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碰壁
“行啊,”松哥便问道:“那你说说,为什么撒谎,为什么心虚潜逃?”
“我……”李瑞张嘴:“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昨天到现在,还有高铁上那么长时间,都没想出个理由来?”松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不着急啊,咱有的是时间,你慢慢想,实在不行,说出来咱们一块儿参谋参谋嘛!”
李瑞:“……”
见状,松哥又忽然问:“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李瑞被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有些错愕。
“朱伟兵和秦卿卿。”松哥又说出两个名字,不过也仅仅只是两个名字而已。
李瑞的反应却相当明显,立马攥紧了拳头,同时脑袋也低了几分,仿佛是担心被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这就是你的动机吧?”松哥又问。
祁渊目光一斜,叙述的扫了松哥一眼,心中了然,跟着目光便迅速落回到李瑞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瑞再次别过头去。
“是么?”松哥下巴扬了扬,李瑞的回答在他意料当中,并不意外,因此便又说道:“听不懂吗?那我问的详细点好了。朱伟兵之所以一家三口都出现在秦皓宇家,跟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胡扯!我什么都不知道!”李瑞反应出奇的大,声音吼的也不小:“有本事你们就拿出证据,没本事就别瞎猜冤枉我!小心我投诉你!”
松哥轻哼一声,对他这话同样不以为意。
“那个行李箱,到底怎么回事?”松哥又问。
“我不知道!我踏马也奇怪,好好的行李箱,里头的笔记本怎么就变成人头了?要不是……”
松哥听到这儿,立马提起了精神。
但李瑞却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太激动,险些说漏了,立马闭上嘴巴,随后干脆别过头去,一言不发了。
见状,松哥又问了几个问题,可李瑞却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开口,让松哥大感头疼。
分明已经把李瑞刺激到了这种程度,可他竟然猛地回过神,并且还找到了对于他而言最正确的路子保持沉默,缄口不言。
这也是让松哥最头疼的情况。
不得已,这次审讯只能草草结束。
老海把李瑞押走之后,祁渊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松哥,现在怎么办?这家伙什么都不肯说,这次审讯根本啥线索都没获得……”
“也不能说一无所获吧。”松哥轻轻摇头:“至少确定了,他是知道秦卿卿和朱伟兵的关系的,因此也具备作案动机。
但具体的作案手段,却是个迷,且最重要的,行李箱……算了,这会儿也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具体的明儿再说。”
祁渊听了,微微皱眉。
片刻后,他才叹口气,点了点头,说:“确实有点累,那……就听你的,今晚先这样吧,松哥你也早点休息。”
“嗯,去吧。”松哥颔首。
目送祁渊也离开后,松哥抿抿嘴,身子渐渐放松,瘫软在椅子上,两眼看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眼睛便失去了焦距。
又过了许久,他才摇摇头,又坐直了腰,抬手抓起笔记本细细的看起来。
老海回到审讯室,见松哥还在里头,微微一愣:“松哥,你怎么还在这?接下来还要审谁么?秦皓宇父母?”
“不了,他们毕竟年纪蛮大,虽说突击审讯一般不会被认定为是疲劳审讯,可是……算了,明儿再审他们吧。”
“都行,你决定。”老海耸耸肩,接着问:“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看看笔记,理一理思路。”
“回办公室看或者去值班休息室看呗。”老海提议说,接着又吐槽:“这儿光线多差啊,也不怕瞎眼。”
为了给嫌疑人施加压力,审讯室面积一般都不会太大,天花板也不高,同时光照强度姑且不论,色温往往都是很冷的,呈惨白色甚至偏蓝白色,让人特别容易疲劳、压抑,总体而言呈现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
总而言之,坐在这里头,哪怕什么事儿都不干,也绝对是件很累人的事,很难得到放松。
“走过去怕思路断了。”松哥却摇摇头:“你先去休息吧,我再稍微坐会儿就走。”
“行吧,那你记得关灯啊,不然半夜里苏队他们要回来的话,又得说咱们浪费了。”
“知道了,去吧。”
……
第二天一早。
祁渊照例起了个早,洗漱完毕后,迅速吃完早餐,便打算去找松哥。
稍一打听,得知松哥在技术队办公室,便又立马寻了过去。
“松哥,我很确定,朱伟兵的通讯记录咱们反反复复查过许多遍了,没有可疑的通话记录,也没有李瑞、秦皓宇打给他的记录。”
还没进门,就听到小高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他绝大多数通话,对方号码身份都能查到,跟李瑞和秦皓宇没关系。
部分没法查的比如虚拟号段,或者实名登记疑似有问题的,这类号码要么属于中介、信贷公司,要么干脆就是诈骗电话,基本都在接通后几秒内就被挂断了。
总之吧,如果通话记录方面有问题,咱们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说了,不可能等到现在你来问是不是。”
这时,祁渊走进了技术大队。
松哥注意到他,轻轻点头示意,接着又对小高问道:“那,微信……秋秋的聊天记录呢?”
小高耸耸肩。
“还没查到?”松哥眉头大皱。
“没办法,死者手机又没找到,电脑端的记录有着明显的缺损,不知道是被删了还是没同步,且没发现什么问题。”小高摇头说:“我们倒也跑过手续联络过软件所属公司,要求他们提供配合……
可最近这段时间咱们支队跟其他单位和许多大佬的关系闹得多僵,松哥你应该也清楚,总之他们并不愿意配合,想方设法的设置一些合法门槛,给我们下绊子提要求……
所以完整记录咱们现在都还没弄到。当然,如果你着急,我倒是可以试试用黑客手段瞧瞧能不能把记录搞到,当然,只是试试,我可没把握能攻破这家的防火墙。”
第170章 人设?
松哥低头看着电脑屏幕。
当然,他其实不太懂这些,目光对焦点也并没有落在屏幕上,只是在出神而已。
思忖了好一会儿后,他轻轻摇头:“黑客手段就算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刚也说了,咱们支队现在得罪了不少人,日子不好过,再让人抓到把柄……
还是走正规途径,尽快查清记录吧。另外,秦卿卿、秦皓宇和李瑞三人,前天的活动轨迹图,能导出来吗?”
“这个倒是没问题。”小高立马说:“得亏国产软件大多流氓,恨不得把用户的所有**信息都给收集全了,不少应用更是无时无刻都在使用着手机的定位权限,加上他们几个这方面意识都不强,定位一直开着……
所以介个定位图没啥问题,我马上就能弄出来,到时候给你发过去。”
松哥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们了。尽快搜出线索,不然这个李瑞不好办,他什么都不肯说,想套话都套不了,只能想办法收集些客观证据了。”
“行,交给我吧。”小高应道。
松哥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技术大队办公室,祁渊自然立刻跟上。
出去了之后,祁渊才开口问:“松哥,这桩案子……在李瑞这一方面,不会不了了之吧?”
松哥停下脚步,脑袋微微一歪,问道:“怎么会这么觉得?”
祁渊被他吓了一跳。
虽然他脸色并不难看,嘴角还照旧带着一丝微笑,但已经足够了解他的祁渊还是通过他的表情看出了一丝烦躁。
这对他来说太罕见了,可见这桩案子让他有多头疼。
见祁渊不答话,松哥又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
“本案太过复杂了,”祁渊回过神来,立马说:“即使嫌疑人已被抓获,甚至秦皓宇都已经招供了,却依旧还有大量的疑团无法破解,到现在都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关键是,李瑞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杀人这一犯罪行为当中,想要找到他与本案相关的客观证据,恐怕不容易。
偏偏这个人又还很聪明,这会儿选择缄口不言保持沉默,这也就让咱们一点儿方向都没有。
现在办案可是都讲究证据,而包括松哥你在内,咱们支队的刑警大多也讲究规矩,如果没有客观证据,哪怕李瑞表现的再过非比寻常,且无法解释受害者头颅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行李箱中,咱们还是办不了他。
最终,因为证据不充分,他很可能会被无罪释放,那么……”
“会有证据的。”松哥打断他,摆摆手说:“不用担心,会有证据的。只要他参与到了这件事儿,就不可能彻底扫清所有线索,斩断瓜葛,只要调查下去总会有收获。”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查?”
“针对目前的几个疑点发力,”松哥想了想,说:“首先是确定秦皓宇跟朱伟兵的关系,他杀人,应该不是……至少不全是为了秦卿卿,他们之间肯定有别的矛盾。
先把这方面调查清楚,将杀人案本身给破了,这是当务之急。只要这个目标达成,其他疑点,按理说好破。
至于李瑞……可能还得通过聊天记录入手,反正只要他与本案有关,那肯定会与秦皓宇、朱伟兵等双方当事人有联系才是,找到这个联系,才能进一步破解谜团,否则就像你说的,根本没有头绪。”
祁渊灵光一闪,若有所思。
过了两三秒,他不确定的问道:“松哥,你的意思是否是……不管这桩案子真相如此,咱们姑且将它割裂为两件事,一是秦皓宇杀人,二是李瑞与本案的关联……”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这桩案子,李瑞显然也参与了,但参与程度有多高,以什么形式参与的,甚至是否是他一手策划的本案,目前还是未知数。
但这一切,跟秦皓宇显然没有关系,按道理,哪怕秦皓宇被李瑞利用了,他也完全不知情,所以他是他,李瑞是李瑞,这方面不能并起来……”
松哥嗯一声:“是这个意思。”
祁渊捏捏下巴,再一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松哥同样如此,嘀咕道:“倒是李瑞利用秦皓宇,或者借刀杀人这个可能……你倒是挺敢想的,这或许确实是个思路。”
“噢?”祁渊诧异的瞅了松哥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说。
……
中午,大家伙儿吃过饭后,方常、老海和王兆三人联袂找到松哥。
恰好祁渊也在,帮着松哥整理线索。
松哥抬起头,露出招牌式的阳光般温暖和煦的笑容,问道:“怎么啦,你们仨一块儿过来,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我这边查到了秦皓宇跟朱伟兵的关系。”方常当先说道:“秦皓宇曾经在朱伟兵手底下工作过一段时间。”
“嗯哼?”松哥下巴扬了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解释起来蛮复杂的,”想了想,方常说道:“秦皓宇先是帮他当过兽医……
当然,他并没有兽医资格证,学的也不是这个,相应的证件什么的都是伪造的,当时宠物市场这块相对混乱,管理也并不严格,让他混了很长时间。
后来管理的严格了,他就没再当兽医,只是单纯的帮忙卖宠物,又过了几年便辞了职,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
“伪造……证件?”松哥伸手在桌面上叩了叩,轻声说道:“这和朱伟兵喜欢宠物的人设不一样呐。”
“松哥,你也知道这只是人设而已。”方常挑挑眉,不以为意的说:“说不定这只是人家的一个宣传策略而已嘞?卖宠物嘛,店主本身就爱宠成痴的话无疑会让买家更容易放下戒备心。
至于实际情况怎么样,那就只有天知道咯,反正我是不信这家伙真有他对外说的那么好的,让不具备兽医资格的员工当宠物医生,还帮他伪造证件就是证明。
而且,这些宠物店,还有宠物诊所虽然也隶属于他,可他从来没露过面,谁知道他干过这些亏心事不是?”
第171章 婊立坊
松哥轻轻点头。
形形色色的犯罪接触的多了,他对人性中的恶自然也有着十足的了解,轻易就理解了方常的话。
“这还不算。”方常又接着说道:
“如果说他直接负责的猫舍犬舍,猫猫狗狗都能追根溯源,饲养条件优良且负责,可以说是相当合格正规的猫舍犬舍的话……
那他名下其他的那些宠物店,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卖的可就是来自于猫场、狗场及后院的猫狗了,甚至可能还有流浪猫狗的后代。
嗯,听名字可能觉得这些猫场、狗场还蛮正规的是不是?但实际上由于缺乏必要的监管,这些猫场狗场里的猫猫狗狗,说是生活在地狱中都不为过。
它们的生活条件简直太过恶劣了,就拿猫举例吧,十几只猫猫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铁笼子里,过着如肉猫一样的日子不说,大多数猫身上还因为打架或者被笼子划伤,身上都有不少伤口,甚至伤口都已经感染化脓。
而且,肉猫肉狗好歹因为需要长肉,食物和水是不缺的,但这些猫就不一样了,只能吃从菜市场捡回来的,别人不要的禽类内脏、菜叶,喝的水也特别脏,猫场里头苍蝇满天飞,条件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而那些宠物店过来,也基本不看猫狗的,幼猫幼犬都是一笼子一笼子的带走,然后集体一块儿冲个澡,看上去干净些,就放着出售了,至于身上会不会有病,有什么病,根本不管。
更过分的,看到猫狗精神不好,甚至会给它们注射激素,让它们看上去相对活泼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买的时候猫狗明明很精神,带回去买多久就不行了,成了星期猫星期狗的原因意为它们很难活过一星期。
这还是幼猫,运气好能被一个不错的主人买走,以后日子还算凑合,一些成猫成犬那才叫惨,它们一辈子就为配种而生了,不断的怀孕、生产、怀孕、生产……”
祁渊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这帮家伙……这是人干的事儿?太过分了吧?这……”
“比这更加过分的事,还有很多,我见过。”松哥摇摇头,轻叹口气,跟着又看向方常:“不过,你怎么对这些狗场猫场了解的那么清楚?”
“我搜到了几篇报告,另外,市郊有一家猫场,我抽空去看了一眼。”方常说道:“拍了点照片,你们瞧瞧。其他不说,那里的环境,那里头散发的恶臭,比起案发现场来将可是恶心太多了,我都忍不住直干呕。”
松哥接过手机,翻了翻,然后默默的递还给他。
“朱伟兵就是这个样子的人。”方常耸耸肩道:“开着犬舍猫舍,同时抨击那些花鸟市场宠物市场的宠物店,也抨击这狗场猫场,说这些地方多么的不正规,生活在这里的猫猫狗狗多惨。
还说什么,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让大家要么选择以领养代替购买,要么就到他们这类正规猫舍、犬舍等可以追溯猫狗来源的地方买,让那些黑暗罪恶的狗场猫场失去经济来源,无法继续运营下去,从而杜绝这类惨剧。
人设玩的飞起的同时,他自己名下在各个花鸟市场里还都有宠物店和宠物用品店后者店铺里卖的商品不乏假货。之前还开了不少宠物诊所,许多医生都是伪造证件的,后来查的严才关停了好几家。”
“我有个问题想不通。”祁渊等他说完,立马便问道:“既然他自己也经营着这样的宠物店……那他为什么还要抨击这些宠物店和猫场狗场呢?他就不怕影响到自己店里的生意吗?”
“说真的,人家真不一定怕。”耸耸肩,方常说:“抨击这些地方的人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该了解的早就了解这些事儿,不想了解的人,这类信息再多他们照样也会选择性过滤。
换句话说,不管他发不发这些文章,会去这类宠物店买猫买狗的,照样会去,又怎么会影响生意?
再说了,多少人买猫买狗只是三分钟热度,脑子一热就买了,热乎劲过掉又把猫狗送人乃至直接遗弃了……
哪怕真的看到这些文章,恐怕也只是爱心泛滥个两三分钟,之后该抛哪去抛哪去,半点触动都不剩下,这才是常态。
更何况,那些猫舍犬舍的猫狗太贵,领养又大多是土狗土猫,很多人并不乐意,还是想养个品种的,觉得有面儿,哪怕是个串,是后院猫狗或者这类猫场狗场出来的因为便宜。
然后明知道花这点钱买来的猫狗不可能好到哪儿去,偏偏又在秋秋啊朋友圈啊贴吧啊微博啊这些地方,发消息发照片问人家,我家这猫这狗品相怎么样啊纯不纯啊……
呵呵,他们养的怕根本就不是宠物,养的是品种,养的是面子,养的是虚荣心!”
祁渊咽了口唾沫。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按理说,猫场狗场的利润应该比那些宠物来源不正当的宠物店高得多吧?毕竟售价贵不少,那他为什么还要开这些宠物店?”
“不想放弃这块市场呗,谁会嫌钱多?”方常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道:“好多集团名下不都会搞许多子品牌,囊括各个价位段,既有高破天际的奢侈品,又有相当亲民的同系列,这道理很好理解吧。
毕竟那块市场就这么点大,想赚更多钱,自然得瞄准中下层市场继续发力咯。再说真正能追根溯源的宠物也不多那些带血统的宠物,多数主人可舍不得像猫场狗场那样拼命压榨自己的心肝儿让它们不断生。
来源有限,数量不多,这也意味着总利润高不到哪去不是。”
“所以,朱伟兵这个人,可以算是个‘伪君子’了,典型的婊立坊式无良商人。”松哥十指交叉,说:“那他跟秦皓宇之间又有什么具体的矛盾,查到了吗?”
第172章 争气
“别看我,”方常耸耸肩:“我跑趟市郊暗访狗场就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还动用了两名线人,和治安队那边的关系,没工夫查别的了。”
松哥当然理解方常,但这话也没问他,便挑了挑眉,又看向老海和王兆。
“具体消息没探查到,不过有大致的猜测。”老海当即回答:“事实上,经过我和小王走访发现,朱伟兵名下这些宠物店员工,和老板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且流动性很大,能熬过三个月试用期的都不足一半。
因为他对员工特别苛刻,工资待遇什么的先不说,各种扣工资的由头太多了,而且动辄骂人,老板架子十足。
甚至有员工猜测,他就是故意用这种法子来逼走员工的因为老员工的聘用成本无疑要比试用期员工高得多,如果大家都待不满试用期,显然要省不少钱。
至于秦皓宇……还认识他的老员工倒是有一些,因此探听到了些消息,当然,难免真伪。
简而言之就是,他跟朱伟兵大吵了一架,然后愤而辞职。”
祁渊忍不住问:“海哥,秦皓宇是什么时候辞职的?”
“国庆期间。”
“这么近么?”松哥啧一声:“排查受害者人际关系的时候,竟然没查到秦皓宇?”
“主要是他这几家店开的都相对……怎么说呢,”老海抿抿唇,解释说:“比较小心,没有曝光吧,调查时间其实也相对紧张,直到今早我们才发现他在艹人设。”
“那秦皓宇什么时候入职的?”松哥又问。
“这个不清楚,”老海摇头:“他们没签劳务合同,朱伟兵也不给下边的员工缴纳五险一金,所以不太好查,回头研究研究工资流水推断下吧,三个月试用期,那几个月流水肯定很少。”
祁渊纳闷道:“他同事也没印象吗?”
“印象这玩意儿,会骗人的。”老海说:“印象比较深刻的事儿,可能过去两三年,回忆起来感觉上还是在前几个月似的,而像工作这种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哪怕只干了半年左右,感觉上也会像待了好几年。
员工中的老人,就连自己究竟入职了多久可能都得好好想一想,更别说同事待多长时间了,反正有说两三年的,也有说三五年的。
但我觉得都不准确,因为走访一圈后发现,如果算上秦皓宇,他是朱伟兵手下资历最老的员工了,没有之一,第二老的才干了一年多,所以他究竟干这份工作干了多久,他前同事说的都做不得数。”
“有可能是两到三年,”犹豫一阵,祁渊大胆猜测道:“秦卿卿和朱伟兵有着不正当关系,持续时间大概就是这个数。
而秦卿卿曾经被许云‘打’过,之后才和朱伟兵相识,要秦皓宇此前也一直在朱伟兵手底下工作的话,未免太巧合了些。
再说,除他之外最老的员工才撑了一年多,他一个能杀人的家伙,按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脾气不会太好,不应该能坚持这么久。
所以我猜,是秦卿卿牵线搭桥,把自己哥哥介绍给了朱伟兵,朱伟兵才聘用的他,并且因为这层关系,朱伟兵对秦皓宇‘另眼相看’,毕竟某种程度上也算非法的‘大舅子’了。
也因此,秦皓宇才能在他手底下待这么久,先是当宠物医生非法行医,又是当普通员工甚至可能是店长到前不久。
两人决裂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朱伟兵与秦卿卿断绝了关系,甚至朱伟兵对秦卿卿产生了厌烦情绪,才一拍两散的。而秦皓宇就因此怀恨在心,想杀人报复。”
“倒是合情合理。”松哥有些诧异的瞧了瞧祁渊。
虽然他的猜测依旧没有客观证据支撑,但逻辑性方面却强了许多,不再是非常主观且想当然的瞎猜了,进步蛮大的。
松哥有些好奇,不过是去了趟山城,一天的功夫,祁渊怎么就成长了那么多。
想着,他就忍不住扫了方常一眼。
方常却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没注意到他的眼光。
“倒是可以结合秦皓宇的工资流水,印证下这个猜测。”老海这时则点头说道:“如果通过流水推测出的时间,跟秦卿卿入住朱伟兵名下套房的时间差不太多的话,小祁你猜的就很可能是正确的了。”
“嗯。”松哥也回过神来,轻轻颔首,说:“必要的话,也可以再提审秦皓宇好好问问。
当然,最好是你们这边确定了,我再去用这些证据来敲碎他塑造起来的人设,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说不定,他就老老实实的招了。”
见几人点头,松哥又微笑着看向王兆:“小王,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王兆摇头:“我今儿和老海搭组呢,基本都让他给说完了。”
“那就继续侦查吧。”松哥说:“总的来讲,单单就秦皓宇跟本案,已经有比较明确的方向了,接下来按部就班进行调查就行。”
“那李瑞那孙砸怎么办?”方常问道:“听说他很硬气,什么都不肯说?不应该啊,明明拘捕他的时候怂的一批。”
“这话说的,我们又不动刑,什么硬气不硬气?”松哥失笑道:“只不过有点小聪明,做出了对他而言最正确的选择罢了。
但说起来,他什么都不肯说,咱们也没有头绪,确实很让人头疼啊。
咱们得想办法打破僵局才行,不然等荀队苏队他们腾出手,又得麻烦他们了。最近这几个月,不是他们亲自带咱们组破案,就是咱们组像他们求援,这可不行,得招人闲话的,咱们自己要争口气。”
“明白!”几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严肃起来,纷纷点头。
祁渊见了,若有所思。
诚然,因为荀牧和苏平“调教”的好,支队内各部门关系都不错,竞争虽有,但并不会因为竞争坏事,环境可以说相当理想。
可做的不好,闲话总归会有,毕竟总还是存在竞争的。
而近几个月不少案子要么影响恶劣,要么确实难破,这的确算客观原因,但绝大多数人,也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因此松哥说得对,这口气,自己得争。
第173章 关系
山城一行,着实让祁渊成长了许多。
至少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其实没有所谓的净土,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江湖就少不了纷争。
不管愿意与否,这就是个大争之世。
有人不想争,就成了咸鱼,除非含着金钥匙出生,否则难免被淘汰。
但残酷的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罕见咸鱼,往往比寻常人更加努力、上进、勤奋。条件越好,越是上进,这才是常态,纨绔子弟往往只在暴发户中出现。
支队环境不错,却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还远达不到纯粹的标准。或许苏平算是个纯粹的刑警,但也仅仅只是他一人,改变不了大局。所以他能力极强,资历极深,依旧只是副队。
至于荀牧,论纯粹,也比不上苏平。
而松哥,说情商高比较合适。
所幸支队里的刑警,都有底线,至少知道自己是个警察,都对得起自己大檐帽上的国徽,对得起自己肩膀上扛着的衔章。
他们都是及格乃至优秀的。
因为苏平容不下纯粹混日子的老油条。
“想什么呢?”
正出神时,松哥忽然拍了拍祁渊的肩膀,笑道:“这么入神,人都走了,老方跟你打招呼你都不回。”
“啊?啊,抱歉抱歉,方哥他……”
“没事儿,他没那么小心眼,不回往心里去的,谁还没个出神的时候。”松哥摆摆手,跟着问道:“怎么?案子有思路了?”
“没。”祁渊摇摇头:“脑阔疼。”
“呃……”松哥愣了半秒,跟着也摇摇头,没说什么。
祁渊想了想,又说:“不过,秦皓宇是不是由秦卿卿介绍给朱伟兵的……问问秦卿卿不就清楚了么?”
“嘿,对呀,还真是忙糊涂了。”松哥立马抓起手机,说:“我这就跟老海说说。”
见状,祁渊没再出声,低头开始继续整理起调查报告来,希望可以从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晃荡过去,傍晚,祁渊站起身,想活动下有些酸疼的肩颈,顺便扭扭腰。
不过也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站太猛的,刚一起身,眼前便黑了黑,身子也微微一晃,有些不稳。
松哥抬起头,见状,赶紧问:“怎么了?”
“没,有点晕,可能……”
“低血糖!”松哥当即就说:“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太常见了,得小心,最好口袋里放几颗糖。”
说着,他也站起身走到饮水机边,打开下边的储物柜,拿出个水杯,倒了点葡萄糖,搅开递给祁渊,说:“来,喝了会好受些,看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喝完咱们就去吃饭吧。”
“不,不用了。”祁渊习惯性的摆摆手:“这会儿已经好了,估计就是一过性的眩晕……”
“泡都泡好了,喝呗。”松哥又递了递杯子。
“好吧。”祁渊接过,一饮而尽。
“走吧,叫上老海他们一块,”松哥说:“就在支队门口随便找家火锅店吧,边吃边聊聊,然后……”
祁渊脸色变了变,咽口唾沫,试探着问道:“那个,松哥,咱们今晚能不能不吃火锅啊?”
“咋啦?”松哥笑道:“吃了山城的老火锅,瞧不上咱们这的啦?嫌没滋味儿?”
“不是,”祁渊苦笑着解释:“主要吧,前些天涨了痔疮,本来都快好的差不多了,结果昨天没忍住诱惑,跟着方哥他们吃了顿,昨晚撇大条的时候就火辣辣的疼,一擦屁股还出血了……”
“呃……”松哥笑容微僵:“那你还坐得住?”
“还好,不严重,不拉就没太大事儿……”
“那我们去吃点清淡的吧。”松哥说道。
“不不不,”祁渊想了想,说:“还是你们去吃吧,我去买点绿豆粥应付应付就好。”
“别,一块吧,最近压力大,都有点上火,吃点养生的好。”松哥略一寻思,说:“去吃粉藕排骨煲吧,我知道有一家,也在支队附近不远,味道很可疑的。”
祁渊张了张嘴:“松哥你咋啥好吃的都知道?”
“嘛,不吃点好的哪里对得起自己拼命工作是吧?”
“好像……也有道理。”
……
松哥找的店生意还蛮火爆的,偏偏大桌又只有三桌,他们十一个人,得排队等。
坐在等候位上,祁渊左右看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撕开糖衣扔进嘴里含了起来。
松哥则看向被拉来的小高,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小高,查到点什么了吗?”
“还没有,不过手续都跑的差不多了,今晚,最迟明天,就能拿到想要的记录,想来到时候一直困惑着你们的谜团就能解开了。”小高回答。
“好好好,辛苦你了。”
“应该的。”小高摆摆手。
松哥又看向老海。
这回不等他开口问,老海就回答说:“查出来了,时间上吻合,小祁猜的没错,秦皓宇是托秦卿卿的关系才进去的。
而且再次走访调查的结果也表明,在秦皓宇辞职之前,朱伟兵对他的态度跟对其他人确实不一样,他虽然不是店长,没有这个名头,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们也问询过秦卿卿了,她却并不清楚这事儿,只知道秦皓宇卖宠物,但不知道他是在给朱伟兵打工。不过,她依稀记得,朱伟兵似乎也确实向她问过秦皓宇的事儿。”
“这样么。”松哥若有所思:“秦卿卿并没有牵线搭桥,把秦皓宇介绍给朱伟兵,而朱伟兵也管她打听过秦皓宇……”
顿了顿,他又问:“话说,朱伟兵当时怎么问她的?是问她有没有兄弟姐妹,还是直接问秦皓宇是不是她哥?这个问题你们问了吗?”
“问了,她没什么印象。”
“可惜了,”松哥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基本能确定,估计是秦皓宇通过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知道了秦卿卿和朱伟兵的关系,着脸‘上门’。”
方常浓眉一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秦皓宇,可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啊,简直可以说是恬不知耻了。”
第174章 突破口
终于排到号,众人进包间,上桌,点菜。
厨房效率倒是高,各式饭菜很快便端了上来。
祁渊看着一桌子的菜,怔怔出神。
“怎么,没胃口?还是不合口味?”见他许久没动筷子,松哥主动拿起他的碗给他打好汤,同时问道。
“谢谢松哥。”祁渊接过,说:“在想案子的事儿呢。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似乎忽略了什么?”
“噢?”
几名刑警也一边喝汤,一边抬眼看他。
“单单只是闹矛盾丢了工作,按理说,怎么着也不至于上升到杀人吧?”祁渊提出自己的看法:“要说秦皓宇小肚鸡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朱伟兵,我信,但要动了杀心,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简而言之,丢工作不足以成为秦皓宇的杀人动机,是这个意思吧?”松哥说道,见祁渊点头,他便放下碗,说:“这确实是个疑点。
而且在秦皓宇已经承认杀人的情况下,实际上,他的具体动机,才是彻底侦破此案的关键,同时也是最终决定他量刑的关键因素之一。”
“或许,秦皓宇‘辞职’前和朱伟兵爆发的那场矛盾,才是关键?”祁渊提出自己的看法。
松哥轻轻点头,看向老海。
“问过了,不成。”老海摇头说:“虽然不少人都知道秦皓宇和朱伟兵大吵了一架,然后愤而辞职,但争吵的具体内容却没人清楚,他们不过听了一鳞半爪而已。”
“噢?当时他们在哪吵的?”
“楼上,三楼。”老海说:“那家宠物店是个高复式,八米半左右,让分成了三层,最底下卖宠物的。
猫区和狗区分开,狗区大一点,三分之二,高三米五,顶上是复试的第二层。猫区小很多,只占三分之一,但很高,有五米,所以猫的数量也不少,顶上是复试的第三层。
二三层错开,占地都是一楼的三分之二左右,所以有一半是‘重合’的,二层是宠物寄养的地方,里头堆满了笼子,但有与三层的垂直投影重合的那一半相当低矮压抑,只有一米五高,另一半好很多,也有五米高。
三楼是诊所和美容间,看病、绝育、洗澡美容都在这儿,总高三米五,感觉还可以,而且这回的宠物医生靠谱了,资格证是真的。
当时他们就在这儿吵得架,把医生都赶下去了,所以除了吼得特别大声的那几句让人听见以外,争吵的内容根本没人知道。更别说,吼得声音大,也就‘失真’了,再加上离得又不近……”
“那就麻烦了……有监控吗?”
“监控有,也提取回来了,但没声音。”老海说道,跟着嘿一声,诧异的问:“松哥,你不会是打算通过读唇语把他俩的对话内容给翻译出来吧?嘿不是我说啊,这难度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嗯?”松哥挑眉:“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哎哎哎,你当真了?”老海眼睛一瞪。
祁渊有些纳闷,老海反应怎么这么大?
难不成……
他会读唇语?这任务得落到他头上?
果不其然,松哥跟着就说:“当然,除此之外,除非秦皓宇主动招供,否则恐怕没办法得知他们到底在吵些什么了。嗯,老海,你辛苦点,麻烦了。”
“可效率……”
“效率确实会很低,但总归是个法子,耗点时间就耗点时间吧,咱们不要着急,慢慢调查就是。”松哥说:“等翻译出来了再核对核对,嗯,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咱们组里,毕竟只有你懂唇语。”
老海啧一声,说:“你听我说完。他们都是侧面对着监控机位的,角度不是很好,唇语……不一定靠谱。
另一个监控机位中,朱伟兵倒是正对着,还可以尝试下猜猜,但秦皓宇确实背对着的,唇语都看不见,根本没法分析。”
“那就先把朱伟兵说的话翻译出来,能得到一半的对话内容也不错了,花费点儿心思,说不定能直接把全部内容大概分析出来。”松哥说:
“到时候连推测带瞎蒙,搞点信息出来,我再提审秦皓宇,把握也更大,或许就直接让他招了。”
“行吧,”老海嘬了口汤,跟着双唇抿了抿,最后才说:“我尽力而为,但什么时候能搞出来……说不准。”
“没事儿,你什么时候翻译出来了什么时候给我就好,走访的任务就先放到一边。到了这份上,走访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了。”
老海轻轻点头。
“秦皓宇这边基本明朗,少许疑点也不是没希望解开,好办。”方常一面打饭,一面说:“但李瑞怎么办?到现在都毫无头绪……难道真就只能靠聊天记录了吗?”
“除了聊天记录……或许还可以从秦皓宇身上下功夫。”祁渊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噢?”众刑警目光再一次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身上。
方常还直接问:“先前你们审讯秦皓宇的时候,没问过?不对啊,我看过审讯记录,秦皓宇根本不知道李瑞参与进本案的事儿,而且你们也分析过了,他没理由包庇李瑞。”
“可是……”祁渊咽口唾沫,犹豫一阵,还是说:“他总还是跟本案有关系的吧?我推测很可能是利用了秦皓宇,否则他没必要心虚的跑路,也不至于在审讯的时候什么都不敢说。”
松哥轻轻点头,鼓励道:“小祁,继续说。”
“嗯。”祁渊有了点信心,接着说:“如果是利用了秦皓宇杀人,那么,他总得知道秦皓宇跟朱伟兵有矛盾,还得知道秦皓宇约了朱伟兵吧?否则利用就无从说起了。
至于朱伟兵一家三口一块儿上门,或许是秦皓宇主动约的,只是为了尽可能降低被判死的概率,才把杀害许云和朱玉雯说成是逼不得已,但这种可能很小。
更大的可能,是李瑞得知这事儿后,设法让本该秦皓宇一人赴约,变成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过去。
问题就在这儿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又怎么知道秦皓宇有心杀人的呢?咱们,可不可以在这方面着手调查,寻找突破口?“
第175章 行李箱
“突破口么?”松哥应一声,张开嘴,吃了一筷子的菜,又扒拉两口饭。
祁渊顿时看向松哥。
嚼了嚼,把饭咽下,又塞了两口,舌头一卷给推到左腮帮子里,松哥才一面咀嚼一面说:“这个方向我们也想过,但是意义并不大。
就算李瑞是通过套路秦皓宇而得之他与朱伟兵的矛盾,并发现他有意杀害朱伟兵,甚至得知了他的大致计划,并知道了他约朱伟兵的时间……
可那又能证明什么呢?就算这些信息李瑞统统都知道,而且我们也能证明李瑞他知道,可这就能证明他参与到本案当中了吗?
不行,不行的。”松哥摇摇头,咽下饭菜,连说了两声不行,才继续道:
“在秦皓宇行动之前,李瑞他大可推脱说,以为秦皓宇只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当中简单说,你朋友跟另一伙人有矛盾,说要杀了那帮家伙,小祁你会当真吗?
显然不会,所以李瑞如此推脱,合情合理。
至于之后,发现他行李箱里有三颗脑袋,其中有朱伟兵的,他应该认识,但同样可以推脱。
毕竟那三颗头颅血肉淋漓,不仔细看,真未必能认出来,再加上血淋淋的场景本身就让人不舒服,而且死者表情狰狞可怖,他说不敢仔细看,而且和朱伟兵不熟,所以没认出来,同样合情合理。”
“不对吧?”祁渊皱眉:“如果他没认出来,为什么要撒谎然后开溜跑到山城去?这里解释不通。”
“倒也确实。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他当时认出来了,算是个知情人,却选择知情不报,并溜到了山城。说起来,这确实是犯罪,但就是坐实了,顶了天,也只能定一个包庇罪,仅此而已。
但李瑞在本案中犯的事儿,显然不仅仅只是个包庇而已啊,关键在于,他以何种方式参与了本案,参与程度多少,作案动机是什么,这才是最重要且最关键的。”
顿了顿,他又看向小高,说:“哪怕小高那取得了聊天记录,并分析得李瑞想办法联系上受害人一家,并以某种方式劝服他们全家一块去秦皓宇那……
实际上,也未必能取得本质上的突破,这也是咱们头疼至今的原因所在,因为这条线索或许能一定程度上推动案情,却不一定足以作为突破口,否则在小高刚刚已经打过包票的前提下,我们都没必要谈论李瑞了。”
“这样么……”祁渊张了张嘴。
跟着又恍然大悟,自己能想到的事儿,经验丰富的前辈们或许也能想到,这不奇怪。
显然,松哥他们早有这个想法,但发现这么做意义不大,才放弃了这个计划。
照这么说来,李瑞这人,确实难搞。
想了想,祁渊又有想法,问:“那李瑞为什么要接电话,且还承认自己跑到了山城呢?还有就是,他们开宾馆的时候,李瑞对着监控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明明他父母并没有任何危险……
山城那边,虎溪派出所的赵队倒是提出过一个看法,说李瑞可能同样参与了本案,但又想逃避责罚,所以佯装被胁迫犯罪,倒也蛮有理的,很多方面其实也说得通。
可现在看却根本不是这回事儿,李瑞也完全没有指认秦皓宇胁迫他犯罪的意思,反倒像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咱们的审讯而不得不强迫自己沉默……”
听到这儿,方常忽然说:“会不会事实就是这样,只是李瑞忽然觉得不靠谱,才放弃了这个打算,又通过试探发现其实咱们并没有掌握多少他犯罪的证据,便选择沉默?”
松哥放下碗,思索了一阵,无意识的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粒。
很快,他就摇头说:“不会。如果他有直接参与其中,秦皓宇会说。而秦皓宇没说,说明他做的非常隐蔽,没必要摆出被胁迫犯罪的姿态来,那样更加危险,倒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对,不对,”祁渊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行李箱!我们一直都认为他没必要拉着行李箱去快递点曝光本案,而且,他当时的说辞也不算撒谎,他要给他朋友寄电脑和键盘,这是确有其事的。
但偏偏,他的行李箱里装的东西变成了人头,而装着笔记本电脑和键盘的箱子却出现在了现场……
这里头肯定另有隐情,而李瑞他也因此被迫进入了咱们的视线当中,身不由己的卷入了本案。因此他故作镇定,半真半假的对我们说了那番话,并幸运的赌对了。
可这其中侥幸成分太高,他心里依旧不踏实,因此刻意错指了个楼牌号给我们,跟着又迅速的逃到山城。
这一环当中,他可能以为自己被人算计了,并进一步怀疑到秦皓宇身上,以为是秦皓宇看穿了自己的设计,反过来把他给拉下水。
但这家伙相当聪明,他瞬间又想到了个重新从旋涡中心挣脱出来,至少也有大概率争取到减刑的法子佯装被胁迫犯罪并照此执行。
所以在入驻宾馆的时候,他无声的对摄像头表达自己的父母有危险这层意思,还很干脆的接通了我们的电话,并继续谎话连篇……
而最后,他试探出来,秦皓宇根本不清楚他参与了本案的事儿,他认为的算计他的,其实另有其人,他才彻底慌了,并放弃了被胁迫犯罪的计划或者说是没心思继续执行下去了。
因此,他在面对咱们审讯的时候保持了沉默,但同时,绝对也是心事重重的!
那本案关键显然就落在这个行李箱上了,突破口也在这儿,他的行李箱到底是如何被置换的?不管我猜没猜对,这个问题都很重要。
同时,如果我猜对了,心事重重、忧心忡忡的李瑞,哪怕不开口,显然也只是强撑着,他忧心的事儿,就是他心理防线上的最大破绽,咱们未必不能借此攻破他。”
松哥诧异的看着祁渊,跟着立马低下头,一双漆黑的眸子轻轻颤着,显然在迅速思考。
方常则张了张嘴,跟着竖起大拇指,对祁渊点点头,轻声说:“你这番推测……还蛮精彩的!”
第176章 方向
涉案的行李箱是个关键点,这显而易见,在座的都清楚。
但他们都没能像祁渊一样,捋出一条线,将本案的各个关键点都给串联起来,且并没有太大的逻辑问题。
可就是捋出线索来,想整整以此打开突破口调查,难度同样不小,李瑞的行李箱究竟怎么被置换的,就是个大难题。
毕竟从案发到现在,三天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放弃破解行李箱谜团,却至今没有收获。
这个突破口,并不好突破。
“啪嗒!”
松哥抬起头,点了根烟,随后继续沉思。
其他人也都没心思吃饭了,纷纷把碗一推,点上烟思考起来。
“李瑞和秦皓宇这俩嫌疑人,对此事显然都不知情,可以排除他俩置换的可能。”方常忽然开口,打破沉寂:“意外‘拿错’的可能性也不存在。
咱们把监控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并没有人拿着类似款式的行李箱出入电梯,李瑞所谓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去扔垃圾和买水也只是临时想到的说辞,监控表明,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提垃圾,去寄快递时手上也没有拿水。
而且,如果是意外‘拿错’,他的行李箱也不可能出现在现场。
很显然,本案绝对还有一名至今都没露面的知情人,在李瑞和秦皓宇眼皮子底下把两个行李箱给置换了,但动机不明,手法不明……”
讲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摇头说:“算了,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当我没说。”
“置换行李箱,应该并非恶作剧也没有人有胆子在命案现场搞这种恶作剧,一定另有目的。”老海接过话:“那……不管他是否知道李瑞也参与了本案,目的之一显然就是把他给拖下水,咱们或许可以往这个方向查查。”
“还有监控。”祁渊立马说,但跟着又泄了气,摇摇头:“抱歉,我忘了那栋楼只有电梯有监控,走道和单元楼门都没有,这人只要足够谨慎不坐电梯的话,想来也什么都查不到。”
“还有一个方向。”松哥似乎终于理清了思路,弹弹烟灰,说:“这家伙如何知情的。等彻底拿下秦皓宇之后,得好好问问,他与朱伟兵闹矛盾的事儿都有谁知道。
先确定个大概的调查范围,之后的事儿,相对就轻松了。只要能将这个知情人找出来,或许,就能问出李瑞参与本案的方式。
再不济,有这么个知情人在,要击溃李瑞的心理防线,或者干脆影响他的判断,让他意识到招供比顽抗到底更有利,本案就破了。”
“还有个问题。”祁渊想了想,问:“这个目标,究竟是知情人还是参与人?如果只单纯是知情人的话,他为什么不报警?
而如果是参与者……哪儿又冒出来个参与者?朱伟兵一家得罪了这么多人?
而且,没必要吧?如果说秦皓宇只想杀了朱伟兵,且这个意志并不是那么坚定,而李瑞又想把他们一家都灭了,在后边推一手还可以理解。
但这个参与者呢?既然有李瑞的参与,这一家子人都被灭口了,他干嘛还要浑水?难不成这人对这家子的仇恨大到这种程度,不推一把不甘心?
另外,他又为什么要把李瑞重新拉近这个旋涡中来?很难理解啊。
当然了,只要能找到这个人,这些谜团应该都能解除,但如果能提前破解谜团,或许……这个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单纯‘知情’而未参与的可能性应该不高,否则就像你说的,他可以直接选择报警,不需要搞的这么麻烦。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担心被李瑞报复的可能,不过暂时不需要考虑。”松哥接话说:
“那么单纯从他同样参与其中的角度考虑……你刚刚说的也有道理,这里有着解释不通的矛盾,除非向你所言,他和朱伟兵的矛盾,大到了不亲自参与其中设局而不甘心的程度,哪怕为此冒点险。”
顿了顿,他又摇摇头:“但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有如此大的仇恨或矛盾存在,按理应该很难抑制,咱们先前走访调查的时候,就应该能查到点蛛丝马迹。
所以……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他更李瑞是合作关系,共同在背后推动该计划,并在最后关头坑了李瑞一把。”
“嗯?”方常手抖了抖,一截烟灰落进碗里。
他赶紧把烟灰连带着一小块米饭给挑了出来,随后说:“那这人就有意思了,和朱伟兵一家都有仇,想灭他一家三口,又和秦皓宇有矛盾当然未必是矛盾,但确实是借他之手杀了人,大大加重了他的罪责。
这还不算,又跟李瑞有矛盾,合作的好好的,却又在最后关头推了一把,把他给坑死了……啧,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应该很好查。”
祁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欲言又止。
这个动作被松哥捕获到,便问:“怎么了小祁,有想法?没事,大胆说出来。”
“我在想……或许有一个人,非常巧合的满足上述矛盾。”
“嗯?谁?”松哥有些愣,但紧跟着灵机一动,不确定的问:“是……秦卿卿?”
“对。”祁渊点点头,说:“她跟朱伟兵有矛盾,这显而易见,毕竟都快从仇人变情人了。
曾经被许云打了一顿,这也是个矛盾,她或许不曾完全放下,可能还怀恨在心。何况她和朱伟兵闹掰,某种程度上说,其实也跟许云有关虽然许云在这里其实非常委屈她未必不会迁怒许云。
再有,到现在咱们其实已经可以确定,秦皓宇并非他自个儿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妹控,相反,他对秦卿卿或许压根没多少兄妹之情,反而一直在利用她。
秦卿卿是个聪明人,或许也能发现秦皓宇干的那些操蛋事儿,心里不舒服很正常,甚至因此产生怨恨也可以理解。
至于李瑞……我想,他之所以参与进本案,恐怕也和秦卿卿脱不了干系,毕竟女友,甚至可以说未婚妻,在与自己谈恋爱期间还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厮混了两年,心里肯定有火。”
第177章 证明
“但这火,不该只针对朱伟兵,”顿了顿,祁渊接着说:“应该还有秦卿卿。说起来,秦卿卿跟朱伟兵那点事儿,某种程度还能算两情相悦呢。
所以,她并非被保养,而更应该视作为劈腿,李瑞心里怎么可能没气?那他跟秦卿卿,搞不好也吵过一架,爆发过矛盾,亦或者出于某些原因强行压下来了,但没能逃过秦卿卿的观察。
那以秦卿卿的性子,心里绝对也会产生个疙瘩,同时和李瑞又有共同“仇人”,合作的基础有,矛盾也有,最后关头反过来坑李瑞一把,不是没可能。
再有,以秦卿卿和秦皓宇、李瑞的关系,想来不难弄到他们俩家的钥匙,同样也有条件做到不声不响的将行李箱给置换了。
想来李瑞也是确定朱伟兵一家死亡,策划了许久的事儿终于落到实处,这才松了口气吧,加上他朋友催电脑催的应该也蛮急,毕竟半个月了,所以他才决定翌日一早把电脑给寄了,然后去上班,不想出了这档事儿。
李瑞现在说不定也猜到是她了,但不敢供出来,因为一旦供出她,就意味着默认自己参与了这桩犯罪,只能因而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说完,他便看向松哥。
松哥却未置可否,只轻声说:“秦卿卿……么……”
“如果真的是她……这个女人,有点可怕啊。”方常也轻声嘀咕道:“先前装的可真像,连咱们都完全没看穿。但……真的会是她吗?
总觉得,虽然推测起来合情合理,各方面条件也恰好满足,但……总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要被主观想法和过往经验给误导、影响了。”松哥轻声说:“这桩案子和以往我们经办过的那些,都不太一样。
小祁的推测既然有道理,那么咱们便不妨查一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证明或证否她的作案嫌疑。
不过……有点难办,她和李瑞不一样,李瑞的行李箱里发现人头,又反复撒谎欺骗咱们,还逃到了山城,咱们虽然没有关于他涉案的客观证据,但怀疑他也合情合理,满足传唤留置调查条件。
而且他包庇罪至少是坐实了的,咱们也可以长期羁押他,他只能配合,没有别的选择。
可她……连留置调查的条件都不满足,如果她不配合的话,咱们很难办。嗯,先侧面调查看看吧,先确定下,秦卿卿有没可能知道秦皓宇想做什么。
实在不行,也只能想办法借助推测出的猜想,看能不能套路下李瑞了,要能击溃他心理防线,那一切都好说。”
顿了顿,他又看向祁渊,露出一丝微笑:“小祁,如果真如你所想,案子破了你当记首功!”
祁渊腼腆的挠挠头。
功劳什么的,他当然不会推脱,他收的也确实心安理得,一桌的前辈们也都认可,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况且该是自己的功劳,硬是推脱掉,也未必能收获友谊之类的东西。
但直接应下,也有点……
所以他干脆装傻挠头。
“吃吧,别光顾着说忘了吃饭啊。”松哥猜出了他的想法,轻轻笑笑,岔开话题说:“赶紧吃,吃完回去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该怎么整。
这一下子发现了突破口,还不止一个,那究竟怎么发力,怎么调查,也得有个计划。这些回头再说,吃饭,等会真凉了。”
众刑警也纷纷露出微笑,发现突破口,大家心里无疑都松了口气,不复之前那样心事重重,便又重新端起碗筷,大口扒拉起来。
这回没再讨论案子,专心吃饭,吃的倒是都很快,十来分钟后,盘子就都光了。
嗯,毫无浪费。
松哥付了饭钱,一招手,大家一块儿回到了支队,来到他们探组的大办公室。小高他们也没有走,留了下来,看看松哥有没有什么吩咐,好照着做。
松哥目光最先落在小高他们身上,想了想,他们这边的工作暂时不需要调整,便先让他们回去了。
于是办公室内就只剩以他为首的七名刑警外加祁渊。
“松哥,我觉得,要不先试探试探李瑞吧,”方常率先开口:“先证明或证否小祁的猜测再说,免得白费劲儿。
以你的审讯经验看,哪怕这孙砸还是不肯开口,你也能通过他的微表情来获得想要的答案才对。
不过,如果猜错了,被他看出是试探,以后想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可就难了,恐怕就只能通过完整的证据链,堂堂正正的压服他。
但到了那种程度他招不招都已经无所谓了吧?证据链完整,意味着都可以零口供定他的罪了来着。当然,他那会儿肯定会招,而且拥有口供,也更加保险……”
“但或许值得赌一把。”老海说:“刚小祁说的很对,他心里绝对有个疙瘩,这个疙瘩,就来源于‘有人知道他犯罪全过程’。
那么,借着彼此消息不对等而营造出囚徒困境,很大概率引爆这个疙瘩从而彻底击溃他心理防线,让他老实招供,你们觉得呢?”
“值得一试。”松哥犹豫一阵,说:“不过,得先确定秦卿卿是否具备置换行李箱的条件,如果没有,就意味着猜测错误,试探也就无从说起了。”
“从‘不在场证明’着手吧。”王兆拍拍胸膛:“交给我,我去问她,先问她能否提供不在场证明,再去证明或证否。”
“嗯,你直接先去吧,我们等你消息。”松哥轻轻颔首。
重新找到了方向,大家都干劲十足,王兆也不觉得累,直接转身就走了。
但同时,他们心里实际上也有些忐忑好不容易,不但找到了突破口,还进一步锁定了有条件完成这些事儿的嫌疑人,可作为打开突破口的手段,万一猜测错误,可又重新回到原点了。
所幸指向此人的线索,或者说足以锁定他的条件不少,哪怕嫌疑人并非秦卿卿,案件也不至于陷入泥沼。
很快,松哥手机响起,王兆打来的。
他直接开了扩音。
“松哥!秦卿卿没能提供不在场证明!”
第178章 入套
“秦卿卿没能提供不在场证明。”松哥挂断电话,说:“那么,她参与本案的可能就无法直接排除了。
赌一把吗?就赌秦卿卿与李瑞合作,用这条线索去套路李瑞。如果我们猜对了,那么,为免‘吃亏’,哪怕没有击溃他心理防线,他也很有可能会直接招供,顶多会想办法在招供的同时给秦卿卿泼脏水罢了。
当然,要能直接击溃他心理防线,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如果赌错了,也有两种可能如果他合作对象并非秦卿卿,那他很可能会直接看穿我们的虚实,下次审讯就难办了;
如果他没有合作对象,倒是不影响,咱们可以有选择的透露,不提出‘合伙人’的事儿,只透露出秦卿卿知道他干的事儿,并且坑了他一波。
想来也足以引爆他心里的那层顾虑,让他张开嘴了。”
“三分之二的概率,值得赌。”祁渊摸了摸下巴。
众刑警又一次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方常轻声说:“你这概率论……学的可真好。”
“咳咳。”祁渊挠挠头。
“除非他的合作对象不是秦卿卿,否则应该能成。”松哥摆摆手,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接着说:“而且哪怕咱们猜错了……无非取证难度相对大些罢了,不至于破不了案。所以……提审李瑞吧!”
“我没意见。”方常说道。
老海几人对视一眼,也纷纷点头。
“那么,老方,你跟我主审,其他人在监督室做好记录,顺便也帮我们参谋参谋。”松哥说:“如果他开了口,必要时你们也可以结合他的口供,快速调查一番,或者找秦卿卿、秦皓宇核实。
总之即使有了突破口,李瑞可能也并不好对付,大家都上点心,随机应变吧。”
顿了顿,他又看向祁渊。
祁渊知道,松哥虽然说得轻松,但对这次审讯相当看重,是以并不打算带着他旁听,自己只能到审讯室去。
他当然也理解,况且身为见习警,各种大案要案的审讯,他应该是参与过最多的了,人带着他是情分,不带也没什么,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他可干不出来。
于是他便对松哥点点头。
松哥见了轻轻一笑,站起身:“那么,老海,还是由你去留置室把李瑞带出来吧。”
“好。”
……
二十分钟后,审讯室。
这回李瑞有了“经验”,从被带进来至今,吭都不吭一声。
松哥和老海倒也早有准备,不以为意,却也同样没开口,就坐在他对面,一份份的翻着调查报告,似乎是在整理思路,制定策略。
厚厚的一叠报告书,天知道要翻到什么时候去。
渐渐地,李瑞有些不安,眉头紧锁,脑袋低垂,腮帮子有些鼓,好像在咬牙撑着。
但终归是让他撑住了,愣是什么话都没说。
松哥将资料一放,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
“怎么样,先前的借口想好了吗?”
他本能的张了张嘴,但还没出声,便又闭上了,并别过脸,不敢看松哥和老海。
“哟,闹小孩子脾气呢?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把戏?谁先开口谁小狗?”老海扮演着白脸的角色,冷嘲热讽。
李瑞翻了个白眼。
“行,你不说,我说。”老海冷笑道:“我们查到了件事儿,你应该很感兴趣吧?想不想知道你行李箱怎么被换掉的?”
李瑞浑身绷紧了一瞬,用力的抓住扶手,掌背青筋显现。
“你这么负隅顽抗,死不开口,无非是料定自己手脚干净,秦皓宇对你参与其中的事儿根本毫不知情,不可能供出你,所以有恃无恐对吗?
可惜,秦皓宇不知情,不代表所有人都知情,就有这么个人,把你动作统统都看在眼里,并且趁你不注意,换掉了你的行李箱,让你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出现了个巨大的破绽。”
李瑞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没出声。
“最后给你个机会,招,还是继续沉默?当然,你可以选择赌一把,看看咱们能不能零口供定你的罪。”
李瑞低下头,依旧沉默。
很快过去了半分钟,松哥隐晦的对单向玻璃那边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他电话便响了起来。
他抓起手机一看,站起身:“抱歉,我接个电话。”
说着他就直接走到一边,接通电话,将声音压低到恰好能让李瑞勉强听见的程度,问:“怎么了老方?
噢?见到秦卿卿了么?嗯,她松口了?成,等着,我这边的审讯马上就结束了,等会我亲自过去看看……
李瑞?呵呵,已经给过他机会了,他自己不争取,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儿,他瞧瞧瞥了李瑞一眼,见他小脸煞白,嘴唇微微蠕动,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心中那块石头不由落了地,又说:“就先这样吧,我尽快抽身过去。”
挂断电话,他回到座位上,又整理了下资料,露出微笑,温和的说:“李瑞,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也不勉强你……”
“不!我说!”李瑞终于开了口,但看他依旧死死抓着椅子扶手的动作,以及紧绷的身子,略略狰狞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依旧挣扎。
只是……
秦卿卿绝对有可能、有条件知道他犯的事儿,同样也有能力置换他的行李箱。
所以他落进套子里了。
老海静静的等了他一会儿,便站起身,不耐烦的说:“不想说就算了,劳资懒得逼你。走了松哥,咱们去审……”
“我说,我说!”见老海真的要走,李瑞彻底慌了,被这个老掉牙的套路逼的放下挣扎,连忙说:“我承认是我把许云约过去的!”
老海顿足,斜了他一眼。
沉默两秒,老海说:“你知道秦皓宇想杀人。”
犹豫一阵,见老海脸上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李瑞只得点头:“是……”
“但你不仅仅想让朱伟兵死,许云你也不愿意放过,对吗?”
“是……”
“为什么?”
“这对夫妻俩……”李瑞深吸口气,咬了咬牙,终于吐出那三个字:“都该死!”
第179章 报复
老海这回没有接话,只盯着他。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又别过头去,说:“许云其实知道卿卿跟朱伟兵的事儿。”
顿了顿,见还没有人回话,他又接着说:“她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可实际上……她恨,不但恨朱伟兵,还恨卿卿,恨卿卿不知检点,勾引她老公。
甚至她还恨我,恨我没看好卿卿……呵,简直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出狱这段时间,她一直谋划着报复,怎么针对朱伟兵的我不清楚,但对我……
她让我染上了瘾,独瘾一回我在ktv,厕所里,他们好些人过来抓着我,二话不说就拿一个针筒刺进我血管里,把药水都打了进去。
我想过报警,可她却威胁我,报警了,我也得接受强制戒独,我吸独的事儿就彻底抖出去了,再者,她大不了再坐几年牢,可我爸妈……
呵呵,我可去她大爷的吧!
但不得不说,我真的没办法,还真就只能被她威胁着……毕竟,我被抓去强戒没事儿,而且我特地查过,主动报案说明情况,主动申请戒独,这个记录是不会计入档案的,没人能知道。
只是朋友的目光……这个没有办法,只能认了。
可我爸妈怎么办?我要接受戒独,爸妈没人照顾,那个疯女人恐怕真能干出些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可她是当面威胁的,我……我没有证据,就是报案,这项罪责也不会加大她的量刑,而她给我注射独品的事儿,其实也判不了多少年。”
他似乎也是憋的久了,这会儿敞开来说,竟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双眼微红,声音不断拔高,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癫狂。
他又接着说:“更何况,她就算坐牢了又怎么样?她人脉那么广,都能找到人来按着我给我注射独品,还对付不了我爸妈了?
我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只能认栽,甚至连去戒独所都不敢,怕被许云那娘们发现了,误会,去对付我爸妈。
还能怎么办?我只能尝试着自己戒啊,可是……戒不掉,真的戒不掉,我连烟都戒不了,怎么可能戒独?
就这样,短短三四个月,我的瘾越来越大,砸在里边的钱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就是很焦虑,很心虚,而且总觉得她又要搞我,我都怀疑自己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我就去了趟帝都,想着看看阅兵,找找朋友散散心,或许会好一些,可是没用,一回到余桥,我又还是焦虑,还是觉得她要搞我,要害我。
我都快被逼疯了!干脆,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搞死她!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秦皓宇那家伙竟然也被朱伟兵炒鱿鱼了,呵,活该,他那个人……”
说到这儿,他便忍不住连连吐槽,把秦皓宇的毛病给说了个遍。
倒是和他们先前了解到的差不太多。
只是没想到他对秦皓宇的怨念竟然这么深,足足吐槽了有十多分钟都还没停下来,先前骂许云的时候都没那么夸张。
或许在他心底里,秦皓宇比许云更加可恨吧。
在他眼中,秦皓宇简直就是个败类,借着秦卿卿的关系管他蹭吃蹭喝、借钱不还也就算了,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他们这对小情侣,各种为难不说,还美其名曰是考研。
不知不觉坐回位置上的老海,只得轻咳一声打断他虽然面对这么难缠的嫌疑人,按理不该随意打断他的讲述才对。
毕竟心理防线被击溃之后,心境波动的状态相当不稳定,一旦讲述被打断了,他很可能会重构防线,到时候再想审讯,便异常麻烦了。
不过听到这现在,李瑞的动机已然确定,哪怕他再次沉默,问题其实也不大了。
好在李瑞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听到松哥的干咳,顿了顿后,他就说:“以秦皓宇小肚鸡肠,又不怕事儿特别莽的性子,说要杀朱伟兵,还买好了刀,准备好了蛇皮袋,确定好了抛尸地点还租了一辆小轿车,那就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了,他肯定要行动。
我就寻思着,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借着秦皓宇那家伙的手,把许云也给干掉。
说起来还是挺难的,只能在确定秦皓宇肯定要动手的时候,把许云也给叫过去,或是让她亲眼瞅着秦皓宇杀人,或是让她陪着朱伟兵一块,让朱伟兵宰了。
至于报复……呵,她死了,谁还能报复我?再说,只要策划的好,也绝对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到时候,等风波过去了,我就主动去戒独……
我晃悠了整整三天,依旧没找到好机会,想要让她在秦皓宇动手杀人的时候偶然看到,并撞破这事儿……太难了。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让她跟朱伟兵形影不离,这样秦皓宇想动手的时候,绝对绕不过她。
秦皓宇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一开始看到许云和朱伟兵一块儿,可能会顾虑,但绝对忍不了太久,找不到机会后就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两人一块干掉。
反正这事儿我也没和他说,只要许云一死,呵呵,谁知道这事儿我参与到里头了。”
讲到这儿,他又顿了顿,看向老海和松哥。
他依旧一副状若癫狂的模样,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觉得一个人讲述的有些无聊,他竟想要个“捧哏”了。
老海审讯经验同样丰富无比,哪还能不懂他的意思,当即便问:“那么,你是怎么做到让许云形影不离的跟着朱伟兵的?”
“很简单啊。”李瑞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满足表情,说:“卿卿她知道了朱伟兵卖房大赚一笔的事儿,心里不平衡。
我就想办法接近许云,管她表忠心,说没看好卿卿确实是我的错,我现在想挽回这个错误,帮她做事儿。
她当然不信,不过没关系,我就把卿卿心里不平衡的事儿又告诉她,叫她小心着点,别朱伟兵股念旧情,给卿卿分钱了。
至于这事儿本身,呵呵,她连朱伟兵出轨都发现了,卿卿最近依旧缠着他的事儿,不可能发现不了吧?”
第180章 计划
李瑞攥紧拳头,笃定的说:“那么,只要她够聪明,就绝对不会把这事儿点名,但一定会找借口找理由把朱伟兵看的死死的!”
“这么肯定?”老海问道。
“当然!”李瑞哼一声,说:“我能感受到她恨朱伟兵恨得咬牙切齿,但表面上偏偏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还不就是为了钱呗,担心跟朱伟兵闹掰了,离婚了,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不得不跟朱伟兵虚与委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那她绝对舍不得让卿卿就这么分走几十万。呵呵,果不其然,之后我又观察了她几天,果然见她一步不离,死死的跟着朱伟兵,朱伟兵去哪她去哪。
而朱伟兵又心虚,什么都没说。
其实也很好理解,发生这种事儿,没被揭穿的时候当然是心虚的,想方设法捂着,眼瞅着要被揭开,那又更心虚了,甚至恼羞成怒,着急下还能动手打人,而等完全揭开,又无所谓了,呵呵。”
老海挑眉:“你懂的还挺多。”
“卿卿她不就是这样的么……”李瑞忽然叹了口气,情绪也整个低落了下去,说:“一开始想方设法的遮掩,特别心虚,等见我似乎要搞清楚事情真相了,脾气就暴躁了许多,跟我吵架,甚至动手打人。
等我真正确定她和朱伟兵确实有一腿的时候,她又无所谓了,呵,男人女人,在这方面都一个德性。”
“她知道你明了她跟朱伟兵的事儿了?”
“嗯啊,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个月前吧。”
“那你还跟她……订婚?”
李瑞低下头去。
老海和松哥对视一眼,同样保持沉默。
秦卿卿竟然知道李瑞已经看穿了她和朱伟兵的关系?
可她先前压根没说。
看样子,她确实有相当程度的隐瞒。
只是,看李瑞的讲述,她不像是与李瑞合作把许云一块儿带进这个要命的大坑里的模样,从他的供词上看,他更像是在瞒着秦卿卿在做这一切。
尤其是以她纠缠朱伟兵想分钱为由,让许云寸步不离的跟着朱伟兵,情理上说,也不像是出自她的手笔,她按理也不该同意。
但从他最终依旧与秦卿卿订婚的情况看,他对秦卿卿,似乎还有相当深的感情,莫非,是有意在替秦卿卿隐瞒么?
明知道秦卿卿“坑”了自己一笔,还在替她打掩护?
这个李瑞,难道还是颗痴情种子不成?
不知不觉间,李瑞已抬起头,暗暗的打量着老海和松哥两人。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啊,我干脆也认了吧,瞒着并没有意思。我家穷,但卿卿她家还蛮有钱的,结婚的话,我家彩礼双倍还,额外送一辆雅阁和三十万嫁妆,房子和装修甚至全套家具也是他们出。
我……我不想努力了,就此当一条有房有车的咸鱼,倒也不赖。出轨就出轨呗,我看开了。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不妨带点绿,呵呵。”
“为了钱?”老海眼睛一眯,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见他略显紧张,身体依旧僵硬,以及相当不自然的脸色,老海明白了。
钱什么的,只是说辞,他果然还是在乎秦卿卿的。
甚至于,他还担心老海与松哥起疑,故意说自己是为了钱,才和秦卿卿订婚。
否则也不会到了现在这种程度,还本能且自然的,亲昵的叫着“卿卿”了……
“这就是你的全套计划?”
“是啊,我也就只干了这点事儿罢了。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李瑞松了口气,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问:“警官,能不能问下,我这会被判个什么罪?”
老海啧了一声。
身为执法者,却并不代表着他对刑法就有相当深入且专业的研究,更多时候只是对刑诉法比较了解罢了。
刑法这块,他和大多数刑警,其实根本比不上法律工作者的半点皮毛。
因此李瑞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法回答。
“按逻辑来说,”还是松哥开了口:“许云的死,与你的谋划脱离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的设计,许云很可能不会死亡,因此你至少得负间接甚至直接责任,而秦皓宇,直接责任跑不了。
换个方向来说,你明知道让许云黏着朱伟兵很可能会被秦皓宇一同杀害,却依然这么做,定罪的话,应该是故意杀人罪。”
“应该?杀人?”李瑞嘟哝两句,忽然展颜笑笑,点点头:“行,我明白了。”
……
“比想象中顺利。”
出了审讯室,和众刑警汇合,老海黑脸散去,露出笑容。
松哥也轻轻点头,说:“这下子,李瑞、秦皓宇两人的事儿,基本搞清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疑点了行李箱究竟怎么被置换的。
或者说,置换行李箱的人,真的是秦卿卿吗?”
祁渊说:“我看李瑞似乎有替秦卿卿打掩护的意思,所以……应该不会错了吧?”
“噢?你也看出来了?”方常瞧了他一眼,跟着又摇摇头,说:“但我觉得未必是她干的。
首先,听李瑞的讲述,虽然确实有掩护秦卿卿的倾向,但通过他供述的计划过程,都没有秦卿卿参与的迹象,所以,秦卿卿应该并没有直接涉案。
也就是顶多只是知情罢了,但,这也分为两种可能她可能确实知情,并置换了行李箱将李瑞拉下水;要么,仅仅只是李瑞认为她知情,认为她干了置换行李箱的事。”
祁渊张了张嘴,跟着微微皱眉,说:“不对啊,如果秦卿卿并没参与,李瑞他在掩护什么呢?掩护她可能知情的事儿,避免她因包庇罪入狱?
不对,别忘了,松哥和海哥可是以秦卿卿为由,诈得李瑞招供的,也就是说,在李瑞的理解中,是秦卿卿向我们交代了一切,他再隐瞒也没有意义,这才选择招供。
既然如此……他掩护个什么劲儿?”
“嗯?”老海被这话一提醒,眉心忽然拧成了个疙瘩,若有所思的说道:“难不成,所谓的掩护,都是假的?李瑞在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对她的维护来让我们反过来怀疑她?”
第181章 动机
“那么,他实际上,是在给秦卿卿泼脏水咯?以此报复秦卿卿出卖他?黑哟喂,我就说,怎么可能有男人对这种事儿毫不在意,这家伙,呵!”
松哥看了他一眼,同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跟着又摆摆手,压下这些想法,说:“总之,李瑞招了,这是个大突破,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取证,倒也简单,证明李瑞染有独瘾,且与许云单独接触过几次就行,聊天记录什么的,应该也能作为佐证,证据链补齐不难。
另一方面,李瑞在案发后的异常表现,也都招了,倒是和小祁猜测的差不太多。小祁,很不错,那番推理相当精彩,值得鼓励,继续加油。”
祁渊挠挠头,腼腆的笑笑,跟着想到件事儿,说:“不过李瑞被抓至今,瘾头都没有发作,估计这瘾其实也不算重吧?”
“不,发作了,只是还能抑制住。”老海摇摇头:“审讯时,他身体非常僵硬,微微颤抖,表情也很不自然。
这应该不全是紧张、愤怒、绝望等情绪造成的,独瘾发作导致身体难受,应该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回头请主任给他做个血检吧。”
“嗯。”松哥应一声,又说:“接下来,就剩秦卿卿了,她不具备不在场证明,目前又没有其他客观证据表明她参与犯罪,不论是证明还是证否她的犯罪嫌疑,都相当不易。”
“难不成还是得靠诈么?”方常撇撇嘴:“如果秦卿卿真参与了犯罪也就算了,要没参与,这么诈一通,被投诉了咋办?”
“确实麻烦,”松哥叹了口气:“这算是我从警至今,接到过的波折最多的案子了,原以为李瑞招供后,本案就可结案,但没想到……”
“也算早有预料了。”老海接话说:“在小祁提出,李瑞可能也不知道是谁置换的他的行李箱,且这事儿成了他心结的时候,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即李瑞招供,本案依旧不算完。
不过我觉得,距离破案应该也并不远了,结合秦卿卿的表现,我实在不认为她有涉案的可能,甚至坑了李瑞一把的,也未必是她,她理应全然不知情才对。
不是我自夸,这么个小姑娘,想骗过咱们所有人,可能性着实不大。而李瑞……我也更倾向于认为,他在祸水东引,想让我们对秦卿卿起疑。”
“那置换行李的会是谁?”
“不知道,但不是已经有筛查条件了吗?先按着查呗,查到了就问问,要查不到的话,排除一波下来,那十有**就有秦卿卿了。”老海如是说道。
“嗯,这事儿不着急,慢慢查就是。”松哥接过话,下巴一扬,说:“当务之急……提审秦皓宇吧,目前的线索已经足够,不怕他继续在动机上做文章美化自己了。”
“我跟小祁去吧。”方常说道:“提审他难度已经不大了。”
“别放松警惕。”松哥提醒道:“目前关于他那些‘风评’,某种程度上讲只能算道听途说而来,无法作为客观铁证证否他关于动机上的供词,他要咬牙抵赖说外人污蔑他,咱们也没什么好法子。
所以,千万别掉以轻心,最好还是能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都给吐出来。”
“好。”方常颔首,跟着又问:“那犯罪过程了?”
“犯罪过程这块,他应该没撒谎。”想了想,松哥说道。
“也是。”方常摊摊手,接着轻轻一笑:“也是他运气好吧,劫持的认知,正好是朱伟兵与许云都非常在乎的朱玉雯,如果劫持对象换做其他两人,未必能完成这桩灭门惨案。”
“这叫运气好?”老海翻了个白眼:“如果他犯罪未遂,顶多是被朱伟兵一家子揍一顿,量刑也不会这么重吧?
以他现在的罪责和犯罪动机来看,我估计死刑是没跑了,怕是死缓都争取不到。”
松哥摇摇头,没说话。
……
审讯室内。
秦皓宇的心理素质,比他们先前预估的要差很多。
方常刚抖出一些消息,他立马就慌了,忙不迭的承认自己先前撒了谎,然后一个劲儿的认错。
倒是让祁渊对他的鄙视又多了几分。
“行了,”看他哭啼啼嚷嚷了好一会儿,方常才不耐烦的打断他,问道:“既然不是为你妹妹出头,那么,你为什么害死朱伟兵?”
祁渊暗暗撇了撇嘴,低下头,轻声嘀咕道:“他该死。”
果然,嚎了许久的秦皓宇抿抿唇后,便咬着牙说:“他该死!”
祁渊翻了个白眼,十个有预谋的杀人犯里,得有六七个这么说。
似乎受害人该死,他们作为凶手,罪责就轻了许多似的。
方常用胳膊肘顶了祁渊一下,示意他严肃点,随后又看向秦皓宇,问道:“怎么回事儿?”
“他骚扰我。”
“嗯?”方常愣了愣,跟着问:“骚扰你?怎么骚扰的?”
“就是……那种骚扰。”秦皓宇忽然有些扭捏,深吸口气后,说:“他是个双。”
“啊?”
“就是,他是个双,他看中我了,要搞我。”秦皓宇露出一副十分恶心的表情,说:“我受不了,尤其是,他丫的竟然有回灌醉我,把我整肛裂了……
踏马的,劳资咽不下这口气,就跟他辞职,他竟然用钱收买我。嘿,老实说看到钱我还蛮动心的,但他紧跟着又威胁我说,他拍了照片,我要敢走,后果自负。
妈哒,我这小暴脾气,不能忍!忍不了!最后就跟他大吵了一架,辞职走人。
没想到,踏马的他竟然真的敢把照片传出去,也就是那时候起,我兴起了必须要干掉这人的想法,他不死以后我不得安宁。报警?呵,劳资又不是娘们儿,报警有屁用?”
听到这儿,方常和祁渊面面厮觑。
竟然……是这么回事儿?
怪不得,秦卿卿和朱伟兵闹掰许久,秦皓宇却依然在他手底下上班,原来是因为他也看上秦皓宇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自私自我的家伙,竟然如此刚烈。
嗯,刚烈男子肛裂了,想杀人,合情合理……
第182章 诡异电话
翌日一早,松哥安排好任务,便留下祁渊后宣布散会。
“坐。”领着祁渊回到办公室,他才翻出一叠调查报告递给祁渊,说道:“某鹅那边终于松了口,把记录送过来了,问题挺大,确实可以作为佐证。”
祁渊迅速看过,点点头,问:“那,松哥你找我过来……”
“就找你讨论讨论案子。”松哥摆摆手,递给他一根烟,并问:“怎样,你觉得秦卿卿她,到底有没有涉案?毕竟当初是你提出的方向。”
“这个……”祁渊挠挠头,说:“原本我是觉得,同时与李瑞、朱伟兵和秦皓宇扯上关系,且同时和他们有矛盾,或者说具备产生矛盾的可能,未免太巧了些,所以本案应该跟她有关才对。
可昨晚审讯过李瑞之后,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他在讲述犯罪过程的时候,全然没有秦卿卿参与,而且逻辑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实话。
毕竟,要他真的想包庇秦卿卿,而将她摘出去的话,仓促之间,肯定会有逻辑漏洞才对。但看聊天记录也好,收集到的其他佐证也罢,也都没有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秦卿卿顶多只是知情?”
“应该是。”祁渊颔首:“而且,李瑞想给秦卿卿泼脏水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小,但估计是临时起意,刚开始讲述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想法,因为那时他心理防线刚被击溃,想不了那么多。
而后边,估计他也恢复点理智了,这才开始尝试着有预谋的引导我们的思维。”
顿了顿,祁渊又说:“但秦卿卿知情的可能性依旧很大,因为不论是李瑞还是秦皓宇,都表明了秦卿卿手中有他们家的钥匙。
那么,在秦皓宇逃到自己爸妈那儿,李瑞又睡着了的情况下,秦卿卿完全有条件将行李箱给置换掉,就算李瑞中途醒来,看到是秦卿卿,估计也不会起疑心。”
“那么,监控呢?”松哥问道:“秦卿卿在案发当晚,并没有……”
“监控不能说明事儿,因为有且只有电梯内有监控,而九楼,其实也并不算太高,如果秦卿卿谨慎一些,完全可以走楼梯上去。
也正因如此,先前我们排除李瑞直接作案可能后不久,又觉得不对,他在案发时离家的监控视频也就不足以作为不在场证明了,直到秦皓宇落网才确定他确实没直接作案。”
“倒也是。”松哥颔首,想了想,再次问道:“那么,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的?”
“这个……”祁渊被问住了,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港道理,秦卿卿至少得确定朱伟兵杀了人,才可能去置换尸体。
但一来,朱伟兵也好,李瑞也罢,他俩手机都没中病毒,也没什么监控监听的硬件设备在,秦卿卿又怎么知道秦皓宇作案了呢?
不可能是他们主动告诉她的,否则招供的时候就直接说了。至于探听……探听到秦皓宇想杀人甚至已经付出行动,这倒是不难,李瑞都能猜到,她指挥更了解秦皓宇。但具体的时间要把控好,就难了。
做不到这点,置换行李箱,也就无从说起,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也没想明白啊。”松哥吐口烟雾,轻轻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卡在这个行李箱上……”
话音刚落,他手机又响了起来。
看向手机屏幕,他微微皱眉:“虚拟号段?咦?这个号段有点熟悉……”
接听,他直接问:“你好,请问……”
刚吐出几个字,他又愣住了,跟着立刻放下手机,开启扩音。
一段其实还蛮好听的旋律自扬声器中传出:妹妹背着洋娃娃……
祁渊打了个激灵,看向松哥。
松哥使了个眼色:→_→
祁渊一脸懵:∑(△`)?!
过了一会儿,他又猛地反应过来,走出几步,掏出手机给技术队的小高打了个电话。
一首歌唱完,自动挂断,松哥脸色难得的有些难看,哼了一声:“险些忘了这个恶作剧……不过,这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什么意思?”
祁渊没接话。
气氛就这么凝滞下来。
过了几分钟,小高敲了敲门,走进来,打声招呼后说:“查到了,这次虚拟ip的定位在余桥,而且有了相对确切的位置,在备南新村的一家网咖附近,嗯,网咖名字就叫‘一家网咖’,怎么样,要派人过去吗?”
“派几个便衣同事过去吧,要快!”松哥说。
“嗯,备南新村离的不远,很近,骑摩托三分钟左右就能到。”
松哥立马安排老海过去瞧瞧。
跟着,他又纳闷道:“小高,你分析过这首歌没有,瞧出什么来了吗?”
“没。”小高摇摇头:“歌曲应该就是在网上下载下来的,音质不咋地,估计设了个程序吧,只要目标接通,就会自动播放这种音乐。程序不复杂,懂点编程,很容易弄出来。”
“这是魔改版的歌,据说背后隐藏着一个恐怖故事。”祁渊捏着下巴,说道:“会不会,是那个知情人,在借用这种办法隐晦的提醒我们什么事儿呢?这首歌跟这个案子有关?”
“还是那个问题,有这心思,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可能……他担心暴露?”祁渊挠挠头:“不一定是怕被作案人暴露啊,有没有可能,他自己也不干净,所以……”
“也或许只是你们想多了呢?”小高有些不以为然:“搞不好这就只是个单纯的恶作剧而已。”
“应该不会,太巧合了。”松哥说:“发现现场的时候,来了一通电话,当时定位是在山城,恰巧,李瑞和秦皓宇他们也在山城。
现在,又来了一通电话,定位是在余桥,而嫌疑人也被带回了余桥。在我看来,他恐怕是一直跟着嫌疑人他们……”
听到这儿,祁渊忽的灵机一动,问:“咦,难不成,这个人,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知情者?”
“不排除这种可能。”松哥嗯一声,轻轻点头:“那么,他选择这首歌,应该是另有深意……
也不知道老海他们,能不能在这人离开之前到达目的地,找到他。”
第183章 事故
“妹妹背着洋娃娃……”祁渊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先前就说过,这个魔改自童谣的所谓恐怖歌曲,有着若干个所谓的来源版本。
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单单看歌词本身的话,显然就是个‘爸爸’以斧头砍死‘妈妈’的故事。歌词里有一句‘爸爸砍了很多下’,估计是碎尸,影射本案么?
另外歌词结尾,讲述‘爸爸’让‘娃娃’帮他一块儿把‘妈妈’埋在树底下,之后又举起‘斧头’拨开了‘娃娃’的皮,做成了洋娃娃,埋在树底下陪着‘妈妈’……
如果真的是影射什么的话……这首歌歌词里,分明只有‘碎尸’这一特征而已,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意思吗?
帮忙?旁观?被害?”
松哥瞧了他一眼,摇摇头:“这种莫名其妙的谜题,很可能是人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谜底与谜面之间的联系或许相当牵强,想要解密……难。
还是把人逮住再说吧,实在不行……哎,脑瓜疼,真是一波三折。”
正说着,松哥手机再一次响起。
“噢?老方?他发现什么了?”瞥一眼来电显示,他赶紧接通,并顺手开了扩音。
“松哥,重要发现,秦卿卿她,或许跟本案没有任何关系。”
“噢?”
“我找到她的不在场证明了。”
祁渊张了张嘴,跟着又闭上了,没说话。
松哥瞥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笑两声,随后低头问:“先前不说秦卿卿没法提供不在场证明吗?”
“我觉得应该是有点难言之隐吧。”松哥嘴抽了抽,说:“案发当天晚上她在泡酒吧,一直到十点左右,监控可以证明。
嗯,她喝的烂醉如泥,出了酒吧后,就被人‘捡尸’了,带到就把附近的宾馆,一直到天亮才离开,她显然不具备作案条件,也不存在置换行李箱的可能。”
“捡尸……”松哥嘴角抽了抽,跟着说:“行,既然她有不在场证明……算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回来吧,歇会儿,或者去帮小王调查也行。”
“我去找小王吧,尽早把这案子结了,脱了够久了。”
松哥眉毛一挑:“嘿,你咋骂人呢?”
方常:???
片刻后,他默默挂断了电话。
松哥摇摇头,收回手机,看向小高和祁渊:“没什么事啦,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好的。”祁渊点点头,说:“那我去整理下证物鉴定报告什么的,拟定下结案报告的草稿,有事叫我。”
“嗯,去吧。”
……
二十分钟后,便有位刑警拍了拍祁渊的肩膀:“小祁,松哥找你,在小会议室。”
“噢?哦,我知道了,谢谢啊!”
“客气,快去吧,貌似挺急的。”
“好。”
来到小会议室,便见老海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脸上、胳膊上有些淤青,还有几块地方破了皮,手肘处甚至缠上了绷带。
松哥则坐在他边上,拿着棉签小心的给他上药。
不时有抽气声传出,听上去还蛮疼的。
见到祁渊,两人动作一顿,齐齐转头看来。
祁渊愕然,忍不住问:“海……老海?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模样?嫌疑人竟敢暴力抗法?他人呢?”
“跑了。”
“跑了?”祁渊更加诧异,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他……你……你不是有枪吗?”
“先纠正一点,我压根没见到目标,身上的伤也不是来自于他。”老海默然,过了片刻后才说:“我带着阿先赶过去,结果却在一个路口,被辆闯红灯的轿车给撞了……
我坐在后头,阿先最后关头把我推了出去,肇事司机也打了方向盘,所以我只受了点轻伤,但阿先他……重伤,昏迷,已经入院。我是估摸着自己没啥事,叫派出所同事把肇事司机控制住后,赶回来报信的。
那嫌疑人,我也委托派出所同事过去了一趟,但没来得及,人已经跑了,估计打完那通电话他就下机走了,目前派出所同事还在那里调监控,查上机下机记录。”
祁渊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问:“先哥他……没大事吧?”
“肝脏破裂,颅内出血,身上多处骨折,正在进行手术。”松哥抬头看了祁渊一眼,轻声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他不一定能熬过去。就是捡回来一条命,也会落得终身残疾,不能当警察了。”
“什么?”祁渊握了握拳。
松哥叹口气,说:“我已经通知了荀队苏队,他俩立即批了款,请人送到医院把手术费给交了。但……
我也通知了阿先的家人,很快就回到,小祁,麻烦你,替我招待一下他们吧,等会儿,开车送他们去医院。我跟老海随后赶到。”
祁渊双手松开,长长的吐了口气,随后郑重点头:“交给我吧。”
……
十分钟后,刑警阿先的父母和妻子便赶到了刑侦支队。
一见到祁渊,他母亲便走上前,抓着祁渊的手:“警……警察同志,我儿子……我儿子他,没事吧?”
“你好,伯母。”祁渊竭力挤出一丝微笑:“放心吧,先哥他,已经在医院接受治疗了,没事儿,肯定不会有事的。”
阿先父亲也走上前,双目通红,咬着牙,问道:“警察同志,手术……大概要多少钱?我好抓紧……”
“不用。”
“荀队?”祁渊回头,果见许久没露面的荀牧站在身后。
他对祁渊点点头,随后轻声说:“阿先是任务中负伤,他的治疗费用,由我们刑侦支队全额承担。”
说着,他敬了个礼,严肃的说:“伯父伯母、嫂子,我是刑侦支队队长,荀牧。很抱歉,出了这种事儿,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兄弟。”
“不,不怪你,不怪你。”阿先的母亲却非常明事理,松开了手,后退两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有你这样的领导……我们也放心了。
阿先他,阿先他……他是我们家的骄傲!”
“嗯,他是英雄。”荀牧重重颔首,同时说:“伯父伯母,我带你们去医院吧,等手术结束后,你们也能第一眼见着他。”
“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