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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章 求证

    松哥轻轻扶额,有些无奈。

    阮海清说的,他也听见了。两人现在各执一词,而且逻辑上都没什么大问题,让他很难判断孰真孰假。

    不过阮海清有人证,她说的“曹老师”引起了松哥注意,回头问问,应该能有结果。

    想来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期,这个“曹老师”总不至于听阮海清说啥就是啥吧?按理应该会打电话给她家长求证才对。

    “阮海清说,她占了班主任的便宜?”松哥复述着问道。

    “是的。”阮太太点头:“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海清是女孩子啊,占宋老师便宜?我理解不了。

    虽然说,我也确实知道,世界上是有人的性取向有些不大正常,对同性的人感兴趣,但没想到海清她竟然……

    而且,就算是拉拉,讲道理也不会占同性的便宜吧?没道理啊。”

    “这么说,”松哥又问:“她此前,完全没表现出性取向异常的倾向?”

    “完全没有。”阮太太摇头:“我自己就是搞教育的,深知对孩子要有足够的关心和陪伴。

    她小时候,哪怕工作再忙,我和阿民都会抽出时间好好陪伴她,踏青、爬山、逛游乐园、野炊等等,所以咱们母女、父女关系一直都很好,她也很懂事听话。

    初中以后叛逆期,是头疼了一小阵子,但也只是阵痛而已,经过沟通,很快就好了。再后来她住校,但只要回家,还是照样会带着她去爬山,去外边逛逛,经常聊天,像姐妹似的。

    我自认为对她的关心很够了,而且我和阿民自认也挺开明的,如果她性取向异常什么的,我们肯定能发现。

    因为她连早恋这种事儿都不会瞒着我们,会说自己跟谁谈恋爱了。我们也不会一昧的拆散或者训斥,只是告诉她,尽量不要影响学习,真影响了也不打紧,青春时有个美好的回忆也不错,但千万别让自己受伤,要小心些。

    正因如此,她即使谈恋爱,成绩也没有半点影响,甚至和她那个小男朋友互相督促互相提高,还有进步了,两人也都非常懂事,要真能考上同一所大学走到一块儿,我们也挺乐意让他们结婚的。

    因为我和阿民就是这样,当年我高一,他高二,就在一起了,后来我考上他在的那所大学,一直谈下去,毕业后工作了一年就办了婚礼,不也挺好吗?

    所以……反正我不认为她会有事儿瞒着我,哪怕是同性恋这种事儿。何况她有男友哎,到现在关系都还好好的,性取向异常?总不能说她是个双吧?

    现在想想,是有点奇怪……我当时也是又气又急,没顾得上想那么多。这么说来,她在骗我?为什么呢?”

    松哥抿了抿嘴。

    ……

    “爸爸确实很关心我,妈妈就……”另一边,阮海清说道:“我总觉得她是在把我当成了她的延伸,操控我的一切。”

    “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她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包括什么,让我和我男友考上同一所大学,以后毕业了跟他结婚……拜托,我承认那样确实很甜啦,可是我真的没想那么远好吗?

    再说,他对我确实是好,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对他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是他一直追我……

    我没和家里说我谈恋爱了,只和爸妈说有人追我。他们可能误会了吧,和我巴拉巴拉讲一大堆,还说什么遇到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只要不伤害到自己,不影响成绩,我就没后顾之忧,可以大胆尝试。

    我就试着跟他在一起了,可我真的不来电,但说分手吧,他也没做错什么事儿,就这么分了,挺对不起他的。

    至于妈妈……我总觉得,她只是想让自己和我爸的感情经历,在我身上重现一次。她喜欢看小说,各种言情文,有点魔障了都,就想让我跟他……啊,这都哪跟哪啊。

    那以后,我就不敢再跟她说事儿,哪怕发现,我竟然对宋老师有着另一种说不出的兴趣……

    那种感觉,跟我男友在一起的时候很不一样,那大概才是真正的喜欢吧?可我不敢再和家里说了,免得她又一厢情愿……唉,就那样吧。”

    柴宁宁眯起了眼睛。

    ……

    问询室,松哥又问了阮太太一些别的问题,诸如九号下午她在哪之类的。她有些激动,听出松哥在怀疑她,但还是气呼呼的给出了不在场证明当天是周末,她在培训班里辅导学生,一个中班,十二人,都可以为她作证。

    之后请她提供手机通讯记录与社交软件聊天记录,松哥便结束了这一次问询,向荀牧和苏平汇报情况。

    当然了,情况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松哥主要是提出自己的看法与意见,但没什么建设性,毕竟实际上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两人到底谁在撒谎也难以判断出来。

    “松,”苏平道:“这样,你现在就打电话给阮海清的代班主任,搞清楚阮海清究竟是自己从学校逃出来的,还是确实是她母亲叫她回家的。”

    “好。”松哥颔首。

    祁渊递过去自己的笔记本,刚刚在问询阮太太的时候,他听到阮海清报了“曹老师”的号码,便迅速记下来了。

    “谢谢。”松哥笑笑,接过本子掏出手机,输入了电话,随后开扩音。

    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你好,请问哪位?”

    “您好,请问是阮海清同学的代班主任曹老师吗?”松哥问。

    “是我,你是?”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赵擎松。”松哥说:“有个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请问您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方便的,现在没课……呃,怎么啦?海清她……哦,是为宋老师的案子吧?你们怀疑海清?怎么会,海清多好的学生,跟宋老师关系也特别好,你们搞错了吧?”

    松哥忽略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只问道:“昨天晚上,阮海清说她母亲找她回家,向您请假了,有这回事吗?”

    “啊?没……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儿,十点钟,下晚自习的时候海清跟我说的,我还打电话问过她家长呢。”

    “噢?”松哥抬头,和荀牧等人对视一眼。

第12章 提审

    (上一章又被内啥了,大概率放不出来……这里简单陈述下吧。上章主要是阮海清母女俩叙述的矛盾的集中化体现,以及阮海清取向问题,嗯,小姑娘承认自己确实对宋秀贞感兴趣。)

    挂断电话,松哥表情严肃:“阮海清有没有说实话不确定,但她妈肯定撒谎了,人是她叫回去的,所以我比较倾向于认为,阮海清是在她母亲的逼迫下做出自首决定,本身没有犯罪。”

    荀牧轻轻点头:“她人呢?”

    “放回去了。”

    苏平浓眉一挑。

    祁渊赶紧替松哥说:“松哥有发短信给方哥,让他带个人去暗中跟上去盯着她。”

    苏平眉毛落了回去,轻轻点头,并嘱咐道:“提醒小方,让他注意着点,不要被发现,也别让人跑了。平时不用管,但一旦她出城,立刻拦截。”

    “明白。”松哥颔首。

    想了想,苏平又说:“提升阮轩民,将阮海清前来自首的事儿告诉他,看看他什么反应……算了,我跟老荀亲自去一趟吧。”

    “我就不去了。”荀牧摆摆手:“嫌疑人随时可能逃离,且这桩案子比我们想象中更复杂,你我俩,总得有个人待在支队,方便指挥。”

    “也行。”苏平颔首,眼珠子一斜,看向祁渊:“小祁,你跟我走。”

    “好!”祁渊立马站出来,站到苏平身后。

    荀牧又说:“叫技术队尽快查清这一家三口的全部聊天、通讯记录,另外对阮轩民他老婆进行密切监控,一旦她购买高铁票、火车票及机票等,第一时间通知小方,让他做好相应准备。”

    “明白。”松哥点头。

    苏平转身欲走。

    “等一下。”荀牧忽然叫住他:“我去吧,你留在这儿指挥。你身体还没好利索。”

    苏平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点头,没逞强。

    ……

    四十分钟后,看守所,荀牧在审讯记录册上签好名,就带着祁渊到审讯室里等候。

    看着眼前的铁栅栏和狭窄空间,祁渊忽然想哼一首铁窗泪。

    荀牧掏出烟,点上,又递给祁渊一根。

    抽了一半左右,阮轩民就被带上来了。看守所民警将他拷在手铐上,对荀牧敬个礼,转身离开,顺便带上门。

    “你们怎么又来了?”砰的一声后,阮轩民率先开口:“我不是已经招了么?人是我杀的,事情是我犯的,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我知道我犯了错,犯错就要付出代价,赶紧结案了给我判刑不就得了?查来查去干什么?”

    “抱歉,”荀牧轻声说道:“很久之前,口供就只能作为证据的补充,而非定罪的铁证了。单凭口供……”

    阮轩民打断他:“那现场不是有我的指纹和头发么?你们都说过,这些都是铁证啊。”

    “你就这么急着坐实自己犯罪,好进牢里度过下半生甚至直接吃枪子?”荀牧眼睛一瞪:“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你老婆你女儿孤儿寡女的,以后怎么办?”

    抿抿嘴,阮轩民别过头去,不愿意接话。

    紧跟着荀牧又说:“还有,今天早上,你的老婆,带着你女儿来支队自首了。”

    “什么?”他回过头,盯着荀牧,嘴巴长得老大,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她……她怎么会……”

    “不相信吗?要不要看看审讯记录册?”荀牧依旧盯着他:“阮轩民,不论你是真的杀人犯罪了也好,还是冒名顶罪也罢,我建议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

    现在,你女儿自首,你老婆也有了犯罪嫌疑……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但毫无疑问,你再不说实话,这么搞下去,你这个家,药丸。

    而关于你犯罪,还有两个疑点。

    第一,我们经过细密的勘察,确定凶手身高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作案时穿着大了好几码的鞋,这与你并不相符;第二,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但你的伤情鉴定报告我们看过,你怎么作案?”

    阮轩民双手攥拳,沉默不言。

    荀牧也没再出声,只静静的看着他,同时扫了祁渊一眼,在桌底下把烟盒子递了过去。

    祁渊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便接过烟,将自己手中的烟屁掐灭,又点上一根,站起身走到铁栅栏边,递给阮轩民。

    阮轩民抬头看了眼,没接。

    祁渊手又伸了伸,他才叹口气,身子撑起来,脑袋前倾,用嘴将烟叼住,抽了两口,低头用手拿下烟,问:“海清她……为什么自首?”

    “目前还不确定,”荀牧沉声回答:“但我们怀疑,是你老婆逼着她来自首的。”

    “这……”阮轩民身子一僵,再次沉默。

    荀牧也没催促。

    发现阮海清并非作案人后,荀牧怀疑过阮太太,并通过她先后表现,推测她一开始并不清楚凶手具体作案方式,也没想到硅胶棒这种可能。

    但后来让阮海清这个自称确实对宋秀贞感兴趣的女孩儿来自首,便证明她意识到了,并非只有功能完整的男性才能作案。

    加上她带女儿来自首的行为颇不合理,祁渊推测她或许有什么苦衷,疑似受到真凶威胁,只是想不通真凶为什么要威胁她,毕竟已经有阮轩民顶罪,再推出个人来自首,完全没意义。

    但后来她说,自己见过律师,得知了这事儿路上荀牧也打电话求证过律师,确有其事,这方面她没撒谎。

    那么她被人逼迫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逼迫女儿自首的行为,应该是自发的。

    得出这一猜测后,整桩案子,内中关系,可就太复杂了,引人深思。

    这也是当时决定提审阮轩民的重要原因。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家破了,什么苦衷也就都没意义了。毕竟顶罪无非就出于三个原因,威逼、利诱与情感。

    对于胆敢冒名顶替杀人罪的阮轩民而言,自身生死恐怕早已置之度外,威逼也只能用他家人威胁他;而利诱,受益者同样是他老婆孩子;情感,除了父母外,再亲又有谁能亲的过老婆孩子呢?

    对某些人而言,父母的分量恐怕都没有老婆孩子重吧。

    因此苏平有把握,这次提审阮轩民,他大概率会说实话。而荀牧也清楚这点,所以带着祁渊来了看守所。

    阮轩民现在的沉默,仅仅只是暂时的,相信他很快就会想明白,是以荀牧并没开口催促,只静静的等着。

    “或许,我应该跟她说清楚了……”良久后,他终于叹了口气。

第13章 推测

    荀牧和祁渊缓缓坐直了身子。

    祁渊抓起笔,迅速记录。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我老婆为什么会逼海清自首,是吧?”阮轩民看着荀牧,说:“我大概猜得到,是为了把我捞出去。原因嘛……海清是经过代孕生下来的。”

    “嗯?”祁渊微愕,抬头看向阮轩民。

    “我老婆没有生育能力,”阮轩民又叹了口气,说:“大学时不懂事,跟她那啥,她做过几次人流,结婚后不久又得了子宫肌瘤,切除了,我们没敢和家里人说,家里又老催,就找了代孕。

    虽然不合法,但是挺正规的,用我的米青子,她的卵细胞,人工结合后植入别人的子宫里。

    但……虽然确实是咱们的女儿,可总归没进过十月怀胎嘛,也不是她哺乳的,付出不多,所以感情也不深,对海清颇为严苛,完全把她当做自己梦想的延续,想操控她的一切。

    虽然说她平时挺注意和海清的交流和沟通,关系很好的样子,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假象,海清只是逆来顺受,但其实心底里相当叛逆。而我老婆,只是享受别人的目光,一提到亲子关系她就非常骄傲。

    至于感情……当然不可能没有,就是养宠物养那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只是没想象中深吧,或者说,她对海清的感情,没有对我的深。”

    祁渊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理学里有个沉没成本谬误,他学过。

    这一理论也叫损失憎恶,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在做决策的时候,影响判断的不仅仅是收益,还有是否在此前对此事有过不可挽回的投入,包括金钱、时间与精力等。

    这种投入就叫浸没成本。

    对一件事,浸没成本越大,就越难割舍放弃。

    放在感情上也一样,投入的沉没成本越多,感情就越难以割舍。

    这也是对于儿女,多数母亲总比父亲更加关注,更加关爱,也更加上心的根本原因。

    医院产科中这种事更常见往往在半夜里,刚生产过的母亲还要忍痛起来给孩子换尿布、哺乳,而父亲就在边上呼呼大睡,甚至直接以工作为由而缺席。

    因为十月怀胎,本就是件巨大的沉没成本,是以孩子在生下来的瞬间,与母亲之间就有了紧密的情感纽带。而父亲则更多沉浸在“我当爸爸了”的喜悦中,却也仅止于喜悦。

    当然,随着时间的延续,父亲对孩子投入愈发多起来,感情自然也会愈发强烈。

    而阮海清是经代孕生下来的,她母亲没经历十月怀胎,对阮海清的感情或许真没对阮轩民的深。

    “这桩案子,不是你犯的吧?”念头在脑海里一转,荀牧便又问道。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认的了。”阮轩民说:“再强撑下去,真就像你说的那样,得四分五裂了。”

    “所以……”

    “海清犯的。”阮轩民拳头松开,似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仅抽了两口的烟,也烧到了头,被他轻轻一抖丢出去,却没丢出多远,审讯桌上,打了个滚,掉下地。

    瞥一眼,踩不到,他就不管了,只看着荀牧:“你似乎猜到了。”

    荀牧十指交叉,点头:“嗯。

    虽然猜测过是你老婆逼她来自首的,因为她自首后陈述的内容,与我们推测得出的作案过程有颇多矛盾,她不像是凶手。

    但也仅仅只是不像罢了,并不能直接排除作案嫌疑。

    由此引申出两种可能她在撒谎,故意曲解犯罪过程,引导我们得出她是被逼迫自首的结论,进而排除她的嫌疑,让她脱罪;或者她确实没犯罪,纯粹是被你老婆逼着来自首的。

    而如果凶手真的是她,那你老婆逼迫她自首的事儿,很可能就是个巧合。她想救你,但目前的证据对你太过不利,同时又发现阮海清又符合各方面的特征,所以把她推出来替你顶罪,结果歪打正着了。”

    阮轩民似松了口气,低下头去。

    与此同时,荀牧声音却抬高了些:“但是,为了让丈夫脱罪,而把自己女儿推出来顶缸哪怕对女儿的感情没有对你深,这事儿也不合理,不像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除非她压根不是你们亲生女儿。

    然而,她是,只不过生育过程较为特殊罢了。而且就算只是领养的,在这种情况下,常理来说,也应该配合我们,帮着我们把真凶揪出来,而不是把女儿推出来顶罪,因为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除了三种特殊情况。

    一,她知道阮海清是凶手,但经过问询,这种可能可以排除了;

    二,她知道真凶是谁,但这个凶手,她不能供出来,凶手对她而言比女儿还重要,比如你,比如她自己;

    三,被凶手威逼,她只能把女儿给推出来,但是,在你已经顶罪的情况下凶手没理由这么做。

    所以歪打正着这事儿,说起来太过牵强,逻辑上看,按理只有第二种可能性是合理的,第三种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或许也勉强成立。

    那么你女儿的嫌疑其实并不大,哪怕她取向真的异常,哪怕她真的对宋秀贞感兴趣。

    但你现在承认你女儿是凶手,那就有意思了。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通过从我们这儿获得的消息中,推测你老婆为了救你,把你女儿推出来顶罪,而你没多想,认定了这种可能。

    但逼迫他人顶罪是犯法的,所以你为了让你老婆脱罪,而选择牺牲你女儿呢?毕竟这种情况更你老婆推你女儿出来顶雷又不太一样,她的行为已经涉嫌犯法了,想要捞她,就必须让她的行为合法化。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你老婆犯的罪并不重,为此让你女儿背上杀人罪名并不值当,哪怕在你心中,阮海清的分量还比不上你老婆。

    另外还有一点,我们来的路上想过,面临家庭可能四分五裂的情况,你大概率会供出实情,但有一种情况例外犯罪人是你家庭成员。

    但到了这一步,已是非此即彼的问题了,所以你说不说实话,我们都能得出相对应的结论,而现在你的表现……

    呵,你的身高与足长与凶手不符,你女儿逻辑上可以排除作案可能因为问询过程表明你老婆并不知道阮海清是凶手,否则她没必要对我们撒谎,而逻辑上她又知道凶手是谁,取舍下才会把女儿推出来。

    三去其二,凶手是你老婆吧?”

第14章 真相

    阮轩民愕然。

    紧跟着,他便激动的想站起身,双手却被手铐牢牢铐住,只能激动的咆哮道:“胡说!你他良的胡说!不是!我老婆他……”

    “还不认么?或者,你认为自己还能狡辩下去么?”荀牧松开食指,站起身点上烟,一边踱步,一边说:“确实,如果说你妻子是作案人的话,在此前有个疑点没解开。

    即,如果案子是她犯的,她应该很清楚就算你失去了相应器官,也具备作案条件,惯性思维下。有了这先入为主的观念,她就不会想到,至少不会笃定的认为拿出伤情鉴定报告就能为你脱罪。

    所以我们一度认为,此前她并没有想到可以利用硅胶棒作案,是事后才知道的,而获知消息的来源,则是她给你请的律师,所以才推出你女儿来顶罪……”

    “对啊!”阮轩民立马顺着说:“她此前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又怎么可能……”

    “但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荀牧打断他:“宋秀贞九号下午死亡,你当天被抓,你老婆却在十一号早上八点才请来律师送上你的伤情鉴定报告,这意味着什么?”

    在荀牧开口的同时,阮轩民依旧喋喋不休。

    但当荀牧说完这话后,他戛然而止,紧跟着,身子一软,瘫回了座位上。

    “这意味着,她先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份报告可以‘救’你。至于后来怎么知道的,或许是有亲朋好友提出,你四年前就失去了相应功能,不可能犯罪,才打破了她的‘知见障’吧。”

    顿了顿,荀牧看他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说:“她犯罪的事儿,你之前应该也并不知情,或许你只是见她行为有些异常,才跟踪她的吧?

    至于为什么跟踪……你对她不信任?或者对自己没信心,毕竟你失去了那个功能,而你老婆虽然也不具备生育能力,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需求。

    另一方面……你老婆或许也深受此折磨,却又对你感情极深,做不出对不起你的事儿,导致她心理产生了相应的变化?或者说,她认为……拉拉,并不算对你的背叛?

    这些暂且不提,说回案子。

    她显然在此前踩过点,所以避开了小区里的监控,而你只是单纯的跟踪,技巧上也并不高明,被监控拍了个正着。

    再之后,你目睹了她犯罪的全过程,所以在她离开后,替她收尾,替她遮掩现场?这期间的心理过程,我就不猜了,你自己说吧。”

    祁渊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懵逼的目光在阮轩民身上来回转,半晌才回过神。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疑点,在本子上写了“鞋子”俩字,递给荀牧。

    荀牧轻轻摇头,没回答。

    又过了半晌,阮轩民才带着哭腔说:“我能怎么办……她是我老婆啊……我十六岁就认识她,一路走到现在,二十五年呐!二十五年啊!”

    ……

    下午两点,刑侦支队,审讯室。

    “阮太太,现在,您还有什么话说?”

    她刚被从高铁站抓回来,此刻正捂着脸,不愿意面对。

    半晌,她才说:“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跟踪我,还帮我收尾,替我顶罪。他怎么那么傻……

    可就算这样,我也没勇气站出来自首,没勇气去坐牢。我甚至还庆幸,幸亏有他……

    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坐牢啊,怎么办,怎么办……

    最后,我把希望落在了我女儿身上。她周六要去宋老师那里补课,虽然时间上不太对,但谁知道呢?再加上她身高跟我差不多,完全……完全有可能蒙过去的吧,阿民都能骗过你们,我也一定可以。

    我不想坐牢,更不想吃枪子,可,我也不想阿民替我顶罪啊,我能怎么办啊?我没得选,我也不想牺牲海清的,可是,可是……

    她还小,才十八岁,虽然成年了,但是,但是应该不可能被枪毙吧,顶多坐牢……

    没关系的,她还年轻,就算坐牢,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出来也就三十多岁,我和阿民多赚点钱,多攒点嫁妆给她,总能让她嫁个好人家,衣食无忧了不是?

    那孩子不理解我,我就打了她……幸亏,幸亏她还是很懂事的,最后还是答应我了。我愧疚,我会补偿她,等她出来了我一定补偿她!

    可惜最后还是露了馅,万幸你们对我只是怀疑,我就想跑,跑的远远地,我还有钱,我还可以教书,改头换面换个身份,等阿民出来了通知他,叫他过来,依旧可以好好过日子。

    海清,海清她不会被判刑的,她是被逼的嘛,学费我已经交了,我会给她留点钱,她日子肯定能过,考个好大学,学费也不贵。她这么大了,可以招呼好自己了……”

    “这女人疯了。”监督室,松哥难得的口出恶言。

    “是啊,疯了。”祁渊抿抿嘴:“阮轩民说的没错,在她心里,女儿的一生都是可以被她肆意安排的。”

    审讯室内,苏平一拍桌子,把阮太太吓的一激灵。

    跟着,苏平瞅着她,冷冷的问:“鞋子,怎么回事?”

    “我穿的阿民的鞋子去的……”

    “你想栽赃他?”

    “怎么可能!我没有!”她激动的解释:“我没想到他会跟踪我,那么他显然就有不在场证明,你们怎么可能会怀疑他呢?

    而我,鞋子尺码跟我不对,我知道你们可以判断身高,那我穿大点的鞋你们就想不到我了吧?完事了我只要把鞋子烧掉就好。哪里想到,就这样你们还是猜到了身高。”

    “硅胶棒呢?”

    “是阿民用的……”她低下头:“手术后半年左右,就买了那东西,他平时绑在身上,我们还可以继续……

    可我看得出,他不开心,每次用对他都是个伤害,我不能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开心,就压箱底了。

    可我也有需求啊,又不能背叛他……后来实在忍不住,又看了些片子,就想着……如果我和其他女人……就不算是背叛了吧?结果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那么,为什么杀害宋秀贞?”

第15章 歇斯底里

    “我……”

    “嗯?”

    “家长会的时候,我见过她。”阮太太别过脸去:“她很漂亮,我……很心动。

    我试过想办法跟她成为朋友,然后旁敲侧击的引导她,但她戒备心很强,一下看出来了,拒绝了我,让我自重,还说,再这样下去,她必须跟我保持距离了,海清也肯定会受影响。

    她说自己是个教师,但首先也是个人,她会尽职尽责,但如果自己安全得不到保证,她也会选择自保,甚至报警……

    说实话,这种事儿见不得光,被她这么羞辱,我还是蛮火大的,就喝了好多酒,之后又借酒壮胆再去找她,结果被她打了两巴掌,还说,再有下次,她会直接报警,并告诉我老公。”

    “你越想越气,就决定杀人?”

    她低下头。

    几秒后,她又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们不懂!你不懂一个家里,男人不再是男人,对家庭的伤害到底有多大!更不知道,这个社会的偏见,对我的刺激又有多大!

    你们什么都不懂,只会道貌岸然的坐在这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谴责我!可你们理解过我的苦吗?你们知道我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吗?

    四年!在阿民做过手术之后,他就变了,虽然还是爱我,可是变得多疑、暴躁,甚至隐约对男人产生了兴趣。

    我维持着这个家,忍受着这一切,我有多难?啊?你们知道我有多难吗?我……”

    “我不知道,也没打算谴责你,”苏平一拳锤在桌子上,冷声说:“可你的悲剧,你家庭的现状,不是宋秀贞造成的!

    人家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哪怕被你这个坑娃的妈骚扰影响,依旧没有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待你的女儿,依然全心全意的辅导她的功课,你呢?

    就因为人家拒绝了你,不接受与你产生不正当关系,你就把她杀了?什么强盗逻辑?”

    “你侮辱我?”阮太太状若癫狂,呼吸急促:“我……我要投诉你!”

    “尽管去!”苏平冷笑:“我,刑侦支队副队长,苏平!警号050xxx,你记好咯!”

    “你……你!”她都快要气炸了,全身都在奋力挣扎,可惜双手被铐,根本挣扎不起来,反倒看上去像是在坐电椅似的。

    看她这副模样,苏平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好笑。

    挣扎了许久,她泄了气,没了劲儿,脑袋后仰,小腹前伸,竟然在双手被铐的情况下,在审讯椅上躺出了葛优瘫,活像条咸鱼。

    “发泄完了么?”荀牧干咳两声,叩了叩桌面:“能好好回问题了么?”

    她眼珠子转了转,没说话。

    关于现场,关于犯罪过程,荀牧又问了好些细节问题,但她仿佛打算将咸鱼进行到底,就是不答。

    苏平不耐烦,懒得跟她掰扯,有之前的供述就够了,虽然不能作为逻辑缜密非是即否的犯罪人证言,但结合目前搜集到的线索,足以定罪。

    毕竟真相查明,方向明确的情况下,被她丢失、焚毁的证据根本不难找,也不难还原,就是费功夫,仅此而已。

    ……

    “这个家庭,简直畸形!”出了审讯室,苏平袖子一甩,气哄哄的说:

    “男人车祸切除了气管,变了个人似的,自卑、多疑、神经质,一遍遍的跟踪自己的老婆,取向也受了影响。

    就这,最后他偏偏又能义无反顾的为老婆顶罪,自己感动自己,还觉得特伟大,女人也被自己男人和自身需求逼的病态,玉球布满自觉受了羞辱就要杀人。

    唯一正常的女儿,也快被他们给逼疯了,不但女人当做自己的延续,百般摆布拼命掌控,最后还为了自己和老公,想把她推出来顶罪?

    瞧瞧这一家子,什么情况?妈的!生在这样的家庭,阮海清真惨!半辈子都毁了!宋秀贞也无辜,就这么丧命在这女人手上!”

    越说越气,他转过身跛着腿就想去踹审讯室的门一脚,却被荀牧拦住了。

    “行了行了,”荀牧劝道:“老苏,你都当了二十年刑警了,什么案子没接过,啥凶手没见着?别气,别气。你自己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想一脚把自己踹回医院呐?犯不着,听我的,犯不着!”

    其他人也赶紧围上来劝。

    这边的动静传出去老远,楼下会议室里歇着的阮海清都忍不住上来,趴在拐角的墙上,怯生生的往这边看。

    荀牧注意到她目光,赶忙向苏平使了个眼色。

    苏平目光一斜,身子僵了僵。

    几秒后,他长叹口气,随后挣了挣,没挣开众人的怀抱,忍不住翻个白眼道:“行了行了,老子撒气了。小祁,李他凉给我放手,想勒死我啊?”

    祁渊立马讪讪的松开手,走到一边。

    苏平小心的又瞥了拐角处一眼,抿抿嘴,轻声说:“我就是为这小姑娘还有受害人不值。为这病态女人的畸形心理买了单。”

    “行啦,别气了。”荀牧说:“把结案报告写完,交上去,申请逮捕,法律会给他们个公道的。”

    “公道能让宋秀贞复生么?能还阮海清一个童年么?能抹消这对夫妻给她带来的伤害么?”

    荀牧沉默。

    几秒后,他也叹了口气,说:“对犯罪者的惩罚,只是手段,只是震慑,不是目的。事情已经发生,怎么做怎么想都于事无补,只能希望这种事越来越少了。

    严厉打击犯罪,真正做到违法必究,犯罪必惩,加大对那些潜在犯罪人的威慑性,击溃他们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打消他们的侥幸心,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不是面对罪犯暴躁的发泄情绪,捶打空气,你说是么?”

    “道理我都懂,别给老子灌鸡汤!”苏平斜他一眼:“老子给兄弟们灌鸡汤的时候,你还在警校里打小抄!”

    “嘿,谁打小抄了?”荀牧被气乐了,跟着又摇头失笑:“算啦,缓口气儿,别说这事了,晚上下班,我请客,一块吃饭去,吃你最爱的猪肚包鸡,成了吧?”

    “哄小孩呢你?”苏平双眼一翻。

    “你可不就是个老小孩么?”

    祁渊、老海、松哥等人围在面上,面面厮觑,有些懵。

    这小两口……弄啥嘞?

第16章 休闲

    结了案,大家伙又迎来一段赋闲期。

    在刑侦支队的日子,其实相当极端。

    忙的时候忙得要死,连轴转足不沾地。

    闲的时候只能喝茶看报打发时间,或者悄悄玩玩手机打打小游戏,要不是严令禁止,都能聚起来斗地主八十分。

    不过祁渊还好,他上进,一天到晚抱着案卷啃。

    如果忽略掉案卷底下藏着的只露出一小截的手机屏的话。

    没办法,自高中就带上来的习惯,大学警校管得严不敢光明正大玩,也没改掉,现在怕被苏平骂,干脆不改了……

    但人就是很奇怪的物种,忙里想偷闲,闲时又嫌弃无聊。手机如果不是在“干正事”的时候悄悄玩,就总觉得少了点滋味,不是在课堂上睡的觉,总没有那么香。

    正当祁渊有些打瞌睡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下来,抓起了他手机。

    偷完手机的习惯让他心猛地一揪,条件反射的抬起头。

    见到是苏平,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心揪的更难受了。

    “小偷小摸的,乍一看还以为你学老鼠啃桌子。”就见苏平翻个白眼,吐槽说:“作为个男人,能不能大方点?缩成一团像什么样?”

    说着,他也没看祁渊屏幕,大拇指直接按下电源键锁了屏,把手机递还回去给他,并问:“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没有。”祁渊问道:“怎么了?出案子了吗?”

    “不是。”苏平摆摆手:“没活动的话,陪我去射箭吧。”

    “啊?”

    “和平路那有家箭馆,有些日子没去了。正好恢复的差不多,射箭运动量不大也不剧烈,我上肢受伤也不严重,当康复训练吧。”苏平挥舞了下手臂:

    “老荀要开始准备着年终总结的事儿了,到处跑,忙。松他没事要陪娃,瞅一圈,队里就你单身还没啥事儿,就问你了。”

    祁渊眨眨眼睛:“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扎心?”

    “去不去?”

    “去,我也挺喜欢……”

    “去就好。”苏平打断他:“要没案子,下班后停车场等我。”

    “呃,既然想去就别插旗了好不好?”

    ……

    苏平立flag的debuff效果不大强,还真到下班都没啥事儿,祁渊一寻思,自己跟苏平也不是啥柯南体制,便乐呵呵的打过卡,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停车场,在苏平的车边上侯着。

    很快苏平便下来了,招呼他上车,开向箭馆。

    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不过箭馆离得不远,十来分钟也就到了,苏平将车停在一家俱乐部大楼前。

    直接坐电梯上三楼,经车熟路的找到箭馆门店,立马有接待迎上来。

    “有卡,会员号183xxxx4615,帮我把我寄存在这的弓拿过来,换根弓弦,50磅的,帮我上好谢谢。”苏平直接说道:

    “他的话……帮他那根三十磅反曲吧,三十米区两条箭道谢谢。费用直接在卡上扣。”

    “好的。”接待点点头:“麻烦您再报一下会员号,我记录一下。”

    苏平嗯一声,把电话号码再次报出来,接待迅速用手机记号,便跑到前台去了。苏平则领着祁渊直接走向靶区,在边上的休息座椅上坐下等待。

    “苏队,你经常来?”

    “以前经常来,没事就来。”苏平嘴角扯开,微向上扬,说:“这里很正规的,每个靶区都有隔开,也有安全员,回收箭矢时会吹哨示意大家暂停,好方便去拔箭,不过得自己拔。

    吹哨的时候,同一个靶区里的客人,身上的计时器会暂停,不耽误什么。最后按计时器上的时间收费,有弓自带箭一小时三十,有弓没箭一百,没弓没箭一百二。

    对了,禁止空放,伤弓,要罚款。”

    “这个我知道。”祁渊说:“之前去门烟大壶县那办案的时候,有家农家乐也有弓箭玩,松哥带我耍过,他们有介绍注意事项。”

    “那就好。”苏平嗯一声,下巴向上扬了扬:“上次带着任务,没玩尽兴吧?今晚好好玩。”

    “好。”祁渊连连点头。

    等了一小会儿,有人送过来两张弓,祁渊辨认了下,勉强认出了苏平的是美猎,自己的是反曲。但弓到底好不好,他就看不懂了。

    他拉了下弓弦试试力道,安全员目光立马投了过来。

    然后他便缓缓将弓放了回去,感觉上,同样是三十磅,这张弓手感比之前农家乐的好一些,大概是质量更棒,或者农家乐的弓用了太久而又疏于保养的原因吧。

    “以后试弓,搭上箭瞄准靶试。”苏平秒了他一眼:“不然手指头一划,五百块没了。次数多了还会被俱乐部拉黑。”

    “哦。”祁渊着实不懂这些,挠挠头,轻轻颔首。

    苏平穿戴好护臂、箭袋,抽了根弓,拉弦射箭。

    咻的一声,箭矢正中靶心,他点了点头,满意道:“还不错,生疏了点,但没落下太多。可惜伤没全好,只能先玩玩三十米靶了。”

    说着他又看向祁渊:“试试?”

    祁渊嗯一声,也抽出跟箭矢,搭弓拉弦,然后颤抖着手瞄准,射箭。

    还是咻的一声,勉强上靶。

    “动作不太标准,细节没到位,手抬太高了,与肩齐平就好。”苏平指导道:“瞄准时间太长,抬弓的时候就先大概瞄准,拉弦时精瞄半秒一秒就好,呼吸调整匀称了。

    要久瞄也可以,但你发力技巧不对,会抖,稳不住。两肩自然下沉,手臂尽量放手,背肌发力,放箭的时候要果断,别犹犹豫豫。”

    祁渊又试了会儿。

    但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试了半个钟才感觉找到了点小窍门,但两臂肌肉早就因为错误的开弓方式而酸软的很了,手放下来时都在微微颤抖,只好先坐在一边休息,看苏平玩。

    歇了十来分钟,耐不住手痒,他又跑回自己的道上玩起来,并逐渐入门。

    一直玩到九点,箭馆打烊,两人到前台交了弓箭和计时器,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尽兴而归。

    “怎么样,好玩吧?”苏平一面开车,一面笑道:“要不要开个卡?会员打七折,买张弓还送三成代金券,划算。”

    “开卡多少钱?”祁渊饶有兴趣。

    “不贵,就……”

    话没说完,苏平忽的看到前方有个黑影下落,不由迅速踩了急刹车。

    然而他速度还是慢了几分,就听砰的一声,黑影砸在了引擎盖上……

第17章 坠楼

    “什么情况?”祁渊瞪眼。

    “什么什么情况?人!有人掉下来了!”苏平翻个白眼,立马挂空挡拉手刹熄火,随后解开安全带,往后瞅了眼,后方没来车,便打开车门说道:“下车看看!”

    “哦。”

    祁渊也赶忙解下安全带下车。

    “酒味好大……嗯?女人?”苏平看一眼:“还有呼吸!快,叫救护车!另外,别动她,避免造成二次伤害。打电话给老荀,告诉他这事儿,立刻立案调查。”

    “立案?”

    “既然碰到了,你还想推诿给派出所的同事来查不成?麻烦,咱们自己查了就是了。”苏平说着,一面从后备箱中拿出危险警示牌,一面指了指马路右面:“那栋楼,去问问,看看有没有认识死者的。”

    “哦。”

    见祁渊应下,同时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往楼房那边走,他便往后退出老远,目测距离够了,便把标牌放下,又回到车边上,取下钥匙,关上车门,打电话给保险公司。

    把情况大概说明后,他便把手机装回兜里,靠着车,大量起周边环境来。

    这儿其实是条巷道,或者说内部道路,距离祁渊住的地方已经不远,再开个百多米,右转也就到了。

    所以道路非常狭窄,两侧都是居民楼。

    他又抬头瞧了瞧,眼前这栋楼不高,就五层,看女人伤势不算太严重,落下高度估计不高,三楼的概率比较大,四楼也有可能。

    想了想,他又打开车门,取下行车记录仪回看了几遍。

    “落地速度不算太快,证明跌落高度确实不高。但姿势有些古怪,瞧着像跌落时就已经失去意识的样子……

    这么说,很可能不是意外坠楼,也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下来甚至扔下来的?”

    刚想到这儿,略刺耳的警笛声响起。

    “来的蛮快。”他一挑眉,但很快又落下去,在眉心处拧出了个小疙瘩:“不过……怎么会拉警笛?把嫌疑人惊走怎么办?”

    警笛越来越近,很快,他便发现来的人并非是他熟悉的同事,而是……

    交警。

    “苏队?”

    摩托挺好,交警下了车,其中高个儿的交警愣了会儿后,认出了苏平,不由纳闷的问道:“您怎么在这儿?难不成……您撞的人?”

    “严格来说,她撞得我。”苏平翻个白眼。

    “哟,碰瓷?”

    “不是,从上边飞下来,正好砸我引擎盖上,又弹到了路中心。我怕引起二次伤害,没碰她,已经打急救电话了。”苏平说着,又把行车记录仪递给了他,示意他自己看。

    “哦哦。”那交警点点头,结果记录仪,跟着鼻子抽了抽,脸色微变,说道:“酒味?苏队,你不会喝酒了吧?”

    “她身上的。”苏平一指。

    交警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苏平见状笑笑:“要测酒精是吧?来呗。”

    “谢谢苏队理解。”他赶紧陪笑道,随后对自己身后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那交警也机灵,很快摸出吹气式酒精测试仪,插上吸管递给苏平。

    苏平大大方方接过,用力吹了一口。

    “好,没问题了。”高个交警松了口气,又看了两遍行车记录仪,随后说道:“从监控记录仪上看,这应该被定性为坠楼案,而非交通案件。

    所以……苏队,这桩案子还是交给你们吧,我通知下其他同事,叫他们不用过来了。

    不过有人报警,已经立案了,所以现在我说了不算,所以行车记录仪,我们得带回去再研究下,才能取消立案。”

    “内存卡你拔走,我有备用的,记录仪你给我留下。”苏平说:“等会我还得回家呢,别路上碰到碰瓷的,解释不清。”

    “开玩笑了。”高个交警笑笑,迅速拔出内存卡,并把记录仪还给苏平,又说:“晚些时候如果您有空的话,过来一趟呗,我们就简单做个笔录,免得事后又揪出啥事儿,麻烦。”

    “等会儿我会过去。”苏平说:“另外,视频你等会儿拷贝一份吧,等会儿我们也要用。先给我拷贝件就行,原件等你们‘研究’完了再还我。”

    “好的,那我们就先回了。”

    “等一下,你们是本区大队的吧?”

    “哎,对的。”

    “好,知道了。”

    他们前脚刚走,救护车后脚就来,停在路边,后车厢打开,跳下来几名医务人员,并抬下张担架床。

    苏平走上去,又简单把情况告诉他们,他们便很快将伤者抬上担架床,固定好,挪上车。

    救护车还没离开,荀牧等人又过来了,苏平便拜托松哥一块儿随车跟去医院。

    目送救护车离开,荀牧又问了遍到底怎么回事儿,苏平第三次解释。

    “这么个事儿啊……”荀牧捏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后,轻声说:“老苏,这桩案子,你不能办。”

    “我知道,我是当事人,我得避嫌的。”苏平挑眉,抬头看了祁渊一眼,又说:“小祁应该也打听到那女孩儿是谁了,等她下来,我叫他陪我去交警队做个笔录,完了送他回家。

    等那边撤销立案以后,我再带他跑跑现场吧。不过那会儿说不定你们都直接把案子破了。”

    荀牧轻轻点头。

    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祁渊冲里头出来,老海立马上去顶着门,不让它关上,并对祁渊打了个招呼。

    祁渊回两句,接着说:“荀队,你来啦?那个,问清楚了,她确实是这栋楼的住户,302的,不过叫啥名字不清楚,房东不住这边,得等他过来才行。

    其他的住户跟她并不是很熟,只是有印象而已。不过她的邻居对她评价都挺高,说她是个热心的好女孩,碰见了经常会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有个细节,晾衣服,这女孩晾衣服后,过个半小时左右,等到衣服不再滴水了,她会拿拖把出来把阳台上的水给拖干净,能看出她蛮有公德心的。

    哦对了,她住的是单间,没阳台的,衣服只能拿出来晾。当然,内衣之类的还是晾室内了。

    还有一条线索,今晚她邻居看到她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摆摆的回来,脸上还有泪痕,不知道是哭过还是吐出来的眼泪,怀疑她可能失恋或者出什么变故了。”

第18章 排查范围

    “苏队,基本情况已经确定完毕,销案了。”

    交警大队事故科,先前勘察事故的那名高个交警在做完笔录后,又让苏平等了十分钟,便回来说道。

    同时,他递给苏平一个透明的密封袋,说:“您的存储卡,视频我们都看过了,没有问题,直接把原件还您吧。”

    “谢谢。”苏平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

    “您可以去忙您的事儿了,有需要随时找我们。”高个交警敬了个礼,将苏平和祁渊送到门口。

    苏平回了个礼,转身离开。

    他的车已经被拉走修为了,保险公司也勘查过,全赔,不过他得明儿才能拿回自己的车。

    “不能送你回去啦,抱歉啊。”

    “没事。”祁渊摆摆手,接着好奇的问道:“苏队,先前那桩案子,咱们刑侦支队不是得罪了好多部门嘛,怎么现在又……”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苏平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过去了,那就过去了。更何况,我们得罪过的人,大多心里有鬼,被薅的差不多了,新上任的家伙说起来,还承我们的情呢。”

    顿了顿,苏平又说:“更重要的是,咱们的立场。咱们刑侦支队,不论是老队长还是现在的老荀,十多年来从不站位,我们的天职也决定了我们不允许站位,否则就很可能从头到尾烂透掉。

    既然是中立立场,谁也不帮,那么自然,当公事过去之后,谁也不会再傻傻的跟我们对着干。毕竟面对咱们这样的单位,做到公私分明,当放下则放下是最基础的政治智慧。

    换言之……我们被大多数兄弟单位与其他部门‘孤立’的情况,已经是过去时了。还有,你不要管那么做,干好自己的事儿就好。”

    “哦。”祁渊应一声,轻轻点头。

    “你是回家,还是回支队歇息?”

    “先问问荀队那里需不需要帮忙吧?”

    “也好。”苏平颔首,掏出手机给荀牧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讲了两句便挂断了,并说:“他们在支队,正在开会。案子还没完,咱们也回去吧。”

    “好。”

    苏平便约了辆车,回返刑侦支队。

    到支队的时候,会还没开完,苏平不想进去贸然打断,加上先前玩了许久弓箭,肚子有些饿了,便提议道支队门口的大排档点个虾粥和烧烤,等荀牧他们开完会正好一块吃。

    祁渊肚子也饿了,自然同意。

    于是苏平便又给荀牧发了条消息,便带着祁渊找了家生意不错的大排档。

    虾粥刚上,烧烤也来了两盘,荀牧老海等五人就就到了,几人坐一大桌,边吃边聊。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王轩红吗?”荀牧问一句,跟着就回答说道:“颅内出血,颈椎、肩胛骨骨折,肱骨头折断,肘关节脱位,股骨大转子断折,盆骨骨裂,伤势还是蛮重的,具体怎样还说不太清楚。”

    “她身份查清楚了?”

    “嗯,”荀牧说:“她叫王轩红,今年二十二岁,在社区幼儿园小机灵幼儿园上班,任幼教,单身。”

    “单身?”

    荀牧应一声,接着说:“时间有限,我们只走访了她住在现场附近的几名同事和学生家长,并电话访问了她的几名同学和家属。

    她在同事和家长的口碑中都很不错,性格方面总结起来就是大方、乐观、热情,没得罪过人,甚至没跟人红过脸。

    至于今晚喝醉的事儿,他们都不知情,询问家属也没什么发现,她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不过获得了另一条线索,她不爱喝酒,即使偶尔聚会,在ktv里或者餐桌上也只是礼貌性的抿几口,不喝多,最多一瓶啤的。

    但医院那边提供的情况是,她酒精血浓度达到三百二十毫克每分升,远超过酒精中毒标准,甚至已接近致死血浓度,她在短时间内肯定摄入了大量的高度酒。”

    “短时间内大量饮酒?”苏平若有所思,随后又暂且放下,继续问:“现场呢?现场有什么发现?”

    “发现两组可疑足迹,且现场有被翻找过的迹象。”荀牧说:“王轩红手机还在,但钱包丢了,首饰什么的也丢了。另外老赶到医院后,从医生那得知她后颈处还有一道勒痕。

    而且走访调查的结果,还有看照片都表明,她平日里会戴一条细项链,但难以确定是铂金的还是银的,推测是直接被作案人扯断带走了。

    由此推测,入室盗窃甚至是抢劫的可能性很大,但理论上王轩红应该已经不省人事了才对,且身上也没有其他被侵犯的痕迹,凶手没理由杀人,不该把她从楼上丢下去才是,这点非常奇怪。

    另外没逮到人,但案发时你和小祁就在楼下,之后又有我们封锁现场,作案人没可能逃跑,肯定还躲在楼里。

    但楼里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天台我们也找过了,据此推测,作案人应该是这栋楼的住户。”

    顿了顿,荀牧接着说:“开会前,房东也赶到了现场,提供了各户住户的信息,并陪着我们挨家问了一遍,不过暂时仍未能确定嫌疑人,作案动机是什么也说不准。”

    苏平咽下粥,轻轻点头,说:“入室作案,盗窃、抢劫,甚至……把人从窗户推下来,已经构成故意杀人了,所幸楼层不是太高,我的引擎盖又软多少起到缓冲作用,受害人没死,却也是重伤。”

    “是啊,”荀牧有些唏嘘:“你说你怎么就能碰到这种事儿?也幸亏你车速慢刹车踩的及时,不然一撞甚至一碾过去,搞不好她就交代了。

    那时候你就真成了当事人,确定你无责倒是容易,但你身份特殊,随之而来肯定会有不少麻烦事儿,这桩案子你也就完全不能参与了,甚至连我都必须回避。”

    耸耸肩,苏平没接话,只自顾自的说:“明儿再次展开细致的访问调查工作吧。那栋楼不高,住户也不多,排查面并不大,想侦破本案应该不难。

    赶紧吃吧,吃完我给松打包点带过去……”

    “得了,你那身子还不能剧烈运动,车又送修了,我送吧。”荀牧嗤一声说道。

第19章 唠嗑

    次日清晨,祁渊难得睡了个“懒觉”,七点半才起,在楼下买了四个包子啃,吃完后也没去支队,而是步行着前往现场。

    现场离他家很近,也就三百多米而已,所以荀牧昨晚就说,让他别白跑一趟,直接在现场附近等着安排任务就好了。

    八点,荀牧、苏平俩带着五名刑警来到现场,连着祁渊一共八人,俩俩一组,正好四组,祁渊和苏平安排在一块儿。

    待解散后,苏平才说:“今儿咱俩的任务,就是这栋楼了。上班的、不在家的先不管,记下来就行,有人在家的,挨户问过去,工作量不算大,但是也并不小,提起精神来,早点解决了问问别的同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好。”祁渊连忙应一句,接着又好奇的问:“苏队,昨晚荀队他们带人走访的时候,没有让他们待在家里别出门吗?怎么还有去上班的不在家的?”

    苏平斜他一眼:“到现在了还问这种问题?一点长进都没有!自己想!”

    祁渊挠挠头。

    过了片刻,他便想明白了:“是因为没有证据吧?咱们不能光凭一点怀疑就限制整栋楼居民的自由,限制出城已经是极限了,没可能直接禁足让他们不能出门的。”

    “这不是想明白了吗?”苏平轻哼一声,指了指自己脑袋:“没事多动动脑子,碰到问题自己先想想,想不明白再问。见习五个月了,别还跟个新人一样,只会当伸手党。”

    “哦。”祁渊又挠挠头,跟着苏平走进单元楼。

    苏平行走间还是跛,当然也不是很夸张,就有些不太顺畅的感觉,想来肌肉受损,没那么容易恢复,甚至这毛病都可能要跟他一辈子了。

    瞧瞧他背影,瞧着他依旧宽阔的肩膀,想到他受的伤,祁渊心里忽然有些感触。

    倒不是心疼,主要是为他感到不值。

    辛辛苦苦奉献了半辈子,拼搏了小半生,到头来却也止步于此……

    想来上边的那帮大佬,不大可能再让他这样的人继续往上爬了,毕竟他能力什么先不说,作为实干派,用起来是真舒服,当放身边也是真腻歪,时不时被顶撞一下,任谁都来气。

    他曾经的学生荀牧现在作为他的上司,是一种讽刺,却也是他的幸运,因为哪怕没有荀牧,也会有别的人坐上那个位置,谁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是他。

    而好歹,荀牧作为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对他足够尊敬,也有底线,胸中也有一腔赤诚,从来不会去限制他什么,反而可能因为愧疚,对他足够关心。

    但……

    他还能干几年呢?这会儿已经一身伤了,他还能在一线坚持多久?

    没有了他盯着,整个支队,乃至荀牧,会否慢慢的变了味?

    而他从一线岗退下来,晚年生活又该怎么办呢?那点退休金养老金,真的够他养活一家老小吗?

    这么想着,祁渊忽的又有些心酸。

    但很快,他又摇摇头,赶紧把这些念头驱赶了出去这种想法太过危险了,万一让它扎了根,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在心中迅速生根发芽,最终将他推进无尽深渊,成为堕落的根源。

    “你小子在下边干嘛呢?”

    正想着,就见苏平顿住脚步,低头瞅着他,呵斥道:“还不快点上来?发什么呆?”

    “哦哦!”祁渊连应两声,赶紧迅速冲了上去。

    ……

    转眼就到了中午,两人效率不慢,把四楼以下的住户都问了一遍。

    一楼一车库一商铺不算,剩下每层四户,合共十二户人,仅有两户没人在家,其它的要么留了一人在,要么干脆管公司请假,待在家里等着刑警上门问话,表现的颇为自觉。

    而从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看,他们对这桩案子很是上心。

    一来案子就发生在他们的身边,多少有些紧张,想尽快配合警方将凶手绳之于法,否则住着都不安心;

    二来则是王轩红颇为讨人喜欢,大家伙虽然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但印象都很不错,邻里关系难得的挺好,都想替她讨个公道。

    可惜还是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且被询问住户,大多没法提供站得住脚的不在场证明。

    这些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的住户,案发时他们都在家,都在这栋楼里,许多还是单身,个别成家的,配偶亲属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也做不得数。

    而王轩红的左右邻居,昨晚就说过,他们并没听到什么动静,也没见着可疑人员。

    是以一上午时间,既没得到足以推动调查进展的新线索,也没确定作案嫌疑人。

    午饭,就在楼下不远处的快餐店解决,点了两份砂锅饭。

    吃饱后,苏平和祁渊在楼下坐了一会儿,抽着烟休息片刻。

    犹犹豫豫几分钟,祁渊又想到了早上那个问题。

    咽两口唾沫,他忍不住问:“苏队,你有没有想过以后退休了怎么办?”

    “→_→”苏平斜了他一眼:“咋了,嫌我嘴臭巴不得我退休啊?”

    “呃,”祁渊张了张嘴,自知问了个蠢问题,忍不住懊悔,自己这情商咋就这么低呢。

    好在苏平没往心里去,怼了一句后,就抬头望天,抽着烟,说:“退休以后啊,这问题我还真想过。”

    “噢?”

    “说来也简单,每天散散步,射射箭,陪老婆拌拌嘴,也就是了。等再老些,拉不开弓了,就在小区里找一帮老头子下下棋,跟老去钓钓鱼,多好。

    刺激了大半辈子,老了,估计就想平平淡淡的过了吧。你呢?”

    “啊?”祁渊一愣。

    苏平的回答,跟他想问的问题其实不大一样,而苏平忽然反问他,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也是,你才刚入职,日子还长着呢,考虑啥子退休。”苏平摇摇头。

    祁渊抿抿嘴,想了想,又换个问题:“听说您有个女儿?”

    “嗯?”苏平忽然警觉起来,冰冷的眼神剜向他:“你问这个干嘛?”

    “呃……”祁渊瞬间手脚冰凉,隐约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第20章 富婆

    祁渊终究没敢在那个问题上再深入下去,怕越描越黑。

    反而苏平频频警惕的瞅着他。

    他彻底意识到自己嘴笨,干脆不开口,不说话,保持沉默。

    结果半晌后,苏平把烟头一丢,伸脚踩灭,说:“你还算靠谱,勉强能及格,但想当我女婿还差了点,劝你最好收起那点小心思,要敢给我打什么歪主意,老子打断你腿!”

    祁渊哭笑不得。

    跟着,他又悚然一惊。

    “该死,苏队不会误会了点啥吧?看他模样是认定我在打他女儿主意了,偏偏我连他女儿长啥样都不知道……

    他虽然性子直了点,可一点都不蠢,该不会认为我想借他女儿的关系往上爬吧?我tm……麻蛋那,这下事情可大条了。”

    偏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管怎么说,似乎都只会加深苏平的误解。

    “现在只能装傻充愣了……”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直到苏平第二根烟也抽完,掐灭,站起身:“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走访吧。”

    “好!”祁渊像根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嗯?”苏平眉头一拧。

    这小子忽然这么上心,该不会真的……

    祁渊见他表情,直到他可能又误会了,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误会短时间怕是根本掰不回来了啊,只能用时间去冲淡了。

    ……

    “对了,警官,你们等等!”

    中午两点,询问到最后一户人,依旧没什么突破,祁渊有些失望,但苏平似乎早有预料,或者习惯了,并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女主人却忽然叫住了他俩,说:“我又想到一件事儿,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噢?您请说。”祁渊立马回道。

    “那个女孩她其实很有钱。”女主人说:“大概年初的时候吧,有一回她上楼,我下楼,正好偶遇碰到了,在楼梯上聊了两句。

    就那时候,她来了信息,我瞥一眼发现,好家伙,提现八万块钱。

    当然啊,偷看别人手机不对,我本能瞥一眼就赶紧移开目光了。而且八万块钱说起来不多,但小姑娘家家的,这也不算少了吧,还是蛮有钱的了。

    你们说她被害,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我听说她家里之前的东西都被人摸走了呢。

    啧,真的是,你们可能要讲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既然之前的东西蛮多,本身也算有钱,她干嘛不租个治安好点的小区啊,这样也安全很多嘛!”

    “噢?”苏平来了兴趣,记下这条线索,跟着问:“除此之外,您还知道些什么消息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女主人摇摇头:“真的可惜了,多好一个姑娘,就这么……唉。

    警官,这桩案子,真的是入室盗窃抢劫作案吗?噢,太危险了,拜托你们赶紧把凶手抓了吧!这帮家伙也真够变态的,偷东西了还不够,还把人推到楼下,也不知道小姑娘她怎么样了。

    噢,不行,这地方不能再住了,等我家男人下班了我就得跟他说,必须得搬到治安好些的小区去,房租贵一点就贵一点,省吃俭用也要把这笔钱给挤出来,不然哪天丢了东西没了命,太不值。”

    女主人很能说,絮絮叨叨的事实上碰到这种事儿,许多性格大方外向的人都难免东问西问,何况这桩案子就发生在他们周边,与他们切身相关,多打听几句了解情况再正常不过。

    就是很耽误调查进度,一户人家问过去,快的十分钟可能都不用,慢的却动辄得耗费半小时甚至一个小时。

    但苏平也理解他们的心情,虽然脾气冲,却也不会不耐烦,反而耐心回答他能回答的问题。

    又与女主人说了几句,两人告辞离开,下了楼后,苏平打电话给荀牧。

    开的扩音。

    “这个问题啊,刚技术队跟我说过了。”荀牧回答说:“她已经醒来,并在征得她同意的情况下,我们调查了她的手机。

    小姑娘资产确实不少,流水也高,上午的时候就打电话调查过了,但发现这些资产统统都没问题。”

    “噢?”

    “十九岁,她刚工作那年,中了彩票,三千六百万。”

    “咳咳咳……”苏平被烟呛住了:“多少?”

    “税后三千六百万。”

    “……”无言许久,与祁渊面面厮觑两秒,他又将手机抬起来一点,机屁股凑近嘴巴,问:“之后呢?”

    “小姑娘捐了六百万,剩下三千万,一部分炒股,一部分投资各种理财产品,炒股有赚有赔,截止到去年,小赚百来万吧,然后可能是看行情不好还是怎么说,收手了,重点投资各类相对安全的短定期理财产品。

    算下来,每个月获利少的能有五六万,多了八万十万甚至十来万都有。这些收益基本都被她转给父母和弟弟了,只留一点自用。

    另外,她家人,还有她朋友,对此事都并不知情,她从未露富,藏得非常好,除了你刚刚问询的那位女士外,她身边怕没人知道她坐拥三千万身家。”

    苏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才问:“这三千万……她除了投资理财,从来没用过?”

    “从来没有。单看她自身流水,她平时过的非常节俭,除了给家人转账之外,自己每个月算上房租水电等七七八八的也不过才花三千来块,手机也是普普通通的千元机。

    唯有十一月例外,每年双十一,她都会囤积大量的彩妆类商品,以护肤品居多,每年两三万左右,其他时候都很省。

    至于具体为什么不花这钱,为什么每个月都几乎将全部收益转给家人,自己只留点工资过活,又为什么喝的烂醉,还有知不知道谁推她下楼这些问题,小松正在问,等会估计就有结果了。”

    “哦。”苏平想了想,说:“那我去医院一趟吧。我这边完事了。”

    “随你,自己注意点身子就行。”

    “对了,你们那边有要帮忙的么?”

    “没事,不用,你和小祁去医院吧。”

    “好。”苏平挂断电话,抬头望天:“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富婆啊……”

第21章 父母

    祁渊做出了和苏平一模一样的表情,抬头望天:“真好啊,我也想向她一样,有了巨额存款,衣食无忧,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又能照常的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

    “→_→”苏平又斜了他一眼:“可惜因为这钱来的‘太容易’,绝大多数人都不太会珍惜,用不了多久就大手大脚的挥霍光了。之后的日子,其实比中奖之前更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更何况,彩票头奖‘爆率’极低,别白日做梦了。将希望寄托在彩票上的人,大多不得善终。”

    “我知道。”祁渊点点头:“何况就是中了,而且懂得珍惜,想要抵挡住诱惑不花,照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太难了,小姑娘能做到这种程度,依旧保持理智,实在了不起,她不简单呐。”

    “小姑娘?”苏平嗤一声:“这话咱们说说也就算了,你也跟着叫?没记错的话,你和她一样大吧?而且人家工作好些年了,阅历可比你丰富的多。”

    祁渊挠挠头。

    “走吧,车到了,在村口等着。”苏平踩灭烟头。

    ……

    武警医院,住院部,普外病区。

    苏平和祁渊赶到这儿的时候,松哥还在和王轩红聊着,他俩便没进去,只是先到医师办公室,询问下她的伤情。

    “经过治疗,她现在状态大体不错,注意些的话,不至于落下后遗症。”主治医师说道:

    “当然,她本身的伤还是蛮重的,多亏治疗及时,否则颅内出血量再大些,血肿块压迫脑组织的时间再长些的话,可能会造成短时间乃至永久性的偏瘫。

    现在的话,先观察一阵子吧,如果有护工照顾着,两星期后,骨骼初步愈合后就可以出院在家休养了。”

    “好的,明白儿,谢谢医生。”

    医生摆摆手,又打量了他两眼:“别只顾着关心别人啊,你呢?你自己没什么事儿吧?”

    显然,他对苏平还有印象,而且蛮深的。

    “好多了,就是这只腿灵活性差了好多,走起路来有点跛,怪难受。”

    “这个没办法。”医生摇头:“虽然子弹造成的空腔效应不强,但总还是出现了较大范围的肌肉损伤。

    愈合过程中,损伤部位增生大量肉芽组织,之后肉芽组织渐渐纤维化形成瘢痕组织,这种修复属于瘢痕性修复,又叫不完全性修复,肌肉功能自然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受损,好在不太影响你生活工作。”

    “嗯,我知道。”苏平点点头:“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没有大碍。”

    “其他方面没发现什么问题吧?”

    “没有。”

    “那就好。有问题及时跟我说,枪弹伤不可小觑,知道吗?”

    “嗯。”

    ……

    出了医师办公室,苏平俩靠在走廊上。

    观察片刻后,发现松哥一直在和王轩红闲聊,苏平便明白,估计问询工作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是为了照顾伤者的情绪而在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同时,走廊长椅上,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妻,手挽着手,一脸焦急的模样。

    眼珠子一转,苏平示意祁渊跟上,便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好,请问你们是王轩红的父母吗?”

    “嗯,你是……”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抬起头瞧了他俩一眼。

    “我是刑侦支队刑警,苏平,这位是我同事。”苏平说道。

    “苏警官。”夫妻俩都站了起来。

    “坐,坐着就好。”苏平抬手缓缓虚压,同时也坐到了他边上,并说道:“不用太担心,刚刚我问过医生了,她没有大碍。”

    “谢谢,我们刚刚也问过了。”中年男人又推了下眼镜,叹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就出这种事儿了呢?警察同志,拜托你们,一定要把……”

    “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苏平说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谢谢。”

    “不用客气。”苏平摇摇头,接着问:“我有些问题,不知你们方便回答么?”

    “方便的,你问吧。”

    “王兆红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打钱,对么?”

    “对,打的还很多。”男人点头:“少了有五六万,多了十来万。第一次打的时候我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干什么不正当的事儿了,和我老婆苦口婆心的跟她说了半天。

    她再三跟我保证,钱的来路是正的,否则这种直接转账早就被你们警方注意到了,之类的话说了好多次,我们才将信将疑。

    我问她在干什么,她就说,在投资理财,炒股这些。我俩又被她吓一跳,还劝她说,这种事风险太大了,一定要小心。

    我老婆还劝她,别往家里打这么多了,我俩还没退休呢,日子过得也不错的,不用她操心。真有这份心的话,打个千把两千也就够了,这几万几万的打干嘛呀,打回来被人听说了,还不是要排队上门借钱把钱借光了为止?

    再说,她搞投资,那不风险大嘛,手里总得有些钱才行,万一赔了怎么办不是?她自己得留着应急的嘛,她不听,还是照样转……

    我们俩也不敢用,她的钱全部存着呢,我老婆单独开了张卡自己用,她打来的那些钱……哎,就当帮她存着吧,以后她要有需要了再给她就是了,四年下来,也有近三百万了。”

    “噢?”苏平有些诧异,王轩红打回去的钱,他们竟然都没有用?

    祁渊也有些难以置信。

    他已经习惯了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知道王轩红有个弟弟,还知道她每个月基本都把投资所得打回家后,他还以为,这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疯狂地压榨她的价值。

    没想到……

    “也不是都没用,”王母说:“她说她弟弟的学费,生活费由她出,让我们小点压力。

    她还说,生活费不要给太多,每个月两千就够了,免得他花钱太大手大脚什么的,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像手机、电脑、衣服鞋子这类,只要他说,合理,就让我们再另外买了给他。

    很多东西都不便宜,手机要三千,电脑五千多,好点的羽绒服啊呢大衣之类的也千多块,我们确实有些负担不起,就动了点。”

第22章 灌酒

    “但是也不太多,”想了想,王父又补充道:“他现在刚上大三,两年多下来,用了八万左右。

    每一笔我都记在本子上的,以后等他毕业了,本子交给他,让他工作上班了以后还给阿红。那毕竟是他姐姐的钱,不是他的,他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花着。”

    “是啊是啊。”王母连连点头:“我们养孩子天经地义,我们是做父母的嘛,以后老了,孩子也会赡养我们的。但阿红是姐姐,不是妈妈,没理由替我们养她弟弟,这道理说不过去。

    我们俩公婆收入不太高,承担孩子上大学没问题,但再要算上其他要买的压力就大了,没办法动了这些钱,但动了就要还,要他以后工作了压力大还不上的话,我跟老王慢慢的往里补上去就是了。

    除了这些之外,就没动过了。哦对了,这钱我们也没敢往外声张,怕被别人知道了,上门来借。

    到时候不借吧,坏了感情,借吧,那是阿红的钱,我们哪能自作主张啊?干脆不说,没那些麻烦事儿。而且要让他们知道了,阿红这么多钱,他们直接去找阿红,那不是让阿红难做吗?”

    祁渊抿了抿嘴,心里有些感慨。

    这对父母,真的没话说。

    关键还明事理,不露富,不给女儿找麻烦。

    如果他们没说谎的话,那么,生在这样的家庭,王轩红真的算挺幸运的,哪怕没有中彩票,也不至于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

    而中彩票的事儿,王轩红没说,祁渊当然也不会多嘴,更不用说苏平了。

    沉默一会儿,苏平便又问:“能大致跟我们聊聊她吗?”

    “嗯。”王父点头,脸上满是骄傲:“她呀,从小就聪明,也很乖巧,可惜成绩一直不太好,她不爱学习,最后上了中转……

    读初中的时候,我们也着急啊,打是没打,但骂了好多次,她不听,反倒叛逆了,叫我们别管她。

    到初三的时候,我老婆愁的,头发都白了,经常躲在房间里掉眼泪。舍不得啊,成绩这么差,以后要吃苦的,哪有上了大学舒舒服服的坐在办公室里上班来的舒服?

    我俩就吃了没文化的亏,真的不想她以后走上我们的老路。可到了那个时候,没办法了,逼也没有用,随她心意吧,人不学坏就好。

    好在不逼她以后,她也没那么叛逆了,在家里非常懂事,经常帮着干家务活……”

    巴啦啦说了好多,一直在夸,可见他们对王轩红相当满意。

    耐心的等他们说完,对王轩红有了更进一步了解后,苏平又问道:“王先生,虽然昨天已经在电话里问过了,但我想再确认一遍,你们家里最近真的没什么变故,没发生什么事吗?”

    “真的没有。”王父摇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阿红这孩子不爱喝酒,初中叛逆的时候偷偷开过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就没喝了,说特苦,之后也从来没见她喝过,过年回家都是喝饮料的,甜酒她都不喝。

    我也很奇怪,她到底是怎么了,喝这么多。要不是知道她单身,我都以为她搞不好是失恋了。”

    “确定她单身吗?”

    “确定的。”王母说:“我们天天催呢,暑假的时候还张罗着她去相亲,倒是碰到了个好人家,可惜接触几天后还是没结果,小伙子没那个意思,纯属被赶鸭子上架,她也差不多,两人都没看对眼。”

    “这样啊……”苏平有些失望,还是没能获得什么消息。

    王母比较敏感,似乎看出了苏平的失望,想了想,说:“警官,要不你也进去自己问问阿红吧?她应该知道是谁推的她,不用在这陪我们俩的。”

    “没事,我们同事已经在里边问了。”苏平摇摇头。

    对于受害人而言,多次询问,其实是多次刺激,逼迫他们多次回忆受伤的经历可并不好受,苏平深知这点,所以如非必要,不会待着一个问题对受害者反复询问。

    不过他性子就那样,有点儿傲娇,不会解释,只轻轻摇头。

    又等了十来分钟,松哥出来了,和苏平及两位家属打了声招呼。

    说两句,王父王母忧心王轩红的情况,说了一声,便火急火燎的跑进了病房里。

    苏平给了松哥一个眼神反正祁渊看不懂那眼神啥意思便转身离开了。

    松哥倒是明白了,轻轻点头,让祁渊先跟上,自个儿则前往医师办公室,拿来了她的各个报告单,以及昨天仲鑫在场时,做的并留在医院的初步伤情报告也拿了过来。

    之后,他拿着报告单到楼下复印一份,把报告单还给实习医生,便往楼梯间走去。

    等他走到楼梯间抽烟区,苏平递过来一根烟,他接过点上,并将报告递给苏平,说:

    “伤情方面,苏队你刚刚应该看过,而法医鉴定这块嘛,也没太多发现,只确定她确实是被人用力推下来的,后背和肩膀上有一块皮肤与衣服摩擦产生的表皮剥脱,且不同于摔下来时的擦伤。”

    苏平叼着烟,接过报告,随意看了几眼,随后嗯一声,将报告塞进公文包里,说:“问询王轩红,有什么发现?”

    “很遗憾,她醉的人事不省,喝断片了,现在状态还很不好,比一般坠楼伤者的状态更差,昨晚的事儿,半点都回忆不起来了。”

    “那她为什么喝成这副模样?”

    “被人灌的。”松哥说:“园长灌的她,还下药了,安定,另外灌的酒也不少,所以彻底断片。另外手术时发现,她内衣扣子开了两个,剩下俩也有些错位,不过那层膜完好无损。

    有理由认为,灌酒的人对她心怀歹意,甚至已经付出了行动,进行了一部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放弃或不得不中止犯罪,把她送到家门口,她自己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

    但这部分记忆,她完全不记得,我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她完全没印象。而考虑到她现在情绪与伤情都不稳定,所以我没跟她说太多。

    可她也猜到了部分,所以我告诉她,她还是完璧之身,让她放心,她才松了口气。”

第23章 扶弟魔

    苏平露出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会儿后,便问道:“喝的这么醉,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她推下去的,是吧?”

    “嗯,喝断片后基本完全没记忆,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了。”松哥说道。

    “可惜现场也没留有指纹。”苏平啧一声:“这么个案子,凶手都直接锁定到那栋楼里的住户这么小个范围里了,竟然至今没有突破,还真是……”

    “但应该可以排除矛盾最哦按的可能。”松哥说:“我跟她聊了许久,确定她是个善良且有远见的女人,不大可能得罪人。另外,她至今单身,从未谈过恋爱,也不可能是情感纠葛。”

    “不,有时候,得罪人并不需要主动,甚至不需要吵嘴,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个态度。”苏平抿抿嘴:“关键,她单纯且善良,虽然听你说,还有远见。但……你听过升米恩斗米仇么?”

    松哥眉心轻轻一拧:“你的意思是,作案人可能曾经收受过伤者的恩惠?尔后这种恩惠停了,或者请求帮助被拒,因而怀恨在心?”

    “不排除。”苏平说道,接着问:“另外,只和当事人聊了几句,你就笃定王轩红真的善良且有远见了?说说你的判断依据。”

    “呃,好。”苏平颔首,大致组织了下语言后,轻声问:“你们应该知道她中了彩票,每个月都打一大笔钱会家里的事儿吧?而且,刚应该也和王轩红的父母聊过了?”

    “嗯。”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即使父母拒绝,即使她了解父母肯定不会动这笔钱,会将它完完整整的存下来。”

    “噢?”

    “那是为她弟弟准备的。”松哥说道:“现在父母可以忍住不动,将来她弟弟毕业了想创业,或者结婚了要买房下礼金,父母拿不出那么多钱,她又主动提出,那么……”

    “扶弟魔?”苏平挑眉。

    “你知道的词儿还真不少。”松哥轻轻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为此,她一直省吃俭用着,因为钱是为她弟弟留的,能不花的,她一分都不会多花。

    因为她很清楚,三千万很多,可是真的不顶用,别的先不提,魔都帝都一套位置过得去,面积还合适的房子就得这个价了,更好些的,甚至不够。”

    苏平这下真诧异了:“她想给弟弟在魔都帝都买房?”

    “有这种想法。”松哥抿抿嘴:“当然不是存款,按揭,三千万拿出部分付首付,剩下的继续投资,投资所得一部分用来还放贷,另一部分作为弟弟在那些地方生活的‘生活费’,加上工资,成家立业后也能过得很滋润。”

    祁渊挠挠头,忍不住说:“这也太夸张了吧,她难道想养自己弟弟一辈子不成?”

    “看她的意思,有这种打算。”松哥说:“所以中彩票的事儿,她谁也没说,怕说出去就很难保住这份钱了,因为她实在不太会拒绝别人,也不想用金钱来考验感情。

    几万几十万,她确信父母弟弟都能忍住不会动,不会破坏她们相对非常纯粹的这份亲情,但三千万,很容易给人留下种‘花不完’的错觉,进而对心里一些**无限放大。

    到时候,父母想借这笔钱,她借是不借?借了还不上,她催是不催?不催的话,弟弟的房子怎么办?甚至一点点挥霍光了,怎么办?

    还有她弟弟,毕竟才刚上大三,年纪小,自控力差,忽然知道从小就对自己极好的姐姐有了三千万巨款……

    所以她谁都不说,为了守护这份感情。讲起来,还是蛮有远见的。三千万无法让人肆无忌惮的挥霍,但只要能克制住**,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有点过了。”苏平淡淡的说道:“即使做父母的,都很难做到她这种程度。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又没问过为什么?”

    “她觉得对不起自己弟弟。”

    “对不起?”苏平浓眉一挑:“怎么说?”

    “小时候不懂事,皮,和她弟闹着玩,抢凳子,一不小心把她弟推摔了,后脑勺磕出一道疤,枕骨骨裂,动了手术,缝了七针,所幸孩子年纪小,细胞活性高,恢复力强,没留下明显的后遗症除了后脑秃了一块。

    当时她爸妈又气又急,却没怪她,更没打她,只是自责自己没照看好俩小孩,并告诫她以后玩闹一定要小心,然后疯了一般的到处借钱,筹手续费。

    这事儿对她感触很大,尤其父母竟然没责怪她,反而让她更加难受。她仿佛一夜之间就成长了,变得乖巧、懂事,很会照顾人除了初中时因为成绩不好,母亲脾气也暴躁时,有点小叛逆。”

    “就因为这事儿?”

    “嗯。”松哥颔首:“在恰当的时候,一件小事儿其实就足以彻底改变人的一生,塑造好三观,何况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儿。

    明显,从那时候起,到目前为止,她的人生当中,就只有为家庭奉献这么一件事儿,对她而言是真正有意义的了。

    再加上她不断的自我催眠,自我感动,以及父母弟弟‘懂事’,或者说明事理,再得到她的奉献后,至少在态度方面做出的精神回馈,也让她非常的受用,也就渐渐地,一步步彻底沉溺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了。”

    顿了顿,松哥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墙壁,便又把脑袋扭回来,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道:“松哥,你刚说的‘扶弟魔’三字,挺贴切的。

    而且可以预料到,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故改变她的思维,以后即使结了婚了,她的重心恐怕也依旧会放在自己弟弟身上。

    说实话,没有哪个男人能……”

    “得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苏平翻个白眼,挥手打断,接着又说道:“这姑娘有点轴啊,还认死理,钻了牛角尖。

    而爱钻牛角尖的人,很多时候,都会不经意间得罪他人,这方面,也得上点心好好查查。还有,她中彩票的事儿,真的无人知晓?”

第24章 重担

    “她没和任何人讲过,但有没有一些细心的人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猜到就不确定了。”松哥说。

    苏平想了会儿,又问:“那她有没有借过钱给别人?”

    “有,”松哥点头:“主要是同事朋友,金额一般都不大,几百上千的,最高一笔五千块。”

    “有频繁向她借钱的吗?”

    “不少。”松哥说:“人嘛,有一就有再,轻易的向某位朋友借到过钱之后,下次再有困难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久而久之甚至可能在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应急取款机。”

    “有过借钱不还的记录么?”

    “目前倒还没有,约定时间不还她也会问问。虽然她有钱,但她心里告诉她那钱不是自己的,再小的数目也会比较上心。”

    “有黑名单么?”

    “啊?”

    “就是,有没有人因频繁借钱,而且老要她催还,因此她直接把人拉黑了不借他了那种?”苏平又问。

    松哥想了想,摇头,见苏平张嘴又要问,他赶忙抢白:“苏队,你的意思我懂,她住的那栋房子,我很具体的问过,横看竖看,都没一家、一人在这次问询中,值得怀疑,存在作案动机的。”

    苏平又沉默了。

    祁渊忍不住暗暗瞥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如果负责问询的是自己,那他这么频频询问,且问的都是些很寻常,明眼人都能看出只要答案为‘是’,则目标则存在一定嫌疑的问题,还可以理解,甚至很正常。

    但问松哥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就有些不合理了,往常他也不会将这些问题抛在除了他这样的实习生外的刑警身上。

    沉默一会儿,苏平忽然轻叹口气,抬手拍拍松哥肩膀,又瞅了眼小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几秒后,他嘴角扬起,摇摇头:“你们继续吧,我去别的地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苏队,我……”祁渊立马跟上去,却被松哥拉住了。

    苏平头也没回,摆摆手,下了楼梯。

    “苏队……”祁渊张了张嘴,他发现苏平的状态不大好,有些古怪。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松哥抓着他肩膀,随后松手,用力拍了拍:“不要再照顾他了,千万别。”

    祁渊似懂非懂,只轻轻点头。

    松哥则又开了口,像是给祁渊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这些天对他的照顾太过明显,重活不让干,琐屑的工作能揽也全揽掉,有些刺激到他了。

    他是个要强的人,他也习惯了照顾别人,而不习惯被别人照顾。一旦情况颠倒,他很不适应不说,还可能会觉得自己多余乃至累赘。

    这对他来讲,满残酷的。有其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如果要申请提前退休,随时可以,时而泛起的有心无力的感觉,会让他迷茫、挣扎。这也算是中年危机的一种吧。

    尤其闲下来,没事干,他更容易胡思乱想。

    这点,我们,包括荀队都没料到,这对他来说不是照顾,而是……我们应该早些意识到这点的,好在今天也不算晚。”

    祁渊握了握拳,想到中午说的那些话,或许对苏平也是一种刺激吧。

    他忽的有些内疚,有些心酸。

    片刻后,他松开手,说:“那我们就帮他,帮他认识到支队不能少了他,帮他重新找到……”

    “支队没有不能少的人,偌大的单位,少了谁都照样运转。”松哥打断祁渊,盯着他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

    “可……”祁渊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我们不能。”松哥露出微笑,帮他补完:“支队缺了谁都行,也包括苏队。但我们不一样,他和荀队,都是咱们的主心骨。”

    祁渊轻轻点头。

    ……

    下了楼,苏平扶着扶手,轻喘了两口气。

    倒不是体能下降了,而是一条腿跛的难受,走起来别扭,需要耗费比平时大许多的体力,让他有些不适应。

    走出住院部,他背起双手,抬头看天。

    现在不过五点,太阳依旧**刺眼,但再过不久,它终将落下山去。

    他肩膀微微往下落了些,四十多岁的老刑警了,哪怕身子骨依旧壮实,哪怕在外人面前身影如何魁梧挺拔,放松的时候,总有些佝偻。

    毕竟这些年在肩头上扛着的担子实在太重。

    一抹白云飘过,遮住了太阳,光线忽的暗了几分。

    苏平眼睛微微一眯,终于可以勉强直视太阳所在那一片天空了。

    几道柱状光芒刺破厚厚的云彩,依旧顽强的往下照射。天虽略暗,但区区云彩根本无法彻底遮掩阳光。

    他眉心一展,抬起的脑袋缓缓放下,再次迈开脚步,就这背着手往正大门走去,略跛,但依旧稳。

    走着走着,他肩膀慢慢的挺拔了起来,背负的双手缓缓松开。

    最后大踏步前进,来到门口,拦了辆车:“师傅,去刑侦支队。”

    说完,上车,系好安全带,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小柴,嗯,我现在回去,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带上痕检报告,问几个问题。嗯,就这样,回单位了再说,挂了,拜拜。”

    ……

    住院部普外病区,楼梯间吸烟区。

    松哥双手撑在窗台手,两根指头夹着烟,扬了扬下巴:“喏,你看。”

    祁渊瞧了一眼,默默无言。

    “他啊,十六岁入伍,当了六年兵,复员后就当了警察,一干二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中年危机?小问题啦,他肯定能解决的。”

    “嗯。”祁渊应一声,支队里的刑警,对苏平都有一股迷之自信。

    哪怕荀牧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但他没有,所有人都坚信这点。

    但祁渊紧跟着又说:“可无所不能,也是极大的压力,让他一个人扛着,对他不公平。这担子太重了,会压垮他的。”

    “是啊,我们得帮他分担,但不能操之过急,凡事得循序渐进的来。”松哥拍拍他肩膀,又在他后颈用力抓了抓:“赶紧成长起来,早点独当一面,好好干,别叫他失望。”

    “好!”

第25章 剖析

    刑侦支队门口,苏平付钱下车,看着眼前的大门和办公楼,他嘴角微微扬起。

    作为支队资历最老的刑警之一,经历过无数困境与挫折的他,无疑早就相当成熟,会自动给自己灌鸡汤了。

    不需要他人安慰,只一个契机,他便将心底那些感觉压了下去。不适应当然还是有些不适应,怅然也还剩一些,却不影响。

    毕竟他也很清楚,就算自己身子彻底废了,对于支队而言,同样有用。

    发了会儿呆,他便走进支队,回到自己办公室,随后给柴宁宁打了电话。

    “报告。”不一会儿,柴宁宁抱着一大叠报告站在门口,轻叩大开的门,并打了声招呼:“苏队。”

    “来啦?”苏平点点头,掐灭才刚点上的烟,又挥了挥手驱散烟雾,打开窗通风,才招呼柴宁宁过来坐。

    柴宁宁面露微笑,坐下,将报告书往前一递,说:“很遗憾,现场又勘察了多遍,可惜仍然没有额外的发现,依旧只能确定作案人为两人。你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苏平接过资料,放到一边,想了想,说:“小柴,我记得你不爱喝酒,对吧?”

    “嗯,”柴宁宁点头:“当刑警也就这个好处了,哪怕过年,都可以拿这当借口,不需要喝。”

    “那么,你有被人灌醉的可能吗?”

    “不会,”柴宁宁摇头:“哪怕没有这个借口,推拖不过,顶了天也就是拿起杯子抿一小口而已。”

    她意识到了苏平想问什么,又接着说:“哪怕酒里有药,理论上也不会中招。毕竟溶进酒里的药物不可能太多,否则很容易被发现,而一小口能摄入的剂量就更少了。

    除非是氰化物那种剧毒物质,否则……毕竟抛开剂量讲作用,完全是无稽之谈。”

    “是啊,可王轩红偏偏就中招了。”

    “说明她愿意。”柴宁宁轻声说道:“她愿意被眼前那人灌醉,并不设防甚至主动迎合。除此之外,没理由让一个不爱喝酒的人醉成那样。”

    “灌醉她的人叫李杉,”苏平沉默两秒,说:“今年26岁,是王轩红就职的幼儿园园长,算是年少有为了。

    另外,他长得还过得去,挺有男儿味,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七十二公斤,蛮健硕,身材挺好,练过,且喜欢自由搏击,真斗起来,我没把握能打赢。”

    “那是你受伤了。”柴宁宁笑道:“受伤之前,肯定能轻易把他拿下。毕竟更厉害的罪犯,你也不是没擒拿过。”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苏平摇摇头:“持械的话,两个他也得被我打趴下,三个也不是不能打,但赤手空拳真没把握。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

    柴宁宁笑道:“打架又不是体育比赛,打赢不就好了,讲什么规矩。”

    “也是。”苏平深以为然:“傻子才和罪犯讲公平,除了枪比较严格不敢乱用,还不是什么合适用什么。”

    “忽然提起李杉,你怀疑他?”柴宁宁问。

    “有两个疑点。”苏平摇头:“第一,他的身高身材和你们根据可疑足迹推测出的嫌疑人身材特征并不相符;第二嘛,他不住在那栋楼里。”

    “那?”

    “但这两件事儿或许有关联。”苏平身子前倾,说道:“办了这么多年案子,咱们都清楚,凶案当中,很多巧合,都有问题。

    这事儿偏偏就那么巧,王轩红罕见的喝的酩酊大醉,李杉灌的,可把人灌醉后,就送她回家了。

    之后,她就遭遇了入室盗窃,或者说抢劫,人还被从窗台推了下来,正好砸在我车上。”

    说到这儿,他一拍额头:“哎,我好像忘记去取车了。”

    “回头叫小祁帮你取回来不就是了。”柴宁宁果断卖了自己表弟,跟着说道:“巧是巧,但……”

    “我知道,硬把这两件事儿扯在一块也蛮牵强的,逻辑上也说不大通。”苏平说道:“但有一种可能,就大得多了。”

    “噢?”

    “犯罪人早就盯上了王轩红,只是一直没等到下手的机会。直到昨晚,看到她喝的酩酊大醉,被人送到楼下……”

    柴宁宁若有所思:“你怀疑,李杉可能看到了这俩或许一直在盯着王轩红的人?”

    但不等苏平回答,她又摇头:“不,这种可能性很小,李杉应该也不会注意到。

    所以这点并没有意义,他有钱归有钱,可没接受过专业训练,不可能分辨出他在送王轩红回来时,有谁只是单纯好奇的瞥一眼,有谁是在表示关心,而又有谁心怀不轨。

    更何况,他当时算得上是‘犯罪中止’后将王轩红送回……呃,当然,考虑到王轩红大概率是故意被灌醉的,郎情妾意说不上犯罪,不过他下了药,这行为……

    先不说这行为吧,总之他当时大概率应该是心虚的,否则就该将王轩红送回家,而不是送到楼下就走人。这种情况下,慌里慌张的,他也不太可能留意到周边情况。

    当然,问询的时候,有条件的话,可以试着问问看。”

    “谁说她贴身衣物不整,是李杉干的呢?”苏平十指交叉。

    “嗯?”柴宁宁一愣:“如果不是他干的,他给王轩红灌酒干嘛?”

    “难说,指不定只是喝的兴起了,酒桌嘛,喝嗨了,看你能喝,就会拼命喊你喝。”苏平耸肩:

    “反正在我看来,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灌的烂醉,之后不可描述的行为都进行到了一半,还能压制住**,中止犯罪行为,把人送回家。”

    “那酒里的安定怎么解释?”柴宁宁说:“而且,送人送到楼下倒是仁至义尽,可如果对象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就有点难以理解了吧?除了做贼心虚,我没办法想到别的可能。”

    “或许是做贼心虚吧,或许他真的有这种想法,但他未必有所行动,因为一旦行动,很难靠着主观意志力中止,当然也有先例,可很罕见。”苏平说:“我更倾向于认为,这事儿,是那俩毛贼做的。”

    “倒也有可能。”这回柴宁宁点了头,接着又纳闷的问:“但按你的意思……这和李杉有什么关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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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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