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准备工作
“只是把实际工作交给你,名义上还是由我和老荀负责,放心,我俩到时候也会在场。”苏平说:
“推理这一块,和很多理论的东西,你掌握的相当扎实了,这很不错。但只有理论可不行,尤其审讯与问询这一块,你很薄弱,得加强。”
祁渊默然,轻轻点了点头。
自家事自家清,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薄弱点,上学时就是理论达人,但实践能力稍逊,在同届学生中都算不得太过出彩。
像这样给他一定的时间和良好的环境,让他慢慢去想,去揣测,他能做的相当出色,可如果是叫他在工作中,一边获取信息,一边分析判断的话,他可就歇菜了。
先前在关南村,就算不是刑警,明眼人应该也能看出**芸的表现太过异常,主动把事情闹大的倾向非常明显,就盼着能够打起来,最好能被派出所给带走,这样她就脱身了。
而且她在关南村待了许久也没这方面的异常表现,却独独对祁渊反应这么大,很可能是看出了他刑警的身份。
可他却没因此警觉连**芸都疑似看出他身份,说明他肯定在哪些地方露出了破绽。后来松哥把他支开,不带他转,想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且也没抓住重点,反而对着旁枝末节一通瞎分析。
这就是实践能力太差的表现。
要不能克服这个明显的短板,那他显然就不适合作为一名一线刑警,顶多只能负责一些诸如参谋、顾问之类的工作。
可顾问哪个不是专家,他还差得远呢。
又或者泯然众人,当一名寻常警员。
那就有点辜负荀牧、苏平一干人的培养了。
看见他情绪有些低落,荀牧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别着急,实践能力慢慢练就是了,你见习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来月,见识的案子虽然不少,但也没多到哪去。
而且,我跟老苏、小松,也有点刻意在培养你的推理能力与思维能力,想要尽快让你把脑袋里掌握的知识给用起来。
而在实践与灵活应变方面,确实疏忽了些,除了一开始有给你机会去问话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我们在问,你在听。之后,咱们会想办法让你有更多的机会去实操,相信很快就能成长起来。”
“啊?”祁渊一愣,紧跟着便有些惶恐,赶紧道:“荀队,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我……”
他是真的有些方,心里毛毛的。
荀牧看中他,他很清楚,但一个领导,哪怕再怎么看中一名新人,也不会说这种话才是。
往大了点说,这话要传出去,肯定会有许多人产生想法荀牧恐怕不仅仅是看中祁渊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把他当接班人在培养了。
可一个刚入行三个月的新人,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啊!”祁渊现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荀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了。”荀牧又接着拍拍他肩膀,说:“去准备下审讯资料,应该很快……或许今晚,你就得‘主审’了。
有什么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或者想了解下审讯技巧审讯策略,就去档案室翻翻以往的案卷,瞧瞧案卷中的审讯记录。再不行,去问小松,或者过来找我都行。嗯,去吧。”
祁渊一脸懵逼的离开了。
目送他出门,苏平才扭头看向荀牧,淡淡的说道:“这会儿就跟他说这些话,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荀牧笑容一敛,点了根烟,轻声说:“他功利心很强,这不算坏事,但要被功利心所左右、把控……”
顿了顿,他摇摇头,跟着说:“更何况,关键还是在小松那边,也不知道他……”
苏平抿了抿嘴,面色复杂,轻叹道:“松啊,希望……”
摇摇头,两人不说话了。
会议室里,只剩烟雾缭绕。
……
晚上十点,祁渊依旧待在大办公室。
桌上是一叠厚厚的案卷。
从祁渊办公室出来,吃了点东西权当晚饭,他就直接去了档案室,结果才知道,荀牧竟然早就通知负责人准备了十几份颇具代表性的案例。
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同时也有点儿飘。
但他很快就拾掇好了情绪,端正态度,跟管理员道谢后,捧着案卷回到了自己办公桌,先认认真真的把目前搜集到的线索及推理内容给理一遍,做好笔记,再抱起案卷一份份的看过去。
不管荀牧到底是什么态度,把自己能力夯实总归没错,至于其他的,慢慢再说吧。
“小祁,”刚把手头的案卷放下,就听到荀牧在叫他:“准备的怎样?”
“荀队!”他赶紧站起身,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大概应该怎么审也有了个轮廓,并针对嫌疑人可能出现的狡辩、应变套路,制定了一些应急的方案。”
“哟,可以啊,一套一套的。”
祁渊又问:“荀队,人抓到了?”
“嗯,”荀牧点点头:“老孟刚刚发来消息,查到原本在颜泽华手下,现在自己出来干活的两名工头,名下存在不明房产及较大金额的不明财产,除此之外,还涉嫌洗钱、组织聚众斗殴等。
凭着这些,虽然还不足以定罪,但上门传唤是没什么问题了。嗯,另外还有一条线索,两名工头之一,有个叫韦宾的,左手食指缺了两节指头。
小松带人一通查,查出他指头是在好些年前断的,具体哪年短时间内倒是没弄清楚,但也已经足够。
他对外的说法是,当年他还只是个水泥浆,做工的时候不小心把指头给削断了,而又有传言称是他赌博出老千被庄家剁了根指头……”
顿了顿,荀牧看向祁渊。
祁渊立马接话:“我想,裴德岳肚子里的那根指头,应该就是他的。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儿,裴德岳尸体被浇筑在颜泽华承包工地的承重墙里,他韦宾当时又是颜泽华手下的工人,还刚好缺了跟指头。
证据也好搜集,咱们已经取得了指骨的dna,再让他提供一份检材也就是了,这点倒不难。”
讲到这儿,祁渊又有些迟疑:“不过,这个韦宾,应该是本案的重要突破口之一,荀队,交给我审,我怕搞砸了……”
第109章 信息不对等
“不会,”荀牧摆手:“韦宾是突破口没错,但只要基因检测证明裴德岳手中的指头是他的就成了,哪怕审讯碰壁,也没什么关系。更别说,还有我和老苏看着,出不了意外。”
祁渊抿抿嘴,不再说话了,但依旧很紧张。
别看荀牧说的轻松,但韦宾供出姚瑞斌与颜泽华,跟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对比,差距还是相当大的。如果他搞砸了,案子虽然并不会陷入僵局,但无疑难破很多。
他能感觉得出来,由于荀牧、苏平等人对他的重点培养,同批的见习生已经在隐隐排挤他了,而其他老刑警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估计也有个疙瘩在。
如果这一次搞砸……
他以后在支队,恐怕就不好混了。
“不要有太大压力。”荀牧又说:“小松和小方已经带人去传唤这俩工头了,预计四十分钟内会把他们带回来,趁着这功夫,再好好准备准备。”
“嗯!”祁渊重重点头,跟着问:“那个,荀队,有关于韦宾这人的资料吗?我想研究研究他。”
“有,老孟正在整理,待会儿就会送到我办公室。”荀牧说:“还有点尸检,你可以看看,仔细研究下。”
……
十一点,审讯室。
祁渊桌上摆着一摞厚厚的报告,自己的笔记、韦宾的资料,还有好几分案卷都都。
当然,案卷什么的,就是凑数的,他动了点小心机,毕竟审讯桌上的资料多寡,一定程度上也间接表明了警方准备的充沛与否,借此同样可以给韦宾施加心理压力,审讯起来能轻松些。
再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左右坐着的两人,他暗暗咽了口唾沫。
苏平老神在在,双手环胸,眼睑低垂。荀牧则摊开自己的笔记本,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韦宾被松哥给押了进来。
祁渊立马直了直腰杆,正襟危坐,身上肌肉微微紧绷。
但很快又软了下去,故作轻松他不想表现的太紧张,至少不能让韦宾看出来。
松哥瞧了祁渊一眼,嘴角微微扬起,轻轻点了点头,给他无声打气。
跟着又板起脸,对不太老实的韦宾轻喝一声:“老实点!再乱动给你上手铐了!”
韦宾翻个白脸,哂笑两声,不以为意。
把他摁在椅子上,松哥就走了出去。
韦宾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抬起手抠着指甲缝里的腌。
祁渊也没率先开口,跟荀牧一样,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瞧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韦宾忍不住了,手一松,小臂压在桌子上,歪着嘴问:“我说警官,你们大晚上的把我叫过来,不会是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吧?”
祁渊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继续扫视着自己的笔记,但嘴还是张了张,故作淡定的说:“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心里没数吗?”
“嘿,警官,这话说的,我能犯什么事儿啊?”韦宾嘿一声,说道:“我不偷不抢……”
“那你怎么解释自己名下的不明房产和大额财产?”
“那个呀?”他眼珠子一转,说:“房子可不是我的,房产证都不是我的名儿,是我朋友的,只是他人在外地,怕房子空着没人气,坏了,叫我帮他打理打理,自己住或者帮他租出去都行,租出去的话每个月分我点租金。
只是我寻思着,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租出去太可惜,被人搞坏了怎么办呐。
至于钱,哎呀,是我儿子结婚办酒收到的红包啦,我在老家人缘挺好的,办了三百桌酒席,家里人出手也阔,给的多嘛。还有一部分是女儿出嫁时,婆家那边给的彩礼。这些都没问题啊。”
祁渊视线终于从笔记本上转移开,落在他的手指头上:“你这根指头,咋回事儿?”
“断了呀,这不明摆着的嘛。”韦宾说:“之前做工的时候不小心给削掉了,就09年那会儿,没办法,我也不想的呀……
嘿,你们不会怀疑我赌博吧?说笑了说笑了,我要赌,还能攒下这点钱来么?怕早就被我败光了吧?再说,就算我赌,那我指头被削了我也是受害者,你们审我干什么呀。”
“干活时削掉的?”祁渊冷笑道:“怕是被人给咬掉的吧?”
“啊?”韦宾表情一僵,跟着打了个哈哈:“警官,你可真会说笑,被人咬掉?真要被人咬掉了指头,我不得告死他让他赔钱啊,哪还能说是做工时被削掉的,这么便宜他?”
“说的倒也有理。”
韦宾松了口气。
“但,要咬掉你指头的人死了,那就不一样了。”
“啥?”韦宾咽口唾沫:“警官,你说什么?”
“还抵赖?”祁渊冷笑:“韦宾,你不行啊,消息这么不灵通,还敢学着姚瑞斌颜泽华混社会,不怕哪天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
“警官,你在说什么啊?”
“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被传唤到这边?”祁渊冷哼一声:“就在昨天,姚瑞斌被抓了,你还不知道?”
“姚瑞斌是谁?”韦宾的眼神有些躲闪。
祁渊没搭理他的打岔,继续说:“这消息想来你是知道的,毕竟咱们行动的时候也没隐瞒。但你怕是不清楚,咱们还从他房子的承重墙里,挖出了一具尸体吧?”
“不是,警官,姚瑞斌是谁?他家里挖出尸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韦宾急了。
“你老板姚瑞斌的大舅子。”祁渊瞥了他一眼:“狡辩可没有意义,你真不认识他?呵,没关系,他可……”
“啊?是他?”韦宾忽然又装出想起他的模样。
祁渊好整以暇,同样把小臂撑在桌上,淡淡的说:“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了么?”
跟着,他又拍拍桌上的一叠案卷,冷冷道:“你当这些报告哪里来的?我们凭空变出来的?呵,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交代还来得及!”
“不是,不是,”韦宾急了,坐立不安,说:“他们都说了什么啊?警官你们可千万别信他们胡扯,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110章 招供
祁渊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韦宾越来越慌,连连咽唾沫,冷汗也下来了,一点不复刚刚的淡定姿态。
几秒后,他再次开口:“我承认,我承认,我这指头是被裴德岳给咬下来的,但我没有杀人啊,真没有。
就是,就是……嗨呀具体情况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反正就那天晚上撞见裴德岳喝酒,喝完了摇摇晃晃的往回走,颜哥跟姚哥就就叫我们几个跟上。
一路跟着,眼瞅着他就要回到工地了,颜哥叫我们上,把他拿下,我们就冲上去了。
那家伙其实很能打,但好在他喝高了,站都站不稳,拳头也软飘飘的,很快就被我们控住了,但他也真狠,忽然就咬住我的指头,上下牙还一直切一直切,几秒就把我指头咬断,可疼死我了。
张开贵就是我另一个兄弟看到他咬断我指头,一着急,一棍子就敲在他后脑上,把他给打晕了,然后俩兄弟跟颜哥、姚哥他们把裴德岳给带走,剩下的人带着我上医院。
后来的事儿,我就不清楚了啊,只是听人说,他被颜哥在六点多盖楼的时候给浇成了水泥桩,当时他都还没醒了。别的我就真不清楚了。”
祁渊嘴角微微扬起,又瞬间落下,继续严肃的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对付裴德岳?”
“不知道啊,颜哥跟姚哥下的命令,我们负责办事就是了,哪能问那么多呢。”韦宾挠挠头,说:“本来听说他们把裴德岳浇成了水泥桩,咱们还有点担心,毕竟他的势力比咱们大太多了。
要让他手底下的人查出咱们把他们头头给干掉了,那还不得疯狂报复啊?所幸过没两天,他的事儿发了不是他遇害的事儿,而是他混社会的事。
之后他整个势力就都被捣毁了被,人也上了通缉令,让咱们松了口气。”
“裴德岳跟颜泽华是不是闹过矛盾?”
“闹过呀,我们都知道,当时我们也都在呢。”韦宾说:“当时是抢一个楼盘承包嘛,颜哥没抢赢,气不过,就把我们都叫上,跟裴德岳约架,结果没想到他们人更多,更狠,把咱们都揍了一顿,然后一哄而散。
也是从那以后,颜哥才知道裴德岳也是混的,以后看到他都绕路走,但又过了一阵子,不知道怎么的,颜哥竟然又跟他搭上线了,有说有笑勾肩搭背,时不时还一块儿喝喝酒。
按照颜哥的说法,他们这叫不打不相识,但我觉得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我也不敢瞎打听。我能走到今天,靠的可就是不该问的绝对不问,让俩哥很放心,像张开贵,他知道的多,到现在都还在工地上和水泥砂浆呢。”
祁渊若有所思。
韦宾又赶紧说:“真的,我就知道这些,别的我都不清楚了,我真的没杀人啊,一点都没参与。我没那个胆子不是。能造的我可都招了,颜哥姚哥我可都供出来了,半点没撒谎啊,你们千万相信我。”
祁渊眼珠子一转,又问道:“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把人给供出来,你不怕被报复啊?”
“怕啊,可我也怕你们搞错了,以为我杀人。”韦宾抿了抿嘴。
紧跟着,他犹豫片刻,缩着脖子,左右到处看了看,才接着小声说:“反正我绝对没好果子吃了,但要你们能查明真相,我顶天就是坐几年牢。
而他们……可能吃枪子的吧?再不济也得蹲十多年的吧?他们垮了,不就没人能报复我了吗。反正肯定我先出狱,大不了出来以后赶紧远走高飞。”
“你还蛮聪明。”祁渊挑了挑眉。
跟着,他又左右瞧了瞧荀牧跟苏平,见他俩缓缓摇头,便又说:“行,那这回审讯就先到这儿,之后如果有需要补充的问题,希望你继续配合。”
“没问题没问题,我绝对配合!”
“嗯,等会儿,会有法医采集你的dna,你配合他们工作就好了。”
韦宾连连点头。
……
支队长办公室。
荀牧散了波烟,点上一根,轻轻颔首:“干的不错。”
“也没什么,主要咱们掌握的条件太好了。”祁渊挠挠头,不敢居功,说道:
“咱们搜集到了大量的线索跟证据,关键是裴德岳肚子里的骨头,提供了太大的帮助,所以都不需要用什么技巧,堂堂正正的审下来,他就什么都给招了。”
“什么都招了?”苏平冷笑。
祁渊一愣,沉吟片刻后,又小心翼翼的说:“估计还有所保留,有所隐瞒……”
“哪方面?”苏平追问。
“动机方面吧。”祁渊说:“关于动机,他说的太含糊了,我就不信他一点都不了解,别看他表现的蛮聪明,一副配合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有顾虑,不过顾虑的对象应该不是颜泽华跟姚瑞斌,他们后头还有人。
另外,他也一直在避重就轻,推卸责任。他的直接参与度,或许真就只有抓人这么简单,但先前的准备工作什么的,他一点没说,直接就讲到发现裴德岳喝高了走回家,这其中的过程直接叫一笔带过了。
我估计,这里头他也有相当的参与,责任其实不小。但甩锅嘛,多人犯罪中太过常见了,目前这方面线索也不太够,所以……”
荀牧轻轻点头:“没错,所以今天的审讯,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祁渊犹豫一下,又说:“可我觉得,凭借着他的指证,还不足以坐实姚瑞斌跟颜泽华的犯罪事实……”
“这个不着急。”荀牧摆摆手:“这两人可以放到最后,先等方常把另一个工头给审了再说。
另外,他不是说张开贵知道的事情多吗,立刻叫同事把这个工人带回来,审一审,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苏平弹弹烟灰,淡淡的说:“还有,死者裴德岳……你们不觉得,他被害后没几天,他的团伙就出事了,这有点巧吗?”
祁渊轻轻点头,又赶紧摇摇头,问道:“苏队,这代表了什么?”
“呵,你给我继续装傻!”苏平翻个白眼。
第111章 跑路
荀牧也瞧了他一眼,轻笑着说:“小祁,想到了就直接说,身为刑警,不要有太多顾虑。”
祁渊轻轻点头,咽口唾沫,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道:“这事儿是巧了一点儿,我看呐,倒像是裴德岳背后的大佬收到了风声,担心前辈们抓住裴德岳后,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他给供出来,所以才急忙叫人把他处理掉。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很显然,姚瑞斌跟颜泽华,也不过就是个办事跑腿的角色。
这其实也蛮符合常理的,毕竟以姚瑞斌跟颜泽华那个团伙的性质来讲,规模不可能会大,没有人授意,按理讲他们不该有胆子出手对付裴德岳,躲着还来不及呢,就像韦宾说的,很长一段时间,颜泽华看到裴德岳都直接绕道走。
所以这桩案子的主使者,或许,就是裴德岳背后的那个大佬。
而且韦宾刚也降了,颜泽华莫名其妙就跟裴德岳给勾搭上了,经常一块喝酒啥的,说什么不打不相识……
呵,这年头这些都是扯淡,现在可不是快意恩仇的年代,加上许多人心眼儿比针尖都小,能玩什么不打不相识?肯定是有目的在内,指不定就是收到了裴德岳后边大佬的授意。”
苏平轻轻点头。
祁渊犹豫片刻,又接着说:“这如果这个大佬真存在的话,那他显然是个狼灭啊,为了抹除自己被带出来的风险,竟然敢直接下令把裴德岳给做了。
要姚瑞斌跟颜泽华真扮演者黑手套的角色,我担心他俩到了最后,也只是咬牙干脆把罪行给认下来,而不敢供出背后的人,毕竟他们也有爹有妈的……
还有,裴德岳的团伙被捣毁,他本人也被通缉这么多年,却愣是半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说明这家伙手脚还挺干净,要姚瑞斌和颜泽华再不敢供出这人,案情或许很难继续推动。”
听到这儿,荀牧和苏平对视一眼,纷纷颔首,表情有些严肃。
但过了一会儿,苏平又继续说:“之前,可能是当时的同事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再加上可能有人刻意干扰、影响,所以才什么都没查到。
现在咱们有了方向,他就算手脚再干净,也不可能办的滴水不漏,总会露出马脚的,不用太过担心。等会儿,我让人把当年的案卷调出来,咱们再细细的研究一遍吧。”
祁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嗯一声,闷闷的抽着烟,看上去有些顾虑重重的模样。
荀牧和苏平也知道他顾虑什么,但都没张嘴开导。
又等了几分钟,方常和松哥并肩过来了。
荀牧下巴一扬,问道:“审讯有没有什么突破?”
“赵国华开始什么都没招。”方常耸耸肩:“后来知道韦宾招了,又把责任统统推到韦宾身上,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自己当时只是韦宾的学徒,跟着他办事儿。
看到韦宾被裴德岳咬掉指头后,他就立刻带着韦宾上医院了,之后的事也没瞎打听,说发现自己似乎上了贼船,这个工程队不干净,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也没讲姚瑞斌跟颜泽华的事儿,哪怕知道韦宾招了都没讲,一个劲儿的推卸责任,所以他的口供没啥意义。”
“行,知道了。”苏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说:“很晚了,先下去歇着吧,明儿再继续干活。”
“好。”两人点点头,看了祁渊一眼,离开办公室。
祁渊也起身想走,说:“那,苏队,我……”
“你留一下。”苏平摆摆手。
目送方常和松哥离开之后,苏平才说:“走,我们仨去把张开贵给传唤过来,继续审讯。”
“哦。”祁渊只能应一声。
荀牧写好传唤证,盖上公章,两人又去领了枪,给祁渊一支警棍,便走到停车坪,开车往张开贵的住处去。
到了目的地,跟早被派过来蹲点盯梢的同事碰了头,苏平这才上前敲门,却半天没有回应,反而引来了房东。
“你们是谁?大半夜的干什么呢?”房东穿着睡衣,一脸警惕的看着身着便服的刑警们。
苏平立马出示证件,表明身份,房东吃了一惊,又主动回去翻出钥匙,帮他们开了门。
进门才发现,屋里头乱糟糟的一团,大致搜查一遍后,确定张开贵可能已经跑路了。
几名刑警面面厮觑,片刻后,一老刑警站出来,说:“苏队,我们没看到有人出来……”
“那说明,人在你们赶到之前就跑了。”苏平摇摇头:“也怪咱们,开始时谁都没注意到这么个水泥匠,没想到他会是团伙里相对重要的角色。”
荀牧道:“我先向铁路公安、机场公安还有几个汽车站派出所的同事申请协查,让他们帮忙盯一下吧。你们去村委会调取下村里的安防监控,瞧瞧能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走的。”
“好。”
调取监控倒是相当顺利,他们很快确定,就在韦宾和赵国华被抓后十来分钟,张开贵就火急火燎的拖着行李箱,提着两个编织袋跑了。
“这家伙,倒是警觉,消息也灵通。”苏平看着监控,冷笑道:“韦宾怕是猜错了,他根本不是因为知道的事儿太多,才被颜泽华姚瑞斌排挤,而是把水泥匠的身份作为了伪装。这家伙,应该也是个核心人物。”
祁渊有些担心的问道:“苏队,要真让这人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苏平哼了一声,说:“已经让技术队跟相关单位联系,调查他的购票记录了,就算他避过我们的耳目上了车,咱们也能在半路把他给拦截下来。”
话音刚落,苏平手机就响了。他赶紧接通,嗯几声,聊两句,便挂断了电话,冷笑着说:“这家伙可以啊,半小时前就上了开往岩城市的火车,五分钟前又在门烟市提前下车。
要不是他不了解铁路公安的运作机制,也不知道各车站出入站记录已经全线联网,又贪图方便用的蓝色磁质车票,也不会被反应过来的铁路公安兄弟给拿下。
如果他要用的红色车票走人工检票通道,搞不好真让他跑了!”
第112章 百般抵赖
凌晨两点,张开贵被押解回余桥公安刑侦支队。
这一回,苏平和荀牧可就没奢侈到拿张开贵给祁渊练手了,他俩决定亲自审,单向玻璃另一头,祁渊、松哥、方常则坐在这儿,桌子上摆着一摞厚厚的资料,时时翻阅,并通过耳麦给苏平、荀牧一些提示。
张开贵和大多数被带进审讯室里的嫌疑人一样,东张西望,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面对这种人,沉默攻势是没什么用的。
苏平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开口道:“小子,跑啊,挺能跑的,差点就真让你给跑掉了。
我说,你消息咋这么灵通,啊?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张开贵抿抿嘴:“你们要抓我我当然得跑啊,我听说韦老板跟赵老板都让你们抓了,下一个怕就是我了吧?所以……”
“抓你?你为什么以为我们要抓你?”
“打黑工呗。”张开贵说:“被发现了就要罚款,搞不好还要被记录。姚老板就被记录了,后来过的多惨啊,我当然得跑。
韦老板跟赵老板他们都是我老板,他们被抓了,我们这些做小攻的怕是也不好过,我收到消息可不就赶紧跑了嘛。”
顿了顿,他又嘀咕道:“好几个人都一块跑了,天知道你们就硬是逮着我不放,还追到门烟去了。
我说你们这么有闲,查查那些偷东西的抢劫的好不好啊,真正要你们管的事你们不管,小偷从来抓不住,逮着我们这些做工干活的拼命罚款,到底搞什么嘛?你们警察到底是为人民服务还是给人民添堵来着?”
“挺能说啊。”苏平翻个白眼,伸出手在桌子上重重的叩了叩:“到现在还装傻充愣,既然你消息这么灵通,该不会不知道咱们从姚瑞斌的房子里挖出具尸体的事吧?”
“尸体?什么尸体?”张开贵显得很惊讶:“谁啊?谁死了?”
“行了,别给我装傻充愣。”苏平冷冷的说道:“当时韦宾指头被裴德岳咬掉的时候,你可也在场,他们都招了,你还装个什么劲儿?”
“什么?裴德岳?谁啊?我不认识他。”张开贵张嘴,夸张的说:“什么我在场不在场的啊?韦老板的指头不是干活的时候被削掉的吗?怎么变成被人给咬掉了?你们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
“听不懂。”张开贵连连摇头:“到底咋回事儿?发生什么事了?”
苏平两人对视一眼。
这家伙硬是装傻充愣的话,还真不太好办,毕竟嫌疑人、证人的证言只能作为佐证,不足以直接定罪。
这个张开贵,不太好对付啊。
但他这个表现,也证明了,这人绝对不简单。
无声的交换了意见之后,苏平决定兵行险着:“你不招,行,我帮你说。
2009年,裴德岳团伙被捣毁前夕,你,韦宾、赵国华几人,在姚瑞斌和颜泽华的带领下,袭击了醉酒的裴德岳,也因此,韦宾的指头被咬掉一根,赵国华把他送去了医院。
而你们几个,则带着晕过去的裴德岳,把他扔进早先就搭建好的模板里,天还没亮,就叫来了水泥车,把承重墙给浇筑上,把裴德岳活活浇成了水泥桩……”
“不是,不是,你们想冤枉我杀人?”张开贵瞪大眼睛,激动的说:“我可去你们的吧,这事儿我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瞎扯什么?我不知道这事,别赖我!”
见松哥眉头一皱,他又接着说:“怎么,你们要打人啊?你打啊!你就是打死我,我没干过的事儿也不可能招!”
苏平没搭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见他平静了一些,才继续说:“事到临头还耍赖的嫌疑人我见的多了,你只是其中一个,没意义的。
我们警察,可不是你印象里的酒囊饭袋,你就是不说,我们照样能给你零口供定罪。再说了,就算你嘴硬,知情人那么多,还能一个个都跟你一样硬?
我最后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吧,说,站在裴德岳幕后,却又让你们干掉他的那家伙,究竟是谁?”
张开贵瞳孔骤然扩大一圈,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苏平和荀牧,眼珠子微微颤抖,身上也起了些鸡皮疙瘩。
苏平也不接着讲,干脆停了下来,就定定的看着他。
接连咽了几口唾沫之后,他才轻声说:“我……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讲些什么。”
这会儿,他声音沙哑了许多,姿态上也不像刚刚那么张狂,整个人内敛了不少,显然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开始变得有些束手束脚。
苏平心中了然,点点头:“成,那我就当你不知道吧。希望你能一直嘴硬下去,可别听到其他伙伴把人供出来后,又急慌慌的找我们说要举报。”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和荀牧一块儿出了审讯室,让人把张开贵给带到留置室去。
松哥几人围了过来,目送张开贵被押走,祁渊才小声的问:“苏队,我感觉张开贵已经快被拿下了,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再加把劲儿,直接突破他?”
“说的轻巧,哪有那么容易。”苏平嗤一声,说:“我们手中的客观证据还是太少了点,否则也容不得他这么狡辩、抵赖。
也正因如此,咱们大部分推理,都是靠猜测,猜对了还好,万一猜错了,被他看出虚实来,恐怕更难办。
其实他跟我们是一样的,到了后边,都担心多说多错,都在打马虎眼,互相试探。他这会儿的状态,正好在一个临界值上,如果咱们加把劲,继续下去的话,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的心理防线被击破个口子,供出部分真相;要么,他看出了咱们的虚实,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给他,也给我们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好好搜集下证据与线索,争取下一次,直接一把将他拿下,也少废一些功夫。”
讲到这儿,他顿住,看向荀牧。
荀牧轻轻一笑:“另外,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收获,至少我们印证了先前的猜测,真的有大佬站在裴德岳背后,并对姚瑞斌他们下了干掉裴德岳的命令。
而且,张开贵还知道这个人是谁。以此为引子,或许,咱们能撬开颜泽华的嘴……”
第113章 勾连
把祁渊、松哥等人打发去休息后,苏平则和荀牧来到办公室。
老孟在这儿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样,查到了吗?”
“嗯,这是当年,裴德岳的详细案卷和相应的各项调查报告。”老孟说:“另外,我试着让人去查裴德岳当年的银行流水之类的信息,对当年的报告进行复核复勘复验了。
不过要真有个人在背后动手脚,能不能查到什么东西,恐怕不好说,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是吧。所以,咱们可以参考、参谋的东西,或许只有这份报告了。
当然,报告里头,有相对应的证据及文件,也可以随时调阅。如果当年实际上已经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被有心人刻意干扰、误导的话,咱们还是有希望查明真相的。但要当时就什么都没查到,现在重启想有发现就难了。”
苏平嗯一声,结果报告,直接递给荀牧,跟着又瞅了老孟一眼,说:“我记得,当初调查这个犯罪团伙的时候,你也有参与。还有印象吗?”
“很模糊了。”老孟苦笑道:“当时我作为侦查组副组长,也算是重要经办人之一吧,但毕竟过去十多年,真的,印象很模糊了。”
“不着急。你仔细想想,当年调查过程中,有没有人表现的对这桩案子非常上心,不时关注,甚至若有若无的,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你们的侦查方向?”
“苏队,你就别为难我了。”老孟摇头:“我是真的没印象,否则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跟你说?”
苏平翻个白眼:“就怕你是担心得罪人,揣着明白当糊涂。”
“那首先我也不能得罪你呀不是,县官不如现管,得罪你俩我还有好果子吃么?”老孟耸耸肩:
“再说了,你俩啥性子,我门清,要我真知道那人,告诉你们,你们也绝对不会把兄弟我给卖了,天塌下来也是你俩扛着,我担心什么?”
“你知道就好。”苏平看着他,说:“咱俩共事二十多年了吧?给你个忠告,别走错路,小心翻船。”
“我晓得。”老孟轻笑一声,似乎不以为意。
苏平不在多说,和荀牧一块,低头看起资料来。
只几分钟之后,苏平浓眉一拧,成了个疙瘩,指向一个人名,问道:“这个刘月书是谁?怎么会跟裴德岳有数百万的经济往来?”
十年前的几百万,可不是个小数字,放到现在,相当于千万巨款了。
“刘月书?这名字有点耳熟。”老孟走过来,瞅了眼,寻思片刻后,从桌上的一叠报告里翻出一份,打开翻了几页,很快就搜到了目标,说:
“她是个建材商,主要兜售防水板、隔音板和下水管道、电线管道和瓷砖地砖等,质量不错,东西也靠谱,所以跟许多工程队、工头都签了长期订单,这个倒是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
苏平轻轻点头,这么一说,倒是确实没啥问题,便将这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然后放到一边。
跟着,一个人名又出现在他眼前:“杜胜康是谁?”
“城建银行的一个中管,”老孟又翻了翻,说:“他收受裴德岳的好处,给裴德岳团伙降低放贷门槛,压缩放贷利息,抬高放贷金额,延长还款期限,被抓了,之后在牢里自杀。”
荀牧眉头一挑:“在牢里自杀?”
“当时牢房用的还不是铁盆,他偷了个瓷碗,摔碎,割断了自己颈动脉,就这么死了。”老孟说道。
苏平又把这个名字记下。
“王宇平呢?裴德岳往这人卡上前后打了将近五十万欠款。”
“他就是个普通的农民工。”老孟又递过来一份报告,说:“裴德岳弄到了他的身份证复印件,交给杜胜康运作,办了张卡,也就是所谓的安全账户。
这张卡在谁手里也不清楚,临出事前倒是在几家购物中心发现有相关的消费记录,但这些地方用的pos机,其实也乱的很,反正查来查去,也没查到到底是谁在用。
我隐约记得,之后事发的时候,这张卡还没第一时间冻结,咱们寻思着用这张卡钓钓鱼,看看能不能把人给钓出来,结果很可惜,对方相当谨慎,再没用过,之后账户就被冻结了,至今没消息。”
苏平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轻声说:“这足以证明,这个团伙并没有挖掘干净,怎么停了?”
“没停,但也什么都没查到,就无限期搁置了。”
老孟又翻了翻,说:“类似于王宇平这种,身份证复印件被利用,在杜胜康的操作下办了卡的,不在少数,林林总总有三十多张。
这些银行卡,涉案总金额达一千三百多万元,不是小数目了,当时也重点盯过这些卡,分析了这些卡的消费记录,得出结论,这三十多张卡或许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金额这么分散,买房买车是不行了,哪怕十年前,咱们余桥房价均价也过了万,卖不了啥好房子,也买不了什么好车,他们看不上,几张卡一块用还容易引人怀疑。
但作为日常奢侈品消费用款,却没任何问题,而且因为用的相对零碎,所以并不好查。”
“这是要挖个大贪出来啊……”荀牧琢磨了一下,看向苏平,问道:“这事儿,继续往下查的话,有些逾越我们的权限了,要不要给市局通个气,再跟检方那边谈谈?”
“我担心会走漏风声。”苏平皱眉,说:“办,咱们是办不了的,但查却并非不能查。这样,咱们先装傻一段时间,等证据掌握的差不多了,再通知那边干活,拿人,怎么样?”
“成。”荀牧也没什么意见,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他俩相信,这些与裴德岳有经济往来的,除了正经生意合作可以排除外,其他人应该都有着某种关联,隶属于一个或者少数两三个圈子。
而这个关联,就是抓出幕后之人的关键。
当然,当年的同事当然也想到了这点,但或许出于疏忽,也可能是幕后人员的干扰,整理出来的名单搞不好有些问题,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也可能被人刻意忽略了。
所以两人没直接看名单,而是把与裴德岳有联系的名字,一个个看过去。
第114章 吃惊
凌晨五点。
老孟早已被打发回去歇息,办公室里自身苏平和荀牧两人。
看着整理出来的名单,占据了好几张a4纸,荀牧就一阵头疼,忍不住用力的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当年的调查,大部分同事,还是真的走心了,与裴德岳有来往的七百四十四人,不论关系密切与否,都被记录在案,有一份大致的调查报告。”
苏平点点头:“毕竟这个团伙,涉案金额巨大,又有好几条人命,其中还包括老的女儿,再赶上严打,调查详细、用心也说得过去。
现在回想一下,当时记忆是相当模糊了,但那规模仍然依稀有点影子,为了对付这个团伙,从各单位抽调的人手可是不少,大家伙都忙的逐步占地,7乘24小时连轴转,累得慌。
最终,裴德岳也成了咱们余桥出去的仅有的三个全国a级通缉犯之一。”
荀牧嗯一声,说:“也正因为牵连甚广,裴德岳人际关系异常复杂,反而容易被干扰、左右与操控,一般人还难察觉出来。而且,当时关注这一案的人实在太多了,想从这方面入手,揪出谁有问题,也不可行。”
“他们能有几个……”苏平冷笑一声,跟着又抿抿嘴,双手环胸,闷闷的说道:“算了,不说了。”
荀牧无声笑笑,又拿起一张a4纸,说:“而这744个与裴德岳有往来的人中,有273人,跟他有较为频繁的经济联系。
再排除掉34张用他人身份证复印件办的所谓‘安全账户’,减去27个建材供应商,刨除他父母、配偶及子女的6个账户,扣掉192个手底下工程队工人的账户之外,还剩14人。”
苏平大拇指在烟头上轻轻摩挲着,无意识的把玩起来。
听荀牧说完,他本能的就抬起眼,结果双眼落在皱巴巴的烟屁上,只觉得一阵恶心,干脆掐灭,重新点了根,然后看向另一张纸,接话说:
“这14人倒是都被抓了,唯一一个例外,也是在抓捕时换不择路,跳楼摔死。
他们基本都是事业单位或机关编制的人员,而且都有厚厚的一叠调查案卷摆在这儿,人际关系什么的,也查的一清二楚。”
“除去摔死的那个,这13人里,有四人先后死去,其中两个自杀,一个被狱霸打死,还有一个试图越狱,狱警警告无效后击毙。
这四人的死,可能不简单,说不定是因为知道的秘密太多,让人示意自杀或者被弄死的,得留些心思查查,他们的人际关系也相当重要。
剩下九个,有八人已经出狱,只是出狱后就没了消息,一时半会恐怕也查不到人。
而且……关键是,这十四个人,人际关系也都不简单,十四份图谱,又互相交错勾连,看的人眼花缭乱,想要从中找到幕后之人的踪迹,难,太难。”
“如果简单,也不会让他逍遥法外到今天了。”荀牧揉着眉心,说:
“很显然,这家伙不会直接跟这十多个人接触,应该只是让身边人走动,而且也不会让一个身边人与太多人联系,非常谨慎,所以只看人际关系,难有收获。”
“不如先放下他们的人际关系,从他们本身的身份想想。”苏平说:“能跟这个幕后主使搭上线,说明他们平日里工作,显然要和他有所接触,否则就基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关联。”
“这也难说,到了一定的级别,哪怕在不同单位,也可能属于同一派系,相当麻烦。”
“如果真到了‘派系’这个程度,接下来的事儿,恐怕也不用咱们去瞎操心了。”苏平翻个白眼,跟着又皱起眉头:“但这十四个人,分部是散了点。
你看啊,三个银行的,两个城市规划的,三个国土资源的,一个水厂,两个电网,一个监狱系统的,一个卫生医疗的,还有一个是人才市场的……哪个部门,能同时跟这些单位都有交集?”
顿了顿,他忽然抬起头来。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公检法!”
接着,荀牧又苦笑道:“咱们三家,人员众多,机构复杂,要真是咱三家的人,想揪出来,也难啊。”
“也不见得。”苏平目光灼灼,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虽然说咱三家,许多特定情况下可以与任何一个单位有往来,有联系,但不论哪家,能同时跟他们勾连、跑动的情况,总归还是少的。
除非……三家都有人,参与到了这事儿里头。但要做的如此滴水不漏,最终又都跟裴德岳有关,那就说明,这帮人还得有个共同的头头,作为团伙的核心才对。”
“政法委?”荀牧吸了口凉气。
地方公检法,都是接受双重领导的,一个是直接的上一级单位,另一个则是地方班子。
而地方班子与三家对接的,则是政法委。
照着这么推测的话,这个幕后主使,能量怕是超乎他俩想象。
十年前就到了这种程度,那十年后的今天,若是发展顺利的话,他又能爬到哪一级呢?
两人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过了几秒,苏平忽然说:“老荀,收手吧。”
“嗯?你说什么?”荀牧一愣,跟着就直接跳了起来:“收手?不是,老苏,你这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怕了?这可不像是你……”
“是啊,怕了。”苏平打断荀牧,定定的看着他。
“你……”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苏平轻声说道:“新一辈的苗子还没培养起来,用着放心的还不能独当一面,能独当一面的,又不能让你我彻底放心。
所以,我俩还得作为支柱,继续扛着支队,扛一段时间。换句话说,咱们俩个,不能同时出事,不能同时被人给薅掉。”
荀牧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怒火瞬间收敛,眉头紧锁。
“所以,你收手吧,这桩案子,我一个人继续跟下去就是了。”苏平微笑道:“我一大把年纪,也差不多够了,大不了就是提前退休嘛,支队还有你撑着,我也可以放心,虽然你平常婆婆妈妈了点……”
“老苏!”荀牧皱眉道:“不行,这对你不公平。还是交给我来吧,如果我出事,退休前,我会向上级提议由你出任队长,这个位置本来也应该是你的……”
“行啦,别说啦。”苏平摆摆手:“你人脉是比我广,但有一点,你不如我你头没我铁,怕是撞不碎这面铁壁。”
第115章 玩火
荀牧沉默。
苏平说的没错,荀牧相比他来讲,往好听了说,叫多了点政治智慧,知道该妥协时妥协,绕个弯。
当然,面对这种命案,他的妥协是有底线的该查明的真相必须查明,该逮住的人必须逮住,这个结果不能让步,过程则可以适当的给点面子,要么玩些阳奉阴违,要么曲线查案,等等,各种手段都有。
可放在这桩案子上,却行不通了,目标身份地位太高,案发时间距今又太久,手腕也强,他要绕弯子,可能反而会留给对方处理掉这些小尾巴的机会。
但苏平不一样,他头铁,滚刀肉似的,可不知道妥协。
哪怕碰个头破血流,也势必要把这面墙给撞破。
如果换做平时,苏平这个性格,更加没可能查到真相,反而只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但现在不一样,时值严打,只要苏平不退缩,把事情闹大,巡视组立刻就来。
就算苏平可能依旧得搭进去,被他的盟友搞掉,但参与过这桩案子的家伙一个也别想跑。
“好了,”苏平伸个懒腰,站起身,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外走,说:“忙活了一通宵,可真累,我先去歇着了,你也赶紧抓紧时间睡会儿吧,咱们八点钟见。”
荀牧闷闷的嗯一声,看着苏平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直到他离开后,荀牧拳头忽的松开,淡淡一笑:“老师父,这事儿,我怎么可能让你扛呢……
我荀牧,也可以不妥协的啊。”
嘀咕着,他又翻了翻笔记,随后在电脑上查了点东西。
一个钟后,轻笑着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哎,我是荀牧……”
……
祁渊一觉醒来,吃早餐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气氛不大对。
许多习惯穿便服的前辈,竟然都穿起警服来了,胡茬子刮得干干净净,大檐帽戴的整整齐齐,感觉就像应付大领导视察似的。
等松哥坐到对面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松哥,今天这是怎么啦?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咦?你没听说吗?”松哥一愣,刚抬起来的筷子顿住,说:“你没看微信群吗?”
祁渊赶紧掏出手机。
松哥同时说:“今早市局刚收到消息,巡视组要下来,中午左右就到,第一站就来咱们刑侦支队,所以这几天都得特别注重警容,除非有任务实在不方便的,都得穿警服。
嗯,你这两天一直奔波,也没回家,回头赶紧去洗浴室洗个澡,胡子也刮掉,精神点儿。”
祁渊放下手机,有些诧异,不明白巡视组为什么会忽然下来,还跑的如此着急。
但他还是了然的点点头,端起碗迅速的往嘴里灌粥。
……
与此同时。
苏平刚起床,刷好牙,瞅一眼手机,便愣住了,眉头紧锁。
跟着,他淑过口,便怒气冲冲的跑到荀牧办公室。
“老荀!”一进去,见荀牧果然还坐在自己办公桌上,他就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这事儿交给我,你别管吗?巡视组怎么过来了?你干了什么?”
“停,啥时候说好了,我咋不知道?”荀牧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他,耸耸肩道:“至于巡视组……关我啥事?我一个小小的支队长,可没能耐把巡视组给调下来。”
“得了吧你!”苏平翻个白眼,怒火降下去了些:“这话骗骗别人可以,想骗我?没门!巡视组下来这事要跟你没关系,我……”
等他两眼,苏平又叹口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你这边没问题吧?有没有留尾巴?会不会被人顺藤摸瓜查到你头上?”
“不至于。”荀牧摇头:“政法口的大佬没几个,有了这个方向,翻翻十年前的相关领导名册,捋捋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不难锁定嫌疑人,再捋捋他可能存在的政敌,找上关系,调来的巡视组成员,绝不会给他透口信……”
苏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还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老荀!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
“我屮,你特么这还在探我话?”荀牧情绪激动:“你……”
紧跟着他又泄了气,无奈的靠在沙发上,说:“玩火?我当然知道,但能怎么办呢?调查这桩案子,顺着往下深究,难道就不是玩火了吗?
还有,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带着支队的人闪到一边,抱歉我做不到。
我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把这个大佬拉下水,先让他们斗起来,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让他失去现有的一切,到时候咱们再查这桩案子,不论是阻力还是风险,都将比现在小得多,你觉得呢?”
“你这家伙。”苏平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脑子里就是这么多弯弯绕绕,顾虑这顾虑那的。”
顿了顿,他嘴角又微微扬起:“不过……这回你做的不错。
但还是得记得,神仙打架,咱们擦着就死,碰着就伤,这个引线点燃了也就点燃了,现在咱们也没有退路,但之后的事儿,千万别插手,离这个大漩涡远一点。”
“我当然清楚。”
苏平又问:“那你现在给我说说,这根导火索,你怎么点燃的?怎么巡视组指名道姓要第一个来咱们支队?”
荀牧点了根烟。
“怎么?你说啊!”苏平一见,有些急了。
“简单来讲,我把我的猜测报上去了,当然,也同时直言只是猜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
“卧槽?”苏平大急:“你直接把情况往上说了?老荀,你胆子可真大!亏你还八面玲珑呢,难道不知道这帮家伙之间一向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么?你就,你就……”
荀牧摆摆手,不以为意:“安啦,绝对靠谱。”
“靠谱他们还直接点名道姓来支队?我看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苏平吹胡子瞪眼:“老荀,我知道你有人脉,可是……”
“他们不是冲我来,甚至不是冲案卷来的。”荀牧再次打断他:“而是冲着老孟,冲着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
“嗯?”
“他们来这巡视,督办甚至直接接受侦办案件,总得有个由头吧?”荀牧轻笑道:“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目前正在盯着的几个可疑团伙,就是他们的目标。”
第116章 熟人
苏平惊异的看着他:“老荀,你疯了?把老孟他们的案卷给巡视组看?你知道这回卷起多大的风暴么?”
荀牧有些诧异:“老苏,你吃错药啦?这话可不像是你能说的啊。”
“呵!”苏平冷笑两声:“除了裴德岳这桩案子,其他犯罪团伙咱们能搞定,何必让外人来整的鸡飞狗跳的?”
“话是这么说。”荀牧耸耸肩:“可有组织团伙,哪个没点人脉背景?借着巡视组的力量,把他们彻底肃清,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说着,他扭过头,看向窗外,淡淡的说道:“这座城市,需要一场暴雨,来吧灰尘都给涤荡干净了。
哪怕雨后不就,尘埃又会逐渐堆积,但至少能干净一段时间,再有我们时时勤拂拭,总能让他变得更好些,不是吗?”
“那你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苏平又说:“你这么做无异于掀桌子,你觉得那帮人将来会让一个喜欢掀桌子的人爬上去吗?你的仕途怎么办?”
“这话说的,难道你自己在乎过这些吗?”荀牧一脸无所谓:“我之所以做警察,是为了查案、破案,为了维持秩序,可不是来当官,来作威作福的。
支队长,这位置挺好,我很满意,没有继续向上爬的想法,就是想升我职我还不乐意呢。”
苏平定定的看了他几眼。
过了几秒,苏平又岔开话题,问道:“这次巡视组成员都有谁?”
“具体名单不知道,但是有两个熟人。”荀牧掐灭烟头。
“谁?”
“于辰,袁友冲。”
“是他们?”苏平有些诧异:“他俩不是南岭省新安市的人么?怎么会抽调进巡视组?”
“咦,你不知道?”荀牧有些诧异:“他俩去年立了大功,捣毁了个被南岭省盯了十四年的特大犯罪集团,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风暴,省厅有感他俩能力出众,把他俩提名推荐上去了。”
“噢?那事儿我也有听说,案卷我也研究过,他俩确实了不起,不过去帝都任职的事儿我真不知道。”苏平皱眉,思忖片刻后,又冷笑道:
“不过,提名推荐?我看是他俩触动了太多既得利益者的蛋糕,被以这种方式踢出局了吧?”
“没你想象的那么阴暗。”荀牧摆摆手:“他俩现在可是刑侦局骨干,专门负责有组织犯罪与大案要案的侦查,也经常跟着巡视组全国跑,屡立奇功,顶天儿的封疆大吏可都被他们薅下来过。
如果按你说的,想把他俩踢出局,那肯定是明升实贬,怎么可能还让他们干实事呢?”
苏平挑了挑眉。
又过了片刻,他嘴角才微微扬起:“如果是他俩的话,那么,这次倒是可以放心不少了。”
“也难讲。”荀牧摇摇头:“他俩虽然是骨干,但级别毕竟相对较低,所以,即使他俩在巡视组里有话语权,却也并不重,小心些好。”
“晓得。”
……
中午一点左右,巡视组落地,吸引了众多目光,不少大佬到机场迎接。
但早在半个钟以前,于辰和袁友冲便先一步抵达了机场,并悄悄赶到刑侦支队。
那会儿,荀牧跟苏平才刚吃完饭,接到电话,便立马跑了出去,把他俩迎进来,到支队长办公室坐好,散了圈烟。
“老于,老袁。”荀牧嘴角扬起,看着他俩,笑道:“一晃眼,三年没见啦。”
“这不很正常么。”袁友冲耸耸肩:“先前咱俩隶属不同省份,不出意外的话,职业生涯终结也未必能碰上一面,三年前能碰上,已经是缘分了。”
摆摆手,他又道:“闲话就不讲了,想唠嗑的话,年底老于跟小周结婚,你俩有空过来慢慢唠嗑。”
“哟,老于你都要结婚了?”荀牧眼睛一弯:“恭喜你呀。”
于辰摆摆手。
袁友冲又继续说:“讲案子,讲案子。老荀,你凌晨时候打电话给我说,怀疑某大佬参与进有组织犯罪事件当中,却没有证据,而且他身份特殊,不好办,是这样吧?”
荀牧和苏平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那……”袁友冲伸出手:“案卷给我瞧瞧。”
苏平眉头一皱。
这个袁友冲,性子比他还直,真讨人厌。
而且三年过去了,他丫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分明是来协助破案的,却整个跟个主人一样。
荀牧倒是不以为意,拉开抽屉,取出案卷,递给袁友冲。
同时把裴德岳遇害一案,以及他跟苏平的猜测大致转告给两人。
“推测上倒是没啥问题,”袁友冲说:“只是凭着这些,就直接怀疑政法口的大佬,你俩有点莽啊,头这么铁的么?”
苏平翻了个白眼:“哪怕不是政法口大佬,这人心思缜密,办事谨慎,消息又灵通,十年时间过去,再想找到证据也不容易,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就过来帮你们了么?”
“……”苏平嘴角一抽,又翻了个白眼。
于辰皱眉,赶紧抬手怼了怼袁友冲,骂道:“老袁,你怎么说话的?人老苏查案的时候,你还在警校翘课呢,人需要咱俩帮忙?”
“我知道我知道,说白了,就是找我们扯大旗,好无顾虑的查案嘛。”袁友冲不以为意,嘿嘿笑着,看向荀牧跟苏平,说:“荀队,苏队,我没别的意思,也知道你们可能不需要实质性的帮助……
但我就是手痒,想帮帮你们,别介意呀。”
荀牧扶额,有些无奈,说:“老袁,别的话我也不说了,这桩案子,谁办都是办,我跟老苏无所谓,但只有一点要求,真相必须查明白,查清楚,不管查到哪一级……
如果你们能做到的话,那么,本案全权交由你们接手侦办,我跟老苏就跑跑腿,也没问题。怎么样,可以吗?”
袁友冲嘴一咧。
于辰则笑道:“荀队,我想你俩应该是了解我跟老袁的,能不能破案是一回事儿,但只要查到了真相,有方向,咱俩就绝对没退缩的道理。
当然,也别说什么跑腿不跑腿的了,咱俩是来帮忙的,不好喧宾夺主。这样,我们巡视组,在明面上帮你们扫除障碍与侦查阻力,暗地里,我俩则帮你们参谋参谋,一块破掉本案,怎么样?”
第117章 招供
“这样,”袁友冲放下案卷,双手抱胸,说:“等其他同事到了,老于,你就归队报道,负责牵制上头注意力同时,也尽量直接查查各个具有嫌疑的目标。
我呢,就以督案的名义留在这儿,看看谁敢跳出来给咱们使绊子,谁出来咱们就查谁。”
顿了顿,他又看向荀牧和苏平,问道:“两位,没意见吧?”
苏平耸肩,不想说话。
荀牧则轻轻点头,说:“没有问题,只要能破案就好。”
袁友冲站起身,道:“那么,现在不妨就先审审姚瑞斌吧。利用韦宾和张开贵等人已落网这条线索,结合你们的猜测,去诈一诈他。
当然,诈供取得的口供本身是无效的,这么做,仅仅只能证明或者证否你们的猜测罢了,所以,哪怕猜错了也不打紧。
但究竟是对是错,就得咱们多花点心思,看咱们提出猜测后,他是真的松了口气,还是强装镇定的去否认、抵赖了。”
“可以。”苏平淡淡的说道:“但你的身份,我们得利用利用,这样才更有把握拿下他。”
“扯虎皮么?没问题。”袁友冲又摸出一根烟,点上,说:“方便的话,我俩可以进审讯室旁听,并表明身份。当然,如果你们介意,我俩也可以不说话。”
“不,”荀牧说:“由你俩主审,效果或许更好些。”
说着,他又看向苏平。
苏平还是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
看守所,审讯室。
见到姚瑞斌被民警带进来,拷在审讯桌上,袁友冲便站起身,出示证件,冷冷的说:
“我是公安部刑侦局有组织犯罪侦查处刑警,兼全国扫黑除恶办公室第二行动处副处长,袁友冲,这次受命加入专项巡视组,专门为你的案子而来,知道为什么逮你吗?”
姚瑞斌张了张嘴。
他盯着袁友冲的证件瞧了好一会儿,才激动的说:“不是,不是,你们搞错了吧?我就,我就开个赌场,至于这么大排场来抓我吗?我……我认罪还不行嘛,我都已经招了,我……”
苏平瞧了他一眼,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心里应该有数。哦,差点忘了告诉你,就在昨天,韦宾、张开贵等你的一干同党,都已经落网。
他们已经承认,十年前,你和颜泽华带人绑了裴德岳的事儿,为此韦宾还丢了一根指头。
另外,绑架、杀害裴德岳,也不是出于私人恩怨吧?你们听命于人,在这家伙出事前夕就把他给处理掉了,呵,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只是没想到吧,时隔十年之久,这笔烂账还是被翻出来了!
你当巡视组的同志下来是干什么的?陪你喝茶吗?我劝你,最好趁现在老实招供!继续抵赖,对你没有好处。”
姚瑞斌瞧着有些挣扎。
很显然,袁友冲的身份有些吓到他了。
倒不是他本身身份有多牛逼,而是巡视组下来,本身就意味着这事儿已经兜不住了,继续抵赖下去,似乎真的没有好果子吃。
可真要让他招供,他似乎也没那个胆子。
看出他的顾虑,荀牧立刻加了把火,说:“姚瑞斌,你身后那人的手段到底有多狠,我想你是知道的,裴德岳的死,你应该还历历在目才对。
而且,因裴德岳团伙被捣毁而落网的那些人,死了几个,还活着的那些又过的怎么样,我想你也非常清楚。
他们出卖你背后那人了吗?我想并没有,否则他也没可能到现在还逍遥法外,可他们的经历……呵呵。
很明显了,如果你害怕,那只有一条路,老实招供,坐实这个人的犯罪事实,让他没能力再搞风搞雨。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我……”姚瑞斌别过头去:“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还心存侥幸。”苏平冷笑:“褚子阳,认识吧?”
“咳咳……”姚瑞斌剧烈咳嗽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
四十分钟后,几人从审讯室中走出,上了车。
“指证已经取得,但这份指证,有很大的问题,”袁友冲严肃道:“光凭指证,还办不了褚子阳,这且不说,而且咱们取得指证的手段也不光彩,这点先前就说过了。
想要拿下他,必须证据确凿,半点儿站不住脚的证言、指证、推测,都做不得数。
但好在咱们还是取得了确切的方向,接下来只需要搜集客观证据就好了。至于其他嫌疑人,暂时建议先不审,等证据足够再说,这样他们的证言才具备可用性。
另外,你们最好想办法把这些人都给保护好,否则一旦褚子阳狗急跳墙,想做出点什么事儿的话,未必办不到。
十年前,那些自杀的、被狱霸打死的、越狱被击毙的,最后一个先不说,头两个,里头难说有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也是一个教训,咱们不能让这种事重复出现。”
“知道。”荀牧点头,说:“接下来,我们就会去尽可能搜集证据,但他本人及亲属的银行流水,我们查不了,恐怕得交给你们去办。”
“放心。”袁友冲说:“这次来的大佬们,可是这家伙所在派系的对头,如果有机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哦对了,就在刚刚,他们已经正式进驻刑侦支队,你俩有让人做好相应准备吧?”
“当然,”苏平说:“准备工作早上就做好了,你们需要的由头,咱们都会双手奉上。”
“那接下来的事儿,好办了。透露些风声出去吧,咱们得引蛇出洞了。”
“我会让老孟想办法把巡视组查阅过的案卷隐秘的透露出去。”荀牧接话道:“搅混水吧,希望你们能跟当初在新安一样,再次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风暴。”
袁友冲摆摆手,岔开话题:“这事儿,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就行。
但你们接下来的重点,不该放在这个方向上。嗯,有件事儿,被你们给忽略了,或许你们到现在都没留意。”
“噢?”
第118章 失联
“原房东去哪儿了?他真的是为了偿还赌债,而不得不将自己的房子给卖了吗?还有,姚瑞斌是哪儿来的胆子,把藏有尸体的房间给打通,开设为赌场的?
姚瑞斌这会儿招的这么干脆,当真是被咱们诈出来的结果?还是说,他只是顺着咱们的调查进展,借坡下驴?
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是巧合外加运气,以及你们的个人能力及工作态度所共同促成的,还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这些你们想过没有?”
“嗯?”苏平有些诧异,猛地坐直了身子。
寻思片刻后,他苦笑道:“看样子,我们还是把案子给想简单了。”
袁友冲又接着说:“你们应该也没有对付过这类背后关系错综复杂的有组织犯罪案件,忽略了这方面倒也情有可原,不奇怪。
这些你们先别管了,先尽量找到原房东吧,这点很关键,否则,即使咱们把褚子阳给办了,你们想借咱巡视组的手,将余桥彻底涤荡干净的想法也会落空,甚至由于重要对手被扳倒,某些人会更加肆无忌惮。”
“明白了。”荀牧严肃的说道:“我这就叫人把原房东给找出来,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嗯。”
……
一晃眼,三天时间过去了。
原房东徐志航,仍旧半点消息也没有。针对褚子阳的调查,也陷入僵局,这家伙手脚太干净,加上时隔太久,根本就没留下多少客观证据,哪怕已经招供的姚瑞斌,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几人商量过后,决定,由于辰出面向巡视组提议,与当地检方与纪委沟通合作,先确定这人近些年的其他违法、犯罪证据,把人给拘起来,再一点点的补完其他方面线索。
另外,除了本案之外,其他有组织犯罪案件,也一柄处理了,各个案子齐头并进。
这显然是个持久战,所需要的时间,得以月为单位。
余桥公检法三家及各下属单位自然全力配合,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但也不可能将全部精力都投入进去,只办这些案子。
四号这天晚上,余桥卫校,便发生了一桩重案。
案情经指挥中心报到支队这来的时候,荀牧与苏平都吃了一惊,赶忙给于辰和袁友冲打了电话,拜托他们全权接手裴德岳遇害一案及相关事务,跟着,便紧急抽调一批人手,赶往余桥卫校。
抵达学校,应付完校领导后,荀牧便来到宿舍楼下,找到派出所民警,问道:“怎么回事儿?”
“荀队。”那民警认出了两人,打个招呼,立马说:“八点左右的时候,我们接到卫校的同学报案,指挥中心转下来的电话,说宿舍闹鬼了。
我们开始只以为是恶作剧,宿舍闹鬼,听着就不靠谱啊,再说了,谁上学的时候还没听过几个这种传闻哦。
结果她又说了,她就是亲历者,出去接了盆热水,回到宿舍,另外五个女孩都不见了,宿舍一地的血,还有一根断指在她桌上,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过来。
过来了一看,果然,宿舍一地都是血,血腥味特别重,几名女孩儿也都不见了,到现在没找到人,电话也都打不通。
那截指头我们没看到,宿舍里地上都是血,没有落脚的地方,我们不敢进去,怕破坏了现场,但事情显然大条了,就赶紧再往上报给指挥中心。”
“宿舍五人失联?”苏平捏着下巴,有些纳闷,跟着又问:“这会儿不是放假么?这个宿舍的人都在?”
“不是,”民警说:“这个宿舍是八人间,有六个小姑娘走了,要么回家要么出去玩。
不止她们宿舍,整栋宿舍楼都没多少人了,黑黢黢静悄悄的,加上这个学校一直有乱七八糟的传闻,什么学生怀孕上吊啦,学校是盖在乱葬岗上的啦之类的,几个女生害怕,就决定住在一块儿。”
“原来如此。”苏平恍然,又跟着问:“报案女生呢?”
“在宿管办公室呢。”民警说:“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学校的心理辅导员正在开解她。不过我觉得不靠谱,恐怕还得通知家长请心理医生来。”
苏平看向荀牧,问道:“怎么办?”
荀牧捏捏下巴,也有些头疼。
问询的过程,很多时候,对于受害者或者亲历者而言,实际上就是二次伤害,让他们不得不去回忆那些让他们非常痛苦、恐惧的经历。
在女生已经受到极大刺激的情况下,无疑并不适合再行询问,而且也未必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她的记忆与客观事实可能存在极大的偏差。
但为了破案,询问还是不得不进行。只是,得注意技巧方法,而且尽量一次性将需要的信息挖掘完全,避免多次询问。
这才是荀牧头疼的根源。
“问询的事儿,交给小松吧,他亲和力强,比较擅长应付这种情况。”想了想,荀牧还是说道:“咱们去现场瞧瞧,再让人调取监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就不信了,还真是闹鬼不成。”
“嗯。”苏平也赞同,立马把松哥等人叫过来,一一安排好任务,又喊上祁渊一块儿,上了宿舍。
案发宿舍是542室,楼层倒是挺高的。
现场宿舍门大开着,但边上都没人,本身就是小长假,学生不多,剩下的也都纷纷跑到楼下了,显然也怕的不行,热闹都不敢凑。
远远就闻到了血腥味儿,荀牧三人不由皱眉。
“不对劲啊,味道怎么会重到这种程度?难不成整个房间都被血水冲过了不成?”苏平纳闷道。
走到门口,往里头一看,就见大片大片刺目的红,地上、桌上、墙上哪儿都是,他又撇撇嘴:“好家伙,还真是被血给冲过了一遍。”
“就是把五个失联学生的血放干,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血。”荀牧说:“这血显然有问题,收集一些,回头让人化验化验。”
苏平轻轻颔首,看着地上的几抹血足迹,又说:“这几组足迹,得好好调查调查。但里头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先搭勘察板吧?”
第119章 遇袭
抽调了几名同事上来,临时用的勘察板很快铺设好,他们才进入现场,仔细看了起来。
“阳台有防盗网,防盗网未被破坏,且上边没有血迹,卫生间也很干净,很明显,这些女孩并没有摔下楼,想要离开宿舍,只能走门。”祁渊看了一圈后,过来跟荀牧汇报:“查查监控,应该就很清楚了。”
荀牧摇头:“刚查过了,这层楼能拍到这个位置的三个监控,都被人为损坏,根据监控探头最后拍到的画面,以及其他同事调查结果看,疑似有人在监控死角用弹弓把摄像头都给打坏了。”
“弹弓?”祁渊一愣。
这时,仲鑫也将断指给收了起来,并说:“荀队,指头断面创口无生活反应,结合创口形态看,估计是受害人死后被剪下来的,有一定时间了,应该在二十四小时以上。
另外,从手指形态及汗毛粗细、浓密程度看,应该是男性的左手拇指,指纹已经采样,断指主人身份估计不难查明。但问题是,凶手把这截断指留在现场是什么意思呢?”
荀牧眉头再皱。
紧跟着,他电话响了,他赶紧摸出手机瞅了眼,接着便直接接通,开了扩音,问道:“老苏,怎么说?”
“天台,”苏平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尸体在天台!”
“什么?”荀牧一惊:“确定人死了吗?”
“四人死亡,一人还有呼吸。”苏平道:“下边现场交给小柴检查吧,你们赶紧上来。另外,叫救护车!”
“好!”荀牧颔首,说:“小柴,现场麻烦你了,赶紧勘察一遍,再带人上天台来。老,小祁,你们跟我上去。”
……
火急火燎的往上跑,跑到七楼,便见到楼梯上有些血足迹。
荀牧拍完照后,便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足迹,继续往上爬。
很快到了顶楼,看见苏平蹲着,背对大门方向,荀牧换了个鞋套,迅速走上去,问:“你怎么发现尸体在天台的?”
“方常在下边问询学生的时候,有学生说跑下来时见到楼梯上有血足迹,嗯,她住在七楼,我就立刻过来看了眼,发现足迹是从楼上蔓延下来的,就一路往上查,结果就到了天台。”
说着,他站起身,对仲鑫点了点头,并退到一旁。
仲鑫赶紧一一看过尸体,道:“苏队说的没错,四人已经死亡,死因初步推断为失血性、损伤性休克致死,致命伤和死亡时间等会再查。
还有一人尚存活,而且伤的不重,呼吸匀称,心率整齐,应该只是受到惊吓晕过去了,倒是没什么大碍。”
说完,他又招呼着助手跟见习法医一块儿,赶紧对四具尸体进行勘察。
祁渊有些纳闷,问道:“奇怪了,她们怎么会跑到天台来的?还有,宿舍里头的血又是怎么回事儿?什么人在这儿故弄玄虚?”
“这不是关键。”苏平摇摇头:“关键是,这几个女生,难道就不会尖叫或者求助吗?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让凶手给杀害了?”
“嗯?”祁渊一愣:“她们没有求助?我还以为是别的学生出于害怕不敢出来。”
“没有。”苏平摇头:“方常跟我汇报的时候说了,学生们都没听到什么动静,还是报案女生回到宿舍,高声尖叫,然后报警,她们才知道的怎么回事儿,接着越想越毛骨悚然,就都跑到楼下了。”
祁渊心里有些发毛:“这就奇怪了,难不成真是撞鬼了?”
“想什么呢?”苏平翻个白眼:“上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血足迹吗?那明显是向下的足迹,凶手逃离现场的时候留的。如果是撞鬼,血足迹从哪来?”
荀牧翻出手机,瞅了眼照片,说:“鞋码大概四十一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男生。当然,也不排除个字比较高的女生作案的可能性。”
话音刚落,荀牧手机又响了。
“又有情况?”他赶紧摸出手机,见是松哥打来的,同样直接接通并开了扩音,问:“小松,怎么回事儿?有情况?”
“荀队,”松哥语气急促,很是焦急:“我刚正问着那女生话,报案忽然冲了过来,告诉我说,遇害女生的班级辅导员被人刺伤,推进了水池里。
女孩儿听到这话,受了很大的刺激,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我走不开,你们赶紧再派同事过去瞧瞧怎么回事吧。”
苏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难看非常。
荀牧立刻说:“我跟小祁过去,老苏,你留在这儿,指挥全局,另外赶紧从附近派出所和区大队拉人过来,并通知学校保安协助,立刻把卫校封锁,凶手很可能还待在学校里。小松,你照看好那女生,千万别乱了阵脚。”
……
祁渊此刻一头雾水,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有些懵。
一面跟着荀牧跑,他一面开动脑筋,想要把案情给捋清楚。
很快又跑到了学校正大门不远处的小池子边,遇袭的女辅导员已经被救了起来,看上去并没有大碍,校医院的医生正在给她包扎,打算等救护车来了,送去医院再做进一步处理。
推开人群,表明身份,荀牧才问道:“这位老师,怎么回事?你看清是谁伤了你么?”
“不知道。”辅导员蹙着眉,脸色有些白,说:“就看到个影子,速度飞快,扑过来就把我推进了池子里,我挣扎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肚子被人捅了两刀,就赶紧求救,好在保安大哥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过来。”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我本来在家里呢,放假嘛,听说我们班的学生出事了,才赶紧赶过来,结果刚下车一进校门,就……”
荀牧又问:“撞你的那影子,多高?”
“没看清楚。”她摇摇头:“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好吧,”荀牧有些失望,但也没再多问,只叫她安心休息,又看向保安问道:“你好,请问这附近,有监控吗?”
“最近的监控离这得有百多米,”保安摇头:“而且没有夜视的功能,估计什么都拍不到。”
第120章 剖析
“作案人对校园环境挺熟悉呀,”祁渊忍不住说:“不论是在宿舍,作案前先打坏摄像头,还是在这儿……”
荀牧若有所思,摆摆手让祁渊先别说话,又对保安问道:“宿舍的监控摄像头坏了,你们都没发现吗?”
“不知道,我不负责监控这块,只是偶尔帮忙看看。”保安赶紧摇头,本能的撇清自己责任,过了一会儿,才又以不确定的语气,迟疑着解释说:“不过,应该也不奇怪吧。
学校的摄像头都有些年头了,时不时的就会坏几个,而且死角也很多,更多时候是唬人的,真出事了根本不顶用。
真要坏了,我估计也只是登记一下,回头报给后勤检修或者换一个,但是到底换不换,具体啥时候换,就说不准了,我们讲了也不算。”
荀牧听了,有些无奈。
如果没有监控的帮助,这桩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的案子,想要侦破,可就不简单了。
当然,刑警也绝不是仅仅只会通过监控破案而已。
比如祁渊这会儿,隐约间就有些兴奋,有点儿跃跃欲试。终于捋清楚思路的他,对这桩案子相当感兴趣。
说着话的功夫,救护车终于赶到卫校。
医务人员刚下车,女辅导员便摆摆手:“先别管我,我伤的不重,一时半会没大碍。听说有个学生没死,晕过去了,你们先赶紧去宿舍楼把那孩子接上车吧,回来的时候再把我捎带上就行了。”
“停两次太浪费时间,”医生沉声说:“你还是直接跟咱们上车吧,咱们再去宿舍楼拉上学生,然后直接走。”
辅导员迟疑一阵,点点头,站起身,让护士搀扶着上了车,连担架都没有用,显然伤的真不算重。
他们离开之后,围在附近的少许人也就散了。临走前,荀牧嘱咐他们,多注意安全,尽量搭伙成伴,不要单独行动,又请保安帮忙封锁校园。
接着他才看向祁渊,说:“小祁,讲讲吧,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咱们应该以作案人的动机着手进行调查。”祁渊立刻说:“暂且不管作案手法,剥去玄奇灵异的外衣,把这座案子视作寻常的杀人案当然了,遇害人数实在多了点儿……
我想,这么做,应该有助于迅速找对方向。至于凶手的作案手法,按照松哥一贯的意思,只要人逮住了,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咱们实在没有必要让凶手牵着鼻子走,跟他玩什么猜谜解密的游戏。”
“噢?”荀牧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跟着连连点头:“不错,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有长进。继续。”
祁渊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跟着又立马继续说:“要确认凶手的动机,我觉得首先要找到包括那位辅导员在内的,各个受害人的共同点。
当然,现在也有个比较泛化的大致猜测,凶手应该是报复杀人,但究竟是个人矛盾还是情感纠葛,或者别的什么,现在就不好说了。
而且,嫌疑人有几个特点,现在也可以确定。首先他脑袋还是比较灵活灵光的,否则这个局他也布不下,只是同时可能还有点二……
另一方面,他对学校环境应该也相当熟悉,可能就是本校的学生,侦查初期我认为或许可以以此为方向,去搜集线索。”
“差不多吧,初期工作的重点算是说到位了。”荀牧点点头。
犹豫一阵,祁渊又接着说:“另外,荀队,我个人认为,舆论这块,也得多加注意。
校园案件,再加上本案带有的灵异色彩,这两者都具备相当的话题性,很容易造成病毒式传播,又有吃瓜群众的各种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分析猜测跟以讹传讹,影响可能会很恶劣,咱们得防范于未然。”
荀牧更加诧异,显然没料到祁渊还能顾虑到这方面,同时点头说:“放心吧,这些我们都考虑到了,一早就有让人去盯着。”
祁渊嗯一声,他这么说,根本目的当然也不是提醒或者建议什么的,只是一种表现,让荀牧知道,自己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仅此而已。
不过,他总觉得荀牧的态度似乎有些敷衍。他也不以为意,这桩案子,确实有够让人头疼的,而上一桩案件,也同样牵制了荀牧大量的精力,这些他都理解。
之所以急于表现,很大一部分,也是想给荀牧和苏平分忧。
……
当附近派出所及区刑侦大队的民警抵达卫校后,荀牧给他们分别安排好了任务,便又带着祁渊回到了宿舍楼。
柴宁宁的初步现场勘查结果出来了,她认定嫌疑人至少有四人两人进入了房间,并将受害者吓走,或者逼走后,在宿舍楼内泼洒了大量血液,并留下了一根断指,具体动机不明。
与此同时,还有至少两人,自下而上,进一步将五名女生逼上天台,最终在天台上将她们给杀害,接着离开现场。
另一方面,仲鑫也完成了初步的尸检,确定作案凶器为长度在十五公分以上、宽度2.5到3.5厘米的单刃且带一定弧度的锐器,且凶器带血槽,各凶器规格一致,为量产型的刀具。
凶手似乎也没有杀人经验,作案时较为紧张,只毫无章法的乱砍乱刺,最终杀害四人离去。
而且五名女生当中,有三人指甲缝里留下了皮屑组织,很可能是反抗时自嫌疑人身上抓挠下来的,这是重要证据,仲鑫都提取并保存好了。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了,刨除故作玄虚的灵异外衣,这桩案子应该并不难破,只要锁定目标,就很容易进一步证实或证否他们的犯罪嫌疑。”苏平说着,又向方常,问道:“你走访一圈下来,有怀疑目标进入视线范围了吗?”
“暂时还没有。”方常摇摇头,跟着又说:“倒是又发现了个疑点,那个侥幸躲过一劫的女孩儿,貌似在开水房里待了很久,几个同楼层先后去过开水房打水的女生都说看到过她,时间跨度整整有一个多小时。”
“噢?”
第121章 照片
“而且,据她们说,这女孩表现的有些奇怪,就是不停的接水,倒水,接水,倒水,叫她也不回应,像睡着了一样。
当时她们不觉得有什么,但跟我讲述的时候,一个个都害怕得很,说这事儿太古怪,很邪门,那女生跟被鬼附身了一样。”
苏平眼皮子落了下来,细密的睫毛将眼睛遮住。
他当然不会去考虑什么神神鬼鬼的说法,撞邪啥的,对他而言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就算那女生表现当真奇怪,跟鬼上身没两样,他也只会认为是在梦游什么的。嗯,也可能是癔症,对不了解这种疾病的人而言,癔症确实相当像被鬼上身。
亦或者,不过是较为夸张的表演跟伪装罢了。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女生,说不定便具备一定的嫌疑了。
一个人躲在开水房里,一待就是一个多钟,失魂落魄的,等其他女生们都死光了才回去,确实有些奇怪。
想到这儿,苏平瞧了荀牧一眼。
多年的默契,自然让荀牧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皱眉摇头,说:“不管怎么讲,这女生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受害人。
如果她真的有嫌疑倒也罢了,可万一人要是无辜的,被你这么怀疑,并加以审讯,对她太不公平,对她的精神也是一种极大的刺激。
但们刑警以破案为第一要务,这没错,但为死者讨回公道的同时,也不能让无辜生者蒙受损失与不白之冤。”
“我知道。”苏平耸耸肩:“先从侧面进行调查吧,能查到些什么最好,要查不到,实在不行得管她继续问话,也还是交给松去办好了。”
说着,他又看向方常:“除此之外呢?”
“有对面男生宿舍的同学拍到了疑似鬼影的照片。”
“嗯?”苏平一伸手,立马说道:“拿来看看。”
方常赶紧掏出手机,打开照片,递给苏平。
荀牧也凑过头去,垂眼一瞧,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照片有些模糊,总体画面亮度不高不说,也还满是噪点。
在如今各种手机都主打超级夜景之类花里胡哨的拍照模式的前提下,拿出这样一张仿佛是用十多年前不过三十万像素的老诺基亚拍出的照片,无疑没有任何说服力。
哪怕照片上,五楼左右,有个宿舍亮着光,窗后面有个疑似人形的影子。
苏平嗤了一声,把照片还给方常,问道:“那男生说了么,这照片哪里来的?”
“他说是自己收衣服的时候拍的。”方常说道:“看到对面有个鬼影,他就赶紧拍下来了。”
“胡说八道,就是拿千元机也拍不出这么烂的照片。”苏平翻起了白眼:“这张照片这会儿怕是在各个学生群里广为流传吧?你去查查……”
“不用,我已经查过了,确实各个群都在转发。”方常说道:“我也认为这张片有问题,人影像是人为p上去的,究竟是什么目的就不好说了,这年头嘛,总有人吃饱了没事干。”
“不,照片本身,倒不像是p的。”荀牧想了想,摇头说:“而且就算是p的也不至于这么模糊,看着感觉像有人故意做了模糊处理,这样不清不楚的,看起来才更诡异一些。
就像所有的灵异照片、海怪、ufo等的影像资料都模糊到没边,这是一个道理。”
听他这么一说,苏平也认真了几分,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应该还存在一张原图才对。”
方常反应过来,脸色严肃,说:“这么讲,倒是必须得把原图给找到了,说不定,照片里能有关键线索。别的不说,就这个人影,如果是真的,便非常有勘查价值。”
在他们谈论的同时,祁渊也忍不住看向方常的手机屏幕。
很快,方常留意到他的目光,呵呵一笑,直接把手机一递:“想看说一声就是了,这么悄悄摸摸的干什么?给,拿过去瞧瞧。”
祁渊赧然,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谢,赶紧接过手机瞅了起来。
跟着又回过头,看看对面的男生宿舍,再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比了一下。
“怎么?有发现?”苏平问道。
“对面男生宿舍,地理位置要比这栋女生宿舍高三米多些,差不多正好一层楼的高度。”祁渊赶紧说道:“再从拍摄角度上看,有人影的这间宿舍略高一点儿,大致对比下,这男生应该是在三楼拍的。
具体位置嘛,应该是在三楼那边的大阳台。”
说着,他伸手一指。
苏平接过手机,又瞅了几眼照片,接着打量了几眼男生宿舍楼,点头说:“回头重点访问那附近几个宿舍的男生,尽快把照片原图给找出来。”
“行,交给我吧。”方常拍着胸膛说道。
几人从天台上下来,与松哥汇合那名女生同样被送去了医院,松哥自然腾出空来了。
“怎么样,问出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她精神状况很差,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的,毫无逻辑,甚至有不少前后矛盾的地方。”松哥摇头道:“估计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吧,总之都没什么价值。”
“先讲讲再说。”
“嗯。”松哥道:“其实也没几句话,她就说,五点半快六点的时候,她有些饿了,又不想出去吃饭,外卖也送不进来,就跟其他女生商量了下,寻思着泡泡面吃。
嗯,她开始是说,大家都同意吃泡面,后来又说她们出去吃,自己不想出去,打算吃泡面,这是一个矛盾点。
跟着她就去打开水了,接完她就回去,发现天一下黑了,还有些纳闷,结果到宿舍门口,看到都是血,把她吓得够呛,就想着回自己桌上拿手机报警,却又看到了断指,吓得魂都没了,好一会才回过劲来,报警。
关于打开水的这段时间,我旁敲侧击着问了许久因为她说自己六点去打开水,但报案的时候却是八点多,时间间隔太长。可惜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又问了问,她那些同学最近跟谁有过矛盾,她也讲不出,问的多了,她又开始讲起同学间流传的那些闹鬼故事……
看她状态不大对,我怕太过刺激到她,就没再往下问了。”
第122章 范围
苏平与荀牧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后,图侦科的刘勋又打来电话,称有重要发现,监控拍到了一抹鬼影。
“鬼影?”苏平嘴角不停抽搐:“搞什么鬼?真奔着灵异去了?刹车都刹不住?”
“过去瞧瞧吧。”荀牧说。
“还真得去瞧瞧,到底搞什么鬼。”
……
一行人来到保卫科监控室。
刘勋不等苏平他们开口,就赶紧先解释说:“能拍到542室的几个监控虽然坏了,但这楼层还有几个监控可用,我们调出来查了一遍,发现该层东侧拐口处的监控机位拍到了个白色的影子,一晃而逝。
把情况汇报给你们后,咱们又重新过了一遍监控,一帧一帧的过,结果在其中几帧画面中,看到影子底下有组轮子模样的东西。
我就猜,应该是有人披着白色被单,蹬着滑板在那装神弄鬼。”
“这是什么奇葩恶趣味?”苏平说道:“吃饱了撑着撞鬼吓人?”
祁渊不确定的说:“或许,凶手是想以这种方式,利用受害人的恐惧心瓦解她们的斗志?”
“不会,这么做只会把事情闹大,”荀牧说:“要女生被吓的连连尖叫,引出了其他人,情况只会更加糟糕,凶手非但难以得手,还有直接被抓住的风险。
更何况,凶手至少四人,手中还持有凶器的话,想要对付六名女生,难度并不大,再加上从作案手法上看,不管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四人至少都有脑子,按理说应该尽可能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规划好撤退路径等等。
可他们依旧选择了这种风险实际上非常高的方法作案,或许,他们有着不得不为的苦衷?或者,有着更深的用意?”
说着,荀牧也一脸纳闷的沉思起来。
祁渊思维发散,想了想,又说:“那,凶手的目的会不会就是把事情给闹大?”
“按理也不会,死亡数人,这事已经不小了。”松哥也接话,摇摇头。
“可对于学校而言,这种事儿顶了天只能算阵痛吧?就算压不下去,过一阵子,也会渐渐被人淡忘的,对学校影响有限。”祁渊继续说:“但如果是闹鬼死人的话,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种事太具话题性,舆论一旦爆炸,将难以控制,再加上各种以讹传讹,哪怕真相查清,很多人恐怕也并不会关心所谓的真相,而是就围绕着闹鬼这个话题不断谈论……
甚至于,大家可能连受害人是谁都不关心,只知道这个学校闹鬼,死了好几个人,这对于学校而言,打击恐怕是致命的。
当然,事情到底会不会往这一步发展,亦或者,发展到这一步对学校究竟有没有影响,影响有多大,也并不重要,只要凶手‘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就有足够的动力去这么干。”
苏平的目光落了过来,严肃的说:“你的意思是,凶手打击报复的目标,可能不是遇害的女生及她们的辅导员,或者说不仅仅是她们,还包括卫校本身么?”
“我是这么想的。”祁渊点点头,见自己的猜测引起苏平重视,也有些振奋。
其他几名刑警对视一眼,低声交换了意见后,松哥也站出来说:“小祁说的确实有到底,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们的调查范围,恐怕得扩大许多,不能只盯着受害人的人际关系。
不过倒也有个相对明确的方向,能对学校产生这种仇恨心理的,不是教职工就是学生,或者他们的家属。
原因其实也很直白,无非是自认为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了呗,被潜了,被开了,偏执点的,被记过甚至仅仅通报批评,都可能怀恨在心。
咱们在调查受害者人际关系的同时,再查查近期是否有人受过处分之类的就可以了。”
祁渊想了想,又说:“只怕校方并不愿意配合。通报批评什么的还好说,但要真涉及到‘潜’这种事……
呵,反正就算是闹鬼事件,那也仅仅只是学校受影响,关他们什么事儿?以后调走了,有谁知道他们在这所学校任过职?
但你说的这些丑闻,可就涉及到他们自身了,他们肯配合才有鬼。
反正换做是我,在某家公司上班,我是不可能为了保全公司名声,保证公司收益而把自己自己给卖了去坐牢的,除非是我家的公司还差不多。”
松哥有些诧异的瞧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现在就能想到这一层了。
但紧跟着,又不免有些头疼,这些隐秘的事情,如果得不到当事人配合,调查难度相当大。
这时,荀牧又说:“应该不至于涉及到这些问题。”
“噢?”众人眼睛看了过来。
“成年人一般不会这么偏执。”荀牧摇摇头,跟着一皱眉,又改口说道:“这么讲也不对,他们同样偏执,但应该说,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大一样。
如果真的是教职工遭受这种不公平待遇,大多要么是选择默默承受,或者干脆离职另谋出路,再不然就选择曝光,报警,采用极端手段的相对较少。
退一万步,就算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或者配偶咽不下这口气报复,报复对象基本也只会选择具体的某个人,而不会针对整个学校,更不太可能对学生与辅导员动手。
所以,凶手为教职工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实在太小,暂时不需要考虑,还是以学生,且以该班学生为主才是。”
几人纷纷点头。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松哥习惯性去全面化的考虑问题,有时候反而把自己给带进去了。
荀牧又看向刘勋:“你把我们叫过来,不会只是跟我们说猜测有人披着被单踩着滑板装幽灵这一件事儿吧?还有别的发现么?”
“呃,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了,”刘勋挠头:“当时看到一抹鬼影,被吓了一跳,就赶紧通知你们过来,结果趁着这段时间……
除此之外,暂时没新发现了,我们正打算将时间范围往前推推,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