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悖论
“我没有说有关系啊。”苏平说道:“只是觉得这两件事儿凑一块有些巧合,刚不就把巧合产生的原因解释了吗?”
“啊?”柴宁宁愣了几秒,之后才机械的轻轻点头。
跟着苏平又问:“作案人两人,身高都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惯用足都是右足,对吧?”
“对。”柴宁宁应一声:“可惜这个身高在咱们这太常见了,没什么标志性,单单那一栋楼的男性住户基本就都在这个身高区间之内。没法作为筛查条件。”
“那栋楼里,也没有俩男性合租的。”苏平说道:“说明俩凶手,应该分别租了一套房,彼此……
哦不,漏了,还有一种可能,多次作案。两名作案人互不认识,先后进入房间内,先进去的,可能偷了、抢了东西,后进去的则杀了人。”
“不好查啊,”柴宁宁摇头:“线索太少了,即使排查范围已经足够小,但想找出作案人还是很难。
如果两个作案人间彼此不认识,没关系,都是单独作案,那就更加难以排查了。”
苏平嗯一声,接着问:“从痕检的角度看,两人分别、单独作案,有没有可能?”
“当然完全有可能。”柴宁宁说道,但跟着又蹙眉说:“但光凭痕检,无法鉴别是共同作案还是单独作案。”
“有可能就行。”苏平轻轻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作案人翻过现场,那么,翻找的范围大不大?”
“蛮大,衣柜、床头柜、书桌柜甚至橱柜都被翻过,翻的很乱,显示作案人翻找物品的时候比较急,除了受害人手机外,但凡值钱的东西统统都被摸走了,戴在身上的戒指和项链都不放过。
不过没有发现指纹,显然他作案时带着手套。”
“行,知道了。”苏平再次点头,说:“你去忙自个儿的吧,我这边没事了。”
“我也没啥事了,等着下班呢。”柴宁宁笑道:“一会儿一块吃个饭?吃完回来整理整理报告就该开会了。”
“哟,你约我吃饭?可真难得。”苏平挑眉:“有事儿求我?”
“啥呀,没事就不能约你吃饭啦?”柴宁宁脸上微笑不变。
“真没事?”
“硬要说倒也有。”
苏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柴宁宁说:“想请个婚假。”
“噢?”苏平诧异道:“要结婚啦?和谁呀?”
“地税局的,谈了也有四五年,该结婚了。”柴宁宁轻声说:“前段时间抽空拍了婚纱照,但办婚礼摆酒席可没法抽空,只好请假咯。”
“这事儿小祁竟然没跟我说。”苏平哼了两声。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这样啊……”苏平了然,接着乐呵呵的说道:“那先恭喜你啦!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哦对了,啥时候?”
“一月七号,”柴宁宁说:“本来想下个月再提的……”
“没事儿,早点提早点批,也好安排值班表,把你空出来。”苏平打开自己电脑瞅了会儿,说:“你符合晚婚规定,三天婚假,七天奖励假,共十天,回头我帮你申请上去。”
“哎哎哎,不用那么久……”
“啥不用啊,”苏平打断她:“就结那么一次婚,不得再度个蜜月啥的?十天,就十天。哦对了,你要愿意元旦和过年值班,再把年假调调,我可以再帮你操作操作,放个二十天一个月的应该也没啥问题……”
“得了得了,”柴宁宁赶紧道:“你想我放完假回来连轴转个把月啊?你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呢。”
“行,那我帮你申请十天。”苏平一面说,一面道:“就这事儿还用得着约我吃饭呐?你的诉求合情合理,肯定给批……”
“嘿嘿嘿,我可没说请你啊,只是约,别想讹我。”柴宁宁开着玩笑说:“我刚就说了嘛,单纯吃个饭,你非要问我有啥事儿。”
“行行行,吃啥?”
……
“基本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的了。”
晚八点,支队小会议室,几人碰了个头,开个小会,祁渊率先汇报,松哥补充。
荀牧干咳两声,看了苏平一眼,接着说:“我负责走访王轩红的同事,后来受老苏拜托,又重新重点询问了几名对象,有了些相对特殊的发现。”
见众人目光看过来,认真聆听的模样,荀牧接着说:“首先是园长李杉。
这人风评还不错,阳光热心,乐观开朗,再加上年少多金,是园里许多女教师的追求对象,但其中不包括王轩红,原因等会再解释。
当然,那家幼儿园规模不算大,就租了层房,两千多平,装修布置出五十多间教室,就这样了,李杉说是年少多金,但算下来,资产比王轩红多也多的有限。
嗯,扯远了,说回来。虽然同事们没发现王轩红对李杉有意思,但她们还是把她视作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为,李杉在追求王轩红。
结合老苏和小柴谈话后转告给我的推测,有理由认为,王轩红对李杉可能也有些感觉,但总的而言,应该是被动的一方……”
“不会,”柴宁宁举手打断,随后站起身说:“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被追求而产生的一点淡淡的好感,不会半推半就的被灌醉到这种程度。
作为个还算聪明的女孩子,她应该很清楚,喝那么多酒,可能会面临着什么,她理应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而她各方面条件其实相当棒,隐藏起来的资产不说,本身身材就很好,皮肤也白,样貌清纯出众,至今依旧是完璧之身,也证明她不是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女孩。
这意味着,她对李杉绝不仅仅只有好感而已。我更愿意理解为,他们实际上早已经确定了关系,只是并没有公开,而所谓的追求,也只是他人将李杉对女友的‘宠’看作是‘示爱’或者‘追求’罢了。”
“但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李杉只将她送到楼下,而不是送上门。”荀牧看向柴宁宁,说:“而且在面对问询的时候,李杉虽然表现出了对王轩红的关心,却也相对有限,情绪波动并不强烈。”
“这确实是个悖论。”柴宁宁点头:“先前和苏队讨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但想不通怎么解。”
第27章 搬家
大家伙儿沉默一阵后,苏平说:“这个问题先放一放。老荀,还问到了什么?”
“李杉承认自己给王轩红灌酒了,”荀牧说:“但又补充说只是喝嗨了兴起,再加上看到几乎从不喝酒的王轩红那天竟然喝了不少,就一直劝她喝。
而且他对下药的事绝口不提,我主动告诉他,从王轩红血液中检出安定成分,他依旧否认。
另外我问了技术队,李杉和王轩红都没有开房记录,行车记录仪也表明,聚会散场后,李杉把王轩红一路送回家,路上没有停留,应该也没条件动手动脚。”
“等等,”苏平挑眉:“差点忘了这么个细节发,李杉喝嗨了,还开车把王轩红送回家?醉驾?还是找了代驾?”
“找了代驾。”荀牧说:“有外人在场,所以李杉在车上对王轩红动手动脚的可能性也很低。关于他,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
王轩红的其他几个同事,则更无法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我认为,咱们还是得把重点落在案发那栋楼的居民身上,再从其他方向展开调查,恐怕很难取得突破。”
苏平点点头,看向其他刑警。
他们先后起身汇报,总的而言,不说毫无收获,总结一下还是能对王轩红有个更加细致全面的了解,可对案子来说,确实没什么突破。
“先散了吧。”苏平轻声说道:“明儿就周末,再对案发那栋楼的居民展开一次更细致的侦查。”
刑警们纷纷点头,散会。
不一会儿,会议室里就只剩荀牧跟苏平两人了。
“难办。”荀牧缓缓开口:“没有明确的证据,无法申请搜查令。”
“你想从受害者失窃的财务着手?”
“嗯。”荀牧轻轻点头:“不能主动搜查,就只能被动跟进了。等他渐渐放松警惕,肯定会想办法将赃物出手。”
“盯梢么?”
“对。”荀牧应一声,接着又扶额道:“可那栋楼住户也不少,抽调那么多警力盯着,短期内还可以,长期的话,压力会很大。”
苏平无意识的用手指叩着桌面,思忖一会儿后,说:“盯着独居户就可以了,算下来,独居户也只有六人而已,其中两户身高不大符合,那就剩四户人了,剩下的非独居户,可以问问案发那段时间,有没有人离开过。”
“四人的话,可以。”荀牧颔首,想了想,又补充说:“可如果是两人分别作案的话,另一人,恐怕抓不到。”
“抓不到也就是在剩下三人里继续做选择题了。”苏平说:“难度不大,总能找到线索的。”
顿了顿,苏平接着说:“明儿最后问询一遍,有发现最好,要没线索,就先收队。哦对了,还有件事儿,考虑到这案子影响太坏,许多住户都起了心思要搬走,房东终于决定在走道上安装监控,算事件好事儿。”
荀牧哦一声,拍拍他肩膀,说:“行了,忙活一整天,估计也累坏了,先休息吧。”
“你睡吧,我去把我车开回来。”
“要不要陪你?”
“不用。”
……
次日清晨,现场,八名刑警早早集合。
楼下停了俩面包车,大门开着,被一块石头别住,不时有人搬着家具进进出出。
“搬家?”苏平发现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昨天刚问询过,还记得他叫刘烨,便打了个招呼,递上去一根烟,并问道。
“啊,警官,谢谢。”刘烨接过烟,点上,同时指了指这栋楼,说:“住不下去了啊,想换个让自己安心点的地方。啊,三楼也有一户人在搬,那女孩儿的邻居。”
苏平点点头表示理解,同时眼珠子一转,问:“搬哪儿去啊?”
“和平村,就挨着,但离派出所进,治安听说好很多。”刘烨回答。
不一会儿,王轩红的邻居也下来了,苏平记得他叫许毅。
向祁渊使了个眼色,祁渊会意,走上去跟许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尬聊几句,便切入正题,约他借一步说话,正式展开问询。松哥不太放心他,更了过去。
俩搬家师傅见了,干脆也停下手中动作,蹲到一旁抽烟。
其余四名刑警则进入大楼内开始走访其他住户,荀牧则走到一旁的便利店去买阔落,提着阔落回来后,还给搬家师傅分了瓶。
然后便站在一旁,看着相隔十来米,分别接受问询的刘烨和许毅。
这两人都是独居住户。
赶在这个时候搬家,可能是心虚的表现。当然,也仅仅只是可能,无法坐实他们的作案嫌疑。
两人的表现瞧上去也没什么异常,没有明显的心虚表现,不大好判断。
好在听起来,两人搬家也还是搬在这附近,后续盯梢着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至于打乱昨天商量好的计划。
其中许毅搬进了小区,选择跟人合租,刘烨还是租的小单间,自己住。
聊了许久,祁渊有些词穷,不知道该问什么了,用眼神向松哥求助。松哥便走上去,很自然的接过话,继续和许毅聊了起来。
又聊一会儿,搬家师傅不干了:“能不能先搬呐,中午点还有客人等着,搬完再聊行不行?不然你们聊,我先搬着?”
“麻烦你了。”刘烨转过身,对师傅说了声,师傅嘀咕两句便上去了。
许毅神色则变了变,犹豫一会儿后,对松哥说:“警官,你看这……”
松哥露出微笑,轻轻点头:“你先忙。”
与此同时,祁渊、苏平和荀牧三人,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感受到几人目光,他有些慌,不复先前淡定,赶紧招呼着师傅又上了楼。
“他是王轩红邻居?”荀牧问道。
“嗯。”苏平轻轻点头:“他有嫌疑。”
“是啊,搬家师傅要自己动手时,他忽然慌慌张张的,一下就心虚了。”荀牧说:“怕是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装修师傅给看见了。比如王轩红戴的那条项链。”
祁渊接过话:“可咱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接下来该怎么办?”
“诈一诈他。”苏平双手抱胸。
第28章 目击者
“怎么诈?”祁渊赶紧问道。
苏平摇摇头:“还没想好。”
“不如开门见山直接说吧。”松哥想了想,说道。
“容易打草惊蛇。”荀牧点上烟,说:“我建议还是以不变为主,派人盯梢,等他出手赃物再把人拿下。又或者,等老苏你想好怎么诈他能有把握让他招供,咱们再主动和他接触。”
“也成。”苏平颔首。
顿了顿,他又说:“他刚刚表现的还是蛮明显的,应该能确定他是作案人之一了,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另一人呢?”
“或许可以从安定入手。”祁渊说道:“既然李杉没那种心思,也没有下手的条件,那么,安定或许还真不是他下的。那应该就是作案人下的了。而安定是管控相对严格的处方药……”
苏平横了他一眼:“受害人当时都醉成那副模样了,还用得着下药?”
“毕竟还能自个儿走回家……”祁渊缩了缩脖子,嘀咕道:“作案人估计也不确定她到底喝了多少,万一认为她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再给她一粒药也不是没可能吧。”
“小祁说的没错。”荀牧轻轻点头,说道:“我这就让人查查吧,说不定会有收获。”
“叮铃铃!”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了。
“喂你好,我是荀牧。”
他赶紧掏出手机,接通,同时开了扩音。
“荀警官,我是李杉啊。”扬声器中传出李杉的声音:“有一条线索,似乎蛮重要的,想跟你们讲讲。”
“噢?您请说。”荀牧立马来了精神。与此同时,祁渊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啊,是这样,那天晚上红红不是喝醉了,我送她回家吗?本来按理说是应该送她上楼的,但我喝的也实在有些高了,在车上撑了一会儿,才打算开门下来。
结果这时候,有个男的过来,扶住了红红,我看红红还对他笑了笑,以为是她男朋友,怕引起误会,我就没下车,让代驾师傅走了。那个,会不会是他把红红推下楼的?”
“噢?有这回事儿?”
“有,”李杉说:“我自己是喝高了,完全没有印象,但代驾师傅可没有喝酒。
昨天你回去以后,我就越想越奇怪,怎么会把红红丢在楼下就走了呢,我就给代驾师傅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告诉我的,有个男的过来把红红接走了。”
“您有那名代驾师傅的电话吗?”
“有,我这就发短信给你吧。”
“好的,麻烦了。”
看荀牧挂断电话,祁渊有些兴奋:“没想到竟然有目击者,王轩红是被人送上去的。
这和许毅的描述不符,他说王轩红是自个儿跌跌撞撞走上来的,其他人则没注意到情况……这家伙在撒谎!
我就说嘛,作为邻居,如果不认识也就罢了,关系还不错,印象也挺好的情况下,看王轩红喝醉成那个样子怎么也不扶一下。”
“马后炮。”苏平翻了个白眼:“更何况他们只是认识,就连名字都不知道,加上男女有别,扶不扶都很正常。”
祁渊挠挠头,并不敢反驳。
很快荀牧收到一条信息,便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很快接通,他迅速表明身份并问了些问题,随后挂断摇头:“代驾师傅只能确定有人来接王轩红,对那个男人的身材特征、穿着都没印象了。”
“也正常。”苏平说:“过去两天了,没经历过专业训练的人,确实很难记住这些消息。更何况,当时天也不早,这一带蛮黑的。
可惜一楼的商铺门不朝这儿,否则咱们也不用等到现在才能获得这条线索……嘿,我想到怎么诈许毅了!”
说着,许毅正好又搬着几大箱东西下了楼。
等他把东西放进面包车后,苏平便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看上去已经缓过来了,表情自然,面带微笑,不过呼吸有些粗重,喘了几口气后,才问:“警官,怎么了?”
“刚刚得到一条线索,”苏平盯着他眼睛:“案发当晚,王轩红并不是自己跌跌撞撞的回来,而是被人从楼下扶上来的。”
“啊?”许毅张了张嘴,笑容勉强了几分:“那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看错了?”苏平冷笑道:“你扶的人,自己还能看错。”
许毅如遭雷劈,懵了一瞬,本能的后退两步,结果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苏平有点儿错愕,这家伙看上去心理素质蛮强的啊,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变得这么不堪?
但错愕归错愕,不影响他继续套路:“说吧,偷走的那些首饰和财物,被你给放到哪儿去了?嗯?”
“我……我没杀人,不是我推的!”他回了神,忙不迭的否认。
“没说你杀人。”
“我没杀人,我没有。”他却根本听不进去,慌里慌张的说:“我承认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偷了点东西,又看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起了些不该有的念头,对她动了点手脚……
可只是这样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干啊,相信我,相信我!”
“你给她下药了?”苏平冷哼一声。
“一……一点点……”许毅咽口唾沫:“她睡得不是特别沉,醒过一次,我就给她吃了片药……但后来我收手了,真的,没有更进一步,我怕,就赶紧回了家。”
祁渊瞧着他,若有所思,他先前的镇定恐怕都是装的,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得知有目击证人,就再也绷不住,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想来这几天高强度的调查,也给他施加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哪来的药?”苏平又问道。
“我外婆的。”他咽了口唾沫:“前段时间我外婆过来这边检查,我带她去医院看了看,医生开了药。
我寻思着自己这段时间压力也大,睡不好,就留了几片,我外婆也没有说什么。”
顿了顿,他忽然眼前一亮:“警官,我争取立功机会,我有一条重要线索要汇报!”
“说!”
“或许……我知道把她推下楼的是谁。”
第29章 洗浴中心中毒案
刑侦支队,审讯室。
“我看到过,她给她家里人转了几万块钱,知道她很有钱。”许毅低着头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住那边,但是……
我原先没想偷的,扶她上楼也是出于好心,可是……看她喝的那么高,身上戴的首饰好像也是白金的,就……真的没忍住。
那种念头一起来,再加上,谁能知道是我干的呢,以往我家里被偷了,不也没抓到小偷吗,你们抓不到人家,肯定也抓不到我……
就再也抑制不住了,我就用毛巾,把我摸过的地方都好好的擦了一遍,又回家拿了手套,还有药她偶尔还会动弹一下,说两句话,我担心她醒过来嘛。
喂她吃下药,开始摸东西。然后看着她……她很漂亮,真的,我没忍住,就动了下手脚。但最后还是克制了,偷归偷,但真要干那种事儿,她那么有钱的人,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就赶紧停下,拿上我偷的东西,扯掉她的项链,慌慌张张的跑了。
回到家歇了会儿,我才忽然反应过来,该死的,忘记关门了,别出了啥子事儿,就想把门重新关上,结果就听到外头砰地一声,吓了我一跳。
跟着把门推开一条缝,就看到有个人从她房间里跑了出来,跑上了楼。
他没看到我,我也没看到他脸,但他长头发,到肩膀那儿,这栋楼就一个长头发的,肯定是他。”
松哥点点头,看了祁渊一眼,见他正在做笔记,便又问:“你听到声音的时候,是几点?”
……
监督室,苏平透过单向玻璃盯着许毅,同时问道:“人带回来了吗?”
“嗯。”方常说:“他说的没错,整栋楼里就一户长头发的男性,名叫赵宇,在公司逮的他,现在在路上,估计马上到。
抓人的时候,他当场就崩溃了,什么都跟咱们说了,到时候审讯审讯,走个过场就成。哦对了,还有件事儿,这家伙对王轩红有意思,暗恋,一直没敢告白,他路上跟老海说的。
其实该招的他都招的差不多了,作案动机你肯定想不到,竟然是……”
顿了顿,他重新组织了下语言,摇摇头说:“案发当晚,他加班回家,瞧见王轩红家门开着,不由就走了过去,串串门什么的。
结果进了她家发现,她躺在床上,家里乱七八糟的,像是失窃了,他当时又气又急,就想打电话报警,但紧跟着又瞧见她衣衫不整,裙子向上掀,脑袋更是一懵。
不由自主的走进王轩红床边后,赵宇听见王轩红在念叨着一个名字,瞬间急火攻心,竟产生了王轩红背叛了他的荒谬感觉,当场怒不可遏,抱起王轩红就从窗户边扔了下去。
接着就听见砰的一声,瞧见王轩红砸到了苏队你的车上,你们还下车了,他一慌,就赶紧逃离。”
“这人……神经病吧?”柴宁宁挑眉:“怎么啊就背叛了他,他们是确定了关系还是怎么着?单相思把他相出毛病了吧?”
“他也说不通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方常肩膀一耸:“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类似于女神被玷污了的感觉吧,他不能接受。或许在他心里,王轩红只该属于他?”
“嘁,表白的胆子都没有,还属于他呢。”柴宁宁翻了个白眼,很不屑。
“荀队,苏队!”
就在这时,监督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见习生站在门口,喘着粗气:“你们果然在这儿。”
“怎么了?”苏平回头瞧了他一眼:“急成这个模样。”
“出事了,”见习生说道:“北街广场的洗浴中心,出了个大案子,五人死亡!指挥中心接到报案,要求咱们支队立刻赶过去!”
“洗浴中心?”荀牧眉心一皱,说:“行,知道了,立马过去。”
说着,他看向方常:“你通知老海,让他回来后立刻对赵宇展开审讯,审讯结束后,和小松他们一块过来。”
“好!”
说着,荀牧拍拍他肩膀,又掏出对讲机,下令道:“重案大队,一组、二组,全员到停车坪集合,出警!不在支队的,通知下去,赶往北街广场洗浴中心,给他们半个钟时间。”
放下对讲机,他又看向柴宁宁。
“我这就去准备,瞬间通知老。”
“嗯,麻烦你了。”荀牧轻轻颔首。
……
二十分钟后,北街广场洗浴中心。
现场已被派出所民警封锁,警戒线外到处都是围观群众,人人翘首,挤在一堆。
荀牧等人在群众中推出一条路,艰难的挤了进去,越过警戒线,对现场民警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民警摇摇头:“现场目击人表示,当时正蒸着桑拿,有五人忽然倒地,震颤抽搐,等救护车赶到,人已经死了。
另外还有几人,感觉到恶心、腹泻,自述嘴巴里有金属味,怀疑是洗浴中心提供的食品不干净,食物中毒了。除此之外,他们还觉得腿部酸麻,难以移动,正在接受治疗。
对了,这些发病的,跟死亡五人都认识,是工友,同一个装修队的,因为刚收尾了一个大单,结了工钱,老板请客带他们来洗浴中心蒸桑拿,结果就出事了,老板已经死亡。”
“嗯?”仲鑫赶忙走了上来,对民警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对荀牧说:“听上去,好些症状都与铊化合物中毒相吻合,荀队,我先去和现场的医务人员交流下,确定中毒症状再说。”
“铊化合物中毒?”
“剧毒,必须立刻治疗。”仲鑫说:“建议立刻疏散现场群众,至少也得梳理出一条急救通道出来。”
“明白了。”荀牧连连点头,当即下令,让刑警们协助派出所民警,对围观群众进行疏散。
又过了半个点,松哥、祁渊等人也赶到现场。
仲鑫早已结束了与医务人员的交流,毕竟中毒患者还得第一时间送医。此时他正在对五名死者进行尸表检查。
“从症状来看,确实与铊化合物中毒很像,不过具体是不是,还得带回去做个检验才成。”
第30章 硫酸铊中毒
“在洗浴中心中的毒吗?”
“难说。”仲鑫摇头道:“急性铊化合物中毒一般有着十二道二十四小时的潜伏期,潜伏期的长短以及症状严重程度,与化合物种类、摄入剂量都有关系。
至于毒性,虽然比不上氰化物,但同样是剧毒,对成人的最小致死量低至12毫克每公斤,剂量达到一定程度,同样可在急性中毒反应后,引发闪电式死亡。
这五名死者,舌头红肿,有炎性反应,口腔黏膜呈红黑色,再加上各类典型症状,口服铊盐导致中毒的可能性不低,当然也不能排除洗浴中心提供的食物内含铊化物的可能,建议取样带回去检测。”
顿了顿,仲鑫又接着说:“不过这种可能性相对很小,考虑到铊盐的潜伏期,以及中毒者都是一个小团体内的人,其余顾客未见中毒迹象,按理说,应该是他们来蒸桑拿之前吃的东西有问题。
综上,本案我认为,意外中毒的可能性较大,他杀投毒的可能性较小,却不能排除。”
苏平点点头,接着大喝道:“方常!方常!过来。”
方常听到苏平呼喊,赶忙放下手头的活,冲了过来,问道:“苏队,咋地了?”
“问过他们一天的行程了么?”
“没呢,”方常撇撇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中毒症状,全都送医院去了,怎么问啊?不过小王跟过去了,估计在问,我打个电话过去?”
“嗯,赶紧打。”
“好嘞。”他便掏出手机,给王兆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分钟后,将电话挂断,说道:“问清楚了,昨天中午吃的快餐,不在一块儿吃的,傍晚,他们则在老板家里吃了顿火锅。
吃完大概七点左右,他们又去ktv里唱歌,十一点来到洗浴中心,吃了夜宵自助后泡了个澡,到公共休息区域睡一觉,起来吃了自助早餐又打算蒸个桑拿,结果就出事了。”
顿了顿,方常接着说:“洗浴中心一票能用十二个小时,按理他们中午十二点才到期呢,还想着在里头吃个午饭再走,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儿。
另外,早上这些客人,基本都是晚上那批,部分走了,但更多的还留着,周末嘛,休息休息,就当放松。
从这方面考虑,只有他们中毒,其他顾客啥事儿没有,估摸着问题应该出在昨晚他们吃的那顿火锅上。
昨晚的自助有问题的概率比较小,而且也没法查,没吃完的就都倒了,凌晨五点左右,泔水桶被收走,当然,这些泔水桶或许还没被送到养殖场,打电话问问说不定还能追回来。”
苏平看了他一眼:“那这任务就交给你负责了。”
“啊?”方常表情一跨。
“老苏逗你的。”荀牧摆摆手:“去给其他同样吃过自助宵夜的顾客做个血检,宵夜是否有问题也就明了了。”
“好嘞!”方常松口气,赶忙点头跑去干活了。
苏平又叫来柴宁宁,让她现场这边勘察的差不多后,带上松哥、祁渊等刑警去遇害老板家里一趟,火锅或许还没收,可以调查一番。
……
十一点,柴宁宁等人抵达素琴华城,找到遇害老板住的单元楼,用从他储物柜里发现的钥匙开了门,上电梯,直达十二楼,又找到他家,开门。
同时,柴宁宁解释说:“经初步调查,遇害老板名叫苏浩虎,离异,有一女儿,女儿今年十六岁,被判给了他前妻抚养,他目前独居,家里没人。”
松哥等人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很快,门被打开,几人带上手套鞋套,鱼贯而入。
他家挺大,一套大复试,建筑面积少说也有一百四十平,复式第二层目测也有八十来平,可使用面积不小。
家里总体看起来还算整齐干净,但饭厅处却一片狼藉,桌上、地上都有些汤汤水水和油渍,几排鞋印从反映一路延伸到玄关,鞋垫上尤其肮脏。
多人聚餐,又喝了酒,难免就弄成这副模样。
有痕检员迅速走到饭厅,小心的避开地上污渍,对着桌子一阵拍照,随后才开始收集检材,将众人用的蘸水碗分别装好,又取了些菜叶子,舀点儿火锅汤,小心的存储好,放进建材箱里。
柴宁宁则走到厨房,将油盐酱醋之类的调味品统统取了样品带走检验,松哥和祁渊辅助记录。
东西搜集的差不多后,众人便回返支队,将材料送往实验室进行检验,松哥和祁渊找到荀牧做简单汇报。
但他依旧待在现场,经打听,苏平在法医实验室,两人便来到地下一楼找了过去。
进入解剖室,简单给苏平说了情况,他轻轻点头,并说:“刚刚武警医院和老同时出了检验报告硫酸铊中毒。”
“嗯,”仲鑫接过话:“铊盐中毒,隐匿性极强,不论是意外也好,还是他人投毒也罢,慢性中毒也好,急性中毒也罢,都很难被发现,症状容易被误诊为食物中毒,或急性胃肠炎。
要不是曾经经办过一起铊中毒案,而且这些中毒患者除了有胃肠道症状之外,还有下肢无力、麻木、嘴里有金属味等特点,还有五人当场毒发身亡,我恐怕也很难第一时间想到是铊中毒。”
苏平轻轻点头:“现场医务人员开始就没想到,还是经过老提醒才意识到可能是铊中毒的,最后医院进行了定向检查方才确诊。”
仲鑫一面缝合尸体,一面说:“另外,硫酸铊早先曾经被用作为老鼠药和杀虫剂,但近些年应用也很少了,目前老鼠药主要用的是杀鼠醚、溴敌隆、甘氟和肉毒素等。
而硫酸铊,主要用作于实验试剂,常人并不容易弄到手。当然,一些小地方或许还会用硫酸铊来当杀鼠剂用,反正余桥应该没有。”
“这么说,它的误服率应该很低咯?”苏平问道。
“按理来说,误服导致慢性中毒的可能性大些,急性中毒可能性应该很小才对,”仲鑫道:“所以不能排除他杀。”
第31章 假离婚
“还有,胃肠道内容物提取过了,除了结肠内粪便中依旧可以检出少量硫酸铊外,剩余内容物中未检出该毒性成分,昨晚宵夜及今早早餐基本都可以排除了,应该是昨天傍晚他们吃的火锅里有毒。”
讲到这儿,仲鑫顿了顿,说:“截至目前,尸检得到的结论差不多就是这些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平轻轻摇头,看向松哥,说:“如果是在苏浩虎家吃的那顿火锅有问题的话,那么,本案的重点就是确定毒物来源,以便于进一步确认为意外案件还是有人蓄意投毒了。
松,你和小祁去毒理实验室外等一会儿吧,检验结果应该很快出来,当确认哪份检材有问题后,立刻展开相应走访。去吧,决定权交给你,进而你和小祁就自主行动。”
“明白了。”松哥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和祁渊离开解剖实验室。
刚到毒理实验室门口,分析结果就出来了苏浩虎家中的食用盐,含有高浓度的硫酸铊,因而他们吃的火锅汤、蘸水内,也含有相对浓度较高的硫酸铊存在。
而食盐存储在调味盒当中,除非苏浩虎本人倒错了盐,否则,可以认为是有人置换了苏浩虎家中食盐。
其中有五份蘸水含盐量较高,分别对应五名死者。
“盐的问题么,”柴宁宁得知结果后,说:“如果是盐的问题的话,意外的可能性就相对较小了,没有谁会蠢到把硫酸铊当成食盐倒进调味盒当中,想来也没有哪个经销商有胆量拿硫酸铊当食用盐卖。
更何况,论价格,硫酸铊可比食盐贵得多。”
“所以苏队说的对,”松哥接过话:“当务之急,是得确认这份硫酸铊的来源,只要确认了,案子基本就破了。柴姐,怎么说,调料盒上有发现吗?”
“倒是检得好几组指纹,”柴宁宁道:“多数都是苏浩虎的,但有两组与苏浩虎指纹不符,可惜经过多次指纹覆盖、油污污染,指纹有些残缺不全,目前已经提取并固定下来,但能否派上用场,还不好说。”
讲到这儿,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但从食盐中硫酸铊的浓度看,结合他所用蘸水的含盐量分析,他吃盐应该挺重,一顿饭,他所摄入的硫酸铊或许就能达到致死量。
而再看厨房痕迹,他做饭频率还是比较高的,但此次聚餐吃了火锅之后才毒发身亡,基本可以推测出,食盐被置换成硫酸铊,也就是近期的事儿。
所以,调料盒上被多次覆盖、残缺不全的指纹所有人,未必是凶手。因为如果是他换的毒,苏浩虎早就该毒发死亡了,再不济,也会因急性中毒入院才是。”
“近期放的毒么,”祁渊忍不住说:“也就是昨天傍晚他们吃火锅之前,苏浩虎上一次做饭之后?”
“对,”柴宁宁点头赞同:“但调料盒上没有发现符合的新鲜指纹,作案人投毒时可能戴了手套。
但这问题不大,苏浩虎住的小区比较高档,走廊上都有监控,进现场的时候我就留意到,有两台摄像头位恰好对着他家大门,只要过一遍监控视频,不难筛出嫌疑人。”
“那等会我去图侦那边问问。”松哥说道,随后又问:“话说柴姐,能不能分析出苏浩虎上一次做饭是在什么时候?”
“这你就有点强人锁男了吧?”柴宁宁挑眉,接着又说:“不过……倒是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短期内没办法给你结果。”
“行,”松哥颔首:“那我们就先去图侦那边问问结果了。”
“去吧。”
……
图侦科,刘勋听了松哥的话后,以最高倍数倒放的形式迅速过了遍监控,松哥没干等着,让祁渊在这儿等结果,自己便跑回办公室,通知苏浩虎的父母来一趟支队,将苏浩虎死讯转告给他们,想了想,又给苏浩虎前妻打了电话。
大约半个钟后,祁渊来到支队,说:“松哥,查到了,苏浩虎他们聚餐往前四十八小时内,一共有六人去过他家。
其中三个是外卖员,送外卖的,一个是苏浩虎的前妻,另外两人不认识,但其中一人和苏浩虎有几分像,可能是兄弟。”
“噢?”松哥问道:“截图都有留存吗?”
“有。”祁渊颔首:“而且他们小区用的是高清监控,很清晰,找了几帧就找到了正脸截图,都不需要技术队做锐化处理。”
“那就好。”松哥说道:“把照片发给方常他们几个,想办法确认这两个人的身份。另外,咱们就先别走了,等会儿苏浩虎的前妻会来一趟支队,至于他父母,远在外地,过来最快也得傍晚才能到。”
“好。”
……
二十分钟后,苏浩虎前妻熊云琪便来到了支队。
瞧上去,她情绪有些低落,见了松哥后,良久才叹了口气,问答:“我能看看阿虎的尸体么?”
“抱歉,苏浩虎尸体目前正在接受解剖尸检,不方便。”松哥摇摇头,接着问:“冒昧的问一句,您和他离婚多久了?”
“五六年了。”熊云琪别过头去,轻声说:“当初是假离婚,为了买房,哪里想到他竟然出轨……也不能说出轨吧,婚都离了,只能说他假戏真做,找了别的女人。
我受不了,跟他闹掰了。之后就是一大堆的事儿,毕竟当时离婚没想那么多,直接去拿了离婚证。结果财产归属,女儿抚养权啥的统统都没提。
我也不想和他争什么,财产在谁名下就归谁吧,我吃了不少亏,但也不在乎,但女儿绝对不能给他。
最后起诉,我胜诉了,女儿的抚养权判给了我,从此以后我和他就各过各的,互不影响,就这样。”
讲到这儿,她轻笑一声:“现在想想,也真傻,假离婚竟然说离也就离了……算啦,都过去的事儿,只能说,都是命吧。他倒是找过我复婚,可是我真的不信任他了。
没有信任的感情,强撑下去,又有什么意思?破镜重圆?就算粘合起来,裂缝不也还在么?”
第32章 问询
“离婚后,你们还有往来吗?”
“有,”熊云琪点点头:“毕竟也有那么多年感情了,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偶尔还会聚一聚,吃个饭。
再说,虽然女儿的抚养权归我了,可我也总不能不让他看女儿吧?他经常打着女儿的名头来我家,我也不好赶走。
好在咱俩离婚,对女儿影响并不太大,他跟女儿玩的也挺开心。怎么说呢……我不想让女儿缺失父爱,所以也不会拦着他。”
顿了顿,熊云琪又接着说:“另外,我和他保持联系,也不碍着任何人,不会对不起任何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单身,没跟人交往,更别说结婚。
我自己养得起自己,也有了女儿,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没必要再找个女人,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打我的女儿,警官,你们说是么?”
这话松哥不知道怎么回,只好岔开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农药厂。”
“噢?”
“和阿虎离婚后,我卖了那套房就是为了买它而假离婚的,产权证写的我名儿。也正因如此,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干出那种事儿。”
摇摇头,她接着说:“卖了房,又贷了款,我跟我姐合伙,在隔壁县开了家农药厂,正好赶上国家扶持农业,加上农村转型扩大生产规模之类的原因,生意不错,很快就回本了,还清了贷款,还重新买了房。”
“您家主要生产什么农药?”
“多了,为杀虫剂、杀螨剂、杀鼠剂、杀线虫剂、杀软体动物剂、杀菌剂、除草剂、植物生长调节剂都有,有机农药、无机农药都做。除草剂、杀鼠剂和杀虫剂为主。”熊云琪回答。
想了想,松哥决定开门见山:“硫酸铊做吗?”
“做。”熊云琪瞧了他两眼,说:“不过量不大,怎么,你们怀疑我?来的时候我看过新闻播报,洗浴中心出现中毒案,五人死亡,怀疑死于铊中毒。没猜错的话,阿虎就是死于硫酸铊吧?”
“没错。”松哥也大方的点头承认了,说道:“我们在苏浩虎家中厨房里发现了硫酸铊,就放在调味盒里。正好,咱们通过监控查到,昨天中午,您去了苏浩虎家一趟。方便问一下,您去他家做什么吗?”
“他邀请我去的。”熊云琪伸手一引,将发鬓夹在耳后,说:“你们可以查他微信,他说有事找我,问他他不说,只叫我过去一趟。”
“那么,到他家后,你们说了什么?”
“随意聊了聊现状,他说很后悔跟我离婚,说这些年他没找过女人,心里只有我什么的,想跟我复婚,我没同意。”熊云琪回答:“他也知道要在电话里和我说这些,我可能直接就挂了,所以硬是要我上门。
当时我回绝了他,他还不死心,说晚上聚餐吃火锅,问我要不要一块。呵呵,我又不认识他那帮工人,跟他们有什么好吃的,当然没同意,就走了。”
“这样啊,”松哥思忖一会儿后,又问:“您的公司在邻县,而房子却买到了余桥……”
“喂喂喂,你该不会认为我把房子买在这儿,就是为了方便接近阿虎,好毒他吧?”熊云琪笑了:“拜托,我要毒他,有的是机会,他对我完全不设防的,用得着等这么久吗?房子我都买三年多了。”
顿了顿后,她又说:“农药厂那边,其实不需要我看着,我姐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交给她就是,否则两个决策人挤在一块儿,容易闹矛盾,不如放手,吃分红就是。
我在余桥生活了十多年,大学毕业出来就一直生活在这边,除了老家,这里算是我第二故乡了,亲朋好友大多都在这儿,我不住这住哪里?
再说,现在房子都和学位挂钩的,我不得为女儿学业考虑考虑呐,余桥教育比周边强多了。我需要在这生活,女儿需要学位,我就在这买房咯。”
松哥再次点头,表示明白。
熊云琪又问:“阿虎真的是被硫酸铊毒死的?”
“而且投毒时间就在近期。”松哥说道:“昨天傍晚之前,上一次做饭之后。”
想了想,他又示意祁渊把手机拿出来,翻出照片,说:“这两个人,您认识吗?”
“他们也去阿虎家里了?”
松哥没回答。
她也没再多问,低头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后,说:“这个人我认识,是阿虎的幺叔。他父辈年龄跨度大,加上当时生的普遍早,阿虎跟他幺叔同岁,准确的说,还要大半年。”
“亲叔?”
“嗯,亲叔。”熊云琪说道,跟着目光落在另一张照片上,瞧了许久后,摇摇头说:“至于这个……我就不认识了,没见过。”
“那您知道他近期是否和谁闹过矛盾吗?”
“不知道。”熊云琪耸耸肩:“昨天见面的时候他好像有说,说他最近压力蛮大的,跟谁谁谁竞争很大还是什么,记不清了,当时我也没认真听,只觉得烦的不行。
本来嘛,好好说事儿,或者单纯聊天,我还能陪他聊聊,说说,但他上来就提复婚,我就没那个兴致。
当初离婚后,女儿判给我半年多,我气也消的七七八八了,他提出复婚我还有点意动,只是还在考虑。但再到后来就真的无所谓了,只是他一遍遍提,我真烦到不行。”
“麻烦您再好好想想。”松哥说道:“这条线索相当关键,或许有助于咱们直接找到投毒者。”
“我真的想不……”熊云琪皱眉,跟着瞧见松哥和祁渊表情,又叹口气,说道:“好吧好吧,我想想,想想……”
“不着急,您慢慢想。”松哥又说:“另外,能跟我们讲讲苏浩虎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他啊,普通人呗,有把子机灵劲儿,有点小聪明,说不上投机倒把,也讲不上机会主义,但总有点那种意思。”熊云琪说:“他挺擅长发现机会和钻空子的,也发了笔小财,好在还有底线,不会做的太过。”
第33章 小聪明
“钻空子?”
“是啊,比如炒房。”熊云琪说道:“按理,按揭房在房贷还清之前,是不允许出售的,但他就找了信托公司,把房贷还清了,再转手卖出去,无非额外给信托公司一笔服务费。”
松哥嘴唇轻抿,犹豫了一会儿后,说:“说起来,这种做法还算比较常见了,算不得投机吧?”
“确实,放在现在很常见,但放十五年前呢?”熊云琪说:“还记得04年的时候,余桥的房子算下来一平还不到两千,当时多数人的工资也就是这个数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房租都才几百块钱。
当时倒也有不少人想到了房子能炒,可没人能想到会炒到这个程度,而且对许多工薪阶层来说,炒房还属于高成本高风险的事儿,自认为连资格卷都拿不到手。
但偏偏他头铁,就看中了这个市场,愣是借钱、贷款都要在余桥买两套房子。当时我们都劝他来着,风险太高,万一赔了,或者工作不稳定了,房贷还不上可就完了。
可他不听,还反驳我们说,根本不会赔,哪怕房价涨不了,自己的房子怎么能叫亏呢?房价跌了房子还不给住了不成?至于另一套,租出去呗,收收租金,拿房租还房贷,压力也不大。
反正他是觉得根本没有风险可言,头铁,硬要干,并真的咬牙撑了下来。
结果后来的事儿大家应该也知道,几大房地产公司入驻余桥,紧跟着而来的就是炒房团那帮玩意儿,五年,房价翻了许多,涨到了八千,他转手一卖,刨除利息、手续费,赚了好几十万。
09年那会儿,工资虽然比04年也高多了,但几十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觉得自己成功了,接着炒,用事实告诉咱们,小资本照样可以玩炒房,算是跟了一波风。”
说到这儿,熊云琪顿了顿,轻叹口气,摇头说:“房价越到后边越恐怖,他狠狠的赚了一波。但……
不然怎么能说他是小聪明呢,看房价越涨越高,再加上时不时有砖家预测这玩意儿要断崖式下跌,他就慌了,选择退出。
呵呵,当时情况反了过来,我们都劝他,谨慎点是好的,但没必要完全脱离,我跟他说,砖家的嘴,骗人的鬼,他不信,相信自己的投资头脑,觉得房价肯定要暴跌……
然而……我忘了从哪听到的话,挺有道理的咱们这的房地产经济就算是泡沫,那也是钢化泡沫,铁锤子照着抡都砸不破,呐,这不前不久那什么地方还出台了房价限降令,禁止随意、无端、无下限降价么。
熬了两年,房价没跌,反而还在持续上涨,他又后悔了,想重新投资,可面上的几个限购令绕不开,他就想到了假离婚,呵……呵呵!”
说道假离婚,熊云琪就忍不住冷笑。
祁渊将这番话则重点记录下来,然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松哥,示意他自己记录完毕。
松哥便接着问:“他成立的装修公司,你知道不?”
“知道。”熊云琪说:“他那点小聪明,很难继续在现在这种市场下占到便宜了,跟不上时代了,就灵机一动,打起了别的主意。
我不知道他具体怎么想的,但能猜得出个大概无外乎,房地产火,那就盖楼呗,没楼怎么卖?
但他也不想想,那些大地产公司都有自己的施工队或者合作施工队,他一个私人拉起来的队伍,哪里能挤得进去?再说了,余桥这几年,就已经房子比人多了吧?
普通的施工队,他挤不进去,结果又一拍脑袋,决定搞装修公司。不过这次算被他赌对了,刨除那些炒房的,还是有不少人把房子看成刚需,那买了房就要装修,算有点市场,倒也能让他小赚一些。
只是比起先前炒房的暴利,这些利润差了点,他有点不是很甘心,喝醉了后和我抱怨过几句。
但他真的年纪大了,放弃炒房那几年,原先积累的人脉也断了,没人带他玩,他又适应不了新的规则,玩不转。好在装修也算是实业吧,我就劝他踏踏实实的干下去。”
“他成立装修公司,有找人合伙吗?”
“应该没有。”熊云琪摇头:“成立建筑施工队的时候倒是找过我,但那会儿一来我气还没全消掉,二来我卖房的钱连着贷款都砸进化工厂了,真挤不出钱来,他就走了。
而且其实他自个儿有的是钱,我估计来找我也只是想打着合伙的关系跟我套套近乎,想办法跟我复婚而已。反正我是没听过他有什么合伙人,不然你们查查?他的公司注册过的,挺正规,不是搞个体户。”
“行,稍后我们会核实的。”松哥应道,想了想,没什么问题需要再询问的了,便又说:“那这样,熊女士,您先歇会儿,等尸检工作完成,我们再通知您,到时候……”
“算啦,”熊云琪摇头打断他:“我已经算不上是阿虎的家人了,就这样吧。如果你们需要人帮忙认尸,我愿意出一份力,但只是单纯的看看……还是算了,过去就都过去吧,没必要再看他被解剖后狼狈的模样。”
顿了顿,她又别过头,轻声说:“更何况,你们应该通知他爸妈了吧?到时候伯父伯母也在场,叫我怎么面对他们?”
松哥沉默几秒,说:“抱歉,是我唐突了。既然您不愿意,我尊重您的意见。”
“那,我能先回去了吧?”
“没问题。但请您近段时间不要出城,并保持电话畅通,我们随时可能会与您联系,请您配合调查,帮助破案。”
讲到这儿,松哥瞄了她几眼,同时说:“当然,您也可以拒绝……”
“没事,早就说过了,化工厂那边,有我姐看着。”熊云琪说:“就当为阿虎最后尽一份力吧。手机我会保证畅通……
另外,你们先前打的是我对公号码,还有两个私人电话号,你们也记一下吧,那个号码经常接客户电话,要你们同时打进来,可能会漏掉。”
第34章 性格分析
“苏浩虎,一个胆子不大的投机者,有点小聪明,也有一定的远见,但看的依旧不够远;有主见,但这份主见相当盲目,表现形式也有些奇怪……
或者不说奇怪,应该说,这是个听起来奇怪,但实际上与大多人共通的一个特点总是更愿意相信陌生人的建议与判断,而不愿意听信身边的人的意见,如果这个陌生人带点头衔,这种倾向性更明显。
具备一定的风险承受能力,但相当有限,且评判依据似乎是自己的主观想法。
以上,是我根据熊云琪陈述,对苏浩虎的分析,完毕。”
祁渊放下笔记本,看向松哥。
“差点意思,”松哥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投毒,是一种典型的蓄意杀人,动机无外乎矛盾纠纷、情感纠葛与经济竞争等几大类。
你认为,你分析出来的这些性格特点,哪些会导致苏浩宇与他人产生上述几种矛盾?”
“投机?”祁渊不确定的问道。
“再详细点。”
“哦。”他低头看着笔记本,冥思苦想了片刻后,说:“可能是再次尝试投机,结果赔本了?”
“如果赔本,以至于合伙人要毒杀他的程度,可想而知亏的有多大。”松哥反问道:“换做是你,老本都赔光了,难道还有心思请员工吃火锅唱ktv蒸桑拿?”
“呃……”祁渊挠挠头,又盯着笔记本看了半天,随后摇头:“不知道了……”
“所以说,隐藏的信息没有挖出来。”松哥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说道:“记得不,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苏浩虎想重新投身炒房业,但苦于绕不开限购令,提出跟熊云琪假离婚,并将房产挂在熊云琪名下。
但之后,假离婚到重新扯证的这段‘冻结期’,他却与另一个女人勾搭上了,并惹怒熊云琪,假离婚变成真离婚。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熊云琪的一面之词,未经过求证,还做不得数,但也足以证明,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而听熊云琪刚刚的陈述,我主观上倾向于相信她,即认为苏浩虎与其他女人有染。
而如果这事为真,便说明,苏浩虎这个人,其实不太能经得起诱惑。假离婚期间都做出这种事儿,真离婚了,虽然一直有和熊云琪复合的想法,但毕竟熊云琪始终没开口,他会否……”
“呃,那个,松哥,这点我不敢认同。”祁渊打断他,说:“想办法与熊云琪复合的过程,其实可以理解为是一种重新追求。
而多数男人,扣除个别渣男外,追求的时候总是相当专一的,毕竟得不到的才最珍贵,最诱人。
所以我认为,只要苏浩虎还没放弃,那么,哪怕熊云琪一直没松开,始终没同意复婚,他也不会再与其他女人勾勾搭搭。”
“倒也是。”松哥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后,轻轻点头,说:“但他意志力相对薄弱,这点不会错。从他听信砖家的话放弃房地产,不久后又后悔想重新入行,如此反复,也看得出一二。
成大事者忌反复,他这样的人,衣食无忧没什么问题,但除非运气实在太好,否则很难真正成材,这和远见与否无关,归根结底,就是意志不坚定。
当然了,意志太坚定也未必是好事儿,虽说绝大多数成功者都是坚定践行自己道路的人,意志极强,但这并不能看做等式,反过来并不成立,因为更多这类人,死在了创业路上,尸骨无存。”
祁渊眨眼:“所以这跟他的死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没看明白。”松哥轻轻摇头:
“意志薄弱,反复无常,容易受非熟人影响而摇摆,偏偏下定决心后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看上去似乎有点远见却又缺乏真正的远见,具备风险承受能力,但这个能力有着相当的弹性,很大程度受主观意志影响……
这种人,绝对不适合作为合作伙伴,因为很容易被坑,指不定合作的好好的,他忽然撤资跑路了。”
祁渊皱眉:“这个思路我刚刚也提过,可你……”
“所以没说你讲错,只是没说到点子上。”松哥打断他:“你刚刚的意思是,再次尝试投机,结果赔本了。但实际上,很有可能是,再次尝试投机,但他忽然撤资,合伙人赔惨了。”
“所以说……有可能是经济纠纷?”
“嗯,但不能肯定。”松哥说道:“另外,熊云琪的嫌疑,也并没有完全排除,没办法,她拥有作案条件,至于作案动机,谁也说不准,万一因情感纠葛杀人呢?感情的事,一时拗不过来,就可能冲动。
不过相对她嫌疑较小,至少我的经验让我主观上倾向于认为她不是凶手。
而苏浩虎的幺叔,还有另一个暂未能确定具体身份的人,嫌疑或许会更大一些。
通知方常查查吧,苏浩虎近期是否有投资行为,如果有,合伙人是否这两人之一。如果还是,再查查合伙人是赚是赔,要赔了,那么,这个人的嫌疑就相当大了。”
“哦。”祁渊挠挠头,跟着好奇问道:“毒物来源不查吗?硫酸铊作为剧毒物,管控我记得还是蛮严格的,至少买卖都得实名登记吧?”
“当然得查,但未必能有结果。”松哥解释道:“实名登记确实在很多时候都帮了咱们大忙,可惜,只要有心,实名制也不是没办法绕过。”
祁渊嗯一声,说:“那,我这就打电话给方哥?”
“我打吧,”松哥说道:“你去痕检科那边帮忙,如果柴姐分析出苏浩虎最近一次在家做饭的时间,通知我。”
顿了顿,他又说:“今天咱俩应该不用再出外勤了……但如果需要,我再通知你。”
“好的。”祁渊赶紧点头,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笔记本。
“中午一块儿吃个饭啊!”松哥又补充道:“我叫上苏队,你喊着柴姐一起,附近新开了家美蛙鱼头,优惠力度蛮大,评价也很好,听说配上仔姜特别赞,咱们也去尝尝!”
“呃……”祁渊顿足,有些迟疑:“不大好吧?”
“苏队好这一口。”
“哦。”他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第35章 会议
“苏开勇,苏浩虎幺叔,今年四十一岁。”
晚八点,会议室,老海起身汇报道:“他原先开有一家印刷厂,规模虽然不大,但收益尚可。但近几年,传统出版业、印刷业受互联网冲击,经济很不景气,两年前,他的印刷厂就关门了。
之后他也尝试过转行,办过培训班,没开起来;开过托儿所,因不太注重卫生导致孩子食物中毒被举报投诉,反倒赔了不少钱;开过奶茶店,位置没选好生意惨淡,现在的他是名货车司机。”
“这也忒惨了吧?”苏平都愣了:“干啥啥不行啊这是。”
“可以这么说吧。”老海一摊手:“期间他找大侄子就是苏浩虎借过钱,前后加一块有六十来万,做生意,赔了,到现在钱都还没还上,还欠着四十多万。
也试过让苏浩虎帮他一把,说合伙投资,看中了苏浩虎的头脑,但苏浩虎没同意,婉拒了。
苏浩虎也跟他朋友吐槽过这事儿,说,向他借钱,然后用他这部分钱跟他合伙做生意,这算哪门子事儿,还不如自己单干了,赔了赚了都是自己的,跟苏开勇一块,岂不是赔了是自己的,赚了算苏开勇的吗?
反正最后苏开勇找他投资拉自己一把的打算没成,苏开勇也不高兴,心里有点意见,想过自立自强等发达了再去找他,可惜硬气了没多久,最后还是软了,又管苏浩虎借钱。
最后一次去找苏浩虎,据他自述,是去还钱的。嗯,还完再借那种,日子实在过不得了,他现在一个月收入就几千,还债要还万多块,老婆都一直跟他闹,都快闹离婚了,难熬。
苏浩虎也吐槽他,说他这种借了还还了借的没劲儿,但苏浩虎也够意思,说可以再借他几十万,叫他去承包个快递网点、水站或者菜鸟驿站什么的,应该稳赚。
他犹豫一阵,没同意,承担不起风险了,只拿着苏浩虎再借他的三万块钱走人。嗯,拿着一万块去还,带走三万块钱,基本就是这样。”
听完老海汇报,苏平沉思一会儿后,问:“这些借款,有立借据吗?”
“没有,全凭自觉。”
“这么大额的借款,竟然不立借据。”苏平啧一声,又看向荀牧,问道:“老荀,你觉着,苏开勇有没有作案嫌疑?”
“不大。”荀牧摇头:“动机自然是具备的,欠了苏浩虎这么多钱,又没立字据,往坏了里头说,只要苏浩虎死了,他不就不需要还钱了吗?
但是,虽然有动机,可从逻辑上讲,如果他真的存有杀死苏浩虎就不用还钱的想法,那苏浩虎主动提出再借他几十万,他应该欣然同意才对,因为这几十万相当于白捡,你们说呢?
更何况,听老海说的,这笔钱,苏浩虎催的并不急,且即使苏开勇还了再借,如此没品的行为,苏浩虎也照样借了。
这说明,这笔债务虽然大,但还款压力不至于大到让苏开勇铤而走险杀人的程度。从这方面分析,我认为苏开勇的作案嫌疑有,但不大。”
苏平嗯一声,问:“另一个人呢?查到没有?”
“他叫曹德。”王兆站起身说:“跟苏浩虎是朋友关系,认识好些年了,曾经就是苏浩虎将曹德拉上炒房这条路的,后来苏浩虎退出,他依旧继续,这几年房价爆炸式上涨,让他狠狠的赚了一笔。”
“后来呢?”苏平问道。
“苏浩虎找过他,让他拉自己一把,重新入行。”
“他同意了?”
“同意了。”王兆回答:“原先苏浩虎是他的领路人,如今苏浩虎落伍,他倒也挺乐意重新拉苏浩虎一把的。毕竟市场这么大,别说他一个人,千千万万个他也赚不过来,他自然愿意拉着老兄弟一块发财。
但是苏浩虎总听说房价要降,而且确实有地方开始降了,甚至还出台了限降令,他认为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限降令控制不住市场,反而可能引起恐慌导致崩盘,就萌生退意了,再次觉得房价要跌,想退出。
曹德当然不乐意,劝他,他不听,曹德火了,就决定自己单干,还对苏浩虎放话说以后再后悔找他拉自己一把他可不帮了。
苏浩虎当时就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被曹德劝服了,继续干,但他不同意搞期房,说风险太大,而曹德则认为期房赚头大,只要认准靠谱的开发商就好。
两人闹了点别扭,最后还是分开了,苏浩虎依旧只瞄着现房,而曹德现房期房一块看。
结果吧,真出事了,曹德两套期房烂尾,开发商跑路了,赔了不少钱,不说血本无归也差不多了。”
“两人闹别扭了?”苏平问道。
“倒也没有。”王兆摇头:“苏浩虎不是没提醒过他,他自己一意孤行,也怪不到苏浩虎头上。
但出了这种事儿,总归还是有了点隔阂吧。合伙投资不就这样么,亲兄弟都可能闹掰。”
“曹德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
“那就说不准了。”苏平摇头:“你刚也说了,合伙投资,亲兄弟都可能闹掰。虽然苏浩虎提醒过他不要买期房,但人的心理就这样,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迁怒于苏浩虎。”
“emmm,确实是这样没错。”王兆说:“那接下来,咱们重点留意留意他?”
“是该留意留意。”苏平应一句,又看向松哥。
松哥站起身:“柴姐分析过,苏浩虎做饭挺勤快的,上一次做饭间隔距离他这回吃火锅,应该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但只是推测,结合他点外卖频率,还有根据手机上的买菜付款记录而得出来的,可能有一定误差。
但是,四十八小时内,除了送水送外卖的,也就熊云琪、苏开勇和曹德三个人去过他家,如果本案为投毒犯罪,那么作案人就是他们仨其中之一,错不了。”
“那么,明儿一早派个人去熊云琪的农药厂调查下。”荀牧下令:“仔细对比原材料购买量、库存量、消耗量,以及各类农药的生产量、销售量,尤其是硫酸铊,重点查,如果有出入,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第36章 紧急
散会后,苏浩虎的父母赶到支队,松哥和荀牧陪着他俩去辨认尸体,并对他俩好生安慰,承诺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于法,还受害人一个交代。
次日一早,松哥就自告奋勇,拉着祁渊去齐华县,调查熊云琪名下的农药厂。
而且熊云琪也在场,就在车上。
一路,松哥始终在悄悄打量熊云琪,之所以拉上她,实际上也是个压力测试,如果她心里有鬼的话,在拉着她一步步探寻真相的过程中,她难免紧张焦虑,松哥也能对此有个更准确的判断。
不过她始终没什么异常表现,反倒倚着车门睡着了。
这么看来,她要么问心无愧,要么心理素质极强。
从余桥市区到齐华县县郊,还是蛮远的,百多公里,开车得一个半小时左右。
何况他们还得先去县城办手续。
等到了农药厂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好在这次调查属于突击检查,不仅取得熊云琪配合,且熊云琪也承诺不会和厂里头打招呼,一路上祁渊盯着,也确实没发现她通风报信,倒是免去了有人通风报信让有心人早做准备的风险。
这么看来,熊云琪倒确实坦荡。
听闻警方来查,熊云琪的姐姐还有点意外,急急忙忙的跑了下来,陪着笑脸,得知松哥俩来意后,一面让人赶紧去准备记录单子,一面揪着机会把熊云琪拉到一边,询问怎么回事儿。
熊云琪发现祁渊在注意着自己,便微微一笑,摇头说:“放心,姐姐,没什么大事儿,咱们配合着调查就行了,不是来为难咱们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姐姐松了口气。
熊云琪又说:“姐姐,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我带着两位警官去调查。放心,真的没事儿。”
她姐姐将信将疑,但见她说的坚决,便也点点头,离开了,并通知厂里头的工人,各干各的,只留下负责仓库管理这一块的负责人配合松哥他们的调查工作。
很快,松哥便发现了问题,将一份清单递给熊云琪,并问道:“这份清单有问题啊,用于制作杀鼠剂的高浓度硫酸铊,少了整整五百克。”
“什么?”熊云琪吃了一惊,赶紧把清单拿过来比对,看了几眼后,冷汗立马就下来了,焦急的问道:“阿和,怎么回事儿?硫酸铊怎么没了一斤?”
这事儿可相当大条,以硫酸铊的毒性,五百克足以让上千人中毒,集中投毒的话,可以毒死足足数百人,可怕得很。
松哥得知这玩意儿的失窃量竟然达到五百克之后,也被吓了一跳,质问过熊云琪之后,也赶紧掏出手机,把这事儿转报给了苏平。
“五百克?你没算错吧?”苏平都被吓了一跳,咆哮声清晰的从手机听筒中传出:“赶紧的!通知当地同事迅速立案调查,立刻成立专案组,搞清楚这批硫酸铊流落到了哪儿,在谁的手中,快!”
“是!”
“我这边会立刻通知市局,与当地同事联合调查。总之,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抓获凶手,避免这批剧毒物流落出去,也不能给他再次作案的机会!”
“明白!”松哥挂断电话,瞧了瞧熊云琪,再次打通了个电话。
“喂?你好,是虎州市公安局吗?嗯,我是余桥市公安刑侦支队直属重案大队一组组长,赵擎松,警号是050xxx,现因一起投毒案,于齐华县执行调查任务……”
迅速解释完前因后,他立刻说:“现我于齐华县小熊农药厂内,发现库房丢失生厂加工杀鼠剂的硫酸铊五百克,现下落不明,请予以重视,立刻成立专案组调查,找到该批硫酸铊下落,我余桥公安刑侦支队将全力配合!”
“你好,具体情况我已知悉,现重复一遍,”对方说道:“齐华县小熊农药厂内,失窃剧毒物硫酸铊五百克,是吗?”
“不确定是否失窃,但这批硫酸铊确实不在厂内。”
“明白了,感谢你提供的消息,我会立刻转报市局,并通知刑侦支队,稍后会有同事与你联系,请保持电话畅通。”
“我知道,我就在农药厂里等着。”
挂断电话,收起手机,他看向熊云琪,问:“怎么样,可查明白了?”
熊云琪咬了咬牙,说:“具体的讲,失窃的硫酸铊不是五百克,而是六百一十七克……赵警官,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这样,咱们全力配合你调查,先将这批硫酸铊找到了再说,你看怎么样?”
“嗯。”松哥轻轻点头,并说道:“把你们厂房内的监控录像和员工花名册准备好,另外,负责这一块的是谁?叫过来,我要知道近期内都有谁进入过厂房。”
“我这就去做。”熊云琪没二话,赶紧打电话通知她姐。
与此同时,松哥又对祁渊说道:“小祁,你再打个电话给苏队问问情况,另外跟苏队说一下,我建议,立刻密切监控苏开勇与曹德,允许的话,第一时间对他俩展开搜查。”
“好。”祁渊知道事关重大,立刻掏出手机。想了想,又把手机递给松哥说:“松哥,要不你来打吧?”
“也行。”松哥颔首。他手机要保持畅通,所以才让祁渊干这事儿,既然祁渊怕自己说不清楚,那用祁渊手机自己来也是一样。
很快说完,挂断电话,他自己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猜测是虎州市公安刑侦支队打来的,一接通发现果然如此。
丢失的硫酸铊,挑动着各方神经,有关单位全都迅速动了起来,爆发出极高的效率。
不一会儿,齐华县刑侦大队便先行感到现场,直接半封锁了农药厂,将员工一个个的拉去问话。
松哥见了,微微皱眉,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强制扣留员工并不合规,但他提了一嘴,却不被大队长接受,只好作罢。
同时,几名图侦警也取了监控录像,就在现场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松哥和祁渊帮不上什么忙,就走到图侦警后边,跟着一块看录像。
“苏开勇?”很快,松哥发现了个熟人,立刻喊暂停:“他是投毒案嫌疑人之一!”
第37章 合作
图侦警赶紧暂停,并将画面放大,同时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不会错,就是苏开勇。”松哥立刻掏出手机,翻了下照片,然后将手机递给这名图侦警,并问:“你看,是不是他?”
“还真是……”他嘀咕一声,跟着又道:“单单出现在现场,还不足以认定他偷了硫酸铊,我们先把整个视频都看完吧。
另外,也拜托你们帮咱问问,他出现在现场,是为了做什么。瞧着也是大白天的,还有人陪同,估计应该有印象才对。有条件的话,也可以先传唤他到你们支队。”
“好。”松哥点点头,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至于这名图侦警说的“帮”,他没太往心里去,这只是个客气的说法,毕竟齐华县这边大量剧毒物丢失,而余桥那却发生了投毒案,这桩案子与两地都相关,这会儿不是讲谁帮谁的时候,精诚合作才是正途,帮对方也是帮自己。
祁渊很快把这事儿转告给大队其他刑警,并通知熊云琪过来一趟。
熊云琪听了后,立刻叫来她姐询问。她姐看了照片,和松哥说:“我知道他,阿琪前夫的叔叔?阿琪离婚前,我们还一块吃过饭的,但离婚后就很少往来了。
后来……大概半年前还是一年前?反正就这个时间段吧,他忽然找上门,说自己现在在开货车,问我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本来我蛮排斥的,认识归认识,但自从阿琪离婚以后,和他们家的人感觉就隔了一层。就算不说当初的事儿谁对谁错吧,见面也尴尬不是。
但做生意嘛,很多时候不能被感情因素影响,我就听他说完。
得承认他说的有道理,齐华县就这么大,农药厂有好几家,市场早就已经挖掘到极限了,如果想进一步发展,就必须走出去。
但走出去谈何容易,有农药的地方就肯定有农药厂,而且质量方面其实都相差不大,只要不是偷工减料,效果都一样的。
那想要和别的厂竞争,也就只有三条路了,要么开发高效新农药,但对我们这种厂来说哪有那么容易?根本没有研发资金。
要么就搞品牌效应,多打广告再用时间积累。嗯,产品效果是大同小异差不多,但广告还是得打的,可这方面,我们对别地的农药厂也完全没有竞争力啊。
最后就只能打价格战了,赔本赚吆喝,名声打出去,让人认可了,再一点点慢慢涨价,最后还是得走品牌,价格战只是打开市场的……”
松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性格使然,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可这桩案子影响实在太大了,听了半天,以松哥的性子都忍不住,只好开口打断,问道:“你们就这样建立起联系了?”
“想进一步发展,外地市场肯定要打开的,但怎么打是个问题。”她顿了顿,说:
“他提出的意见是,我们在成本价的基础上,涨个一两成,直接卖一车农药给他,他拉到外地接着卖,怎么卖,卖多少钱,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当然,包装也不用我们的包装,他自己搞。
我不太同意,这样根本没什么赚头,想以批发价卖给他,他又不干了,说运货之类的成本也很高,这么搞他的农药没啥竞争力,最后只能烂自己手里。
扯皮了好几天吧,最后价格定的是成本价涨三成半,不提供包装,他直接拉走,也签了合同,他大概每星期来拉一次货,卖到哪儿我就不清楚了,我问过,他不说。”
祁渊忽然想到件事儿,问:“农药我记得也是需要接受管控的吧?毕竟多少有些毒性,不少农药还是剧毒。他有农药经营买卖的资格证书么?”
“有的,我看过原件,还留了复印件,农药经营许可证、工商局的登记证明都有,不然我也不敢这么大量的卖给他啊,一旦出事岂不是咱们厂都得跟着遭殃?”
“能看看复印件么?”
“好的,稍等一下。”她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随后又对松哥说:“我叫我儿子去我办公室拿了,很快。”
没几分钟,有个小年轻喘着气跑了过来,递上一叠合同。
熊姐接过,翻了翻,找到相关证件复印件递给松哥。
松哥瞧几眼,拍照,发送给技术队的小高,让他查查。
又过了一小会儿,他手机响起,接通,聊几句挂断,对熊姐摇摇头,说:“假的。”
“啊?”熊姐一愣,跟着道:“不可能啊,我查过编号,确实……”
“编号是真的,但不是他的。”松哥说道:“他假借他人的农药经营许可证编号,再用自己的社会信用代码,找办假证的伪造了这么一张许可证。
换句话说,他实际上并不存在农药经营资格。”
熊姐一下慌了:“这……”
“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有合同存在,且您调查过许可证真伪,那么他的行为便构成了欺诈,就这方面而言,您不用对此负责。
现在的问题是,苏开勇前天上午到厂里,除了常规的’提货‘之外,还干了些什么?他的提货清单我有看,结合其他清单对比倒是没什么出入,但并没有提到硫酸铊的事儿。”
“这个我不清楚,但按理说他没条件拿走硫酸铊才对。”熊姐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样,赵警官,我把经营部的老刘头叫过来,苏开勇提货一向是他负责对接的,你们直接问他,怎么样?”
“好,麻烦了。”
一个电话过去,老刘头很快就到。
大致情况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因此显得非常紧张,松哥才刚问了苏开勇这个人,他就急慌慌的说:“我知道他,确实是我陪他提货、验货和收钱的。
但是……因为合作了好几次嘛,我对他也蛮放心,中间有段时间走开了,闹肚子,上厕所。前后也就走了十五分钟,很快回来,而且我有叫小黄陪着他继续提货。
其他事儿我就不知道了,硫酸铊丢失,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第38章 拘传
小黄也很快被喊了过来。
“我……我当时是陪着他来着,但熊姐忽然叫我,说上个月的财务单子好像出了些问题。
我寻思着,他也跟咱们合作过那么多次了,没啥问题,这些原材料说起来也并不是太值钱,他就是偷又能偷多少?他肯定也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就让他自己瞧瞧,我去找熊姐了。”
“是有这回事儿。”熊姐挑眉,跟着又皱成了个疙瘩:“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你有事儿?忙完你手中的活再过来也不迟啊。”
“没想到那么多嘛,那些东西也确实不值钱……”
“这是值钱不值钱的问题吗?”熊姐大急:“那可是农药!库房里不少还是高浓度的原材料,剧毒的!碰一点就得要命!”
“剧毒归剧毒,他不每星期还拉那么多么?”小黄似乎有些不服气,嘀咕着说道:“真想要干啥事儿,从他拉走的农药里随便弄点出来不就好了,干嘛要偷啊。”
“你……”熊姐气急,伸手指着他。
跟着她似乎反应过来,一拍额头:“对啊,他要真想干点什么,直接从自己拉的药里头挪一些就好了,为什么要偷农药?呃,不对……”
说道一半,她又纠结上了。
一方面,她并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厂里的农药搞出问题,希望是苏开勇从买去的农药里动了手脚,刚刚松哥也说过,他以假身份买农药属于欺诈行为,自己和工厂并不需要负责的,能把责任全部推出去自然最好不过。
可另一方面,工厂里硫酸铊丢失六百多克已成了既定事实,赖不掉,她又希望尽快找到问题的源头,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在引起更大更恶劣的影响之前。
而现在苏开勇又具备巨大的嫌疑……
所以她现在心态就徘徊于,是否认定苏开勇偷了这份硫酸铊。
可急切中的她显然忘记了,真相并不以她的意志而转移,警方只相信证据和线索,有着自己的判断。
松哥便问道:“你离开了多久?”
“十分钟不到吧,”小黄说:“刚到熊姐办公室,还没开始核对,熊姐发现是自己算错了,我就又回去了。跟着再陪他逛了一会儿,刘叔回来,重新陪着他接着挑货,我就去忙自己的了呗。”
祁渊看向老刘头,就见老刘头轻轻颔首,同时用笃定的语气说:“肯定是他!哦,不对,应该说,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是在小黄走了的这段时间偷偷拿货的,错不了!”
松哥嗯一声,未置可否,只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些,等过完监控瞧瞧还有没有其他人在近期进入过你们的库房吧。”
“有是有,但除了他外,其他人没可能拿走东西的。”老刘头说:
“其他人我都是全程陪着,人也不多,一共就那么几个,而且要么是咱们自己雇的司机,把农药送到本县和邻几个县的各个镇子、村子里去,要么就是合作经销商来看或。
但他们也只是看货而已,看完了,还是咱们派司机去送货的,那些网点规模都不大,顶多也就负责一个镇子,大多供不起一辆车,供起了也不划算,成本会高很多。”
“这样么?”松哥沉思一会儿后,说:“这里的事儿,我会转告给我们队长,让他迅速核实。如果证明是苏开勇偷的硫酸铊,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但同时,也请你们配合我们展开……”
“放心放心,”熊姐连连保证:“我们绝对配合!说实在的,出了这种事情,咱们比谁都着急。”
说完,她还狠狠的瞪了老刘头和小黄一眼,显然,她记住这两个人了,等这件事儿过去,免不了要秋后算账。
很多当老板的都这样,出了大事儿,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是将问题推卸出去。
当然了,身为老板确实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只要用好人就是,谁负责的事情出了问题就找谁,天经地义,并没有错。
这次硫酸铊失窃事件,老刘头难逃其咎,毕竟这就是他的责任,小黄的责任就轻了许多,毕竟这本就不是他分内的事儿。
老刘头见状,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被老板记住,乃至丢了工作,都好过为此承担上法律责任。大多数平头老百姓也意识不到跟一些事儿牵扯上关系后,是否会受到重大牵连,反正把自己撇清楚说自己不知情总没错。
哪怕他全程陪着,猜测苏开勇偷拿了硫酸铊并且投毒作案后,恐怕也会立刻撒谎说自己走开过一阵,这也是人之常情。
祁渊默默看着众人的反应,若有所思。
至于熊云琪,则坐在一旁,抽着细长细长的女士香烟,似乎是在发呆,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丢丢丢,登灯等灯瞪灯等灯……”
铃声响起,松哥赶忙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说道:“抱歉,接个电话。”
说完,他便走到一边,接通:“喂,苏队……噢?找到了?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走回来,说:“各位,查清楚了,硫酸铊,确实是苏开勇偷的,且剩余的那些药物,被他加水灌装打算便宜售卖出去。目前,苏开勇已被依法拘传,带回了我余桥公安刑侦支队。”
齐华县刑侦大队的队长走过来:“人这就抓到了?呼,还好,没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说完,他回过声又嚷嚷道:“通知一下,让刑侦支队那边的人不用来了,案子已经破了,都松口气吧!”
“辛苦你们了。”松哥笑道:“晚些时候,你们派个代表来我们支队,办下必要的一些手续吧。”
“成,”大队长拍拍他肩膀,说:“你们也辛苦,虽然有些白忙活了。但白忙活好啊,我希望咱们以后接到的报案,统统都是白忙活。”
松哥公式化的笑容更自然且真切了些,说:“也不算白忙活,毕竟没有这一通调查,也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锁定苏开勇。”
祁渊深以为然,连连颔首,紧接着却又皱眉低头,在心里嘀咕道:“奇怪了,怎么会是苏开勇呢……”
第39章 问题
刑侦支队,审讯室。
荀牧和苏平并肩而坐,看着对面的苏开勇。
和绝大多数被拘的嫌疑人一样,他低着头,不时又一阵左顾右盼,喉结偶尔上下滚动,咽几口唾沫。
“为什么偷硫酸铊?”荀牧翻了翻调查报告,便将之放下,轻声问道。
“赚……赚钱。”他咽口唾沫:“那玩意儿老值钱了,巴掌大一袋,能冲兑出上千瓶杀虫剂,一瓶十块都是万把块钱啊,就那么一包,他们也不好发现不是,风险低……”
“屁的风险低!”苏平一拍桌子:“丢了六百多克剧毒物,我们余桥,那边虎州,两地公安几千民警都被调了起来,就要全城封锁严查了,你跟我说风险低?”
“我也没想到你们对这玩意儿这么重视啊。”
“还狡辩?”苏平冷哼道:“从你家中,仅仅搜出八百瓶杀虫剂,提取得硫酸铊404克,还有两百克哪去了?”
“我,我卖掉了。”他眼珠子转了转。
“卖给谁了?”
“我哪知道,有人出钱我就买呗。”
“卖掉的钱呢?”
“花了。我欠了一屁股债,有钱就立马还了呗。”
“还给谁了?”
“还给……还给……”他卡了壳。
“还胡扯!”苏平握拳:“你当我们没查过你的流水么?那两百多克硫酸铊,是被你倒进苏浩虎的调味盒里了吧?”
“不是!我没有!”他连连摆手:“他可是我大侄子,我哪能干这事?别瞎说,没有的事儿。那两百来瓶农药,真的被我卖出去了。”
眼珠子再次一转,他忽的说:“大壶县繁昌乡,卖的那儿,你们去问,去查,应该能查到!”
顿了顿,他又说:“嘿,不对啊,哪来的六百克,我偷的药就一袋,五百克规格的,你们别污蔑我。我就卖出去两百瓶,每瓶里头半克左右,加起来一百克出头而已。”
苏平微微皱眉。
看他笃定的模样,不似作伪,但他偏偏又说不出经营所得的钱哪去了……
另外,既然已经承认自己偷了硫酸铊,那么,五百克与六百克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那么,被他否认的那一百克去哪了?
或者,他知道苏浩虎是怎么死的,所以故意说不知道这一百克硫酸铊的事儿?说起来,苏浩虎家的食盒里剩余的硫酸铊也不多,算上被那帮工人吃下去的,估计恰好一百克左右……
想了想,苏平再次开口:“我会查的,但现在,你还是给我好好说说,这笔钱究竟怎么回事儿?你说还债了,那么,告诉我,还给谁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你还牵扯其他犯罪活动?”
“没,我没有!”他赶紧说道,跟着又低下头,一阵扭捏。
荀牧瞧着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伸手扶额,问道:“你不会拿去嫖了吧?”
苏开勇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随后迅速低下头,不发一言。
“嘿,你!”苏平瞪大眼睛:“家庭困难成这样了,你竟然还去嫖?”
看他那副模样,苏平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拍拍桌子,咬牙骂道:“难怪你老婆要跟你离婚!就你这样的,跟着你,日子还怎么过?”
……
与此同时,小熊农药厂。
松哥和祁渊正打算离开,却忽然接到了小高的电话。
说几句后,他微微皱眉,立刻挂了电话,同时叫住齐华县刑侦大队刑警,说:“等等,刚查到两条信息。”
“噢?怎么说?”
“第一,这家农药厂,早期确实取得了硫酸铊的生产、加工资历,但有效期已经过了,没有再次报批。
你们应该很清楚,哪怕取得了生产资历,农药本身也是需要单独报批的,每个产品都得登记。但他们可能嫌手续繁琐,过期后没有申请复核。”
中年队长轻轻点头,但这事儿牵扯蛮大,与多个部门相关,一想他就感到头大,便接着问:“除此之外呢?还有条消息是啥?”
“我们从苏开勇家中确实发现了含有硫酸铊的农药,但经快速蒸馏提取药物后发现,仅有硫酸铊404克,另外,他承认其中一百克以被他兑水售卖,但另外一百克拒不承认……
总之,他咬牙断定自己只偷了五百克硫酸铊。”
“什么?”队长一惊,跟着强自镇定道:“估计是因为有人被毒死了,他想狡辩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也不排除,偷窃硫酸铊的不止一人的可能。”松哥严肃的说道:“我们恐怕还不能走。”
队长皱眉,半晌后,咬咬牙:“成!一百克硫酸铊,也不是小事儿,确实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必须查的清楚明白。”
“好在还有条好消息。”想了想,松哥又补充说:“结合受害人、中毒患者血检得体内硫酸铊浓度计算出大致摄入量,加上受害人苏浩虎家里调味盒中剩余的硫酸铊,恰好也在一百克出头。
换句话说,即使有另一名盗窃者存在,手中按理也没有硫酸铊了,这起失窃事件,造成其他更恶劣影响的可能性极小。”
队长听到这儿,明显也松了口气,说句那就好,想了想,又说:“支队的人我已经叫回了,既然事态不会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也就不再让他们过来了吧?
另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咱们全力配合。”
“帮忙”与“配合”这两个字,他说的稍微轻了些,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心虚。
松哥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虽然看破了他这会儿是在推卸责任了,出了事儿他们不负责,仅仅作为配合方帮忙破案,但也没点破,这会儿,能取得主动配合就已不错,很难再奢求太多。
当然,前提是这六百克失窃的硫酸铊都已被直接或间接锁定,否则,该紧张的又该轮到他们当地刑警了。
“那么,咱们继续过监控吧。该厂监控储存多少天?”
“四十五天。”有图侦警回答:“一时半会,恐怕过不完呐。”
“分割一下吧,”队长想了想,说:“按照时间分为九等分,每人负责五天的监控,将所有有条件接触到硫酸铊的人都筛查出来。”
第40章 判断
晚上,松哥又接了个电话,得知了一连串的消息。
老海他们已经去大壶县核实过了,前天下午,苏开勇确实卖出去不少的农药,在当地派出所配合下,挨家挨户走访一圈,将这些农药全数收回当然给了补偿,退回了购买欠款,苏平不让他们做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儿。
农药一共收回217瓶,快速蒸馏后提取得农药93克,加上先前的404克,尚有3克差距,向来是灌装制剂时难以避免的损失。
另外,在审讯压力下,苏开勇也供出了自己找的那位失足女,同样被带回支队审讯,验证了苏开勇的口供。
这女人底子一般,但身材可以,也很会化妆打扮,据苏开勇说手艺口技都很不错,因此开价不低,三千一晚。
“松哥,”得到松哥转告这些信息后,祁渊立刻说道:“我不认为苏开勇是凶手,就像荀队说的,如果他早有预谋想作案,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该拒绝苏浩虎主动提出的,再借一笔钱给他承包快递网点的主意才对。
如果说他心虚,或者良心未泯不忍再管苏浩虎借钱,那他就不会犯下投毒杀人这种事儿了,及时收手悬崖勒马才是。”
“但你忽略了一点,”松哥轻轻摇头,说:“别忘了,所谓的‘再借给他一笔钱’的事儿,也是苏开勇自己说的,并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话语中除他外唯一的当事人苏浩虎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祁渊有些发愣。
“你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苏浩虎担心事情败露,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个故事出来。
从可能的作案动机出发,逻辑其实也很简单如果真的是他作案,动机大概率就是经济原因,不想再偿还如此大额钱财了。
既然动机是钱,那么在拿不出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最简单直接的,能排除自己作案嫌疑的方法,无疑还是从钱出发,让自己的作案动机站不住脚。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也不低。苏浩虎再怎么大度,也没理由主动对一个欠了自己几十万的人提出,再借他几十万,开个快递网点吧?
哪怕这个人是他亲叔也不太可能,毕竟他自己的钱也没多到可以这么挥霍的地步,几十万对他来讲也不是个小数目。
再加上苏开勇几度投资失败的经历,哪怕苏开勇拿出个听着很稳妥的项目去找他,他恐怕也得犯嘀咕,犹豫半天,而犹豫的大概率也不是借不借钱,而是怎么尽可能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推诿。”
祁渊张了张嘴,却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主观臆测,我们都不了解苏浩虎这个人,也就无从判断他的想法。或许他见苏开勇这么还,一辈子都还不完钱,还了借借了还的也烦,主动找个行之有效的方案让苏开勇去干,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而且,就目前听说到的,苏开勇面对审讯的表现来看,我其实也并不认为他有这个脑子从动机出发,编出这么个可以显著降低自己嫌疑的故事出来。
如果他有这个头脑,加上除了嫖这个臭毛病外,跑业务也算勤勉努力,不应该落魄到现在这种程度。”
“那……”祁渊被搞糊涂了:“松哥,你觉得到底是不是苏开勇投的毒犯的事儿?”
“你说呢?”松哥说:“三名嫌疑人,熊云琪、苏开勇和曹德,目前只发现苏开勇偷了硫酸铊。”
祁渊再次沉默,不说话了。
“所以,现在重点就在熊云琪身上了。”松哥见状,又说:“熊云琪,同样是有条件弄到硫酸铊的。如果图侦科同事排除了她的嫌疑,那凶手十有**就是苏开勇。而如果没能排除,还得再查。”
话音刚落,就见齐华刑侦大队队长大踏步的了过来。
“怎么了?有发现吗?”松哥瞧见,赶紧问道。
“没发现任何问题,只统计出了一份进出过库房的人员名单,还有次数时间等信息。”他递出一份名单,说:“都在这儿了,你瞧瞧吧,我先带弟兄们去吃饭。”
“谢谢,辛苦你们了。”
“没什么,分内之事。”
目送他离开,松哥才拿起名单仔细看了起来。
很快看到个名字,他说:“监控拍到,八天前,熊云琪进过库房。”
“但她身为这家农药厂的老板之一,进出自己库房,再正常不过,凭此不足以说明什么吧?”祁渊瞥了眼坐在台阶上吃盒饭的熊云琪。
“是啊,再正常不过。”松哥叹口气:“没有直接证据,麻烦了。”
“现在是不是有两种可能?”祁渊又问。
“说说看。”
“一,熊云琪事先就瞧瞧弄了份硫酸铊,但担心案发后,警方很快便能通过硫酸铊这一重要线索追查到她,毕竟这家厂即使没有再次申请复核硫酸铊生产资历,但管控方面还是很严格的,很容易就能查到硫酸铊少了一百克。
所以她一直犹豫着,迟迟没有动手,直到前天发现硫酸铊又少了五百克,觉着自己抓到了机会,便于昨天下午立刻动手。
第二种可能,这事跟熊云琪无关,苏开勇干的。”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些?”松哥又问。
“都有可能吧。”祁渊说道,跟着又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叹口气,补充说:“相对而言,第二种可能性大些。”
“依据?”
“太巧了。”祁渊说:“管控这么严格的硫酸铊,这么些年来也就失窃了六百克,没理由熊云琪前脚刚偷,苏开勇后脚又拿了。
而且除了八天前熊云琪来过一趟外,这些天一直待在余桥,按理也不可能知道库房内又失窃了五百克硫酸铊的事儿。
当然,不排除她根本不知道,只是单纯忍无可忍决心铤而走险的可能,可这样就更巧了不是。
荀队说过,一件事情听起来非常巧,很可能有问题,单纯巧合的可能性非常低。而这个假设当中存在太多巧合,那么,假设很可能不成立。”
“打个电话,把消息报上去吧。”松哥递给他一根烟,未置可否,只说:“交由荀队和苏队来判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