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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二三     超速流言txt下载     超速流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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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好像被误会了

    李猜提着行李箱,站在屋门口瞄了一眼那紧闭的门后,悄悄地溜走了。

    她在夜里坐上了一辆开往锦城的长途大巴……

    坐大巴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五一假期快到了,她出门没带身份证不说,更是因为她没钱。

    望着车窗外黑蒙蒙的一片,她内心凌乱无比报考公务员、相亲,这都是什么事,她才刚大学毕业而已。

    ……也就毕业两年。

    她于多数人的脑袋相较……有点非比寻常。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轴”,非常轴,就是像车轮那样的轴转,一掰就翻车。

    这不,家庭和睦的车翻了。

    凌晨四点车窗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还有一个小时锦城客车站,经过两日的行程,起初凌乱的心情平顺了许多,也意识到离家出走这种行为不是成年人该干的事。

    异常矛盾的心情难以言喻有着不被理解的失落,也有着一份非凡地期待。

    下车后是直接买一张车票回去?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去见一见那个人,直到此时她都没清晰的想法。

    最后,她决定听天由命,留下来或者走视情况而定?

    天命难违,李猜在客车站独坐了两个小时,等到天一亮,就打车拖着行李出现在青阳区公安局门口了。

    现实与理想总存着千差万别,她并未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与笃定,徘徊在警局门口,想进又不敢进,想走又不甘心。

    徘徊久了自然就被公安局的保安门卫注意到了。

    “那谁?你干什么的?”

    公安局门口设立的岗亭,特殊斜侧的位置,能一眼就看清外面来客。

    不仅如此,那摄像头可是能全方位移动的,李猜踌躇不前,来来去去不安的模样被门卫看得一清二楚。

    李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连回答的声音都轻了许多,她讪讪一笑,说:“我就路过,随便看看。”

    “看看?小姑娘,你在这里来来去去转悠了半个钟头,眼睛还老是向里面瞅,你以为我眼睛瞎?这什么地方一眼明了,还用看半个小时。”

    李猜定立抬眼,正儿八经地穿过窗口盯着面前门卫,这不仅眼睛毒辣,说话也很犀利,连自己都骂。

    不过叫她小姑娘她心里挺美的,毕竟自己已经不是豆蔻年华,自认为有一把岁数了。

    门卫一身工装穿得很规整,看着也有精神,只是这安保帽子前后反正带……

    李猜徘徊于此本就犹豫、忐忑,此时这门卫士用审犯人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就更加前不搭后语了,就像她有莫大为非作歹的情况发生。

    青阳区局是锦城下最大的一个分局,门卫见识过像李猜这样眼下青色,满脸憔悴的人。犯了重大事件前来自首的人基本都是这副模样犹犹豫豫,迷茫不敢前进。

    于是门卫臆想李猜十有**是犯事来自首的,证据便是李猜拖着行李箱,满脸写着“怎么办?”

    青阳局前段时间出了一档子事,一个科室队长再调查案件回来后被一名看着不起眼的小青年弄伤了,失血过多,目前还躺在医院里,所以市局特别强调安全问题。

    门卫做了十年青阳局的保安,耳闻目染已经学会了“诱敌”这一招,他准备大显身手稳住了李猜,不管怎么样,查查总是对的。

    “丢钱包了,报案,”顺着大门前行15米右侧,立案快速通道。

    李猜觉得这门卫不仅说话犀利,也非常富有想象力这是从哪里看出她丢了钱包,她连钱包都没有。

    不过去那里问问也好,毕竟她也不知道那个人在不在这局里。

    她顺着门卫说的地方到了报案的快速通道。

    推开玻璃门,李猜提着行礼走了进去,一进屋,两位警员就速度脱离的椅子,站了起来,动作像是接见领导莅临。

    俩人一身警服,端正严肃地站在李猜面前,那模样如两棵傲立的白杨树、张扬又规整。只是这俩人看她的眼神充斥着狐疑和警惕……是什么意思?

    一位警员关从座位上走过来,靠近李猜问道,“报案?”

    李猜摇摇头,“不报案。”

    “那过这边来。”

    随后李猜他被带进了一个单独的隔间。一进隔间,空气就沉凝了起来,李猜面带不自然的神色说:“这装修真是特别啊!”

    ——真像一个犯人审讯室。

    只是接下来的话让李猜一阵莫名其妙。

    “你来……自首?”另一名警官随后而来,站在门口道。

    “不自首。”李猜说完话才反应过来,“你、你、你刚说什么?自首?”莫不是做警察的人都这么疑神疑鬼。

    李猜扫了一眼这隔间,提起行李,拉着杆箱,准备往外走,“在你们眼中,谁都是罪犯?”看来自己是脑子进水来错地方了。

    自古有句话“这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李猜一从门卫处离开,报案处就接到了门卫的电话,还将李猜那段徘徊动向视频发了过来。

    关于在公安局门口徘徊,这本来也没啥大事,什么情况问问就成……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不赶巧么,上个月受伤队长的一位表弟正在这值班人员里,现在还真怀疑她有问题,他说:“不行,现在不能走,你必须具体说明原因?!”

    另一个帮腔,“……没有问题为什么在局门口逗留那么久。”这根本说不通。

    “……”

    李猜内心已经开始抓狂,这都什么玩意事,人倒霉了走哪都不顺。

    但她还是努力平复心境,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她说:“我、我……就观摩一下,乡下来的没见过,你们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就得了。”

    李猜穿着浅色牛仔裤,套着宽敞的浅色小西服,虽然不是特别时髦,但着身也是能看出几分流行元素。

    何况那一直握着行礼拉杆的手白白净净,一点都不像干过农活。

    再说,那一头披散顺溜的长发是乡下人能养出来的吗。

    警官道:“打开行李箱看看,证件拿出来我们核实。”

    李猜心里窝火,这一触即燃,“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我这箱子里还能装炸弹。”这些警察是不是见多歹徒,胆子变小了……何况她还没身份证。

    她这一硬气胡诌后简直不得了。

    警察同志虽然不太信行李箱里有炸弹,但什么硫酸、草酸、汽油还是有可能的。

    ——报复社会的人现在时常出现,一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走极端,韩队长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你冷静点,有什么好好说。”一名警察安抚李猜,另一名开始拨桌上的内线号。

    ……冷静啥,你们明明比我还激动。

    “唉,你往哪里打电话?”李猜内心咆哮如果离家出走,在这么误会被抓,被她妈知道了,不得又要被扣上一顶缺少与外界沟通造成大笑话的帽子?!

    那她还怎么继续写作梦,怎么成为新一代的大神作家。

    李猜五年内连着扑街了六本小说,从大学一直写到大学毕业。

    六本不该是六六大顺吗?

    但她每一本书就像小石头投向了浩瀚的大海,不仅翻不出大风大浪,甚至泛不出一圈涟漪。

    可即使这样了她还不放弃,死心眼样的跟写小说杠上了,还发誓立志如果当不了大神她就一辈子不嫁人。

    看看,这誓言多毒啊!

    梦想的大道路虽然很宽敞,但沿途荆棘太多,在你过关斩将距离梦只有一手之遥时,最后总会出现一位最具有杀伤力的敌人。

    李猜的誓言刚一出口,就来了一个猝不及防地路口拦截。

第二章理想与现实冲突

    李猜沉思了一个多月,刷榜单,研究思路,终于福至心灵,认为自己应该写一本记实文,比如现代“丧偶式”婚姻。

    她如前六本一样满怀信心地拟制了大纲,满心欢喜将这大纲文交给她母亲看时,她妈——李婉婷就开始作妖了。

    李母一改往日支持她的态度,当场拖过她电脑,动作麻利地删除了她一万字的大纲,并且义正言辞道,“写书这种职业……不,这不叫职业,只能当是业余爱好,成年了就应该务实。准备去考公务员,这种职业前景好,去相亲时底气也足。”

    “……”

    李猜傻楞地看着她妈,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脑子空了一刹那,待抱回电脑后才发现回收箱也被清空了。

    这下她也就不满意了,言语抵了回去。

    她说:“什么叫务实?我不懂什么是务实,我只知道这是我的梦想。”

    “梦想,你妈我要是还痴心妄想什么‘梦想’,你早就饿死了,梦想小时候做做就成,现在成天窝在家里,不与外界沟通像什么样。”

    “你叫我务实就是考公务员,去沟通就是相亲,”李猜瞪着她妈道,“再怎么务实我也不会像你随随便便地去找一个人嫁了,我不想走你的老路。”

    李猜这话触碰了她妈的逆鳞,气的李猜母亲一时语顿,最后暴怒指着大门道:“滚。”

    其实,李猜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毕竟她妈含辛茹苦独自将她抚养长大,她原本也没有滚的。

    争吵后的两天,母女俩形同陌路,谁都不低头,一个比一个固执,在李母的冷暴力之下,李猜终究是受不住,悄无声息地“滚了”。

    在锦城客车站时,她打开关了两天的手机,居然一条未接来电都没,一气之下就出现在青阳公安局了。

    ……这就是当时她想的听天由命,李猜妈——李婉婷就是她的天。

    这时,一名警察去抢李猜的行李箱,另一名警察已经拨了几个数字。

    为了不让梦想真嗝屁,李猜情急之下丢下行李箱,上前一步按住电话道:“别动、别抢,给你们看。”何况离家出走的全部家当都在箱子里,要是坏了,那可以要消耗人民币的呢。

    同时,李猜将手伸进自己衣服兜里,用了吃奶的劲道狠狠拧了自己一把。

    ……她前两天悄悄哭多了,现在真哭不出来。此时她十分有见解地知道自己该做做样子装可怜博取同情。

    这一拧把得疼痛当即让她皱了脸,眼泪也开始涌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道,“我,我是来找人的。”一副委屈的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两警察异口同声道:“找人?”差一点他们就使出擒拿术了。

    此时行李箱也已经被打开,里面只有简单的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

    看着欲要哭的李猜,两名警官面带尴尬,其中一位道:“那个,不是我们想误会你啊,你这行为真是有点怪,问你也支支吾吾的,对吧。”

    另外一名也道:“找人,就在门卫哪里登记,核实了,就会放你进去或者通知人来领,你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真让人误会。”

    说误会的这便是徐长郡,他表哥,从不误会别人,却被人插了一刀,同时还有一颗不明从哪里来的弹头,差点当场爆脑,一个搞经侦的人怎么像缉毒和刑侦队长。

    李猜揉着眼睛,道:“我哪里鬼祟了,我、我那是踌躇加犹豫。”

    “找人,还需要犹豫。”

    李猜:“……情难自已。”你们知道什么!

    “来这么早找人?通讯时代你打电话啊!对了,你要找谁?”

    “我找、找……我暂时没电话号。”李猜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带着试探性道,“就是有那么一个姓韩的。”

    姓韩的?还没号码,这下轮到两名警官惊讶了。

    俩警官对视之后,一名警官用胳膊肘抵了抵,小声道,“徐长郡,问问是不是那个?”

    那个,哪个?

    李猜不知道俩人嘀咕什么意思?但看俩人神色,好像那个人就在这局。

    李猜觉得真是芝麻开花,捡到瓜,一发击中踩到一坨狗屎的运气感。

    就因为青阳局立汽车客运站最近,所以她第一站就选了这里。

    被叫徐长郡的警官仔细打量了李猜,然后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是他女…女…”李猜话说不下去了,转道说:“我就是想悄悄来看看……很久没见了。”

    徐长郡连连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他“哦”了一声,“原是这样啊。”

    “为了表示歉意,唐朝海,你值班报告,我带她去找人。”

    徐长郡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李猜身后,将像审讯室的隔间门一锁,同时那名叫唐朝海的警官又开始拨号码了。

    ……这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李猜觉得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黑暗,这不是讲明白了,还解除误会马上找人了吗!怎么咔嚓锁门了?!

    难道她宅得已经脱离了社会认知,还是那个人官级高了,见一见还要将人审讯一次,来个摸底?

    唐朝海的电话也接通了,“陈局,这次自己送上门来了一个,我们将人扣住了。”

    电话那头指示了什么,李猜一句也没听见,但唐朝海却连连道“是、好。”最后挂了电话。

    李猜脑子有点懵,“送上门”和“扣住”是什么鬼?

    她开始不顾形象,掀开挡住门的徐长郡,就去弄锁,而徐长郡一把抓住李猜的手腕阻止她动作。

    迅捷的速度让李猜一愣了几秒,随即回神又去掰徐长郡的手,“你扣住我是什么意思?”

    李猜莫名想到自己的亲娘,如果不删那一万字的大纲,她应该不会来找那个人的。

    梦想失之交臂的感觉席卷了她整个人,眼泪也唰唰地往下流,这下是真哭了。

    “我找人、找人而已,我就是来问问,你们这……我只是找人,不是罪犯嫌疑人……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

    徐长郡:“……”

    唐朝海:“……”

    俩人没有想到紧张反而弄巧成拙,他们也只是想尽一切努力留住李猜而已。

    唐朝海瞪着徐长郡道:“不是,你锁门干啥?”

    徐长郡皱着眉头回瞪着,“我不锁门,她要是跑了呢?”

    “那你钳制住她做什么?”

    “你没看她已经准备跑了。”

    听俩人的对话,李猜哽着声,带着泪花道,“两位警察叔叔,我胆子小,我不找了,我立即、马上就走。”

    唐朝海苦恼地抓抓头,徐长郡就不用说了,但他有那么老吗!他想立即打申请报告换搭档了。

    “你松手,”唐朝海对徐长郡道:“你表哥事急,但也不是这么急的,我跟她说说,你去开车,换岗人马上就来了。”

    徐长郡松开了手,打开了门,很快闪身出了门,临别之际特意用眼神示意唐朝海别把我哥的人给放跑了。

    李猜紧跟着闪身,还没卡出门,就被唐朝海眼疾手快地抓着了。

    ……这下是不是要完了,她妈要是知道自己跑来了这里,恐怕梦想就不只是拦腰斩了。

第三章特别疗养院里

    完了,完了!!

    李猜觉得自己像蚱蜢被擒住了腿脚,逃命般抽拽自己的手腕,想从唐朝海手中挣脱而出,但……

    李猜把着门,带动身体往外使劲,整个人几乎摆成了蹲马步的状态,而唐朝海就像徐长郡魂魄附身一样,死死地抓着她,不放手。

    ……俩人拖拽就像争抢什么宝贵东西。

    “嫂子,你别激动,”唐朝海虽然紧紧钳制住她,但说话的语气比之前舒缓轻言了许多,他说,“韩队长住院了,等下我们带你去找他,你不激动,我就放开你。”

    “……”李猜听后心里忽然一紧,动作也连带一滞,“住、住院了,他怎么了?”

    不对,不对,她好像还有一个重点没有抓住,“嫂子”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喜好20多岁的小姑娘?都说男人很专情,永远喜欢二十岁年轻的小姑娘……

    李猜当即改变了注意,更激动了,“你松手,我不去了,我不想去找他,你们放心我保证以后绝对再不会来了。”

    眼不见为净。

    可惜她妈这么多年还独身一人,那个人竟然喜好小姑娘,活该他住院。

    唐朝海一听李猜要走,还发誓保证绝不再来,将她拽得更紧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串汽车鸣笛声,唐朝海拖着李猜望车上走,走到门口还不忘对来得早的同事说,“替我看看门,报告我打了。”

    李猜被推上车后,车门咔嚓地上了锁,徐长郡这一系列动的作像是练过过好多次,一气呵成。

    “哎,我的行李……”直到李猜被带着行驶了一段路,她都还处于猝不及防的世事无常中。

    车的行驶过程中,李猜透过车窗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她一直沉默,直到发现车逐渐向市区外驶去,“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不是去医院吗?”

    李长郡开着车,唐朝海陪同李猜坐在后面,像是看押犯人一般生怕她跑了。

    “那个韩队伤势有点特别,所以局长向市里申请了特别医院。”

    李长郡也道:“嫂子,要不要喝点水,或者休息会,赶路挺辛苦的吧。”

    “不喝,不要,能别叫我嫂子吗,我年纪不大,”李猜愤愤地瞪着唐朝海,两个鼻孔都快出烟了,“还有,你放手。”

    唐朝海一直拽着她,将徐长郡的眼神指示奉为圭臬。

    李猜揉揉手,将车上俩人一前一后看了看,“我们先回去,我的行李……我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拿了东西在去医院也不迟。”

    “不用,在局里东西丢不了。”

    “……”李猜顿时有种想翻白眼立刻晕过去地冲动,她气呼呼地看着车辆又拐进了绿林小道,不知道现在记这弯弯道道的路还来不来得及。

    道路两边整齐的树木将天际修剪成一道天河,枝繁叶茂的树木与蓝天白云境界分明。

    怎么样才能溜走,再回去拿行李箱这个问题困惑着她到了目的地。

    唐朝海下车后,站在车门口向李猜伸出手……最可恶的是李长郡也下了车,站在另外一道车门处堵着她。

    李猜一头黑线,这简直就是将她当成了一个罪犯。

    李猜摆手,“你们离我远点,穿着制服架着我会被人误会。”继而又安抚俩人说,“我不会跑的,这山高水远我也不能走路回去,是不?”

    徐长郡这回满意了,迅速地上了车,对唐朝海道,“你先带她上去,我停了车就来。”

    李猜目送车穿过眼前广场的圆形喷泉,向后面更深处开去,而她开始留意怎么离开这地方。

    在李猜印象中,医院外墙就算不是白色的,也不应该是这……朱红色,而朱红色的外墙上挂着医院“十”字标识,显然有着欺负红绿色盲人地错觉。

    标识与墙面成一色,不仔细观察几乎分辨不出,比起医院,钱多多觉得这地方更像一个富贵疗养院,毕竟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怡人。

    唐朝海领着李猜穿过面前这幢五层小楼,向后面的那栋楼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给李猜介绍,“这是我市特别疗养院,前面这栋主要是治疗区域,后面这栋算是疗养区域,周边就是休闲娱乐及复健设备区……”

    所谓特别就是这所疗养院属于市政单位,省、市那种干部体检、保健都在这一块,福利非常好。

    李猜算是明白了,那个姓韩的现身在疗养区,只不过为啥要住疗养院?犯了老年病……

    “那个,唐朝海是吧,我想去上个厕所?”李猜刚才观察厕所边有一条窄过道,似乎从那里能跑掉。

    “……好,我在外面等你。”真是一个锲而不舍的警察同志,上厕所都还要站在外面等。

    进入厕所的李猜想学电视剧中那些翻窗女侠,她在厕所中逗留许久都无法付诸行动,厕所窗户怕是三岁小儿被举起才能翻出去,果然电视剧中的场景只是来逗大家娱乐的。

    同时她也想到,如果她先行一步离开,打一个时间差回去这种方式行不通,他们可以打电话扣住她的东西。

    怎么办?她手机也放进了行李箱,无法在线发消息求解。

    但事情也并无转机,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外面传来了徐长郡和唐朝海交谈的声音。

    “你说韩队长没醒来,嫂子看到会不会立即转身就走……”

    李猜眉眼一皱,心里抱怨,都说了不要叫嫂子。

    徐长郡觉得这话就像是诅咒一般,突然暴起了声音,“说什么呢?我哥只是现在没醒,马上就要醒了……”

    ……什么时候那个人白捡了这么一个弟弟?记忆中好像是没有的吧!

    哎,记不清了。

    徐长郡的声音再传来,“我看嫂子就不是那样一走了之的人,我们忽悠了好几个人都没来,你看她自己就来了,这肯定不一样。”

    什么鬼嫂子没醒!没醒!什么老年病还昏迷了?

    李猜心情更复杂了,她千里迢迢跑来,就是想见一见那个人,她从来都不恨,只是有点怨,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

    李猜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出了厕所后轻咳一声,打断了徐长郡和唐朝海的谈话,并怀着沉重的声音道,“走吧。”

    穿过走廊,李猜随着俩人上了电梯,徐长郡轻车熟路地按了5楼。

    电梯停靠,踏入楼道后,李猜觉得徐长君沉默了许多,好像这不是去看望病人,而是上刀山火海,就连唐朝海也严肃了起来。

    疗养区域与对外医院格局相差无几,护士台及治疗室就在电梯出口左前方,盆栽景物也集中在这一区域,朝里走便没有一棵绿植了。

    李猜被带到了23号病房。

    当她扫见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时,内心真是万马奔腾,无法形容。

第四章这个任务有点难

    从徐长君脸上挂着“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情开始,李猜暗自做了好多心里建设。

    可看清楚那姓韩的容貌后,李猜的心里建设瞬间全部崩塌。

    她站在病床一米外的地方,目瞪口呆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与她心目中的韩队八竿子打不着,她暂时想不出从哪里开始误会了?

    但疑惑也只持续了短短片刻。

    病床上躺着的人,从额到眼角处似乎被什么弄伤了,一道剑状的疤挂在眼尾周围,伤疤外边缘皮肤泛红,居中还有结痂,像是灼伤未愈,这红在病态白的脸上让人觉得刺目……真叫一个难看。

    难怪徐长郡带路到门口时,顿住了脚步让她要有一个心里准备。

    “他这是怎么了?”话音刚落,李猜有种想抽自己一嘴的冲动,她原本是想说“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他”。

    但作为写了六年书的小作者,她对收集素材总有着别具一格的执着和方式。

    只要有大妈跳广场舞的地方,或是聚有三大姑、七大姨的地方总能寻着她的身影。

    而现在,昏迷的青年韩队长吸引了她兴趣,瞬间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我哥,”徐长郡站在韩队长身边说,“在局门口受了伤,失血过多,脑部缺氧……他已经昏迷一个月了,至于什么时候醒来要看运气了……嫂子,你放心,我哥一定会醒来,你别不要他。”

    青阳警局门口行凶,还没被媒体爆出来,光是这一点就极其吸引李猜地挖掘思想。

    不过,他们是怎么联想到她就是“嫂子”的,这脑洞简直比她强上20倍吧。

    “一个月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应该通知家里人吗?”

    “我哥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告诉家里人’。”

    “都这样了还不说?”李猜惊讶,“那医生怎么说,按照常理不是该让家里人来多说说话,早些醒来吗?”

    “谁都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医生说,如果三个月内醒不过来就……”徐长郡说,“姑父高血压,急不得,暂时瞒着,准备过了这三个月再说。”

    李猜听了后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妨碍别人醒来,这就真做了一件遭天打五雷轰的事情,她收敛声音,说,“我觉得我还是回家得好,我跟他……”不熟。

    徐长郡突然一愣,“嫂子,你也要放弃他?”

    这是扣了一顶多大薄情寡义的帽子,“这里不是有医生护士吗……”

    “至少再等等,”唐朝海打断李猜道,“医生说有熟悉的人在他身边时时陪着,多说说话,或许能让韩队早些醒来。”

    “……时时,”李猜瞪着眼,看着一脸坦然的唐朝海,她总算明白了,这是要她待在这疗养院的意思,“但我真……”

    她突然顿住了声音,咽回“不认识”几个字,扫视了一眼这病房,单人病房的房间还挺大的,在这里将就一段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谁叫她是一个没钱又没身份证的美少女呢。

    她立即靠近床边,仔细打量着她这个“年轻伪爹”,除去这道触目的伤以外这脸门看着还是挺不错的,俊朗的脸配上黝黑的皮肤让人感觉他很刚毅,不知道睁眼后看着会不会很凛冽……有一种想看的感觉。

    “……但我真难受啊,我原本是来找他算账的。”李猜从徐长郡的话中读明白了“也”字的意思,当即变了话音。

    “呃……”徐长郡语顿,斜睨了一眼唐朝海。

    唐朝海立即抢话道:“韩队长事多,有些事情总会迫不得已,忽略时间什么的、多招呼了几个人什么的……毕竟年纪大了,家里催得急了些,不过,我们敢保证他绝对没乱来。”

    “对,”徐长郡补充道,“不管怎么样,我就只认你这一个嫂子。”

    唐朝海:“……”对个屁,这是脑子秀逗了么?你还见过几个?!

    从只字片语中,李猜明白了,这个韩队长大概是大片撒网,局部捕获,职业病广泛运用到了找对象之中。

    此后,徐长君与唐朝海四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特别是徐长郡,眉头紧皱,那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身为她女朋友,我唯一认定的嫂子,怎么能不管他呢?

    按照现在的情况,女朋有的人设,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应该该大哭

    哎……真是要命。

    李猜瞄了一眼床牌,带着试探轻轻喊了一声“韩易”,再次将手伸进衣服兜里,使劲地拧着自己,这一她次疼地流出眼泪也没有松手,连续拧巴自己了两下,直到疼的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流出,她才放过自己。

    她深刻体会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句古话的精髓。

    李猜轻声哭泣,还伸出手轻抚着“男朋友”的脸颊,“这可是你欠我的解释啊,你必须起来跟我说个一、二、三,不然我一个月后就不要你了。”

    那哽咽的声音,我见犹怜,李猜她都被自己感动了。

    这种悲伤状态持续一会后,她觉得差不多了,便抬头问徐长郡,“我的行李箱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啊!”

    唐朝海拽着徐长郡,如释重负,立即道:“嫂子,那我立即去局里给你拿行李,你若还缺什么就给我列一个单子,我去买,晚上就能给你送来。”

    李猜很不客气地说,“是吗,那我真不太客气了,那你先给我来一台笔记本电脑。”

    “没问题。”陈局说了,只要能留下远方来的“女朋友”,让韩队有苏醒来的机会,一切都好办。

    徐长郡与唐朝海生怕李猜变卦,立即脚底生烟地跑了。

    ……这表弟是不是亲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离开房间后,唐朝海埋汰徐长郡道:“你能不能改改你说话傻冒的毛病,刚才你嫂子差点就跑了。”

    “说你自己吧,向陈局报告时,你还不是说什么扣住了,我要不是了解你说话的方式,会去关门。哎,不过陈局对我哥是不是关心过头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别指示?”

    “嗯,特别指示,动用非常手段也要留下她,陈局说总要有人贴身照顾,那些护工不行——拿钱办事和自家人办事不一样。”

    “这到是,”徐长郡回应,“这下我就放心了。”

    李猜忽然觉得自己身边起了一阵肃然的冷风,穿两件衣服她都觉得很冷,仿佛自己已经身处阴暗、湿冷的审讯室。

    两位小警官走后,李猜整个人都瘫在了病房的沙发上,全身心似都得到了放松,真是惊心动魄、激动人心的一天啊!

    生活处处有奇遇。

    李猜突然想明白了一句话艺术是生活形式的升华,她的确不应该成日宅在家。

    李猜深吸两口气后,躺在沙发上侧头望着病床上还挂着营养液的韩易道:“韩易,你这名字没取好,有一种做什么都不容易的感觉,看吧,现在躺在病床上想爬起来就不容易了。”

    那个人的名字也没取好,像是身边总有多余的人。

第五章名字被丢了

    无论是医院还是疗养院,都是让一个正常人排斥的地方,但李猜不介意和像“尸体”一样的韩易住进在一起,毕竟她荷包羞涩,何况这里叔叔、阿姨也特别多,是一个谈论东家长西家短的好地方。

    李猜在沙发上瘫了一个小时,将快要缩成一团的筋骨伸展利落后,起身站在了韩易的床边,趴在他耳边说:“萍水相逢,但相聚是缘,你别介意我占你房间啊,我也可以大方点,让你分分我的气运。”

    随后她象征性地扯了扯被褥,像是细心老友给病人掖被角,随后她去了护士台,询问照顾韩易需要注意什么?

    ……住了别人房,必须得干点实质。

    护士浓眉大眼,看着李猜的表情有点夸张,不至于目瞪口,但也相差无几,一双豆大的眼睛放着迥异的光芒,特别像一对探照灯。

    李猜注意观察这疗养院的布局,没有注意到护士探照灯的眼神,许久没有听见声音,她才收敛视线再问了一句,“护士长,23号床昏迷的人……?”

    “哦,哦,”护士带着浓浓笑意说,“护理啊,也没啥,很简单,就尽量帮他多翻身,再擦擦……最主要每天跟他多说说话,说你们最记忆犹新的那种等等。”对于突然出现李猜,护士长特别照顾韩易,轻描淡写、言简意赅叙述了几句。

    总而言之的意思就是照顾韩易“特别简单”。

    韩易昏迷期间,基本是疗养院的护工照顾,来得最勤还属徐长郡,徐长郡将自己的执勤班,全部调在了晚上,白天就来疗养院蹲守,在韩易耳边说的话也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今天谁家两口子吵架闹到局里,明天哪家儿子又不孝顺出了一趟警,最大的案件还属小偷入室盗窃……谁叫他只是值班室接待报案的那种小警察呢。

    可人毕竟不是钢铁,时间一长,他连说这种无关紧要事的精力都没有了,也失去了心情,后来很多时候都是在病房的沙发上打瞌睡。

    对于这点,护士长和医生特别能理解,毕竟这里是疗养院,与外面那种医院一到7点就查房要求家属从简易的护理床上起来不一样。

    李猜道了谢,回了23号病房,继续挺尸,疲倦暂时让她感受不到饥饿,在大巴车上的两夜她几乎无法入眠,现在身心放松,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期间她都没有听见护士进房间把针管,检测韩易身体机能情况,仿佛躺在床上面昏迷的是她。

    病房中沙发突然换了一个人,而徐长郡竟意外不“留宿”了,于是大家脑洞齐发,最后李猜是韩易女朋友的身份就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整个干部疗养院。

    当然置于这个称号,李猜不知情,她可算是睡地天翻地覆,比躺在床上“植物人”还要厉害,连厕所都没有上一次。

    第一次听见别人叫她“韩易媳妇”时,愣是没缓过神。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什么都没有讲,他们是怎么看出自己身份的,难道现在社会,只要有年纪相差无几的男女都能被臆想拼凑在一起,就不能是朋友或者兄弟姐妹。

    徐长郡是表弟,她怎么也可以落个表妹称呼啊,再不济“女朋友”也是勉强可以的,不一定非要来一个“韩易媳妇”。

    媳妇这帽子可比“女友”二字高了好几倍呢!

    其实这称呼暗地里说说也没什么,至少李猜可以“掩耳盗铃”装听不见,但总有好奇心强的人前来瞧她这只“猴子”长什么样?

    李猜这只猴子只要一去病房外,就会看见许多人散步到了23号房门,毫不顾忌地盯着她笑;只要她去楼下透气、采景,都会被面生的人叫“韩易媳妇”,就连来给韩易检查身体的医生也不嫌这名字长,叫她“韩易媳妇”。

    李猜本来有些苦恼,在这地方她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一个人问她姓啥名什么,他们只会叫“韩易媳妇”。

    李猜着实体会了一把人红的景象,这景象最后逼得她带上了口罩。

    基于这个绰号,她的内心原本是拒绝的,但她偶然发现自己去食堂吃饭,掌勺的大叔及阿姨都会特别照顾她勺里的肉比别人多一半,于是她就欣然接受了这“糖衣炮弹”。

    当然,李猜未料到,她这“韩易媳妇”的身份不止传遍了机关疗养院,还有青阳局、市局以及其下属分局,上至市局下至各个派出所……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之下有多少,真是叹为观止。

    凡事认识韩易的,不认识韩易的都知道了这件矢志不渝又有些狗血的爱情故事。

    青阳局韩队长受伤昏迷,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女朋友不抛弃,不放弃,辞去工作,千辛万苦说服父母不远万里到这里来,就只为守着不知会不会醒来的他。

    还有另外的一个谣言版本,韩队长对象没有工作,无经济来源,只有靠韩易养着,现在前来照顾实属被迫,时日久了找到下一家,自己就会跑,不然怎么会在青阳局闹那么一出。

    当然这只是其中传得最多的两个版本。

    如果李猜知道这件事被传成了这样,就要对天长嗷了,“放你们的屁”。

    李猜的确没有工作,但也不算没有经济来源,她的小说不温不火,她每月固定的稿费还是有那么两千块,不乱花销,生活费还是够的,当然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她还在啃老。

    “韩易媳妇,病人身上长了褥疮,哎,我说你平常怎么照顾的人……不要老是下楼躲清闲。”来例行检查病人的是谢医生,这层楼主要由他负责,谢医生掀开韩易的衣服,指着韩易身体上的红色斑痕道。

    “……”李猜真想说一句,我才来两天而已;我也没躲清闲,我这两天也就下楼溜达了两圈而已,不是有个护工照顾吗。

    护工见李猜来了就不在给韩易擦拭身体,觉得这活应该交给李猜来做,毕竟男女朋友之间,肌肤之亲是必不可少的。

    李猜看着笑容可人的护士长,耳边回想她说过话照顾植物人很简单,就与他多说话。

    这两天李猜自言自语说的话比以往一个月的还要多。

    “先打水给他擦身,再去药房拿瓶药,给他擦。我再让护士长来给你仔细培训下护理知识。”离去时谢医生还唠叨了一句,“真是醒着的和睡着的都不让人省心。”

    李猜默默地去打了一盆水,然后对着这盆水发呆。现在是要她摆弄陌生人的身体吗……好像有点……小激动,她盯着韩易,扬起了笑容。

    ……警官的体格、昏迷一月后的体格都能作为她的写作素材。

    她低头趴在韩易耳边轻声说:“韩队长,你可别怪我占你便宜啊,你的表弟忽悠我两日了,今也没来,这全身擦可都是医生说的……放心我只是秉着观摩的心态帮你擦的。”

    李猜找了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就如妇科里面的男医生,泌尿科的小姐姐。

    李猜将病床慢慢摇至微斜状,方便她使力翻动韩易,一颗一颗地将韩易的衣扣解开。身上的皮肤与脸面两个色,他身上没有训练有素的胸肌和均匀状态的腹肌,但看着还是健美,至少没有两层肥肉。

    她从水盆里拧了毛巾,仔细地擦拭着韩易的上身,特别是将他后背多擦了两遍,就在她要褪下韩易的裤子时,病房竟然来了不速之客。

第六章又来一场虚惊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李猜立即掀起被子,盖住了韩易的身体,并将毛巾丢进盆里。

    这一幕让李猜尴尬至极,就像一个人想要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中惶恐却被逮了个正着,她觉得自己的脸应该红成了猴屁股。

    两天了,扬言立即、马上就给她送行李的徐长郡、唐朝海不见了踪影,而现在出现于病房中穿着制服的人,李猜不敢贸然询问是谁。

    做出冒充韩易女朋友的决定时,她已经失去了最佳解释的时机,现在只能一笑抵过遮掩自己心虚。

    她搓着手笑着对进门的陌生人道:“来看韩易啊,那你们先说话,我去换盆水。”

    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大叔目光如炬,脸上着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诡异,目光像是在审视她,而笑容却像是在安抚,有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你盆还没拿。”李猜刚走两步就被大叔叫住了。

    李猜心中顿时长满了草,尴尬着笑道,“我这两天记性差。”她带着口罩,说话的声音有点焖,还不禁伸手提了提自己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瞳亮眼。

    李猜端着盆刚走到门口时,迎面又撞上了一个人,突然顿步差点让盆里的水泼上身,还好门口的人行如闪电,躲开了,但地板不幸遭了殃。

    “正好,来来,”屋内的大叔对门口的人招招手,“去找个桶,打些热水。”

    “好咧,陈局。”

    ……是陈局啊,非凡手段也要留下她的人。不过找桶是几个意思,看出什么来了?徐长郡他们看不出来假冒,但这陈局……可能、大概、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只要她装好点。

    李猜退后一步,表情小心翼翼,言语客客气气,她说:“……不用、不用,怎么能麻烦这位同事呢!”

    闪电侠愣了愣,看了看陈局长,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其实他不想去。

    陈局长说:“快去,不着急,注意接水别弄湿了地面,我和韩易媳妇说两句。”

    闪电侠走到李猜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盆,“嫂子,我去。”

    ……能别叫嫂子了吗,你明明看着比我老。

    “坐。”

    李猜被抢走了盆,空手端盆的姿势在身体前僵硬了半秒后才魂魄归位地僵着步子走向沙发。

    ——陈局语焉不详地吩咐,李猜还是听出了其意思他们要详谈,不便外人打扰。

    陈局背着手,像相自家儿媳妇一般,从头到脚仔细打了量了李猜。这种审视目光让李猜蓦然觉得病房有些热,额头汗珠不自觉冒出了头,她用手擦了擦,“陈局,你也坐。”

    ……你站着压力大呢。

    在这审视的目光下,沙发像是瞬间长出了刺,而李猜骤然从沙发上弹起,立正、站好。

    疗养院病房单间独立,屋内设施齐全,根本不需要去外面打水,所以陈局一眼便看出李猜想避开他。

    “那个……我不是想去偷懒。”李猜闪躲着目光道,“我自小孤僻,怕见陌生人。”

    陈局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条手绢递给李猜,“韩易媳妇,来擦擦汗,这两日累着了吧,没事,见多了,习惯就好。”

    “……”李猜接过陈局手中的手绢讪讪一笑,“也没,这不晚来了一个月了吗,心理奇怪得很,我本……我要是知道他这样,我就早点来找他。”

    她将陈局“习惯”一词形式性贯彻到底了,继而李猜将脸上的口罩继续向上拢了拢,生怕被看见了全脸,在未来的一个礼拜或者两个礼拜她要是跑了,一定无法“通缉”她。

    陈局将手中黑色的包递给李猜,“来,这是你要的电脑,只是这里特殊,没有安装无线网络。”

    疗养院附近有一个基站,时常会干扰信号接收,有线网络都不怎么稳定,更何况是无线信号。

    李猜觉得自己脑细胞有点崩坏,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陈局话中参夹的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全心全力地照顾,别贪玩?

    她用手绢擦了汗,将手绢递还给陈局,“是,是,我一点尽力做好。”

    陈局盯着李猜,这话听着没毛病,但总觉的哪里不对劲,一时也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他也没深究,瞥了一眼李猜递过来的手绢,说:“你拿着吧。”

    陈局走到了韩易病床边,抓着韩易的手,一边揉着他的手指一边说:“这小子啊,刚入局时觉得自己本事最大,一副眼睛就跟长在头顶一样,不过后来成熟稳重了,做什么事情也严谨认真了,上回听他说父母身体不大好,就想着让他过年能带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回去,所以我想他心急了些,但本质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姑娘你也别见意,等他醒来,我严肃批评教育他。”

    ……这领导可以评选十佳好领导了吧,管的可真多。

    李猜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至少以后悄无声息离开不会被人怀疑她居心叵测,于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呈现了。

    她道:“这以后再说吧,我都知道了……跟他也没到那份上呢?”完全是陌生人啊!

    ……陈局长就没有见过这么坑哥的智障表弟徐长郡都是说的什么话,不知道女人醋劲都很大吗,他有点后悔招了徐长郡这个脑袋以上的“残疾”警员。

    陈局也不隐瞒,替自己的得力手下解释道:“韩易受伤后,是我让徐长郡给韩易某些朋友发了消息,但一个人也没有来,这充分说明了他与别人也没进行到某地步,反而姑娘你来找他,所以啊……有点时候人对自己的心是看不清楚的。”

    陈局,从警员到局长,经历风雨,看尽人生百态,特别相信“患难见真情”,也直言李猜当局者迷。

    李猜尴尬一笑,看着陈局,这才明白徐长郡那20倍率的脑洞是怎么来的,简而言之她是自己撞了枪口,徐长郡恰巧逮了个正着,她也心甘情愿地当了一回“壮丁”。

    这时,陈局又拉出韩易的手臂,一弯一伸开始给他活动关节,这让李猜舒缓了紧张的心情——她应该是没有被看出是假冒的,不然陈局也不会解释。

    李猜很有眼色,几步上前,走到韩易的另一边,学着陈局替韩易活动筋骨。

    她简直着身体心里紧绷着一根弦,额头上都掉下汗水了,不过这人不像是疗养院的,怎么也知道她叫“韩易媳妇”。

    呸,什么“韩易媳妇”,怎么自己也默认这身份了。

    陈局见李猜眼中没有了犹豫,很是欣慰,接着他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也刚开始和他谈对象,也一样是父母家的宝贝,当然不能耽误姑娘你的未来,如果半年他还是醒不过来,我再将他送回老家,这段时间就辛苦姑娘你了,如果他提前醒来,姑娘,我让他向你保证,以后他再敢作风不对,我率先打断他的腿。”

    李猜笑着,“别啊,陈叔,你打断他的腿还不是要我照顾,如果他乱来就将他所有的工资发给我,这样我就能不给他饭吃。哈哈。”

    “说得对,思想觉悟高,”陈局笑着对李猜说,“打不散的才叫家。”

    闪电侠一桶水打得很慢,直到陈局说完这些话后,他才提着桶进来。

    ……眼识劲十足。

    闪电侠不知从那里找了一只桶,在病房里放了水后提到了李猜面前,“嫂子,水好了。”

    李猜接过水后,陈局说:“那我就先走了,韩易媳妇,这山间早晚凉,注意身体啊!”他指了指李猜的脸。

    李猜意识到陈局说的是她脸上的口罩,她下意识地咳了咳,“是,有点感冒,怕传染了他,毕竟他伤还没全好,躺着身体抵抗力也差。”

    闪电侠也过来与李猜道别,“嫂子我们先走了。”

    “哎,那个你叫什么,我可以给韩易说说谁来看过他。”

    “我是……”

    闪电侠刚要开口说话,陈局一声咳嗽打断了,“我跟小徐是一个部门的,今天代他来看看,他值班。“”

    李猜要送陈局下楼,却被推辞了,他指了指韩易和桶,乐呵呵地说:“继续吧,小两口不用害羞,谁没年轻过呢。”

    “……”这是青阳局的一把手,怎么喜欢戳别人的尬处,还不准下属说自己叫什么真是奇了怪。

第七章身份有点奇怪

    李猜这回识趣地关上了门,还多此一举地拉上了床帘,以免再次遭遇突袭。

    她一边扒拉下韩易的裤子,一边喋喋不休地分析着陈局与闪电侠最后奇怪的行为。

    “刚才你局长来看你了,不知道是正局长还是副局长,还有一个身形闪得特别快的同事。

    按照我多年经验分析——他身形速度不算一个小角色,问他叫什么,你的陈局长不让说,他就眼色特别足的找了借口,你说奇怪不,有什么身份是不能说的,还能当我是特务不成,切。

    这是不是与你受伤有关啊?我看八成是,你一个公安,怎么搞得像特种兵。

    嗯……我觉得你受这么严重的伤想来想去可能跟打黑有关系,最多就是缉毒,我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人找我麻烦啊,你说你们这个工作性质啊……算了,真是一言难尽。”

    或许韩易听不见李猜的呶呶不休,但疗养院里的停车场里,一辆商务车中的三人都听见了李猜这样的猜测,十分也才对了五分。

    闪电侠问道陈局,“陈局,她这样说是没有嫌疑还是混淆视听?她的经验从哪里来的?”

    ……这姑娘条件不错,感觉比他还适合做刑侦,有点像同行。

    陈局长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对闪电侠说道:“你先报告一下这两日你查的情况。”

    闪电侠敛回心思,正色道:“根据我查看局里门口的视频以及徐长郡的言辞,她没有问题,还有我采集了她行李箱上的指纹比对,信息有点多,像是经手了很多人,有些污染暂时不能筛选,所以现在她的具体身份无法确定。

    她的手机号韩队没有存储,什么信息都没有,但我们通过查找电话号码的信息,她的电话卡是其他省市的,但卡名是一个男人,年纪今年刚好五十。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韩队怕是查到了什么,唯恐有人对他亲近的人下手,所以韩队先了一步,隐藏了一些信息,所以这也是他出事不让通知家人的原因。”

    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陈局面色有些尴尬,感觉自己的下属每一个都不会说话,于是忍不住道:“你除了查出一个男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闪电侠继续道:“刚才我已经重新收集了她的一个指纹,只要一比对,身份应该能马上确定。”

    “两边同时入手,查查电话卡号的那个男人,如果没有问题就不用向上面汇报了。”

    “是,副局。”

    被称为副局的男人下了车,坐上了另外一辆黑色车,走了。

    陈局看了看闪电侠,忍住了抬手扶额地冲动道:“你下次再说些没用的信息,我这位置就不用坐了,市局领导要不是在这附近开会,有空听你在这里说些没用的信息?”

    闪电侠直接屏蔽了陈局这些话,直道:“陈局,那现在我是去收回窃听器还是继续留守这里听?”

    “陶正成,你是刑侦科队长,不是小喽喽,做点建设性的工作,韩易是你兄弟就不是我得力下属了。”陈局说,“不过这韩易媳妇不像有问题,但她闪闪躲躲的眼神真是怕陌生人?”

    李猜在楼上忙着料理韩易,全然不知道陈局没有怀疑她的假身份,却查起了她的真实身份。

    李猜翻动韩易后,发现韩易不止医生说的一处有褥疮,后背,屁股上有好几处。

    一个人长期躺在床上即使将身体擦干净了,但躺着压迫肌里组织,血液不流通,也难免长褥疮。

    李猜心态从观摩转为了怜惜,将韩易该擦不该擦拭的地方都抹了遍,再将韩易翻成侧身,去药房拿了药仔仔细细地涂抹韩易长了褥疮的地方。

    自从李猜来后,韩易不再只是每天打着营养针,早晚加了吃流食这一项。鼻孔套着鼻胃管,流食从这管子打进去,李猜其它能做,可每次操作这技术都瑟瑟发抖,最后只得由护士长代劳。

    也是这个时候,李猜会去楼下溜达两圈,熟悉环境,顺便打听打听其他局有没有姓韩的。

    她也会将什么人,什么时候来看韩易的日常记录在电脑上,并且每天翻来覆去地给韩易讲这些人,并且给这些人物代入,构造了一个小故事。

    闪电侠穿越古代战场,挽救了征战杀场的韩将军,却没想到陈国皇帝竟然酝酿了另外一场阴谋诡计……

    李猜怀恨徐长郡没有将她的行李箱送来,所以这个故事中,徐长郡就背叛韩将军的一个小人。

    好在做了几天小人的徐长郡终于在周日,风风火火地赶来,带了些零嘴和李猜日思夜想的行李,她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换衣服了,连疗养院的病号服都拿来穿了。若是徐长郡在不送行李箱来,怕是下次的小故事——他就是皇宫里的太监了。

    “你这几天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将你哥交给我你就万事大吉了,到底是你跟他亲还是我跟他亲。”

    徐长郡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嫂子你了,我又不跟他在一张床上睡。”

    ……徐长郡这话说的没错,但李猜皱着眉头,抱怨道,“说什么呢,我还没睡他。”

    “我哥身体素质很好。”

    徐长郡眼中带着惋惜的神情,好像觉得李猜不睡他哥就是个傻逼,更觉得要是俩人没睡过,这嫂子肯定地跑,看来局里的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嫂子,你啊,想睡我哥就别客气,对了你在家那边是请假久了,没事吧。”

    “我是自由职业者。”

    “哦,就是没工作啊,”徐长郡说话简直一点都不看脸色。

    “你会不会说话?!”李猜瞪着徐长郡,真想一拳头将他抡回青阳局。

    徐长郡似乎没有发现李猜有点不爽他,从零食袋里摸出一泡糖递给李猜道,“这个你喜欢吃不,我按照我的口味挑的。”

    “……”

    李猜没见过开车开得这么清新自然的,也没见这随便挑零食的,“我不爱吃这个,太酸,你一个大男人还吃糖。”

    徐长郡手里捏着糖袋,目光有点漂浮,“小时候,我表哥就爱拿这糖骗我,说很甜,现在用这个在值班室可以酸瞌睡。”

    敢情是来回忆人生了。

    李猜从徐长郡手中抓过酸糖,在他眼前晃了晃,“干嘛这么悲天悯人,植物人三个月后才能确定醒来的机遇,他现在只是‘疑是’,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怕你拍屁股走人。”

    “你还真是直言不讳啊!”李猜拆开糖说,“你那零食我都收下了,你别动它,我去偷会懒,累一周了,都没人来跟我来换手。”护工也不知被谁撤了。

    李猜偷得了闲,坐在休闲广场上吃着酸不拉几的糖,享受着温和的阳光,她“葛优瘫”在一根长椅上,拿着手机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自己的电话可能坏了。

    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殊不知在几十米外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第八章日月精华的误会

    皇太后的电话还是没有,感觉这回真是要与她抗争到底,看谁干得过谁?也料定她翻不出一个筋斗云,飞到十万八千里的锦成来,不然早就从彭城赶来提她了。

    五岁离开锦城,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年幼懵懂,皇太后以为她已经记不得孩童时代的家了。

    李猜的确是记不得家了,但她记忆中有这么一句话“因水而生,因锦而盛”,只要洗脸刷牙、喝水,她都能会再背一次,于是这句话早已根深蒂固注入身体每一个细胞。

    皇太后不召唤,她也没有回去的道理,不管以后翻身仗能不能干赢,但现在她可是站着高台上没有梯子下不去。

    手机径直被李猜揣回了衣兜,脚踢着小石仔不满意地回了病房,感觉一个人游荡有点孤单。

    于是再出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韩易。

    “报告、报告、报告,”暗处盯着李猜的刑侦队员掏出电话立即向陶正成报告,“韩易媳妇用轮椅推着韩队出了疗养楼,现在正向她之前的休息区前行,她刚才已经下来过一次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动作。”

    陶正成在电话那头正汇报关于李猜身份的信息的事,恰巧手下传来信息,以为查出来了什么建设性的东西,开了公放。

    陈局指着手机,大吼道:“有动作,你现在才报不觉得晚了吗?”

    陶正成镇定地说,“应该不晚,刚才技术部的人发来消息,她拿出电话也没拨号,现在小姑娘不是都喜欢怕拍照,发朋友圈吗?”

    一说起这,陈局就更来气了,“你查人连个身份信息都查不出来,你这刑侦队长也别干了。”

    “陈局,你这就怪错人了,是你说的要不动声色地查,万一没问题,扯黄了韩队的姻缘,你对不起他。

    这年头没有录入指纹的人还是挺多的不是么,最早一批办理第二代身份证,很多人都没有录,还有一些其它什么人,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这也不能怪我。”

    陈局:“……”真能拆台,看来自己这个局长当得太平易近人了。

    疗养院的小警官道:“要不我上前去问问。”还没等两位领导做出决定,小警官已经站在了李猜的面前,他们俩人连声“哎、哎”根本都叫不住小肖警官。

    指纹库里没有韩易媳妇的指纹至少说明没有干过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又或者更冷静,不会轻易做出动作,小肖警官真是太冲动了,干刑侦这一角太冲劲是忌讳,不过俩人还是竖耳听着。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李猜不知道这是监视她的便衣警官,自然没有紧张,她带着温和的笑意,“你看我家韩易长白了,我带他出来晒晒太阳,我老家说皮肤黑是健康色。”

    美名其曰:“植物要吸收日月精华”。

    小肖瞄了一眼自己的肤色,“韩队好像的确是白了,可医生放他下来没问题吗?”

    李猜将韩易腿上的薄绒毯拉起,绕着韩易上身绑了一圈起来,不至于他没有力气掉下轮椅,她一边做一边说,“我问过医生了,可以的,半个小时差不多,你是跟徐长郡一起来的还是单独来看韩易的,你是同事还是朋友啊?哎,你叫什么?徐长郡在楼上,你是跟我一起还是上楼去找他?”

    听到这里,陈局觉得李猜怕“陌生人”这话,可能单单是讲给他听的,没见过怕陌生人的话还如此多。

    小肖摇摇手,“我就不去了,不想吃狗粮,你们慢点啊!别绑久了血液不循环。”

    李猜点了点头,推着韩易走上了她去过的休闲广场。

    “报告……”

    “滚回你的停车场去,你要是再自作主张就收拾铺盖卷滚蛋。”陶正成先陈局说出了这话。

    通过李猜电话卡信息核实,那人只说自己给女儿办过卡,具体这个“女儿”是不是韩易媳妇他们没有追问,决定下一步通过核实户口来查证,目前他们很不要脸的认为韩易需要这么一个人来贴身照顾,而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绿林小道,绿树枝繁叶茂,挡住耀阳的直射阳光,也能感觉到阵阵暖意,阳光下的路面光影闪闪,有一种星光小路的感觉。

    李猜手推着韩易,嘴也没有空闲,他一边走,一边给韩易讲他们走到了什么地方,看见了什么景致。

    星光闪烁,像是太阳一般映出光辉,银色光芒铺洒在地面后幻化出一位及其美丽的姑娘,她的头发是银色,肌肤在光芒之下像水一般闪着粼光,仔细一瞧竟有光华浮动动,后来这位姑娘越过了一座高山消失不见了。

    李猜躬身对韩易道:“韩队长,你说怎么办,我们现在是要掉头回去,还是越过高山去追美丽的姑娘,嗯……自古英雄配美女,我们去将星光姑娘追回来配韩将军,等着啊,我修炼了两百多年,能将你搬过高山,放心……”李猜轻轻拍了拍韩易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其实俩人的面前只是一处几步阶梯,阶梯旁边有一道缓坡,李猜将这里每一处的景色加上自己的臆想说了出来,星光姑娘只是他们要追逐的阳光。

    推着韩易过了楼梯时,她突然说:“想不想睁眼看看我是怎么将你搬上去的?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况,我给你来一个公主抱还是没有问题的,你看你那竹竿样。”满脸嫌弃。

    绿茵小道的尽头便是休闲广场,李猜将韩易推在了几棵银杏树下吸收日光精华。

    轮椅上的韩易与树下的长椅并排,而她也坐在长椅上看着韩易。

    李猜伸出纤瘦的手,捋了捋韩易微长的额发,趴在长椅上注视着韩易,说:“你是不是挺爱臭美的。”在她的印象中警察同志的头发好像都是板寸,哪有这么有型的。

    韩易眉骨略高,侧面的下巴与眉骨略成一个角度,勾勒出恰到好处的线条。

    从李猜的角度看过去,阳光刚好隐藏了他侧面眼尾的疤痕,而病态白的皮肤在散光的映射下看着有几分娇弱之势,有些像星光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李猜有一种错觉,她认为韩易喜欢出去晒太阳。

    道道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洒在韩易的身上,仿佛要融化在光芒之中,让人有种错觉,下一刻韩易就要睁开了眼睛了。

    又或许不是错觉,李猜惊愕之中猛然从长椅上站起,睁大眼睛看着韩易刚才这个韩易是不是眼皮动了一下?!

    有没有谁能告诉她,她是不是眼花了?

第九章激动人心的“醒?”

    “医生!医生!”李猜惊乍乍的声音响彻疗养院五楼,她在韩易眼皮微动后急忙推着韩易从休闲广场回了,刚出电梯门口就开始惊呼。

    “怎么了?”护士长忙过来问道李猜,并打量着李猜。

    李猜一口气都来不及喘均匀,“他、他刚才眼皮动了一下,你们给……给检查检查脑电波。”

    疗养院的五楼起了一阵喧腾,韩易在众目睽睽下被推走了。

    我们生活的每天都是一个崭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事,但事实上运道是一个靠不住、也琢磨不透的定论。

    韩易的脑电波没有意识活动征兆,当医生告知李猜结果时她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韩易不走运或者说自己很走运。”

    韩易不醒她就能继续逗留在此,不用急忙提着行李溜走。

    医生告诉她,可能是因为光下阴影闪动的错觉,又或者是生理性的组织跳动。

    徐长郡空欢喜了一场,在得知韩易脑电波无反应后,不知道是该安慰自己还是该安慰李猜,俩人坐在病房里相对无言。

    徐长郡是单眼皮,眼睛并没有小到只有一条缝隙,反而很有神,现在,原本有神的眼睛黯淡了。

    李猜看着这眼睛不禁出了声音,“对不起啊,医学理论我不懂,不知道还有生理性跳跃这回事,大惊小怪了。”

    “嗯,我也会惊讶的,奇迹还是很少的吧。”徐长郡补充,“大概。”

    李猜:“……”

    不可否认,韩易静坐在束束光芒中时,金色光芒洒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看不真切的身影像是穿越幻境一般让人迷惑。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闭着眼睛,站在阳光之下会是多么的耀眼。

    她从衣兜里摸出酸酸糖递到徐长郡面前,“你猜这个糖是不是很甜,来姐姐给你一颗。”

    徐长郡接过糖,看着李猜,“我哥可不是这么逗我的,再说我也长大了,逗不起来了。”

    “哎,你这人吧……缺乏希望,”李猜拆开酸糖果,放入嘴里,“书上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你哥现在还在坚持,但你好像在放弃他了。”

    “我没有,我……”徐长郡梗着脖子说没有,下一刻有蔫了下来,带着无可奈可的声音说,“我就是有点难过,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姑父姑母还不知道,我哥很久没打电话回去了,他们在问我,我快编不下去了,我最怕来这里了。”

    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李猜体会不了徐长郡的感情,她只是感觉惋惜,大好青年,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不明今日与明日。

    徐长郡走后,李猜坐回韩易床边,定定地看了韩易许久。

    她在韩易床边悉悉索索一阵后忽然说:“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早日超脱,重新做一个……”

    “哐啷”一声在病房中响起。

    不速之客总是来得这么出其不意,震惊全场。尽管这观众有一个意识全无,还有一个莫名其妙。

    “住手,放下你的刀。”

    就算李猜现在养成了关门的习惯,但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养成在房间里要锁上衣柜的习惯,而且这还不是自己的衣柜。

    小肖警官,突然从病房中的衣柜里蹦出,警惕地瞪着李猜,一副攻击模式,像是准备给她来上一脚,然后扑过来带上手铐。

    可能顾及她手中的刀,最后只是站在床尾,嗷了一嗓子,“你想干什么,把刀放下,他已经这样,不会说什么?”

    李猜手中正拿着一把削水果的刀,在韩易面前比划着,面前突然跳出之前楼下遇见过的陌生人,这个陌生人还说着她很熟悉的台词。

    “我是不是该说,不,无论他什么样,我都必须解决他,这样才不会留下一后患,斩草也要除根。”

    小肖警官又要准备报告时,李猜先他一步放下水果刀,从韩易手中取出一个苹果扔给他道:“吃吗?你同事徐小弟买的。”

    肖警官:“……”画风变得有点快,小肖警官愣了还没反应过来,那句我是不是该说有没有特殊含义?

    “自己削,免得你觉得我对韩易图谋不轨?”这些台词李猜在小说中经常用到,一听便知道了肖警官所表何用意。

    “警察的疑心病真重,这点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李猜眼睛瞟了瞟门道,“是你滚还是我滚。”

    李猜内心狂啸,千万别说是让我滚啊,外边住真是费钱呢,徐长郡刚给她买了好多零食、零食啊!

    小肖见李猜放下刀,心里放松了,后知后觉也地想起了陶队说的不要轻举妄动。

    糟了他是不是又闯祸了。

    小肖摸摸鼻子,“你刚才……”

    “韩易,他今天……医生说让我多与他说说话,你说我该与他说什么?”李猜耸耸肩,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小肖警官问,“说我多想他醒来;说他不能这么睡下去;说他父母还等他带我回去;说我怨天尤人,放弃希望……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给他,他很忙,我们几乎还没有什么深深的牵绊。”

    ……每一个作者大概都是天生的演员。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我刚才正准备削苹果,嘴里就直接念了一些词,然后你岔开了我的词,我就顺其自然接上了,但偏立了主题。”

    其实她真不知道给韩易说什么,只会说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比如刚刚,她在自导自演童话剧。

    小肖耳边突然想起徐长郡与李猜的对话毁灭与打败。

    这时,韩易床边还有一个苹果哐当一下落在了椅子上,滚下了地。

    苹果便是童话剧的主角。

    李猜弯腰拾起地上的苹果,又从柜子上的口袋里取出一个苹果,将两个放在一起开始了刚才的对话:“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早日超脱,重新做一个扁苹果,恢复真身。”而后她又换了一种声音说,“不,你骗韩果子,根本没有什么扁苹果,有扁的也不是苹果了,我也不是妖精,我就是苹果。”

    这是什么鬼?

    “停、停,”肖警官冲动的性子受不了琼瑶式的对话,也受不了李猜这种碎碎念,“所以……”

    “所以,我准备滚了。”李猜又接了他的话。

    陶队说“宁可拆十庙不毁一桩婚,”现在怎么办?陶队说了在再出岔子要他卷铺盖走人,他好不容易擦边考来的编制人员。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你别走,我看你拿刀晃荡……”小肖警官不解释了,立即转道,“我马上滚。”

    “你老别走,你们青阳局的同志都特别具有警犬功能,能嗅出不寻常的味道,所以还是我滚蛋。”

    李猜开始假意收拾东西了。

    “你想怎么样才不能走?”

    “你要看韩易我很高兴,但现在我有点不高兴,被质疑很不爽,徐长郡也质疑我了……”

    “我明白了,你等着。”说完马上就溜烟了。

    李猜:“……”他明白,突然李猜不明白了。

第十章我这是上帝视角

    肖海洋这段时间听说李猜的消息有点多,已经分辨不出哪一条是真的了。

    不过听得最多的便是说这姑娘靠韩队养着,将他领导当成跳板,指不定找到下家就要跑,会不会刚才是想借故走?

    跳不跳板不重要,问题是如果真走了……不就给他留了气走上级媳妇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安瑞混,怎么走上“国际”化道路。

    走到一楼,肖海洋拨通了陶正成的电话,“领导,你来了吗?医生刚才说韩哥……”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韩哥脑子没有反应,差不多跟以前一样,陶队,你先别来了。”

    “嗯,不来了,谢医生给陈总打了电话,我知道情况,嗯,我想想……”

    肖海洋在停车场内听到五楼的喧腾后,立即向上面汇报了,然后准备按原计划去回收窃听器,既然韩易醒来了也就没必要用了,可没想到巧赶碰上了韩易与李猜等人从检查室回来,他一时心慌,躲进了衣柜,最后上演了这一出误会。

    肖海洋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啥要躲进衣柜,不过,肖海洋打心里希望韩队的眼皮跳动不是生理性的,毕竟韩易这次外出执行护卫任务时告诉他下次带他出任务。

    韩易觉得自己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仿佛刚从纷杂喧闹的世界归于宁静,怎么耳边又想起了许多声音,这声音让他太烦心了。

    他全身沉重,眼睛就像被缝上一样,或者说他根本感知不了自己的眼睛在哪里?饶是如此他还是多想说一句,“闭嘴。”

    声音听的不那么真切,也弄不明白那有什么含意。

    韩将军回到京都,被公主……紫光月夜……不许动的醉生梦死……毫无痛苦醉死梦中……既生亦如死……”

    碎碎念的声音又开始了,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睡会觉,脑子里全是什么将军、公主。

    过了许久耳边终于清静了,他似乎又闻见了酸甜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嘴里好像没有味,想吃一颗,但……手怎么好像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想清楚,韩易似乎觉得又困了,很快又睡过去了。

    李猜觉得时间充实得“一塌糊涂”比日夜赶稿的时间还充裕。

    尽管韩易没有再长褥疮,但他日渐消瘦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好,皮肤由白变成了黄,就像一颗粗壮的大树失去了光照及养分一般开始颓败,而让李猜不明白的是韩易的吊瓶越挂越多,以前早晚各一次营养针,现在增加到了四次,问是输的什么,反正护士说是营养针。

    ……没见过越输人越瘦的营养针。

    她每日除了带韩易晒太阳外,也学会了帮韩易做更多的简易运动,活动筋骨。

    每次她会先自己坐在床上,然后将韩易扶起趴在她身上,替他拍拍背,甩甩手,扭扭韩易的脖子,等躺下后还会放下他的脚,用手替他使劲做出行走的状态。

    她想至少要帮助韩易延缓肌肉萎缩的时间,短一时是一时,这样才对得起徐长郡不时带来的零食,还有衣柜小哥提来的零食。

    原来衣柜小哥说明白了的意思就是学徐长郡,拿东西贿赂她。

    徐小弟买一袋吃的,他就买两袋;徐长郡买两袋,他就买四袋,真是一个耿直又直接的小青年。

    现在李猜看见超市口袋就有一种幸福感。所以不卖力点照顾韩易,真是对不起那些零食呢。

    天气好时,李猜都会找来轮椅,请人协助她将韩易弄到轮椅上,带到楼下四处散散步,许多时候韩易眼皮会出现生理性跳动,李猜想这大概是因为伤在眼睛周围,阳光对此有刺激作用,反正医学知识他不懂,谢医生也是这么跟她解释的。

    下雨时,她就会在病房中给韩易讲故事,将自己小说的构思,讲别人文章中精彩的部分,将自己写六本小说的心理历程。

    “韩易,”李猜坐在他的床边,活动着他的手腕道,“不如你跟我做一个比赛,看看是你先醒来,还是我先走……”

    韩易又被这絮絮叨叨的声音给搞醒了,这回他听清楚了声音的性别,也听明白了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了,他想睁开眼睛看看,但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眼睛还是找不到,而且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想睡觉了。

    他第一次有了疑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韩易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以便得到更多的信息。

    “将军功高震主,以至于皇上心中开始狐疑,大臣们早就见不惯将军独揽权利,所以一起算计将军,皇上顾及将军父辈历代忠君,便网开一面,赐将军了一杯紫光月夜……”

    紫光月夜是什么东西?难道他是将军,他睡在这里与这个东西有关系?

    经过思索,他没有从脑中找出什么东西叫紫光月夜,但头脑中一些画面与他听见的不符合,他不敢想太多东西,虽然不会头疼,但会困,一旦困了,韩易感觉自己会睡很久。

    “你又睡了一个礼拜,是不是我找不到你喜欢的话题,所以拨不动你的脑电波。”距离上回听见这个声音刚好一个礼拜。

    画面奇怪,听着的东西不相匹配,韩易唯一能想到的原因自己是不是傻掉了?!

    怀着这样的疑问过了几天,韩易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总又来疗养院看韩易了。

    一边帮着活动韩易筋骨,一边说,“韩易媳妇,这么久了,从来没问你叫什么?”

    “李猜。”

    “……”我猜?陈起重觉得自己老了,与年轻人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怪不得他不明白徐长郡和小肖某些行为,好在他这两个下属从来没有不知规矩让他猜过什么。

    他转话题说:“我们不要放弃希望,你也别觉得自己帮不了他,毕竟确诊为植物人还要一个多月,不是吗?”这句话像是说给李猜听,又像是说给陈总自己听的。

    “没事,”李猜道,“领导你别担心,我觉得韩易应该、大概、可能会醒。”

    陈起重的声音如盘古的斧头,劈开了韩易混沌的意识,让他的记忆迸发而出。

第11章植物人也发抽

    是了,他叫韩易,在安瑞安保国际公司就职,这次出行护卫任务是在国外,但他为什么躺在这里动不了?

    身体四肢连提线木偶都算不上。

    耳边的魔音终于清浅了些,韩易觉得自己需要研究研究自己听到的信息,并且抓紧时间拼接记忆的碎片。

    春季即过夏袭来,立夏这日,竟然下起了雨。

    疗养院组织邀请了家属开展了一个夏季陪护知识讲座,这知识讲座对韩易目前的情况来说没多少用处,但醒来后复健的用处就比较多了,李猜也很好奇一些医疗常识,带着笔记本也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小雨转成的大雨,而且护士长今晚孩子过生日,所以喂流食这事,她只有自己上岗。

    韩易吃得不多,必须少食多餐,讲解知识的医生没有留意时间,拖了一会堂,比上学老师都拖的久,有点像李猜妈李婉婷开会的时候,一般说一个小时,至少要开三个小时。

    终于下课了。

    “谢医生,”李猜等到最后所有人离开后上前问,“我觉得最近韩易脸色不太好,你确定他没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事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不介意。”

    谢医生愣了一下,眼中目光闪躲。

    “我真没事,你直接说吧,时间不多的时候更要珍惜,以后也不会留有遗憾,”李猜突然抒发感情说,“一辈子很长,可以几十年,一辈子也很短,可能只有几十天,无论长短都是一辈子,这就够了。”

    谢医生差一点就将情况真相了,但话在嘴里打了一圈又被他咽了回去,最后还是沉着气说:“真没问题,可能是他身体里的胆黄素偏高,多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李猜就算不信也没办法,何况她想问的事是另外一条。

    “谢医生,你们有没有试过电疗刺激这种疗法啊,这种能不能刺激脑子?”因为李猜忽然想起曾经在哪本书上看见过这种方式,但具体是怎么样的也忘记了。

    当然,李猜更不知道有没有这方法没,能不能实施,反正“死马当活马”,试试总是好的。

    李猜这胡说八道的治疗方式将谢医生惊得一愣一愣,想着解释,却无从诉说,而医学知识他也无法表述得浅显易懂,于是只能换了一个方式说:“上次测试韩易的脑电图时,没有活动迹象,现在才过了半多月,经过评估……无法实现。”

    理想很富裕,现实很贫穷,最后李猜在谢医生说“无法实现”后离开了培训点。

    雨打湿了路面后很容易滑倒,所以李猜在割舍了她的气运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倒霉。

    “啊”

    李猜急忙回去给韩易喂食,经过休闲区域的阶梯处时,脚底一滑,整个人像一根木头杆子直接砸在了阶梯上。还巧到没天理李猜的膝盖刚好磕在石梯的棱角边。

    一阵钻心的疼从膝盖蔓延至大脑,她趴在雨中好一会都没能爬起来。

    雨水劈头盖脸地浇在她是身上,模糊了眼睛……真他娘得疼啊。

    疼劲还没缓过来时,拖堂的谢医生撑着伞来了,将她扶起后问:“韩易媳妇,没事吧。”

    李猜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抹了脸上的雨水,忍着疼微微一笑,“没事,走太急了摔了,没事,谢谢啊,我就先回去了。”

    谢医生望着李猜萧条的背影,叹了一口长气,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到底对不对。但陈总说为了韩队的将来,必须瞒着所有人,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大事,连韩易媳妇都要瞒。

    如果韩易媳妇有一天知道真实情况,是不是要被气走。

    李猜坐在韩易床边,用上次擦褥疮剩下的消毒液淋上自己的膝盖,疼得李猜嗷嗷叫,差点泪糊满面。

    也不知道是什么神操作,裤子没破膝盖却破了一个三角形的伤口,血从裤管流到了脚踝处。

    一边消毒一边抱怨的李猜说:“都怪你,今天去听课摔在了上次我们追星姑娘的那座山,当时你是不是在那地方画圈圈诅咒我了,你看看,我膝盖这血流的,多久才补得出来,还有手也磨破了,明天怎么给你洗脸,擦身……要不我明天休息一天,反正你也没给我开工资。”

    不止明天清洗这件事,李猜现在连喂流食都无法做到手比第一次更抖。

    “哎,我说你这人也太不够意思了,睡两月了,还能不能起来了,我气运都分给你了,你不报答我就……算了,不说了。”

    自己步子不稳,怎么能将自己摔倒的这口黑锅丢给植物人。

    李猜处理伤口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她看着韩易闭着的眼睛,轻声道:“你就不想起来看看我长什么样吗?要不要我帮帮你?”

    也不知道李猜忽然从哪里产生的怨念,竟然动手开始翻动韩易的眼皮。

    韩易的眼皮都被她捏红了,也没有翻出什么样,玩了几把后自己也烦了,她拉着韩易的手说:“韩易,我占你了这么久的便宜,你有没有觉得不甘心?有没有想起来用钱砸我,然后叫我滚蛋。”

    ……李猜的怨念大概就是想要韩易用钱砸她吧。

    李猜将韩易的手举到自己的脸颊边,从饱满的额头开始碰触,眉眼、鼻、嘴……勾勒自己模样的轮廓。

    她现在受伤了特别需要人安慰、安慰,以前李母虽然是忙了些,但晚上回家都会去她房间看一眼,而现在李婉婷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理她了,所以没有正常人交谈,也就只有矮个子里找高的房间里只有韩易一个选择。

    这一夜,李猜没有回沙发上睡,而是拉着韩易的手在床边趴了一夜,醒来时自己的脸竟然枕着韩易的掌心,那温热的掌心让李猜觉得全身热妈呀,她这是在干什么,占一个植物人的便宜。

    她惊慌地离开韩易的床边,回顾自己的举动,这真是见鬼了,竟然趴着睡得还挺香。

    “韩小哥把你手压了一晚上,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反正你也感觉不到对吧,所以我觉得你无所谓,我今天给你……”

    话还没落完,她恍然看见韩易眼皮微微动了动,她伫立在床边的李猜定眼看了许久,韩易那眼睛始终没有奇迹般地睁开。

    李猜揉揉眼,最近可能熬夜太多了,视力又下降了。

    她向护士要了一副手套,忍着手掌不适给韩易擦了身,还说:“昨我膝盖受伤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血是猩红色的,带着腥气,吃在嘴里有一点铁锈的味道……

    哎,你有没有看过一个恐怖片,一栋房子里,阴森森的,里面充斥着腐臭味道,而楼梯间突然淌下了红色的液体,瞬间铺天盖地倾泻而来,有种要将人卷入进去的错觉,等你被这些血液吸引注意力的时候,突然,楼梯上爬下来了一个看不清楚模样的人。

    她的头发的很长,遮住了脸,而身体只有上半身,她的……”

    突然,韩易眼皮又动了,李猜不以为意,这生理性跳动她都习惯了,但随后却让她手足无措,并发出了惊慌的叫声。

第12章植物人的意识

    韩易眼皮跳动没有停止,继而身体开始犯抽,从眼皮,手指到腿部,乃至全身都有了挛动。最初是一下两下,后来全身都在抽搐,这过程仅仅只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

    李猜愣了一下后急了,慌忙喊着道,“韩易、韩易你怎么了?韩易,医生……”

    韩易的脖子带动头,条件反射状样不断往上空扬起,但因为头重,所以脖子被迫拱起,这样的他看着不仅呼吸困难,脖子也像要被折断了。

    他四肢抖动,全身痉挛像是触了电,这些动作竟然将床铺都震地移位了。

    李猜早已方寸大乱,但除了喊医生,她什么也做不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声一声地惊呼再次响彻疗养院五楼。

    “韩易,你怎么了,医生,护士你们快来啊!”

    李猜吓得脸都白了,但医生还没过来,李猜不敢上前,她只能心急如焚地站在一边喊着和道歉,“韩易,是不是我压着你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吓我……你千万别死啊……”

    她该怎么办?!

    医生怎么还没来?!

    会不会出诊了,没人在?!

    没事来住什么高档疗养院,公立的多好,医生至少不用出诊。

    谢医生怎么骗人呢?昨天不是还说韩易什么事都没有吗?

    ……这反转让人抓狂想晕掉啊。

    病床边观察仪器上的数据李猜看不太懂,上面的数据变化太快,就这忽高忽低的数字论谁都知道有问题。

    直到医生跑来时,韩易地抽搐动依然作没有停止,他就像在梦中与谁搏斗,命悬一线。

    赢则生,输则死。

    韩易被推走了,再次进了检测室,李猜心里恍恍惚惚地,她觉得韩易这个样子好像与她有关系照顾不周、出了错等等。

    她甚至想,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给韩易喂流食,韩易饿了,在抗议。

    李猜坐在检测室外面等着,一秒时间就像是十分钟那么长。

    为什么还不出来,能不能来个人给她说说怎么回事?为啥抽?

    韩易听见聒噪的人给他说她受伤了,还流了很多的血,血的味道被描述后,让韩易记起了这种味道,脑中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了。

    他记得自己这次保护的对象是萧氏掌权人萧东河,因为出国事情不易声张,又不信任其他安保公司,所以选择了在锦城的安瑞,而且点名韩易要参与这次保护任务。

    韩易记得出事前场面并没有乱,一切都在掌控中风平浪静。

    萧东河见了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年轻人,按照惯例他是要检查这位年轻人的手提包,不过这例行被萧东河拦住了,雇主吩咐,他也无法反驳。

    ……后来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玻璃碎掉了,而他的眼前好像被红色的什么东西糊住了,继而一股温热的液体自眉角滑进嘴里,铁锈味道布满口腔。

    他的眼睛越来越痛,还伴随着灼热,甚至他能感觉头被分离成两半了。

    对了,是头部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昏迷之前见过最多的东西就是血。

    好多的血。

    此时抽动的韩易再次陷入了一片血海,他被猩红色的血包围着,深陷其中、垂死挣扎。他逃脱后世界变成了白色,什么都没,初了地面不停长出了许许多多黑色的虫子,这些虫子迅速地爬了过来,吃掉了他的脚,快速向上身爬动……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不杀光这些虫子,自己会被它们吞噬掉,变成他们的一部分,他不想做虫子,想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于是他一直在与这些虫子做搏斗。

    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长坐在了李猜旁边。

    李猜看了一眼护士长后,又低垂下了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带着埋怨的口吻说:“昨晚谢医生说韩易好着呢,现在还没超过12个小时,你们肯定骗我了。”

    护士长拍拍李猜的肩膀,没说别的话,只道:“一切都会好的,别放弃。”

    “……啊?!”

    她只是被还有那惊悚地抽搐吓着了而已,感觉自己间接害了人。

    检测室的门终于开了,李猜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医生,韩易怎么了,他是不是……”

    谢医生说:“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神经,肌肉兴奋性,抽搐现象属于正常的,但我们想让他留在观察室里,你去看看他吧。”

    李猜抹了抹眼,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应道:“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这一上午简直太惊心动魄了。

    韩易睡着白色的床上,安安静静,看着这样的他,李猜无法将安睡的韩易与之前抽搐的他分离开,好像脑子快糊了。

    李猜在观察室的床边站了片刻,才挪过门边的凳子,坐在了下来。

    她说:“你说你是植物人,怎么变成抽羊疯了……

    韩易,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受不了了,我心里能承受压力太小,你这样时不时的来一回,我害怕……”

    李猜的恐惧被放大,神精压迫、肌肉紧张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这就跟眼皮的生理性跳动一样,不分时间与场合。

    “我跟你无亲无故,你要是出了问题,我脱不了干系,我妈说‘可以不用做出什么成绩,但也要问心无愧’。”

    李猜觉得自己的头几个大,像是要炸掉一样,而且头重得像顶了一块巨石,压的脖子都缩了一寸,眼皮也跟着抬不起了……

    这头重脚轻的结果便是李猜不知不觉地趴在韩易身边睡着了。

    “韩易,我没有。”

    不知睡了多久的李猜突然惊醒,她一抬眼竟然发现自己鸠占鹊巢地躺在观察室的床上……而韩易不见了。

    李猜第一反应是韩易是不是出事了,韩易去哪里了?是不是她睡着的时候又发抽了,而不是想自己为啥会躺在床上?

    醒来前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韩易醒来了,指着她鼻子训斥她说,本来自己可以很快醒来,就因为她冒充身份耽误了他醒来的时机,还说她可能身份有问题,要将她关起来,最后她在惊叫“韩易”的名字中惊醒。

    她掀被下床时才发现自己手上插着针管,上面还有半袋液体。

    “哎哎,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就在李猜想拔掉针头时,撞上护士过来给她加药。

    李猜动作被阻止,只能将落在地上的腿收回上床,带着一丝焦急的眼神问:“韩易……去哪里了?”

第13章特别劲爆的消息

    李猜不知道,就在昨晚她压着韩易的手掌时,那手指也是悄悄动过的,只是她睡得沉忽略了。

    护士长笑着说:“苦尽甘来,他醒了,你们小两口真是有意思,一个刚醒一个又生病昏了头,你的韩哥哥被带去第一大楼做检查了。”

    李猜依然有点昏沉,她脑子反射弧度大概跨了两个抛物线。

    “护士长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你的韩哥哥醒了,”护士长简直比李猜还激动。

    “……啊,”李猜目光呆呆,愣了愣后又回顾自己做的梦,呢喃着,“醒了啊!挺好的。”

    护士以为李猜快要喜极而泣了,对她愣傻的模样没有在意。

    她说:“你淋了雨,心里压力大了点,所以这次生病来得激烈凶猛,退了烧就没啥事了,膝盖上的伤一周不动很快就愈合了,但现在还得好好休息,发烧会反复,韩易回来我再叫你。”

    也就是说李猜膝盖上的伤不折腾很快能够愈合。

    ……前提是“不折腾”,但她能不折腾吗,不行。

    免费的住宿、伙食都即将从眼前消失,其实她很想问一问护士长,韩易醒来有没有失忆?!

    小说、电视的剧情基本是这样往下发展的,但护士长走得急,没有给她问话的时间。

    李猜从不抱一丝侥幸,也不期望韩易失忆,她发的毒誓还没过三个月呢。

    于是赶紧拔了手臂上的针头,回病房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带上口罩,低着头,悄悄地出了大楼。

    大概是因为韩易醒来这消息太劲爆了,又是饭点,偷跑时一路没遇见熟悉的人。

    疗养院外还有门卫,但她那标识性的口罩带着,门卫只是瞄了她两眼,并没有喊住她,所以李猜轻松地走出了疗养院。

    行径一小段路后,李猜回头望向树林里冒尖的两幢高楼,她竟然生出了一丝惆怅好想看一眼韩易醒来后的眼睛啊!

    不知道昏迷两月的人醒来,眼睛初始是什么模样。

    眼睛是浑浊、清明,还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坚毅。

    走出疗养院轻松,但想要走出这片区域并不容易,她没车只能靠两条腿……还是受伤的腿,走了半个小时李猜就撑不住了。

    李猜望了一眼身后的疗养院,心里出现了两道声音。

    一个声音说“回去吧,你就当韩易失忆了,创伤间歇性失忆,死撑到底。”

    李猜觉得有道理。

    另一个声音说“你回去个屁,你知道韩易是什么人吗?安瑞国际高级贴身保镖,知道‘高级与国际’是什么意思吗?查你身份那是分分钟的事,你想在你妈面前被当成‘偷渡员’一样被送回去?千万不能回去,你还骗吃骗喝了这么久。”

    ……这就说李猜觉得更有道理了,不死扛到底,自己当初就白滚了。

    李猜不舍地看着被树林遮挡的疗养院,两栋高楼在林间影影绰绰。

    看着这两栋楼的屋顶,李猜想到的却是楼下后面的食堂,为啥自己走的时候不去食堂拿点吃的呢。

    ……其实也不是啥亏心事对不,他们还没给工资呢。

    工资!!!

    又走了十多分钟后,李猜终究是停下了脚步,她挽起裤腿,鲜血已经浸出了包扎的纱布,掀开包布一看,膝盖肉皮内卷,血已经糊了纱布糊,她只得扯掉包扎的纱布。

    望着眼前不见尽头的水泥路,李猜有一种乌云罩头的感觉。

    要是拖着这样的腿走出去,伤口怕是要两周才能愈合吧,但……

    这里为啥有个信号屏蔽基站呢?他们都不用手机吗?她真想仰头大吼——来一打座机随身带着。

    夜幕快要降临,郊区没有华灯初上的情况,那昏暗之下的树梢在夜风里微微摇曳,有几分妖魔张牙舞爪之势。

    其实李猜最坏的想法是如果走不动了,就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幕天席地一晚,就当体验书中场景。

    有道是福祸相依,老天有眼。

    这时,李猜身后驶来了一辆车,她招手想让别人带她一段,但这疾速行驶的车如火箭,“嗖”的一下从她面前瞬间闪过……

    李猜手僵在了空中,她真想捡一块石头扔过去,但捋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后,只“矜持”的对着车尾大声喊道:“大半夜的你们超速了……我要向交通局举报你们。”

    大概是她的声音随风飘进了车里,跑了一段路的车骤然停下,车轮磨擦地面还发了尖锐的刹车声。

    后倒的车停在李猜,车窗打开后,探出一个李猜不认识的脸,不过副驾驶的大姐她认识,就四楼一位大爷的儿媳妇。

    这大姐叫林薇,听她说家里长辈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不时地来疗养院住几天,以前一两天就回去了,而这次已经住了半月了。

    ……李猜不明白了,疗养院不是老人家特别排斥的地方吗,怎么还上赶着了。

    她只能感叹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林薇看着她的眼神深沉如大海,波澜壮阔般,李猜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为了不让裤子与膝盖伤口粘黏,她将裤子挽起,一只腿不对称,她就将另外一条腿裤也挽起了,这模样有点像刚下田插秧回来的人。

    “韩易媳妇,你怎么在这里?”李猜她标志性的口罩又被她撸了出来。

    李猜捋着头发挂上耳后,“薇姐,能带我一段吗?”她悄悄瞄了眼车上目光如炬的男人,带着少许怯意地问。

    这时,她怕陌生人的情绪又表露了出来。与其说怕陌生人,还不如说是不习惯被不认识的人打量。

    “上车吧,想去哪里我们送你一段。”

    “谢谢啊,”李猜像高级领导一样从善如流地坐上了后坐位置,“到外面随便将我放在哪,都成。”

    “你带着行李这是要去哪里?我下午听说韩易醒了。”

    李猜拉了拉口罩,“是啊,他醒了,这么久我没回家,想今天回去看看,这地方手机信号也不稳定,出来走了一段也不行,叫不到车……”

    李猜不知道她这句话已经漏洞百出了。

    韩易刚醒,按照正常情况,身为女朋友的她决计不会此时就走,而且她眼睛还红红的。

    这神情落寞的样子像刚被人甩了,这地方没有手机信号,但护士台能叫车;

    何况疗养院有专门接送的车;还有她腿上的伤,也被车上的俩人看在了眼里。

    ……这是被韩易家暴了还是被赶走了。

    林薇用满怀怜惜的目光看着李猜,心叹她真是不容易。

    最后她被放在了城郊。

第14章大家的想法都很奇怪

    黑色的车在黑夜里飞驰,不着痕迹的将李猜抛在后面,就像这30几天一晃而过,两条平行线没有在此交接成一点。

    车里的两口子在李猜下车后才放心地交谈起来。

    “那个韩易可真不是个东西,这刚醒就赶走人家,以后有什么安保业务就别找安瑞了,这样的合作关系做起来也不放心。”

    ……人品太差了。

    “……说得有道理。”安瑞公司如果出错,可就不是影响信誉的问题了,那可是关乎着生命财产安全。

    男人不在关注李猜,问林薇,“这下爸是不是该准备要回来了。”

    “嗯,我明天再去谈谈爸的口风,”林薇从后视镜里看见李猜孤单地站在公交车站牌前,忽然问,“这个点还有公交车吗,他和韩易是不是早分手了,不然怎么一醒就要走。”

    林薇异想天开的言论,男人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说:“如果分手了,可以乘此照顾的机会,重新和好的。”

    “人家姑娘哪有那么无耻,”林薇好奇心被自己的男人钩了出来,“你说,会不会是韩易嫌弃这姑娘长得有点胖,不时髦?其实看着挺乖巧的,对吧?”

    李猜并不是大胖姑娘,只是长期坐着,肚子上有一小圈肉,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虽然不是一目惊艳,但有点傻里傻气的可爱,只不过第一眼很难发现这点。

    下车后李猜一直关注手机,她叫了车等了快半个小时车都没有来,这车是不是回炉再造了。

    同时,李猜心底又浮出了当初来锦城时的迷茫,生活毫无着落啊!

    我的娘啊,一个月了,你就真不管不顾我了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闺女啊!

    韩易从治疗大楼回来时正是李猜搭上别人车的时间。

    他昏睡两月,声音有些沙哑,肌肉也有些萎缩,行动是非常不便,被扶上床靠着枕头时他才开口问:“我的……那位护理……照顾了我多久?是我家里人……帮我请的?还是疗……养院的?”

    推韩易去检车的护理人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时,护士长冲到韩易病房,带愠意道:“韩易,你媳妇呢,这人也太不像话了,竟然自己拔了针跑去找你了,这是有多舍不得你?!”

    韩易:“……”

    他瞪大眼望着护士长,哑着声,讷讷道,“我……媳妇,哪个……那个?”护工?

    他刚开始说话,长时间地闭口不言让他说一句长话会有些慢和吃力。

    “知道你醒来很激动,但她也得打完吊瓶不是吗?要是发烧晕倒在外边怎么办,还有她那腿,暂时不能久走,不然有她好受的。”

    护理员将护士长拉到一边,小声说:“韩队长刚才在问他媳妇是不是家里请的护工,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是不是失忆了,要不要在推去再检查检查脑子?”这次检查他们只做了身体的,脑子还没查,别傻掉了。

    护士长瞟了瞟韩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像是智障,但她还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了问,“你记得你是谁吗?”

    韩易:“……”他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好一会才张嘴说,“好像……”

    “不记得啦?”护士长截断韩易的话,先一步发出了惊讶,并以她敏锐的女人直觉得出结论,“所以你媳妇被吓跑了?”

    韩易其实想多说两句,毕竟工作的时候说话少,不工作的时候就想一股脑多说说,但闭口两月多,发出声音有点艰难,所以还是省略了有的、没的。

    他说:“好像……都记得,她……也不是我媳妇,应该也不会跑。”并诚恳地说,“等她回来,我立即让她来认错。”工资徐长郡应该还没结算,何况他复健还需要人照顾。

    “……”护士长与护工目光迥异地瞪着韩易,俩人相视后,不约而同心道,醒来就不认人了,这是白眼狼了吧,回来不该是继续打点滴么!

    韩易不知道李猜带有行李,他以为护理他的人只是下楼溜达了。

    他醒来时看了一眼李猜。

    当时李猜趴在他手边,下巴上遮着口罩,而长发散落遮住了脸,他本想撩开李猜的头发,仔细看看身边这聒噪的人昏睡时他总是听见这人自言自语地说话,特别吵,吵得他难受,想起来叫她“闭嘴”。

    能整天喋喋不休,实在叫人佩服。

    韩易像李猜额头伸手时发现自己抬手很吃力,不止是吃力,应该说是他抬一根手指都要动用自己超乎想象的意念,自己的手像是长在别人身上的,没法用。

    他有点心慌了,使劲翻动身体,力求自己不是残废人时却从床上掉了下来,惊动了观察室外的人,护士进来时就发现韩易醒了,而李猜睡得毫无知觉,已经晕乎了发烧。

    知道李猜不见了的人,都以为李猜去第一楼找韩易俩人生生错过了;

    或者她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高兴地躲着哭去了,毕竟他们从未见李猜流一滴愁苦的眼泪,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他们私下讨论过,韩易媳妇心防是多么强韧,现在一但松了就不知所措了吧。

    韩易也觉得那护工可能去找自己了……直到时间过了12点,楼里静谧无声,其他人都进入了梦里。

    这时候,韩易才开始觉得那个叫“韩易媳妇”的人跟护工身份无关,可能真是跑了?可能是他手机里的某个女性朋友。

    不过他是什么猛虎野兽吗?韩易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眼角……好像是有点吓人。

    韩易睡了两个多月,晚上再也睡不着了,他在病房中望着天花板无所事事,耳边聒噪的声音突然消失……好像有点不习惯。

    夜里查房,韩易让护士给徐长郡打电话,让他来陪陪自己,但徐长郡一点都不含糊地说:“哥,我明天要去出个小任务,送东西,正在准备呢,你找嫂子陪你,我过几天来。”

    韩易:“……”送个东西,不能让其它同事去吗?

    尽管他这么想,也不能让徐长郡置于工作不顾,毕竟教导培训的时候指明一切都要以客户的生命财产安全为前提。

    不过韩易觉得徐长郡叫“嫂子”的声音听着比叫“哥”还要亲切。

    而李猜呢,刚离开了疗养院,又杠进了医院。

第15章带走了全部除了你

    倒霉李猜的那条腿算是被她祸害惨了,由于她带伤走了许久,膝盖磕伤的一角皮收缩到了一块,医生只能将肉皮钩出来缝上。

    看医生用镊子夹着萎缩的肉皮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并且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这腿是不是会留很大的疤?”

    医生很不想训斥李猜,或许是因为病人都不太听话,习惯了,于是带着责备的声音道:“知道还折腾,我看你不只是想留疤还想残。”

    “那医生你给我缝细致点,我还没嫁人……”

    医生抬头,扫了一眼李猜,看着她红噗噗的脸,正要说“那要看你自己恢复状态了”却又被李猜打断。

    “医生,你们医院工资高吗?”

    “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年轻的医生反问,“知道我是谁吗?高还是不高,你想怎么着?对我有企图?”

    李猜也不想怎么着,就是不知道自己带的钱够不够缝合费、治疗费、输液费什么的。

    直到李猜看见治疗单子上的费用,心头又开始万马奔腾了,“嗷”

    她在疗养院吃了一个多月的免费饭,今日全部花进了医院里。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受了多少就要加倍吐出来,今日她在医院里吐得心疼,那是她披星戴月的辛苦费啊!

    她这个穷鬼真是进不起医院,早知道就装疯卖傻留在疗养院了,韩易问什么“关于女朋友的事情”就一口咬定他失忆了。

    韩易没有想到,徐长郡几天后来到医并没有特别激动,见到昏迷两月醒来的人不该是这么冷冷清清的情况啊,这是他亲表弟。

    “我醒了你好像不激动?”

    “激动、激动,我激动好几天了。”徐长郡说,“我妈都问我好几次了,说你最近怎么不去我家了。哎,哥,嫂子是下去散步了,怎么不带你?”

    “……”韩易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问,“她带我散步?”他瘫成那样还能下去散步?

    “是啊,每天都带你去,除了下雨……”

    韩易打断徐长郡道:“她走了,你今天带我下去散步吧。”

    徐长郡:“……”

    徐长郡足足瞪了韩易十秒后才笑嘻嘻地说:“别逗我了哥,你都这样还想着拿我开心,她专门来找你,能走……”

    看着韩易皱着眉头,严肃的样子,徐长郡愣着愣,问:“真走了?”还没等韩易点头,徐长郡从凳子上跳起来,激动的椅子都摔到了一边,他拉开衣柜门,行李箱不见了、就连零食也不见了……

    风卷残云,什么都不剩。

    徐长郡看置在沙发旁边的笔记本电脑道:“还真是走了啊,是她的东西全带走了,不完全属于她的却全留了下来。”

    韩易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个屁,她把你也留下了,”徐长郡没大没小地指着韩易道,“不是我说你,你真是没出息,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韩易:“……”没见过的人,他留个屁,这锅他不背,他说,“我的样子可能不好看了,把她吓走了?”

    徐长郡说:“她不介意你变丑,要不你给她打一个电话?兴许就会回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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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速流言介绍:
被别人当成了谣言传播本身算是躺枪?她非常感慨脑洞不止存在于扑街小作者,还存在于三姑六婆,隔壁大姨妈,食堂大叔,简直一个赛一个,比她强上20倍。一语流言满天飞,李猜话为说清楚的狗血事件传遍了整个犄角旮旯,让另一个“倒霉”流言主角不得不掘地三尺将她挖出来——辟谣。超速流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超速流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超速流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