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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赅     不合理真相txt下载     不合理真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3章 在逃犯

    思路被打开,之后的事儿,祁渊自然很轻松的也就想到了。

    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头次参与这种任务,本就没什么经验,难免碍手碍脚的,一个不小心,还可能导致任务失败,松哥把他摘出来,也挺好。

    “想来松哥也是担心我心里不好受,才刻意真这么一出,说什么给我单独布置个重要任务的吧。”祁渊苦笑着抿抿嘴:“我可没那么脆弱……算了,等他们回来先。”

    想着,他就往床上一躺。

    躺了会儿,他又看向窗户的位置,有些纠结:“要不……去盯着那个民宿看看?免得人跑了……

    不不不,不行,万一我被人看见,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就算帮不上忙,当个透明人,也绝对不能帮倒忙才是。”

    这么想着,他又把略略躁动的心给压了回去。

    直到他瞅见松哥摆在床铺上的平板。

    屏幕还亮着,正在监视外头的情况,祁渊犹豫片刻,就摸了过去,也不敢乱动什么东西,就这么低着头。

    “嗯,这样……也算是监视了吧?”他自欺欺人的想到,随后便认真的盯着屏幕,打算一发现有什么异动,就立刻报告给松哥。

    盯着看了一会儿,大概五分钟左右,他手机一响,来了条信息。

    他赶紧掏出手机瞅了眼,是松哥发过来的短信,说他们临时有任务,需要先去安排布置,叫他如果回到宾馆了,就不要乱走,在宾馆里等他们,并利用床上的板子监视下民宿的风吹草动。

    “果然。”祁渊抿抿嘴,心里倒也没什么疙瘩,只是干脆的拉了条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点上根烟,盯着监控。

    一盯就盯到了中午,没见任何异常,民宿下边大门也没人出入。

    十二点半,他又接到条短信,还是松哥发来的,问他想想吃点什么,他们马上回去,顺便给他带。

    祁渊想了想,回了个番茄炒蛋,便又放下手机。

    一点过十分,敲门声响起,松哥三人回来了,提着大袋小袋的吃的。

    把塑料袋放下,招呼方常把饭菜摆开,他又拉开窗帘,笑呵呵的说:“吃饭,吃饭。”

    祁渊放下平板,走到桌上坐下。

    “咳咳,”方常有些尴尬,干咳两声,拍拍他肩膀,说:“小祁啊,实在抱歉把你一个人扔在宾馆,实在是事出突然……”

    祁渊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又满脸好奇的问道:“松哥,你们上午有什么发现吗?”

    既然对视一眼,随后松哥微微点头,说:“早上荀队来电话了,发现,你打听到的‘琨哥’,很可能是该团伙的高级打手。”

    “噢?”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方常接话:“他名叫刘跃琨,今年42岁,二十年前因为打地下黑拳时失手将对手打死,获刑十年,在零九年八月出狱,之后在酒吧上班,名为保安,实为打手,后又因故意伤人获刑六年。

    两年前他再次出狱,之后就没了消息,直到半年后,路马栏新村发生一桩灭门惨案,一家五口尽数遇害,现场发现了他的指纹,以及带有他指纹的砍刀一柄,被认作为重要嫌疑人。

    经过重重调查后确定,他就是凶手,因此支队先后经市局,走省厅,报到公安部那,申请发布了网上追逃令与b级通缉令。

    九个月前,经侦支队发起捣毁该非法传销团伙的时候,发现刘跃琨疑似隐藏在这个犯罪团伙当中,但不知道为什么,没通知我们,荀队早上就在就这件事向他们要说法。”

    “没通知我们?”祁渊有些纳闷:“还有这种操作?”

    松哥摇摇头,夹了一筷子松鼠鱼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吐出鱼刺,才说:“按照他们的说辞,他们并未发现此人是刘跃琨,所以才没通知我们。

    这说法倒也成立,因为这人的身份也确实没被写入档案中,还是荀队翻阅经侦那边提供的案卷,看到照片,觉得有点眼熟,才发现他的身份的。”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有这么个危险人物混在这个团伙当中,而且,该团伙竟然档案给这个通缉犯提供庇护,外加先前数次突击行动都没能捣毁该团伙……

    可想而知,这个团伙不简单,手里甚至可能具备管制武器乃至土枪,如果按照先前的计划行动,或许会有伤亡,还得从长计议。”

    祁渊咽下嘴里的米饭,说:“我听说传销分南派北派,南派相对温和点,北派……”

    “那都老黄历了。”松哥摆摆手:“现在不这么分,早先的南派也有动用暴力非法拘禁的倾向,北派也收敛了许多……

    这么说也不太对,这些犯罪团伙基本都是与时俱进的,现在搞网络和新型传销的比较多,手法也更加精明了些,不好对付。

    总之现在各类团伙不是你想的那样泾渭分明,硬要说的话,咱们这次要对付的团伙,比较接近于早先的北派,而且可能更加猖獗、危险。”

    顿了顿,他看向祁渊,说:“所以,小祁,接下来的行动,你别参与了,在宾馆里看着就好,积累点经验。”

    怕他误会,松哥又赶紧说:“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你身为见习生,没有上级领导的批准,我们谁也不敢让你配枪,所以你硬要参与的话就太危险了……”

    “我明白。”祁渊微笑道:“放心吧松哥,我不会逞强的,就在这等你们回来。嗯,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难说。”松哥摇头:“又要保证安全,又要保证行动不泄密,麻烦了。现在苏队打算直接简单粗暴点,管我们余桥指挥中心申请特警突击队出动,直接赶过来包围这栋民宿,人到了就行动,但荀队不同意。”

    “唉,具体的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也搞不清楚。嗯,方常,你俩别愣着,赶紧吃啊,吃完休息会儿,咱们还得行动。”

    听到这儿,见松哥也没吐露更多的意思,祁渊也不瞎打听了,只默默的吃着饭。

    他相信,该自己知道的,松哥肯定会告诉她。

第94章 行动准备

    接下来几天,松哥三人表现的都很神秘。

    一开始图快的方针,似乎已被悄然改变,大家都不怎么着急了。

    只有祁渊一个人,在宾馆里闲的发慌。

    直到这天傍晚……

    “苏……苏队?你……你怎么来了?”祁渊大是惊讶。

    “今晚就要行动了,我得负责指挥。”苏平淡淡的说道,跟着扔过来一个背包,说:“你的秋常服,穿上。”

    “啊?穿警服吗?”祁渊眨眨眼睛:“我也要参与行动?”

    “不用冲在前线,你就跟我身边,长长见识。”苏平淡淡的说道。

    祁渊哦一声,拉开背包拉链,又把自己衣服脱了,换上警服。

    跟着,他往肩膀上瞅一眼,愣了愣:“哎?苏队,这……这警衔不对吧?是不是搞错了?”

    衔章上,有着一道银色横杠,上边一朵四角花,明显是三司的警衔,而他这会儿的身份是实习生,肩章上应该是两个拐才是。

    “没搞错,不穿三司警服,你怎么配枪?”苏平淡淡的说道:“装备再晚点儿送到,给你配一支05式微声冲锋枪。”

    “啊?”祁渊一愣:“这……会出事的吧?”

    “唬人的,空枪,弹匣里没子弹。”苏平说:“抱杆枪,站我边上,也安全点。嗯,还会有一支警用转轮,同样没子弹,空的这枪虽然威力小的令人发指,相当安全,但这方面管的还是太严,子弹批不到。”

    “哦。”祁渊轻轻点头。

    隐约间,他还有点儿兴奋。

    他当然不是没摸过枪,警校的时候就接受过打靶训练,毕业后虽然是见习生,但也照样要打靶。

    可那仅仅只局限于靶场里罢了,管理相当的严格,执行任务时摸枪还是头一遭。

    虽然只是空枪。

    但空枪他反而更满意,因为里头有子弹他也不敢开,倒不如抱个空枪,贼帅。

    嗯,帅就对了,别的不管。

    见他一个劲儿傻乐,苏平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又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两袋干脆面,问道:“吃点东西不?”

    “呃……啊?”祁渊扭过头,看着干脆面上的浣熊君,有些诧异,呆呆的问道:“苏队,你还吃这个?”

    “我女儿喜欢。”苏平淡淡的说道:“有次尝了尝,味道还不赖,也就吃上了。你要不?”

    “咳咳,给我一包吧。”祁渊接过,吧唧吧唧的把面捏碎,撕开袋子就往嘴里倒。

    见状,苏平撇撇嘴:“你真跟老荀一个德性,吃面都喜欢掰碎了吃。事儿逼!”

    祁渊险些没被呛住。

    不过是个习惯和喜好问题,怎么就事儿逼了?

    但他理智的选择不跟苏平辩解。

    “怎么样,”苏平见他不回话,有些无趣,撇撇嘴,又岔开话题问:“这几天,有没有学到点什么?”

    “怎么说呢,我讲不上来。”祁渊抿唇,道:“总觉得学了不少东西,以后再发生这类事儿,也不至于手足无措,至少知道该怎么办了。但让我讲,我有点讲不上来。”

    “那说明没学到家。”苏平回道:“没关系,回去写篇行动报告,不用在意格式,随便写,自己好好总结一下,总结好了交给我。”

    “好的。”

    ……

    吃完干脆面,又在宾馆里坐了一会儿,等天完全黑下来了,苏平才站起身说:“收拾下,准备行动。”

    “呃……收拾什么?”祁渊眨眨眼睛。

    苏平没回话,只是掐着时间走到门口,开门。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个人,递给他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安排的怎么样?”苏平接过箱子,又问。

    “各行动组已经就位,狙击手与观察员到达制高点,突击小队正借着夜色通过滑索打入目标民宿楼楼顶。”

    “很好。”苏平点点头,说:“辛苦了,回去吧。”

    那人敬礼,转身离开。

    苏平关门,把行李箱放倒,轻声说:“你的枪和避弹衣,自己整理好,穿上咱们就走。”

    “好。”祁渊搓搓手,立马过来,打开行李箱,看着里头摆放着的枪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随后,他迅速抓起沉的防弹马甲,屁在身上,锁扣扣好,又把左轮枪插进右腰枪套里,锁上套锁,这才抱起冲锋枪,跟在苏平后面。

    苏平打量他几眼,点点头:“有点模样。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

    看到抱着枪的祁渊,前台小伙子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

    要不是还看到他穿着警服,小伙子反应恐怕还会大不少。

    苏平回过身,左手食指竖在嘴前嘘一声,右手掏出证件:“警察,办案,请配合。”

    小哥捂着嘴,连连点头。

    出了门,松哥站定,打量了民宿一眼,轻声说:“他们终于发现咱们的行动了。”

    “啊?”祁渊有些莫名其妙。

    “你瞧,现在才八点不到,往常这个民宿就算表现的再怎么不务正业,也会在十点左右才打烊,而现在,却已经提前锁了门关了灯,显然是发现了咱们的行动,打算跟咱们拼一把。”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你心里应该很奇怪吧?**芸、刘跃琨两人都已经确定在这个团伙里头,咱们只要打着缉拿凶犯的名义行事,直接冲进去就好了,为什么要耗时两天……”

    “一开始不清楚,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祁渊说:“附近还有不少楼房、村民,咱们也得保证行动的时候不会误伤到他们,所以硬闯肯定是不成的,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那你说说,都有些什么准备?”

    “这……”祁渊一寻思,立马说:“首先狙击手得就位,一旦他们挟持人质,就得做好最坏的准备;其次得派人想法子摸进去,从内部攻破这个犯罪团伙……”

    “嘿,”苏平挑眉:“你这小机灵鬼,这俩布置都是你刚刚听到的,不作数。还有么?能不能猜到松他们这几天在干什么?”

    “呃……”祁渊陷入沉思:“勘察地形?不对,这里的地形没什么好勘察的。打入团伙内部?也不对,这几天时间根本不够打入内部。

    那是提醒周边住户和旅馆小心,准备撤退?也不是,刚刚那小哥就明显被吓了一跳,而且这样可能走漏风声……”

第95章 行动

    几种可能性都想到了,但很快又被祁渊自己摇头推翻。

    半晌后,他才苦笑着说:“抱歉,苏队,我想不到。”

    苏平瞅了他两眼,轻轻摇头,说:“是为了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啊?”

    “我跟老荀商量过了,这次行动,能不动手,尽量还是别动手的好,否则影响太过恶劣,周边村民的安全也没办法保证。”苏平解释道:“何况,他们手中还有大量人质,哪怕安排了狙击手,也很难保证人质安全。”

    祁渊轻轻点头,一旦动手,这帮犯罪分子占据地利,负隅顽抗之下,很可能出现上万,这是苏平和荀牧所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苏平接着说:“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转移‘战场’才是,这边则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

    “所以……”祁渊若有所思:“松哥他们是故意去露出破绽,让这团伙高层以为他们又一次被咱们盯上了?”

    “差不多,”苏平点点头:“我和老荀都认为,适当的展现咱们的意图,逼迫该团伙高层离开,等出了村民聚落之后再行拦截抓捕,再把这些负责人给带过来,勒令这栋楼里留下的犯罪分子投降,比较稳妥些。”

    “那万一他们真的跑了怎么办?”祁渊问道。

    “所以需要稳妥的布置。”苏平说道:“同时也得把控好时机、节奏,操作难度相当大,这也是他们不带你的原因。

    原本是决定暴力破局的,那样带你长长见识积累经验也没什么,可发现这个团伙具备相当的危险性之后,我们不得不改变策略。”

    祁渊连连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问:“苏队,把控时机我可以理解,节奏是什么意思?”

    “这涉及到一个度的问题。”苏平轻声说:“既不能让他们感到太急切,免得不顾一切的赶在我们布置完毕之前就抹油开溜,真让他们给逃走了去;

    又不能让他们感觉到太安逸,有充分的时间把整个团伙都转移了,跑的人越多,毕竟越难全部拦截,最好控制在主要核心抹油开溜,底下的外围成员还被蒙在鼓里,被他们利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这样最好不过。

    也不能在咱们决定行动的时候,他们还不走,这样这帮人被困民宿里,就可能负隅顽抗,劫持人质和我们谈判,要求我们提供车辆和现金云云,很麻烦的。”

    祁渊恍然大悟。

    松哥的意思不难理解,无非是通过布局,把这个犯罪团伙成员一分为二。

    这样一来,逃出去的核心犯罪分子手里没有倚仗,警方抓捕的时候也就没有顾虑了,难度骤减;

    而龟缩在民宿里的外围成员手里虽然有‘人质’,但他们本身犯的罪不算太重,大概率不会选择跟警方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说起来容易,布局起来难,想要掌握好这个度,对团体及个人能力的要求太高了。

    想到这儿,祁渊忍不住又抬头瞧了瞧这栋民宿。

    按照苏平的说法,留守民宿里,被团伙高层作为“弃子”的这些外围成员也已经发现了警方的动作。

    想到这儿,祁渊又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呢?就在这儿守着?”

    “不,”苏平摇头:“他们估计也不会甘心就这么投降,需要我们给他们再添一把火。”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而且,这个任务同样不轻松。他们本身犯的罪或许不重,但天知道他们紧张、激动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如何打好心理战,压垮他们的心理防线,也是个难题。

    我的打算是,暂且围而不攻,同时给特警突击队的兄弟创造机会潜入大楼中去,以防万一,等松他们几个消息传来,擒获团伙高层后,我们这边再开始行动。”

    祁渊又抬头瞅了眼民宿,轻轻颔首。

    渐渐地,街道上穿着警服的同事越来越多了。

    也有两辆拉着警笛的警车停在民宿楼下,把这栋民宿楼给彻底包围起来。

    祁渊知道,这些都是苏平计划的一部分,再给民宿里的犯罪分子施压,拉响警笛的目的也在这。

    当然,这里的同事,都是门烟方面的。

    站了一会儿,又有个老刑警走过来,和苏平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民宿楼下,则有民警举着喇叭,反反复复的喊着话。

    “嗯?”

    忽然,民宿四楼的窗帘被人扯了下来,光线从窗户里投出,苏平立马被吸引了注意,抬起头来。

    紧跟着,窗户也被人推开,有个男人上半身钻出来,挥着手说:“我们投降!别开枪,别开枪!”

    “这就投降了?”祁渊有些诧异。

    不过也可以理解,他们不甘心归不甘心,被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刑警围着,心里估计也方的一批,一伙人寻思良久,也就选择投降了。

    “投降?”苏平迅速向边上站着的老刑警使了个眼色,随后大声说:“投降可以,举起双手,都给我下来!别想着耍花招!”

    “好,好!我们这就下来,这就下来,别开枪啊!”

    说着,他便缩回身子。

    与此同时,祁渊隐约听见哐啷一声,楼上传来阵阵嘈杂,也依稀可以辨认出,有人在大吼:“别动!警察!老实点!双手抱头!一个个的,排好队,跟我走!”

    祁渊微微皱眉,看了苏平一眼,就见苏平斜了他一眼,跟着轻轻摇头。

    他明白了,估计是门烟方面派出的特警突击队,利用索降直接破窗,把人给控制住了。

    看上去有些多此一举,但仔细想想,可以分两个维度去解读他们的行为一来是担心他们搞鬼,决定以雷霆之势把场面彻底控制住;二可能也是不想白跑一趟,打算趁着犯罪团伙失去斗志,捞一笔功劳。

    仔细想来,还蛮复杂的。

    很快,民宿大门就被打开了,荷枪实弹的特警正押送着一帮人往外走,跟着,嫌疑人一个个的抱头蹲在地上,老实的不得了,大致一数,得有四十多人的模样。

    其中,**芸与刘海国也在列。

    他俩远远瞥了一眼,竟然还认出了祁渊,见到他穿着警服抱着枪,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两人反应截然相反。

    刘海国惊讶莫名,很快别过头去,似乎有些心虚;而**芸则一脸惊喜,目光灼灼的盯着祁渊。

第96章 审讯

    留意到她的眼神,祁渊有些愣,也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回应,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

    又待了十来分钟,特警队的负责人走了出来,敬礼,说:“佘队、苏队,已搜寻完毕,所有犯罪嫌疑人及被被控制住的受害人都在这了,无一疏漏。”

    “嗯,王队辛苦了。”老刑警点点头,看向苏平:“苏队,这些人,不如先押送到我们支队和附近派出所,回头等你们余桥那边的手续批下来了,再押解回去,如何?”

    苏平眉头微微一皱。

    但很快又展开了,他淡淡的说:“当然没问题了,这个非法传销团伙的成员,就先羁押在这边吧,晚些时候,我们经侦支队的兄弟会跟你们联系的。

    不过,**芸、刘海国和刘跃琨这三个人,我们得亲自审讯。你也知道,他俩是命案嫌疑人,刘跃琨也是我们通缉了一年多的在逃犯。

    另外,如果**芸和刘海国供出了其他同伙,我也要第一时间提审他们,而且必要的时候,或许还得先把他们押回余桥去。”

    “**芸和刘海国没问题。”老刑警点根烟,说:“但刘跃琨……是不是得先确定他的身份在说呢?况且,刘跃琨的通缉令,可是省厅向上头申请的,而且,也是在咱们门烟被抓的……”

    说到这儿,他瞧了瞧苏平的反应,见苏平面色如常,才接着说:“我想,他的身份被确定后,得先上报省厅,再由省厅继续向上头申请,撤销通缉令,你说呢?”

    苏平看了他几眼,轻轻颔首:“没问题,捣毁这个犯罪团伙,并抓获刘跃琨,你们确实也出了不少力。那么,你们申请完后,麻烦尽量通过押解程序,我们还得确定他的犯罪事实,带他指认现场。”

    “没问题没问题。”老刑警嘴角扬的老高,伸出手跟苏平重重握了握,说道:“那么,合作愉快!哈哈哈!”

    目送他走远后,苏平呸一声,翻了个白眼:“这老东西,胃口真大,什么功劳都想抢一份。”

    “苏队,”祁渊也有些不岔,忍不住说:“凭什么呀,其他传销组织成员也就算了,刘跃琨凭什么交给他们?”

    “没有办法,人毕竟是在他们地界上抓到的。”苏平也点上了一根烟,淡淡的说道:“这是规矩。否则的话,他地的逃犯,他们凭什么下力气抓?仅仅靠着通缉令么?

    得了吧,即使他们确实有义务帮忙,那也可能出工不出力,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

    所以说啊,分润功劳出去,虽然让人不甘心,但面对这个大环境,不得不如此。更何况,咱们其实没有本质上的损失,该是我们的,别人抢不走,心态放宽些就是了。

    其实就跟做生意一样,有钱大家一起赚,才能合作愉快,合作长久,互利互惠。当刑警,从来不是闷头办案就行了,以后你免不了和别的兄弟单位打交道,要记得,给人留点汤水喝。

    同样,别人有事求到我们头上的时候,自然也会让给我们一份,即使咱们看不上,也不能破坏规矩。

    再说了,这也算不上违例什么的,出了力气,自然有功劳,天经地义。不能让我们兄弟白干活,自然也不能让他们的人白出力。就像你工作,就得要工资,一个道理。”

    “我明白。”祁渊嘟哝道:“只是不喜欢他那个抢功劳的嘴脸罢了,明明咱们都已经很自觉地给他们分润了,他们还……”

    苏平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行了,也不看看人家年纪,半只脚退休的人了,估摸着升职也没啥希望,看得上这点功劳?估摸着是给他手底下的弟兄争取的。

    也是看在他能拉下脸帮下边兄弟争取的份上,我才同意的那么干脆。否则……呵,刘跃琨可是这个团伙的核心之一,跟着他们一块跑了,负责缉捕的可是松他们几个,都是我们的人,我不会下令待到人后直接返回余桥吗?

    到时候就说,他们跑着跑着跑回余桥地界了,追了老远才追上,他们照样没话说,无非给的功劳少了可能得罪人罢了,但……别说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同事了,就算是,我怕得罪人?”

    祁渊默默的瞅了他一眼,不敢说话。

    苏平挑眉:“你啥意思?”

    “咳咳,”祁渊干咳两声,赶紧说:“我觉得苏队你讲得对。”

    苏平用目光剜了他一下,别过头去。

    很快,苏平对讲机响了,得知刘跃琨等一干非法团伙核心已经尽数被抓,苏平也明显松了口气,随后向那名老刑警走去,跟他轻声说了几句,就见老刑警一挥手,喊一声收队。

    蹲在地上的嫌疑人早就被押上了车,这会儿听到老刑警命令,便直接发动车辆离开了,只留几名刑警在现场继续勘察。

    ……

    门烟市公安刑侦支队。

    苏平借用他们的审讯室,第一时间审讯**芸。

    看到祁渊,她情绪显得非常激动:“警察同志,太好了,我盼了大半年,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是你们救了我,谢谢,谢谢你们!”

    苏平挑眉,目光在祁渊和**芸脸上来回游弋。

    祁渊则一脸懵逼自己不过是“偶遇”了她一回,先前团伙被捣毁的时候,**芸认出他,感激的看了两眼也就罢了,这会儿这么激动又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她误会自己是特地从余桥赶过来救她的了?

    很快,苏平干咳两声,说:“赵女士,请你调整下情绪,下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我说,我都说!”**芸立马道:“我后悔呀,一年多前,去年八月中吧,被我小叔子刘海国给骗了。

    唉,也怪自己看错了人,当时把积蓄基本都花空了,着急,听了刘海国的话,误以为真有个赚钱的机会,结果没想到是传销……

    结果吧,钱没赚到,我人还被他们关起来了,怎么逃都逃不掉,甚至,甚至……”

    讲着,她长叹口气,脸上的兴奋神色消失不见,情绪也低落了许多。

    良久后,她才别过头,继续说:“甚至,还害死了阿军跟洋洋……”

第97章 前因后果

    “害死?”祁渊有些诧异,但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苏平面色如常,只轻声问道:“能具体说说吗?”

    **芸回过头,看了苏平和祁渊一眼,沉默几秒。

    随后,她反问道:“或许,你们怀疑阿军和洋洋是我杀的吧?”

    “严格来说,”苏平也没否认,只纠正道:“我们怀疑是刘海军杀的刘素洋,而你在情急之下,砸死了刘海军。”

    “猜的真准。”**芸轻叹一声:“虽然有出入,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阿军……确实是被我砸死的。”

    祁渊精神一震**芸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苏平重复刚刚的问题:“能详细说说吗?”

    “这要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她闭上眼睛,说:“去年七月,洋洋成绩下来,考的相当不错,我们都很高兴,七月底,她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我和阿军一合计,决定摆酒。

    我们这家庭……说实话,这些年过的相当不容易,开始的时候还好,阿军跑物流、开滴滴,我当平面模特,一个月加起来也有万多块钱,在余桥不说过的有多好,至少温饱不愁了。

    但……我当模特的时候,总有摄影师色眯眯的,时不时还趁我不注意伸咸猪手摸一把,一来二去我也很烦,跟阿军一说,阿军也火了,就要去揍他们,被我拦住,但我也辞职了,在家安安心心当个家庭主妇。

    闲倒是蛮闲的,可是,收入一下少了好多,加上这两年物流跟滴滴的黄金时代也过去了,咱们每个月收入加起来才六千出头,房租就要交两千多……

    反正每个月都在吃老本,日子特别难过,这时候,洋洋出成绩了,考中复旦,还是本硕连读,可算是出人头地了,咱俩心里高兴啊。

    但这一摆酒,问题就出来了,贵,太贵!我们在玉桥园大酒店摆的酒,一桌就要四千块,摆了二十桌,后来又加了五桌,十万多块就没了。

    家里流水席便宜些,一桌一天九百,我们摆了五十桌,三天,加上人工费什么的,又花了十五万……

    反正前前后后吧,摆酒一共花了将近三十万,礼钱收了十万出头,把咱们积蓄是真的耗空了。其实我和阿军也知道,不能这么搞,咱们撑不住的,但真的是骑虎难下,从决定摆酒的时候起,这里来点那里搞些,窟窿越来越大……

    最后真的没办法了,阿军每个月才赚六千多,我们每个月,连着预算上要给洋洋读书的生活费那些,再怎么省也得花七八千,积蓄又空了,我和阿军都很焦虑,一直在商量该怎么办。”

    讲到这儿,她顿了顿,吸吸鼻子,才接着说:“结果刘海国就找上门了。

    其实咱们和他很少联系,阿军他们兄弟俩矛盾挺大的我知道,阿军上不了学,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各大,再加上,刘海国其实有点看不起我们,他们家也看不起他,满门心思都扑在刘海国身上……

    咱俩结婚的时候,他都没回来,就包了个两百的红包,从那时候起,阿军就再也不跟他联系了。

    我倒是寻思过调和下他们俩的关系,但是没用啊,他连我都看不起,一来二去也就不白费那个心思了。

    结果这回他忽然来找我们,我跟阿军都很诧异,结果他说是有个发财的路子,想跟我们集资……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想拉我们入伙,拉不了也寻思着借点钱什么的。

    他口口声声说知道咱们办酒花了不少钱,日子不好过了,所以才把这个机会告诉我们。阿军不听他的,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实际上一直都不搭理他,吃完饭就各种暗示他让他走了。

    当时也就那样,他走了呗,但后来又联系了我几次……

    具体也就不说了,反正也是我瞎了眼蒙了心,也被生活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听了他的鬼话,给他打了一万块。

    过了有一星期吧,他跟我说投资有收益了,给我打回了一万一,我当时就有点惊喜,然后他问我要不要追投,投资十万,按照这个势头,一个月后能救能有十四万,甚至更多。

    说实话,我很心动,但不敢赌,他又说,要不去他们几个合资建的公司看看,带着钱过去,如果觉得满意,当场就投资,如果觉得不满意,大不了再回来就是。

    我答应了啊,就傻傻的带了钱过去,结果就被人控制住了,他们拉着我不让我走,要把我关起来,收了我的手机,非逼着我签合同,入伙,我这才知道是碰到传销了……”

    苏平皱了皱眉,问道:“然后呢?”

    “一关就是三天,阿军联系不到我,很担心,直接打了刘海国的电话,刘海国说漏嘴了我猜他是故意说漏的,就是想把阿军骗过来,一块关着,逼他也出钱。

    但阿军比我聪明,他当时就说要报警,带着警察过来,刘海国这才慌了,说我在他家里。

    然后挂断电话,他和那帮人说了什么,那帮人打了他几巴掌,骂了几句,就让他赶紧带我回去,他们也转移什么的……

    回到了家,阿军抓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儿,跟着就和刘海国打起来了,打的可凶,洋洋害怕,抱着我哭。

    他俩一边打一边吵,刘海国说是为我们好,拉着我赚钱什么的,没想到阿军一下急了,逼问赚什么钱。

    有点莫名其妙的,他们吵着吵着就吵到我头上了,还怀疑我在外边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我的脾气……唉,反正我一火,松开洋洋站起来就跟他吵,骂他,说他窝囊,说他不像个男人……

    这话也把他逼火了,他就问我是不是出轨了,出轨多少次,洋洋是不是他亲生的。我被他这话气乐了,就反问他,洋洋是不是他女儿他心里没数吗。

    可能我语气不太好,有点阴阳怪气,他一听,误会了,一把推开刘海国,踹了我一脚,接着抓起洋洋的头发就往墙上,往茶几上撞,我和刘海国拦都拦不住

    一着急,我就跑到阳台,拿了个大锤子,往他脑袋上重重一砸……”

第98章 身不由己

    截止目前,**芸陈述的内容,跟警方推测都没太大出入。

    除了刘海国在场之外。

    于是,苏平组织了下语言,又接着问:“之后呢?”

    “后来……我很怕,刘海国也怕,嚷嚷着杀人了,就跑掉了,留我一个人在家里……”

    “我完全慌了神,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只能把尸体塞进床铺底下。我想报警自首,又不敢,杀人啊,就算不枪毙,怕也得把牢底坐穿,但不自首吧,这事儿刘海国都看到了,要他报警,我连自首的机会都没。

    就这样犹犹豫豫的,到了半夜,没想到刘海国又回来了,还带来了琨哥。琨哥看到地上的血,还有床铺底下的尸体,就笑,很狰狞的那种,还拍了拍我跟刘海国的肩膀,说我俩有种。

    接着,琨哥又说,处理尸体的事儿交给他,让刘海国先把尸体拉到厕所,又让我跟他走。

    我有点害怕,但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走。他带我上了他的车,是一辆的士头,就是前边跟的士一样,后头有是货箱的那种……

    他拉我到了市郊,一家小工厂,拿了桶柴油,连油桶一块带走的,叫我给钱,要两千块,没办法,我只能给了。

    接着,他又带我回来,路过一片老林子的时候,他忽然起了歹意,就停了车,把我拉到树林里……”

    讲到这儿,她又顿了顿,抬起手用袖子擦擦眼泪。

    祁渊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纸,擦了擦,半晌后才接着哽咽道:“回了家,我才发现,刘海国已经把阿军的尸体剁碎了,正在客厅里休息,打算歇会儿继续砍洋洋的尸体……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大门打算把阿军和洋洋尸体剁碎了,浇上油烧掉。琨哥本来想买汽油,说是柴油不好烧,但汽油不好买,只能用柴油,再拿汽油当引子点燃那种。

    我一下就急了,他们就是死了尸体也不能就这么被侮辱啊,就闹,琨哥心烦,打了我一顿,我还是不依,说,要么就把我一块杀了,否则我绝对不准他们碰洋洋尸体,不然我就报警自首。

    他们没办法,只好放弃,说,让我先把尸体在家里藏好,然后对外交代一下就说要搬家,为离开这里做准备,其它的他们会想办法,就走了。”

    祁渊忍不住问:“你接受不了火化?”

    苏平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关注点,为了这事儿就打断嫌疑人招供?

    被苏平一瞪,祁渊缩了缩脖子。

    “也不是。”这时,**芸又抹了把眼泪,接着说:“可他们没有火化的条件,要彻底烧掉,只能把尸体剁碎了。火化我可以接受,但……

    反正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不忍心看着他们死了,还要被人给一刀刀的砍在尸体上。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一宿都没睡,又害怕,又后悔,心里揪着难受,感觉一夜之间,天都塌了,我害死了阿军,洋洋也……

    真的,他们走了以后,我不止一次抓起电话,想要报警,想要打给我妈,好几次号码已经拨好了,又挂断,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我也想过跳楼,干脆下去陪他们算了,又不敢。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要搬家的事也没说,门也没出,外卖都不敢点,看着阿军和洋洋的尸体,我总感觉,总感觉……”

    她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许久以后才接着说:“等了两天,尸体都臭了,我慌得不行,刘海国跟琨哥才终于回来。

    琨哥不知道从哪又弄了个空的柴油桶,让我把洋洋的尸体放进空桶里,然后他和刘海国一块,倒柴油,倒到油没过洋洋尸体才停下,把桶封好,又把阿军的尸体一块一块的扔进原先那个油桶里。

    我吐的稀里哗啦的,那两天基本都没吃东西,也吐不出来,就一直吐酸水胆汁,好不容易他们弄好了,说上山去把油桶埋掉,问我是跟着,还是呆在家里处理下血迹什么的。

    我想跟着去,但身子实在没力气,就说待在家里。他俩很快走了,但没两分钟,刘海国又回来,给了我一瓶八宝粥,一瓶水,叫我吃点,喝点,然后又急急忙忙出门。

    我就在家里,一遍遍的拖地、冲水、拖地、冲水,又洗了两回澡,喷了好多香水,直到我再也看不到血,闻不到味了,才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有敲门声,我惊醒过来,只觉得腰酸背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还是赶紧强撑着,趴在猫眼上,看了下,发现是琨哥和刘海国,这才放心下来。

    他们在我家坐了会儿,就走了,走之前跟我说,给我三天时间,叫我赶紧把后事安排好,该说的说好。

    我又歇了一天,才开始说要搬家的事。我怕让人怀疑,还得挤出笑,装作特别高兴的样子,说陪洋洋去魔都读书,又给阿军的老板打了电话,帮他辞职……

    后来,琨哥租了辆小货车,过来‘搬家’了,其实就是把家具那些都搬走丢掉,管房东退了押金。

    之后就完全落在了他们手中了。我最后那点积蓄,还有卖掉阿军那辆车、还算值钱的家电和结婚时攒下的首饰的钱,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小十万,统统都给他们了。

    可能因为我手上有人命吧,琨哥对我相当放心,不像其他人一样完全关着,还准我对外打电话,有人打电话进来也会跟我说,叫我去接,只有一点,得开扩音,他们要在边上听着。

    头两个月,我是安心了一些,但……琨哥他们几个,动不动就墙报我,还叫我做饭、做菜,隔段时间还得跟着他们东奔西跑,我越来越后悔,越想越心酸,就寻思着,干脆,自首吧。

    可是,我怕,琨哥是真的会杀人的,我怕被他看出我的打算,就只能想办法借口给我妈联系,暗示她把事情告诉我爸,帮我报警,至少要让她知道我落入传销团伙手里了。

    可是……一年,整整一年,我刻意把两年前洋洋过生日的老照片翻出来,放朋友圈,可还是没人看出问题,直到今天,我终于把你们等来了。”

第99章 行动组

    从会议室出来,祁渊心情有些沉重。

    有好几个问题,他和松哥都没问。

    比如,为什么**芸失踪几天回来,刘海军跟刘海国吵着吵着,矛盾会转移到**芸身上,为什么几句话后,刘海军就会误以为刘素洋并非自己亲生,暴怒之下把她杀害。

    按先前的调查,刘海军可谓是老实巴交,对**芸百依百顺,没理由突然就情绪失控。

    祁渊其实很想问问,**芸是不是早就做出过对不起这段婚姻的事儿,又或者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儿,让刘海军对**芸有着极深的怀疑,只是平日里一直在勉强压制。

    所以,他的情绪才会在一瞬之间失控,心里那头猛兽因一句话而被释放出来。

    但祁渊最后还是压制下了这股冲动。

    事到如今,案情已经明了,那么一些潜在的诱因,没必要非得搞清楚,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这个可怜,或许也挺可恨的女人。

    她曾经是否出过轨,与警方无关,祁渊不想刨根问底。

    估摸着,苏平也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一直只是静静地听**芸讲述。

    接过苏平递过来的烟,点上,抽了两口,祁渊问道:“苏队,你觉得,**芸说的,是实话吗?”

    “应该都是真的。”苏平吐口烟雾,微微抬头,说:“她没有推卸责任和甩锅的行为,直接承认了人是自己情急之下打死的,结合情绪流露,可信度很高。

    看得出来,她背负这一切背负了那么久,压力真的很大,所以想通了,想要求个解脱。”

    祁渊轻轻点头,又问:“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审讯刘海国了?”

    “其他弟兄在审着了。”苏平轻声说:“去歇着吧,明天估计得跑一天手续,后天才能回去,你要跟着跑也成,想去农家乐玩玩也成,随你。”

    “嗯。”祁渊应一声。

    这桩案子,虽然引出了一个被经侦队盯上许久的非法团伙,甚至钓出条大鱼,在逃许久的通缉犯,但总体而言,难度并不算大,没什么波折。

    或者说,难度高的在于行动这一块,但祁渊却并没参与其中,所以整体来说还算轻松。

    思忖片刻,祁渊又想到件事儿,说:“对了苏队,这个犯罪团伙,除了刘跃琨和**芸之外,会不会还收容了其它的在逃犯?”

    “不是没这种可能。”苏平点点头:“收容杀人犯,虽然风险不小,但既然已经收容了,那一个是收,多个也是收。而且听**芸的描述,琨哥对她杀过人的事儿,似乎反倒相当满意。

    转个念头其实也很好理解,杀过人犯过罪,就是最好的把柄,他们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能依附于犯罪团伙生存,用起来相当放心,可以毫无顾虑的压榨。

    至于**芸,她本身是个特例,毕竟如果真想自首,不会这么一错再错,若非刘跃琨他们做的实在太过分,不断的欺凌剥削她,再加上她当时杀人也是无意,内心备受煎熬,否则也不会产生寻求解脱的想法。”

    祁渊嗯一声,问:“那,这个团伙,也得彻头彻尾的排查一遍吧?”

    “那是当然。把人押解回去之后,要干的活还不少,估摸着得忙碌个把星期吧。”

    祁渊掐灭烟头。

    ……

    晃眼,九月底了。

    祖国七十周年生日将近,上头各项命令下来,在治安管理、防暴巡逻方面的力度大了许多,市局成立了多个行动组,负责处理多项长期积压的未破治安案件、刑事案件。

    其中,刑侦支队及下属各大队,有多人被抽调到打击“两抢一盗”行动组及特勤巡逻组当中,由于警力稀缺,多数干警都是交替轮班,啥活都要干。

    这种时候,不同警种之间的界限,模糊了许多。

    二十五号这天,祁渊跟松哥几人一块,穿着防刺服,蹲在楼脚。

    松哥轻声说:“看到刚刚上去的那人了吗?他就是咱们这次行动的目标,这栋楼603室的房东。等会行动的时候注意,冲进去后,第一时间找到他,把他控制起来!”

    有线人提供线索,说这个房东,把自己房子给打通,开了家非法赌场,因此,侦查核实线索的任务,就落到了松哥这个小组头上。

    就在刚才,方常在对面楼用望远镜观察了下,确定了603室是非法赌场无疑,因此,这会儿松哥就在部署行动方针。

    顿了顿,松哥说:“都检查下枪,注意别开保险,室内走火太危险了,但枪也不是让你们用来吓人的,情况不对,立马给我把保险打开,该开枪就果断开枪!”

    见几人都点点头,他目光又落在以祁渊为首的三个见习警身上,说:“小祁,你们仨等会自己注意点儿,别冲前头去,就你们没枪,别受伤了,电棍都抄好,有人冲上来就电他丫的!”

    “明白。”祁渊连连点头,握着电击器的手紧了紧。

    松哥深吸口气,便上车提了份外卖,走进单元楼。

    其余民警对视一眼,双手持枪,枪口朝地快速跟上。

    很快上了603室,松哥用力敲了敲门,高声喊道:“你们的外卖!”

    门很快被打开,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给……”

    话没说完,松哥便抬脚用力一踹,紧跟着,两边的刑警也迅速围了上来,端起枪喝道:“别动!警察!”

    众人纷纷冲了进去,赌场里的人都吓尿了,坐在桌上一动不敢动,也没人反抗。

    显然,这个赌窝的负责人不是啥猖獗的犯罪分子,只是顶不住诱惑铤而走险干起非法的活罢了。

    方常很快找到了房东,把他铐起来,与此同时,其余赌徒也都在刑警的督促下,纷纷走到墙角蹲着。

    “把桌子上的赌资、筹码,收起来,回去统计数目。”松哥下令道:“这些人都押下去,送附近派出所,负责人带回队里,好好审讯!”

    顿了顿,他又看向方常,说:“老方,这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包在我身上!”方常拍拍胸膛。

    松哥嗯一声,看向祁渊,又点了几名刑警:“你们跟我来,咱们赶紧去下一家。”

第100章 轮廓

    “等等……”祁渊忽然摆摆手,指着身前一扇墙,说道:“松哥,你看那儿,墙壁上,怎么有个人形?”

    “嗯?”松哥一愣,回过头一瞅,还真是。

    有见习生呵呵笑道:“老祁,我说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这个轮廓都能看成人形?我说……”

    “谨慎点好,”话没说完,就听松哥说道:“以往也有过类似按理,受害人遇害后被浇筑成了水泥桩,经漫长时间的反应,尸油从水泥缝隙中渗出,就会在墙壁上印出个人形轮廓。

    而且,看这墙壁厚度,应该是承重墙,完全可以容纳进一具尸体。”

    “蛤?”被摁在麻将桌上的房东吓了一跳,剧烈挣扎起来。

    方常眉头一皱,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同时喝到:“老实点,不要动!”

    房东立马放弃挣扎,咽了口唾沫,只艰难的扭过头来,说:“警官,你别乱说啊,开什么玩笑?尸体?什么尸体?我……”

    松哥没搭理他,只是摆摆手,示意方常把人铐上,带走,等室内被清空之后,他才又围着这堵墙转了起来。

    “两面都有人形轮廓,总体来说都很淡,但后边这一侧要深一些,”他说话声音不小,显然是刻意将给祁渊等几个见习生听的。

    他又拍了两张照片,仔细对比,时不时的再抬头看一眼,接着说:“两侧轮廓的位置大致对应,形状也接近对称,想来不会是巧合了,这里头,恐怕真的有一具尸体。”

    顿了顿,松哥掏出对讲机,联络上方常,让他通知下行动组的领导,就说这边疑似发现命案,接下来的任务不能参与了,请他叫领导重新安排任务。

    随后,他又摸出手机,给苏平和荀牧打了个电话。

    跟着摆摆手,说:“都坐吧,除了小祁外,你们接命案的机会都不太多,平时主要负责文职工作,趁这个机会,长长见识也好。”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同时,也时不时的打量祁渊一眼,眼里满是羡慕。

    或许有人心里头还有些疙瘩,但不至于蠢到在这时候表现出来。

    也有脑袋比较灵光的,赶紧趁着这机会走上去,围着松哥问问题。

    “松哥,你说,这人形轮廓说淡也淡,可不至于发现不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下来都没人注意到啊?”

    “我估计有两个原因。”松哥不假思索的解释道:“一是,这非法赌场长期门窗紧闭,还拉着帘,室内光线相对较暗,这种情况下,就不容易看到墙壁上的人形了;

    二是,这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墙壁难免被染色,有着大片大片的污渍附着在上边,这个轮廓本身又模糊,只是略微接近人形而已,乍一看确实不显眼,要不是小祁喊破,咱们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不一定就能看出来。”

    “那,房东会是杀人犯吗?”

    “估计不会。”松哥摇头:“这是承重墙,盖楼的时候就浇筑好了的,而这房东仅有这一层四套相邻的房子,把隔墙打通了整成两百多平的大户,我估摸着建房时应该没参与进来,是后买的。

    这可不是小区房,按惯例,应该一整栋都属于一家人所有,只是可能原房东滥赌或者别的原因,把家业败掉了,才把房子拆成几十个小单元卖出去。”

    “这么说,得找老房东咯?”

    “还得找到施工队。这种建筑一般都是承包给施工队盖的,盖的过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房东可能不知情。”有个见习警立马说:“我爸就是包工头,很清楚这里头的门道。

    上心点的房东,可能会时不时的过来监工,但也不会来的太频繁,防止施工队偷工减料和监守自盗就完事了,啥时候心情好了才过来瞧一眼,一般不会一直盯着。

    不过说起来,这栋楼占地挺大啊,将近三百平了,就算是几十年前,地价很便宜,手续也不繁琐,私人建筑管的不严的时候,也很少见这么大的私人楼房。”

    松哥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当年承建这栋楼的施工队,才是关键。但这么多年过去,想要把他们找出来,恐怕不容易,尤其这些年,私人建筑管控极其严格,工程不好接,许多施工队都离开余桥去别的地方了。

    所以,这桩案子,可能并不好办。”

    刚刚说话的见习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是啊,从08年开始就不好整了,我爸经常把这话挂嘴边,说08年后工程就有一件没一件的,有几年甚至一直在吃老本,很多同行都走了,要么回老家,要么换地方。”

    松哥没再回话。

    倒是几名见习生,兴致逐渐高了起来,围在一块聊着天。

    祁渊插了几嘴,但见他们隐隐把自己排斥在外,就也不去凑热闹了。

    十来分钟后,冯霖和苏平俩,带着一票刑警赶了过来。

    仲鑫围着承重墙打量了几眼后,便说:“里头很可能有一具尸体,但我没办法确定。除非,能把x光机抬过来照一照,或者干脆把墙……”

    “先照一照吧,不能百分百确定命案发生,咱们不能暴力拆墙。”苏平淡淡的说道:“何况这还是承重墙,万一不小心拆坏了,整栋楼都废了。”

    祁渊听他声音有些奇怪,很疲惫的模样,忍不住抬头瞧了他一眼。

    几天没碰面,就见他满眼血丝,身子也佝偻了几分,脸上好像多了几条皱纹,似乎还瘦了不少。

    想来,前段时间那桩案子耗费了他不少精力,紧跟着上头又下了严打令,他可以说从月初连轴转忙到了月底,吃喝拉撒睡都在单位,疲惫也是正常。

    “那我这就让人把便携式x光车给挪过来。”仲鑫接话道:“不过那玩意有点大,可能得等一会儿。”

    “没事,等着就是。”荀牧接过话,又继续下令:“松,你通知方常,问问那房东,这房子他是从谁手里买过来的,再让人去房产交易中心核查下过户手续什么的,把原房东身份查清楚。”

第101章 老房东

    十一点,便携式x光车送到现场,仲鑫操作一番,就报告说:“荀队,墙里头,确实有一具尸体,不过墙体太厚,拍不清楚。”

    “砸墙。”苏平说道:“申请调派一支工程队下来,用相关工具撑住天花板衡量,把这道墙砸了,把尸体挖出来。”

    “等会儿,”荀牧制止了他,赶紧说道:“这可是承重墙,万一搞坏了,整栋楼都可能变成危楼,影响太过……”

    “那你说怎么办?”苏平斜了他一眼,似乎因为疲惫,脾气变得比往常更加暴躁了,不爽的说:“人命关天,这道墙里的尸体就不管了?

    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尸体被浇筑成水泥桩的案子,还不都是直接把墙拆了把水泥桩砸了,哪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我知道。”荀牧轻声说:“墙肯定是得砸,但不能着急,得妥善安排,至少不能影响到整栋楼的结构稳定性。这样吧,先找工程队过来,问问他们的意见。”

    “这不跟我说的没两样吗?”苏平撇撇嘴:“我又没说直接砸,你跟我哔哔叨个什么劲儿?”

    荀牧苦笑两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碰到这种事儿,相对来说比较麻烦,毕竟拆一扇承重墙,又要不影响建筑结构稳定性,预算成本还是蛮高的,哪怕荀牧是支队长,也不允许一次性调动这么大一笔经费,得走申请。

    当然,预算也没高到哪儿去,支队副队两人点头,再跟政委一商量,和财政一说,打个电话到市局财务报备一声,回头呈交报告也就是了。

    关键工程队不大好拉。

    等到下午一点多,才有两个老师傅带着三个学徒过来,问过具体要求后,就围着这套房子转了起来。

    观察老半天,他摇摇头,说:“不行,这房子房东乱搞,拆墙的时候肯定不止把隔间墙给拆了,肯定还拆了几面承重墙,这面要不是实在拆不了,再拆上边就要塌下来了,我估计他还得拆掉。

    呐,警官,你们看,两百多快三百平的房子,就剩三面承重墙了,至少被拆掉了三面,随便都能看得出来,这要再拆,怎么顶得住嘛?”

    苏平微微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拆不了?”

    “也不是拆不了。”老师傅摇头:“就是麻烦,得先用大木墩子在其他几面承重墙原来的位置顶住,分担压力,然后才能拆。

    拆了以后还得把墙给砌回去,不然用不了几年,肯定出事,这房子就得变成危楼。这活,咱们能搞,但是费时间,价格也不低,你们看着办吧。”

    “工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咱们包工包料,要多少给多少,不会欠你。”荀牧立马说:“时间呢?要多久?”

    “没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签合同,我都带来了,填填空就能签。”老师傅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说:

    “签完我就叫人过来,今晚之前给你把这墙壁给拆了,一个月内把承重墙砌上,以后出了问题咱们工程队包负责,你看怎样?”

    “你先填空。”

    “得嘞。”老师傅走到麻将桌边上,伸手一推,把麻将推到一边,把合同放上边,拿出笔刷刷刷填空。

    填好后,把合同递给荀牧,荀牧一瞧,没问题,便在上边签了名字,又接着说:“我们单位的公章在办公室里,等会你跟我回去一趟,把公章盖上。”

    “行,那就晚上再说吧,我先叫人。”老师傅颔首,反正荀牧已经签好了字,赖不掉,公章回头盖也没什么,便把合同收了起来,开始打电话叫人。

    想了想,荀牧又看向苏平,说:“老苏,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我来看着就是。”

    “嗯。”苏平也没逞能,点点头,走了,倒是让荀牧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要把他送走,还得多费些功夫呢。

    估摸着他是真累坏了,这会儿都在强撑着,只是拉不下脸说回去休息,荀牧这么一提,他便借坡下驴。

    松哥和祁渊早先就走了,去核查房屋过户的事儿。

    现场也就剩下荀牧和几名见习警,还有老等法医。

    仲鑫必须留在这儿,指导他们干活,尽量避开尸体,先把一大块水泥桩拆下来再说,之后再一点点的把水泥块给剥开,这样才能尽量避免损伤尸体。

    总之,这是个精细活,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即使进展再顺利,效率再怎么高,想要见到完整的尸体,恐怕也得等晚上了。

    ……

    晚上八点,例会准时召开。

    荀牧当先干咳两声,说:“老那边,还在剥离尸体表面的水泥块,尸检报告什么的没那么快出来。小松,方常,你俩先说说今天的走访结果。”

    方常颔首,说:“这套房子现房东叫姚瑞斌,今年五十二岁,因拆迁得了一笔巨款,就在六年前买下了这一层四套房子,当时也没动什么歪心思,四套房都租出去了,每个月租金有万把块。

    大概就在去年,他去棋牌室打牌的时候跟人闲聊,意外得知棋牌室营业额相当高,就起了歪心思,停止租赁这四套房,然后找工程队把房子打通,改成了非法赌场。

    还蛮赚钱的,据他交待,哪怕他不做庄,一个月光收桌位费都能赚好几万块钱,不过他也担心被人砸场子、闹事什么的,主动找到了当地一个小有规模的非法团伙,寻求保护,每个月交六千块保护费。

    去年底严打,那个团伙被捣毁了,他也乐得少一笔收益,但对外还是宣称有人罩,其实就他自己一个人趁着,所以被我们捣毁的时候表现的这么老实。

    这事儿说到这里,上一任房东,他也不太了解情况,只知道是个煤老板,在西北那一带有矿,又在这边起了栋楼,但因为两个儿子滥赌,赔光了,矿卖了都垫不上,只能卖房。

    房子有房产证和土地证,手续倒是满正规的,交易合同他还保存着,原房东名叫徐志航,年纪跟他差不多,但卖了房后人去了哪,他也不清楚。”

    松哥点点头,说:“房产交易中心留有这笔交易记录,可以确定原房东确实是徐志航。”

第102章 工头

    “乍一听还以为是徐志摩。”荀牧轻笑道。

    不过,这个玩笑显然开的很失败,一时间有点冷场。

    有点尴尬的干咳两声,他又接着问:“能查到徐志航的下落吗?”

    “暂时查不到。”松哥说:“如果他还清了债务倒还好说,可能会回老家去,咱们可以拜托他户籍地的同事帮忙问问,但如果债务没还完,那估摸着他这会儿还在东躲西藏,恐怕不好找。”

    “或许咱们不一定非得找到这人。”

    这时,苏平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就见他抱着一叠资料,一面往荀牧那儿走,一面说:“下午,我跑了国土资源局、建委、城市规划管理局、人防办等好几个部门,查到了97年,承建这栋楼的施工队负责人身份。”

    “噢?”荀牧站起身:“不是让你去歇着吗?怎么又到处跑?”

    “闲不住。”苏平摇摇头,把资料递给荀牧,同时说:“这份资料,很齐全,而且蛮有意思的。

    这人名叫裴德岳,湖楼山人,1958年出生……”

    荀牧眉头一皱:“承建居民楼申请里头,有这么详细的资料?”

    “自然没有,所以我才说这事有意思,你听我说完。”苏平摆摆手,在荀牧边上坐下,继续说道:

    “81年,改开后不久,他独自一人来到我们余桥,跟着水泥匠当学徒,之后通过自己的奋斗,一步步崛起,最终成了‘包工头的包工头‘,手底下五支施工队,每支都超过三十人。

    潇洒快活的过了许久,于2009年,他被发现涉嫌参与并组织团伙性犯罪,团伙手中有着至少七条人命,另外涉嫌非法猎杀保护动物,走私动物制品,非法攫取利益超百万。

    但不知行动走漏了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非法团伙是被捣毁了,可最关键的灵魂核心裴德岳没被抓住。

    同年11月,经层层上报,公安部最终对其下达了全国a级通缉令,悬赏金额十万元整,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后来几次提高悬赏金额,目前他的悬赏金已达到三十万元,却依旧杳无音讯。”

    “这么说,这家伙已经逃了十年?”荀牧沉思片刻,严肃道:“而且他还是非法团伙核心,该团伙手里……”

    “不,这桩案子,凶手不会是他。”苏平却摇了摇头,打断荀牧的话,说道:“他在逃之前,这栋房子仅仅只有五层。09年下半年,大概九月中旬,这栋楼才忽然加盖了三层,达到八层,并在十一月底完工。

    而裴德岳的团伙被捣毁,是在八月底,九月初,所以这桩案子,他不会是凶手。

    但自08年起,咱们余桥私人建筑工程,不论是新建还是加盖,都相当难批下来,这栋楼属于违法施工,抢在了相关单位反应过来之前就加盖完成。

    最后相关部门在强拆与罚款之间左右摇摆许久,做了多种安全审查,排除安全隐患后,决定罚款了事。”

    荀牧再次皱眉,终于打开了苏平递过来的资料,一边迅速浏览,一边问:“既然是违法施工,那施工队估计也没有在相关部门报备,想要找到他们,还是得通过原房东才行,你为什么说不一定非得找到他了?”

    “因为施工队于完工后次年同样被抓了典型,罚款后勒令解散,对相关负责人他叫颜泽华做了不良行为记录,他承认了自己接受这栋楼加盖的承包工作。

    有了不良行为记录,想要查到这个人就很简单了,我就又让人查了下,结果发现,这人因为这项记录,对贷款、工作乃至生活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过的穷困潦倒,过年都不敢回家。

    于是,在今年年初,过年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余桥借酒浇愁,酒后闹事,蓄意伤人被捕,前几个月终审判决才下来,以寻衅滋事罪被判处两年六个月的有期徒刑,目前正在市监狱服刑。”

    “荀队,荀队!”

    话音刚落,就见仲鑫急慌慌的冲进了会议室。

    他连手套都没脱,两个手掌举在胸前。

    见到苏平,他愣了下,点点头打个招呼,又看了会议室里众人一眼,才接着说:“水泥彻底剥离完毕了,受害人……受害人……”

    “老,你别急,慢慢说。”荀牧赶紧说道:“怎么回事儿?受害人你认识?”

    “化成灰我也认识!”仲鑫咬牙切齿的说:“他就是十年前被通缉的裴德岳!”

    “嗯?”荀牧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不解仲鑫和裴德岳,莫非还有什么仇恨不成?

    “老荀,十年前你刚入职,还在派出所见习,不了解这事儿。”苏平立刻压低声音,说:“那年年初,老的长女失联,后来才知道被裴德岳这家伙给祸害后,尸体扔进海里了。

    老当时差点崩溃,当场就说,穷尽一生,也一定把这家伙给抓回来。”

    与此同时,仲鑫这才摘掉手套,气呼呼的说:“荀队,苏队,抱歉了,这活我干不了,你们换一个法医上吧。我瞅着他的尸体,就恨不得直接用解剖刀把他大卸八块!”

    听到这儿,荀牧有些头疼,但也只能摆摆手,让仲鑫下去歇息。

    偌大的支队,当然不止仲鑫一位法医,包括仲鑫在内,光主任法医师就有三位,副主任更多,剩下主检法医师也有一票。

    但问题是,除了仲鑫外,其他主任、副主任大多负责各个实验室,比如两位主任就分别负责毒理学和遗传学,另外,人类学实验室则有三位副主任坐镇……

    真正专精病理解剖的,只剩两位副主任了,他们资历与能力虽然同样非常出众,但比起仲鑫还是差不少。

    可于情于理,仲鑫确实不能再参与到解剖工作中来。

    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荀牧很快转移注意力,皱眉道:“被通缉了十年之久的裴德岳,竟然被浇成了水泥墙,尸体困在自己建的楼房里十年……老苏,你说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个颜泽华,难不成就是本案凶手?”

第103章 关联

    “难说。”苏平摇摇头:“这个颜泽华,也不像是个老实的主,回头咱俩去审审吧。”

    荀牧嗯一声,眼睛又看向下边,问道:“还有什么要汇报的么?”

    众刑警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祁渊欲言又止,犹豫了一阵,站起身说:“荀队、苏队,我走访的时候查到一条消息,不知道对本案有没有意义……”

    “噢?”荀牧看向他,扬了扬下巴:“说说看。”

    “是楼下的房东。”祁渊说道:“他说,楼上因为是赌场嘛,大半夜里非常吵,那楼隔音效果又不好,他试过更姚瑞斌交涉,结果交涉失败了,那个姚瑞斌很凶,警告他别多事,还警告他说如果敢报警怎样怎样。

    这房东头也铁,回家了越想越气,当时就想报警,结果手机刚摸出来,就有人敲门,两个吊儿郎当的青年站在门口,问他刚刚是不是去楼上找事儿了,然后把他打了一顿。

    临走还放话说,他们上头有关系,他要敢报警,绝对能查到他,到时候要卸了他一条胳膊,他才被吓怕了,不敢再声张。

    嗯,就两个月前的事,按照方哥刚刚说的,姚瑞斌交代的说法,他搭上线的那个团伙早就被端了才对,所以我寻思着,这个姚瑞斌,怕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而且还有,四套房被打通,承重墙被拆了过半,藏有尸体的那面却保存的好好的,我又回现场看过,那面墙其实挺碍事儿,如果他当时打通套房的时候真的不计后果,按理不会留这面墙才对。

    我就想,这家伙对这桩案子,会不会也知道些内幕?而且他被抓,我发现墙壁上有个人形的时候,他表现的也相当慌张,现在寻思起来,似乎也有点儿不对劲。

    我觉得,他不是那种,诧异、惊讶之后,担心我们把命案安在他头上,或者怕惹事儿的那种慌张,应该是心虚。”

    “有点意思。”苏平琢磨了一会儿,说:“立刻查一下,看看这姚瑞斌跟颜泽华有没有关系。”

    “已经查到了。”技术队的小高说道:“姚瑞斌跟颜泽华确实有点关系,颜泽华是姚瑞斌的妹夫。”

    “妹夫啊……”苏平又习惯性的伸手在桌子上点了起来。

    倒是松哥有些诧异的看了祁渊一眼。

    这条线索,是他带着祁渊挖出来的,不过他有些不以为意,只认为姚瑞斌充其量是在团伙犯罪这一块有所隐瞒罢了,倒没想到祁渊这么快就能把这条线索与方常和苏平的发现结合起来,发现问题所在。

    紧跟着,他又问:“苏队,你要再去审一审姚瑞斌么?”

    “不急,先不急。”苏平摆摆手:“明天再说吧,今天有些晚了。嗯,先多搜集点线索,然后去问问颜泽华,再回过头来审姚瑞斌。老荀,你有什么意见没?”

    “没。”荀牧摇头说:“就先这么定了吧,有新的发现再说。嗯,老,你觉着,解剖工作,交给谁接受合适?”

    “小乔吧。”仲鑫不假思索的说:“他虽然只是主检法医师,但那只是因为受限于资历,本身能力和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

    这尸体虽说在钢筋混凝土中封了十年,各方面检查都比寻常尸体来的难的多,但我相信他能搞定。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他参谋参谋,只要别叫我看见那张脸,我可以勉强控制住情绪。”

    “成。”荀牧颔首:“那这桩案子的尸检工作,就交给老乔负责,你去通知他吧。嗯,还有没有什么要汇报的?”

    扫视一圈,见没再有刑警站起来,荀牧便伸出双手在桌子上一压,起身说道:“那就散会吧,明早八点零五,打过卡以后,停车坪集合,到时再安排任务。”

    ……

    次日清晨,刑警们纷纷在停车坪集合。

    荀牧和苏平很快给他们分别安排了任务,只留下祁渊。

    抿抿嘴,祁渊知道,自己又被他俩相中了。

    他俩都没说什么,只招呼着祁渊上车,跟着就一路往东开。

    “小祁,”开了一会儿,荀牧张了口,轻笑道:“你最近进步不小呀,依我看,等一年期满,转正后你就可以直接独当一面了。”

    “都亏荀队你俩和松哥培养。”祁渊赶紧说:“要不是你们带我见识了这么多案子,积累了这么多经验,我现在恐怕……”

    “机会不是我们给你的,是你自己争取的。”苏平淡淡的说道:“还记得你接的第一桩命案么?你高中同学遇害的案子。”

    “怎么了?”祁渊有些纳闷。

    “这一批通过考试进入支队见习的实习生,我挨个通知了。”苏平淡淡的说道:“其中三个,电话打不通,还有两个,说临时有要事,想请假。

    他们明显心态没转过来,或者直接在毕业前实习的时候就养油了。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大忌,当刑警,就得保证二十四小时都能联系上,且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允许推脱任务。

    所以这五个人,见习考核我不会轻易让他们通过的,就算通过了,也别想在支队继续待下去,咱们支队,不是给养老的地方。

    剩下的,只有你,住的相对远,却最早赶到,而且,见习前几天表现也不错,没有因为枯燥的,偏向文职的工作而懈怠,不满,还算兢兢业业,值得培养,我才重点关注你。”

    祁渊恍然大悟。

    紧跟着,苏平又说:“另外,你接触的案件不算多,能在这会儿就拥有这种能力,不逊了,只比老荀当年差几分。”

    祁渊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苏队,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提审颜泽华吗?”

    “嗯。”荀牧接过话,说:“昨晚我和老苏研究了下颜泽华的案卷,发觉了一些问题,打算找他问问话,顺利的话,这桩案子说不定就可以结了,倒是能舒口气。”

    祁渊点点头。

    毕竟这类水泥墙藏尸案,房子又经过转让,原房东还不知所踪,想想就让人头疼,要真跟颜泽华姚瑞斌有关,直接侦破,运气算相当不错了。

    接着,他又忍不住问道:“什么问题?”

第104章 提审

    苏平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过来一份报告,说:“你自己研究研究。”

    祁渊点点头,接过报告仔细瞧了起来。

    车上看东西的滋味相当难受,等抵达目的地时,祁渊就觉得有些犯恶心,不过还能忍,因此没表现出来。

    荀牧接过门卫递来的登记册,签上自己的名字,还回去,门卫看了两眼,才开门放行。

    把车停好,三人下车,祁渊将报告还给苏平。

    “怎么,不舒服?”苏平还是看出了他的异常。

    “还好,主要摇摇晃晃的,有点晕车。”

    苏平点点头,岔开话题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有几个矛盾点。”祁渊咽口唾沫,强压下恶心感,顺着苏平的问题转移注意力,回答说:

    “首先,据调查,他是因有了不良行为记录,极大的影响到了工作生活,过的穷困潦倒,没脸回家,这才在年初春节借酒闹事,被判了寻衅滋事罪。

    但问题是,他拿出了三十多接近四十万的赔偿金也因此,他的量刑相对于他烦的事而言不算太重。

    可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怎么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出来?这还不算,年初并非他第一次闹事,再往前,也有多次民事纠纷,最后私了解决,七七八八加一块,五年赔了过百万。

    这是第一个问题。

    其次,他犯的这些事儿,仔细看,其实也有规律可寻,他滋事、闹事的对象,并不是寻常老百姓,而是酒吧、ktv的老板。而且这些酒吧、ktv都有个共同点,开的都不久,很快就倒闭了。

    这让我怀疑,他并非是酒后闹事,而是有目的的寻衅,下手的目标,也都是没背景、没人手、没人撑腰的,规模不大的娱乐场所。”

    顿了顿,见苏平点头,祁渊才接着说结论:“所以,我认为他犯的罪,并不单单只是寻衅滋事,很可能还涉及非法团伙性犯罪。”

    “没错,抓住关键点了。”苏平点头:“疑似涉及团伙犯罪,又参与了楼房加建工作,再加上个疑点重重,可能知情,且同样涉嫌参与团伙犯罪的姚瑞斌……

    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了,这两人怕是跟本案脱不了干系。”

    “那为什么不多搜集点线索再审讯呢?”祁渊忍不住问:“这人被抓了,疑似参与团伙犯罪的事儿都没被挖出来,先不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单这人就肯定狡诈非凡,想要套话的话,恐怕什么都套不出来。

    这一次提审他,要咱们能一举而下,撬开他的嘴也就算了,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只要他确定咱们没证据,那么,哪怕他被我们言语逼到绝路,难以自圆其说,也只会装傻充愣,不可能老实交代的。

    可这样一来,咱们一无所获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可能还会引起他的戒备心,下次再要审,难度可就比现在大得多了。”

    “你说的倒也确实不错。”苏平颔首:“但问题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他的口供呢?”

    “啊?”

    “从上次刑事诉讼法修订以来,口供的作用一降再降,到如今甚至只能作为佐证了。”苏平轻声说:“所以这口供,有或者没有,问题并不大。

    咱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让他招供,仅仅只是为了确定猜想。只要能确定正确方向,这案子还怕破不了吗?到时候证据链完整、充分,统统摆在眼前,他再耍心机又有什么用?

    所以,就算他因为这次审讯而有了戒备心,其实也没有任何关系。

    另一方面,这桩案子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年,许多线索,实际上都已经被时间给埋没了,如果仅仅只有个大概的,并不十分明确的方向的话,想收集证据其实是很困难的。

    与其等那么久,到头来还是要跟颜泽华斗智斗勇,倒不如现在就过来。”

    祁渊若有所思。

    说话间,刚刚跑去办手续的荀牧也回来了,对他俩招招手,说:“行啦,过来吧,咱俩先去审讯室等着,狱警去提人了。”

    苏平点点头,示意祁渊跟上,就快步走了过去。

    监狱的审讯室跟支队大为不同,倒是和看守所很像,都是个狭窄逼仄的小房间,中间一道铁栅栏把犯人和民警隔开,审讯桌上还有两个固定镣铐,将犯人拷在上边,限制行动。

    在审讯室里等了几分钟,一根烟才抽一半,颜泽华就被带过来了。

    “烟味儿,”颜泽华鼻子抽了抽,跟着眼前一亮:“双喜软珍好日子?”

    “老实点!”狱警呵斥一声,用力一按,把他身子按在审讯椅上,又将他双手铐好,对荀牧三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颜泽华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祁渊身上,嘿嘿笑道:“小哥儿,能不能给根烟?哇,大半年没抽了,本来也没啥感觉,忽然闻到……”

    “大半年没抽?”苏平冷笑两声,盯着他手指看了会儿,又瞅向他牙齿,说:“我看你就算在牢里,烟也断不了吧?”

    “说笑了,说笑了。”颜泽华搓搓指头,又握起拳,把手指藏起来,继续死皮赖脸的说:“小哥,给根烟呗。”

    荀牧干脆把烟逃了出来,放在审讯桌上,重新取出一根,放在手上把玩,同时说:“颜泽华,你大概还不知道咱们提审你的目的吧?”

    他眼睛盯着烟,咽了口唾沫,摇头说:“猜不到。难不成,我以前那帮兄弟,哪个犯事被你们逮住了?

    给根烟,给我根烟,我保证配合,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

    “倒不是你那帮兄弟的事儿。”荀牧轻轻一笑,手一伸,把烟递了出去。

    他立马勾起身,把嘴凑了过去,用嘴唇中间叼住烟屁,同时含糊不清的说道:“火,火!点上,点上!”

    荀牧也没太难为他,掏出火机帮他点上了。

    “还是这个味道好啊,之前抽它,一抽就是十多年……”他迅速抽两口,一口气抽掉半根,才又把嘴凑到手边,拿下烟头,问:“警官,你们要问什么啊?”

    “裴德岳,”苏平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一靠,说:“认识这个人吧?”

    “啊?”他瞳孔忽的扩大一圈,跟着又眯起眼:“哎哟哟,太久没抽,这会儿抽的有点凶,晕烟……”

第105章 胡诌

    “晕烟?那别抽了。”

    “别别别,我感觉好多了。”颜泽华又赶紧匍下身子,凑嘴重新把烟叼上。

    跟着,他又露出了一副回忆的表情,沉思良久后,说:“你们说,谁?裴德岳?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他跟你一样,曾经也是个工头。”苏平说道。

    “哦哦哦!想起来了。”颜泽华说:“那家伙啊,他可凶了,我们还打过架呢。”

    “为什么打架?”

    “承包楼房的事儿呗。”颜泽华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具体哪年哪栋楼我记不清了了,反正挺大一工程,包工包料,一年半左右的工期,刨除给工人的工资什么的,还能净赚一百多万吧。

    我跟他都相中了这工程,然后就闹矛盾了呗,两拨人打了一架,好家伙,他喊了六十多号人,拿着钢管木棒什么的。

    我这边倒也不差,因为我一开始还寻思着叫人只是撑场面呢,根本打不起来的,所以就把能叫的人都叫来了,场面不能输啊。

    结果没想到他这么狠,说没两句话就干起来了,我那帮撑场面的哪里打得过啊,被打的满地找牙,接着又一哄而散,我才知道,踏马条子……

    哦不,你们的人来了,他们跑的是干干净净,我的人都被抓了,批评教育的批评教育,罚款的罚款,我还蹲了十五天号子,被拘留。

    出来以后,我不服气呢还,想要报复回去,结果被同行的兄弟拉住了,说那家伙混社会的,咱们斗不过他,叫我认了。

    我还是不服,但兄弟们都这么劝,而且看他下手是真的狠,慢慢也就打消了那想法,认了。

    果不其然吧,后来没多久,他就被查了,成了通缉犯,我事后想想啊,也是一阵后怕,幸亏没真的跟他闹,不然……”

    “看样子,你这印象蛮深刻啊。”

    “那可不,”颜泽华撇撇嘴:“挨过一顿毒打呢,可能还差点把命给交代了出去。”

    “那你刚刚怎么想不起来?”

    “呃……”颜泽华理所应当的说:“就一个名字我哪记得住啊,你再一说他也是工头,我这不就想起来了嘛。”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苏平皱了皱眉头。

    颜泽华又一脸好奇的问道:“怎么,他被抓啦?哎,不对呀,他被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也不熟。

    不过如果你们是想让我指证他,那没问题,乐意的很,睡觉他当年打过我呢。不过先说好啊,关于他的事儿,我基本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不确定啊,倒是他打过我这事我可以证明,我肩膀缝了八针呢,现在还有疤。”

    “他死了。”

    “啊?”颜泽华一愣,很意外的说:“死啦?咋死的啊?被你们击毙的还是被仇家嫩死的?

    嗨呀,我就说嘛,这人啊,混混混,拽个不行的,这不,被搞死了吧?成天牛气冲天的图个啥呀。”

    “被人害死的。”荀牧淡淡的说道:“而且,是在事发被查那段时间让人害死的,早在通缉令下来之前就死了。而他的尸体,就被浇筑在你承包施工的一栋楼的承重墙里头。”

    “啊?什么?他……”颜泽华眼睛瞪得老大,浮夸的说:“这家伙,成天说把人浇成水泥桩,结果自己被别人浇成水泥桩了?”

    荀牧十指交叉,平静的说:“对于你而言,重点在于,他被浇筑在了你负责的承重墙内,请你解释解释。”

    “呃,这你让我怎么解释。”颜泽华为难的说:“我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工地的,时不时瞅几眼监监工也就是了,啥情况我哪知道啊。

    再说了,浇承重墙都是先立好钢筋,铺上模板打模板,然后再浇水泥,模板一搞好,里头黑黢黢的,鬼知道里头有啥没有啥?我们一般也不会看,直接浇就是了啊。

    你说,要有人把他干掉了,暗摸摸把人扔进模板里,我们又正好浇水泥,嘿……这鬼知道……”

    “尸检结果表明,他呼吸道、食道内有大量的混凝土块。”苏平打断他,说:“这表明,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活生生浇成水泥桩的。”

    “呃……”颜泽华别过头:“那我咋知道怎么回事儿。”

    “还有,”荀牧不管他,接过话继续说:“这套房,正好被你大舅子,姚瑞斌,被他给买了去。

    他搞了个非法的小赌场,把几套房打通了,承重墙都没放过,偏偏砌有尸体的这面墙,被他放过了,就这么突兀的立在那儿。颜泽华,你说着事儿,是不是太巧了点?”

    “是有点巧哎,”颜泽华眨眨眼睛:“可是那又怎么样,巧合就要给我定罪啊?这也太霸道了点吧?

    那你说,中彩票巧不巧?要一个穷困潦倒的人,中了彩票头奖,你们是不是也要立案调查啊?这事太巧了嘛,买彩票的人那么多,凭啥就他中?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苏平听到这儿,忍不住轻笑两声:“挺厉害啊,很能讲。”

    “嘿嘿,”颜泽华打了个哈哈:“我这人没啥文化,也没什么本事儿,前些年能赚点钱,可就靠着这张嘴了,不然西北风都喝不上。”

    “行,我知道了。”苏平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感谢你的配合,这次问话就到这吧。”

    “不客气不客气,配合你们是咱的义务嘛。”颜泽华说:“我还指望着表现好点能减刑呢,少做两年牢。这里别的倒没啥,没有烟抽是真难受。啊,警官,能再给跟烟么?”

    苏平斜了他一眼。

    荀牧倒是没拒绝,笑呵呵的又抽出跟烟,递给他,帮他点上。

    ……

    从审讯室出来,祁渊终于忍不住吐槽:“这个颜泽华,满口胡诌,这简直……”

    “怎么,你还指望他直接跟你说实话啊?”苏平嗤一声:“他胡扯才是正常。”

    “基本可以确定了,”荀牧接过话:“裴德岳遇害一案,他有参与,而且他跟裴德岳发生过矛盾,而且,不是他们个人矛盾,很可能是团伙矛盾。

    至于姚瑞斌……他跟颜泽华,估计是同个团伙,甚至姚瑞斌本人,就是团伙负责人。”

第106章 芥藓之疾

    这个猜测,祁渊其实也早有预料。

    想来苏平和荀牧也是这样,这次来的目的,仅仅也只是印证这个猜想。

    显然,他们目的应该达成了。

    只是达成之后呢?

    找到个更加明确的方向?

    祁渊不是很能理解。

    于是他便问道:“苏队,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查呗。”苏平说:“确定了姚瑞斌涉嫌团伙犯罪之后,就好办了,把这个团伙揪出来,捣毁掉就是。这方面老孟擅长,而且说不定,这个团伙已经被老孟他们盯上、备案了。

    捣毁之后,审呗。浇筑承重墙,不是件小活,参与的人还是得蛮多的,不可能只有颜泽华和姚瑞斌知情。

    而直到知情人多了,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别的不说,营造囚徒困境,就能轻易把秘密挖掘出来,何况方法也不仅仅这一种。”

    “所以,还是先逮人,再查证据?”

    “不然呢?”苏平问道:“这么多年过去,证据怎么查?从何查起?”

    “可,”祁渊挠挠头:“苏队你先前不是说,现在对人证,对口供,对证言看的越来越轻了吗?”

    “那只是对定罪而言。”苏平淡淡的说:“最终定罪量刑的时候还重证据轻推理呢,咱们难道不需要推理了吗?

    并不是,推理也好,找证人、知情人也好,都是办案中的重要一环,我们只要牢牢掌握住方向,才能根据这些线索寻得证据,最后让证据说话,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

    说着,他又嘿一声:“你小子是在跟我抬杠吧?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能不懂吗?”

    祁渊又挠挠头,不敢说话了。

    ……

    下午四点,老孟来到荀牧办公室,却只见到祁渊,问道:“嘿,小祁,荀队和苏队哪去了?”

    “啊,孟队。”祁渊赶紧打个招呼,跟着说:“法医那边有了新发现,他俩过去了,让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那个,姚瑞斌的事儿,查清楚啦?”

    “嗯。”老孟点点头,伸手往后一背,略突起的油肚挺了挺,架子端的十足,淡淡的说:“我们出马,哪能搞不定。既然荀队和苏队不在,不如等他俩回来再说吧。”

    “好的,”祁渊说:“孟队你坐,他们让我在这等着,应该是很快就会回来。”

    老孟打量了他一眼,脑袋时不时的点两下,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

    祁渊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问道:“孟队,怎么了?”

    “没,没什么。”老孟呵呵笑道:“精神头很棒,不错,怪不得荀队苏队这么看重你。嗯,嗯!怎么样,考不考虑转正后到咱们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干活?”

    “呃……”祁渊张了张嘴。

    正这时,一句话从门口方向传来:“老孟,你这胆挺肥啊,敢挖我和老苏的墙角,跟我俩抢人?”

    “咳咳,咳咳!”老孟立马跳了起来,看向门口,尬笑道:“哪有哇,荀队,我这不寻思着,反正咱们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跟直属要案重案大队、技术大队、缉毒大队一样,不都直接隶属于支队嘛。

    这小祁在重案大队跟在咱们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不都是你俩手下,没区别没区别。”

    “你这话说的,”苏平冷笑道:“你咋不接着寻思?老子还同时兼任重案大队队长呢。”

    “嘿,苏队,你这就厚此薄彼了哇。”老孟说:“最好的苗子都被你们重案大队挖走了,咱们大队怎么办?”

    “少来!”苏平翻个白眼:“别哔哔,说事吧,查清楚了?”

    老孟连连点头,说:“查到了。”

    “这个团伙,也让你们盯着?”

    “没,他们活动相当隐蔽,”老孟说:“而且就目前调查来看,这个团伙并非是以‘盈利’或者说‘捞钱’为目的,跟以往调查的那些组织性犯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事实上,他们是依托于‘正经’生意而存在的,包括棋牌室、酒吧、ktv等等执照齐全的营业场所,本身的存在形式,可以算是一种‘不正当竞争’,诸如去竞争对手那儿闹事、搞破坏、恶心人等等。

    所以把,这帮家伙办事,很多时候也无迹可寻,甚至除了核心之外,都没有固定的成员,需要时随便花点钱拉些小混混充数也就是了,调查起来难度相当大,我们也一直没注意到。

    再加上他们造成的影响其实也不算恶劣,多数只能算是治安案件,只属于芥藓之疾,一般都不至于上报到咱们大队,各派出所就解决了,批评的批评拘留的拘留……”

    苏平眉头一皱:“虽说是芥藓之疾,但影响同样恶劣,你们……”

    “不是,这锅我们不背啊,”老孟有些急:

    “咱们人手就这么多,而且个别组织犯罪让人很是头疼,经侦队那边打击传销团伙还时不时管我们要协助,咱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宽啊,还不是得有人报上来才能去查么,程序也是这么走的。

    下边派出所都不以为意,不往上报,我们怎么去查?这回要不是你俩下了命令,我让人刻意去调查过,都不知道有这一回事儿呢。

    我也知道咱们工作不能脱离群众,但问题是……这人力精力不允许啊。”

    “行了。”荀牧摆摆手:“除了这些之外,有没有查到更关键的东西?比如你刚刚说的核心人员……”

    “查到了几个。”老孟立马顺着话题说下去,说:“其中俩是工头,原本是颜泽华手底下的师傅,后来颜泽华被罚,脱离了这一行,他俩就拉起颜泽华原本的施工队班子干了起来。

    他俩干过不少脏事儿,而且一直都跟颜泽华姚瑞斌有联系,勾勾搭搭的,只是目前还没有他们犯罪的客观证据,得给我点时间去查。

    至于颜泽华,被做了不良行为记录后,影响确实是不小,应该是脱离施工队,干起去竞争对手那恶心人的勾当去了。

    而姚瑞斌应该是指挥中枢,除了那个非法赌场外,还跟两家ktv,一家酒楼、一家茶餐厅和俩棋牌室有联系,可能还跟个放高利贷的团伙有关,具体也得查。

    剩下几人,就刚刚说道的那些营业场所负责人了,这个松散的团伙,估计就是他们几个一合计搞起来的。”

    “棋牌室?”祁渊纳闷,忍不住问:“既然已经开了有正规手续的合法棋牌室,为什么还搞非法赌场呢?”

第107章 指骨

    “钱啊,”老孟不假思索的说:“棋牌室仅仅只能收取正常的场所费用及服务费,不允许从棋牌本身当中盈利,赚头哪有开非法赌场,从赌资当中抽头渔利来的赚钱?”

    “呃……”祁渊自觉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不插话了。

    苏平扫了他一眼,跟着对老孟问:“你刚刚说,没查到客观证据?”

    “嗯,主观上的指证还是有的。”老孟点点头,说:“我找了几家被颜泽华找过事,然后倒闭了另谋出路的老板。

    不过这些指证都带有明显的个人倾向性,并没实质性根据的认为姚瑞斌背后有人,凭此恐怕还不足以作为传唤调查的依据。”

    “那你尽快接着查。”苏平说:“什么时候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嘞。”老孟说道:“那我回去安排任务了啊,顺利的话,今晚估计就能把结果给你们。他们要真有勾结,别的不说,至少得有经济上的往来嘛,就算用的所谓安全账户也无所谓,都查得到的,好办。”

    “好办就好,去吧。”

    等他离开之后,荀牧又把一份报告递给祁渊。

    祁渊一愣,结果,同时问道:“这是什么?”

    “初步的尸检结果。”荀牧说:“瞧瞧看,有什么发现。”

    祁渊知道,荀牧这是又在考验自己了,便应一声,对着报告看了起来。

    当然,第一份尸检结果今早就出来,并传达给了众刑警,而祁渊也大概知道内容,无非死亡时间是在末次进餐四到六小时后,死者生前喝了大量的酒,死因为机械性窒息。

    这些基本的信息,祁渊扫过一眼,见没什么区别,便接着往后翻。

    “嗯?”祁渊眉头一皱。

    荀牧看向他,嘴角微微扬起,问道:“发现问题了?”

    “不是,荀队,这报告……你是不是拿错了?跟今早的没区别呀。”

    “啊?拿错了?不能吧?”荀牧一愣,赶紧接回报告犯了一眼,跟着忍不住一拍额头:“嘿,还真拿错了……”

    苏平翻个白眼:“这都能拿错,你也是强。”

    说着,他又看向祁渊,道:“简单讲,老乔在死者的空肠当中,发现了两截骨头,而且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消化。

    一开始,老乔有些不以为意,还是送检的时候,老瞅了眼,觉得这骨头形态有些奇怪,仔细观察了下骨关节面,可惜由于消化程度比较高,不能下结论,才又送去人类学实验室检查了下,最后确定,是人骨。”

    “嗯?”祁渊一惊。

    紧跟着,苏平又继续说道:“由于非**中的dna会降解,再加上食道消化作用的破坏,提取dna的难度相当大,所以费了许久功夫,尝试了好些时间之后,才终于从骨髓当中提取到合格的检材,并绘制出了dna图谱。

    当然,这也多亏了骨骼结构足够稳定,足以抵御消化液与各种消化酶一定时间的的侵蚀,本身dna降解的速度也非常慢。

    另外,他脑袋存在有较为严重的钝器伤,头皮挫裂,枕骨倒是没有明显的损伤,脑实质也未见明显病理改变,所以老乔开始时认为是混凝土灌注时被里边的花岗岩石块砸的。

    但后来老过来瞧了几眼,仔细研究了头皮损伤形态后认为,死者的头皮挫伤,除了石块砸击外,在此之前,应该还被圆柱形棍棒砸过,只是被石块砸击伤给遮盖住了,加上尸体被封存在混凝土里多年,所以老乔没看出来。”

    讲到这儿,他就顿住了,显然是在给祁渊留下思考的时间。

    沉思一会儿,祁渊就说:“他肚子里竟然有人的指骨,这显然不会是‘误服’那么简单,甚至,哪怕他有某些变态嗜好,按理也不可能直接把骨头也吞咽进肚子里。

    所以不妨大胆推测,他可能是在某种较为极端的情况下,咬断了某人的手指,然后直接咽下去。

    那这事儿,会不会是在遇害时发生的?不,也不太对,从他被推进承重墙模板,到灌注水泥,再到遇害,这段时间应该相当短暂,如果是在遇害时咽下的指头,不可能有这种高程度的消化,并转移到了空肠当中。

    那是被劫持的时候?应该是这样,时间上大概在遇害前留到八小时,估计是被劫持的时候反抗,咬下了凶徒的指头。

    之后,他可能就被凶手给砸晕了,后脑上的棍棒伤就来源于此。接着,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被丢进了模板里,身子逐渐被混凝土包裹。我想,大概应该是这么个过程。”

    荀牧轻轻点头,说:“跟我们猜的差不离,那么,这截骨头,对我们又有什么作用呢?”

    “当然是锁定凶手的重要证据之一了。”祁渊不假思索。

    “可不论是姚瑞斌,还是颜泽华,他们的指头都是完整无缺的。”

    “这表明,要么他们实际上与本案,至少与裴德岳的死没有直接关联。”祁渊接着说道:“要么就是,直接凶手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别人,这人至少知情且参与到了劫持裴德岳的犯罪行动当中。

    加上缺了一根指头这个特征,结合孟队的调查,我想不难把嫌疑人给筛出来,之后咱们再做个dna鉴定,就足以坐实他的犯罪嫌疑,不怕他不招。

    而只要他开了口,我想姚瑞斌和颜泽华也跑不掉了只要他俩同样参与到了本案当中。

    哪怕这家伙真的讲义气,或者有别的顾虑,而不肯指证他俩,他俩也不可能相信这人真的什么都没说,咱们可以利用推断的差不多的信息,轻易营造出囚徒困境。”

    “不错,不错。”荀牧很是满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分析的还不是非常全面,但已经相当成熟了。小祁,可以,进步很大。”

    “总体脉络差不多就是这样。”苏平也接话道:“既然你也想到了,那么接下来,等嫌疑人被筛出来后,我打算由你负责审讯工作。”

    “啊?”祁渊一愣,说:“这……这不合规矩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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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理真相介绍:
当凶手以智慧挥刀,自以为天衣无缝时,总有一群刑警,以最专业的手段,层层剖析,揭露出一件件看似不合理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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