,先将现场所有头发丝之类的物体收集起来,再用吸尘器扫过一次,把取得的物质进行细致的分离鉴定,或许能有所突破。

    但这么做工作量就太大了些,一时半会搞不定的。

    另外还有个发现——我们在楼下的垃圾桶中,发现了一枚刀鞘,推测与匕首是配套的,可惜上边同样没发现指纹,目前正在做进一步的细致勘察,希望能有所发现吧。”

    苏平在地点头:“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剩下的工作,交给其他同事就好。”

    柴宁宁没再犟,只点点头,说:“那有需要的话叫我。”

    “嗯。”

    “那我也去歇会儿。”凃仲鑫伸个懒腰:“忙活了一通宵,可把我给累坏了。”

    “去吧。”

    两人便并肩走出了苏平的办公室。

    看着他俩离开,苏平目光又落到祁渊身上:“你劝过小柴了?”

    “嗯。”祁渊颔首:“凌晨三点左右收队,我就联合痕检科其他同事硬是叫柴姐去休息了,分析工作主要都是其他人干的。只不过,七点半的时候,她还是醒了过来……”

    “休息了就好。”苏平嗯一声,又道:“安排下你们的任务吧。

    首先,技术队对死者手机进行了分析,通过研究通话记录与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确定了一份亲朋、同学的名单,进而的任务,就是先比照着这份名单做一个大致的走访,先将死者人际关系真正确定下来再说。

    目前看,与死者关系相对比较密切的,便是他大学室友兼烟厂同事,也正是房东所提高过的那人,叫石坤森,与他同岁。

    此外,目前确定仍旧住在余桥,与死者尚有往来的,还有五人,分别叫周安泰、刘建舟,徐德康、陈文友与陈绍。

    松,小祁,石坤森、周安泰两人,交给你们走访;老海、小方,你俩负责刘建舟、徐德康和陈文友;剩下个陈绍,他住的比较远,在南市区,来回就得两个钟,小王,阿先,你俩负责吧。

    这些人的住址与联系方式,我等会单独发给你们。”

    见众人都点点头,苏平又说:“重复一遍,你们的第一要务,是经由这六人摸清死者人际关系,搞清楚谁与他走得近,是否和谁闹过矛盾,今晚例会的时候,你们得交一份详细的关系图上来。

    至于死者父母,我会通知他们过来的。”

第91章 父母

    赵广博是余桥本地人,父母同样也住在余桥,与他租的屋子仅有七公里距离,离支队则差不多五公里左右。

    是以二十分钟后,赵广博的父母便来到了支队。

    “警察同志。”

    接待室,赵母颤声问道:“阿博他……他真的被人害了?不会搞错了吧?你们……肯定是搞错了对不对?”

    苏平抿唇。

    太多受害人的家属,不愿意接受自己家人已经遇害的事实。可惜……

    当然,也有极少数受害人,经家属辨认后,确实并非自己孩子、丈夫或父母,也确实让他们松了口气,但总有人需要接受这一悲剧,为之痛哭流涕的。

    更何况,随着刑侦技术的不断发展,经过指纹识别,这种情况,愈发少见了。

    是以,苏平其实已无数次直面过这种情况,但就算经验无比吩咐,他依旧无法“习惯”。

    因为此时此刻,他要做的,无异于彻底击溃死者家属的侥幸心,击溃他们最后的一点“妄想”,将血淋淋的残酷事实直接剥开展现在他们面前。

    “很遗憾,”苏平叹了口气,摇头道:“经指纹鉴定,死者确实是赵广博无疑……而且,您二位的联系方式,我们,也是在死者的手机中发现的。”

    赵母身子一僵,跟着便软绵绵的靠在了椅背上。

    苏平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理解他们之类的话,不是亲历者,根本没资格说理解,虽然这种话有时候确实能安慰到家属,但很多时候,也反而只会刺激到他们。

    “警察同志,”赵父稍微好些,理智尚存,还在强作镇定,问道:“我们……我们能看看阿博吗?”

    “没问题。”苏平轻轻点点头:“请你们来的目的之一,也在于此。”

    “他已经被解剖了吗?”赵母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的问道。

    “放心,没有。”苏平说道:“他的死因、死亡时间等,都非常明确,是以无需再进行解剖了。所以,您二位的孩子,是全尸。”

    赵母捂着嘴。

    对于他们而言,赵广博尚且还是全尸,恐怕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带我们去看看吧。”赵父站起身,说道。

    苏平轻轻颔首:“请跟我来。”

    说着,他便迈开脚步,带着他们两人往地下室法医科走去。

    此时凃仲鑫已经睡下,不过法医科另有主检法医师在,苏平表明来意,他便带着几人走进解剖实验室,随后又越过一个小门,来到尸库,找到冻着赵广博尸体的冰柜,将之拉了出来,又掀开覆盖在上边的白布。

    赵广博就静静的躺在那儿,双目紧闭,眼窝深陷,脸色苍白且略微发青,尸表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寒霜。

    赵母看着,又一次捂住了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

    过来一个小时左右,赵广博的父母情绪才堪堪恢复了些,苏平便再一次带他们来到接待室,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还给赵父递了根烟。

    赵父接过,道谢。

    “能问一下,您二位,了解自己的孩子吗?”

    “说了解也了解,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余桥。”赵父吐出口烟雾,语气低沉的说道:“就是读大学的时候,他考中了哈工大,太远了,回家的少。

    毕业以后,他回到余桥,但工作忙,回家的次数也同样不怎么多,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吃个饭,住一晚上。

    就这么一直在身边,要说了解,那当然是了解的。

    但说不了解吧,其实也不怎么了解。他从小性子就比较独立,其实很少跟我们交流,有什么事儿,很多时候,也都选择闷在心底里头,不跟我们讲。”

    苏平轻轻点头,对此却也并不意外。

    现在大多数的家庭,都是这么个情况,父母对孩子,都处于介于了解与不了解的情况。

    不过对于孩子的性格什么的,大多把握的还是比较准确的。

    是以苏平便问道:“能说说,赵广博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吗?”

    “嗯。”赵父想了想,说:“闷,倔,主要就这两个。”

    “噢?”

    “这孩子从小都闷,”赵母接过话,说道:“从小就很内向,不爱说话。或者说,他只爱和同龄人,玩得好的人说话,对我们,对其他长辈、亲戚,一直都很闷。

    可能也是教育方面的问题吧,我们这边,大家伙儿普遍都比较热情,他这么闷,别人大多不会觉得是他性格方面的问题,反而只会说他没礼貌什么的。

    这么说,其实挺不好,对他影响蛮大的,越说他就越闷,越闷别人就越说……就成了恶性循环。我们也讲过他好几次,没用,反而让他……唉。

    另外就是倔,认准了的事儿,反正无论如何一定都要做到。就拿成绩来说事儿吧,印象最深刻的一回,大概是初中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沉迷游戏,成绩下降了——他跟老师关系很好的,成绩下降的厉害,老师就觉得奇怪,问他怎么回事,跟他谈话谈了好久。

    后来他就下定决心,戒了游戏,说下回一定要考满分……可真不得了,语数英,生物物理,历史地理七科,科科都拿了满分,成了学校里的传奇……

    其实包括他后来工作,也是这样。

    烟厂条件很好啊,一开始我们都不了解,就都鼓励他进去,正好专业也对口不是,毕业那年,他就参加了考试,笔试拿了第二,面试成绩也很高,就进去上班了。

    结果上班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两年过去,我们也就劝他没必要再继续死熬下去了,他嘴上说好,要转行什么的,也确实学了很多东西,学的还都很快,很好,也开了家淘宝店……

    但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压根就没放弃,还一直在死熬着——否则他早就考上公务员转行了,之所以两年都没考中,笔试都没过,不就是因为压根连书都没看么……

    反正啊,他肯定是还死抱着希望,倔着呢,不愿意转行,宁愿在烟厂里死磕着,磕的女朋友都跟他分手了……”

第92章 舍友

    与此同时,松哥和祁渊也来到了石坤森家。

    烟厂工人,辛苦是辛苦,也没什么熬头,但单看福利待遇的话还是相当可以的,至少每周都有双休,倒班是累些,但会合理安排时间的话,还是挺自在的,休息或者学习的时间都绝对够。

    “你们是……”石坤森打开门,脸上满是睡意,显然松哥敲门的时候他还睡着。

    “您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赵擎松。”松哥出示证件,说:“直说吧,您的工友、同学赵广博,已于昨日确定遇害……”

    “什么?”石坤森眼睛一瞪,瞬间睡意全无:“博仔他……被人害了?不能吧?什么情况?”

    “嗯,他已确定身亡。”松哥说道:“是以,咱们来找您了解些情况。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请,请进!”石坤森依旧满脸惊愕,却还是让开了身子,请松哥和祁渊进来说话。

    祁渊打量了一眼,石坤森住的同样是一室一厅,不过面积上比赵广博的小了不少,目测只有三十平出头的样子,好在石坤森东西并不多,看起来倒也不怎么拥挤。

    客厅虽小,但摆个茶几,种点多肉,倒也给人蛮温馨的感觉。

    他家还养了只猫,挺常见的橘胖,一点不怕生,见他坐下,便踮着步DuangDuang的跑了过来,身上膘子一颤一颤的,弹性十足。

    石坤森将橘猫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一手习惯的就往它下巴挠去,它扬着头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时不时的轻轻转动下脑袋,略微调整下位置,让他挠挠别的地方,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

    松哥递过去一根烟,他抬手接过,那胖橘便在它怀里站了起来,伸长脖子闻了闻他手里的烟,跟着便露出嫌弃的表情,后腿一蹬,跳走了,自己回到房间去。

    “你这猫,还挺有意思。”祁渊微笑着说:“我也想养一只,可惜没时间陪它。”

    “养只猫倒是挺省心的,管吃管水,放个猫砂盆,偶尔陪玩一下就够,不像狗天天都得遛。”石坤森说:“不过你们这样整天整天不回家的,倒确实不适合养。”

    顿了顿,他点上烟,吐口烟雾,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博仔他,怎么被害的?”

    “他死在自己家里,身中好几刀。”祁渊说道,随后便问:“听说,你跟他关系很好?”

    问询的性质,虽然比审讯要来的柔和的多,但总体而言,还是类似的,询问人都得掌握主动权,回答了被询问人的问题后,必须抓紧时间将自己的问题给抛出去,免得被询问人没完没了的问下去。

    而且询问之初,给出的问题最好是限定的,非是即否,最为合适。等掌握主动权,将话题引到他们需要的路上来之后,就灵活许多了。

    “嗯。”石坤森颔首:“我俩都是余桥人,在哈工大宿舍碰面的时候,就觉得非常有缘分,很投缘,从那时起关系就很好。”

    “所以毕业之后,你们一块回了余桥,一块考中烟厂?”

    “对的。”石坤森再次点头。

    “听说他还有个女友,是这样吗?”

    “嗯。”

    “什么时候谈的?毕业前还是毕业后?”

    “毕业前,实习的时候。”他回答道:“我俩都是回余桥找的实习单位,他俩就是那时候好上的。

    不过咱俩实习单位不是同一个,我在船舶厂,他在冶钢厂,所以具体怎么认识的,不是很清楚。”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听博仔讲过,他女友是他们公司的会计,也是余桥本地人,人长得还蛮漂亮,挺高的,有一米七,穿上高跟鞋就比他高了。”

    “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吗?”

    “这个我真不清楚,没听他说过,我也没问。”石坤森摇头:“反正偶尔一块吃饭什么的时候,我都是直接叫‘嫂子’的。”

    “我记得,赵广博比你小三个月吧?”

    “那又有什么影响?”石坤森有些纳闷的眨眨眼睛:“不叫‘嫂子’总不能叫‘弟妹’吗?”

    祁渊挠挠下巴,缺少社会毒打的他,一不小心又暴露低情商这事儿了。

    好在他很快岔开话题,又问:“听说他们感情挺好的,对吧?”

    “对啊,都要谈婚论嫁了,可惜,后来还是分手了。”石坤森摇摇头,说道:“主要是咱们这行吧,前途是有,但太渺茫,看不到什么希望。

    分手的时候,博仔拉我喝酒,很难过,跟我说,女方家里听说他是在烟厂里上班的时候,原本非常满意,但后来深入了解了,发现他恐怕一辈子只能当工人,而且又不打算转行,又不打算考公务员,慢慢就有了意见。

    成年人了,谈恋爱哪有那么童话,得不到家里的认可和祝福,感情也没打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也就吹了呗。”

    “噢?”祁渊有些纳闷:“他不打算转行?可我听说,他一直在积极地学习编程之类的之时,也在一直在考公务员呐。”

    “一个市高考状元,学习也刻苦也勤奋,考公务员考了两年连笔试都过不去,你信?”石坤森反问一句,随后又细细的解释说:

    “博仔他这人,倔,认定了烟厂,那就非得在这条路上走到黑不可。学编程也好,考公务员也好,都是敷衍家里的,其实他压根没看书,压根就不想离开烟厂,拗上了。”

    “原来如此。”祁渊了然,接着又想到件事儿,问:“那你呢?”

    “我也没打算转行啊。”石坤森耸耸肩:“我爸妈去的早,也没兄弟姐妹啥的,还不想谈恋爱,单身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哪怕一辈子当工人其实也蛮不错的,这份福利待遇,对我来说相当棒了,混呗,混下去就完事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管什么人,都有自己的作用,总有人要当工人嘛。本科生又怎么样,哈工大毕业又怎么样,当工人就浪费了?我可不觉得。

    反正我挺满意现在的工作的,也没打算继续往上爬。大学时我成绩在班里就中等偏下,能考进烟厂已经很满意了,其它的我也不求啥,每天上上班,打打游戏,吸吸猫,挺好。”

第93章 深入

    祁渊轻轻点头,人各有志,没得说。

    又瞥了松哥一眼,见他在对自己使眼色,便知道自己有些歪楼了,赶紧扯回正题,问:“你觉得赵广博的人际关系怎样?”

    “啊?”

    “就是你认为他这性子容不容易得罪人?”

    “那挺容易的。”石坤森说:“他成绩好,又倔,本身其实还挺内向的,不大爱说话,熟悉的人还好,不熟的人可能会觉得他挺傲,看不起人,其实他半点这种心思都没的,纯粹是性格问题。

    读书的时候倒没啥,大家相处久了彼此也就知根知底了,但上班的时候就真挺无奈的。

    外边的世界不比象牙塔里头,人心太复杂了,一旦第一印象不大好,之后就很难扭转。

    所以他在厂里……和很多人关系都不怎么样,跟工友关系也就一般,不好不赖,但跟班长,跟车间主任就挺差的了。

    尤其跟他班长,怎么说呢,他班长进厂五六年了,一直想往上爬,一直爬不上去,可能就有点儿神经质了吧,加上本身也只是普通三流大学毕业,就有点看不惯他那样的高材生。

    不只是他,他们组还有个硕士,也被那班长针对,但是人家情商高会来事儿,拍的他班长蛮舒服,所以你们应该就都懂了。

    基本也就那样吧,这些都是他跟我说的,不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他没在一个车间。”

    “换句话说,”祁渊问道:“毕业之后,他和绝大多数工友的关系都不太好,是这样吧?”

    “嗯。”

    “那是否和谁闹过矛盾呢?”

    “没有吧。”石坤森立刻回道,跟着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过了片刻,才笃定的摇头说:“我印象里是没有。别看他又闷又倔,但其实脾气很好,大学四年,工作两年,从来没看他和谁闹红脸。

    跟他女友……哦,应该叫前女友了,跟他前女友应该例外,从来不吵架的情侣应该是不存在的吧?毕竟关系越亲密,其实就越容易闹矛盾,脾气也越不容易压抑。

    所以跟他前女友,跟家人,应该还是吵过嘴的。不过我也没真正见过,不了解。

    但他们不可能对博仔动手的吧?家人就不说了,跟前女友,那也是和平分手啊,硬要说,我还觉得是她,是她家对不起博仔呢,她总不能把博仔给害了吧。”

    “你从未见他跟人闹过矛盾?”祁渊重复道。

    “从没有。”石坤森说:“他真的脾气很好,啥事儿都不会往心里去,反正我没见他跟人闹矛盾。

    但同时,他那种闷闷的性子,说起来,倒也蛮淡漠的,所以真正关系好的其实也不多,我们宿舍仨勉强算,跟以前班里学委的关系也挺好,还有少数几个高中、初中同学也还有联系,别的就没了。

    哦,跟他前女友,也算是动了真感情,别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这人,人际关系应该还蛮简单……

    啊,对,还有个,他租的那房子的房东。很奇怪,两人差着二十多岁呢,竟然也能成忘年交,聊的还蛮好。不过那房东人确实不错,挺照顾他的,我还跟他打过几次牌呢。”

    祁渊看向松哥,示意自己没问题了。

    松哥便干咳两声,润润嗓子,问道:“他的朋友,你应该都熟吧?”

    “部分熟,高中初中朋友就不认识了。”石坤森说:“不过还在联系的高中初中同学也不多,也就三五个吧,剩下的我基本也都认识。毕竟大学认识到现在了,交际圈子还是比较重合的。”

    “能给我们一份名单吗?最好附上电话号码和住址。”松哥说道。

    “好的。”

    过了大概十分钟,石坤森将本子还给松哥。

    松哥接过一看,上边名字不太多,就十来个。

    “认识的朋友自然是不少的,但是大部分都不在余桥。”石坤森解释说:“大学在哈工大读的嘛。”

    松哥颔首,想了想,又问:“他有没有得罪……”

    “刚不是就说了嘛,从没见他和谁吵过嘴。”石坤森打断道。

    “不是闹矛盾,”松哥摇头:“而是得罪人,可能是不经意间得罪的,比如占用了谁的资源,让人怀恨在心这类。”

    “这个……”石坤森语气迟疑起来,边思索边回忆。

    过了半晌,他轻轻摇头:“没有影响,应该是没有吧。他性子淡漠,从来不争不抢,能得罪谁?”

    “那他信奉‘公平’吗?”松哥忽然问。

    “啊?”石坤森一愣:“什么意思?”

    “他倔,也闷,跟烟厂拗上了。”松哥说道:“但想来他的心思,与你还是不同的吧?说到底,他还是想往上爬,还是想出人头地,至少认准了自己是能够在烟厂混出头的,对不对?”

    石坤森张了张嘴,随后轻轻点头。

    松哥轻笑:“这又怎么能叫不争不抢呢?”

    “……”石坤森抿了抿唇,摇头:“大抵是咱们理解的‘不争不抢’的意思不同吧。我想说的是,他想要什么,只会凭实力,不会凭手段,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就拿奖学金来说,上大学时,他成绩是同专业第一,奖学金就该他的,谁都服气不是。”

    “换句话说,你也认可我的看法,他还是想往上爬的,只是并不想动什么手段,只想凭实力,对吗?”

    石坤森点头:“对。”

    “但出了社会,毕竟就和大学不一样了。”松哥又递给他一根烟,说道:“实力大多数时候不再有‘考试成绩’这一相对公平的途径给出评判,又或者说,很多东西,不是靠着实力强,就能争取到的了。

    大家都是工人,拿什么来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呢?干的活比别人多?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除了证明能吃苦,又能证明什么实力?

    偏偏,你说他一向凭借实力来争取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他应该是很信奉‘公平’这两个字的吧?毕竟,当实力出众的时候,‘公平’便是对他最有利的条件。

    所以……他应该挺不甘心的吧?当‘公平’失去,他会否产生别的什么想法?”

第94章 排除

    “我不知道……”石坤森喉结上下滚动,摇头:“没见过这种事儿。”

    “你认为以他的脾气,会否去控诉,抗争呢?”

    “或许……会的吧?”他迟疑着回答,但又立刻摇头:“可我不确定,只是猜测而已。”

    “放心,我们晓得。”松哥说道,跟着又问了些许细节方面的问题,见石坤森没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线索,便结束了这次问询。

    警车上,祁渊忍不住问:“松哥,你最后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想到了一种可能。”松哥一面发动车辆,一面说:“赵广博无法忍受这种非常‘不公平’的竞争,想要与之抗衡,可能在默默的收集那些人跑关系甚至行贿受贿的证据,搞不好,还被他查到了什么。”

    “于是幕后之人便跳脚了?”祁渊张了张嘴:“这……”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松哥说道:“我们要做的便是证明,或者证否这条思路。”

    “恐怕会遭受到不小的阻力吧?”祁渊扶额说道。

    “那是自然。”松哥说道:“这类人,反侦查能力往往都不会太弱,而且关系网错综复杂,很是难办……

    但我们刑侦支队,又何曾畏惧过他们?诸如这类案件,你见习这半年来也经历了不少了吧?”

    “倒也是。”祁渊嗯一句,松开了手,不再担心什么。

    很快,又来到周安泰公司楼下——来之前就大致调查过了,他今天没得休息,得加班。

    给他打了通电话,告诉他在楼下的鹿角巷等他,松哥便带祁渊去点了三杯热饮。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左右,便见到个瞧上去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跑过来。

    祁渊走过去,问道:“你好,请问是周安泰周先生吗?”

    “是我,你就是刑侦支队的警官吧?”

    “请跟我来。”祁渊笑笑,带他入座。松哥则将那杯热饮对他推了过去,说道:“随便点了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谢谢。”周安泰道谢,颔首,问:“警官,忽然找我,怎么了吗?”

    “您是赵广博的朋友吧?”

    “对啊,我们是高中同学。”

    祁渊瞥了周安泰头顶一眼,心下了然,又看了眼笔记本,果然是程序员。

    “他遇害了。”松哥说道:“死在家中,身中数刀。”

    “什么?”

    ……

    晚八点,众刑警顶着风雨,回到了刑侦支队。

    苏平瞅一眼他们,决定将开会时间往后顺延半个小时,叫他们赶紧先去洗个澡再说。

    八点半,小会议室。

    苏平干咳两声,问道:“松,让你们做的人际关系图弄好了么?”

    松哥站起身,推过来一张移动白板,上边标满了箭头与指示标语,另外贴了部分照片与名字。

    “这就是受害人的详细人际关系图了——当然,人不在余桥的,被暂时排除在外。

    经过细致的走访问询,我们最终发现,有且仅有赵广博的车间班长,在近期与他发生过较为激烈的矛盾冲突。

    其起因为,赵广博认为车间班长违规操作,容易损伤机床,班长不服气,认为自己在烟厂里干了数年,经验丰富,不需要他指指点点,并声称这么做的效率比较高,对于工人而言,效率就是生命。

    赵广博再次反驳,坚称如此操作虽然能有限的提高短时效率,但非常容易造成机床故障,甚至缩短机床的使用寿命。

    此时班长说了句很难听的话,大概意思是,‘你不就是学这个的吗?坏了你修啊,你不会修你进厂干嘛?你不会修你还想往上爬?毕业证怎么弄到的?花了多少钱?’”

    苏平眉头拧了起来,问:“这场冲突,发生在什么时候?”

    “上月底。”松哥轻声道:“而且这仅仅只是最近的一场冲突而已,实际上,诸如此类冲突,时有发生,平均一两个月就得有一回。

    我们走访了他大量亲朋,都说,赵广博的脾气其实很好,没见他与谁闹过红脸,这个车间班长——许泰华——恐怕是唯一一个与他爆发过不可调和激烈矛盾的人了。”

    顿了顿,松哥又说:“但,这张照片墙上,每一个人都用有不在场证明,昨天下午五点到六点期间,不是未下班,就是在吃饭,亦或者在逛街,都有相应的监控及人证可以证明。”

    “全都有不在场证明?”苏平指头又习惯性的在桌子上轻点起来。

    “排除无差别杀人,排除入室盗窃、抢劫上升为蓄意伤害致人死亡,排除这些亲朋以及唯一爆发过矛盾的车间班长的嫌疑……”沉默片刻,他又轻声问道:“你们觉得,凶手的作案动机,以及本案性质,到底是什么呢?”

    松哥与其余人对视一眼后,说:“经走访,包括车间班长在内,都说了一个关于赵广博的非常鲜明的性格特点,就是‘倔’,认定了什么事,死活都不肯回头,要么撞得头破血流,要么便将挡在前边的墙彻底撞穿。”

    苏平轻轻颔首:“嗯,不错,他父母也讲了,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松哥又接着说:“而烟厂里,这些年其实好一些了,但不良竞争却依旧存在,他很可能会起一些心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苏平嗯一声,说:“倒也算是一个方向。取得什么明证了吗?”

    “暂时没有。”松哥摇头:“现场虽然有翻找的痕迹,但,由于赵广博死后,还有武成俩入室盗窃,是以很难确定哪些痕迹是他俩留下的,哪些是凶手翻找东西时候留的。

    换句话说,即使赵广博收集到了些许证据资料,放在家里,被凶手给拿走了,我们也很难将这部分痕迹分离出来,确定案件性质。

    不过,间接线索倒有一条,我在网上查到了那柄工艺匕首,同时拿到了小刀进行对比,发现其制作非常精良,有大量手工打磨的痕迹,可知并非是仿制品之类的。

    而这柄匕首的标价,为八万八千九百九十九元。”

第95章 匕首

    “噗……咳咳咳!”苏平被烟呛了一嗓子,惊骇的问道:“多……这柄匕首多少钱?”

    “接近九万。”松哥回道。

    “啥玩意儿?”苏平嘴角抽搐:“一把小刀九万?那破造型就算切水果都不利索吧?”

    “尚未开刃,显然人家不是拿来用的。”老海干咳两声,说道:“匕首柄上的包浆,也证明人家经常拿出来赏玩,应该是很热爱这行了。

    其实也挺正常,就像那些文玩,什么核桃啊,珠子啊,咱们外人看起来根本没意识,也就内样儿了,但对那些喜欢的人来讲,几千几万根本不是钱,眼睛都不眨就买了。”

    苏平目光斜向他:“那他眼睛干吗?”

    老海:“……”

    松哥干咳两声,又说:“寻常人,显然是没有这个财力花这么大的价钱去摸来这么柄匕首,还随意抛弃在现场的。那匕首的刀鞘同样非常值钱,经鉴定为上好的金丝楠木……”

    “不对啊,”苏平打断他:“这里头有个悖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不会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这柄匕首,哪怕他钱多烧得慌,那也不可能把玩到包浆的程度吧?

    而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用这枚匕首作案,还将刀身遗落在现场,将刀鞘扔进垃圾桶,就这么弃之如敝履?”

    “这……”松哥一噎,挠了挠头,说:“这我还真没想到。

    那,难不成是栽赃嫁祸?”

    “不无可能。”苏平轻声说道:“接近九万块的匕首,应该相当特殊了,再加上手工打磨,每一枚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作为铁证,重要的指向性证据。

    如果你猜测没错,是赵广博发现了某位大佬的相关证据,那么,大佬决定灭口的时候,顺便将脏水泼出去,栽赃陷害自己的政敌,也并非没可能。

    毕竟这帮家伙已经习惯了做一步看三步,也习惯于尽量做到一石二鸟甚至一石多鸟……

    但这也说不准,毕竟栽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应该很清楚,咱们办案,尤其嫌疑人是‘大佬’的时候,只讲究证据。

    是以理智上说,相比于栽赃嫁祸,其实更稳妥的法子还是滴水不漏,避免被追查到才是。

    但这柄匕首毕竟价值不菲,除了栽赃嫁祸之外,恐怕只有‘盗窃所得’这一种可能,可以解释凶手为什么会以这枚匕首作案,且将之遗落在现场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枚匕首的价值,对其也没有任何感情。”

    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祁渊接过话,问道:“既然这枚匕首价值不菲,且具有唯一性,咱们是否可以以此作为突破口?

    不管是栽赃嫁祸也好,盗窃所得也罢,只要能找到它的主人,就都该有相对明确的方向了吧?比如说,查清楚他是否遭遇过盗窃,亦或者有什么政敌之类的。”

    “哪有那么简单。”松哥摇摇头:“不说别的,只看工资,你以为所谓的大佬买得起九万块钱的匕首?

    相对而言,这枚匕首是盗窃所得的可能性其实相对比较大,但你认为,盗贼闯入他家可能只偷一枚匕首吗?你觉得他报案了吗?他敢?或者说,他为什么不敢报案?

    那家伙本身,恐怕也并不干净,想要取得他的配合,太难了。”

    “总归是条思路。”苏平轻声说:“他要不配合,那就彻查到底,既然不干净,那就把他老底都给扒光,看他还招不招,配合不配合。”

    祁渊咽了口唾沫,干笑道:“苏队还是这么霸气……”

    “说什么呢?要扒光谁的老底?招啥?”

    荀牧的声音自会议室门口传来,众人不由得纷纷扭头看去。

    “哟,老荀,回来啦?”

    “还说呢!”荀牧翻个白眼:“本来说好这事儿你负责,结果倒好,半路忽然把事情都甩给我,害得我一阵手忙脚乱,大晚上的才跑去作报告,忙活到现在……

    话说,除了啥事儿了?都在商量什么呢?新案子?”

    苏平耸耸肩,看向祁渊:“小祁,你来给老荀说说案情。”

    “哦。”祁渊站起身,迅速将案情给荀牧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荀牧捏着下巴说道:“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你们所想的思路,但也确实,目前没有别的可能了,证明或证否它,是唯一的思路。

    而这枚匕首,便成了破局关键。

    那就行动吧,按照你们的思路往下侦查就是了。”

    “说的都是些废话。”苏平撇撇嘴,跟着又道:“嘿,不对,听你的意思……你不打算管这桩案子?”

    “管不了,没精力,你们负责吧。”荀牧摆摆手:“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尽管跟我说,比如获取调查权限什么的,我尽量帮你们申请,别的就帮不上忙了。

    你不是不知道,年底了,一堆的报表要做,开不完的会要参加,今年的发案率破案率啥的都得统计,还有各种各样的专案组,严打组……啊,哈麻批,忙炸了。

    老苏,赶紧把这桩案子给我解决掉,过来给我帮把手。”

    “行。”苏平嘴角咧开,说道:“尽快解决,过去帮你。行了,你也累了一天,就别在这逼逼叨了,赶紧去休息吧。”

    荀牧又翻了个白眼,摆摆手:“成吧,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我回办公室整理下报表去,不知道他们发给我没有……”

    说着,他便出了会议室。

    “那现在安排下任务。”目送荀牧离开,苏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后立刻收敛,又板着脸严肃的说:“松,小祁,你们负责追查这枚匕首,不过暂时先别打草惊蛇,从源头开始查起吧。

    你不找到了出售该匕首的商家吗?问问他,有没有留存下这方面的记录,有没有给余桥发过货,发到了哪儿,一步步的缩小排查范围,确定匕首是谁的之后,再决定是直接上门,还是继续外围摸排吧。”

    “好。”松哥轻轻点头,说:“我等会儿就先和店家联系看看吧。”

    “嗯。”

第96章 闲谈

    与店家的联系倒是相当顺利,对方并不是个人卖家,而是注册公司,按照规程传真过去介绍信、取证通知书及松哥的警察证复印件,那边便很快同意配合,开始调取相关记录来。

    如果是名下其他七七八八的工艺品,销量相对较大的情况下,想要查销售记录恐怕还比较吃力,但售价将近九万元的工艺匕首,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把,且无一例外都会被视作贵宾,有专门记录,逢年过节发短信慰问啥的。

    当然根本目的是让这些“贵宾”想起来还有这家店,再买点东西。

    “这柄匕首,推出至今有两年半了,整个余桥,只有一人购买。”祁渊很快和客服沟通完毕,说道:“此人名叫周劲聪,收货地址为陵阳区物华路天颂家园小区……倒也在烟厂附近,距离两公里左右,电话号码是188……”

    松哥默默记下,看看时间,十点左右,犹豫是否要上门。

    “太晚了,明儿一早再上门吧。”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暂且放弃,摇头说道:“先请技术队的帮忙调查下这个人,查清楚……”

    祁渊默默打开了天眼查,找到此人,说:“这人貌似挺有钱嘞,名下有两家公司,不过规模都不大,一家注册资金十万,另一家注册资金二百万。

    十万的那家,是教育公司,估计是搞培训的,他是法人代表,持股比例也最高;另一家是婚庆公司,他是股东,控股比例排第四,持股比例11.2%,认缴出资额22.4万元。”

    “噢?公司地址呢?”

    “十万那家,注册地址为本市陵阳区物华路709号A幢0102室,婚庆公司的注册地址为本市仲南区天宝路延长线066号商铺。”祁渊又摸出手机打开导航分别瞅了眼,说:

    “教育公司离他的收货地址很近,四百米距离;婚庆公司稍微远些,七公里左右,不过他并不担任实际职位,想来也不需要经常往那边跑。”

    “嗯。”松哥将这些信息记下,随后说道:“再让技术队具体查查他的工作岗位。不少人建了公司的同时,也会在另外一些大企业任职,而不是全部精力都放在创业上。”

    “明白了。”

    ……

    夜里十一点左右,技术队的小高便找到他俩。

    “小高,来的正好,我刚点了外卖,烧烤,一块儿吃点。”松哥连连招手招呼他过来坐下,同时问道:“怎么样,查到了吗?”

    “查到啦,”小高一边掏出烟盒子散烟,一边说:“他原先是余烟集团的后勤部科长,前年辞职投资了婚庆公司,不久又自己注册了一家教育公司,目前干的还挺不赖的。

    不过具体营收情况如何,财务报表,纳税记录和私人账户流水啥的还查不到,所以经济状况之类的信息,暂时没法给个准信。

    另外,他父亲我也查到了,烟厂老工人,还没退休呢。”

    松哥又将这条信息记下。

    不一会儿,外卖送到了,祁渊立刻站起身,说:“我出去拿。”

    “辛苦你了。”松哥微笑。

    几分钟后,祁渊提着外卖回来,挠挠头,说:“松哥,点的太多了吧?三百串小肉串,还有一大堆七七八八的东西……”

    “不多不多,”松哥呵呵笑道:“你去看看荀队、苏队和老海他们回家了没有,没回家也没睡的话,叫过来一块吃吧。”

    “我在微信群里问吧?”祁渊眨眨眼睛:“总不好去休息室敲门把他们叫醒来再问睡着没……”

    “都行,你叫吧。”松哥一面说,一面拆袋子:“来来来,不等他们,咱们先吃着,这天儿太冷,等下去别都凉了。”

    将五个大袋子拆开,二十几个餐盒摆好,又撕了两个用于保温的锡箔纸,他拿起一串牛肚,一边撸一边说:“味道挺可以啊,等回温了去他们店里吃吃看吧。”

    “话说,”小高摸出手机:“你这是点了多少钱?这么多?这得好几百了吧?”

    “三百来块,还好啦。”松哥说:“大家伙轮着点,一两个月也就轮到那么一两回,不算太费钱,别杵着了,吃啊!小祁,怎么样?他们咋说?”

    “荀队苏队都来,老海先哥也来,方哥王哥好像睡了,没回。”祁渊放下手机,也摸了一块肥肠塞进嘴里,跟着便眼前一亮:“哎!好吃耶!”

    “不错吧?”松哥眼睛微微弯起,满足的说道:“又香又有劲道,还很入味,估计是卤过了以后再烤,火候掌握的正正好,再撒上辣椒面,太棒了!”

    小高舔舔嘴唇,又抓起一串肉串,嚼了嚼,说:“不过这种天气,还是得吃火锅才来的过瘾吧?”

    “火锅外卖没法弄,送到就成麻辣烫了。”松哥摇摇头,又对着窗户外一努嘴,说:“喏,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没法出去,不然冷飕飕的出门,就暖和那么一下子,又冷飕飕的回来,太不值当。”

    “倒也是。”小高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跟着又叹口气道:“这种天气还得顶着风骑着小电驴到处跑,外卖小哥不容易啊。”

    “都不容易嘛。”祁渊说:“我们要这会儿碰到案子,还不是得出门?”

    “确实,除了当老板,没有哪行是容易的。”松哥耸耸肩,说道:“哪行哪业不都有猝死的么?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就得拼,年纪轻轻的秃了头,二十岁人瞧着和四十岁似的,难。”

    “再难多少也有点盼头,只要自己不作。”小高轻笑道:“吃得饱也穿得暖,拼一把攒点钱,到二三线城市买套房买辆车,日子还是过得不赖。”

    “但家里谁生个大病,或者家人陷入网贷陷阱,全没了。”祁渊抿抿嘴,见习半年,他就碰到了好几个网贷相关的案件,不由感慨。

    “网贷那是作,我说了,前提是不作。”小高挑眉:“至于大病……小祁啊,别人云亦云,现在不都有各种各样的大病保嘛,投一个呗。

    总归没有那么难的,平时注意好身子,腾点钱交交商业险,这年头也不至于碰到绝境。”

第97章 所有人

    “就是这里了吧?”

    次日清晨,松哥和祁渊早早赶到物华路。

    将车停在国资停车道上,松哥下车,左右瞧瞧,问道。

    “就是那家。”祁渊指了指一间商铺,说:“那个门店就是。一楼前半部分是前台,后半部分是课堂,有两个十二人小班;二楼有两个十二人小班,四个四人小小班,三楼是一对一辅导区。”

    “你咋了解的这么清楚?”松哥诧异。

    “在网上看到了他们家的招生简章和教研团队介绍。”祁渊说道。

    “功课做得倒是不错。”松哥颔首。

    祁渊微笑,又问:“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吗?”

    “嗯,今天周天,正是培训班忙的时候。”松哥说:“他应该会来,咱们就在这儿等他。要不来的话再打电话就是。”

    “哦。”祁渊点点头,从口袋中摸出烟,分给松哥一根,便靠着车抽起烟来。

    抽到一半,他忽的想到件事儿,纳闷道:“不是,松哥,我们为什么要下车等啊?车里头不暖和点儿吗?”

    “我本来打算先直接去门店里问问他来了没得,”松哥耸肩:“结果你发烟给我,那就只好先抽完再过去咯。总不好让人初中生甚至小学生闻咱们的二手烟吧?”

    祁渊嘴角一扯。

    几大口将烟抽完,走到垃圾桶的灭烟处碾灭,两人便直接往门店处走去。

    “你好,”前台立刻有人过来,问道:“二位是来给孩子找培训班的吗?我们这实力很强的,硕士学位的金牌老师都有好几位……

    你们孩子读几年级?是想要加强优势学科呢,还是想……”

    祁渊眨眨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松哥:“我们?我们孩子?”

    接待眼角一扯,忍不住挠了挠头,显然为祁渊的脑回路给镇住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先生,你说什么?”

    “咳咳,”松哥干咳一声,掏出证件:“我们不是来给孩子找培训班的。刑侦支队民警,赵擎松。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啊?”接待眨眨眼睛,跟着立马点头:“在,在的。不知道警官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儿?”

    “有桩案子,需要他配合配合,询问一些问题。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松哥微笑着说:“既然你们老板在,能不能请小哥帮我们叫出来?”

    “哦,哦!好的,麻烦稍等一下。”

    说着,他就往后跑,不一会儿便没影了。

    过了大概三分钟左右,有名三十多岁的走出来,快出店铺的时候又顿住脚步,整理了下羽绒服的帽子,紧了紧拉链,这才接着走到祁渊和松哥边上,问道:“你好,你是刑警队的警官?”

    “对的。”松哥颔首,问:“您是周劲聪周先生吧?”

    “没错。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附近有家装逼克,大早上的应该没多少人,咱们去那儿说吧?”

    “行。”松哥眉毛跳了跳,有些心疼钱包,但还是点头同意。

    三人步行走了四百多米,便看到一家商业步行街,装逼客在这儿便有家挺大的门店。

    走进门店里瞧瞧,还有不少空位,他们便各自点了喝的,等了一小会儿,便拿着自己的咖啡走到个小桌上坐下。

    “警官,现在能说有什么事儿了吗?”

    “周先生认不认识这把匕首?”松哥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他一愣,轻轻点头:“记得呀,这是去年过年,正好我爸过五十五周岁生日的时候,我买来给他送的,他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家里还有好些唐刀汉剑……当然,都没开刃啊,只是工艺品,收藏用的。你们怎么会有这照片?”

    “那您再看看这张照片。”松哥又取出一张照片,正是现场拍的,这枚匕首正正的插在尸体身上,死者的面貌打了码。

    “这……怎么可能?”他吃了一惊:“搞错了吧?是不是有人高仿……”

    “我们查过,不是高仿,做工相当精良,是正品来的,而整个余桥,只有您购买过这枚匕首,另外,刀鞘上的唯一编号,也能对应的上。”

    “这……这……不可能啊,我爸他五十多岁人了,怎么可能……”周劲聪咽了口唾沫。

    “您和您父亲住一块吗?”

    “嗯,在一块的,他今天休息,应该在家。”周劲聪老实回到,跟着又急忙解释:“不是,警官,你们听我说,我爸他绝不可能……”

    “他前天,也就是周五晚上,六点到八点这段时间,在哪儿?”

    “加班。”周劲聪松了口气,说:“他那天正好轮到中班,下午三点到凌晨两点的,一直都待在公司里。”

    “那么,您父亲显然就不具备作案条件了,您不必担心什么。”松哥轻声说道:“何况,您父亲应该知道这枚匕首的价值吧?想来就是要杀人,也不会用这枚匕首作案,再说了,没开刃,也不方便。”

    “栽赃,一定是栽赃嫁祸!”周劲聪咬着牙说:“可恶,会是谁干这种事儿呢……”

    “您父亲得罪过什么人吗?”

    “那可不少。”

    “噢?”

    “他脾气蛮冲的,说好听点叫性子直,说不好听点就是没情商,嘴臭。”周劲聪说道:“所以啊,在烟厂里干了二三十年,才混了个车间主任,分管小车间三组十二班,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

    祁渊扶额,这情况和苏平有点像啊,不过苏平情商其实蛮高,嘴也不臭,仅仅只是性子直而已。

    他又接着说:“原本他还跟我扯烟厂里条件多好多好呢,说烟厂都已经这样了,烟草集团只会更好,高三毕业填报志愿的时候就让我填烟草相关的专业,毕业后考进集团……

    嗨呀,怎么说呢,养老岗位,福利好是真的好,但没啥关系,别指望能往上爬,.asxs.基本就意味着终点了,老头子他不自己熬了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小主任而已么?

    所以混了有好些年,也攒了些许继续吧,就寻思着,不能这么下去,想真正过上好日子的话,还是得自己当老板,就辞职出来创业了。”

第98章 大户

    “这么说来,您这些年自己创业赚了不少钱了?”

    “没,前期一直在亏,一直在砸钱。”周劲聪摆摆手:“到今年年中才算好点儿,赚了点钱,最近打算扩张,毕竟这个店面,三层加起来也还不到三百平,小了点儿,限制了进一步发展。”

    松哥轻轻碰了碰祁渊的胳膊肘,示意他闲聊可以,但别扯太远,随后便对周劲聪问道:“既然您父亲没有作案条件,那么,您家最近是否遭过贼?”

    “没有啊。”周劲聪摇头。

    “您确定吗?”

    “很确定,不可能的。”周劲聪说道:“我家值钱的东西可都不少,要被偷了,肯定会报警,哪能吃这个哑巴亏。”

    想了想,松哥说:“冒昧问下,等会儿,能上您家瞧瞧么?”

    “现在就行,走吧。”周劲聪拿起咖啡杯站起身,说道。

    ……

    很快来到周劲聪家,还挺大的,他直接买下了挨着的三套房,各自打通了一两扇无关紧要的墙壁,打成了个大通间,面积达到两百四十多平,卧室有九个,仨客厅仨饭厅仨厨房,户型瞧着很是别扭。

    “咳咳,”周劲聪挠挠头,说:“这房子买了有一定年头了,我爸非要给打通,我三叔也说,打通了住的舒服,房间多点好,有客人来玩也有地方住什么的。

    反正我是不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啊,我本来是建议着一套房自住,另两套炒炒,说不定就发大财了,他们不听,脑子里没有炒房的概念,觉得房子就是拿来住的,炒什么炒……

    本来我爸吧,其实已经被我劝服了,不只是我劝,他的工友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我那三叔……干,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偏偏我爸就听他的,身为老大一点主意都没有。

    后来肠子都悔青了,但有什么用,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炒怎么卖?三叔又来叨叨了,说什么,大房子住着也舒服,自己享受了才是最实在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哇,把我给气的,感情不用他打扫啊?我媳妇儿,每天扫地拖地都一肚子火气,住又住不完,那么多房间空着,那么多厨房……

    本来还打算重新装修一下,通一通,把客厅扩大点,改建几个大卧室,卧室里带独立卫浴那种……

    但哪有那么容易哦,这一栋楼,下水管道什么的早就铺设好了,哪能随便更改?

    简单装修可以,大改根本没法改,而且特别烧钱,费功夫,一来二去的,也就直接放弃了,空着就空着吧,至少逢年过节请一大帮子亲戚朋友过来,三个厨房一起开工,还是比较方便……呵,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咯。”

    听完他的解释,祁渊抿了抿嘴,有些同情他了。

    接着左右看看,刨除户型怪异之外,装修的其实倒还是蛮不错的,而且如他所说,大电视、投影仪之类的家具,看着也不便宜。

    松哥想了想,问:“你们家和你三叔,走的很近?”

    “很近,我爸就跟三叔关系好,什么都听他的,也是简直了……”说到这儿,周劲聪忍不住翻个白眼:“不是我说,真的,这些年下来,咱们家都是被三叔给耽误了,否则日子能过的好得多。

    他啊,一天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懂又爱瞎给人建议,又还好赌,赌输了就来我们家借钱,前前后后借了得有四十万吧,好在我爸总算也看清他了,不再借钱给他,也不再听他的那些瞎主意了。

    但我爸心肠还是太软,说什么,兄弟一场,所以还是经常走动,关系依旧非常好,三天两头就会叫他来吃饭。”

    “您三叔,叫什么名字?”

    “猪大肠。”

    “啊?”松哥一愣,祁渊也一脸懵逼,连连眨眼。

    “咳咳,”周劲聪干咳两声,有些尴尬:“抱歉,说秃噜嘴了。他叫周戴常,戴帽子的戴,经常的常。”

    祁渊挠挠头,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随后二人在周劲聪的带领下,将房间整个儿看了一遍。

    甚至于,周劲聪还将一些金银首饰贵重物品给他俩瞧了瞧,证明他们家没有失窃。

    “这就奇怪了。”祁渊纳闷道:“既然家里没失窃,您父亲也没有作案条件……”

    话没说完,周劲松脸就变了一变,又说:“我爸领着我儿子去公园玩,这样,我打个电话叫他回来问一问吧?”

    祁渊还有些不解,他反应怎么这么大,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想来是担心自己怀疑他的其他家属。

    不过说回来,他们也确实存在一定的嫌疑,毕竟家里并未失窃的情况下,就属其他家人有条件弄到这把刀了。

    想到这儿,祁渊又和松哥对视一眼。

    情况与他们昨天晚上琢磨的有点不太一样,他们原本还认为,有可能是政敌的栽赃陷害,但现在看,周劲聪一家虽然家境殷实,但其实也就是小富,而他父亲周戴华又仅仅只是个工人,上升不到政敌的程度……

    就是周戴华得罪的那些人,想来,要跟赵广博扯上关系,也并不容易。

    案情愈发扑朔迷离了。

    与此同时,周劲聪已经给他父亲打了电话,随后收回手机,请松哥和祁渊到沙发上坐着喝茶。

    松哥摆摆手,又扬了扬手中的咖啡:“不用麻烦了,喝这个就好。”

    周劲聪满腹心事,也没坚持,颔首,又接过了松哥递来的烟,静静的抽了起来。

    约莫二十分钟后,周戴华带着孙子回来了,见到俩刑警,愣了一愣:“家里来客人了?阿聪,你电话里怎么不……”

    “这两位是刑警队的警官。”周劲聪抿抿嘴,站起身说。

    “警察同志?”周戴华愣了愣。

    “你好,”松哥和祁渊也跟着站起身,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随后周劲聪便又问:“爸,我送您的那枚匕首,还在吗?”

    “在的啊,在书房里。”周戴华问:“怎么了吗?”

    “爸,您去书房看看吧。”

    周戴华眼睛忽的瞪大了:“家里遭贼了?”

    此时,那小孩儿的脸色变了变:“爸,警察蜀黍,你们聊,我去屋里写作业了。”

第99章 下落

    “嗯?”周劲聪忽然察觉到不对,叫住了他:“你怎么回事?那刀是不是你拿走了?”

    小孩冷汗瞬间落了下来:“爸,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周劲聪大急。

    祁渊也皱起眉,难道人是这小孩杀的?不对啊,他身高才堪堪一米二,身材特征与死者赵广博差的太远了,根本不像。

    “我只是,我只是……”他咽了口唾沫:“我知道爷爷那把匕首,可好看也老值钱了,就……就没忍住,带到学校,给我朋友瞧了瞧……”

    “然后呢?”周劲聪皱起眉来。

    “然后……就……弄丢了……”

    “弄丢了?怎么丢的?丢哪儿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小孩说:“我记得放学的时候我还装进书包里了的,结果回家就不见了。”

    “嗯?”祁渊和松哥对视了一眼。

    那把匕首,竟然是这小孩搞丢的?

    结果就被凶手给捡到了?

    不可能这么凑巧吧?

    但如果真的这么巧,目前发现的唯一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周劲聪气急:“你知道那匕首多少钱吗你,就这么拿出去显摆,还敢给我搞丢了,搞丢了也就算了,不跟我说?你……你要气死我啊?”

    “多少钱?”周戴华不乐意了:“不就是枚匕首嘛?是,做的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搞丢都搞丢了,还要怎么样,要打孩子啊?手给我放……”

    “九万!”

    “啊?”

    “九万块钱!”

    “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么败家的孙子!”周戴华眉头倒竖,指着小孩咬牙切齿的说道。

    孩子瞬间就蒙了,刚还扑进周戴华的怀里寻求保护,哪里想到,周戴华紧跟着就把他给推了出来。

    “咳咳,”松哥看不下去了,赶忙干咳一声,说道:“先别动气,大家冷静一点,咱们慢慢的把话说开……”

    “怎么说?怎么说?九万啊!”周戴华急切之下,警察的面子也不给,脸色憋得涨红:“我半年的收入,被这小子给败咯!”

    “呃,老爷子,您先别着急,告诉您个好消息,那枚匕首,连着刀鞘,在我们支队里。”

    “……”

    周戴华咽了口唾沫。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问:“当真?”

    “自然是真的。”

    他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笑容,甚至带有一丝谄媚:“那个,警察同志,能不能把这刀还给我啊?我有照片,还有证书,可以证明它是我的。”

    “暂时不能。”松哥摇头。

    “你什么意思?”周戴华笑容僵住。

    但不等他发作,便被周劲聪给拉住了,说:“爸,你别着急好不?你听我说!

    你那把小刀啊,确实在警察同志手上。但是,那把刀出事了,涉案了!有人用那把刀杀了人,现在它是重要的犯罪证据。”

    “什么?”

    ……

    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松哥、祁渊和周劲聪轮番上阵,才可算将事情大概给说开了。

    随后,周戴华便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见状,松哥又说:“老先生,您放心,等此案结了,凶手被抓且定罪入狱之后,其作为证物的价值便也该失去,到时候,我们会将它还给您的。

    我们法医检查过了,这枚匕首,不论是刃部尖角的角度,还是刃长,都并不符合管制刀具界定的范畴,况且也没有开刃,实际上并不属于管制刀具,凶手之所以能以此刃作案,归根结底在于,其力气非常大,放在一般人……”

    “那不得要个一年半年的啊……”周戴华说:“这么长时间,它不得蒙上一层灰,包浆不得毁了……而且你们鉴定还要滴药,我的……唉!”

    “抱歉,警官,我爸就这样,你别理他。”周劲聪抿着嘴,心头也同样在滴血,但还是说道。

    周戴华眼珠子瞪得滚圆,但很快又泄了气,摇摇头不再吭声。

    “小朋友,”松哥露出微笑,看向红了眼的孩子,柔声问道:“你还记得当时刀是怎么丢的啊?”

    “记不得,真的记不得……我就记得我放学前好好的把它放进书包了,不知道那刀那么贵,但我也知道不便宜……”

    “不要着急,咱们慢慢想,”松哥蹲下身,问:“什么时候的事呀?”

    “星期三。”

    “你是自己回家的吗?”

    “三叔公接我的。”

    “噢?”

    “是了!是他!肯定是他!”周劲聪忽然跳了起来:“他经常去接我儿子放学,然后就到家里蹭一顿饭……这还不止,他经常翻我儿子书包,我偶尔会给儿子一些零花钱的,少就几十,多了一两百,也经常被他摸走……

    我谁都没说,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儿,而且钱也不多,算下来一个月顶天了也就三五百,而且后来我零花钱都论天给我儿子,一天几十的样子。

    他肯定知道那匕首很值钱,他料准了我儿子是把这刀偷出来的,肯定不敢跟家里说,说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搞丢的……可恶!

    爸,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三叔他不是什么好人,干脆断了联系就好了,这样的亲戚除了给自己添堵有什么用?现在好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本来房子的事儿就被他弄得好闹心,现在又……”

    周劲聪特别激动,以至于都有些语无伦次。

    周戴华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叹了口气,摇摇头,摸出手机说道:“我把他叫回来。”

    “你就说叫他过来吃饭,他肯定来!”周劲聪咬牙切齿:“别说小刀的事儿,也别说警察同志在我们这边!”

    “知道了。”周戴华抿抿嘴。

    说着,他便拨通了电话。

    “扩音!”周劲聪又说,随后摸了摸儿子的头,让他先到一边去。

    周戴华又叹口气,随后按了扩音。

    “大哥,怎么啦,忽然给我电话。”

    “哎,阿常啊!”周戴华很快调整好情绪,至少语气听不出什么问题,说道:“阿聪他买回来三只大龙虾,在锅里蒸着呢,过来吃饭啊?”

    “现在吗?我还没起床啊……”

    “现在就过来吧,马上出锅了,凉了不好吃,等下被耀耀吃光咯。”

    “啊,你们等我一下,我这就过来,十五分钟!”

第100章 奇葩

    挂断电话,周戴华叹了口气,摇摇头。

    周劲聪嘴角则浮现一抹冷笑:“看,我就说了吧,喊他来吃饭,哪怕不是饭点,他也肯定来!三叔还是这么爱占便宜啊。

    爸,你分明也看明白了他,不然也不会说买了龙虾,为什么……”

    “他是你叔!我弟!”他语气疲惫。

    “可这些年,咱们做了这些许多,早已经够了。”周劲聪说道:“我们不欠他什么,相反,他坑过我们多少次?偷我们钱,偷小刀,这下子小刀还出了命案,不够吗?还不够吗?

    爸,你只是他哥,不是他爸!爷爷奶奶去的早,你们这一辈早就散了,除了过年平时哪还有联系?偏偏就他……爸,好奇怪,他倒地给你灌了什么药,你这么对他?其他几个叔也不见得你这么上心啊!”

    周戴华摇摇头,双目无神:“就是因为散了,只剩他还常有走动……只剩他了啊,你明不明白?”

    “可你重感情,人家只把你当工具人!”

    “够了。”周耀华抬眸,眼中恢复些许神光,但瞅着依旧很疲惫的模样,轻声说:“我有主张,少说两句吧,警察同志在边上看着呢,少丢人了。”

    “嘁……”他撇撇嘴,别过头去。

    祁渊觉得有些尴尬,抿唇微笑,一言不发。

    同时他也忍不住时不时的瞟一眼周戴华与周劲聪父子俩。

    虽说只是一家之言,带有很大的主观性,其实做不得数,但就从周劲聪讲述的几个客观事实,以及方才打电话时周戴常的反应来瞧……

    这个周戴常,这样的亲戚,确实叫人很闹心。要关系远一些也就罢了,偏偏还特别近,放早些年都能算一家人——甚至就现在,某些关系较好的家庭当中,也还是一家人。

    想到这儿,祁渊又忍不住暗暗庆幸。自己的亲戚亲属,虽然多多少少,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有那么一点儿缺陷,但总体而言,感情还是相当和睦与团结的。

    很大一部分,也是自己爷爷奶奶都还健在的原因吧?

    多数时候,父母便是维系孩子之间感情的重要纽带,父母在,且当父母的至少及格,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便不会糟到哪儿去,若父母去的早,兄弟姐妹各奔东西,又哪来的感情呢?

    血脉仅仅只是亲情的基础之一,但真正的感情,还是相处出来的。

    松哥则镇定自若的坐在旁边,梳理笔记,整理思路,丝毫不被影响,见的多了,虽不麻木,还是会有感慨,却也已有所习惯。

    开玩笑,当刑警这么些年,他什么尴尬的场面没有见过,别说这种家庭伦理剧了,就是家暴现场,他都经历过好些回,在基层派出所历练的时候调停过无数次。

    如此闷闷的过了十来分钟,众人便听见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周戴华立刻跳了起来,换了张脸似的,嘴角高高扬起,看着还蛮高兴。

    祁渊心里暗暗叹气,这样子的人,简直……

    和他做亲戚,会很舒心,但做他子女的话,太累了。

    果不其然,周劲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别过头去,似乎直接懒得说他了。

    很快开了门,就听见一声朗笑,周戴常走了进来,边笑还一边说:“大哥啊,你们哪儿弄到的龙虾?澳龙还是青龙啊?那玩意儿我听说老贵,一只得大几百呢,你们咋还买了三只?

    难不成买的波龙?哎呀,波龙也不赖,一只也得三百多嘞,大侄子发大财啦?弄到多少分红啊?有没有五万?还是十万?”

    说完,他仿佛才注意到祁渊和松哥俩,皱起了眉头,又问:“哟,还有别的客人呐?呃,龙虾呢?你们吃完了?我来晚了?嗨呀,你们怎么不等等我,瞧瞧,我还特地带了瓶干白来呢!”

    祁渊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干白葡萄酒,很寻常的杂牌,某宝199一箱包邮的那种,他也买过,味道一般般,口感也一般般。

    周戴华脸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戴常的笑容则瞬间凝固,皱眉:“你们不会真吃完了吧?我还以为你们开玩笑呢。那叫我过来干什么?要钱?我说了现在没钱,过段时间肯定还给你们!都亲兄弟,搞成这样何必呢?还非把我给骗过来……”

    “咳咳,”周劲聪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淡淡的说:“三叔,这两位是市公安局的警官……”

    “啥?啥啥啥?”周戴常反应极大:“你们……你们还报警了?搞什么?搞什么!你们……不是,阿聪,你的主意?你还拿不拿我当你叔了?不就……行,行,我知道了,钱我想办法还你们,就这样吧,以后不要……”

    “三叔!”周劲聪声音提高了许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报警,找你来也不是为钱的事儿!那些钱,我们早就没打算要了……”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周戴常白眼一翻,却终究没出去门,显然心底里并不想跟他们家彻底闹掰:“那你说,啥事儿?”

    “出命案了。”

    周戴常:“???”

    周劲聪看向松哥。

    松哥便跟着站起身,出示证件,随后敬了个礼,说:“周戴常先生是吗?你好,我是刑事犯罪侦查支队的,有一件事儿,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周三,你去接你侄孙放学的时候,是不是从他书包里摸走了一枚匕首?”

    “我不是我没有……”周戴华下意识的就想抵赖,毕竟他虽然不知道那枚匕首到底多值钱,但也猜得出一二,认为至少要好几千,如果这事儿被坐实了的话,他盗窃的事儿就跑不了了。

    “周先生,还请你如实回答。”松哥面色严肃,说道:“实不相瞒,这枚匕首涉及一桩命案,若你有所隐藏,会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可能被我们视作命案嫌疑人……”

    “不,不是,啥玩应儿?什么情况?什么命案?”周戴常更急了:“我听不懂你们……”

    松哥从怀中取出了那张现场拍摄的照片。

    周戴常甚至一僵,冷汗瞬间便溢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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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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