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反转
姜明又是一阵纠结,过了良久,才猛地一跺脚,说:“好吧,我说。但是她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的号码。”
赵枝山赶紧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刘杀人了。”
“什么?谁?”赵枝山一愣:“刘海军?”
“嗯。”姜明点点头:“去年八月底,她打电话给我,很着急的跟我说,小刘杀人了,问我怎么办才好。
我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让她赶紧报警,但她说不行,小刘杀人,跟她也有点关系,可以说是她逼的,要报警,她恐怕也逃不了好。
我当时就有点慌,想要告诉你,她坚决不同意,说,自己惹上了大麻烦,如果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会把他俩腿都给打断的。”
“你……你这女人!”赵枝山指着她鼻子,恨得咬牙切齿。
松哥阻止了他,看向姜明,问道:“接下来呢?”
“她说,她需要一笔钱,不多,五万,让她去魔都,也好送洋洋去上学,自己和小刘跑路。洋洋这么大了,也能照顾好自己,这些事儿她也不打算告诉洋洋,让洋洋好好读书。我……我给她打了十万。”
“十万?”赵枝山一愣:“去年你瞒着我,说借给你哥十万块钱,是打给阿芸的?”
“不然呢?”姜明泣不成声,连连抹了好几把眼泪,才哽咽着说:“结婚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我能背着你给我娘家人打钱吗?
你赚钱多辛苦我也知道,哪会背着你嚯嚯?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嫁给你了,我……哪次娘家要钱我不跟你商量,你同意就借,你不同意我也不提了?”
赵枝山长叹一口气。
听着她话里话外的委屈,祁渊也明白,去年他俩为这事儿恐怕还大吵了一架。
毕竟,十万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看赵枝山的样儿也知道,他们家同样并不富裕,这种条件下,换做谁,媳妇儿瞒着自己借出去十万,不管借给了什么人,心里铁定都不痛快,大发雷霆也在所难免。
姜明抽噎两下,继续说:“钱打过去不就,阿芸就又跟我说,小刘死了,自杀的。”
“自杀?”松哥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问:“然后呢?”
“我问她怎么回事啊,她说,小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里过意不去,迈不开那道坎,自杀了。我又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她就说,先把洋洋送到学校去再说。
之后,我怪担心的,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她都说自己还好,没有大碍,让我不用太担心,还时不时的跟我说她现在的动态……但是,但是……
我有一段时间联系不上她,很急,特别急,好在后来又找着了,她说自己换了个身份,重新找了个工作,没有什么麻烦,让我不用太担心。
我想让她回来,她不同意,说自己回不来了,又说自己在外面挺好的,聊了几句,又说,钱在找工作和打通关系换新身份的时候花完了,能不能给她再打点……
我不敢再瞒着老头子给她打钱了,只能翻箱倒柜,把自己结婚的时候,还有这些年老头子送的,一直留下来的金饰给卖了,东凑西凑,凑了三万多快四万块钱,给她转过去。”
松哥若有所思,赵枝山则瞪大双眼,情绪莫名的看着姜明,祁渊则默默记着笔记。
片刻后,松哥又问:“再之后呢?”
“再然后,就是快过年那会儿了,我又联系不上她,过了有一星期,才接到个电话,是她打过来的,说她换号码了,又说自己在那边过的很好,让我不用担心,还说自己时不时的能去看看洋洋,都没什么事。”
祁渊忽然问:“她还问你要过钱吗?”
“来来回回又要过自己,不过要的都少,几百块的要,我就都给她打过去了。”姜明说:“都是小钱,我自己帮人接点活就能赚到……”
“我说你怎么忽然接其了散活……唉!”赵枝山长叹口气:“你……你怎么不跟我讲啊?我是她爸,我还能害她不成?我……”
姜明没接话茬。
祁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她管你要钱要的频繁吗?”
“还好吧,每个星期都要一次,每次两三百左右,我觉得她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不容易,每次都把手头的钱都打给她,但她却又跟我说,别转的那么多,她跟我要的时候我才接着转……
我说过她几句,她很倔,说再这样要给老头子发现了,我才按她的意思来办。”
祁渊和松哥又对视了一眼。
紧跟着,祁渊继续问:“她有提到过赵先生么?”
“最近这两个月提得多,问的都是老头子有没有发现她的事之类的,然后就是要钱……”
听到这儿,祁渊深吸口气,放下笔。松哥捏着下巴,冥思苦想。
似乎是感受到他俩表现有些奇怪,赵枝山赶紧问:“警察同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这,姜明也非常紧张的看着祁渊。
“我怀疑……”祁渊思忖片刻,说:“**芸女士,可能陷入传销团伙当中了。”
“什么?怎么会?她……”
“频繁的向家里要钱,正是身陷传销的特点之一。”祁渊说:“不过,他们一般不仅要钱,而且数额往往也不小,怎么会仅仅几百几百的要,还阻止你们多打钱……”
松哥接过话,轻声道:“可能,她已经看穿了传销的真面目,但她无法脱身,甚至连通话都被监听,所以只能以这种方法来提醒你们。至于频繁的问到赵先生,可能是提示你向赵先生求助。”
“啊?”姜明六神无主,问道:“我……我……我竟然一直什么都没看出来……那,那现在怎么办呀?”
“必须得想办法确定她的位置。”松哥深吸口气,说:“让她过来或许不现实了,另外,也不知道她陷入传销团伙的时间究竟有多久,如果时间超过一年,这两条人命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这样,姜女士,你先调整下情绪状态,待会儿,请跟我去一趟技术队,你再在我们的指导下,给你女儿大一通电话,通话时间尽量长一些,我们尝试着能不能定位吧。”
第79章 想当然
很快,松哥便领着赵枝山和姜明来到技术大队办公室,将情况跟技术大队负责人说明白后,便又找了位耐心好亲和力强的女同事过来开导这对老夫妻,希望他们能尽快平复好心情,打电话的时候不露破绽。
接着,他便拉着祁渊暂时离开,把情况和苏平、荀牧汇报过后,拉着祁渊在走道吸烟区上抽烟。
“可以啊小祁,”吐口烟雾,沉默一会儿后,松哥忽然夸起他来:“我开始都只是觉得**芸有些不对劲,似乎有问题,都没往她陷入传销这方面想,你脑子灵活的很嘛。”
祁渊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可能是因为接触的少,了解的不多,反而不会被太多种可能给束缚住吧,想当然的就那么认为了,只是有时候这种下意识的想当然,可能就正好贴近真相了。”
松哥轻轻点头:“被你一提醒,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所以同意了你的猜测。当然,不管你猜的是对是错,来个定位都相当有必要。”
祁渊嗯一声,他也明白,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接下来最重要的一部,都该是确定**芸的下落。
聊了两句,祁渊就看到荀牧和苏平并肩而来。
“具体什么情况?”苏平问道。
松哥先前只是大概汇报情况,这会儿两人就在跟前,他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给两人说了。
听完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松哥又问:“汽油桶的来源,查明白了么?”
苏平摇摇头:“先前想岔了,限购、难买的是油,而不是油桶。油桶那玩意儿,某宝上就可以直接下单购买,并没有任何限制。
至于里头装的,实验室鉴定后也发现,并不是汽油,而是柴油。相比于汽油,柴油的购买条件无疑宽松了许多,也好弄到手。”
“柴油?”祁渊有些纳闷,问道:“为什么柴油就容易买了呢?”
“因为柴油并不易燃。”松哥原本皱着眉,听到他问话,便直接解释道:“实际上,不管是汽油还是柴油,本身都不容易点燃,平常情况下点燃的大多是挥发后的蒸汽,与空气混合,遇明火则极易燃烧。
简单来说,柴油不易挥发,因此相比汽油来讲很难燃烧,危险性自然要降低许多,限制也就不会那么严格。
再加上,除了机动车辆之外,也有不少机械需要应用到柴油,虽然城市里不多见,但在农村利用率还是相当高的,比如柴油割草机,比如柴油发电机,等等。当然用汽油的也有,但相对说还是柴油比较多。”
“原来如此。”祁渊恍然大悟,关于汽油柴油的这些差别,他还真不大清楚。
搞明白这个问题后,他也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想要弄到柴油,其实有着多种途径,哪怕一次性弄不到大量的,一小桶一小桶直接买也没有任何问题……
换句话说,我们很可能查不到这些柴油的具体来源,是么?”
“可以这么说。”荀牧接过话:“但同时,也引出了另一个线索,只要解决掉这个问题,想来,我们也可以往真相靠近一大步。”
“嗯?”祁渊很是好奇:“什么线索?”
“凶手准备这些柴油的目的。”苏平淡淡的说道:“直接购买两大桶160升的柴油,同样不现实,没有哪个油站会一次性将这么大量的柴油卖给个人。
也就是说,油桶与柴油,作案人是分别的,那么他买柴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倘若仅仅只是为了抛尸,有汽油桶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荀牧又接过话说:“另外,还有一个思维误区目的是目的,与能否达成,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在我们看来,凶手的行为毫无意义,但在凶手的想法当中却不见得是这样……简而言之,我们不该以结果去逆推凶手的动机,而应该从他的行为与准备,顺着去推导。
比如,我们觉得将尸体装进油桶,掩埋进深山,就已经足够了,再装满柴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倒增加了运送难度……
但凶手未必会这么理解,万一他就单纯想用柴油掩盖尸臭味呢?万一他杀人后变得有些神经质,极端恐惧事情败露因此做了自以为完全,甚至重复、多余且徒劳的准备呢?”
祁渊认真思索着。
这个问题,早在昨天早上,在现场,其实苏平和荀牧他们就讨论过了。
所以,他相信以他们的资历和经验,显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陷入这种明显是经验不足而想当然的思维误区当中。
这话纯粹是说给他听,指导他的。
恰恰也是他欠缺的地方。
而他欠缺的东西多的是,也不见得荀牧、苏平平时这么刻意的之处,并长篇大论的举例说明,一般也就是提一嘴,让他自己去想。
也就是说,他这个问题其实已经相当致命了,如果不能克服,恐怕很难提高,又或者没有足够的提点,很难在短时间内克服。
所以他思考的相当认真。
见状,苏平和荀牧对视一眼,同时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招呼着松哥一块儿抽烟,给祁渊留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慢慢想。
许久后,女警出来,向荀牧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汇报道:“他们俩这会儿情绪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随时可以按计划与目标通话,你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走吧,去看看。”苏平说道。
松哥碰了碰祁渊,让他回过神,然后跟着苏平和荀牧走进技术大队的大办公室里头。
一进去就看到,小高正在鼓捣着什么,再仔细看,姜明的手机连了根数据线,显然,小高正在让电脑与手机建立连接,方便对数据进行跟踪,对对方信号进行定位,同时也方便监听通话内容。
看见荀牧他们,小高动作没停,只抬头打了声招呼,问他们要不要监听通话。
想了想,荀牧和苏平又对视一眼,便轻轻点头,小高就多连接了对耳机。
“好了,”很快调试完毕,小高看向姜明,微笑道:“您可以打电话过去了,放轻松,就像平时打电话一样就好,另外,我同事会在边上坐着,有什么提示的话,会用手写的方式提醒您的。”
第80章 印证与猜测
“喂?阿芸啊……”
“妈?怎么了妈?怎么一大早忽然给我打电话啦,我这还忙着呢,有什么事儿吗?”
**芸看了眼旁边的刑警。
毕竟带有明显的目的性,常人即使调整好了心态,也根本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和平常一样聊下去。
就见刑警快速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想她了,问最近怎样。
“啊,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姜明立马反应过来,问:“阿芸啊,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钱够不够花?工作忙不忙啊?”
“还,还好啦,”电话那头说道:“工作嘛,还是那个样呗,不清闲,但也不算累,勉强可以过日子的。”
刑警又写了个钱字。
姜明便重复问道:“那钱呢?够用吗?”
“够的够的,身上还有点呢。”那边回答说:“要不够我会跟你说的啦,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压力不要那么大……对了,老爸那边,没什么吧?”
刑警迅速写下没发现。
“还是那样,你爸就顾着赚钱,少个两百三百的,他根本发现不了,放心吧。”姜明渐渐进入了状态,说道:“倒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刑警又写,女儿怎么样。
“对了,洋洋最近怎么样?你有没有去看过她呀?成绩什么的,应该都还行吧?”
“哎呀,我走不开去看她呢。妈,你也别太担心,洋洋她都19岁人了,成年了都,大学和高中也不一样,不用向以前一样盯得死死的。她从小就懂事听话,别担心啊。”
“那……”
“哎妈,我不跟你说了,我没多少时间的,真的忙,过两天,过两天我再打给你啊。没事,我这边真的不用你担心,就这样,挂了。”
“哎,阿芸……嘟嘟嘟……”
姜明放下电话,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问:“阿芸怎么就把电话挂了呢,以前她不这样的,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噢?以前您给她……”
“以前都是她给我电话,说工作忙,有时候不方便,让我尽量少给她打,她有空的时候会联系我的。”姜明赶忙解释。
顿了顿,又补充说:“唉,以前也是真没想到,现在想想,太奇怪了,她不会真的被搞传销的骗了吧?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救救她呀!”
“您放心,我们尽全力。”荀牧说道,跟着看向小高,问道:“怎么样?汇报下通话数据。”
“是!”小高点点头,说:“头一个电话呼叫时间56秒,未接通,间隔三分钟,拨打第二个电话,呼叫时长37秒,接通;总通话时长四分二十二秒。”
“也就是在五分钟之内。”松哥捏着下巴说道:“许多传销组织,尤其是控制人身自由的那种团伙,哪怕是受信任的成员,手机也得统一收缴、统一管理。
无非在有呼入电话的时候,受信任的成员能得到通知,并获得一定的通话时间,但整个过程往往也会被监听,监视。”
小高瞅了眼电脑,轻轻点头:“从声波数据看,确实有回音声波,她有可能是在放免提。
不过由于通话质量并不高,属于传统2g通讯,加上那手机的麦克风拾音性能似乎也不好,所以声波数据并不可靠。”
苏平淡淡的嗯一声,接着问:“定位到目标位置了吗?”
“定位到了,离得倒不远,就在邻市市郊,直线距离距咱们约五十七公里左右。”另一名技术警汇报到:“具体位置,在门烟市大壶县关南村。”
“邻市?”荀牧皱眉:“不在本市的话,相对有些难办。”
“要不要申请协查令?”松哥问道。
“不,暂时先不,”荀牧摆摆手:“为免打草惊蛇,咱们先过去一趟踩踩点的好,等咱们确定位置后,再通知当地同事,请求帮助。”
苏平也说:“如果真的是传销团伙,最好最稳妥的法子,莫过于派个人打入他们内部。不过,这么做有一定的风险……”
“我去!”祁渊自告奋勇。
“不行。”苏平断然拒绝:“你没有半点这方面的经验,万一不小心露馅的话……”
“我去吧。”想了想,松哥说道。
“也不行,”荀牧说:“你有老婆孩子,多为家人想想,没有必要,这种冒险的事儿少干。”
“行了行了,别争了。”苏平淡淡的说:“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去叫老孟给我拨派两个人,再请经侦的同事帮忙参谋参谋。想要端掉这个传销团伙,说不得还得跟他们联合办案。”
几人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传销属于经济犯罪,按常理说确实归属于经侦支队负责,不过该团伙疑似还涉嫌非法拘禁,刑侦支队自然也得管管。
等到这时,忍了许久,憋了许久的姜明,才红着眼睛问道:“警官,我女儿……我女儿……求求你们……”
“放心,”见她已经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利索了,松哥赶紧劝慰道:“我们这会儿就在做安排呢,您放心,不管怎样,不管真相如何,至少,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您的女儿,带她回来,保证她的安全。”
“没有哪个传销组织,在被我们盯上的情况下,还能逍遥法外。”苏平淡淡的说道:“何况,目前这也仅仅只是我们的猜测,她未必陷入传销团伙,更不一定被控制自由,且可以确定,她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不必担心。”
前一句话自然有些水分,确实没有传销团伙能够和警方硬碰硬,这点毋庸置疑,但同样,他们未必跑不掉。
只不过,在座所有人,没谁会去挑明这点。
“松,跟我来一下。”苏平又对松哥使了个眼色,随后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去跟老孟要人,顺便和经侦的兄弟聊聊。”
见荀牧点点头,他便和松哥一块离开办公室。
走到走廊上,苏平才压低声音说:“你一向细心细致,所以,我想给你个任务。
先前的猜测,十有**不会错,做好最坏的准备吧,姑且认为**芸背后有个犯罪团伙存在。
那么,他们触手很可能也伸到咱们余桥,你去翻翻相关的案卷,瞧瞧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第81章 团伙
下午三点,苏平从经侦支队赶回来,立即来到荀牧办公室,并通知松哥、方常等人也过来一趟。
当然,也没忘记祁渊。
很快人到齐了,苏平才开口说:“刚和经侦支队联系过,发现,这个传销团伙,貌似被他们盯了蛮久了。”
“噢?”荀牧问道:“怎么说?”
“去年,经侦支队先后发动了三次针对团伙的捣毁行动,可惜他们相当警觉,每次都能提前收到风声跑路,最终也只抓获了几名成员罢了,最终更是直接转移,跑到了门烟市。
经侦队一直没放弃查,目前就查到,该团伙窝点现坐落于门烟市大壶县关南村,正打算与当地经侦、刑侦队的同事联合行动。
精确到村,太巧合了,我想赵南芸应该就身处其中才对。不过……”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看向荀牧。
荀牧微微皱眉:“先后三次捣毁行动都被对方走脱,这可不是警觉就能说得过去的,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如果真的由经侦队同事牵头的话,恐怕逮不住人。”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苏平见他这么说,才继续说:“可我们要去门烟地界抓人,不可能不跟当地同事打招呼。而他们既然能转移到门烟地界,就说明在那边,很可能也有关系,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太大。”
“还有,”松哥补充说:“经侦内部有问题,这点应该能确定了,咱们恐怕得跳过他们,但这样一来,恐怕也容易得罪……”
“这个不成问题。”苏平说:“我跟他们队长商量了挺久,他们也承认自身内部出了问题,如果我们介入本案的话,他们可以不参与,只是希望我们将人逮住后,把相关的经济犯罪人移交给他们。”
祁渊眉头一皱:“这不是完全不出力就想摘果子抢功劳吗?”
“不,这倒是无所谓。”荀牧挑眉道:“但有个条件,得我们先调查一遍再说,查清楚这个团伙是否和刘海军、刘素洋遇害一案有关。
之后,本身的经济犯罪这一块,可以交由他们侦办、结案,最后以联合调查组的名义写好结案报告,并向检方提出逮捕申请就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平轻轻颔首:“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门烟当地那边,怎么说?”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荀牧思索片刻,说:“我先向市局申请,与当地市局联络,就以刘海军、刘素洋遇害案做文章,以追逃的名义过去,呈交介绍信和协查申请。
同时,另一拨人进入大壶县,等手续一办下来,咱们拥有了在当地行动与办案的权限后,这波人再在关南村附近蹲点、布控。
一旦确定赵南芸在里头,立即寻找机会行动,把整个窝点端了,人控制住再说,之后的事儿,之后再应对。
大不了,将捣毁该窝点的功劳分给当地同事部分,最后结案时,联合调查组成员把他们囊括在内也就是了,相信足以让他们满意,那些心里有鬼的个别人也跳不起来。”
“倒是个法子。”苏平颔首:“我看搞得,不过你要以什么名义捣毁该团伙?”
“追逃……不,暂时不这么说,应该说,寻找知情人过程中,发现知情人疑似参与传销活动,顺带将传销团伙捣毁。”荀牧淡淡的说道:“在办案过程中,咱们的行动人员具备一定程度的自主执法权,就借助这点行动。”
“那么,”松哥皱眉道:“以这个理由的话,咱们就不好派人打入团伙内部了啊。”
“不需要打入了,这个计划作废。”苏平摆摆手:“先前对该团伙了解不多,自然想先确定团伙存在,如果存在,再派人进去打探消息。既然经侦已经盯了他们这么久,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而且我们得快,经侦确定他们的位置,也在不久之前,经侦内部得知消息的人也不多毕竟他们现在也有所防范但恐怕还是难以避免走露风声,该团伙随时可能转移。
咱们必须抢在他们转移之前,将该团伙锁定,捣毁。再不济,至少得把赵南芸给带回来。”
顿了顿,他看向松哥,问道:“你今天查到什么了么?”
“没有。”松哥摇摇头:“倒是查到不少关于各种传销团伙的案卷,不过还没确定是这一个,不然我早就汇报了。不过,听苏队你讲,我倒也有印象,是在案卷中见过这个团伙。”
“那么,事不宜迟,咱们这就着手准备吧。”荀牧站起身,说:“我这就联系市局,请他们与当地同事先打个招呼,并以市局的名义向当地市局发协查申请。
老苏,你们收拾下行李物品,这就带着我们支队的介绍信、协查申请赶过去,这次行动就由你具体指挥了,有事随时电话我。小祁,你也跟着去,长长见识。”
“好。”祁渊连连点头,跟着好奇的问:“荀队,你不去吗?”
“我跟老苏不好同时离开,如非必要,总得留个人在支队。”荀牧摆摆手说:“另外,案子至今尚不明朗,我还得留下继续展开调查,收集线索。”
“行了行了,就说道这吧。”苏平道:“准备下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这次过去,估计得待几天。收拾好了就到停车坪找我,咱们……”
顿了顿,他又想到件事儿,看向荀牧,问道:“咱们有几辆便衣车?”
“公用的便衣警车,能腾出三辆轿车,两辆七座商务。”荀牧想了想,说道:“我自己的车也可以借给你们。”
“算了,咱们自己的车没法申请改牌。”苏平摆摆手:“就先用这五辆公车,能带二十个同事过去了。我们先看看情况,如果人手不太够的话,你再管便衣支队申请借调几辆车过来吧。”
“成。”荀牧点头,站起身说:“我联系完市区,再找他们谈谈,先打个招呼,让他们把车准备着,这样要用的话速度快些。你们尽快确定该团伙规模吧。”
第82章 选择
坐了一个来小时车,也就赶到了目的地。
期间,荀牧打来电话,说已经通知到位,市局跟当地市局打过招呼了,让他们直接去门烟公安刑侦支队办手续就好。
刚进入大壶县地界,苏平便问道:“松,等会你带人先落脚,记住不要离关南村太近,免得打草惊蛇,在我办完手续之前,你们不好行动,要被这个团伙的人发现的话,会有点麻烦。”
“明白。”松哥点点头:“大部队就先在大壶县县城停留吧,我带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去关南村蹲着就好。”
“嗯。”苏平应一声,又问:“小祁,你打算跟我去门烟市局和刑侦支队跑手续,还是跟松一块去蹲点?”
“这……”祁渊有点犹豫。
显然,不论是蹲点布控,还是与其他单位、他地部门打交道,跑手续,都是必须掌握的技能。
相比之下,跑手续或许听起来简单些,但其实里头门道也特别多,没点经验和头头脑脑,很可能跑断腿都办不成事儿,处处碰壁,处处被为难。
因为推诿、躲避麻烦,是多数人的本能反应,谁都想把麻烦事儿踢走。
而多单位联合的事儿,无疑就相当麻烦。
至于蹲点,更不用说,有许多讲究,也有许多相对应的技巧,更不是讲点道理就能干的明白的,必须得多加实践,积累和总结经验。
这两项技能都很重要,所以祁渊很是纠结、为难。
后者相比之下或许更紧张刺激些,但祁渊也清楚只是听起来比较酷而已,小心翼翼的蹲点,耐着虫咬日晒,那份辛苦与枯燥不是没经历过的人可以体会的。
前者听上去枯燥、无聊,但身为刑警,绝不是单单办案就够了的,平时就免不了在各个单位之间跑腿,和各种人打交道,说起来,跟不同人之间交流,也不是字面上看着的那么无趣。
而且,这次行动非比寻常,该团伙警觉性极强,他一个没什么经验的见习生跟过去,很可能拖后腿,一不小心暴露,就可能直接导致行动失败。
而苏平身为直筒直性子的基层领导,根本不怕得罪人,相反,办事员还得给他面子,办手续肯定也是直来直往的,就先先前在燕山新村居委会那样,对基层民警而言,那种操作根本就是不可复制的,没多少参考意义。
但很快,祁渊也想明白了,他见习期还长,而且见习期完了也不意味着就能独挑大梁,学习的机会多的是,没必要那么去顾虑优缺点。
对现在的他来说,重要的是能不能学点东西,而不是学什么,因为他什么都要学。
想到这儿,他决定遵从于自己的内心,看向了松哥。
虽说他明白蹲点工作看似刺激其实枯燥,可他没经历过,想尝试尝试。
苏平瞧他眼神,嘁了一声,说:“果然还年轻,选蹲点。我跟你说,这可是个苦活,累活,你……”
“哎,苏队,也不能这么说。”松哥笑道:“年轻人嘛,对没经历过的东西总是好奇,喜欢去尝试,咱们可以理解,给他机会试试就行了。
也别劝,多数时候劝不住的。毕竟这种事儿,对他们来说总有极强的吸引力,跟大鱼大肉似的。
咱们不能吃惯了吃腻了鱼肉,就跟没吃过的小年轻说,大鱼大肉不好吃,腻得慌,还是粗茶淡饭好,养生吃不烦,他们肯定不会信是吧,更别说不让他们吃鱼肉,跟咱们啃窝窝头了。”
苏平浓眉一挑,啧了两下,说:“嘿,听听你这话,还怪有道理的……不过这例子举的有点生硬啊,哪看来的就急着卖弄呀?”
松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就前些天在一本书上瞧着的,觉得说的很对……嗨呀,甭管生硬不生硬,就这个理不是么?”
“嗯,对。何况蹲点也是刑警必须掌握的技能。”苏平连连点头:“那,小祁你就跟着松哥吧,当地同事这边,我自己能搞定,搞好了通知你们,到时候是跟你们汇合还是在那边牵制他们注意力,到时候再说。”
“呃,那个……”祁渊挠挠头,说:“我就怕我坏了事。”
“放心,这个任务没你想象的那么难,”松哥说:“你到时候听指挥,眼睛不要瞎看就没问题了,不用太紧张。
要像跟踪犯罪嫌疑人,帮着老孟他们盯梢暴力犯罪团伙窝点,还有协助缉毒队蹲点逮白面贩子的时候,那才叫真的难,有时候动都不敢动,讲话都用暗语的,那种活我真不敢带你干,这次正好攒经验了。”
“前边服务区,我停一下。”苏平淡淡的说:“你们上其他几辆便衣车,空位够,调整下人员就好了,松你直奔关南村,其他人去县城。我自己接着往前开,去市区。”
松哥几人轻轻点头。
苏平这车属于他的私人车,经过审批略略改装过,装了些警灯啥的,针对一般的罪犯,把车顶上的灯薅了也能应付着当便衣车用,但针对一些高明点的犯罪团伙,就不成了。
主要问题出在车牌上。
稍有准备,花了点心思的罪犯,说不定就会记车牌,再加上跟踪时也得轮流交替跟踪,同车牌反复出现,容易引起他们的警觉。
而直接套牌,哪怕他是刑警,那也是违规的,申请则费时费力还不一定给批。所以,松哥这次自然用的自己的牌照,而这辆车,暂时不能出现在关南村附近。
至于便衣警车就不一样了,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可以直接更换车牌这些车牌当然也统统都是登记在册的,并非假牌行动的时候方便许多,不容易暴露。
毕竟这种车辆就是为执行特殊的、需要隐匿并防止嫌疑人产生警觉心的任务而存在的,自然各方各面都考虑到了。
很快抵达下一服务区,众人进去,歇了歇脚,仅苏平一人独自开车继续前行。
歇的差不多,估计苏平已经走远了,松哥才重新安排好人员,让众刑警纷纷上车,继续上路。
第83章 农家乐
下了高速,距离关南村还有七八公里,而往县城跟往关南村则正好是两个方向,车队也就散了。
说散也不大严谨,为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几辆车之间的距离拉得相当开,最远的甚至能有两三公里,本就不聚在一块,自然不该有散这个说法。
“等会儿稍微小心些,”松哥嘱咐道:“表现的自然点就好了。”
祁渊轻轻颔首,又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电子笔记。
松哥瞅一眼,轻笑道:“你还做了不少功课啊。”
“是啊,”祁渊说:“来的路上下载的,关于关南村的介绍,比较笼统,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说看。”
“嗯。关南村是个典型的纯农业行政村,面积约八百二十公顷,下辖二十二个自然村村民小组……”
“停停停,”松哥赶紧打断他:“这些都不重要,咱们不是去旅游,也不是写调研报告的,跳过。
咱们现在扮演的,是丢了工作后去农家乐散散心的普通市民形象,注意收集这方面的信息就好了。”
“哦。”祁渊挠挠头,接着说:“关南村农业产出挺高的,或者这么说,整个大壶县都是典型的高产农业县,但并不是以传统的水稻谷物种植为主,而是以果蔬业与养猪业为主,供给周边好几个市县,其中就包括余桥。
而大概七八年前,县里的村民们发现了新的商机农家乐,到现在还保留着大量且多种多样的农家乐项目,比如采摘蔬菜、水果、钓鱼、烧烤等,13到15年的时候发展到了鼎盛,这两年倒是有些不景气了。”
“嗯,这个信息倒是有点意义,到时候可以跟农家乐的老板唠嗑唠嗑。”松哥说道,想了想,又说:“不过摘菜摘草莓啥的,我没什么兴趣,不如钓鱼吧。”
“好呀,”祁渊眼前一亮,说:“上上周末,主任带我去水库钓鱼,学了不少东西呢,这会儿正好能用上。”
“嗯哼,”松哥说:“我听主任说过这事,他夸你聪明来着,一上手就会,钓了不少,那天晚上在主任家吃鱼吃撑了吧?”
“也还好啦,就带回去一条大草鱼,弄了酸菜鱼吃,”祁渊挠挠头:“剩下的都给放生了。”
松哥轻轻点头。
二十来分钟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松哥直接把车开到事先选好的农家乐,里头有个面积还算大的坪子,能停个**辆车。
老板相当热情,看到车就迎接了上来,手舞足蹈的指挥着松哥把车停好,便满脸堆笑的问道:“老板来玩啊,几个人啊?”
“四个。”松哥把车熄火后,板着脸,心情很差的模样,一面下车,一面问:“你们这都有什么活动?”
见他脸色不是太好看,老板腰完了完,依旧笑眯眯的,说:“那可不少,麻将、棋牌……”
“这些就不说了,到哪都能玩。”松哥摆摆手,说:“来之前我就管朋友问过,都说你这里玩的多,讲讲,讲点有特色的。”
“有特色的的啊,也很多呐,射箭、钓鱼、摘草莓、烧烤之类的,十几项呢,老板对什么感兴趣?”
“射箭?”松哥眉头一挑:“你们这还能射箭?”
“有个小靶场。”见他对射箭感兴趣,老板赶紧说:“露天的,不大,十米、二十米、五十米靶,就这三种,手续都全,有备案的,你们想玩吗?”
“行。”松哥有些意动,回头瞧了瞧祁渊方常三人,问道:“你们呢?”
祁渊搓搓手:“那就……射箭?”
另外两名刑警也蛮感兴趣,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先前虽说决定钓鱼,但他们也没带鱼竿渔具,农家乐提供的相对简陋,钓是能钓,但体验不好,既然有其他更感兴趣的选项,他们当然乐意改计划。
虽说他们都是摸过枪的人,更时常在靶场训练,对枪械射击都没啥兴趣,但弓箭完全不一样,他们都没摸过,还是蛮想玩的。
松哥便又问:“怎么收费?”
“一人一小时五十块钱,随便玩,或者计量,一支箭一块。哪种便宜算哪个,”他立马回答说:
“要总消费超过两百,可以打八折,超过三百打五折,超过五百免费,晚上要走买单的时候再统一收费。”
“那要只吃了四百八,玩了两百块,怎么算?”
“只收五百。”
“那好,麻烦带路。”
“呃,靶场在半山上,有点远。”老板说:“你们车底盘有点低,不好跑山路,别刮坏了,我带你们过去吧。”
“很远?”
“也没有,一公里不到点,两三分钟就能到。”
“那,带路。”
老板很快领他们上了自己的面包车,一路往山上开,同时说:“今天靶场里没什么人,你们倒是可以玩的挺自在的,人多的时候啊,得排队……
对了,老板,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
松哥点上根烟,抽了口,把手扒拉在车窗上,闷闷的说:“公司裁员,我们几个都被炒鱿鱼了,心烦,出来玩玩,过两天还得回去找工作。”
“啊?”老板看了他们一眼,心下了然的同时,嘴里也没停着:“唉,现在那些大老板,一个个草菅人命的,跟他们干了这么久,说被开也就被开了,妈的缺德佬。”
跟着他又连续骂了好几句脏话。
松哥适当的舒缓了点表情,摇摇头,叹两口气:“今年太不景气了,工作怕是不好找,实在不行,只能试试跟几个朋友一块搭伙做生意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聊了几嘴,靶场就到了。
松哥下来,打量几眼,发现靶场不大不小,千平左右的样子,四周被铁丝网围着,里头还被蛮厚的细密防刺网割开成几个小靶场。
一角搭了个棚子,里头摆着、挂着些弓,看上去倒还不错,传统弓、反曲弓、复合弓和美猎等几种比较主流的弓都有,箭矢则是同意的碳纤维箭。
当然,这些松哥几人都不懂,老板跟他们说的。
这个靶场也不归老板一家所有,是附近五家农家乐合资建的。
第84章 计划
“这靶场的成本挺高的,”老板说:“弓箭都得保养,箭还得经常性的更换,不然容易出危险,所以没办法,才收费,像其他项目你们只玩的话都是免费,要带走才按市场价收点钱。
像是青龙湾那家,他们家也有靶场,弓箭都是用竹子削的,就免费玩,但是很危险,上个月就出事了,有个老板玩的时候爆箭穿手,被公安查封了。”
“爆箭是个什么意思?”松哥挑了挑眉。
“呃,我也解释不来,”老板挠挠头,组织了下语言后,如实相告:“简单来讲就是箭矢用久了,有暗伤,松弦的时候炸了,炸开的碎片直接从手上穿过去。”
与此同时,祁渊摸出手机搜了搜,跟着咽了口唾沫,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把手机给松哥瞧。
松哥瞅了眼,也觉得菊花一紧。
“哎呀哎呀,老板不用怕,我们的箭矢质量都很好的,定期检查不说,脱靶的箭回收以后也会仔细单独检查是不是有伤,凡是有裂痕的就都销毁了,用过太久也会换新,加上我们的弓磅数不大,很安全。”
接着,他又反反复复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还有怎么检查箭杆等,不过他毛事都是死记硬背记下来的注意点,有些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祁渊有些打退堂鼓,但又查了下,发现爆箭的几率其实特别低,很多玩了许多年弓的也瞧不到碰不上一回,很快兴趣便压过了顾虑。
四人略一商量,决定玩玩,老板就领他们去棚子那边登记,有小伙子帮他们挑选弓箭,又手把手的帮他们绑上皮指套皮护臂,就带他们到靶场去了。
“我们先从十米靶开始练练手吧。”小伙子说道:“今天只有你们四个,我可以好好教教你们,人多的时候就不行了,只能让你们自己玩,没办法,靶场里加上我也就只有四个懂弓箭的,顾不过来。”
“小祁,你先来。”松哥挺照顾祁渊的,说道。
祁渊点点头,当即张开腿拉了个弓箭步……
“哎哎哎,腿别张那么开,”小伙赶紧说:“不用像武侠片里演的那么夸张,射箭不是压腿,两腿与肩齐宽就好了。
哎,对,侧过身来,放轻松,抬弓拉弦……你拉弦推弓也可以,这样开弓会省力一点,不过这三十磅弓应该用不着。
嗯,推弓的手伸直,对,拉弦的这只手,虎口放在你右下巴上,对,脑袋歪一点点,轻轻贴着就好,瞄准,调整好呼吸,放!”
祁渊一箭射出。
然后脱靶……
“不要抖,身子放轻松,”小伙子说道:“这才三十磅弓呢,肌肉不用崩那么紧,崩紧了反而就抖了,弓拉开就可以,不要那么僵……
用背肌开弓,不是用臂力,你好好感受下发力部位。开弓以后也别撑那么久,会累的,像这样,抬弓先瞄准,拉弦,定一下,放。”
小伙子示范了一遍,感觉很随意的就把箭射出去了,八环。
祁渊若有所思,想了想,再次开工,三环。
“不错不错,上靶了。”小伙连连点头:“射箭不像打枪,不用刻意瞄准的,除了复合弓也没那个瞄准的条件,更多看感觉。
所以最好双眼瞄准,虽然精度比一只眼睛差很多,但更容易看清箭飞出去的轨迹,方便调整。”
祁渊轻轻点头,又射了几弓,慢慢找到了点感觉。
松哥三人见了也有些手痒,跃跃欲试,小伙一个个的耐心教。
十米疤、二十米靶和五十米靶,分别带他们用美猎、反曲跟复合弓试了一遍,便让他们自己玩了。
“嗯,你们玩吧,我就在边上看着,你们只管射就是,我来给你们回收射出去的箭,也好统计你们玩了多少发。”他说道,每个人的箭囊里头都是二十根箭矢,全部射出去后再回收,自然容易统计。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注意一点,不许空放射空弓,要罚款的,那样对弓伤害太大了,弓坏了还可能有危险。”
几人连连点头,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由于没掌握发力技巧,几轮下来,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手臂都有些软了,只能歇息歇息。
趁着这空档,祁渊有些不踏实的问:“松哥,咱就在这边玩,不太好吧?咱们由头也找到了,是不是该去村子里侦查侦查了?”
“不着急不着急。”松哥说:“等会儿你们接着玩,我找个借口离开下,就说要找住的地方就成了。”
“呃,农村里也有住的地方?”
“寻常的传统农村自然不好找宾馆,但这儿不同。”松哥解释说:“农家乐发展起来以后,这儿早就不是典型传统农村了,你先前搜到的消息,有些过时。
来玩的人多,也能算是个旅游业,宾馆自然是有的。嗯,这家农家乐其实也可以住,不过靠山,蚊子多,住的不太舒服,我就以这个当借口,去村子里摸查摸查,顺便在附近找个宾馆,也方便我们继续侦查。”
顿了顿,他接着说:“到时候,我就干脆以心情不好为由,再扮演个宅的人设,白天大部分时候由我侦查,小部分时间跟晚上就你们交替来。
另外,明天就是周五,其他同事下午时候就可以往这边赶,先去几家农家乐坐坐,再到附近找住的地方。”
祁渊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舍的瞅了瞅靶子,又很快下定决心,说道:“松哥,我跟你一块吧。”
“不用,你继续玩就好。”
“我不是来玩的。”祁渊摇摇头,坚定的说:“咱们都走也不合适,方哥你俩就留下继续玩,我跟着松哥去侦查好了。我想多学点东西,方哥,这机会拜托你一定要让给我!”
“小后生还挺会说话。”方常轻轻笑了笑,点头说:“成,那我俩就接着玩,顺便打听下,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点什么‘发财’的路子,说不定能打听到点传销团伙的消息。”
“那成,你俩留在这儿,我跟小祁先走了。”松哥点点头,站起身:“怎样,休息的差不多了吧?”
第85章 尬演
走在乡间小道,闻着鸡屎牛粪的味道,祁渊耸了耸鼻子。
这味道跟他老家其实很像。
或者说,大部分农村,味道都差不多。
虽然每年都会回老家过年,但不知是因为出来工作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会儿格外感慨。
摇摇头,收敛好心绪,他赶紧轻声问道:“松哥,知道那个团伙的确切位置吗?”
“按照定位,结合经侦支队提供的线索,他们应该是在关南组这一代,也就是咱们现在在的这个小村庄,”松哥回答说:“具体位置需要咱们摸排。”
祁渊点点头,接着转移话题,问:“咱们要在这住多久啊?”
“不知道,”松哥声音大了些:“散散心吧,憋了这么久我都要憋出病来了,被炒鱿鱼也好,就当休假,好好放松放松再说。
玩舒心了就回去找工作,玩不舒心就再换个地方玩。”
“那我们住哪啊?”
“这不正在找嘛?”松哥有点烦闷的摆摆手,接着,又咬牙抬脚踢了踢路上的碎石子,一副满心愤懑的模样。
祁渊见状缩缩脖子。
“唉,兄弟,这次是我连累你了。”松哥又叹口气,说:“我这组长没当好,搞的整个组都被老板开掉,你们也不会丢掉工作。”
“唉,没什么没什么,找机会一起发财嘛。”祁渊赶紧说:“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刚进社会,笨手笨脚,我就跟你们干了。”
“好好好,好兄弟。”松哥动容的拍了拍他肩膀,说:“放心,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回头我找几个老弟商量下,不行就自己做生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大家都是合伙人,一块当老板!”
“谢谢哥,谢谢哥!”祁渊一脸感动,然后又压低声音问道:“咳咳,松哥,我怎么觉得这台词有点二啊,会不会太尬了点?这么尬演能糊得住那帮人嘛?”
“没事儿,”松哥说:“这年头没几个老板不会画大饼玩激情,只是有的老板画的饼能让人吃到,有的老板就真的是画饼而已了。
传销基本就属于后者,先跟你谈前景和收入骗你进来,然后就跟你讲前途讲未来讲梦想讲情怀,一个个玩什么狼性文化,听起来那可比咱俩这么演的尬多了。
所以啊,他们肯定会信,不过不是信我的话,而是信我是个拐骗中二萌新的无良老板。
至于这表演,是尬了点,台词太糟糕了,不过无所谓,有时候尬有尬的好处,越尬越容易让他们认同,觉得我跟他们是同道中人,说不定还会想办法主动跟我接触嘞。”
“哦。”祁渊若有所思,接着看松哥继续挪步,便一面维持着激动感动的表情,一面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一回儿后,他又快速追了上去,小声问:“对了松哥,苏队不是说不需要打入进团伙里头了吗?你怎么还想跟他们接触呢?这风险太大了吧?”
“没说要打入进去呀,只是接触,套点话。”松哥微笑道:“只要不进他们的老巢,哪来的风险呢?当然了,他们能存活这么久,肯定也足够谨慎,哪怕觉得我可以拉拢,也得多观察几天,不会那么轻易跟我接触的。”
说完,他顿了顿,声音抬高许多:“前途的事儿你别担心,老板炒我那是他眼瞎!我出来摸爬打滚十多年了,经验有的是,跟我干绝对吃不了亏!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你个主管当当呢!
别的不说,当初会飞的猫的老板,马爸爸创业的时候不也很凄惨吗?一个小办公室,几人一块吃泡面,你瞧瞧现在他们发展的多好,那些合伙人,听说马爸爸给他们一人送了一栋别墅呢!”
“嗯嗯,哥,我信你!我就跟你混了!”祁渊拍着胸膛说道。
有扛着锄头的村民路过,听到他俩白日做梦般的话,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he~tui!
一口痰吐地上,又嘀咕道:“现在这些人,唉,一个个不务正业,成天做梦……”
就这么嘟哝着走远,声音很小,祁渊跟松哥倒是没听见。
不过瞧他表现也大致能猜出,自己被鄙视了。
松哥还好说,祁渊有些尴尬,脸微微一红。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跟松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足迹踏遍了整个村民小组。
松哥早就提醒过他,眼睛别乱看,因为他没经验,容易露馅,所以他干脆放弃打量环境与侦查的活儿,专心代入自己角色和松哥演戏,有时有些疑惑,就压低声音跟他讲两句。
结合时不时高声吹的几句牛,倒挺像小年轻有顾虑又有想法,一面粗浅的旁敲侧击反复确认前途,一面悄悄说自己想到的好点子的模样。
“大致确定了,”松哥轻声说:“他们应该躲在栋宾馆里。作为外地人在这种农村里长期落脚,只有宾馆合适。”
“造宾馆?”祁渊一愣:“成本太高了吧?而且常住宾馆不也会被当地村民怀疑么?”
“不是造宾馆。”松哥说:“你看,村子里只有三套楼,是专门盖起来做宾馆的,其他宾馆其实都是自家住的小洋楼改装,内里可能饬过一遍,但外边看着就不像传统宾馆,楼层也不高,倒像民宿。
我估计这个团伙,就是租了栋外出打工的村民的楼,挂个民宿的牌子,不怎么装修的话成本其实不太高,租金甚至不比在一二线城市市区租个套房贵。
至于怀疑……里头成员平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估摸着团伙也不会让这些被骗来的人出去,村民看都看不到,怎么怀疑?
而且他们不会管这些人待遇的,十几个人一间房,几十个人也就占个几间房顶天了,剩下的空房间还能若无其事的租给过来玩的游客。
当然稳妥起见应该是不会真的对外租的,而且不租也没什么事儿,就说生意不好呗,方法也简单,条件故意整差些,说没钱整太好,价格再弄高点,加上现在农家乐热度也下去了,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祁渊恍然大悟,又问:“那咱们……”
“技术队定位到的那一片,民宿宾馆不多,咱们直接以游客身份去问问价格,应该就能确定团伙所在了。”
第86章 窝点
就像松哥说的,在那一小片区域里走了两圈,他就大概心里有数了。
有栋由五层小楼改建成的“民宿”,装修方面与酒店及正常的民宿都不太搭,相对简陋,房间也没整独立卫生间,跟普通村民自住的房子差别不大。
但价格蛮高,标间、单间收费都是248一天,大房488起价。
服务人员还有些心不在焉,表现的腌巴巴,服务态度相对恶劣的同时,又有点谨慎的时不时打量他们几眼。
而且还没入驻美团等一众平台。
这就让松哥起了疑心。
再一对比其他几家民宿、宾馆,这家民宿的问题就相对明显了些。
心中有数下,松哥便挑选了一家观测位置比较好的宾馆,开了两间窗户朝向对着意思有问题的民宿,具备比较良好的侦查条件的双床房,付了押金与一天房钱,刷过两张身份证后,他俩就拿着房卡上了楼。
进了房间,松哥迅速检查了一遍,确定房间里各个角落都没有诸如摄像头和窃听器这一类的东西,才舒了口气,又趴在窗台上瞅了两眼,发现侦查角度确实不错,才满意的点点头,坐床上休息一会儿。
绕着村庄走了一两圈,说实在话,也挺累了。
歇息一会,喝两口水,祁渊忍不住问:“松哥,你们先前不说,这帮家伙小心谨慎么?我瞅着不像啊,破绽实在太多……”
“那是因为咱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松哥打断他,轻声解释说:“咱们知道了团伙位于这个村子里,甚至知道了大概位置,有目的的去侦查,才能瞬间发现,他们开的那家民宿有问题。
但你试想,如果没有这茬,你只是单纯的休假过来玩,你会察觉到那家宾馆的问题吗?
恐怕顶多只是跟人吐槽一句,说着老板脑壳有坑,也就过去了吧?甚至,就算你是经侦队的,目的就是找到这个犯罪团伙,在不是确定团伙就在这个村子的情况下,恐怕也不会察觉到问题。
顶多,职业的敏感性会让你多加留意,多方调查。那么,你这样一个外人长期在这村子里停留哪怕这儿农家乐挺发达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到时候,还没等行动,他们可能就卷铺盖走人了。更别说,他们还有眼线作为双保险。更何况,带着这么一大帮人,其实不论到哪都很囊藏得滴水不漏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殊为不易了。”
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小祁啊,你要学会、适应并习惯,尽量把自己摘出来,跳出来去看待每一个案子,每一件事,尽量别让自己的主观思维给束缚住了。
就像这次,你觉得他们手法粗暴,当不上谨慎这两个字的评价,那是因为你先知先觉,掌握了大量的线索。”
“明白了。”祁渊轻轻点头。
他面对松哥和苏平的时候,心态是不一样的。松哥这个对他非常上心的前辈,祁渊发自内心的尊重,很少会有不服气的想法,哪怕松哥说的他并不认同也不会顶嘴,而是选择慢慢验证。
对于苏平,他当然同样敬重,但可能是因为苏平太傲娇吧,加上他自己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总忍不住作死的顶撞两句。
尤其是慢慢发现苏平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龄傲娇男之后。
开始时他对苏平相当畏惧,慢慢发现苏平本质后,他胆子也就一点点大了起来。
而松哥对他,貌似也足够了解,轻笑道:“是真明白了,还是不以为意,甚至是不服气,只是不想顶撞我,所以敷衍两句?”
“呃……”祁渊挠挠头。
“不用顾虑,”松哥说:“你思维发散,虽然大多时候很主观,但偏偏运气却偏偏不错,好几次猜中了正确的方向。
这种情况下,你对自己有自信,认为自己走的路子是对的,而不认可我说的话,很正常,我可以理解。
更别说,有些天才,他就习惯于把自己带入凶手,去进行非常主观的推测和分析,然后得出的结论与真相相当接近,契合度高的惊人。”
“不是,”祁渊解释道:“虽然猜对了几次,但我也知道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凶手的心态往往很难猜的,我以主观带入他们去猜测,如果没有经验的话,那就真的只能是碰运气了。
就算是你说的那些天才,凤毛麟角不说,而且本身也需要非常深厚的经验作为积累。”
讲到这儿,他停了停,见松哥面带微笑,他才接着说:“说心里话,其实我是觉得主观客观,各有优缺点吧,只是得把握好度,灵活变通,不顽固的拘泥于一种方式,才是正确的路子。”
“这么说也没错。”松哥轻轻点头:“每个刑警其实都有自己的路子,自己的办案风格,遵从你自己的想法就好。我们能做的,不过是给你领路,帮你积累经验,具体怎么走还得看你。”
“我明白。”祁渊颔首,又问:“那,那个,松哥,天都黑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急,再等几分钟。”松哥说着,往窗户方向努了努嘴:“喏,你看到那栋民宿没?”
“怎么了?”祁渊有些迷惑。
“你没发现窗户里的窗帘一点都不透,没有褶皱,还始终没有动过吗?”
祁渊一脸懵:“啊?”
松哥只好更详细的解释道:“不透,说明窗帘厚,而且遮光性相当好。没褶皱,不动,说明窗帘被崩的比较紧,而且窗帘跟窗户之间的缝隙都被封死上了。
否则的话,虽然开着窗,但外头刮起风的时候,室内外气压的差异,也会把窗帘微微压下,贴着窗户,风过了又恢复原状,在外头看着就会有点抖。”
祁渊若有所思:“他们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避免房间里的光透出来吧?毕竟一个生意极其冷清的宾馆,有好几个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也是大破绽。”
见松哥点头,他又皱眉道:“可要这样,咱们要怎么侦查?他们不出门也就算了,还连窗帘都被封死……”
第87章 沉迷表演,无法自拔
“侦查不一定是要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松哥摇摇头。
“嗯?”祁渊若有所思。
“这个我就不跟你详细解释了,你自己体会,印象更深些。”松哥笑着说道:“要到最后你还没想明白,再来问我。”
祁渊点点头。
松哥又看了几眼,接着瞅瞅时间,说:“吃饭时间到了,咱们回去吧,吃完再过来。”
下了楼,宾馆前台立马问:“老板,出门呐?”
“啊,回农家乐吃饭。”
“哪家农家乐呀?”前台问道,接着又赶紧补充说:“我们跟几家农家乐都有合作的,你说,我们免费送你俩过去,不然走路还得走二十分钟呢。”
“噢?”松哥挑眉,当然也不会拒绝这种好事,便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我们要去红螺湾农家乐。”
“好嘞,老板你等一下啊。”前台小伙子立马抄起座机,打了个电话,说道:“喂?张叔啊,哎,有老板要去红螺湾,你过来送一下呗。”
挂断电话,他微笑道:“等等啊,张叔他就下楼。”
很快,有个中年男人便跑了下来,跟松哥和祁渊点点头,便出门开车。
上了车,跟司机唠嗑两句,松哥再次将被炒鱿鱼满心愤懑的形象表演的淋漓尽致,同时又表示自己这些年好歹攒了几十万积蓄,大不了自己做生意。
祁渊知道自己历练不够,演技略尬,符合自己人设的还可以本色出演下,那都没啥,这会儿就干脆闭着嘴不说话,别过头看窗外。
很快到了农家乐,下车,松哥注意到农家乐老板跟司机聊了几句,又叫服务员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看到这,他也就明白这合作是怎么回事儿了,宾馆把人送过来,农家乐会登记上,按月给他们分钱。
紧跟着,老板又过来,问道:“怎么样,玩的还可以吧?”
“挺不错的,蛮有意思。”松哥挤出一点点笑容:“以后有机会再过来玩玩。”
“随时欢迎。”
松哥点点头,又板下脸,问:“我那两个哥们儿也回来了吧?”
“回来了回来了。”老板很会察言观色,知道松哥“心情不好”,又问:“他们在饭桌上等你们呢。嗯,找到住的地方了吧?”
“还好。”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老板一边领他们去包间吃饭。
“哟?布置还不错。”走到包间,松哥挑了挑眉。
只见眼前有一条五米宽的水渠,清水缓缓流过,里头还养着鱼。水渠上排列着十来个小亭子,一亭就是一个包间。
再往远些,还有个大池子,中央是几束喷泉,水流时高时低,时聚时散,再配合五颜六色的跑马灯,蛮土,却也蛮好看。
走进小亭子里,老板给了他俩一本菜单,笑呵呵的说:“你们看看要吃什么,选好了,桌子上有服务铃,你按一下,然后直接点就好了。嗯,不然你们也可以跟我去厨房,选下要吃什么菜,怎么做,不是太偏的我们都能搞。”
“能吃烧烤吗?”松哥问道。
“可以啊。”老板弯下腰,在大圆桌上抠了抠,就把中间的一块板子给抠了下来,露出下边的铁网,说:“你们要吃烧烤,我就叫厨房弄点木炭过来,你们直接烤着吃就行。”
“噢?”松哥左右看看,问:“你们想吃些什么?”
“炒点菜就行了吧。”方常双手抱胸,说:“今天有点累了,赶紧吃完也好早些回去休息,想吃烧烤明天再来嘛。”
松哥又看向另一名刑警和祁渊,见他俩也都没什么意见,就点点头,翻开菜单。
“我去,这么贵?”他眼睛一突:“炒盘青菜要八十多?”
“老板,我们这青菜都是最好的,纯天然无公害,用的也是天然有机肥,城里吃不到的。”老板解释道:“而且我们也都只挑最好的菜心,其它的都拉到菜市场去卖,也有些老板会带点回去自己做……”
接着,他伸手翻了两页,说:“呐,也有便宜的,不专门挑菜心,直接炒的,呐,油麦菜就十六块钱一盘。
还有猪肉,跑山黑猪比较贵,家猪肉便宜点,不过之前闹猪瘟,今年猪肉涨价都很厉害。还有走地鸡,清溪鹅,番鸭,很全的。”
松哥眉头松开了些,算起来,这些菜式虽然个别的相当贵,但大部分也就比城里大排档略贵一些,比酒楼便宜许多,不算特别夸张,可以接受。
解释几句,见松哥理解了,老板又说:“那,你们自己看自己点菜啊,我先去干活了。晚上县城里有家人下来订婚,在大堂摆了十来桌,有点忙,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去吧,我们自己看就好了。”松哥摆摆手。
目送老板离开后,方常便凑过来,轻声说:“我俩刚检查过了,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还算安全。你们那边呢?怎么样?”
“找到落脚点了,位置合适,挺方便侦查的。”松哥淡淡的说道,犹豫一阵后,又说:“今晚恐怕得喝点酒。”
方常和另一名刑警眉头一皱。
倒不是他们不爱喝酒,而是刑警执勤期间严谨饮酒,一旦被发现就是重大失职,少说也得通报批评取消奖金。
“没有办法,以我们今天的表现,不喝酒,甚至不喝醉,就是个破绽。借酒浇愁嘛,常态。”松哥说:“没事,你们放心,我以要开车为由不喝,看着点,不会出问题,回头我再把情况如实汇报下也就是了。”
“成吧。”方常轻轻颔首。
所谓事急从权,刑警工作中在许多情况下,以不违背基本原则、方针与法律为前提,对许多规定是可以灵活变通的,为了工作需要而喝酒,自然不可能算他们违规失职。
“我说,”方常又开玩笑道:“这算不算得了便宜还卖乖?”
另一名刑警露出一丝笑容:“当了刑警以后,基本就没喝酒了,最近一次还是去年休年假,在家喝了点。”
“那就先来一斤老白干……哎等等,竹筒酒?听着还不赖,你们要不要来这个?”
第88章 面面俱到
一小时后,松哥结账,又请农家乐的服务生搭把手,把喝的“烂醉如泥”的祁渊三人一块抬上车。
车辆缓缓开动,离开农家乐许久,躺尸的三人才纷纷坐起来,摇摇脑袋。
“这酒后劲还蛮冲。”方常扶额,说:“三斤竹筒酒,有点过了啊,反正都是要装醉的,喝那么多干嘛?这要明天头疼……”
松哥斜了他一眼:“现在知道这么说,早干啥去了?”
接着,又立刻挪回视线,盯着前方。山道狭窄崎岖,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当时也没想到这酒后劲那么冲啊,听老板说才三十度出头,寻思着这要是喝少了醉的不省人事未免太夸张……”顿了顿,他又看向祁渊:“小祁不错啊,喝了一筒,看着还啥事儿没有。”
“我觉得还好啊。”祁渊挠挠头:“感觉应该不到三十度,不过味道确实挺可以的。我听说这种酒假酒特多,也不知道今天喝的是真是假。”
“十有**假的,”另一名老刑警开口了:“真竹筒酒酿造费时费力,产量很低,而且出了名的不上头,喝下去后醒酒很快。
今晚喝的这酒味道是不错,但下肚后感觉有点怪,而且上头,后劲不小,我估计是先酿好酒再把酒注射进竹筒的。不过也还算良心啦,至少没直接酒精掺香精加色素整。”
顿了顿,他又斜一眼方常:“不过……酒量不行就不行,没啥丢人的,找啥借口?除了松哥要开车没喝,就属你喝的最少,反应最大。”
“嘿,我……”
“好了好了。”松哥摆摆手:“回去多喝热水,早点休息,别明儿真的影响了工作。方常,你行不行?不行的话你就先回去,我再换个同事过来。”
“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
回到宾馆,三人又恢复成烂泥状。
松哥叫来前来小哥,帮着把三人送回房间去。
之后,他又示意祁渊在床上躺一会儿,自己拿着房卡去了方常他俩房间,小声的交代了点事情,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拉好窗帘,祁渊瞬间坐了起来,问道:“怎么样松哥,他俩还好吧?”
“哟呵,这么精神?比在车上还好不少嘛,酒量很不错啊。”
“其实我没喝多少。”祁渊苦笑道:“在农家乐的时候我就上了好几次厕所,每次都直接催吐,酒精来不及吸收就被我吐掉了虽然有点伤胃,但总好过醉酒。
至于在车上……我怕方哥和另一个前辈面子上过不去,装的。”
“原来如此。”松哥了然,跟着又笑道:“就你猴精,你以为就你想到这法子了呀?我跟你说,他俩和你一个样,喝了一斤酒,有八两都给吐掉了。
想法也跟你差不多,怕你一个年轻人好面子,加上他们自己也不想在你面前丢脸,怕你觉得他们坑了你,才没跟你透露。”
“呃……”祁渊脸色渐渐凝固,半晌后摇头说:“好吧,感情他俩也这个想法啊……怪不得喝的一个比一个急,怕也跟我一样想赶紧攒一波好吐……”
松哥失笑:“行了行了,今天吐的辛苦,赶紧休息吧。”
“还好啦,白酒辣喉咙,脑子里一想立马就吐出来了……”
“吐那么多次肚子也不好受,要不要我下去给你买点东西填填肚子?”
“不用不用,最后一回没吐,吃了挺多的,还喝了两碗汤。”祁渊赶紧说道。
松哥挑眉:“那我去给你买瓶牛奶,养养胃,顺便转悠一圈,侦查侦查,你就在房间里等我吧。”
想了想,祁渊便轻轻点头,他是被人扶上来的,自然不好再跟下去。
松哥又嘱咐了几声,便关灯离开了。
二十来分钟后,房间门再次被打开,松哥走了进来,反手开灯。
祁渊坐起身,瞅见他手上拿着个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另一只手提着袋子,不由一愣:“杯装牛奶?”
“怎么,没见过?”
“呃,只是没想到这个点了,农村里还能有杯装鲜奶卖……”
“商品方面,这里的便利店倒是蛮齐全的。”松哥把奶递给他,说:“我叫宾馆前台帮忙拿微波炉叮了半分钟,你趁热喝吧。”
祁渊接过,喝了两口,又问:“松哥,你有发现什么吗?”
“嗯,咱们已经被盯上了。”松哥说:“出门的时候,我留意到有人在悄悄跟着我,所以我哪怕是以心情烦闷想散心的理由,也不好在下边兜太久,也不敢刻意靠近斜对面那家民宿,兜两圈抽两根烟,就去买东西回来了。”
一面说,他一面把袋子放下。
“啊?”祁渊有些担心:“难道咱们还是暴露了?”
“不会,应该只是出于谨慎,保险性的看两眼。”松哥摇头说:“另外,农村里是没什么秘密的,尤其这种刻意表现的情况下,我想咱们的‘情况’这个团伙应该已经清楚了,可能也在琢磨着是否拉咱们入伙。”
说完,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瓶老白干。
祁渊一愣:“老白干?松哥,你买这个干嘛?喝?”
“不喝。”松哥摇摇头,拧开瓶盖,抬起左手,掌心微微蜷曲呈碗形,倒了点酒在上边,跟着把酒瓶子放下,右手指尖在酒上沾了沾,往自己的额头、脸上拍。
接着又重新倒了点酒,往衣服上洒了洒,又往嘴里灌了一嘴,咕噜噜的漱漱口,走进厕所倒掉,剩下的白酒也统统倒进马桶里。
完事了,他才一边从厕所出来,一边说:“在农家乐我得开车,所以不能喝酒,合情合理,这会儿回来还是烦,在下边逛了一圈,买点酒回宾馆喝,也才符合逻辑。”
“呃,”祁渊张了张嘴:“你想的还真周到……不过,都回房间了,你在身上搞这些酒气,给谁闻?”
“等会下去一趟买桶泡面,拿个快壶,给宾馆前台闻。”松哥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又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两口,哈口气:“哇,太久没喝酒了,真苦,真不习惯……嗯,这下肚子里也有点酒,万无一失了。”
说着,他又走到窗台边,掀起窗帘一角,瞥两眼,又走到自己床上拉开背包,从里头翻出个黑盒子,同时说:“行啦小祁,你赶紧睡,明儿早点起来干活。到时候,还有任务要交给你。”
第89章 任务
祁渊点点头。
虽然实际吸收的酒精并不多,但脑袋还是有些昏沉,热牛奶喝完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冲个脚,便躺在床上,看着松哥关掉灯,抹黑鼓捣着什么东西,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凌晨两点起尿,见松哥还没睡,坐在床上抱着个平板模样的东西,地上也排满了各式各样的线,不由有些纳闷,问道:“松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不需要监视目标的话,直接睡呗。”
“这不正在监视着么。”松哥轻轻一笑,将平板往祁渊的方向一偏。
祁渊一瞧,有些愣。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窗外的画面,画面是黑白色的,略微有些偏绿,看着有些得慌。
“这是……夜视仪?”
“对。”松哥点点头,指了指窗户方向,说:“我这次带了个主动夜视仪过来,采光镜头和感光芯片套件安装在了芯片那。
然后,呐,那个大机箱,实时处理和增强画面,最后传输到平板上,这样就可以躺床上对目标进行监视了,也可以有效避免人趴那头导致暴露。
不过也只能晚上这么做,这玩意儿体积还是大了点,白天容易被发现。不过还好,夜视对整个模组的要求高很多,白天光照充足就简单了,纽扣大的摄像头就可以搞定。”
摆摆手,松哥又说:“行啦行啦,你早点休息吧。”
“你不睡吗?”祁渊问道:“晚上应该没必要盯着吧?他们到这会儿也没有转移,估摸着也没有起疑,还盯着干什么呢?”
“搜集证据。”松哥轻声说:“下午忘了跟你说,苏队已经把手续给跑完了,咱们已获得在门烟市范围内的执法权,接下来,只等苏队的命令,随时都可能行动。
而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两件事:第一,确定**芸在这儿;第二,确定该团伙疑似非法团伙。这样,咱们行动的时候,才好保证万无一失。”
祁渊若有所思。
然后去厕所放了个水,回来继续睡。
次日天一亮,祁渊刚睁眼,又见松哥蹲在窗户边,身上裹着窗帘,正小心翼翼的往外头看。
“怎么了松哥?”祁渊揉揉眼睛,嘟哝着问:“发现什么问题了?”
“醒啦?”松哥轻轻问一句,头也没回的说:“我看到**芸了,有个人陪着她,开了辆小三轮出去买菜。另外,那个人,我瞅着隐约有点像刘海军,我拍了照片,你瞅瞅。”
“刘海军?”祁渊一愣,立马来了精神,瞬间从床上跳下来,惊讶的问:“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边?松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松哥没回答,继续趴低身子小心翼翼的瞅着外头,只摸出手机,解锁,递给祁渊。
祁渊接过,瞅了两眼,眉头一皱:“嘿……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不过似乎还是有点区别。”
说着,他就想翻出自己的手机,对比一下。
“不用对比了,”松哥脑壳上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说:“刘海军的资料上写的很清楚,他有个弟弟,叫刘海国,小他四岁,读书时成绩很不错。当初也是为了给刘海国上学的机会,刘海军放弃学业,出来打工。
刘海国也算争气,考中了暨南大学,后研究生考入南开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后自称在一家跨国企业工作,很少回家,但仅有的几次,都是开着豪车,西装革履的回去,可以算是锦衣而归了。”
祁渊若有所思:“所以,松哥你看得到的,在**芸身边的男人,就是刘海国?”
“应该是。”
“这么说来,他并没有到所谓的跨国企业上班,而是加入了传销组织?”
“难说。”松哥轻声道:“以他的学历,在十多年前那个名校博士研究生相当值钱的时代,他想进跨国企业上班也不是难事,努力点甚至能短时间内混成小管理,当时未必是在撒谎。
但现在,他既然出现在了这儿,便说明他已经加入了这个传销团伙,而且他和**芸的关系,估摸着也不是小叔子和嫂嫂那么简单……”
“嗯?你是说……他们有一腿?”
松哥终于回过头瞧了他几眼,苦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他们俩在团伙中应该是同一条线,不是刘海国把**芸拉进来的,就是**芸拉的刘海国。”
“哇,松哥,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一宿没睡?”
“睡了两个钟,所以眼睛才红。没事,等会点点眼药水就好了。”他摆摆手说:“另外,我还在想,这个刘海国,跟刘海军的案子是否有关系。
毕竟先前也说过,**芸一个女人,很难把两个重量分别接近两百公斤的大汽油桶给拉到山上去掩埋了,他们租的房子又没有电梯,她一个人抬都抬不下来。”
又顿了顿,他接着说:“先不讲这个,现在目的一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只要确定该团伙为非法团伙,就可以直接行动。嗯,你赶紧先去洗漱一下,然后下去买点包子之类的早餐回来。
对了,桌上还有啤酒,喝两口,在弹一点在身上头发上,你身上的酒味太淡,不像是宿醉的人。啊还有,脸垮下来点,装出很不舒服的样子。”
“呃,这个不用装,我胃是有点不舒服。”祁渊苦笑道:“大学时开始饮食就不规律,加上昨晚吐了太多次……”
“嗯?没事吧?”
“没事,吃完早餐再喝杯酸奶就好。”祁渊说着,便拉开自己的背包,找出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洗漱完毕后,他按松哥说的,往自己身上喷了些啤酒,又抿了两口,跟着眉头大皱空腹喝酒的感觉可不好受。
放下易拉罐,他又想到件事儿,忍不住问:“对了,松哥,你昨晚不是说有任务要交给我么?是什么?”
“这个等会再说。”松哥摇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你出门后往左手边走,**芸就是往那边走的,你瞧瞧能不能碰上。
万一碰着了,扮做小流氓,吹两口口哨,瞧瞧他俩啥反应。记住,点到为止,吹声口哨就好,别太过,别真的去调戏人家,要他们反应过激就赶紧的认怂,否则搞不好得挨打。”
“呃……好。”
第90章 争执
祁渊一脸纠结的出门了。
有个问题,他没跟松哥说他不会吹口哨……
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让自己显得流氓、让人讨厌,同时叫对方产生自己被“调戏”的感觉,方法其实不少,吹口哨只是其中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之一罢了。
见习这么久,形形色色的嫌疑人、小流氓小混混见了那么多,祁渊还是知道那么几种套路的。
前提是运气够好,能碰到**芸和刘海国两人这村子虽然并不太大,可他也不好瞎忽悠乱转,一个因宿醉而身体难受的人,是绝对不会有这种闲心思的。
甚至他都走不了太远,因为出了宾馆没多远,就有家卖糕点早餐的小铺,再远一些,就是便利店。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纠结,顶着便秘脸买了包子豆浆,又去便利店牛奶后,他眼珠子一转,对便利店老板问:“老板,你们这哪里有药店啊?”
“药店?小后生不舒服啊?”
“昨晚喝多了,难受。”
老板鼻子抽了抽,说:“喝红牛啊,效果很好的,一罐下肚就舒服了,一罐不够就喝两罐,我给你拿!”
“呃……”祁渊嘴角一抽,赶紧连连摆手:“我试过了,不好使。”
说着,他还立马咽口空气,打了个嗝,随后舌头用力卷起,干呕两声。
老板脸色微微一变:“哎哎哎,你要吐到外头吐啊,别在我们这,不好扫……”
祁渊捂着嘴,很难受的样子,过了一会又问:“老板,哪里有药店啊?”
“没有没有,我们这没有药店。你出门了,往左边走,到路口右拐,一直走,两三百米左右,有家卫生站,去那问问有没有醒酒药吧。”
“谢谢啊。”祁渊放下手,付了钱,离开了。
“可算争取到了点时间……这要再碰不上**芸,我也没辙了。”
嘀咕着,小步小步的往外挪,尽量拖延时间,可直到走到卫生所,都没见着目标。
他只好走进去,问医生有没有醒酒药。
“怎么,喝高了啊?”医生黑着一张脸,似乎心情蛮差,态度很是不好,说话特冲:“怎么不干脆多喝点,直接喝进医院里得了。”
祁渊微微皱眉,想起松哥给自己的人设,当即很不爽的反冲道:“你管我啊?和你家酒还是花你钱啦?有没有药?没有老子去下一家!”
“嗤!”医生翻个白眼,不为所动。
祁渊眼睛一瞪,冲上前,巴掌用力往钢化玻璃的柜台上一拍。
医生一个激灵,乖乖站了起来,走到身后柜台便翻找一阵后,把一盒药,一罐维生素放在玻璃柜上,又拿了袋葡萄糖,说:
“解酒片吃一粒,复合维生素两粒,葡萄糖自己冲着喝,再喝点牛奶,冲点盐水就好了,搞点蜂蜜水也行。”
显然,村里时不时就有人喝酒喝高,再加上附近开了太多家农家乐,有人喝高了的事儿经常发生,相关药物卫生所都是常备的虽然基本上都没什么卵用。
“早讲不就完事了,罗里吧嗦逼逼叨个什么劲儿!”祁渊没好气的把药装起来,又问:“多钱?”
“四十七块。”
他翻出手机一扫,走人。
接着,他就随大流,有些惴惴不安的在马路正中间走着。
滴滴!
身后忽然传来喇叭声,村民们头也不回,只是往路边靠了靠。
就剩祁渊,缓缓回过身,就见辆小三轮越开越近。
小三轮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正是**芸和刘海国,让祁渊松了口气。
但见祁渊没让行的意思,又按了几下喇叭,只能赶紧减速,最终停下。
**芸柳眉一竖,没好气的问:“喂,你这人,不带耳朵啊?”
祁渊迅速打量了她一眼,**芸不愧是模特出身,虽然年纪大了,但长得依旧不赖,不怎么显老,只是身材略略有些发福了。
当然,仅仅也只是不赖而已,比起照片还是差得多,硬要说,颜值能打个六十五到七十分吧。
同时,他又瞥了刘海国一眼。
嗯,是和刘海军有些像。
**芸见他不回话,反倒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竖起来的眉头又落了回去,拧到了一块儿,但紧跟着又松开了,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微微一转,又大声问:“喂,真聋啦?你……”
“聋你妹,你才聋了!”祁渊撇撇嘴:“马路是你开的啊,这么大条路,你就不会……”
话没说完,就见边上村民纷纷停下看热闹,对他指指点点。
听了会儿,他也隐约听出来了,他们说他打扮的人模狗样,没想到这么没有素质。
祁渊心里嘿一声,就有些不服气,先前他们不也走在马路正中间,就跟马路和自己家开的似的,这会儿反倒说他没素质了?
同时也有点心虚,他知道自己确实不占理。
而且……似乎玩的有些过了。
与此同时,**芸立马火了,直接从三轮车上跳下来,骂骂咧咧:“你说什么?你还有理了是吧?你……”
“哎哎哎,嫂子,嫂子!”刘海国赶紧拉起手刹,拔了车钥匙,跟着从三轮上跳下来,一把拉住**芸:“算了,算了,别冲动,别……”
“你闪一边去!嘿,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会有他这种人?”
“嫂子,别惹事!咱们赶紧回去,大家伙儿还等着中午吃饭呢?”
“让他们等着呗!这会儿才几点啊,耽误的了几分钟?赶什么赶?”**芸用力的甩着胳膊,没甩开。
“嫂子!算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见两人说着说着忽视了自己,祁渊缩缩脖子,默默的退到一边。
讲几句,刘海国声音抬高了些:“嫂子!人都走了,你还在这说个什么劲儿呢?回吧,赶紧回去,晚了琨哥怕是要生气了。”
说起琨哥,**芸身子微微僵了僵,回过身又放两句狠话,这才跟着刘海国上车走了。
见没热闹看,村民们指指点点两句,便也散了。
祁渊微微沉思,这两人的表现,貌似有些出乎意料啊……
……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了,”回到宾馆,祁渊把事儿一五一十的跟松哥说了,接着问:“我寻思着,不大对劲啊,松哥你怎么看?”
第91章 任务
松哥沉思片刻,把摄像头扣在了窗框上,跟着拉起窗帘,走回床上坐着,问道:“你说,**芸开始反应根本没这么大,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暴躁的下来想跟你理论,最后又和刘海国吵了起来?”
“是这么回事。”
“你没什么异常表现吧?”
“没有啊,我就在路上好好的走着,听到喇叭声回头瞅了眼,没让路,又瞅了他们几眼……”祁渊挠挠头:“你不是叫我吹口哨调戏调戏人家,看看他们反应嘛,我吹不来,就只能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了。”
松哥忍不住扶额。
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有什么想法?先跟我说说看。”
“我是觉得,这两人表现倒确实还蛮亲密的,不过没有任何过界举动,”祁渊想了想,说:“刘海国也是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这个称呼也是种束缚,他俩的关系应该还算正常。”
“然后呢?”松哥又问。
“那去年这桩案子,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祁渊分析道:“按主任的判断,可能是刘海军误认为刘素洋并非自己亲生,激动下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往硬物上撞,而这时,他也被凶手以钝器敲击脑顶部,最终两人都死了。
那么,这整个事件应该有个诱因,这个诱因很可能是情感纠纷。平白无故的,俩夫妻就算吵架也不会吵的这么凶,所以,大概率是刘海军怀疑**芸不洁,甚至是‘捉奸在床’。
再考虑到,**芸很可能就是杀死刘海军的凶手,因为其他人,并没与理由在刘海军暴打刘素洋时,以重物锤击他头部。
但**芸一个女人,先不说根本没法扛起两个汽油桶到山上掩埋,就是分尸我觉得都够呛,别看只是劈劈砍砍的活,实际上体力不足的话,照样累得够呛。
我先前买了只鸭子,回来自己砍小了都砍到手软,更别说是人了当然了,这也和我没有经验,只会蛮力砍有关。
这会儿又看到刘海国跟**芸都在一块,也都加入了这个传销团伙先前只是怀疑,但得自经侦支队的消息,以及咱们实地勘察的结果,已经可以证明这一猜测了。
那么,刘海国就很可能与**芸一块,参与了杀害刘海军的犯罪事件当中去,甚至很可能就是因为刘海国与**芸关系过密,而被刘海军怀疑……
但现在看,他俩之间其实相当克制,所以我想,这桩案子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隐情?刘海国到底有没有参与犯罪,恐怕就得再斟酌斟酌了。”
顿了顿,又琢磨了下,觉得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他才总结道:“基本就这些,松哥你认为呢?”
“emm……没找对方向。”松哥轻轻摇头:“**芸一人无法犯下这个案子,就算她是凶手,肯定也有帮凶,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帮凶是谁,是不是刘海国,如果是,他以什么身份什么动机参与到本案当中,这些统统都不是重点,因为他们现在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人一抓,一审,基本上什么都知道了。”
祁渊挠挠后脑:“那……重点是什么?”
“他们俩的态度,”松哥说:“要知道,如果**芸真的是‘凶手’,那么她现在可是逃犯,再加上这个非法团伙本身就被‘围剿’过好几次,这会儿也算是在逃状态。
按理说,刘海国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他们肯定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尽可能低调不引人注意。
而**芸表现就奇怪了,听你的形容,反倒像是想主动惹事一样。再结合她先前经常联系姜明……我想,她或许有心想‘自首’,想获得解脱。”
祁渊沉默一会儿后,点点头:“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她似乎巴不得让这个团伙被人注意上,然后……
不过,她要真想跑,机会应该多的是吧?看得出来这个团伙对她应该相当信任了才对,允许她打电话,还让她出门买菜,不像其他人,见都见不到。”
松哥摇摇头:“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想戴罪立功,把整个团伙都端掉,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更大的可能,是她畏惧、害怕那个‘琨哥’,你刚刚也说了,**芸本来还想闹,但刘海国一搬出琨哥,她立马就服了软。所以我想,她对这个琨哥应该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心在。”
祁渊若有所思。
片刻后,松哥又说:“行了,这条信息,相当有价值。我想,只要咱们展开行动,把这个团伙捣毁,再有针对性的引导下,就能从**芸身上,取得关于这个团伙的犯罪证据。
而刘海军和刘素洋的案子,她估计也不会隐瞒,只要她知情,就不难让她如实相告。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尽快确定该团伙为非法团伙了。”
“我们要怎么做?”祁渊问道:“这帮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咱们恐怕……”
“好说。”松哥道:“我已经有主意了,只等县城的同事赶到,我就让人加紧布控,然后再叫人以治安检查为由进这家民宿摸一摸,就不难取得线索。
嗯,你通知下去,让大家伙儿准备一下,随时可能行动。另外,再通知下苏队,咱们这人手怕是不太够,再调派些过来吧。”
祁渊哦一声,给苏平打了个电话。
很快挂断电话,他说:“松哥,苏队说了,得给这边的同事留口汤喝,所以他打算等咱们布控完,确保万无一失后,再直接向当地同事求援,这样就算走漏了风声,嫌疑人也跑不掉。”
“嗯,成,听苏队安排就好。”松哥颔首,想了想,又说:“好了,接下来有桩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你说。”祁渊来了精神,正襟危坐。
“去那家民宿门口抽烟,打电话演的真一点,直接打给荀队吧,跟他抱怨说现在工作难办,你被公司开了,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话时再透露出一点,你极端想发财,赚大钱的心思,比如说两句后嚷嚷着去偷电瓶什么的。”
“啊?”祁渊一愣:“这是要我打入这个团伙吗?可是……我没经验啊,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第92章 忽悠
“不,不是打入他们,只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松哥立刻指正道:
“苏队和荀队的意思很明确,要速战速决。而打入卧底什么的,需要大量的时间,我们没工夫,也没必要这么玩。
而更细致一点就是,经济犯罪搞传销的事儿,交给经侦队的兄弟去查,非法拘禁的事儿,让给当地同事处理,我们只查明刘海军和刘素洋遇害的真相。
但有一个前提,这个团伙的人,一个都不能跑。我们不能因为让功劳,做人情而做错事。只要咱们把这一窝人都给逮了,之后功劳怎么分,案子怎么查都可以再慢慢商量,但要人跑了,这一切都白搭。
这也要求我们行动得快,我们入驻门烟市的根本目的,瞒不了太久的,所以必须在他们收到风声之前,把人给控制住。
另外,多部门、多单位的协调与调动,除非是一些突发性的恶**件有着相对完善的紧急预案外,效率一般都很低下,虽然苏队说会在尘埃落定的时候通知这边的同事帮忙,但我估计他们来的也不会太快,最后还是得靠我们。
简而言之,你刚已经发现**芸了,算是开了个好头,你的任务也简单了许多,就是跟他们接触,让他们试探你,之后,我会想办法尽快‘确定’**芸就在这个团伙里,你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嗯,本来我是打算让你以‘认亲’的名义,让你在初步取得他们信任之后伪装成**芸的亲戚,向他们打听下认不认识这个人的,想来**芸应该也会配合才对。
不配合也不打紧,‘确定’这人在咱们就可以行动了,行动过程中‘碰巧’发现他们人很多,怀疑他们非法集会什么的就是,都是顺理成章的。
只是觉得还是有些不稳妥,现在你碰到了**芸,还发生了点小矛盾,那就好办啦。”
祁渊挠挠头:“那个,松哥,你思路有点跳,我没听太明白。”
“可能没睡好,思维连贯性不是很好,你不用在意,我会安排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行。”松哥摆摆手,思忖片刻,又补充说:
“我说的明确一点吧,你,下去抽烟,打电话,让人知道你想发财。如果他们没接触你,我会给你再创造条件,如果他们接触了你,你就只管唠嗑,然后尽可能表现出自己很想发财的心理。
其次,我会接着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再次‘偶遇’**芸,然后拿你今早碰到**芸的事儿做文章,问他们**芸是不是也是他们的人,接着你任务就完成了,明白了吗?”
祁渊点点头,接着又问:“那,为什么是我呢?方哥他们经验丰富,应该……”
“不,”松哥打断他,说:“他们不一样,我和他俩表现出来的,虽然也很愤懑,但咱俩手头有积蓄,偏偏年纪也不是特别大,不太好骗。
你不同,你年轻,刚毕业,没积蓄没经验,最容易被视作下手目标。”
“可我没钱啊,他们骗我……”
“你没钱,你有爸妈不是?正好,还可以借你这条线看看能不能把你爸妈一块拉入伙,完美。”
“哦……”祁渊恍然大悟。
接着又有个问题:“松哥,你刚刚说当地同事未必靠得住,至少效率并不高,那为什么苏队不同意从余桥调人呢?”
“太远了,耗时也太长了。”松哥解释道:“哪怕当地效率再低,也要比从余桥调人过来更快。”
“那可以提前调啊,比如现在就……”
“不行。一下入驻太多人,容易引起怀疑,我们要做的是,发现时机,人才能就位,而且是迅速就位,而后立刻行动。
如果人到了,时机没到,就可能引起团伙警惕;如果时机到了,人没到,则可能错失良机。所以不能提前叫人,人到的还得快,让当地同事配合确实是最好的路子。
否则咱们大可直接派出大量人手过来,也没必要让其他同事在县城里等候消息,明白了吗?”
“不明白……”
松哥扶额:“算了,回头再慢慢给你解释,这种大规模的人力调动,是比较复杂,几句话和你也讲不清楚,慢慢积累经验慢慢体会吧,先去干活。嗯,记得把房卡带上。”
“哦。”
祁渊啃了几个包子,喝完豆浆,就出门了。
“百无聊赖”的在村子里踱了几步,他才走到宾馆的空地前,叼根烟,闷闷的抽着,时不时的回头看两眼。
松哥选址真的不错,这个位置,距离目标民宿,还有他们住的宾馆都不太远,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跟着,他就直接给荀牧打了个电话。
荀牧一开始还有些纳闷,以为那边出了什么事,但听祁渊一开口就说自己被炒了想发财之类的话,他愣了愣,便也反应过来,小声告诉祁渊继续说,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干活,就不回话了。
祁渊一个人自言自语,多少有点尬,但慢慢的也就放开且习惯了,越说越来劲儿。
不过荀牧保不准啥时候就会听两句,所以祁渊也不敢吐槽的太过分,多是吐槽现代大环境怎样怎样,还有自怨自艾,却不敢吐槽领导什么,怕被记小本本。
吐槽了快一个钟,烟都抽了好几根,祁渊左右瞧瞧,民宿里依旧安安静静的,前台抱着手机打着呵欠刷着剧,俩小伙子座沙发上打着游戏,就是每人搭理他。
期间,松哥三人先后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有点急,却也没办法。
终于说无可说了,他才挂断电话,左右踱几圈,担心引起怀疑,又回了宾馆房间。
“嘿,我是不是被松哥忽悠了?”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帮家伙哪有这么容易对他人信任,发展下线基本也是找的这些人亲朋宰熟,我这陌生人,哪怕看似有利可图,也不可能一两天过去就跟我接触……
而且他们没出来,也没见松哥给我创造机会什么的,再加上松哥含糊其辞有些敷衍的话……
嘿,松哥难不成是想拿任务当借口要支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