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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4章 目标

    祁渊最终还是没去医院,因为荀牧和苏平腾出空,亲自去了,他俩叫他留在支队,协助松哥尽快把这桩案子给结掉。

    “他们亲自去了么,也好。”松哥点点头,把医用酒精的盖子拧上,对老海说:“没什么事儿了,老海,你也去医院打针消炎吧,损伤面积比较大,别感染了。”

    “好。”老海也没强撑着,轻轻点头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

    祁渊赶紧问道:“没问题吧?要不我送你过去?”

    “不碍事儿,能走回来就能挪回医院去。”老海笑笑:“你还是留下来帮松哥吧,我这两天,估计都没办法出外勤了,你辛苦点……”

    “不辛苦不辛苦。”祁渊赶紧连连摆手。

    老海离开。

    松哥看向祁渊,问道:“荀队还有其他指示吗?”

    “没有。”祁渊轻轻摇头,说:“只是叫我们尽快结案……可能,他们那边的调查也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亟需大量人手参与行动?”

    松哥若有所思,随后轻笑着摇摇头,但没给出解释。

    祁渊也没多问,只在他边上坐下,转移话题道:“松哥你刚刚叫我过来,还有别的事儿吗?”

    “啊,有的。”松哥点点头:“你跟我一块去趟一监,查一个人。”

    “噢?”祁渊眨眨眼睛:“调查有进展了?”

    “嗯,”松哥再次点头,说:“小王摸清了一条重要线索曾经有个扒手,被李瑞送进了监狱。”

    “噢?”

    “地铁上,”松哥说:“李瑞瞅见扒手偷个老民工的钱包那民工可能是刚发工资吧,钱包鼓囊囊的,得有好几千块。

    李瑞那时候还是大学生,蛮有点热心肠,当场就上去抓着那扒手的手腕,连着钱包一块儿带出来了。

    因为他出头,也激活了一车厢人的热血,十来个青年和他一块儿,跟着民工押着扒手在下一站下了车,找车站的执勤同事报案,然后又扭送到就近的派出所,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配合做笔录。

    之后调查发现,这扒手不仅仅是在地铁上扒窃,还干过入室盗窃的事儿,那些积压未破的案件,现场留有他的指纹。

    最终,证据齐全,涉案金额较大,扒手获刑六年半。

    不过他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还有两回协助狱警制止了狱内暴力事件的记录,争取到了减刑,最终实际服刑大概四年左右就被放出来了嗯,挺巧,和许云服刑时间差不多长,也差不多时间被放出来,一个月前出狱。”

    祁渊皱眉:“这个人,跟这桩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他偷过朱伟兵家里的东西,涉案金额较大,而且朱伟兵也是他偷过的人中,最有钱的。而他在被羁押于看守所中调查时,曾经遭遇过几次毒打。”

    “你怀疑……打他的人,是朱伟兵授意的?”

    “对,所以需要去一监验证验证。”松哥颔首:“同时和朱伟兵、李瑞有关系的,除了秦卿卿之外,目前就查到他了,不管怎么说,得查查。”

    “成,我知道了。”祁渊点头,又奇怪道:”不过,怎么去一监?不是应该去看守所么?”

    “那几个打人的,因故意伤害罪获刑,因此判刑后便被押解到了一监,连带着相关档案一块儿,听说后来他们还犯过事儿,且又打了这人几顿,所以一监那边的档案会比较全。”

    “哦。”

    ……

    两小时后。

    松哥放下案卷,嘀咕道:“那几个人,都是朱伟兵的员工么?因醉酒后聚众斗殴被处以刑事拘留。

    他们调查期间又在看守所内殴打曹旭辉也就是那名打手而加重处罚,获刑三年,其中两人还接着在狱中寻衅滋事殴打致曹旭辉重伤,又被加判了五年,至今依旧在服刑。

    看样子,果然是朱伟兵派来的人。不过,朱伟兵不是与员工关系不好么?员工怎么会不惜坐牢进来帮他‘出气’?”

    祁渊眨眨眼睛:“很明显是花钱了吧?”

    “肯定是花钱了。”松哥说:“但也不应该,五个人,其中有两人服刑八年,三人服刑三年,这价钱可不少,一人一年起码得给个几万吧?他和员工关系不好,要价说不定更高,这就几十上百万了,他舍得掏那么多钱?”

    顿了顿,松哥接着说:“我知道一种特殊的职业,职业坐牢人,收取一定数量的钱财后,故意犯事儿进号子里,替一些人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从稳妥方面考虑,朱伟兵也应该找这些人才对吧?

    或者说朱伟兵接触不到这些人?还是……”

    又一个钟后,松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他提审了两个依旧在服刑的员工之一,发现,还真是朱伟兵委托他们想办法进看守所里教训曹旭辉一顿的,每人给五千块钱。

    这帮法盲完全没意识到,这么干属于严重犯罪行为,而且下手也根本不知道轻重,就这么把自己搞进了牢里。

    他们慌了,试图联系朱伟兵,还真联系上了,但朱伟兵连先前的五千块都想赖掉不给,也完全没有帮他们跑关系解决牢狱之灾的念头,他们就这么白白坐了牢。

    他们当然不服,供出朱伟兵,但由于完全没有证据,朱伟兵一没给他们转账,定金都没给,二也不是通过电话或者qq微信之类的手段联络,而是口头约定……

    因此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对朱伟兵一点影响都没有。

    其中两人咽不下这口气,竟然就把火撒到了曹旭辉头上,将他胖揍一顿。

    “这事儿还真是……”祁渊苦笑道:“想来,这个曹旭辉应该也把账计到朱伟兵头上了吧?甚至把他送进牢里的李瑞,也怀恨在心?

    所以他想方设法的立功,表现好的不行,以便争取到减刑尽快出去报复他们?”

    “不排除这种可能。”松哥轻轻点头,说:“何况,监狱可是个人才扎堆的地方,只要有心,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他或许在里头……

    总之先想办法找到这个人吧。”

第185章 结案

    曹旭辉的消息,其实并不难查。

    再加上网吧的上机记录中,也发现了这个人的名字,监控探头里也发现了他的身影。

    足以肯定那个号码是他打给松哥的了,只是到底有什么目的,目前还无法确定。

    傍晚,日落时分,曹旭辉的落脚点确定,方常和王兆俩立马带上传唤通知书,把他带回了支队。

    他倒是蛮配合的。

    问询室内,松哥和祁渊还没说话,他就率先开口:“你们终于查到我头上了吗?嗯,比我预料当中要晚了一天,我还以为你们逮到李瑞后,很快就能查到我呢。”

    松哥应一声,说:“看样子,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啊,差不多吧。”曹旭辉说:“我也不打算跟你们卖关子了,行李箱,我换的;那两通电话,我打的。”

    “为什么?”

    “看李瑞那家伙不顺眼吧。”曹旭辉嘴一斜,吹了吹刚长出来的刘海,但没吹动。

    挑了挑眉,他又接着说:“情理上讲,他做的没错,怪不了他,我要是不偷东西,也不会被他逮到,坐牢。

    本来我都想通了,决定在牢里安安心心改造,出来了学门手艺,再不济去工地卖苦力也成,但没想到,我都进牢里了,有些人还不让我好过……”

    “所以你就决定报复?”

    “嗯,”曹旭辉大方的点点头:“差不多吧,出来后,和家人朋友团聚了一阵子,就重新回到余桥打算搞他俩了,跟踪了他们好一阵子。

    没想到啊,李瑞竟然也跟踪起了朱伟兵,还和他老婆眉来眼去的。我觉得有意思,就按捺住性子,看他们打算干啥子。”

    “然后你就发现,朱伟兵一家被杀了?”

    “是啊。”曹旭辉低下头,叹了口气,说:“我跟踪了朱伟兵还有李瑞两个很久,确定,李瑞还好说,朱伟兵他,简直就是个人渣。

    我甚至都放弃报复李瑞的想法了我看到他染上了独瘾,以后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算是受到了报应。但这个朱伟兵,我不想放过他。

    但没想到他竟然被杀了……看到他们一家被杀的时候,老实说,我心里也蛮复杂的,有解气,又有点……

    怎么讲呢,虽然朱伟兵恶劣了点,但……哎,他死就死吧,连累上老婆孩子一块就过分了,祸不及家人不是?

    而且我也看出来了,那个男人应该是李瑞的大舅哥吧他似乎只想杀朱伟兵的,朱伟兵老婆女儿一块受灾,跟李瑞逃不了干系。

    我当时就不忿了,再看李瑞得意的样子,就觉得,不行,不能让他害死人还能逍遥法外他先前不正义感十足揪穿了我吗?那我也揪穿他,让他体会体会风水轮流转的滋味。”

    松哥若有所思:“所以你就趁着秦皓宇离开的时候,把行李箱置换了?”

    “那家伙叫秦皓宇么?”曹旭辉眨眨眼睛,随后轻轻点头:“啊,是的。半夜里,我趁着他不在家,李瑞又喝了点酒睡的死,撬开了两家门。

    接着发现李瑞收出了个行李箱,和秦皓宇装尸体的那个箱子一模一样,我就给调换过来了。

    我原本是寻思这,只要这小子摸了行李箱,不管发现里头有问题要丢掉也好,还是啥都没发现提着行李箱出远门也罢,都肯定脱不了干系了。

    嘛,如果他要丢掉,我就直接报警呗,到时候箱子上有他的指纹,而且也还是他丢掉的,跳进黄河李也洗不清。如果是出远门,嘿,直接被安检机发现了,那他绝对也跑不掉。

    当然,他没发现最好了,如非必要,我也不想报警,不想跟这桩案子扯上关系,麻烦,太麻烦了。

    哪里想到,你们可真行啊,第二天他去寄行李,当场被发现有问题,报了警之后,你们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的把人给放走了?服,我真的服。”

    祁渊面色赧然,有些尴尬。

    方常却不为所动,语气平淡的继续问:“那两通电话,怎么回事儿?”

    “还不是人跑了,我替你们着急。”曹旭辉翻个白眼:“我追李瑞追了一路,追到山城,等到了晚上,你们人还没过来,我只好用在牢里学到的法子,买了个虚拟拨号软件给你们打电话提醒你们啊。

    就算是虚拟拨号,你们也可以定位的吧?一定位,山城,过来逮人呗。”

    “那为什么选那首歌?”

    “我搜了一下,应景啊,那首歌正好也讲的碎尸案,想来你们应该可以联想到这桩案子。”

    祁渊脸有些黑,有点想扶额,但忍住了。

    “第二通电话呢?”

    “怕你们跟之前一样,又傻乎乎的把李瑞给放了,再提醒提醒你们。”曹旭辉说:“碎尸案,李瑞,碎尸案跟李瑞有关系。”

    祁渊这回忍不住了,扶额。

    曹旭辉又说:“而且这次我不打算跑了,你们来我就认,然后把我看到的事儿都跟你们说,你们要追究我非法入户我也认。

    但没想到,忽然听说过来这边的警官出车祸了,被车撞进了医院,我有点慌,别你们把这事儿联想到我头上来,觉得是我喊人把警官给撞了的,那可真就太冤了,就立马下机跑了呗。

    后来转念一想,不对啊,李瑞那个情况,你们都能因为证据不足把人给放了,说明你们跟其他人不一样,是讲规矩办事儿的警官,我就没跑路。不然我早就跑咯,哪还会在家等你们?”

    ……

    最后的疑点,就这么给破了。

    离开问询室的时候,祁渊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真相……竟然这么简单?”祁渊嘟哝道。

    “是啊,很多时候,真相真的并不复杂,很简单。”方常有些感慨的说:“难的只是如何找到线索,确定方向,并通过有限的证据,把这个并不复杂的真相给查清楚,仅此而已。

    所以,小祁,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松哥总让你别想太多,别脑补太多。因为很多时候,猜对还好,万一猜错,就真的把整个方向给带偏了。

    不过这回,你做的很不错,进步非常大,山城一行,没有白去。”

    祁渊抿抿嘴。

    片刻后,他又展颜问道:“那,咱们接下来可以休息休息了吗?”

第186章 探望

    休息是没办法休息的。

    这桩案子虽然完结了,但收尾工作还差许多。

    毕竟,李瑞和许云,勾连出了“独品”犯罪,他们得联合缉毒大队一块儿把贩卖给许云和李瑞独品的那个团伙揪出来,再转交禁毒支队。

    公安系统内的机构设置的还蛮复杂的,禁毒支队与刑侦支队平级,缉毒大队却又隶属刑侦支队。

    两个单位干的活也大有不同,禁毒工作负责禁毒宣传,规定违禁药品的种类,同时参与到相关法规的制定工作,戒毒所也隶属于他们,由他们负责。

    缉毒大队则主要负责打击独品相关犯罪团伙,缉拿涉案犯罪嫌疑人等,主要在一个“缉”字。

    也有些地方,缉毒大队隶属于禁毒支队。

    当松哥将情况转告给缉毒大队后,立即引起了他们的重视,随后松哥便协助他们,将这个团伙揪出来。

    倒也没费什么劲儿。

    李瑞知道自己铁定要被强戒了,倒也干脆,同时似乎也下决定不再复吸,很干脆的便将贩子联系方式与面貌特征,以及交易地点给供了出来。

    缉毒警们经验丰富,设了个小套,就把人给逮住了,之后顺藤摸瓜的往上查,仅仅三天时间,便直接将这个规模并不大的小团伙直接捣毁。

    设套拘捕有别于钓鱼执法。

    前者是目标已存在客观犯罪行为,利用设套的方式使目标放下戒心,引诱出来方便抓捕,且所设的套本身不得作为定罪证据,必须排除;

    而后者则是在目标并无犯罪行为,仅有潜在犯罪念头或犯罪倾向时,通过诱使的方法使得目标犯罪,随后抓捕。

    前者是合法的常规执法手段,而后者则为违法违规坚决禁止的行为。

    至于这个小团伙的的货源方面,则涉及到另一个更大的犯罪集团,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捣毁的,得缉毒大队与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合作,长期布局才成。

    这后续工作,松哥和祁渊他们也就不参与了。

    本案告破,老海他们都长松了口气。

    几个月以来,终于有一回在并非荀牧、苏平领导,也没有他们的帮助下侦破了一桩大案、难案了。

    有些流言蜚语,虽然松哥不在乎,但方常、老海他们听着可不爽,这下子也能坦然面对了。

    小团伙最后一名成员落网,李瑞、秦皓宇押解到看守所执行拘留,且逮捕申请通过后,方常忍不住提议道:“走吧,终于结案了,咱们聚个餐吃顿饭怎么样?”

    “你们去吧,”松哥摇摇头,说:“我去医院看看阿先。”

    提到阿先,几人高涨的热情立马被泼了盆凉水,都冷却下来。

    老海眼睛有些红,说:“我也去。”

    “那,咱们都去吧,一块看看他。”方常抿了抿嘴,说:“听说手术相当顺利,他恢复的也还好,昨晚就醒过来了,咱们却一直腾不出空去看他,现在结案了,总得去探望探望。”

    “那就一块。”松哥挑眉:“你们先走,我去食堂拜托他们帮忙熬碗鸡汤送过去。”

    “那个,”祁渊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瞧见苏队又买鸡送到食堂后厨了。”

    “噢?”松哥想了想,说:“那咱们带点水果去吧,总不好空手。”

    “嗯嗯。”

    ……

    二十分钟后,众人赶到武警医院。

    松哥让老海先顺路去换个药,其他人则来到神经外科病区。

    阿先受伤颇重,其中颅骨骨折、脑组织挫伤并发颅内出血,以及肝脏破裂都是致命伤,好在他的血型属于大众血型,医院血库中,该血型的存储量并不少,最危险的失血性休克给解决了。

    而缺血再灌注损伤等,武警医院也有相当丰富的预防经验,没有大碍。

    相比之下,颅脑损伤更加危险、严重,因此术后,阿先便先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后又转到了神外病区接受治疗,肝外科专家每天会诊两次。

    松哥他们赶到的时候,阿先正和他老婆说说笑笑,精神状态看上去相当不错。

    他老婆则在给他喂鸡汤。

    祁渊瞥了一眼,还是那个熟悉的保温壶,傲娇苏平实锤了。

    再看,鸡汤非常淡,基本看不到油星子,想来也是苏平考虑到阿先肝脏破裂,对油脂的消化能力受损,饮食得以清淡为主,刻意嘱咐食堂把油撇干净。

    而且算下来,阿先被禁食了三天,今天刚好“解禁”,苏平便送来了这碗汤,更是细心到了极致。

    “松哥。”阿先发现他们,打了声招呼。

    但他浑身多处骨折,起不来,甚至脖子都不怎么能动,只好歉意的对他们笑笑。

    “阿先,嫂子。”松哥露出微笑,轻声问:“恢复的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脱离危险了,”阿先开朗的笑道:“没什么事儿,之后只需要安心养伤就好,躺个一段时间就能接受康复训练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顿了顿,他笑的更加灿烂:“医生说我体质好,虽然多处骨折,但问题也都不大,不影响工作,不会落下残疾的。”

    他媳妇儿听了,忧心忡忡,但很快又挤出笑容,说:“你呀,说这些干什么?先安心养伤才是真的,别落下病根子,以后后悔。”

    “不会不会,”阿先说:“放心吧,我肯定配合医生调查。”

    说完,他眼珠子转了一圈,问:“对了,老海呢?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松哥说:“得亏你推了他一把,他就受到点轻伤,我让他先去换药了,等会让就过来看你。”

    方常也插嘴道:“阿先我跟你说,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等你好了,可非得叫他请你个十顿八顿的,好好宰他一笔!”

    “什么救命恩人,”阿先缓缓摇头,轻声说:“也就我坐在前边,如果换做是他的话,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把我推下车的。”

    闲聊两句,他耐不住了,问:“松哥,案子呢?案子怎么样?”

    他媳妇儿抿了抿嘴。

    松哥点点头:“放心吧,破了,所有疑点全解,结的漂漂亮亮的。”

    “那就好。”阿先松了口气。

    他媳妇则将勺子递过去:“来来来,接着喝汤,张嘴,啊~”

第187章 交谈

    “警官,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十分钟后,病房外,阿先的妻子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一幅犹犹豫豫的模样。

    松哥看穿了她的想法,轻声说:“你不想再让他当刑警了,是吧?”

    “嗯……”她轻轻点头,声若细蚊,脸色纠结。片刻后,她又咬咬牙,声音抬高了一些,说道:“不是刑警不好,而是……太危险了,阿先他差点就送了命,我……我不想让他继续冒险。”

    “这样啊……”松哥沉默了几秒,想劝劝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没立场。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谁都没有资格要求他人冒险,要求他人牺牲,更不能劝。

    因此几秒后,他便抿着嘴,扬起嘴角,说:“嫂子,放心吧,你先叫他安心养伤,等伤好之后,我会劝劝他的,你们也劝劝,就算不辞职,负责文员方面的工作也还不错,也没危险。”

    “谢谢。”她立马道谢,接着又忧心忡忡的说:“可是,他恐怕不会同意的……”

    与此同时,方常等人忽然从病房里跑了出来,火急火燎的跑下楼。

    祁渊顿了顿脚步,看了松哥一眼,犹豫一阵,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跟了上去。

    松哥有些纳闷,但也没太在意,只以为又出了案子,寻思着回头再跟上就是了。

    于是他便轻轻摇头,说:“可我没有开除他的权限,况且真开除了,他心里恐怕也不好受,会认为这是自己人生中一大污点。”

    “我知道……”阿先的妻子叹了口气,说:“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如果他不听劝还是要当刑警,以后安排任务的时候,照顾照顾……”

    “抱歉,不能。”松哥摇头:“我会劝他退出一线外勤岗,但如果他不愿意,我只能一视同仁,没法优待,否则对其他兄弟不公平。

    不只是阿先,大家都一样,有自己的家庭,有妈生有爹养,大部分还有老婆孩子,一样会为他们担心。

    我只能保证,我会尽量保护好他们,其它的,抱歉。”

    她咬了咬下唇,几秒后,轻叹口气,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

    “客气。”

    ……

    回到病房,阿先看到松哥,挤出一丝笑,问:“松哥,我媳妇她……没为难你吧?”

    “为难我?”松哥一愣:“这话怎么说?哦对了,她去药房给你取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我知道。”阿先先应一句,跟着问:“我没猜错的话,她会拜托你劝我辞职,或者让你以后多照顾照顾我。”

    “没有的事儿。”松哥摆摆手笑道:“嫂子她很明事理。”

    “我媳妇儿我了解,”阿先轻声说道:“松哥,你别搭理她,胡闹么这不是。”

    “行啦行啦,人家也是为你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松哥左右看看,接着说:“你呀,就安心好好养伤,也别怼你家媳妇儿,别让我难做。嗯对了,小祁他们哪儿去了?”

    “他们啊,”阿先想了想,说:“刚老方接到个电话,然后和他们说两句就急急忙忙的跑了,我问他们出啥事儿也不讲,不想让我担心吧。”

    “噢?”松哥想了想,说:“我问问。”

    说着,他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问了两句,他双眼忽的一瞪,难以置信的问:“什么?行,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阿先,犹豫一阵,又抽出板凳坐下了。

    “怎么了?”阿先问一句,见他不想说,便又挤出笑容:“有急事儿你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没事儿,去了好些人了,多我不多,你这边没人顾着可不成。”松哥摇头,抬眼看了眼点滴,还剩三分之一,不急,便又从袋子里拿出个苹果,洗干净坐回来,刮开了一点皮,随后用铁勺子刮果肉下来递到阿先嘴边。

    阿先哭笑不得:“干嘛呢松哥,gay gay的。”

    “你还不好意思了?”松哥挑眉:“吃吧,补充点维生素。”

    阿先还是有些别扭,抿了抿唇后才张开嘴。

    松哥又刮,同时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啊,出了这档事儿,你还想当刑警不?”

    “怎么忽然问这个?”阿先笑笑,又吃了口苹果,想了想,才轻叹口气,说:“讲实话,确实犹豫过。这次差点就把命丢了,要不是运气好,也得落下终身残疾。

    但车祸这事儿,扯到刑警头上,太牵强。是,我知道刑警算是和平年代里牺牲率最高的职业之一了,但……怎么说呢,总得有人干这行吧?”

    笑了笑,他又说:“再说了,刑警,其实也没那么危险呐,面对可能持枪的歹徒有特警队的兄弟,还有防弹衣防刺服,小心些,总要不了命的。

    而且不当警察,我能干什么呢?做生意?没那个脑子,上工地卖苦力?还是去房地产当置业顾问?

    嘛,不都是拿工资干活嘛?有什么区别?刑警我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行?”

    “这样啊,”松哥一面刮着苹果,一面点头:“也是,没必要给自己贴属性标签啥的,一份工作,好好干就是了。”

    “那你呢松哥?”阿先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转行?”

    “没呢,现在就挺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拿一份不高不低的薪水,养得起家糊得了口。”松哥说:“不过……你孩子两岁了吧?不为他考虑考虑?申请转个文职怎么样?”

    “你女儿不也三岁了么。”阿先依旧微笑。

    “得,当我没说。”松哥挑眉。

    一个苹果很快吃完,正好,阿先的老婆也回来了。

    见着松哥手上一个碗装的苹果皮,她愣了愣,跟着轻轻一笑,说声辛苦。

    松哥起身,说:“阿先,我有点事儿,下次再来看你。嫂子,不好意思,我……”

    “没事儿,你去忙吧。”一对夫妻异口同声的说道。

    目送他离开,阿先目光流转,落到他妻子脸上,轻声问:“你回来挺久了吧?都听到了?”

    “嗯。”她笑容逐渐消散,点点头,叹了口气,坐回他边上,盯着他看了良久。

    半晌后,她又叹口气,说:“我也不劝你了,好好养伤吧。”

第188章 支柱,坍塌

    武警医院楼下,松哥满脸焦急,拉着祁渊问道:“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

    “我也不知道。”祁渊轻轻摇头:“听说苏队中弹,送到了这家医院,我们就赶紧下来了。”

    “苏队人呢?没事吧?”

    “还在路上,没到。”祁渊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动静,几人回头,见一队医务人员飞快的推着担架床往急救绿色通道跑,便赶紧主动让了位。

    荀牧送了一路,直到他们上了电梯,才握了握拳,回身看向松哥他们。

    几人也赶紧走上前,问:“荀队,苏队他没事儿吧?”

    “他中了两枪,一枪在肩窝,一枪在大腿,股动脉被打破了,失血很多,必须第一时间输血治疗。”荀牧解释道。

    “怎么回事儿啊?”

    “我们逮住了一个关键的嫌疑人,”荀牧又握了握拳:“不想褚子阳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竟然起了灭口的心思,在咱们带人回来的路上忽然发动袭击。

    老苏推了我一把,替我挡了枪,肩膀中弹,又把嫌疑人压到座椅下,自己大腿再中一弹……

    袭击者被于辰击毙了,三人,土枪,用的钢珠弹,之后他和袁友冲俩去追查褚子阳。

    放心,这家伙跑不掉,胆敢毅然灭口,就说明他已经到了绝路!而且经过这么一出,嫌疑人对其彻底死心,决定以自己了解到的褚子阳的犯罪证据,来换取自身安全,当场决定指证他。”

    松哥招牌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祁渊也握紧了双拳,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像过电影一样回忆起有关苏平的一幕幕,包括第一次出现场时,毛毛躁躁、失魂落魄的就往便利店里钻,结果被苏平跟拎小鸡一样掐着后颈拉了出去……

    想着想着,在场刑警眼圈都红了。

    没人关注案子,只在乎苏平。

    方常和松哥甚至不自觉的抬手往后腰摸去,摸空了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下班后才抱团来看阿先的,从一线勤上退下来,配枪自然也就交上去了。

    见他们的模样,荀牧轻叹口气,摇摇头,说:“放心吧,老苏不会有事,罪魁祸首,咱们也绝对不会放过。”

    几人轻轻点头,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些。

    ……

    凌晨一点。

    荀牧红着眼,与松哥他们会合,轻声说:“没事了,老苏运气好,没伤到骨头,子弹速度不快,也没产生太严重的空腔效应,经过抢救已经彻底脱离危险,重症监护室都不需要待,住院几天,静养半月,就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那就好。”松哥松了口气,说:“这帮家伙,竟然如此猖狂,胆敢半路袭击咱们,妄图灭口,简直,简直……”

    说着,他脸色又略略狰狞起来。

    能让他这么个老好人恨得咬牙切齿,实在不多见。

    顿了顿,他接着问:“荀队,罪魁……”

    “已逮捕。”荀牧冷笑着说:“别看那家伙平日里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抓捕时直接尿了。真可惜,没现场看看他那糗样。

    放心,老于老袁俩,性子和老苏如出一辙,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褚子阳躲不掉。”

    “那么……这个由多个犯罪团伙组建而成的松散犯罪集团,也该彻底崩解了吧?”松哥问。

    “嗯,他们的支柱都垮了,剩下这些人,自然一个都跑不了。”荀牧轻声说:“裴德岳的死,真相也已经确定。

    他事儿发了,被通缉在即,褚子阳抢在行动前让他跑路,他却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反过来宰褚子阳一笔。

    褚子阳给了钱,他也心满意足,决心跑路。但这个行为,也让褚子阳发现这人并不值得信任,跑路也有再被抓的风险,不如一了百了,干脆灭口。

    于是就委托了手下另外一条线,让姚瑞斌他们,把裴德岳干掉。

    至于老房东……呵,没有欠赌债不得不跑路这回事儿,老房东也是褚子阳的人,之所以叫裴德岳承包这套房的建筑工作,则是为了洗钱。

    姚瑞斌和裴德岳的竞争,倒确实是真的,不是演戏,褚子阳手底下好些犯罪团伙,且相互间都互不认识,其中施工队就有三支,让他们相互竞争,也是为了压低成本。

    对于褚子阳而言,手底下的这些人,就像是他养的几条狗,但他这个狗主连狗粮都不舍得喂,只打算让它们吃屎,而它们不愿意,便采用了这种竞争的手段,败者饿死,胜者吃屎。”

    讲述到这儿,荀牧停了停,见几人都没说话,便继续道:“至于所谓的老房东,知道的秘密太多,死了,尸体同样被砌在了那栋楼承重墙里。

    不止如此……那栋楼里的尸体,可不止这两句。或许是尝到了甜头,暴露的可能非常低吧,他们往里头扔尸体,扔的肆无忌惮。

    或许也是因为想多李永利用这栋房子吧,当时这栋楼,工期拉的相当长,盖了很久。”

    几人依旧沉默。

    半晌后,祁渊才问:“以褚子阳的罪责……够判死了不?”

    “妥妥的。”荀牧颇有深意的说道:“到了这份上,恐怕,他的合作伙伴都巴不得他死了,他不死,他们良心不安。

    而他的竞争对手,估计也不会死咬着不放,继续利用他做文章了。能将他这么个核心人员掰倒,他们应该会见好就收,免得对面忍无可忍掀桌子。

    毕竟身处那个局中,除非局势彻底明朗,掌握了绝对的优势,否则最重要的还是平衡。而褚子阳倒下,算不得绝对优势,他们说不得,反倒会主动做出一定的让步。”

    “这些事儿,我不懂,也不想动。”方常轻声说道:“对我来讲,这桩案子破了,涉案人员抓了,大概率判死,歹徒也被当场击毙,算是给苏队一个交代,这就够了。”

    “你们。”荀牧轻轻摇头,说:“抓紧休息吧,明儿老苏就该醒了,到时候,咱们再一块儿去看看他。”

    随后看向松哥,问:“对了,阿先恢复的怎么样?”

第1章 矛盾

    双十一,电商狂欢日,苏平出院。

    休息了大半个月,虽然走起路还有点跛,但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了,闲不住的苏平,第一时间恢复工作。

    至于阿先,预后也相当稳定,不过还得再住几天,观察观察。

    “苏队!”吃早餐的时候碰到苏平,祁渊有些兴奋:“好久不见,你出院啦?”

    “屁的好久不见,你不天天往医院跑么。”苏平翻个白眼,同时嘴角微微扬起,问道:“最近怎样?”

    “还行,就是凌晨时熬得有点晚,疯狂剁手,花呗白条信用卡都被我刷爆了。”祁渊扶额:“今天一看购物车,嗯,估计明年都不需要再囤东西了。”

    苏平笑笑,闲聊两句,又撤回案子:“褚子阳怎么样了?先前我住院,你们都不跟我讲,现在可以说了吧?”

    “啊,在看守所畏罪自杀,撞墙,不过被救回来了,之后都招了,就等开庭。另外,捣毁了三个大型犯罪集团,十来个小团伙,巡视组离开咱余桥,去其他地市调查了。这桩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畏罪自杀还被救活,看样子不是他人动的手。”苏平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说起来,这桩案子,可算过去了啊。”

    “是啊,有点儿虎头蛇尾的感觉,不过……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嗯。”苏平也有点唏嘘,忍不住抬头,却只看到天花板,随后便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快速喝完粥,两人各自去干活。

    十点,荀牧却又和苏平一块,着急松哥、祁渊等刑警开了场会。

    ……

    会议室。

    “本月九号,凌阳区分局刑侦大队接到一桩报案,”荀牧说道:“死者宋秀贞,被其丈夫发现死于家中,衣衫不整,有被侵犯痕迹,死因为机械性窒息,具体的说,是被人掐死的。

    大队第一时间展开侦查,现场留下的证据还是相当多的,包括指纹与dna等生物学证据,很快便锁定了嫌疑人阮轩民。

    但与此同时,阮轩民的家属,却请来了律师,并向大队呈交了一份四年前的伤情鉴定书,鉴定表明,阮轩民曾因车祸导致外阴坏死被完全切除,彻底丧失了性能力。

    而痕检、法医现场勘查无不表明,本案为单人作案,杀人、奸尸者为同一人,这份报告,无疑排除了嫌疑人的作案可能,大队向我们申请指导,我同意了,本案现在归我们支队直接负责。

    另外,律师刚刚到我办公室坐了会儿,那份报告我看过,鉴定结果还是咱们的法医科临床鉴定办给出的,可以查到记录,没问题,并非伪造证据,当年车祸的肇事司机因肇事逃逸,被处以五年徒刑,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顿了顿,荀牧问道:“关于本案,你们有什么看法?”

    松哥接话:“听起来,本案一大难点就在于,指向阮轩民的犯罪证据,与其不具备作案条件这两者之间的矛盾了。那么,现场到底有什么证据呢?”

    “客观证据主要有四条,”苏平抢白,说:“第一,死者破碎的眼镜片及现场遗落的一柄带血匕首上,有阮轩民的指纹。

    嗯,虽然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但凶手是持有凶器的,受害人身上也存在刺创、砍切创,只是都不致命,且较为浅表,可推测为是受害人在与凶手搏斗的过程中,将凶器给打掉了。

    第二条证据,现场散落有带发囊头发;第三条,死者指甲缝内留存有皮屑组织。这两条证据,在阮轩民被拘捕后便第一时间做了鉴定,头发、皮屑,都属于他所有。

    第四,法医推测宋秀贞死亡于九号下午四点半到五点之间,死者丈夫报案时间是六点二十。而周边监控表明,四点零七分,阮轩民出现在现场附近,五点二十二分离开。”

    顿了顿,苏平才接着说:“综上,这桩案子其实并不复杂,就下边大队同事收集到的线索,哪怕阮轩民抵死不认,也足够零口供定他的罪了。

    更何况,还有其它的补充证据,比如,阮轩民与宋秀贞认识,阮轩民,是宋秀贞的高中生物老师,教了她三年。不仅如此,阮轩民和宋秀贞还算亲戚,他是宋秀贞堂叔的小舅子,平时也算颇有往来。

    但偏偏,阮轩民不具备那方面的能力,而且据调查,外因被切除之后,他心理似乎也产生了些许畸变,或许是激素分泌方面的原因,又或者是无能为力而产生的别的想法……

    总之,他表现上虽然并没有出现女性化之类的特征,还是个正正常常的大老爷们,但性取向方面似乎有些许改变,电脑硬盘里的小片片也以钙片居多。

    可能是因为外因被切除,那方面感受不到快感了,而前列腺却依旧能接收到刺激的原因吧,这方面我也不太了解,但这一点,进一步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

    松哥摸摸下巴:“要照这么说的话,杀人还有可能,奸尸……确实没那个条件。而杀人与奸尸如果是同一人所为的话,他的作案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祁渊插话:“那么,判断这两种犯罪行为系同一人所为的依据是什么?”

    “现场没有被清理过的痕迹,且仅有一组指纹、鞋印。”苏平看向他,说道:“案发现场存在大量血迹,哪怕另一名凶手穿戴着手套、鞋套,也会显现出相对应的痕迹,因此可以排除多人作案的可能。”

    “那会不会是栽赃嫁祸?”祁渊又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苏平说道:“但有一点更奇怪阮轩民认罪了,对自己杀人、奸尸的罪责供认不讳,还在招供书上签了字。”

    “嗯?”松哥抬起头:“认罪了?什么情况?难不成,他在茂名替别人顶罪么?”

    “可能性不小,比栽赃嫁祸大许多。”苏平点头道:“不过,他的家人显然不了解内情。

    又或者他们知道,但无法接受他替人顶罪的行为,且又担心他因顶罪而获刑,所以着急忙慌的把能证否他犯罪的证据给列了出来。”

第2章 顶罪

    将案情大致告知他们后,苏平便直接领着他们奔赴凌阳区案发现场,荀牧则留在支队中,应付律师与嫌疑人家属、死者家属。

    律师还好说,双方家属都快打起来了,让人非常头疼,苏平应付不了这种局面,至于松哥,更不适合,毕竟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所以只能由荀牧留下应付着了。

    现场距离支队不近,开车跑了半个钟才到。

    留守的大队民警和他们打了招呼,撕掉临时封条,开门把他们请进去。

    “血迹不是很多,看样子宋秀贞的刀伤确实不算重。”苏平说道:“作案人持刀都无法杀害宋秀贞,反倒被她把刀给打掉了……作案人在搏击方面应该并不比宋秀贞强多少才对。

    可持刀都对付不了宋秀贞,赤手空拳下,他又怎么把人掐死的呢?死者把刀打掉之后,体能也到极限了?”

    松哥则在门锁边上勘察了一会儿,说:“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而据询问死者老公得知,他们在家都是关着门的,且安全防范意识较强,陌生人敲门不会开,推测应该是熟人作案。”

    “熟人作案……”苏平啧一声,又左右瞧瞧,没发现什么线索,毕竟分局刑侦大队已经勘察过一遍,证物都取回去了。

    现场走访一圈,同样没什么收获。

    各线索,依旧都指向阮轩民。

    直到收队,本案都没有突破。

    晚九点,会议室。

    荀牧一片疲惫,显然当事双方家属都不好对付,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扫一眼,他便知道苏平带的这队人,怕是没什么收获了,便直接看向仲鑫,问道:“老,尸体你应该重新检查过一遍了吧?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算有吧,”仲鑫起身说:“宋秀贞生产过,顺产,荫道较为松弛,但尸检发现,其会阴依旧被撕裂,除了作案人动作粗暴,以及受害者已死导致应激扩张、润滑作用消失外,侵入物直径较大,也是重要原因。”

    祁渊张了张嘴。

    这倒是一条线索,问题是,具备确切作案嫌疑,具备一定的客观证据的情况下还好说,否则怎么查?直接让被怀疑目标脱裤子么?

    不过见荀牧等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便没开口。

    沉默了一小会儿后,荀牧才继续问:“除此之外呢?还有吗?”

    “死者后脑有一处撞伤,不过并不严重,颅内脑组织未见明显损伤,颅骨也没事儿。”仲鑫说:“结合现场照片判断,应该是与作案人推搡中不慎摔跌,后脑撞到了茶几。

    之后,作案人立马抓住机会,骑在死者身上,将其掐死,之后迅速奸尸,逃离现场。

    另外,受害者身上的锐器伤都相对浅表,凶器为一柄单刃水果刀,不算锋利,推测作案人的力量应该也不大,而且,通过锐器攻击方向判断身高,作案人应该要比死者矮,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与阮轩民的身高并不相符。

    至于地上的鞋印、血鞋印,我推测要么作案人的脚异常的大,要么就是故意穿了大几码的鞋。”

    “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柴宁宁接话说:“我们对现场的足迹做过步态分析,发现作案人的步态相当别扭,重心落点也异于寻常情况,推测为鞋子不合脚导致的。

    另外,我们通过静电膜采样法,提取了现场所有足迹,发现有一组,不论鞋长还是花纹样式、磨损程度,都与阮轩民被捕当天穿着的皮鞋一致,证明了他近期确实进入过现场。

    但血足迹,虽然鞋长与阮轩民一致,但花纹样式却截然不同,磨损程度也并不对等,我又把阮轩民家里所有的鞋都去了过来一一对比,没有能与之对应的。

    这就引申出两种可能,要么,先前大队同事得出的‘作案人一人’的判断错误,阮轩民为作案人之一,参与了凶杀;要么,阮轩民在凶手离开后进入其中,干了些收尾的工作,刻意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以此冒名顶罪。”

    “噢?”荀牧问道:“你认为哪种可能性大些?”

    “后者,”柴宁宁不假思索道:“通过现场痕迹判断,仅有一人在于死者搏斗,总不能另一名作案人始终在看戏吧?所以我认为,后者可能性相对大很多。”

    “冒名顶替啊。”荀牧十指交叉:“而且,元凶长得不高,力量也不大,但偏偏那根棒棒特别大么。”

    柴宁宁嘴角一抽,坐了回去。

    仲鑫又说:“另外,我也给嫌疑人重新做过鉴定,没问题,嫌疑人确实完全丧失了性能力,外阴被彻底切除,并进行过尿道口再造术,他没可能侵犯死者的。”

    “明白了。”荀牧颔首:“那么,接下来的侦查重点,就是盯好他及他家属名下各个金融账户、银行卡的余额及流水了,另外,他家里也仔细搜搜。

    如果他是因经济原因而替他人顶罪的话,元凶肯定得付钱,要么转账,要么付现。倘若元凶选择赖账,阮轩民也不可能傻到继续给他顶罪。

    毕竟承认冒名顶替的罪责,可比杀人、奸尸来的轻得多,只要他不蠢,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松哥补充道:“另一方面,阮轩民的人际关系方面,也必须查清楚。

    冒名顶罪,不一定是出于经济方面原因,也可能是出于情感,比如犯罪人是他直系亲属……”

    “不会,”荀牧摇头:“他没儿子,就一个女儿,父亲在老家,不具备作案条件。至于兄弟……没可能替他兄弟顶罪的吧?除非他是兄控弟控。”

    “也难说,”苏平接过话,一面翻调查报告,一面说:“他幺弟,比他小十三岁,今年二十八,未婚,光棍。

    同时,阮轩民还是个传统且迂腐的男人,‘传宗接代’的观念很强,大队同事调查得知,他和弟弟关系也不错,倘若犯罪人是他幺弟,他考虑到自身情况,再考虑到他弟依旧是光棍,未必不会跳出来,替自己弟弟顶罪。”

    顿了顿,他又皱起眉,说:“最大的问题是,他幺弟……也不在余桥,在魔都。”

第3章 汇款

    “小祁。”

    次日一早,支队食堂,荀牧端着肠粉坐到祁渊边上,问:“有没兴趣跟我跑一趟春城?”

    “春城?”祁渊一愣,问道:“去那干……呃,发现嫌疑人了?”

    “就刚刚,八点零五,阮轩民建行卡收到了一笔汇款记录,六万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有问题,打算过去调查调查。”荀牧解释道。

    “荀队怀疑这个汇款人是凶手?”祁渊很快反应过来,同时啃了口馒头,又问:“不过……六万五买条命我信,总有些凶残的亡命之徒,在他们眼中人命特别贱。

    但六万五买阮轩民顶罪,不太可能吧?阮轩民作为中学高级教师,咱们余桥教师的收入还是不错的,看案卷,他月收入在九千往上,寒暑假还带薪,怎么看也不可能会为区区六万五顶罪啊。

    别的不说,他一坐牢,工作铁定要丢,被判死刑的话命都没了,就算不判死,杀人、奸尸,也得蹲十年往上……”

    “这六万五未必是‘全款’。”荀牧说:“一次性大额打款,容易被银行的系统锁定,他或许打算以小额打款的方式慢慢还。

    而且,打款人名叫阮轩浩,是阮轩民的三哥。”

    祁渊沉默几秒,点点头:“几点出发?”

    “买九点半的票,要坐八小时,下午五点半到,没问题吧?”

    “九点半……”祁渊看了下时间,抿抿嘴,问:“能晚半小时么?九点半的话,我怕来不及收拾衣服。”

    “行,十点十五还有一班,八个半小时,傍晚七点到。”荀牧看看手机,说:“我也叫当地的同事帮忙留意留意这个人。”

    “好,那我这就回家收拾。”祁渊赶忙把剩下半个馒头塞进嘴里,一口把豆浆喝完,擦擦嘴,穿上外套就跑了。

    “带件厚衣服!”荀牧对他背影大声说:“春城早晚温差大,今儿十一到二十一度,明儿下雨,十到十五度,蛮冷的。”

    祁渊顿足,说声好,便立马跑了跑出食堂,跑到支队门口,打车回家。

    ……

    七点半,春城南站。

    荀牧看了看表,说:“阮轩浩住在北市区,坐地铁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这样,我先去市局呈交介绍信和协查申请书,你坐地铁到羊肠村站,在附近找家宾馆先住着,入住了给我发个定位和宾馆名字,我再过来找你。

    另外,阮浩轩承包了一家快递网点,这几天快递压力大,他们网点肯定会加班加点的干活,十二点之前应该都在营业,不用着急,等我跟你汇合后再一块儿去找他吧。

    对了,我的行李箱,麻烦你也帮我提过去吧。”

    “好。”祁渊轻轻点头,目送祁渊离开后,便根据指示标出站,来到地铁入口,买好单程票过安检。

    过了安检后,竟然还有几名辅警拦着,要求乘客出示身份证,倒是看得祁渊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早早就掏出身份证递过去,随后过闸机,上地铁。

    ……

    九点,祁渊刚开好房间,便听到手机响起,荀牧来了电话。

    “荀队,你到啦?”

    “还有三个站。”荀牧说:“你东西都放进宾馆了吧?我看你刚发了定位过来。”

    “嗯。”

    “那我就先不回宾馆了,你直接到地铁口等我吧,我们俩直接蹬单车过去的了。”

    “好。”

    挂断电话,祁渊迅速洗了把脸,便带上证件、手机钱包和房卡出了宾馆。

    刚下楼,前台小哥就笑问道:“克哪点?给要我送你过克?”

    “不用了不用了,”祁渊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摆摆手。寻思片刻,又问道:“你们这儿夜里几点关门?”

    “不关不关,有人值班。”

    “好,谢谢啊。”

    出了宾馆,大概分辨了下方向,他便迅速跑到地铁口,抬头瞧了两眼,随后给荀牧发消息,说自己在a口,地铁口这有一排共享单车。

    很快荀牧出来,跟他汇合,随后掏出手机看了眼导航,往前一指:“就两公里左右,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第五个路口右转,下一路口调头就到了,倒是不复杂。”

    祁渊轻轻点头,并问:“那个,荀队,就我俩吗?”

    “只是问问话,我俩就够了,有需要的话,红云派出所的同事会配合咱们工作的,放心吧。”说着,荀牧扫码开了辆车,并招手示意祁渊快些。

    祁渊便赶紧也掏出手机扫码开锁,随后跟他一块儿蹬车跑。

    两人骑得不快,但春城夜里车不太多,这一片位置相对又比较偏,没花十分钟也就到了目的地。

    锁车,顺着导航找到快递网点,这会儿倒是还灯火通明的,派送员忙前忙后赶着分拣,还有些住得近的下来自提包裹,几个人在狭小的铺面中团团转。

    有人注意到他俩,但也没顾得上问,铺面内还有七八人,抓着手机报编号等着拿快递,哪有功夫搭理他们。

    祁渊咽口唾沫,就想上去表明身份,却被荀牧拉住了:“等会儿吧,这么多人拿快递呢。”

    “呃……这怕最少也得等到十一点吧?”

    “不是那意思。”荀牧解释说:“你看那个拣货的,他和阮轩民长得有几分像,应该就是阮轩浩了。

    他牙齿很黄,刚路过的时候,身上烟味很重,路边还有一小堆烟头,他烟瘾应该不轻。再看,那辆三轮车马上就要装满,瞧他大汗淋漓的模样,等会儿应该会抽根烟歇会儿,咱们就上去跟他谈。”

    “哦。”祁渊点点头。

    果不其然,一车货装好,中年男人一抹汗,便走到一旁,点了根烟。

    两人立马便迎了上去。

    老板娘瞅了他俩一眼,有些纳闷,但还是顾不得搭理。

    “取货啊?”看见他俩,中年男人下巴扬了扬:“克里边找我婆娘……”

    “不,我们找你,”荀牧摆摆手:“请问,你是阮轩浩阮先生么?”

    “啊,咋个?”

    “我们是余桥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民警。”荀牧出示证件:“阮轩民,是你弟弟吧?他涉嫌参与一桩命案,我们想向你打听些消息。

    你今早在建行给他汇了一笔账,六万五千元,是么?”

第4章 借据

    “嗯?”阮轩浩惊疑不定的瞧了他俩一眼,随后点点头:“是有这回事儿……怎么了?等等……阿民杀人?不可能吧?你们……你们怀疑我?”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荀牧竖起巴掌,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说道:“随着调查,我们发现,案件存在矛盾点,虽然有多条线索指向他,但他的嫌疑依旧不大。”

    “所以你们怀疑我?”阮轩浩皱眉。

    荀牧瞧了他两眼,略一思忖,忽然换了态度,轻轻点头:“对,所以请你解释解释,今早您转给阮轩民的六万五,是怎么回事儿。”

    “嘿,你们怎么回事你们?转个账你们就怀疑我?”阮轩浩掐灭烟头,似乎被气乐了,说:“我还怀疑你们是不是诈骗犯呢,警服都没穿,拿个证件就是警察了?我怀疑你们的警察身份,你们怎么说。”

    “没关系,你可以直接打电话求证,”荀牧微笑道:“我叫荀牧,隶属余桥市公安刑侦支队,警号……您现在就可以打妖妖灵求证,有没有我这号人,我是不是警察。

    要你还不放心,没关系,咱们可以去派出所谈。总不能为了骗你,咱们特地盖一座派出所吧?”

    阮轩浩皱眉,又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作出退步,点点头:“行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年初的时候,我儿子结婚,但因为去年才刚刚承包下这个网店,还没有回本呢,就管阿民借了二十万。

    这些日子也陆陆续续还了些,就剩最后的六万五了,攒了一段时间,这不钱够了,双十一还赚不少,就一口气都打了过克,免得弟媳老催,也影响感情不是。”

    “噢?”荀牧问道:“有借据吗?”

    “有,”阮轩浩说:“我主动立的,毕竟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也没想着赖,就直接写了借据,在家里,你们等下,我跟我婆娘和三说声,我带你们回家里拿。”

    “好。”荀牧轻轻点头。

    目送他走进铺面里,祁渊忍不住说:“有借据,看样子他没撒谎了,这六万五还真没什么问题……

    荀队,其实我有点想不通,这种事儿,按理拜托这边的同事查查也就可以了吧?咱们为什么要特地跑一趟?”

    “因为……”荀牧抿了抿嘴,左右看看,跟着摇摇头:“算了,你不用想那么多。”

    祁渊若有所思,暗想:“看样子,荀队是不信任这边的同事……”

    不过这话能想不能说,他没开口。

    很快,阮轩浩又出来了,拿了串钥匙,说:“警官,跟我走吧。”

    两人点点头,跟上。

    来到阮轩浩家,他让二人随便坐,便走进卧室里翻找起来。

    他家不大,而且户型相当奇葩,目测不过四五十平米的样子,竟然分隔成了三室一厅,搞的厨房狭**仄,卧室也只能放下一床一衣柜,客厅也只能摆个沙发,卫生间更是连放洗衣机都勉强。

    不过祁渊是跟着荀牧来查案的,不是来看房子的,心里吐槽两句就够了,什么都没说。

    不一小会儿,阮轩浩出来了,并拿出来一叠纸。

    最下边的是张书写纸,从哪个本子上撕下来的,上头写着借据二字,并明确写明,2019年1月13日,阮轩浩向阮轩民借款20万元,附汉字大写,并写明最迟于2021年1月13日之前还清。

    不过没有利息,应该是阮轩民没收。

    放款人和借款人都有签名摁手印,借据成立。

    在下边是附录,共六条,前五条都是几月几日几点,还款多少钱,最后一条则写着贰拾万元整已还清。

    之后是五张汇款凭条。

    祁渊仔细看了下,重点看了汇款凭条的日期借据日期都可以造假,但汇款凭条日期却没有造假可能。

    最早的一单汇款,两万元,在三月一号。

    再加上借据纸张略略发黄,可信度还是相当高的,阮轩浩并没有撒谎。

    想到这儿,祁渊忍不住看了眼荀牧,暗想,这一趟怕是白跑了。

    从余桥到春城,二等座都得六百一,两人,来回就是两千四,加上一晚上的宾馆,两千五百块钱,哪怕支队报销,祁渊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刑侦支队的经费,一向不大充裕,财政批的倒不算少,但破案花费太大,而且不时就要到外地外省追凶、查案,还有刑警因公受伤治疗的频率也高,都蛮烧钱,祁渊担心预算提前花完了,上头又不给批,会很麻烦。

    就为了个转账记录而跑到春城,祁渊担心有人会借此做文章攻讦荀牧。

    荀牧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不以为意,把借据和凭条放在桌上,问:“阮先生,我能拍个照吗?”

    “拍,随便拍。”

    “多谢配合。”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随后,荀牧又问:“好的,你的嫌疑可以初步排除了,不过还是想问一句,从九号到今天,你都待在春城吗?”

    “在啊,”阮轩浩说:“这不是双十一么,都得准备,能克哪点?”

    “您儿子呢?”

    “他啊,他在山城。”阮轩浩说:“儿媳她在山城开了家公司,搞教育的,他么入股了,就留在那边,过年过节才回来看看。

    夏天那边太热,也回来住一阵子,但今年这点也热啊,反倒山城那边都还好,听说一直下雨,就没回来。。”

    “那么……阮轩民呢?”荀牧又问:“你对他应该也有些了解吧?”

    “啊,”阮轩浩颔首:“我们几兄弟,就他有出息,上了大学,两公婆都是老师,工资高。我儿子也是,从小就看他日子过得好,决定当老师,后来又找了个当老师的老婆,又劝他们搞教育……”

    祁渊瞅了他两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我看你们也不差,十个月能还完二十万,赚的钱肯定更多……”

    跟着阮轩浩又说:“关系的话……挺好的,不然也不能一口气就借我二十万嘛。

    嗯,我们兄弟几个相互间也有亲有远,但大家跟阿民都很好,他重感情,又经常帮我们。”

第5章 逃犯

    回到宾馆,祁渊管前台要了两个桶,装好两桶热水泡脚。

    见他拿一次性的香皂在脚上擦了擦,荀牧笑道:“小祁,你还挺讲究。”

    “没办法,脚臭,大学时候好不容易才调理好,别又复发了。”祁渊回了一句,脑子里想的却是案子。

    想了一会儿后,他忍不住问:“说起来,阮轩浩和他一家,嫌疑应该可以完全排除了吧?首先转账这事儿没问题,其次他们离得远,也根本没有作案条件。”

    “他拿出借据的时候,就可以排除了,关键在于从他身上获得的,关于阮轩民的线索。”祁渊轻声说:“首先,阮轩民为人和善,至少对家人不错,是个重感情的主儿;

    其次,就阮轩浩了解到的情况而言,阮轩民也算是一个好老师,有师德,曾经为学生垫付学费的事儿,还被家里兄弟说过,不过这点可以让其他同事再走访确认确认;

    再次,四年前那起车祸,对阮轩民的打击非常大,虽然除开医药费外,还获赔八十多万,但咱们种花家的传统,对命根子看的太重了,即使后来看似走了出来,但阮轩浩他们,还是看出他有了点改变,不过说不太清楚。”

    讲到这儿,荀牧顿了顿,才接着说:

    “最后,他们家经济条件相当好,阮轩民本身是高级教师,收入不低,他老婆出来开培训班,收入更高,家庭全年收入在四十万以上。

    但他们夫妻俩平日里都还蛮省的,而且在早些年股市行情不错的时候,也还炒股赚了不少,加上四年前获赔的八十万,结合逢年过节聚一块儿吹牛聊天时透露的消息……

    阮轩浩估计,他一家的存款家房子车子等不动产一块儿,得有三五百万往上,甚至千万也不是没可能。具体的,也可以让同事查查。”

    祁渊接过话:“这种家庭条件,妥妥小康标准甚至是小富之家了,按理说他不应该会为了钱而冒名替他人顶罪,只能是出于主观情感。”

    “嗯,没有错,”荀牧颔首:“那么思路就清晰了首先阮轩民自己并不具备作案条件,其次他的家庭条件决定他没必要为经济方面的原因替他人顶罪。

    那么咱们的调查范围,锁定在他的亲朋好友中即可。另外,不在余桥,且近期并没有来过余桥,可以排除,再结合身高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这个显然并不常见的身高范围……有这些条件,已经足够锁定嫌疑人了。”

    “那咱们明儿回去?”

    “不着急。”荀牧轻笑道:“你之前不问过,简简单单的问询,为什么要特地往这边跑一趟吗?”

    祁渊轻轻点头:“是因为不信任这边的同事么?”

    宾馆里就他们俩,也没有外人,祁渊也可以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了。

    “不信任?”荀牧一愣,跟着失笑:“我要不信任他们,还能直接先去把手续办了?”

    “那……那不是程序要求么?”

    “程序是死的,在不需要这边同事配合的情况下,可以先斩后奏嘛,先来这儿询问阮轩浩,明儿一早再去把手续补了不就成了。”

    祁渊呃一声,问:“那是为什么?”

    “在逃犯,”荀牧压低声音道:“正好有一名在逃犯出现在春城,我们的主要目的也是他,至于询问阮轩浩……只是顺带,而且恰好用于遮掩目的。”

    祁渊眨眨眼睛:“那……之前为什么不说……”

    “你注意到了吧,”荀牧说:“我刚刚说,利用询问阮轩浩遮眼目的。”

    “嗯?”祁渊一惊:“你的意思是……咱们内部,有鬼?”

    “不确定,但不得不防。”荀牧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十一年了,这人逃了十一年了。

    早在我成为支队长前,老苏就一直在追,可这家伙警觉地不行,滑不溜秋的,多次缉捕行动都被她躲了过去,所以不得不怀疑,咱们内部有鬼。”

    “这逃犯,男的女的?”

    “女,立案下追逃令时才仅仅十九岁,堪称犯罪天才。”荀牧又看了他一眼。

    祁渊皱眉:“她犯的什么罪?”

    “涉嫌有组织犯罪,且是组织重要头目之一,疑似被某大佬包养。

    事发时,她劫持了继母与亲父,与我们谈判,但谈判只是幌子,继母早已被她杀害,亲父也已被她毒残,所谓的谈判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创造机会。

    等我们全城封锁,在各个车站与交通要道设卡缉拿她时,她已经跑了。”

    祁渊张了张嘴。

    过了一会儿,消化掉这条信息之后,他才接着问:“那,怎么确定她人在春城这边的?”

    “褚子阳被抓,你知道的。”荀牧说道。

    “她还和褚子阳有关系?”

    “有,”荀牧说:“而且,虽然褚子阳已经被批准逮捕,羁押候审,但相关调查工作仍未结束,按照以往的经验看,持续时间恐怕得以年计。而巡视组去其他地市,或多或少,也有钓鱼的意思。

    这些就先不说了,而几天前,咱们又查到一条信息,这名逃犯,近期还和褚子阳有联系,且讲过某果的事儿,有些担心,问褚子阳意见。

    因此我们怀疑她跑到了春城,并改头换面在这儿生活,嗯,褚子阳也承认了,而且她在这儿生活的挺久,得有两三年。

    还有,先前褚子阳建议是,让她不要跑,稳住,所以或许还在这儿呆着。当然,也说不准,毕竟褚子阳落网也有大半个月了,她或许也收到了消息,提前撤离,咱们过来,也有碰运气的成分在里头。”

    “有更具体的线索么?”祁渊忍不住问:“她在哪儿生活,在干什么?”

    “不知道。”荀牧摇头。同时又瞥了祁渊两眼,不过他没发现,只低头沉思。

    过了几秒,祁渊才问:“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老苏给通知。”荀牧把脚捞出来,擦干,把裤腿放下去,同时说道:“另外,我们只有明儿一天的时间,最迟后天一早得走。

    呆的太久,她肯定会起戒心,到时候自己就溜了,咱们再待下去,意义也不大。”

第6章 法网恢恢

    祁渊倒了水,脱掉外衣,躺在床上,却没睡,眼睛睁着,在想事情。

    他看出荀牧是在试探他了,而荀牧本身其实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不过他也并不在乎,且理解荀牧。

    毕竟在队伍中疑似有内鬼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是可疑的,哪怕他只是个新人,也不能完全排除。

    至于具体行动,荀牧没有说的太细,祁渊也不多问,明儿跟着荀牧走也就是了,反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想着想着,脑袋开始放空,他慢慢便睡了过去。

    半夜里,他就醒了,被电话吵醒的。

    坐起身一看,荀牧刚翻出手机,歉意的对他笑笑,随后便微微侧过身,接通。

    说了几句,就见荀牧忽的掀开被子坐起来,脸色严肃:“行,我知道了,就过去。”

    祁渊见了,也顾不得问,默默起身穿衣服。

    荀牧把手机收好,主动说:“目标逃了。”

    “什么?”

    “所幸她运气不大好,正碰上春城同事大规模查毒禁毒双十一吗,有些不法分子,会利用物流压力极大,管理相对疏漏的这段时间,运输独品与其他违禁走私物。

    她心虚下似乎误会了什么,直接开车调头,被同事发现,引起警觉,发起拦截,她直接冲破了拦截卡,但最后还是被特警挡了下来。

    经过搜查,未发现违禁物品,但她的表现依旧引起了这边同事的警觉,怀疑她可能是在逃犯,取了她的口腔上皮细胞、指纹进行鉴定,发现果然是我们的目标。

    而正好,春城这边的禁毒局下辖禁毒大队队长,是老苏服役时的战友,便直接通知老苏,老苏又转告我。总之咱现在就去禁毒大队‘领人’吧。”

    “噢?这么顺利?这也太巧了吧?”祁渊有些诧异,但手上动作也不慢,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衣服鞋袜。

    荀牧轻笑一声,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让她逃了十一年,也着实该到了落网的时候了。逮着她,褚子阳这一系列案件,才算圆满,咱们队伍里的内鬼,或许也可以揪出来。”

    顿了顿,荀牧又说:“不过这家伙消息还真灵通啊,咱们才到春城多久,竟然就跑了,要不是她运气着实不好被禁毒队同事拦个正着,恐怕又得白跑一趟。”

    祁渊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在想,”咬咬牙,祁渊还是决定直说:“知道咱们来春城的,应该不少,但咱们有‘调查阮轩浩’这一目的作为遮掩,按理说她应该不至于这么谨慎就决定开溜才对,否则她就该躲到山沟沟里过日子了。

    这说明,她是知道咱们真正目的的,那么问题来了,怎么知道的呢?谁告诉她的?”

    “噢?”荀牧瞧了他一眼,说:“知道真正目的的,只有我和老苏,嗯,回到宾馆后又多了个你。”

    祁渊心里咯噔一声,并张了张嘴。

    见状,荀牧轻笑两声:“瞧把你吓得。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根本没可能跟她联系。

    之前对你确实有些怀疑,也是职业病吧,你应该看得出来,但观察了一晚上,放心,我信任你了。嗯,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跟你道个歉……”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很正常的。”祁渊连连摆手。

    荀牧又说:“别想那么多了,这回她收到报信,应该就是单纯的警觉。

    虽说有别的目的作为遮掩,但事实上,上个月褚子阳被逮捕,应该也让她坐立不安了,得知咱们来春城后,为求稳妥抓紧时间撤离也正常。

    如果不是足够聪明的话,我想,她也不可能一躲就是十一年。只是这回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将查毒误认为是抓她,否则她理应也没那么容易落网。

    总之这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可别太小看她了,会吃亏的。而且就算落网,锁定她犯罪证据不难,毕竟早在十一年前,发布通缉的时候,她的罪证就已经坐实了。但要想让她供出其他同伙,招出内鬼,恐怕也不简单。”

    祁渊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荀牧也迅速穿好了衣服,拿上房卡就出了门,祁渊紧随其后。

    这个点不太好打车,荀牧等了五分钟也没人接单,瞅了瞅,这儿到缉毒队还蛮远的,骑车过去的话……

    正当纠结要不要起车的时候,一辆的士经过,祁渊赶紧伸手拦车。

    “克哪点?”车停好后,的士师傅降下车窗问道。

    “禁毒大队。”

    “禁毒大队在哪点?”师傅有点懵。

    荀牧瞅了眼地图,说:“菊花村附近,博物馆过去点。”

    “那有点远呐。”师傅皱眉,不太想接单的亚子。

    见状,荀牧直接掏出自己的证件:“请您……”

    “哎,我没吸独,你们,你们……”

    “您误会了,我们过去办事的,请您送我们过去。”

    “好好好,上车。”

    “打卡吧,车费我们会给,麻烦您到时候开张发票。”

    “知道了知道了。”

    ……

    二十分钟后,抵达禁毒大队,荀牧付了钱,把发票装进兜里,下车,在门卫处登记好,进入办公楼内。

    苏平的那位战友季庆平已经在门口等他们有一会儿了。

    “你就是荀队吧?老苏跟我说过好些次,可算见到人了。”刚见面,季庆平就爽朗大笑,跟他握了握手,随后往楼内努努嘴:“喏,人就在里头,你们进去辨认辨认,确认无误的话,签个字办个手续,把人带走吧。”

    “辛苦你们了。”

    “没啥,应该的。”季庆平摆摆手:“刑侦下边的缉毒队和重案队本来想把人带走,好好调查调查,结果发现是你们余桥那边要拿的逃犯,我就帮你们留下了,免得你们跑呈贡那去,更远。”

    一面说,他一面领着荀牧去留置室。

    隔着单向玻璃,荀牧看了两眼,皱眉:“是有些像,不过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难免有些变化,她可能还整过容,不好分辨。

    但指纹和dna很难骗人,应该不会错,不然先把手续办了吧。”

    “都行。”

第7章 思路

    次日一早,荀牧买好了票,和祁渊一块,押着被铐上的嫌疑人登上高铁回返余桥。

    同车厢的乘客有些好奇,频频往这儿看,不过也只是看看而已。

    祁渊打量了这女人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总觉得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聪明,用的所谓计谋也很拙劣。

    她竟然时不时就和祁渊说两句,话里行间的意思,无外乎感谢他,但感谢什么又不说,接着又嘀咕倒,这样还没跑出去,也怪不得人了云云。

    明显是想把祁渊拖下水,挑拨离间,让荀牧误认为祁渊就是他的同伙。

    要荀牧会中这种拙劣的伎俩,也不用当刑警了。

    想来就是所谓的天才犯罪,到了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办法可想。

    或者说,这个女人实际上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天才,只不过因为势力网相对庞大且错综复杂,让她能多次在刑警缉拿她之前开溜,才造就了她的名声。

    毕竟一逃十一年,乍一听都会觉得这女人不简单,有两把刷子。

    下午四点,抵达余桥,苏平亲自开车来接,路上几人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开到看守所,把人送进去,办好手续签好名离开。

    再次上车,苏平才松了口气,说:“行了,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剩下的都是水磨工夫,咱们没必要太过深究,交给检方和巡视组去审吧。”

    荀牧看了他两眼,轻轻点头。

    祁渊见状,微微皱眉。

    看上去,苏平竟似乎是在逃避?

    他竟然不打算亲自审这名嫌疑人?

    但很快,祁渊就反应过来,苏平恐怕是难以接受自己的队伍里出了内鬼这事儿。

    显而易见,能够给那女人通风报信的,在支队里不会是小透明,能力应该还算出众,否则很多信息都了解不到。

    而这样的人,苏平、荀牧都熟,关系也都好。

    因此,苏平也好,荀牧也罢,按规定得回避。

    是的,得回避,而不是逃避。

    想通了这点,祁渊眉头又松开了。

    荀牧很快岔开话题,说:“阮轩浩那边,我们调查过了,没有问题,你们这边呢?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苏平摇头:“一筹莫展,阮轩民的亲朋中,完美符合条件,尤其是身高这个条件的,只有子侄辈。

    但他们都不具备作案条件,要么在外地,要么与父母在一块,还有的则在补习,或者在校住宿,都不具备不在场证明。”

    “这样么……”荀牧皱眉。

    一路再无他话,三人默默的回到支队,重新投入工作当中,到了晚八点,例行开会,依旧没有突破,荀牧便宣布散会了。

    看时间还在,祁渊不打算再挤休息室,想回家一趟,好好休息。毕竟昨天今天两回奔波,加起来坐了接近三小时地铁,十七个钟的高铁,累得慌,休息室显然没有家里舒服。

    拦了辆的士,报上自己家地址,祁渊便坐上副驾驶,安全带系好。

    “小哥,那么累啊?”的士师傅很健谈,猜出祁渊是刑警,但还是说道:“你们警察可真是辛苦。哎,我堂弟也是侄子,三十多岁人了,还没找到对象呢,家里人都……”

    祁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很累,不太想说话。

    但说来也怪,除非工作外,并不爱与陌生人搭话的祁渊,却并不太排斥和司机聊几句。

    想来,他并非不爱说话,而是不爱主动找话题吧,所以碰到一些健谈的司机先开了口,他也会很自然的回一回。

    “对了,小哥,”说几句后,司机又好奇的问:“听说你们前不久侦破了一桩案子,叫什么‘聚众银乱’的,在一栋别墅楼里,好家伙,三十多号人,而且全都是女的,有没有这回事儿?”

    “蛤?”祁渊眨眨眼睛:“我不知道啊。”

    “好吧,我懂,我懂。”司机却误会了,认为祁渊只是不想透露案件细节而已。

    祁渊则皱起眉,若有所思,脑海中仿佛有条思路闪过,却揪不住,抓心挠肝的难受。

    这时,司机又嘀咕道:“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三十多个人,都是女的,竟然也玩得起来……”

    “嗯?你说什么?”祁渊眼前一亮。

    “没,没什么。”司机讪讪,有些心虚。

    “回去。”

    “啊?”

    “麻烦你送我回去,我有事情要汇报,快!”

    “哦哦,好!”

    ……

    十五分钟后,祁渊下车,付了车费便立马往支队里跑,一路跑到荀牧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门没关,荀牧和苏平都在,正聊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俩抬起头,见祁渊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荀牧有些纳闷的问道:“小祁?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手机落下啦?”

    “不是,荀队,苏队,”喘两口粗气,调整了下呼吸,祁渊走进办公室说道:“我有条线索要汇报。先前,咱们的勘查思路,或许错了,出问题了。”

    “噢?”

    “谁说,只有男女之间能发生关系呢?女女之间,也可以的吧?”

    “嗯?”苏平站起身。

    祁渊抿抿嘴,又接着说:“同理,也并非只有功能完整的男人,能干那事儿,也可以用硅胶棒代替。

    另外,做那种事儿,并不一定是为了满足生理上的需求,也可能是为了或许心理方面的……”

    “你们聊。”苏平立刻说道:“我去找找先前老送过来的尸检报告。”

    “你坐着吧,身体还没好利索呢,我去。”荀牧压了他肩膀一把,看了祁渊一眼,示意他也坐,便离开了。

    苏平没逞强,只问:“小祁,你怎么想到这条思路的?”

    “刚打车……”祁渊把的士司机说的话转告给苏平。

    “这样啊,”苏平捏着下巴:“惯性思维害死人,的确,阮轩民失去了能力,而且性取向貌似还有更改的迹象,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对异性失去了兴趣。

    但……他的身高却不符合痕检与法医方面的推断。他们根据现场以及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做了细致的过程还原,得出的受害人身高不会出错。”

    祁渊犹豫片刻,问:“那,会不会是他女儿呢?”

第8章 自首

    “没记错的话,阮轩民有个女儿,上高三。而且,一米五五到一米六这个身高对成年男性而言比较罕见,但对女生来说,就相对常见了。阮轩民为自己女儿顶罪,也说得过去。”

    苏平未置可否,沉思起来。

    不一会儿,荀牧回到办公室,将一叠尸检报告放在桌上,苏平抄起来翻了翻,说:“荫道内发现有润滑液,但未见米青液,原先以为是戴了套,现在看来,还有可能是用的假货。”

    “嗯。”荀牧应一声,想了想,又说:“不过……证据怎么办?女性作案的可能确实存在,但这个说法并不被广为接受。

    如果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直接进行调查的话,要嫌疑人配合还好,倘若不配合,咱们会面临相当大的舆论压力。”

    “不方,”苏平平静的说道:“只要查清真相,证据一摆,再对外公开,搞定。”

    “没那么容易。”荀牧摇头道:

    “表面上看起来证据完整的情况下,阮轩民他老婆都能请律师到市局大闹一通,当然,她手上也确实握有相应的证据……

    但咱们现在想想,既然嫌疑人可以用硅胶棒作案,那她呈交的证据便也站不住脚了。同理,她的主观观念也告诉她,自己女儿是女的,怎么可能杀人奸尸呢?

    再加上现在在很多父母眼里,自己家孩子都是好的……总之,她不太可能接受咱们这一调查结果,哪怕嫌疑人已经招供。

    毕竟她呈交伤情鉴定报告的时候,阮轩民自己也已经招供了,可她不认。

    当然,她法律意识比较强,懂的维权,这倒也是好事儿,可怕就怕她只把这当工具,对自己有利的时候讲维权,证据齐全完整且无可辩驳了,她还是打着维权的名头撒泼。”

    “啧,我们办案什么时候要看嫌疑人家属脸色了?”苏平翻个白眼:“她要维权,维去呗。要闹就闹,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荀牧摆摆手:“我的意思是,办肯定要办,但得小心点,得完全造规矩来,一些踩线和打擦边球的手段尽量别用,以防万一。”

    “知道了知道了。”苏平说。

    “那么,按照无罪推定原则,”荀牧又说:“阮轩民女儿无法排除作案嫌疑,满足作案条件还不够,必须得找到能直接指向她的证据。话说回来,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阮海清。”苏平双手抱胸:“挺巧,死者宋秀贞,还是阮海清的班主任来着。”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

    “比较大众的名字,撞名也不奇怪。”苏平撇撇嘴:“老荀,你怎么肥四啊?关注点都在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荀牧扶额:“精神有点涣散,可能是累着了没缓过来。”

    顿一顿,他喝了两口浓茶,又说:“好了,言归正传吧,阮海清的犯罪证据,你打算怎么获取?”

    苏平没回话,只看向祁渊。

    “呃,”祁渊了然,苏平这是在考校自己,脑筋立刻飞速转了起来。

    很快他就有了想法,说:“我认为,咱们还是可以以阮轩民为突破口。有了刚刚提出的思路,阮轩民的作案嫌疑,其实也就无法直接被排除了,哪怕他的身高也并不相符。

    但与之对应,大量客观物证直接指向他,再加上他自己已经招供,那么不是确实犯罪,就是替人定罪,总归都是触犯刑法的。

    那咱们大可以他为突破口,提出上门搜查,展开各项调查,他家人配合最好,不配合那也无所谓,强制执行。

    只要能搜出指向阮海清的证据,ok,搞定,咱们就有由头传唤乃至拘传阮海清了,到时候顺着方向往下调查,总会有实锤的时候。

    再者,现场也可以再仔细查查。如果真的是阮海清犯的罪,那不管她再怎么小心,而且还有阮轩民收尾,按理总都会留有一定的线索才对。

    当然了,也不一定是阮海清犯下的这桩命案,只不过,女性,同样具备了作案嫌疑而已,其中又以阮海清嫌疑最大,其余关系与阮轩民很近的女性,也有可能。”

    苏平轻轻点头,又对荀牧一抬下巴。

    “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荀牧轻声说:“总体来讲,还算稳妥,就先这么办吧。

    嗯,补充一点,可以在外围调查下阮海清,搞清楚她的性格、脾气还有取向,这方面能取得突破的话,案情基本就明朗了。”

    顿了顿,他抬腕瞧瞧时间,同时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明儿起来再具体安排任务。”

    “好。”祁渊颔首,离开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回家睡,家里更香。

    ……

    翌日清晨,祁渊起了个大早。

    然而刚到支队,还没来得及吃早点,就听到一则消息阮轩民老婆带着阮海清自首了。

    “自首?神马情况?”他眨眨眼睛,三口啃掉俩馒头,又一口气嘬掉一整杯豆浆,便迅速往审讯室跑去。

    支队审讯室有好些个,他管前辈们问了问,才找到审讯阮海清那个。

    监督室内,松哥、老海等好些熟人都在,隔着单向玻璃旁观,显然对这桩案子都相当感兴趣。

    瞧了两眼,祁渊便发现审讯才刚刚开始,荀牧一直在问些诸如性别年龄之类的基本信息。而审讯室内也只有三个人。

    阮海清已满十八周岁,因此苏平并没让她母亲在场。

    当然,她母亲这会儿也在监督室内旁观。

    “警官,”问了一会儿,阮海清不耐烦了:“我来自首的,来自首的。你知道自首什么意思吗?我直接把我犯的事儿给你交代完不就好了,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干什么?烦不烦啊?”

    “噢?”荀牧饶有兴趣的放下笔,看着她:“那你说说看,都犯了什么事儿?”

    “我杀人了,杀了宋老师。”

    “动机呢?”

    阮海清撇撇嘴:“宋老师太漂亮,我没忍住,吃了她豆腐,她又羞又气给了我一巴掌,然后……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

第9章 波折

    “莫名其妙打起来?”

    “就那个意思。”阮海清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打着打着,我看到茶几上有把刀,就抓起来砍她,结果没两下子刀被她打飞了。

    我一着急,撞了她一下,她没站稳,摔了,脑袋又撞在茶几上,我当时是蒙的,只知道扑上去掐她,她挣扎,掐了好一会才不动了,然后就死了。”

    苏平皱眉,阮海清这幅态度让他很不爽,但很快,他又留意到阮海清双拳攥着,双眼有些红,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这女孩的模样,感觉像是在强撑着。

    荀牧低头看眼笔记,接着问:“那么,硅胶棒,哪来的?”

    “啊?什么……呃,哦,那个啊。”阮海清一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了荀牧说的是啥,脸色刷一下就红了,却仍旧强作镇定道:“我在她卧室里发现的。

    本来很慌,想着赶紧跑,但忽然发现那东西,就……就……哎呀就那样了呗,你们不都清楚?”

    “也就是说,这桩案子,是个意外,你原先没想杀人?”

    “嗯,对。”阮海清颔首,跟着别过头,一脸淡漠,腮帮子却鼓的老高。

    “那你去她家干什么?”

    “补习啊。警官,我高三了哎,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宋老师原先也是我爸的学生,还有点亲戚关系,我上她家补习怎么啦?很奇怪吗?”

    “补习?只是补习的话,为什么要刻意穿大五码的鞋?”

    “啊?什么大五码?”阮海清有些懵。

    “同学,”荀牧盯着她的眼睛:“冒名顶罪,包庇,同样是犯罪。你既然不是作案人,为什么要浑水跑来自首?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啊?”阮海清目光躲闪,不敢直视荀牧,连咽了几口唾沫,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浑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案子就是我干的,你们别为难我爸。”

    “噢?原来是想替你父亲开脱么?”说着,他侧目看了看单向玻璃,仿佛能看见另一面的景象似的。

    听到这儿,祁渊也诧异不已,忍不住瞧了眼阮轩民的妻子,却见她同样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感受到几名民警的目光,她握了握拳,说:“这孩子……昨晚她不是这么说的。”

    “噢?”

    “她向我坦白说她杀了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害阿民坐牢,她也清楚阿民知道是她干的所以才替她顶罪,这让她更内疚了……

    我们母女俩谈了好久,最后决定自首,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带她过来了。可……怎么回事儿?这孩子,只是想替阿民脱罪?这……”

    松哥当机立断,看了祁渊一眼,随后说:“咱们换个地方聊吧,您详细跟我们说说情况,可以么?”

    她咬了咬牙,最终轻轻点头。

    见状,松哥伸手在耳机上连点两下。

    与此同时,荀牧似乎接收到了某种信息,收回目光,又看向阮海清,说:“同学,你的供述,与现场存在颇多矛盾之处,很显然,对于现场情况,你了解的并不多,不像凶手。”

    “我……”

    “不要狡辩,没有用。而且,咱们办案讲证据,你,还有阮轩民,到底杀没杀人,你们说了不算,我们只相信证据。”荀牧打断她,说:

    “所以,不需要煞费苦心的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那样除了让你自己摊上牢狱之灾外,没有任何意义。

    再者,你母亲先前托律师给我们提供了一份重要证据,很大程度上,已能排除你父亲的作案嫌疑了,这事儿你应该也清楚,按理没必要跑出来替他顶罪才是,可以还是来自首……

    我猜得没错的话,是有人坐不住了,心急的很吧?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你给推出来?

    我虽然不理解她到底怎么想的,竟会用你来换阮轩民。但……某人一方面给出伤情鉴定报告书,证明阮轩民不具备作案条件,另一方面,却又把你一个女孩子推出来自首,顶罪……

    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知道这桩案子的全过程,也知道实情?

    不,如果知道实情的话,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她不应该会想到用伤情鉴定报告书来为阮轩民脱罪才对,除非有人提醒她,或者,她是事后才清楚这些事儿的。

    事后知情,怎么知道的呢?她会不会被幕后元凶威胁,不允许说出真相,又想替阮轩民脱罪,所以才把你给推出来?那她这么做会被元凶所接受吗?本身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如果你真的为她好,那么,告诉我们吧。或者,你也因为她的行为而心灰意冷了,只是害怕她,畏惧她?没关系,刚刚我收到通知,她已经被我同事给带走了,你说什么,她也不会知道。”

    阮海清呆呆的看着荀牧。

    荀牧轻笑:“怎么,被我猜对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呵,不要小看我们刑警啊喂。”

    她抿了抿嘴,眼泪开始哗哗的往下掉。

    半晌后,她才哽咽着说:“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没杀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确实,是我妈,她昨天晚上找到我,让我自首。

    我不理解,不愿意,她打了我,说,我要不自首,这个家就完了,我爸要坐牢,还可能会被枪毙,她受到我爸牵连,也可能丢了工作,培训班办不下去了,咱们一家子,一家子……

    她又求我,跪在地上求我,让我帮帮她,救救我爸,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办,我……”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审讯桌上嚎啕大哭。

    “这个……混蛋!”苏平拳头捏的啪啪响,忍不住站了起来。

    荀牧看着她,叹了口气,同样点了下自己耳上的耳机,轻声说:“老海,你找个女同事来,带小姑娘下去,好好开解下她。”

    说完,他拉着苏平走出了审讯室。

    王兆、方常等人围上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

    “原以为阮海清来自首,这桩案子就破了,没想到又出了变数。”方常咬牙道:“什么情况?为什么……”

    “按理,应该没有母亲会把女儿推出来为自己丈夫顶罪才对,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荀牧打断他,轻声说:“又或者……阮海清实际上并非她亲生女儿。

    去查查吧,做个dna鉴定。另外,现在她应该是小松在问话?让小松做好记录,接下来,好好留意这个人,她有大问题。”

第10章 各执一词

    问询室内。

    松哥倒了杯水,递给阮轩民的妻子,面露微笑:“阮太太,我这么称呼您可以吧?”

    她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但还是轻轻点头,说:“没问题。”

    “我想求证一下,您女儿来自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她抿抿嘴。

    “阮太太,您别紧张,也请您别介意,我们只是想查明真相而已。”松哥眼珠子一转,说:“看您女儿刚刚的表现,以及供词中与我们调查产生的出入……我们认为,她或许并非凶手,本案另有隐情,所以需要再求证一下。

    也请您详细的把情况跟我们说说,麻烦了。”

    “另有隐情?”她皱了皱眉,紧跟着,情绪有些激动:“我老公被抓你们怎么不说另有隐情?证据我已经叫律师呈交上去这么久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人?

    现在我女儿来自首……是,我也不相信她会杀人,更不相信她会奸尸,可她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你们现在又说另有隐情,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怀疑我了?

    好哇,我老公没杀人,你们说他冒名顶罪也是犯法,人到现在还被关着。我女儿来自首,你们又说另有隐情,那她一个冒名顶罪也跑不了咯?

    接下来你们再找个由头把我关进去,嘿,一了百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申诉都没地方申诉,那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真相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就你们说了算了?

    厉害,你们可真厉害!我就搞不懂了,我们一家子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了,你们要这么来搞我们?”

    松哥默默的看着她表演。

    来之前,他和祁渊都戴上了耳机,苏平和荀牧审讯阮海清的内容,以及阮海清的叙述,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两人都没表现出什么来,等阮太太激动的控诉完毕之后,松哥才轻声说道:“请您别激动,我们不会,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您的女儿不像是本案凶手,她自首这一行为存在疑点,所以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事儿……”

    “那你们是怀疑我逼她过来自首的咯?拜托,怎么可能,她……”

    “她是您女儿。”松哥打断她,盯着她的眼睛:“您也不想她蒙冤入狱的吧?”

    “我……”阮太太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瞅见松哥的目光,忽的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定,跟着又恼羞成怒,脸憋得又涨又红,呼吸急促,却偏偏没理由发作。

    过了几秒,她总算冷静下来,点头道:“行吧,你们问。”

    “还是刚刚那个问题,能具体说说怎么回事儿吗?”

    “没法更具体了。”她摇摇头:“昨晚我下了班,又去找了律师一趟。十点左右。

    律师跟我说,那份伤情鉴定报告,其实并不能完全否认我老公杀人奸尸,因为哪怕我老公不具备那方面的功能,其实也不影响做那种事儿,可以用假货代替。”

    祁渊有些诧异的瞧了她一眼,这律师厉害啊,思路比较灵活,没僵化,竟然能想到这种可能。

    她又接着说:“我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但律师告诉我,说他再次跟你们交涉,要求你们更改拘留罪名,由涉嫌杀人改为涉嫌包庇的时候,是你们队长把这种可能转告给他的,他没法反驳,无话可说。

    他原先是计划着先把我老公的杀人嫌疑撇干净,至于冒名顶罪,还是涉嫌包庇,其实都好操作。这没办法,我老公直接认罪了,这点无可辩驳,坐牢是肯定的,但能让他少坐几年也好。

    听了他的话,我蛮失望,结果回到家,就看到海清她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看了蛮生气的,这几天为我老公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这孩子怎么还这么不省心,跑回家里来了?

    她还要上学呢,高三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晨跑,六点上早自习呢,所以都得住校,不给走读的,哪怕就住在校门口都不允许,太早了不安全,结果她就这么瞧瞧跑回来了,可把我气的。”

    松哥微微挑眉。

    会撒谎的人,总会为自己说的事儿找个相关且合理的事作为补充解释,以增强自己谎言的逻辑性,听上去更可信一些。

    当然,补充解释不意味着撒谎,撒谎的人也并不一定会解释,只是说会这么干的人,在撒谎这一道上都蛮强的。

    这女人,恐怕不太好对付。

    不过松哥也并不会太过倾向于阮海清,并不认为阮海清说的就是事实,而她便是撒谎,松哥会下意识的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屏蔽。

    只能说两人中肯定有人没说实话,甚至都在一定程度上撒了谎。

    阮太太顿了顿,说:“我气的很,就想骂她,但才刚开口,她眼泪就下来了。我一愣,火气立马消了,赶紧问她怎么啦,是不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说,让她告诉我,我绝对帮她讨个公道。

    结果她就跟我说,自己杀人了。

    我……我那时候真的是,血忽然就不断的往脑袋上涌,手脚都发麻的那种感觉你们知道吗?我都快晕过去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海清这时候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说,周六下午去班主任家补习时,没忍住占了自己老师的便宜,然后打起来了,失手杀了她。

    之后更是冲动之下,玷污了她的尸体,然后慌里慌张的跑路……”

    ……

    与此同时,在指挥室的荀牧和苏平同时皱眉。随后,荀牧抓起麦克风,说了句话。

    另一边,小会议室,柴宁宁正柔声安慰阮海清,眼瞅着她情绪稳定不少,忽又微微一愣,摁了摁耳机,随后轻声问道:“同学,昨天晚上,你没在学校住宿,回了家是吗?”

    “嗯,”阮海清放下面巾纸,抬头看着柴宁宁,轻轻点头:“我妈叫我回来的,说是为了我爸的事儿,我就跟曹老师请假了,他是我们代班主任。

    回到家,妈妈不在,我就先写作业,背单词,等到十一点左右她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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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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