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求您去救一个人!
“牧峰,你不必谦虚,我说的都是实话。”
此刻林若明的姿态和以前是大不一样,表现得非常坦然和真诚。
或许是因为要离开的原因,也不必再端着什么上司的架子,甚至还很亲切。
“倘若没有你的话,我就算是能下放,也未必能挑个好地方,所以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牧峰,咱们来日方长,今后在花语区有事你尽管找我,不过在这警察厅里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这个当哥哥的可就要找你喽!”林若明含笑说道。
这话说得多直白。
离开警察厅,即便林若明留有人脉,都不可能说像是楚牧峰这样方便。
所以说即便离开也要搞好关系,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这是最起码的人际交往原则。
林若明怎么会不懂呢?
说的再简单点,这就是中枢和地方的区别。
你在地方混得再好,也不敢贸然开罪中枢的人,在中枢里面一个小人物出来,都得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不然鬼知道什么时候人家随便说一句话,就给你穿了小鞋,他们或许帮不了你的忙,但要是想坏事,却是轻而易举。
“处长您放心,只要是您的事儿,我绝对不会推辞。”楚牧峰恭敬应道。
自打进了警察厅,林若明对自己还算不错,所以他自然是要投桃报李。
“对了,你以后可要防着点简德,那家伙就是个十足的小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偷冷空给你来一下,我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他,现在我走了,以后就靠你自己喽。”
“一队这边是你负责,应该没什么问题,二队和三队,我也会跟田横七和黄大风交代一声,他们都会听你的命令做事。”
“另外既然让你主持一科的事务,那你就得拿出点威严来,该敲打的就要好好敲打敲打,太客气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别说,林若明不仅交接时很认真,现在对楚牧峰的叮嘱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一点藏私。
他知道只有这样,才会在楚牧峰这里结下善缘。
反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没准日后还能为自己带来回报,何乐不为呢?
与此同时,简德在自己办公室是满脸怒容。
没想到啊没想到,林若明竟然被调往了花语区!
原以为林若明会钉在这个位置上慢慢熬,可一转眼,人家竟然就跳出去,从此以后是海阔天空任鸟飞。
更加气人的是,跳出去后留下的位置竟然空悬着。
砰!
简德一拳砸向桌面,神情悲愤。
“王八蛋,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好歹我也是一科的老人了,就算论资排辈也该轮到我上位吧?”
“即便不能当个正职,那负责主持工作的也该是我吧?凭什么是他楚牧峰!难道就因为他背后是曹云山,就能这么玩,把别人当傻子?”
但即便不服气又能如何?
想到邝世成之前警告的话语,简德刚刚提升起来的满腔怒意就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非他能狠下心来,出点阴招毒技,不然也只能是默默接受这个现实!
“行啊,楚牧峰,你挺能干是吧,咱们走着瞧!”
一把将桌上的铅笔折断,简德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
……
不管别人是高兴还是羡慕,是嫉妒还是怨恨,总之林若明很快就会走马上任。
随着他的到来,花语区警察局肯定会掀起一场权力地震,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这场风波中倒霉遭殃。
至于楚牧峰呢?
他在接管一科后,全身心投入到本职工作中去,之前科室工作是怎么来的,现在还是怎么样,一切都是保持原样。
田横七和黄大风对楚牧峰的上位或许会有心结,不过他们很拎得清,哪怕没有林若明的叮嘱,也绝对不会对着干或者撂担子。
何况楚牧峰虽然年轻,但是靠真才实干,敢打敢拼上位的,他们多少也是有些敬畏。
而且他们手下的队员也对楚牧峰负责一科感到十分高兴,一个个满脸喜色,没办法,一队的福利待遇太好了!
于是乎,三个刑侦队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通力配合,高速运转,效率都得到大幅度提升。
时间一晃,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这天上午,楚牧峰正在查阅资料,王格志就敲门进来,面露几分迟疑道:“科长,外面有个熟人想要见您。”
熟人?楚牧峰抬起头问道:“是谁?”
“是风闻政事报社的社长章广盛求见。”王格志语气有些古怪道。
“章广盛?”楚牧峰不由得嘴角一翘,嘿,还真是巧了。
自己还准备月底就去找这个章广盛好好聊聊,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让他进来吧!”楚牧峰放下资料,淡淡说道。
“是,科长!”
在王格志的带领下,章广盛很快就走进来,再次见到楚牧峰时,他也是充满惊叹和敬佩。
在过来之前,他也是打听过,知道楚牧峰如今已经是刑侦处一科的副科长,而且还是以副代正。
这种蹭蹭蹭往上蹦的升迁速度让他也感到咋舌不已,不过也恰恰因为这个,他才会特地找过来。
谁让章广盛也是走投无路,只能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试一试了!
“楚科长,您好,打扰了!”进了门,章广盛立即弓腰道。
“章社长,听说你找我有事?”楚牧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问道。
“是是是,楚科长,的确有事想要劳烦你,还望您一定要帮帮忙啊。”
章广盛知道现在不是慢慢来的时候,既然楚牧峰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那就必须赶紧将目的说出来,否则就迟了。
“说吧!”
“楚队长,我要报警,我要求您去救一个人!”章广盛脸上布满焦虑神情,眼里闪烁着期盼之色。
“报警救人?救谁?”楚牧峰瞥了眼对方。
“救仙踪区警察分局,负责后勤的警员赵毅然!他就要被枪决了,我希望您能救他一命,因为他是被冤枉的!”章广盛身体前倾,语气急促。
仙踪警察分局,管后勤的赵毅然?
即将被枪决?
微微眯着眼,楚牧峰淡淡说道:“章广盛,我之所以会见你,不过是因为咱们有过一面之缘,你居然想让我替你做事?”
这话说的很坦诚,你章广盛又不是什么牛逼哄哄的人物,面子能有多大?你怎么就认为我会帮你呢?
你要报案去下面报好了,冤枉不冤枉,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
章广盛被楚牧峰的话整得有些懵神,但还是很快就清醒过来,自嘲般的苦笑道:“楚科长,这事我只能找您,找别人恐怕没谁敢去管这事。”
“之所以找您是因为您是神探,这事既然是你们警察局内部的事,您总不希望稀里糊涂变成冤案吧?”
“况且我相信您是一位为人正直的好警察,从上次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就知道。所以您要是不管这事,我想就没谁愿意管了!”
稍稍顿了顿,章广盛抬头毅然说道:“楚队长,我敢打包票,赵毅然绝对是被冤枉的,我愿意拿风闻政事当做抵押,要是说这个案子不是冤案,我愿意将风闻政事报社送给您!”
“送给我?”
换做别人的话,听到这番话肯定会被吹捧的醉醺醺的飘飘然,可惜这个在楚牧峰这里却不好使,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最后那句话。
“对,就是送给您!”章广盛一咬牙说道。
听到这话,看着章广盛的神情,楚牧峰不由哈哈一笑,在对方的诧异眼神中,语气陡然变冷。
“章广盛,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你认为拿着一家半死不活的报社,就想要让我替你出面办事?”
“你以为说得天花乱坠,我就会被你迷惑?你真的当我这里是菜市场,是你能靠着牙尖嘴利就玩转的地方吗?”
章广盛脸色顿变,急忙摆动着双手说道:“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
“楚科长,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想到您的,也只有您才能帮这个忙。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要是我刚刚的话语有所冒犯,我向您道歉,认打认罚!”
“走投无路?”
搓了搓下巴,楚牧峰淡淡说道:“怎么个走投无路法?”
他也不想逼得章广盛太紧,毕竟还想要招揽这个人来为自己办事,所以适当敲打下就是了。
察觉到楚牧峰的语气有些松动,章广盛就赶紧一股脑地说道:“因为赵毅然的案子,我在来之前已经去过仙踪区警察分局。”
“可他们没谁搭理我不说,还有人明打明地警告,说我要是再敢多管闲事话,就让我永远闭上嘴巴!”
“这个案子有猫腻?”楚牧峰手指敲击着桌面,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对对,的确是有猫腻。”
稍作迟疑,章广盛跟着说道:“赵毅然是分管仙踪区警察分局后勤的,而他负责看管的库房意外失了火,里面还烧死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做陈建宾,是仙踪区警察分局局长陈思德的本家侄子!因为这个事儿,陈思德便将赵毅然抓了起来,说他谋杀了陈建宾,两日后执行枪决,明正典刑!”
怪不得!
就说这里面不可能没有猫腻的,敢情烧死的人是人家局长的本家侄子,有这样的关系在,别的警察谁会多管闲事?
嗯,在赵毅然看守的库房中,人被烧死了,说是他杀的,似乎还挺有道理?
“是赵毅然找你帮忙的?”楚牧峰目光扫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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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枪下留人!
“对,是他家人找的我,我和他是好友,他以前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我知道他的秉性和为人。别说是杀人了,平常连只鸡他都不忍下手,又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呢?”
章广盛眉头紧锁道:“再说库房是他负责看管的,烧了的话,他当然跑不掉,总不能说自己挖坑自己跳吧。所以他的家人找上我,诉说冤情,让我帮帮忙,我就答应了!”
“楚科长,这个案子肯定是有内情,凶手应该是另有其人,我想那个陈局长也不想自己的本家侄子被烧死,却找不到真凶吧。”
话到这里,章广盛猛然抬头,十分笃定道:“赵毅然绝对不是真凶!”
真被冤枉的吗?
楚牧峰自然不会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词,或许是冤枉的,或许不是呢?一切需要经过调查,有真凭实据为证。
不过章广盛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否则凶手会觉得北平警备厅全是一群酒囊饭袋,一旦有真相暴露的那天,将会是个莫大耻辱。
“跟我说说赵毅然的情况吧!”楚牧峰话锋一转道。
“楚科长,您愿意出手吗?”章广盛顿时眼前一亮。
“先说说看,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要是说这事我管了,那不管结果如何,你章社长都欠我个大人情喽。”楚牧峰语气淡然道。
“是是是,这份人情我认!”章广盛连连点头。
“行,那说吧!”
“赵毅然今年三十五岁,是仙踪区分局管后勤的,据我所知,他在这个位置已经工作了十年,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他有个媳妇,叫田桂香,据说是从老家娶过来的,他这个媳妇挺爱慕虚荣,贪小便宜……”
基本上都是章广盛在说,楚牧峰偶尔问一句。
这样前前后后说了半个小时,章广盛才说完。
他看了看时间,急声说道:“楚科长,下午两点,就是行刑时间,时间紧迫,耽误不得,求您千万要帮忙啊!”
“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楚牧峰挥挥手道。
“拜托了!拜托了!”章广盛弯腰恭敬地说道,然后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相信楚牧峰会出手了。
“赵毅然,我已经尽力而为,希望你能逃过此劫吧!”
办公室中。
楚牧峰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一轮骄阳,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他会答应出手帮忙,除了有想要招揽章广盛的原因外,其次还因为他是一名警员。
不能说现在当了个小官,就忘了初心。
越棘手越复杂的案子他越感兴趣。
何况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仙踪区的这个陈思德也是阎泽这一系的人,一直以来的风评都不错。
他的本家侄子被杀,似乎让他有些冲动,不然怎么会如此草率,要在分局执行枪决,这于情于理于法都是不通的,自然是要劝阻。
他应该也不想错杀好人,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吧?
想到这里楚牧峰就将宋大宝喊进来。
“仙踪分局的陈思德局长,你了解吗?”
“知道!”宋大宝点点头。
“说说他的情况!捡重要的说!”楚牧峰就知道找宋大宝打听消息绝对没错,这家伙就是个江湖。
宋大宝却是直接问道:“科长,您问陈思德的事,不会是因为陈建宾被烧死的案子吧?”
“哦,你知道?”因为这个案子没有报到警备厅,所以楚牧峰还真不知情。
“呵呵,这事儿我听说了,不过科长,您要是想管这个案子的话,现在就得赶紧去仙踪分局了!”宋大宝指了指门外道。
“现在?”
“对,就是现在!我听说行刑时间提前了!”
“走,咱们边走边说!”
……
仙踪分局,局长办公室。
这里正坐着个神情肃穆,容貌冷峻,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魁梧,浓眉如剑,目光如炬,一身笔挺的警服让他显得更加锋锐逼人。
他就是陈思德。
说起陈思德,只要警备厅老资格的都知道,他是从部队过来的,是紧紧跟随阎泽身后,为他效力。
现在阎泽上位,陈思德的地位更是没人能撼动。
或许因为有着浓浓的行伍气息,陈思德管理分局都是按照军法来,所以说仙踪分局的纪律在所有分局里面是出了名的严厉。
没人敢违反纪律,吃不消惩处啊!
可现在居然发生这种事,简直就是挑衅他的权威。
最遵守纪律的警局却发生最不可饶恕的案子。
后勤仓库失火!自己侄子被烧死!管后勤的警员赵毅然严重渎职,涉嫌谋杀!
这让陈思德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遭到了莫大的羞辱!
这人啊,只要思维钻进了死胡同,那就是认个死理,而且越想越气,越气越恼,做事一向比较简单粗暴的陈思德才会做出提前行刑的决定。
我要亲自枪毙了赵毅然这个王八犊子!
由于仙踪不在城内,是在城郊,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个荒地作为刑场。。
穿着囚服的赵毅然就这样站着,头顶是烈烈炎日,耷拉着头,满脸颓废,嘴唇干裂,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章广盛,你也无能为力吗?”
“局长,现在就行刑吗?”
“对,我亲自来!”
刚刚赶过来的陈思德,从旁边下属中接过汉阳造,愤愤看着赵毅然,语气冷峻的说道。
“赵毅然,我这一枪不只是给陈建宾开的,更是为我仙踪分局纪律开的!你玩忽职守,杀人犯法,就当枪毙!”
“我没杀人!”
赵毅然猛然抬起头,目光注视着陈思德,声音嗓哑地说道:“局长,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陈建宾不是我杀死的,我和他是好友,怎么可能烧死他呢?局长,这绝对是人栽赃陷害,请您明鉴啊!”
“明鉴?”
陈思德神情不为所动,眼神冷漠,“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人是死在你分管的后勤仓库,那个仓库只有你才有钥匙,不是你还有谁?”
“你不仅杀人,还纵火想制造意外!赵毅然,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多做狡辩,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
“局长……”
赵毅然还想继续申辩,但陈思德已经抬起枪,冷冷的枪口直接瞄准赵毅然的脑门,只要将子弹上膛,扣动扳机,下一秒就会脑浆四射,横尸当场。
赵毅然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眼底闪过一抹浓浓悔恨。
“枪下留人!”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辆警车风驰电掣般地开了过来。
车还没有停稳,一道身影就从里面跳出来,看到这边的情形,急声高呼。
哗啦。
所有警员全都下意识地举起枪,不过看到对方身着警服,他们没轻举妄动。
“陈局长,是我,我是楚牧峰,别开枪!”楚牧峰挥舞手臂喊道。
“楚牧峰?”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陈思德眼皮微颤。
要是放在半个月前,你说你是楚牧峰的话,陈思德还未必上心和在意。
可现在却不同,这个名字已经在北平警备厅内部流传开来,陈思德也是有所耳闻。
警备厅当红神探!
升迁最快的警员!
厅里最年轻的科长!
侦缉处曹云山的师弟!
受道阎厅长重视的新人!
随便一个标签都让陈思德不得不重视起来,何况严格说起来,楚牧峰是自己人,谁让他是跟随曹云山的,而陈思德和曹云山都是阎泽的人。
只不过当初那场家宴,都是警备厅内部人,并没有叫上分局的人,所以两人才没有碰面。
“让楚科长过来吧!”陈思德枪口仍然对着赵毅然,淡然说道。
“是!”
警员纷纷让开道放行。
楚牧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看着眼前的一幕,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拱手说道:“陈局长,您好,我是楚牧峰。”
“楚科长,久仰大名,不知找我有什么事?”陈思德脸色阴沉道。
“陈局长,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楚牧峰指了指枪口说道。
“好!”
陈思德虽然说心中杀意凛然,但考虑到楚牧峰也算是自己人,既然找了过来,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
于是收起步枪,拎着走向旁边,站在那里的警员全都让开,给两人留下空间。
已经绝望的赵毅然忽然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眼里充满了希冀。
直觉告诉他,楚科长应该就是章广盛找来的救兵。
“陈局长,我特地赶过来,虽然是为了赵毅然的案子,但主要目的还是为您而来。”楚牧峰开诚布公道。
“为我来的?”
陈思德眼神锐利道:“你要是为赵毅然来的,那么就免开尊口!今天不管谁来,都别想救他!”
“你既然说是为我来的,好啊,说说吧,我倒要听听你怎么是为我而来的?”
“陈局长,且听我慢慢为您细说,等说完之后,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您还想要将赵毅然给毙了的话,我绝对不会阻挡。”
说完之后,楚牧峰见陈思德并没有急反驳的意思,就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侄子是在后勤仓库被烧死的,可能凭着一些线索,让您认定负责看守的赵毅然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想要将他枪决。”
“说真的,一个赵毅然死活,并不算什么,即便他不是杀人凶手,单单冲着他看守的后勤仓库着火,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是陈局长,赵毅然有罪,可您若是为了他这事而丢了职位,值得吗?”楚牧峰满脸陈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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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胡麻画尸
听了这话,陈思德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我会因他丢了官?”
“对,今天只要您将赵毅然给毙了,那我敢说,你的官位必丢!”楚牧峰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吓唬我?”陈思德神色一沉。
“不不不,陈局长,我可没有想吓唬您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您想想,有多少人盯着您屁股下面的位置,他们都巴不得您这边出现什么差错,那样才能将您取而代之。”
“不说别的,就说现在,有着多少人默默关注这个刑场,他们都在等着您因为意气用事而开枪呢。”
说道这儿,楚牧峰指了指那把汉阳造道:“只要您枪声一响,我敢说,告你的状书转眼就会递到阎厅长的办公桌上,到时候,让阎厅长怎么办?”
“或许阎厅长会保您,但您觉得这样的力保能不付出一些代价吗?”
“您没有足够证据,未经审判就将赵毅然给毙了,这属于什么行为,显然是目无法纪,徇私枉法。”
“没有经过法院宣判,甚至都没有经过充分调查,您就这样冲动做事,不是犯罪是什么?”楚牧峰振振有词地说道。
“是,或许您会说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是因为陈建宾被杀而愤怒,可这样的原因别人愿意去听吗?”
“在您这里理所应当的原因,在别人那里也是理所应当的把柄,是没谁能反驳的罪名,甚至还会利用报纸大肆宣扬,混淆视听,掀起民愤!”
“所以说,陈局长,只是为了一时泄愤,而搭上自己的前途,值得吗?您这样做考虑过阎厅长的感受吗?”
楚牧峰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赵毅然当回事,说的都是陈思德此举得失。
听着他的话语,赵司德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最后叹息一声。
“不错,楚队长,你说的对,我这次的确冲动了,但我真是气啊!您要知道,陈建宾不仅仅是我本家侄子,而且还是仙踪分局的督察。”
“您说说,堂堂的督察就这样死在分局仓库中,我能不气愤吗?”想到那被烧成焦炭般的侄子,陈思德就怒意翻腾。
“从情感上说,遇到这种事儿,换做是我的话也会愤怒,我的人要是这么不清不楚死了,我也恨不得将嫌疑人全部抓起来。”
“但从理性上说,陈局长,咱们身为警员,真是万万不能凭意气用事,一切讲真凭实据,不能错杀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否则不是要让真凶逍遥法外吗?”楚牧峰言辞恳切。
“你就这么肯定他赵毅然不是杀人凶手?”陈思德目光扫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身影。
“说实话,我不敢肯定!”
楚牧峰可没有大包大揽,而是坦然说道:“陈局长,我过来就是想要调查清楚这个案子的真相,倘若赵毅然真是凶手,杀人偿命,理当枪决!”
“他要不是凶手的话,咱们则要刨根究底,将真正的凶手挖出来绳之以法,您说呢?”
“楚科长,你现在可是警备厅有名的神探,好,我就相信你一次,这个案子可以交给你去调查。”陈思德点点头
“那就多谢陈局长给面子了。”楚牧峰拱手道。
“慢着,我还有个条件!”
“请讲!”
陈思德竖起一个指头道:“一周之内必须给我个结果。此外,你既然来为他赵毅然求情,那就必须证明,这件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否则他也别想开脱!”
“证明他与此无故吗?这事儿好办!”楚牧峰微微一笑,颇为自信道。
“怎么证明?”陈思德有些不太相信。
“陈局长,还请你移步,去你们分局的后勤库房看看就知道了!”楚牧峰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警车道。
“将他一并押过去。”陈思德交代了一声。
仙踪分局,后勤库房。
一帮仙踪分局的警员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这时候他们都已经知道楚牧峰的身份,那么这种议论自然就是围绕着他进行。
“这小子就是咱们警备厅的神探,看起来年纪轻轻,能破得了这个案子吗?”
“拿什么破,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陈建宾人都被烧没了。”
“就是,摆明就是赵毅然干的,一上刑保准什么都认了,还有啥好查的,瞎费什么劲儿!”
“不过话说回来,你查案就查案,让咱们搬来这么多柴火稻草干啥?”
“不知道,故弄玄虚呢!”
……
以前的库房虽然谈不上气派,但好歹是整齐划一。
可现在呢?完全就是一副残壁断垣,破裂的墙面布满黑灰,库房内所有东西都被烧成灰烬,满地狼狈不堪。
“陈局长,其实我刚才就想要问一句,您到底是怎么判断出,被烧死的就是陈建宾呢?据我所知,尸体完全被烧成焦炭,不成人形!”站在废墟前,楚牧峰侧身问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要知道这年代可还没dna鉴定技术,或者颅骨复原技术。
要是说被烧死的人不是陈建宾,而是其他人的话,陈思德虽然说也会动怒,但绝对不会这样冲动,这是人之常情。
“楚队长,尸体虽然被烧得不像样,分辨不出相貌,但有些东西终归是烧不掉的。”陈思德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块焦黑的徽章来。
“这是我们分局当初颁发给陈建宾的徽章,每块徽章都有拥有者的名字编号,别的能作假,这个能作假吗?”
“何况在救火的时候,有人曾经看见火海里的人就是陈建宾,那时候他已经被大火烧着了。”
哦,原来如此。
这么说的话,似乎是没什么问题。
能确定死者就是陈建宾的话,也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劳烦各位把所有稻草全都放下来。”
在楚牧峰的招呼下,一捆捆稻草被堆放到地面上,看到差不多后,楚牧峰就上前拿出火柴直接点燃了稻草。
这个举动让陈思德他们在旁边看得是不知所以然。
“你们说他烧稻草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啊。”
“哼,还神探呢,我看是故意装神弄鬼吧!”
……
对于众人的窃窃私语,楚牧峰根本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直到大火烧尽,他才迈步走向前去,带动着灰屑四处飞舞。
“陈局长,请问你们是在仓库哪里发现陈建宾尸体的?”楚牧峰扭头问道。
“应该就在你脚下!”陈思德上前两步,打量了下回道。
“好!”
楚牧峰点点头,蹲在身子,挥挥手,用力吹了吹地上的草灰,只见地面竟然诡异地浮现出一具尸体痕迹。
“这是?”
陈思德靠近后紧声问道:“难道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陈建宾被烧死后,尸体所留下的痕迹。”
一边打量,楚牧峰一边缓缓说道:“宋代法医学家宋慈曾经有过一本《洗冤集录》的法医专著,里面提到过他用胡麻画尸的方法来确定尸体的死亡原因。”
“书上是这样说的,人体被火焰焚烧的时候,油脂自然而然会渗落于地。再用火烧烤的话,油脂就会冒出来,和刚才那些烟灰粘连,那么死者被焚烧前的尸位形状就会呈现。”
“如果说死者是在清醒状态下被烧死,那么他肯定会挣扎,这也是正常反应,他要是挣扎扭曲的话,那溢出来的油脂就绝对不会变成人形。”
“要是死者被提前杀死或者说迷晕后再烧死的话,那么油脂就不可能说四散飞溅,因为死者是不会动弹。这样溢出来的油脂就能够形成一个完整的人形,这就是所谓的胡麻画尸。”
说完,给所有人一点反应和思索的时间后,楚牧峰才继续抬手指着地上。
“陈局长您看,这个尸体的形状十分完好,是溢出来的油脂自然形成。说明什么?说明陈建宾被火烧死的时候,要么是昏迷不醒,要么早已经死了。”
“不管是哪种,应该都和赵毅然没有关系。因为要是他做的,陈建宾绝对不可能乖乖就范,肯定会挣扎反抗的。”
听到这里,陈思德不禁反问道:“楚科长,你怎么就敢肯定,不是陈建宾来到仓库后,被赵毅然打晕呢?要是这样的话,陈建宾同样是昏迷不醒被烧死!”
“问得好!”
楚牧峰一拍手,直截了当地说道:“陈局长,这里面牵扯到的是一个时间问题,以及不在场证明问题。”
“据我了解的情况,在库房起火的时候,赵毅然并没有在这里,而是在外面酒楼吃饭,这点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对吧?”
“是是是!陈局长,我当时在分局对面的八仙楼里吃饭。”不远处的赵毅然听到后急忙大喊道。
“试问,事发的时候赵毅然都没有当值,他又怎么可能将陈建宾打晕后,再纵火毁尸灭迹那?除非他有分身术!”楚牧峰不紧不慢说道。
“这个……”陈思德不由沉吟起来。
这么一说,似乎是这个理。
自己当初得知这个情况后,并没有多想,认为既然赵毅然是分管后勤库房,那这里起火他肯定是逃不掉。
在着火的时候,陈建宾恰好又被烧死在里面,那么杀人凶手肯定就是赵毅然
现在经过楚牧峰这么说,仔细想想,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
谈纪律严明,敢打敢拼陈思德绝对是条好汉,可谈到破案子,陈思德这个老大粗真不怎么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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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这是一个疑问!
“可这库房的钥匙……”
“陈局长,我想你们后勤库房的钥匙应该不只一把吧?要是那样的话,这事倒是你们管理上出现问题。”
楚牧峰抢先说出来的话,一下就将陈思德下面的话给堵死。
“陈局长,我敢说肯定,陈建宾十有**是被杀后才挪过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后勤库房绝对不是第一凶案现场,而是抛尸和焚尸现场。”
站起身来,楚牧峰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陈思德一时间语塞了。
眼前的确就是事实,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陈思德虽然办事粗线条,但也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
之前或许还能用愤怒来解释,可在楚牧峰摆明事实,讲清道理后,他还要继续一意孤行的话,即便是阎泽那边都没有办法交代。
所以陈思德很快就从短暂失神中走出,看着楚牧峰认真说道:“楚科长,你既然接下了这个案子,那么从现在起就交给你来办理了。”
“还是那句话,我给你一周时间,一周之内,我希望你能破案,将真正的凶手缉拿归案!”
“我会尽力而为!”楚牧峰坦然说道,他此行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
就在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准备回去时,有警员匆匆跑了过来,面带几分异色道:“报告局长,赵毅然他媳妇田桂香跑到局里闹腾。”
“她闹什么闹?”陈思德颇为不悦地喝道。
“她说赵毅然是被冤枉的,说要咱们赔偿她抚恤金,要是不赔钱的话,她明天就会抬着棺材过来!”警员充满无奈地说道。
“什么,要钱?”
陈思德转身狠狠瞪视着赵毅然喝道:“赵毅然,瞧瞧你娶得是个什么媳妇,要钱不要命啊!赶紧给我过去,让她滚回去,否则别怪我抓起来!”
“陈局长,那我呢?”赵毅然弱弱地问道。
“你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况且还有仓库管理不当的问题在呢,不过看在有楚科长替你作保,你暂时可以回家。”
“在案子没有定论前,哪里都不能去,我会让人守着,你要是敢想逃走,那被毙了也活该!”陈思德语气冷峻。
“谢谢局长,谢谢局长,我一定乖乖待在家,随时候命!”
捡回一条命的赵毅然是连连道谢,然后又冲楚牧峰弯腰说道:“楚科长,多谢您,要不是有您的话,我早已经没命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是没齿难忘!”
“那,赵毅然,我虽然暂时帮你洗刷了嫌疑,但陈局长的话说得也没错,你只是暂时被洗刷嫌疑,还不是说整件事就和你没有关系。”楚牧峰目光在对方脸上扫过,缓缓说道。
“在案子没有定论前,你哪里都不要去,免得产生什么误会!”
“是是是,哪怕拿棒撵我,我也不会走出家门半步!”赵毅然自然是忙不迭地满口应道。
跟着,楚牧峰转身看着陈思德说道:“陈局长,这个案子我既然接手,就要给您一个交代。”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对您分局督察和后勤管理部门的一些资料进行调查了解,我希望您这边能配合。”
“没问题!”陈思德不假思索地应道。
“还有我会找一些警员了解情况,也请您让他们配合我们办案。”
“这也不是事儿!”
只要能将真凶找到,陈思德是无条件支持,当即招来个人吩咐道:“沙锦,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楚科长后面办案,听他差遣。”
“是,局长!”
沙锦是仙踪分局侦缉队的队长,陈思德的心腹手下,这种实权要害部门自然轮不到外人来染指。
让沙锦跟着,楚牧峰无论做什么都会很方便。
当然,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监督!
免得楚牧峰只是随口敷衍敷衍,并没用用心去查案,那样的话,他陈思德肯定是要掏个说法!
“楚科长,您看什么时候开始查?”沙锦恭恭敬敬目送陈思德离开后,带着一脸笑意地问道。
“现在就开始!”楚牧峰直接说道。
分局督察科。
楚牧峰亲自坐镇,他想要了解死者陈建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犯案的都是人,你要是说能掌握人的犯罪心理,距离破案也就不远。
只要是过来的警员,说的都是陈建宾的好话。
当然,这种好话不是说看在陈思德的面子上,而是因为陈建宾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谁刻意迎合,全都是实话实说。
“楚科长,陈建宾人是个好人,就是比较死板迂腐,做事不懂变通不够圆滑,他非常有原则,只要认准的事,谁敢有丝毫偷奸耍滑,他都会按照规定公事公办,毫不讲情面……”
“呃,据我所知,在局里面陈建宾和赵毅然的关系只能算普通朋友吧?当然了,倘若他们是有私交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督察科和后勤科的关系还算不错,每次发东西时,我们都能准时领到,没什么矛盾吧!”
“陈建宾这家伙虽然没女朋友,但非常自律,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爱好,别说跟我们出去找乐子了,即便一起聚餐,他都很少去。”
……
做事有原则有底线!性格比较沉默内向!为人不太合群!知道洁身自好,没有不良恶习。
根据同事们的描述,陈建宾的形象很快就在楚牧峰的脑海中浮现。
这种人是楚牧峰比较欣赏的。
不合群是性格问题,和为人处世无关?只要他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对得起他的身份和责任就成。
听了半天,倒是没有找到陈建宾和赵毅然之间有什么特别联系。
这里面不可能没事。
要是说没事的话,为什么陈建宾被杀死后,会被丢到后勤管理仓库,而不是其他地方呢?
有很多选择,都会让这起凶杀案变成一个失踪悬案,
这是一个疑问!
带着这样的疑问,楚牧峰下午又来到了后勤管理处。
老样子,依然是找这里的警员了解情况。
“赵毅然为人热情,干活也很麻溜,而且脾气也很好,从来没跟人红过眼!”
“楚科长,我们后勤管理处,他赵毅然算是有些资历,而且做事很细心,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没听说赵毅然和陈建宾有什么矛盾啊?他们两个关系挺好啊,我还见过他们在一起喝酒呢,都在同个小酒馆,不过我没上去打招呼。”
“酒馆在哪?”楚牧峰追问道。
“哦,那个小酒馆就在分局后面,隔了几条街,叫梁记……”
……
梁记?
楚牧峰记住这个名字,冲旁边的裴东厂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就起身离开。
经过几个案子的配合之后,裴东厂等人和楚牧峰之间也有了几分默契。
和案子有关的任何细节都不会放过。
差不多下班时,楚牧峰手里已经多出一沓问话资料,他将这些全都收起来放到包里,然后冲着沙锦说道:“沙队长,有空聊两句吗?”
“当然!”
沙锦这大半天其他什么事儿都没干,一直都是跟着楚牧峰后面调查情况。
他好歹也干侦缉的,怎么能不知道其中的流程和步骤?
眼前的流程看似是不起眼,一切都是中规中矩,但真正让他意外和赞叹的是楚牧峰十分老练的问话。
每一个问题问的都是那样一针见血!
有几个问题沙锦都觉得是和案件没什么关系,但后来好好琢磨了下,就琢磨出来其中的味道。
这些问题看似无关痛痒,其实是紧密相连,每个问题的答案都会引发后续的连锁效应。
不得不说二个字:佩服!
这难道就是警官高等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才具备的能力吗?
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这个楚牧峰能被称为神探,绝非虚名,的确是有两把刷子,沙锦是甘拜下风。
“沙队长,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呢?”
走到分局外面,楚牧峰抬头看了一眼映红天边的晚霞,随口说道。
“楚队长,我没任何意见,我就是来听候您调遣的!”沙锦微微躬身,放低姿态道。
呵呵,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啊!
见沙锦如此恭谨客气后,楚牧峰就知道想要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是很难的,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沙队长,我既然是接了这个案件,就肯定会尽力而为。我跟你聊聊,也是想要能尽快破案,你也不想这个案子成为陈局长的心病吧?”
“要是那样的话,你这个侦缉队的队长估计也就当到头了!”楚牧峰的话语软中带硬。
沙锦脸色微变,很快就说道:“楚科长,您想问点什么?”
“我想知道陈建宾和赵毅然之间真的没有矛盾吗?”楚牧峰双眼微眯问道。
这个是关键。
两人若是朋友话,赵毅然就没有突然杀人的动机。
可要两人之前就有过冲突,那赵毅然自然会有嫌疑。
之所以问沙锦,也是因为这是他们仙踪分局内部的事,发生这么大的命案,楚牧峰不相信沙锦这个侦缉队队长不会一点调查都不做。
摇了摇头,沙锦叹了口气,十分坦诚的说道:“楚科长,我要是知道,肯定会跟您说,但这个问题我真是一点都不清楚。”
“没错,我是做过调查,但查出来的那些事儿和您知道的情况差不多。就目前来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陈建宾和赵毅然之间有过冲突。”
能感受到对方的陈恳,楚牧峰挥挥手,笑了笑道。
“嗨,沙队长,你也不必这么严肃,我就是问问而已,你不知情就算了。”
“这样,我准备明天去陈建宾家里瞧瞧,你要是没事就一起去吧。”
“行,楚队长,那咱们在他家门口碰面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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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哀莫大于心死
夜幕沉沉。
景阳胡同。
在街口随便弄了碗炸酱面垫吧垫吧肚子,回到家中的楚牧峰并没有休息。
他还在翻阅和整理今天那些问话资料,在他看来这些记录中应该有值得重视的地方。
之前没工夫细细琢磨,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梳理,找出蛛丝马迹。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脑海中还回旋着裴东厂汇报的情况。
“科长,我去那个梁记小酒馆问过了,在陈建宾被烧死的前一天晚上,他也和赵毅然在那里喝过酒。”
“根据酒馆老板的说法,就是这两个人的确经常来,因为对方都是警员,管着他的小酒馆,他自然是得当做大爷来伺候着。”
“酒馆老板还说,以前这两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喝酒聊天,可那天好像有些不对劲,陈建宾还拍了桌子,然后赵毅然就一个劲儿地赔罪打招呼。”
“那天晚上陈建宾喝得有点多,还砸了两个盘子,然后醉醺醺的离开酒馆。”
“后来赵毅然走的时候,还特意跟酒馆老板打了个招呼,赔了盘子钱,招呼他不要乱说话。”
这个情况能说不重要吗?
相当重要。
可就是这样的情报,在沙锦那里竟然没有半点反馈。
而且根据裴东厂说,他是第一个过去组织问话的人,仙踪分局这边压根就没有谁过去问过话。
这就是最严重的失职!
楚牧峰都能查出的情报,他不相信沙锦会完全忽视。
“或者说是沙锦压根就懒得去调查询问。”
楚牧峰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对,十有**是这个缘故。
沙锦是谁?他是陈思德的心腹。
针对这个案件而言,在自己没有前往刑场之前,陈思德的态度是什么?是要将赵毅然就地枪决。
你说在陈思德如此盛怒的情况下,沙锦还会去做节外生枝的事吗?他还会说去调查那些有的没的证据吗?
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赵毅然的死活,去恶了陈思德。
在沙锦眼中,要是说毙了赵毅然就能换来陈思德的心情痛快,那就是值当。
至于说什么杀错人,说什么让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那都是后面的事儿,就目前来说,他不敢也不愿意去碰触陈思德的霉头。
不然陈思德给他来个限期多少天破案,他不是要头大了。
“都是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的人啊!”
楚牧峰合上单独记录情况的本子,眼神微凛,眯缝成一道直线后喃喃自语:“看来这个案子不简单,明天必须去陈建宾家里好好瞧瞧,或许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
北平城,城南一条狭长幽深的胡同。
胡同叫做三焦。
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以前这里有三家焦姓兄弟非常出名,谁想后来家道没落了,但名字却是这么习惯性地流传下来。
这就是一条贫穷混乱的胡同。
在这里能看到的都是杂乱不堪的摆设,都不用说进谁的家,光是在门外面私自搭建起来的棚子就有很多,什么破瓦罐破凉席随处都能看到。
有人还在这里养鸡喂鸭,因为夏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道,谁从这里过都得忍不住咒骂两句。
赵毅然的家就在这条胡同中。
“真是够衰的,咱们兄弟两个被安排看着他赵毅然,我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活,谁想还是没能逃过。”
“嗨,兄弟,就忍忍吧,局长大人一声令下,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说这个案子到底是不是赵毅然这小子做的?还有那个从警备厅本部过来的神探到底能不能破案?要是破不了,赵毅然不会还要被毙了吧?”
“这案子破不破关咱们屁事,你操哪门子心呢?”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聊聊嘛!”
……
在赵毅然家门口不远处,有两个仙踪分局的警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他们是奉命而来,自然是会严密的盯着,哪怕心里再多不满,嘴里再抱怨,该做的事还得做。
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陈局长的脾气,会毫不客气剥了他们这身警服。
砰!
就在这时,赵毅然家里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吼叫声,随之响起的是饭碗被砸碎的声响。
“里面这是怎么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嗨,我说你是吃饱撑的吧?闲着没事干吗?没听出来是人家两口子吵架呢,你进去想要劝架吗?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赵毅然他媳妇的泼辣劲,自找麻烦怎么着?要去的话你去,我不去!”
“得,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
真是吵架吗?
的确是!
屋子里,一个留着短发,涂脂抹粉的圆脸妇人正气势汹汹地叉着腰。
她身上也不知道喷着什么香水,味道相当古怪,可她却是甘之若饴自得其乐。
她就是田桂香。
刚才的饭碗也是她摔碎的。
即便这样,田桂香都没有能解气,而是掐着手指冲着赵毅然尖声怒骂。
“赵毅然,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么窝囊呢?人不是你杀的,你怎么被他们抓住不敢喊冤呢?”
“要不是老娘过去闹腾,你现在还能有命?你呀,以后就乖乖听我的话吧。”
“你真是去救我命的吗?”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的赵毅然脸色阴沉地说道。
田桂香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然后又抓起个饭碗扔都地上。
“好你个没良心的赵毅然,你想说什么?想要和我闹吗?告诉你,老娘可不怕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那老家的老娘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老娘!
赵毅然心里一阵烦躁不安,抬头狠狠瞪了一眼田桂香,强忍着那股想给她两耳光的冲动,直接走进里屋,一头栽倒在床上就开始睡觉。
“哼,还想要和老娘叫板,你有这个胆儿吗?就你这样的怂人,你们分局的人都是眼瞎了吗?居然说你杀人,杀鸡你都下不了手!”
田桂香扫了一眼满地碎片,气呼呼地也走进房间,她才懒得收拾呢。
……
早上八点钟。
北平城,城西九制胡同。
陈建宾的家就在这儿,和赵毅然的三焦胡同完全不一样,这里的环境挺不错。
虽然说胡同里也有些偏窄,可每家每户都挺自觉,没谁乱占外面的路面。
胡同口长着两棵粗壮的梧桐树。
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楚科长,您来了!”
当楚牧峰带着裴东厂过来时,沙锦已经早早在这儿候着。
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协同配合的,所以也没多带人,只要带着眼睛和耳朵过来就成。
“沙队长,您来得挺早啊!”楚牧峰微微一笑招呼道。
“应该的!”
沙锦转身指着胡同里面说道:“楚科长,看到没有?从巷子口过去第三间,就是陈建宾他家。”
“您也知道,陈建宾还没有成家,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她得知陈建宾的事后,当场就昏了过去。”
“陈局长那边是倒想要让她住医院好好养养,可她却死活不肯走,用她的话说,她要在家里等着陈建宾的魂回来,她要是走了,儿子回来找不到家多孤单。”
听了这话,楚牧峰也是微微动容。
陈建宾的家庭情况,楚牧峰也知晓了。
他父亲早逝,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带大。
原以为他有了出息,当了警员,叔叔又是分局局长,以后日子会好起来,谁想会发生这种事。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人间悲剧谁也不愿意去承受!
“嗯,沙队长,咱们进去再说吧!”楚牧峰沉声说道。
“这边请!”
推开门,走进院子,楚牧峰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孤苦伶仃的母亲。
坐在小板凳上的她,穿着件灰色布衣,披头散发,面色憔悴,两眼呆滞。
即便是楚牧峰等人进来,她都没有任何举动。
“一直都是她自己住在这里吗?”楚牧峰低声问道。
“我们局长夫人昨天还在这里陪着呢,估计今天还会来。在这个案子没有定论前,应该都会来陪着。”沙锦说道。
“嗯,这样最好!”
楚牧峰从这话就能感受到陈思德全家对陈建宾的照顾,要是换做别人,以着陈思德现在的身份,根本无需太过在意。
这也应该是陈思德会动怒的原因!
谁让他们姐弟情深呢!
“大娘,我们是警备厅的人,是为了您儿子的案子来的,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去陈建宾的屋里看看?”走上前,楚牧峰俯身轻声问道。
“警备厅的人?”
陈母缓缓抬起头,黯淡无光的双眸看了过来。
她认出了沙锦,却不认识楚牧峰。
“就是你阻止尚德枪毙那个杀人凶手的吗?”陈母脸上似乎有些悲愤,又有些寂寥,还有一丝茫然。
“对,是我!大娘,因为我不想让你儿子死的不明不白!”
“您放心,我正在调查这个案子,只要确定凶手就是赵毅然的话,我会亲手把他抓回来枪毙,以祭您儿子的在天之灵!”
楚牧峰坦然看着陈母,朗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楚牧峰说出这话时的斩钉截铁,或许是真想要给儿子报仇雪恨,已经哭干眼泪的陈母倒是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
“你们想查就去查吧!”
“谢谢!”
没有多余的废话,楚牧峰转身就带着人走进了房间。
此刻说再多的话都是没用,只要一天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一天就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哀莫大于心死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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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竟然真是你!
“沙队长,他说的话可信吗?”陈母突然一把拉住走在最后的沙锦,颤抖着问道。
面对这个老人,沙锦自然是要表态:“陈局长愿意相信楚科长,给了他这一周时间,那么我也会相信楚科长的能力!”
重重点了点头,陈母不再说话。
其实昨天从陈思德媳妇那里听说这事的时候,陈母是格外愤怒,就想直接去找楚牧峰算账。
不过等陈思德来了,劝说一番之后,她也冷静下来。
是啊,儿子已经死了,总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吧?
不,是绝对不能!
那就相信对方一次!
她默默地将浑浊的目光投向屋内,紧紧纠缠着双手,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房间中。
跟随着楚牧峰过来的裴东厂等人,都开始各司其职地认真检查起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这里一切都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打斗痕迹,也就是说这里压根不是第一现场。
想想也是,陈母毕竟也住在这里,要是说真发生打斗的话,怎么会瞒过她?
要是她知情的话,凶手会放过她吗?
“难道就这么一无所获吗?”
楚牧峰搓了搓刚刚长出的胡渣,这和自己昨晚的判断是背道而驰。
他汇总谈话资料后,得出一个结论:陈建宾特别细心,而这样的人又有着孤僻的性格,那么做事肯定有章法,不可能一点线索都不留下。
所以楚牧峰才会前来这里寻找。
“科长,这里有情况!”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招呼道,楚牧峰立刻转身快步走过去。
只见宋大宝站在土炕前面,指着墙角掀开的木板说道:“您看,这里面有个洞口!”
陈建宾家住着的都是土炕,因为他小时候睡的就是这种炕,所以习惯了。来到北平城这里买下这套院子后,也让人砌的土炕。
现在炕上面木板掀开后,露出个半人大小的黑洞。
“进去看看!”
楚牧峰话音刚落,裴东厂就已经跳到炕上,麻溜地沿着洞口下去。
片刻之后,他便钻了出来,兴奋地说道:“科长,里面有个密室!”
密室吗?
楚牧峰顿时精神一振,毫无疑问,这里面肯定有事,否则寻常人家谁会特地搞个密室出来。
线索应该就在这里!
“老宋,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下去瞧瞧!”
说罢,楚牧峰也钻了进去,将煤油灯点着后,他就借助灯光扫视四周。
这里密室也就是六七平方大小,墙壁上贴着的都是一张张白纸,白纸上要么是写着名字,要么就是地点时间。
以着楚牧峰的经验,一眼就能判断出来,这些竟然全都是案情分析。
在墙角处摆放着个木架,架子上面放着一些日记本,初步估算,少说也有二十来本的样子。
每一本都放得很整齐,侧边上写着一个个事件名称。
要是沙锦在这儿的话,看到这些名称就会一眼辨认出来是什么。
除了木架外,密室里面还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煤油灯原本就放在这里。
桌子上面同样放着一个日记本,而这个日记本是翻开着的,上面放着把镇尺。
楚牧峰俯身扫视了一眼,瞳孔便不由猛缩。
终于找到了!
他将日记本拿起来,认真翻阅了一遍。
等到他从头到尾的翻阅完后,便慢慢合上,双眼紧闭后忽然间睁开,迸射出两道锐利精光,喃喃自语。
“没想到,凶手竟然真是你!”
“科长,这些都是陈建宾记的吗?”裴东厂扫视过去咂舌问道。
“没错!”
楚牧峰颔首说道:“陈建宾是个做事非常谨慎细致,有条有理的人,所以会写下这么多日记,也和我想的差不多。”
“那这些日记本?”
“全都带回去!”
楚牧峰一挥手说道:“将所有日记本全都打包带回去,没准这些日记本里还有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是!”裴东厂领命行事。
等到楚牧峰从密室中出来时,沙锦走上前来好奇地问道:“楚科长,里面有什么东西?有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沙队长,我记得你的任务只是配合,该怎么办案是我说了算,对吧?”楚牧峰眼神略带几分玩味地扫视过来。
“对对对!”沙锦有些讪讪地点了点头。
“那咱们走吧!”
楚牧峰举步向外面走去,沙锦急忙跟上,跟着问道:“楚科长,这就走吗?咱们去哪儿?”
“抓凶手!”楚牧峰言语冷厉。
抓凶手?
这么快就找到真凶了吗?
沙锦不禁有些愕然,但还是赶紧跟随着走出去。
他有心想要问问谁是凶手,但这时候楚牧峰已经走到了小院里,站到陈母的面前。
“大娘。”
楚牧峰凝视着陈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把杀害您儿子的凶手缉拿归案,还您儿子一个公道,以慰他在天之灵!”
“到底是谁,是谁杀了建宾?”陈母眼里一片朦胧,声音哽咽着问道。
“放心吧,您很快就能知道。”
真凶还没抓到,楚牧峰自然不可能提前泄露,说完话后转身就走。
“谢谢!”
看着楚牧峰远去的身影,陈母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来是一抹难得的苦涩笑容。
……
三焦胡同,赵毅然家。
砰!
“赵毅然,我没钱了,给我拿点……”
田桂香猛得推开卧室房门,张嘴喊道。
可这话刚喊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她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前面的情景,微愣后怒喝道。
“好你个赵毅然,你竟然敢背着老娘藏私房钱,怎么?是不是觉得皮痒了?难受了?想要挨揍!还不赶紧给我拿过来!”
房间中原本应该睡觉的赵毅然,这时候竟然正在收拾东西,一个小皮箱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很多法币,而且还有小黄鱼,金灿灿地刺激着人的眼球。
难怪田桂香会激动。
一个原本就是爱慕虚荣,嗜钱如命的女人,见到这种画面,怎么能无动于衷?在她的心里,这些就都是她的钱。
“滚!”
谁想一直以来都是惟命是从,心甘情愿当牛做马的赵毅然,看到田桂香冲过来后,不但是没有乖乖听话,反而狠狠推了她一把。
砰!
猝不及防中田桂香一下就摔倒在地,然后满脸惊愕的表情看过来,尖叫道:“赵毅然,反了你了,你敢打老娘?你竟然敢打老娘?信不信,我让我哥也这样打你娘!”
“闭嘴,贱人!”
不说这话还好,听到这话的赵毅然,脸上顿时浮现出凶神恶煞般的狠光,将皮箱盖住的同时,愤怒地走过来,看向田桂香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你想做什么?”田桂香哪里见过这种模样的赵毅然,吓的花容失色,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往后挪,很快就挪到墙角,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太师椅。
她神情慌张,心里莫名有些惊恐。
“哼,我想做什么?想做一直都想做的事而已!”
赵毅然蹲下身体,看着惊慌失措的田桂香,眼中闪过一抹痛快的恨意,扬起右手都没有丝毫迟疑,一巴掌便扇过去。
啪!
田桂香的脸上立刻冒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你疯了!”捂着脸,田桂香蜷缩着身体,惊恐道。
“疯了?对,我就是疯了,我早该疯的!田桂香,我忍你很久了!”
“要不是当年的什么狗屁婚约,要不是我娘开了口,你以为我会娶你这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女人?”
“田桂香,你当我这些年忍气吞声,是害怕你吗?告诉你,不是!”
“你不是想要钱吗?好啊,我就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只要你能不干涉我的事就成。”
“现在我的事做完了,要走了,我要带着老母亲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至于说到你,哼哼!”
赵毅然神色狰狞,眼里布满血丝。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要将多年所受委屈全部爆发出来的人,虽不至于声嘶力竭,却让人看到都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眼神如同毒蛇般人。
“你……你别过来!”
看到赵毅然这副模样的的田桂香,心里突然格外害怕,她想到门外面还有看守的警员,情急之下一把推开赵毅然,挣扎着就往外面爬去,边爬边大声喊叫。
“快来人啊,救……!”
被推开的赵毅然,跟着一个箭步蹿上前去,猛地捂住田桂香的嘴,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放心吧,我这就去接我娘,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她老人家早就被我接到了北平城。”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给你说,那就是我要是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回村里面,好好问候下你的哥哥弟弟,让他们也下去陪你,让你在下面不会孤单。”
“呜呜!”
砰!
田桂香还在拼命挣扎,因为担心喊叫声会引起外面警员注意的赵毅然,二话不说直接发力,狠狠勒住她的脖子。
然后只见田桂香双手死死拉住脖子上的手臂,双腿拼命在地上蹬动,两眼瞪得浑圆,嘴巴张得大大的。
片刻之后,她头一歪,双手一松,整个身子软软瘫了下来,气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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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狗急跳墙
“哼,贱人!”
赵毅然往她身上狠狠吐了一口浓痰,眼神里毫无半点怜悯和不舍。
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心怀芥蒂恨更深!
“我原本并没想要你死,你活着才能替我遮掩。可谁让你撞破了我的事儿,居然还想报警求救,那就只能送你上路了!”
“田桂香啊田桂香,你这个刁妇实在是太贪婪,太蛮横了,有多少次我都恨不得活活掐死你,现在也算是顺了心意!”
说完之后,赵毅然便拎起床上的皮箱,看也不看地上的田桂香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他来到小院内搭建的鸡窝前面,搬开靠着砖墙的几块木板,后面露出一个半米来高的狗洞。
这里通着另外一条巷子。
赵毅然蹲下身子,探出头四下扫了扫,确定负责看守的只是在前门,这边没有一个人后,便呲溜钻了出去,拎着箱子很快消失在巷子中。
房间中,只有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田桂香。
死的憋屈,死的不甘,死的怨恨!
……
三焦胡同,赵家门外。
“队长!”
当沙锦跟着楚牧峰过来的时候,一直在门口盯梢儿的两个警员,急忙扔下手中的烟头儿,快步走了上前来。
“有什么动静吗?”沙锦沉声问道。
“没有没有,赵毅然那小子回到家后,就一直没出来过。对了,昨晚他似乎还和媳妇吵了一架。”警员如实汇报。
“嗯,那就好!”
沙锦转身看向楚牧峰,肃声说道:“楚科长,赵毅然在家,那么你现在能说说,咱们过来要抓的人就是他?你总不会说他真是凶手吧?”
“对!”
既然都来到这里,楚牧峰也就不再掩饰,沉声说道:“沙队长,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当初所为会跟陈局长解释清楚。”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赵毅然抓捕归案,只要抓住他,就有足够证据,能将他绳之以法!”
“好!”沙锦心里是有很多疑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慢慢细问的时候。
“东厂,走,抓人!”楚牧峰挥手喝道。
“是!”
为了防止赵毅然狗急跳墙,裴东厂并没有破门而入,而是先敲了敲门,但里面始终是没有人出来招呼。
察觉到不对劲后,楚牧峰立即喝道:“冲进去!”
砰!
当院门被踢开,楚牧峰冲进屋里面,看到的是已经被勒死的田桂香。
赵毅然则不知所踪。
“人呢,怎么没了,又死了一个,这下怎么办?”
沙锦有些惊慌,扭头大骂道:“你们两个混蛋,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简直就是废物!”
“莫慌!”
楚牧峰蹲下身体,伸手测了测田桂香的体温,眯了眯眼道:“尸体还有余热,她应该死了没多久,赵毅然就算是逃,也逃不远。”
“就算是逃不远又能怎么样?”
沙锦看着楚牧峰,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这北平城这么大,他只要逃了,咱们再想要抓就难了。”
“早知这样,当初就该毙了他。现在好了,兜了个圈子还出了篓子!”
“说什么呢!”裴东厂听到沙锦这么说,二话不说就直接吼道。
你这么阴阳怪气,是责怪我们楚科长的不是吗?
你够格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楚科长,我……”
沙锦想要解释,但楚牧峰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漠地说道:“沙队长,我刚才说过,赵毅然的事我稍后会有解释,至于说到现在他逃了,我再抓回来就是!”
“你觉得人是我救下的,现在就没有办法抓回来吗?”
“楚科长,您有办法?”
“哼!”
楚牧峰鼻腔中发出一道冷哼,转身冲着裴东厂说道:“派人留在这里封锁现场,寻找有价值的线索,你和我去把赵毅然抓回来!”
“是,科长!”
风闻政事报社,后面的小巷。
巷内一座小院内。
在这里住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她穿着很朴素的灰色衣服,面容慈善。
因为右腿受过伤,所以走起路来得靠着拐杖,一瘸一拐。
即便这样,她也没劳烦谁来照顾,一切都亲力亲为。
对她来说,能从村里活着出来,已经是奢望。
想到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就感到害怕,感到绝望。
只要能离开那个村子,在哪里住着都行。何况现在还能时不时的看到儿子,她已经很知足。
她就是赵毅然的老母,一个平凡普通的农村妇人。
她叫胡华兰。
“大娘,我给您送点葡萄,很甜的!”
就在胡华兰坐在小院里面做针线活时,章广盛的身影出现,他手里拎着几串葡萄进来,笑容满面的说道。
“哦,是广盛来了啊!”
胡华兰放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满脸笑容应道:“您真是太客气了,您要是忙的话,不用过来看我的,我这边也没啥事,不能耽误你的事儿。”
“嗨,我没事的。”
章广盛将葡萄放下来,顺便坐在石凳上面:“大娘,我昨天见过毅然了,他说这两天忙,所以没空过来看您,等过两天就过来。”
“嗯嗯,我知道他忙,不用管我的,你们都不用的,我一个人没事!”胡华兰脸上浮现一抹开怀之色,儿子出息了,这是最大的欣慰!
“没事,我反正离得近,挺方便!”
章广盛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胡华兰聊着,正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赵毅然拎着个皮箱,面色凝重地匆匆走了进来。
进来看到章广盛也在后,他微微有些愣神,眼光扫过桌面上的葡萄后,心里很是感动。
“呦,毅然,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才还和大娘说你呢,你怎么一下就跳出来了。”章广盛看到赵毅然来了,笑着起身招呼道。
“怎么样,你那边没事了吗?”
“没事了!”
赵毅然收敛起来所有情绪,冲着章广盛咧嘴笑道:“广盛,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有你在的话,我就没得指望了,谢谢你!”
“瞧你说得多见外,你我兄弟一场,需要客气什么!”章广盛很随和的说道。
当他目光看在皮箱上,不由好奇地问来,“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对,要出去一趟。”
赵毅然明显是不想多说这茬,直接扭头冲着胡华兰说道:“娘,我有点事儿要办,这趟出去估计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所以想带着您一起走,就当过去散散心。娘,咱们这就走吧!”
这就走?
章广盛敏锐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一把拉着赵毅然,肃声问道:“毅然,你过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广盛,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我得赶紧带娘走,再晚的话恐怕赶不上火车,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赵毅然说完就直接走上前,搀扶起来胡华兰说道:“娘,咱们走吧!”
“这么急?稍微等会不行吗,我收拾两件衣服,还有……”
“娘,那些东西都不要了,等过去了再买就是,您赶紧跟我走,咱们还得赶火车呢!”赵毅然说着就不顾胡华兰的反对,搀扶着她就往外面走去。
“毅然!你等等!”
想了想,章广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想要拦住时,却发现赵毅然已经直接背着胡华兰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出。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楚牧峰的身影就出现。
看到他露面的刹那,已经半只脚跨出去的赵毅然立即又退了回来,然后砰地就将院门关上,放下门栏。
“赵毅然,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妄图负隅顽抗,赶紧出门投降!”楚牧峰脸色冷峻地站在门口喝道。
一门之隔的院内。
听到这个喊话的章广盛,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有些哆嗦地问道:“毅然,这是怎么回事?楚科长怎么会带队过来抓你?”
“你不是没事了吗?你不是说你的事儿已经解决了吗?还是说,那个案子真的和你有关系?陈建宾就是你……”
“闭嘴!”
就在章广盛要喊出“杀”字的时候,赵毅然猛地喝止,满脸怒色喊道:“章广盛,你不要乱说话!”
“乱说话?你说我是在乱说话吗?我要是乱说话,外面的警员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应该被禁足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章广盛挥舞着手臂,涨红了脸吼道。
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居然变成了现实!
陈建宾就是被赵毅然烧死的!
赵毅然真是杀人凶手!
想到自己竟然打着包票去求楚牧峰救人,想到刚才赵毅然要是这么逃了,就相当于是自己亲自将杀人凶手放走,章广盛就充满了羞愤。
这简直是对他信任的最大侮辱!
“儿子,广盛说外面是警员,真的吗?你不也是警员吗?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啊?”
被这一幕搞得有些懵然的胡华兰眼巴巴的看着赵毅然问道。
“娘,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样,您先进屋吧。”赵毅然说着就要搀扶胡华兰进屋,可这时的胡华兰哪里有心情回屋。
她虽然说是农村出来的老太太,没见过世面大世面,但也不是说什么事情都不懂。
这警员都找上门来,你还说自己没事,可能吗?
“你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华兰声色俱厉地喝道。
“娘,放心吧,真没事,我跟他们说清楚就成。”
就在这话刚刚落地,院门就从外面被踢开,楚牧峰带人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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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你跑不掉了!
见此情形,赵毅然直接松开胡华兰,猛然跳到旁边,从腰里掏出把枪,顶在章广盛的后脑勺上,恶狠狠地叫道。
“站住,全都给我站住,谁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身后的胡华兰傻了眼。
章广盛也懵了神。
这两人谁也没想到赵毅然会这么疯狂,竟然会将章广盛当人质,这摆明就是狗急跳墙,想要威胁警方。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广盛?他是你的好兄弟啊!”
见此情形,胡华兰拿起拐杖跌跌跄跄走过来。
“娘,这事儿您别管。”
赵毅然头也没回地说道:“娘,我来处理就成,您千万别过来。”
胡华兰瞪大眼睛,是又气又急,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章广盛呢?
直到被枪顶着脑袋,他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满脸羞怒地说道:“赵毅然啊赵毅然,我看错你了,陈建宾真是你杀的吧?”
“他杀的何止是陈建宾!”
楚牧峰双手后负,神色淡然说道:“就在他来之前,他刚刚将自己的媳妇田桂香也杀死了。”
“章广盛,这就是你结交的好友?这就是你说的能以命换命的兄弟?这就是你拿着风闻政事当做保证,说他是被冤枉的好人吗?”
“我……”
感受着枪口的冰冷,心中悲凉的章广盛微微闭上双眼,无比失望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赵毅然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手上却没丝毫松动,仍然紧紧扣着章广盛,目光落在楚牧峰身上。
“楚科长,你都帮忙让我脱身了,何必又来抓我呢?”
“放你是因为当时的确没有足够证据,能证明陈建宾的死和你有关系,所以才会劝说陈局长不要那么冲动行事,现在有了足够证据,自然要将你绳之以法。”
“赵毅然,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连杀两人,还想带着你母亲离开,你觉得可能吗?”
“像你这样翻脸无情之辈,你母亲还会心甘情愿跟你走吗?”楚牧峰义正言辞地说道,眼神锐利似刀。
“啊!儿子啊,你真杀人了?你还将桂香也杀了?”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胡华兰,感觉脑袋里嗡嗡一片。
她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喃喃说道:“真的吗?是真的吗?”
“娘……我!”赵毅然欲言又止。
“怎么,赵毅然,大丈夫敢做敢为,你不会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吧?”楚牧峰带着几分讥讽道。
“你凭什么说陈建宾是我杀的?证据呢?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赵毅然充满不甘地叫道。
“怎么?还不死心?还想要否认?你就算杀了他,你也跑不掉!”楚牧峰指着四周同样举着枪,虎视眈眈的警员道。
“我没想否认!”
赵毅然躲在章广盛身后面:“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但我想问的是证据!你为什么会来抓我?”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楚牧峰缓缓扬起手中的日记本说道:“这就是线索!”
“这算什么线索?”
楚牧峰晃了晃日记本,冷冷道:“赵毅然,你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陈建宾有着写日记的习惯吧?他会将每天发生的事都详细记录下来,所以这才能成为对你定罪的证据。”
“笑话!这里面能有什么东西!”赵毅然不屑道。
“有你犯的事儿!”
跟着,楚牧峰直接翻开日记本,当着众人的面念道。
“6月1日,晴:今天,我发现后勤仓库有笔物资的入库和出库记录对不上号,所以就暗暗留意起来这事,我想这是不是有谁暗中营私舞弊,中饱私囊。”
只是一句话,就让赵毅然脸色骤变。
站在门口的沙锦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应该就是赵毅然杀死陈建宾的原因吧?
“7月**日,阴:我查到了,没想到这个人是赵毅然!他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做出这种违纪的事来。”
“7月**日,私自倒卖枪支,只此一项就是重罪,我已经查找到是谁买的枪支,所以这事就是赵毅然做的,他别想抵赖!”
“我明天就要去和赵毅然摊牌,只要他愿意将所有赃款全部交出来,我会看在兄弟情面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要是说他不愿意悔改的话,我就会上报此事。赵毅然,咱们是在梁记酒馆认识的,那么也在那里结束吧。”
楚牧峰啪地将日记本合上,盯视着赵毅然说道:“赵毅然,你真是太虚伪了,平时看似热情和善,其实薄情寡义。”
“陈建宾把你当兄弟,当朋友,而你呢?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吗?你要是觉得这个证据不够,我还有证据!”
楚牧峰冷冷一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事很隐秘,你在送陈建宾回家路上,将他杀死时,恐怕没想到会有一个黄包车夫正好看到那一幕吧!”
“你更加不会想到,那个黄包车夫会一路跟着你,为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所以当他看到你将陈建宾尸体装进箱子,运到仓库里面才知道,你原来也是个警员。”
“陈建宾,你的杀人计划可谓是漏洞百出,应该是你百忙之中匆忙想出来的招数吧?”
什么,还有目击证人黄包车夫?
赵毅然脸色紧张慌乱,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人在背后跟着,那时候的他非常紧张害怕,哪里还会去想有没有人看到?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证据确凿,狡辩无用。
“哈哈!”
赵毅然仰天大笑,手臂有些许颤抖,但仍然抓着章广盛不放,狞声喊道。
“楚科长,都说你是神探,你果然是名副其实,这才两天功夫就将这个案子给破了。”
“没错,你说的没错,陈建宾就是我杀死的,但我真的没想过要杀他,这全都是他自找的!”
“我那天和他在梁记酒馆见面,他直接拿出我中饱私囊的证据,我对他是百般哀求,可他呢?却是一点同情宽容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了愿意跟他平分,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放我一马,可他还是油盐不进,还说什么我要是不自首,他就将证据交上去。”
“他这么做,不是摆明想要我死吗?你说我能让他拿出来吗?你说我能坐以待毙吗?”
说到这里,赵毅然咬了咬牙:“所以为了保住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来积累的财富,他必须死!”
“杀死他后,你就想着将他搬运到后勤仓库里面,然后纵火烧了那里。这样一来,你不但除了陈建宾,而且中饱私囊的证据也没有了,可谓是一箭双雕,对吧?”楚牧峰神色冷淡,语气冷然。
“对!没错!”
事已至此,赵毅然也就没有想要否认的意思,很痛快地承认道。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一了百了解决问题多好。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发生这事后,他陈思德竟然连调查都不调查,就直接将我逮捕,并且下令枪决。”
“幸好有章广盛在,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你出手,但你确实救了我!”
“我要是不来呢?”楚牧峰随口问道。
“那我也只能认命!吃一颗花生米,一命换一命了!”赵毅然倒是够光棍。
只要被举报,那十有**是死路一条,为了活命,免受牢狱之灾,他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至于说到后面发生的事,那纯粹就是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一开始赵毅然也没有想过要动手杀人。
这是陈建宾被烧死的真相。
“田桂香呢?她可是你的媳妇,你怎么就忍心把她也杀了?”楚牧峰眉角挑起问道,只要是人命案,他都得问清楚。
“那个贱人早就该死了!”
说起田桂香的时候,赵毅然脸上顿时没有刚才的迟疑和内疚,浮现出来的是满满的憎恨之色。
“谁让她发现我要逃走的事,还想喊叫去举报,你说我能不杀死她吗?再说她本来就该死,死十次百次都不足惜!”
“那章广盛呢?”
楚牧峰抬起手臂,指着满头大汗的章广盛道:“陈建宾想要举报你,所以被你杀了,田桂香想要举报你,所以你也把她杀了。”
“可章广盛呢?他可从来没有举报过你,甚至为了你的事,还打了包票请我出面。他呢?你现在也要将他杀死吗?”
“我……”
赵毅然脸上浮现几分纠结挣扎。
他其实并不是个嗜杀之人,发生这种事完全都是阴差阳错造成,你让他真将章广盛杀死,他是真做不到。
况且眼下对方是绝对不会放他离开,所以他更加紧张了。
额头上,颗颗汗珠滑落到眼里,他都不敢去擦拭。
他不敢乱动,怕被对方一枪给打死。
“儿啊,你可千万不要再做错事。为娘的知道你早对田桂香不满意,说真的,这事都怨娘不好,给你定下这门亲事。”
“娘当初也不知道她是那样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啊,你说杀了她,那就杀了吧!可你不能杀广盛啊!”
“自从娘来到北平城,都是人家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要不是他的话,娘怎么能安安心心住在这儿?”
胡华兰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但脚下一歪,嘭的一声就摔倒在地。
满脸痛苦之色的她,显得格外悲切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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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再给次选择,我还会这样做!
“娘,您没事吧?”
心急则乱,再加上两眼朦胧,赵毅然下意识地放下枪,转身就要去搀扶胡华兰起来。
就是这么短暂瞬间,楚牧峰右手猛然扬起。
砰!
这么近的距离,以楚牧峰当年号称总队第一神枪手的名头,当然是弹无虚发,直接在赵毅然胳膊上打出一朵血花。
彻骨的剧痛,让赵毅然怪叫一声,顿时松开右手,枪也落在地上,身体向后踉跄着倒退两步。
早就戒备地裴东厂吼叫一声,便带头扑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将人控制住。
“楚科长!”
被反扣住双手的赵毅然,浑然不顾手臂的枪伤,被押过来的时候,充满悔恨的双手含着泪水说道。
“求求您,让我再给我娘磕个头吧!”
“磕吧!”楚牧峰淡淡说道。
咚咚咚!
赵毅然噗通着就跪倒在地,冲着胡华兰连磕了几个响头,磕得血流满面。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道:“娘,恕孩儿不孝,犯下大错,没办法给您养老送终了,只能先给您磕头了!”
“儿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胡华兰不顾瘸拐,凄厉喊叫着就要过来搂抱赵毅然,却被裴东厂直接阻拦住。
“带走!”
一声令下,两个警员就将赵毅然押到门外,眼下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可不能再节外生枝。
“楚科长,我能不能将杀人凶手赵毅然带走?”沙锦走上前来问道。
“当然可以!”楚牧峰爽快地应道。
人是他从仙踪分局的法场上救下的,也会他抓捕的,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谢谢您了!”
沙锦微愣后赶紧道谢,然后转身就安排车,押送简单包扎的赵毅然回分局。
这起杀人焚尸案到此算是顺利告破。
“楚科长……我……我对不起您!”
院子里,章广盛走上前来,低着头,满脸愧色说道。
一想到自己当初跟楚牧峰打包票时的信誓旦旦,他就感觉很羞愧。
“章社长,这里交给你来善后,咱们的事儿明天再说吧。”楚牧峰摆摆手,神色从容道。
“好的好的,您放心,不会有事儿!”章广盛深吸一口气,连声点头应道。
楚牧峰转身带队离开。
当然,他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肯定要去仙踪分局走一趟,要给陈思德一个交代。
坐在车内,沙锦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楚科长,我能问问,您是怎么知道他赵毅然肯定会来这里呢,如果他不赖的话,岂不是就要逃之夭夭了??”
“因为我听章广盛说的!”
楚牧峰直接了当地说道:“当初章广盛找我帮忙时,提到赵毅然挺不容易,刚刚把他娘接过来没多久,就碰上这个事儿,所以我就留意了这个事儿。”
“从章广盛口中,我知道赵毅然是个大孝子,他要是想逃命的话,肯定会带着他娘的,所以来这里抓肯定没跑。”
原来如此。
沙锦顿感佩服。
不是谁都能对这么琐碎的细节如此关注,做到了如指掌。
谁能做到谁就会获得成功。
仙踪分局,局长办公室。
楚牧峰详细将整个案件前前后后汇报了一遍,然后严肃地说道:“陈局长,陈建宾警员不仅仅是仙踪分局的英雄,同样是咱们北平城警员系统的楷模。”
“关于他因公殉职的事儿,我会向厅里面反应,应该给予表彰,同时就我个人而言,希望您能节哀。”
“真是万万没想到,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要将赵毅然这个王八蛋给毙了!楚科长,你不觉得当初过来救人有些太轻率了吗?”陈思德抓了抓头问道。
“轻率?”
楚牧峰挑了挑眉头,语气坦然道:“陈局长,即便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我们既然身为警员,那做事总要讲究个规矩吧,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样的话岂不是乱了套?”
“现在证据确凿,您就算是将赵毅然立即拉出去毙了,相信都没有谁能指责您半分不是,会拿这事儿当做攻击您的把柄,您说是吧?”
“不错!”
陈思德点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颇为赞许地说道:“楚科长,您不亏被称为神探,而且敢说敢为,是个汉子,希望咱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会有的,来日方长嘛!”
楚牧峰和陈思德握了握手,然后转身离开。
这个案件到此为止算是划上了句号,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了。
……
等到楚牧峰离开后,沙锦就走进办公室来,对着陈思德微微弯腰,恭恭敬敬地说道:“局长,赵毅然已经被关起来了,随时都能处决!”
“嗯,不着急,好好审审,看看还犯了什么事儿!”
当初陈思德是火上了头,按着以前在部队的习气,才直接将负责看守仓库的赵毅然抓起来要毙了。
现在既然说赵毅然已经是必死的结局,那么反而是不用着急。
毕竟楚牧峰已经将案件坐实,自己又何必着急,很快这么快让那个王八蛋吃花生米,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是,局长!”沙锦是心领神会。
“对了,沙锦,你跟着楚科长办案的这两天,有什么感觉没有?对他这个人怎么看?”陈思德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问道。
“楚科长吗?”
沙锦微微皱眉,沉吟片刻之后,十分认真地说道:“局长,我觉得楚科长是一个办事非常谨慎和周全的人,他能从很小的细节入手,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最终得出定论。”
“就像是这次的案子,最容易忽视的两个点,都被他重视起来。第一就是梁记酒馆的争吵,楚科长沿着这条线,顺着赵毅然送陈建宾回去的路线,竟然找到了目击者,那个黄包车夫。”
“第二就是从咱们这里人的口中,知道陈建宾是个做事很有章法和原则的人,他这样的人做事不可能只是辅助行动,而不留下任何资料。根据这一点,他则在陈建宾的家中,找到那个存放日记的密室。”
说到这里时,沙锦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这个人做事很客观,并不会说因为这个案件是风闻政事的章广盛请他帮忙,就对他的话无条件信任。”
“他应该是从最开始就没有放弃对赵毅然的怀疑,要不然也不可能说在他母亲居住的小院那边布控。”
“是啊!”
陈思德扭头看着沙锦缓缓说道:“难怪他能这么快就升到副科长的位置上来,果然是有真材实料。”
“这个楚牧峰不简单,以后要是说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和他多走动走动,要知道咱们是分局,去警备厅本部请教工作也是应该的嘛。”
沙锦也是人精,立即明白局长的意思,笑着说道:“局长,我一定会多去跟楚科长虚心请教!”
看到局长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沙锦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陈思德则喃喃自语道:“厅长,您这用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一下就能挖出楚牧峰这个璞玉,真是让人佩服啊!”
……
楚牧峰不声不响地走了,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在仙踪区这边掀起了一场风浪,让他神探的名声更加响亮起来。
“胡麻画尸,还真挺悬乎,我听都没听说过。”
“楚科长果然有两把刷子,能放他赵毅然就能抓回来挨枪子!”
“你们说楚科长之前破获的那些案子都是怎么破的?有谁知道详细过程,说说呗。”
像是这样的议论在仙踪分局这边挺火爆。
可在警备厅本部那边也就那样。
谁都知道楚牧峰是下去办了个案,至于说到这个案子的侦破和话题度,他们在议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得多吃惊。
这事儿挺正常啊。
神探二字可不是浪得虚名。
楚牧峰就这样在下面也是声名鹊起。
……
破了赵毅然这个案子后的第二天就是周末,他也趁着这个休息时间,在一家叫做清风阁的茶楼雅室中和章广盛见了个面。
时不我待,有些事必须抓紧布局推动了。
坐在对面的章广盛情绪还是有些低落,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楚牧峰就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喝了一口茶水后说道。
“怎么,章社长,还在纠结赵毅然的事吗?”
“唉!”
章广盛惭愧至极地低下脑袋,声音低沉地说道:“是我连累了楚科长,您是因为我才出手,要是最后还因为这事将赵毅然放走,那我就没脸见人了。”
“想想陈建宾是那么一个好警员,结果就因为要举报揭发赵毅然的所作所为,便被他给杀了。而我还为了这样一个杀人凶手去求情去奔跑,就感觉这一切做得太不值当,我太傻了!”
“你说的很对,这都是赵毅然自己犯下的罪,和你没关系。又不是你让他去贪污**的,又不是说你让他去杀人毁尸灭迹。”
“作为好友兄弟,你做得已经够仁至义尽,你甚至还为他照顾年迈的老母亲,没有谁能比你做的还好。”
“所以你只要记着,问心无愧就成,至于说到其余事,和你无关,不必纠结!你又不是他的爹妈,难道说还能替他做主吗?”
楚牧峰挥挥手为这个话题盖棺定论,然后把玩着眼前的茶杯,眼神深邃地看过来。
就在他刚想要张嘴说话的时候,对面的章广盛已经是拿出来一个文件袋,很坦然地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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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楚报》
“楚科长,这是我对您的承诺。”
“什么东西?”楚牧峰不以为意地淡淡问道。
“是风闻政事的转让书,从现在起,这家报社归您了!”章广盛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不舍和悲壮,却没有半点犹豫。
大丈夫做事就要一言九鼎,言而有信。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来呢?
何况这次还差点让楚牧峰跟着遭殃,坏了他的名声,所以说这个转让书他给的一点都不委屈。
当然,心疼是必然的,毕竟风闻政事凝聚着他这些年的心血,如今算是全泡汤了。
“归我吗?”
楚牧峰手指轻轻敲了敲文件袋,不紧不慢地说道:“老章,给我说说你对报社前景的看法吧!”
报社前景?什么意思?
章广盛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毕竟从事报社工作这么多年,对报社这个行业有着很强的信心,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斩钉截铁。
“楚科长,我觉得虽然时局有些动荡,但报社依然是非常有前途的行业,因为报社的根本是报导资讯,传递信息。”
“不管是达官富人,还是寻常百姓,都要了解身边的时事政治吧?只要你想要了解,就会想得到消息,必然就需要报社的存在,来提供这个机会。除非人没有了好奇心,不然报社是永远不会倒闭。”
“那你的风闻政事经营得怎么样?”楚牧峰直截了当地问道。
章广盛顿时面露几分尴尬之色,他也不敢对楚牧峰撒谎。
因为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楚牧峰既然问出这话,就肯定是有的放矢,自己没必要遮遮掩掩。
“楚科长,实不相瞒,我这家报社规模不大,也没聘请名人名家来开专栏,主要还是以坊间传闻,八卦趣闻为主。幸好有不少正版读者喜欢,所以勉强还能混口饭吃。”
“呵呵,不管消息来源是不是真的?仿效风闻言事,这也是你叫风闻政事的原因吧?”楚牧峰瞥了对方一眼道。
风闻政事出自风闻言事。
什么叫做风闻言事?
风闻言事说的就是古时御史等任监察职务的官员可以根据传闻进谏或弹劾官吏,查实属实者嘉奖,不实者不罚,是君王广开言路的策略,明清两朝皆有君主使用过。
章广盛创办这家报社,走的就是这个路线。
只要是听到的传闻就会刊登出来,至于说到消息的真假我不管,你们也不用非要盯着较真。
“对对对!楚科长果然才学渊博。”章广盛是由衷赞道。
他原本以为楚牧峰只是擅长破案,没想到对方还如此博学。
“你呀你呀,真是糊涂啊!”
抬手指了指章广盛,楚牧峰摇头说道:“风闻政事之所以会这么半死不活,就是因为你的这种经营理念。”
“你想要拿着风闻言事当做卖点,却不知道这样的卖点根本不适合你,因为你做的是报纸,并不什么机要内参。”
“还望楚科长赐教!”章广盛虚心诚恳地说道。
“报纸要的是什么?是真实性和时效性!普通民众去看报纸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从报纸上看到最真实的新闻和最准备的信息。”
“你说他们看到的都是些无法确定真假的信息,还有谁会太在意,会追订?你这个出发点是不错,是想要创新,可惜走了岔路。没看到你们发个连载故事的增刊,销量反而更好吗?”
楚牧峰毫不婉转地揭开了这家报社的弊端。
章广盛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
难道自己一直都错了吗?
真实,只有最真实的新闻才能赢得读者的信赖和支持。
只有信赖才会尊重,只有支持才会订阅。
恐怕没多少人愿意生活在虚伪空洞的世界中。
……
楚牧峰有条有理地将自己的思路灌输给章广盛。
他不希望在这个原则性的大方向问题上,出现不解和对峙,因为这个是报社能够扬帆的基石。
“所以说要想将报社打造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牌子。就像饭庄有“八大居”和“八大楼”;药铺有“四大堂”;钱庄有“四大恒”;丝绸店有“八大祥”那样,只要是提到看报,想到的就是你的这家报社。”
“因为报纸刊登出来的新闻,全都是真实可信,毋庸置疑,能够让人信服,而并非只是一纸空谈,看看而已,不能当真……”
“报纸销量上去了,影响力有了,那自然还会有其他生财的渠道,比如跟商家联系,帮他们在报纸上打广告,比如开辟服务百姓,租房售房,招工求活的栏目……”
听着楚牧峰的一番侃侃而谈,章广盛简直都傻眼了。
楚科长到底是干警员还是开报社的,怎么比自己还懂行吗?
看着目瞪口呆的章广盛,楚牧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这就是我想说的,也是你今后要做的方向。”
“我今后要做的方向?”
章广盛带着几分疑惑几分不解地说道:“楚科长,我的报社已经转让给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从现在起,我会投资你的报社,你也依然还是报社社长。”
“我要打破之前风闻政事固守成规,小打小闹的局面,重新营造出来一个具有影响力的报社体系。”
楚牧峰踌躇满志地说道:“虽然这个报社的拥有者是我,但你也同样会拥有报社的股份。”
“有道是利益均沾,这样一来,我相信你会为了这家报社的经营尽心尽力,咱们一起为了报社的发展壮大而奋斗。这就是我的想法,章社长,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楚科长,您能如此提携我章某,我是求之不得啊!”
这样的好事摆在眼前,章广盛怎么会拒绝?
他是缺资金缺后台,所以说才没有办法将报社经营起来,但现在这最欠缺的全都补上,况且按照楚牧峰所说的思路,他也感到充满信心和斗志!
原本不得不送出去的报社,又重新有了自己的股份,这份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是百感交集。
“有您在,我就能一门心思经营报社,我会从社会上招聘那些有本事的记者,会以尊重事实为基础报道新闻,还会去联系那些文人雅士,请他们在咱们的报纸上开专栏,还可以开辟广告专栏,民生专栏……”
章广盛的确是做这个行业的最佳人选。
这边楚牧峰刚刚画出来雏形,他那边就开始勾画起来蓝图,而且所说出来的每个建议都具备可行性和操作性。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章,报社的事儿就交给你来负责,我对你有信心,一定能办好!”楚牧峰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
“风闻政事我会改版,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创办一个新报纸,老板,您觉得《楚报》这个名字怎么样?”章广盛立即就代入角色,摆正了位置。
章广盛是真心喜欢做报社这个行当。
除了办报外,其余事他根本不想要去掺和。
以前是没有办法,必须面对这样那样的麻烦,现在有了楚牧峰这面大旗在,他做起事来少了很多顾虑,自然能全身心投入。
何况经过二次的事,让他对楚牧峰的为人做派有了深刻了解。
毫无疑问,像楚牧峰这样为人正直,做事公道,不贪婪不吝啬的老板,绝对值得自己追随。
“《楚报》?”
楚牧峰当然知道这是以自己的姓氏来命名,简单明快,朗朗上口,所以直接应允下来。
“行,就这个吧!”
说着,楚牧峰拎起放在脚边的一个皮箱,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拍了拍道。
“那,这里面是二万法币,你先用着,有什么其他需要再说!”
“老板,您难道就不怕我携款私逃?”章广盛扫视了一眼皮箱不禁问道,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携款逃跑?”
楚牧峰仰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说道:“我楚牧峰可不是曹操,没多疑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的原则,我既然选择了你,就肯定相信你。”
章广盛认识了楚牧峰的为人,反之楚牧峰自然也看出他的心性,愿意无条件资助那些可怜的孩子,愿意为了好友赌上了身家性命,愿意兑现承诺,将自己的心血拱手送人。
眼前这个男子,何尝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信人呢?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听了楚牧峰的话,章广盛心中充满感动,嘴角抽了抽,眼里隐隐多了一丝雾气,郑重其事地说道:“老板,我章广盛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关于《楚报》创办的事宜,楚牧峰似乎想到什么,随口问道:“对了,老章,那个赫连夫人呢?她和江怡难道已经离开了北平城吗?”
“老板,您不会还想要抓她们吧?”章广盛微微一愣,脸色僵了僵。
“呵呵,我需要抓她们吗?要是真想抓,早就抓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楚牧峰嗤笑一声。
“老板,她们有没有离开我不清楚,自从那次事儿闹到您这儿,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上次我也跟你如实交代了,一般情况下,都是她们联系我,我从来没主动联系过!”章广盛坦然告知。
“哦,那就算了!好好办报吧,我希望很快能在北平街头看到《楚报》。”
说罢,楚牧峰站起身离开茶室。
“一定一定,老板您慢走!”
章广盛跟着出门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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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文人陈白鹿
当天边最后一丝晚霞化为乌云,夜幕降临了。
北平城,百味楼。
三楼的一个雅间内,坐着的靳西来和温雅,他们两个人正在等着楚牧峰到来。
因为上次全聚德的风波,是楚牧峰出面帮助解决的,两人要表示感谢下。
当然了,按照靳西来的话,都是自己人,根本没必要这么客气,但温雅却不同意,非常在意这个礼数。
可现在请的人还没来,温雅不禁有些不安地问道:“西来,楚科长会不会不来了吧?”
“小雅,我说你至于这样吗?不是跟你说过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那就直接喊老四名字就成,或者叫他牧峰也无妨,张口闭口楚科长,听起来多变扭,多见外啊。”
靳西来拍了拍温雅的手,笑着说道。
“听你的才怪!”
温雅娇嗔地瞥视一眼:“我也跟你说了,他是你的好兄弟,你能这样,我凭什么能这样?我现在只是你的女朋友,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得得得,随你吧!”靳西来随意耸耸肩,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对了,你之前说过你老师的那事,解决了吗?”靳西来忽然想起这个,扬眉问道。
听到靳西来的问话,温雅顿时皱起眉头,露出几分郁闷之色:“还没有呢,那件事有点复杂,解决起来有点困难。”
“要不要……”
就在靳西来正准备说要不自己想办法帮帮忙时,房门被敲响了。
随着楚牧峰的身影出现,他便站起身来迎接,将这个话题暂时搁置。
简单的寒暄过后,三个人分别落座。
“楚科长,这里是菜单,您先看看,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千万别客气,今晚我请客,感谢你上次帮忙。”温雅将菜单递过来,笑容甜美,落落大方地说道。
“嗨,哪能让你请客!”
楚牧峰歪着头,斜视了眼靳西来:“这里他最大,咱们今晚就吃他!”
说着,他就将菜单推回去,十分随意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要不你们随便点吧,我这人不挑剔的。”
“小雅,你来点吧!”靳西来很绅士地说道。
“那好!”
点好菜,吆喝伙计去准备后,温雅便主动将面前的酒盅倒满酒,举起说道:“楚科长!”
这称呼刚喊出来,楚牧峰便立即笑着打断道:“那,温小姐,老靳可是跟我说了,非您不娶,那您日后可就是我嫂子喽!”
“这样吧,你也别科长科长地喊了,多见外,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得了,咱们都别太客气,你觉得成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温雅浅浅一笑道。
果然是书香世家出身,在礼节方面很在意。
楚牧峰会这样说,也是靳西来之前提醒过的,要不然他真会直接嫂子长嫂子短的招呼,也算是帮靳老二拉近距离!
可没辙,谁让靳西来说这个称呼,还是中规中矩点比较好,要不然温雅脸皮薄,认死理,没准会把氛围闹僵。
“牧峰,全聚德的事真得多谢您,要不是您的话,我们肯定得吃亏。这一杯,我敬您!”温雅端起酒杯,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
“温雅,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就算我不露面,老靳也能摆平这事儿,给李探访几个胆子都不敢和市政府对着来!”
“来来来,老靳,咱们一起!”楚牧峰做事滴水不漏,这番话说出来,立刻就将靳西来的身份抬了起来。
“行,一起走一个!”
靳西来笑着举起杯来,三个人碰了下后就一饮而尽。
“咳咳!”
温雅那边酒杯都没有放下,就开始咳嗽,俏脸涨得通红,显然并不善酒力。
看到她这样,靳西来赶紧递了杯水,拍了拍她后背,关切说道:“小雅,刚刚就跟你说过,老四不是外人,你就不用逞强喝酒,看看,喝呛了吧?来,赶紧喝口水缓一缓。”
“是啊,老靳说的对,咱们都不是外人,您就不用喝酒了,喝茶吧。咱们就是吃个便饭,随便聊聊天就好了。”
“对了,听老靳说,您现在是大学生是吧?跟我们说说你大学的事呗。”楚牧峰云三言两语就轻松地就岔开话题。
“大学吗?”
温雅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津津有味地说了起来。
一个美丽的诉说者,两个合格的聆听者,雅室内的氛围欢快而融洽。
酒过半巡,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温雅的老师,听到对方名字之后,楚牧峰放下筷子,不着痕迹地说道:“你说你老师陈白鹿遇到难题了?”
陈白鹿这个人,楚牧峰听说过。
他既是大学教授,又经常性地在报纸上发表些很有见地的社论文章,是四九城内颇有名气的人物。
楚牧峰没想到的是,温雅竟然是他的学生。
“对,老师是有点麻烦。”藏不住话的温雅实话实说道。
“说来听听,没准我能帮忙呢。”楚牧峰看着对方真挚笑道。
“你……”
温雅这边刚露出怀疑的眼神,那边靳西来就直截了当接过话头:“我来说吧,小雅,老四可是我们兄弟几个里面最有能耐的,没准真有办法。”
“呃……那你说吧!”温雅眨了眨眼道。
“老四,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靳西来的解说,楚牧峰也知晓了所谓难题的来龙去脉。
其实整件事也不算多复杂,甚至很简单,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钱。
陈白鹿的发妻身体一直都不好,纤弱多病,去年终于没能挺住,倒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生活起居全都由陈白鹿照顾。
开始时,陈白鹿一直请的都是中医来诊治,可是中医见效慢,因此并没有太大好转。
后来他就转求西医,西医给出的诊断意见是,必须长期服用西药才能控制住病情。
西药和中药相比,要贵的多。
最初陈白鹿还能靠着积蓄来买药看病,可长期下来,老底都要被掏空,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
即便如此,为人十分正派,颇有风格的他,也不肯去赚那些昧良心的钱。
跟朋友倒是借了些,但也是要还的啊!
这不,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陈白鹿真是为了钱愁死了。
“哦,原来是这样,其实这事很好办啊。”楚牧峰听完后笑道。
“好办?怎么办?”温雅急忙问道。
“我正好认识一家正在创刊的新报社,只要陈白鹿先生愿意为他们报纸投递社论文章,或者负责一个专栏,相信润笔费是够他支付医药费。”
“这事有很多文人学者都在做,相信陈先生一定不会感觉掉身份和有违原则吧?”楚牧峰平静地说道。
“报社投稿?”温雅听到这话,非但是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反而是露出一种迟疑。
“怎么?难道说陈先生连这个都不愿意做?”楚牧峰语气拔高几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老师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但之前合作过的报社因为底子不干净,报社的经营理念又和老师的为人相冲突,所以说老师就给辞了。我是担心老师对报社有意见,怕他不想再做这事。”
楚牧峰听到这话后不由大笑起来:“你就放心吧,我认识的这家报社肯定不会出现你说的那些情况,保证是一家合法经营,有原则有底线的良心报社。”
“况且真的要是说合作出现变数,出现违背陈先生做人理念和原则的事,他随时都可以撤稿嘛。”
“要是这样的话……”
温雅略作迟疑,便应允道:“那好,我可以和老师说说这事。牧峰,你说的这个新报社到底是什么报社?怎么联系他们的负责人呢?”
“这样吧,我可以让他们社长直接去拜访陈先生好了,具体怎么合作让他们自个儿谈就成。”楚牧峰拍板道。
“那真是太麻烦了!”
温雅忍不住端起酒盅又倒了一杯,想要敬谢,不过却被靳西来拦下,替她和楚牧峰走了三杯。
关于《楚报》的事楚牧峰点到为止就行,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自己是幕后老板。
相比闹得满城皆知而言,他更喜欢当一个低调的幕后掌控者。
……
槐花胡同,一座有了年头,墙壁斑驳的老宅。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陈白鹿早早起床,端着个茶壶,默默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那一片蔚蓝的天色,听着青天下驯鸽的飞声。
从他坐着的位置,能够清楚看到槐树叶底,一缕缕漏下来的阳光。
阳光照在树枝和花盆上,给绿叶涂上了金黄光晕,也让陈白鹿脸上多了几分希冀。
“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间被屋里面传来的咳嗽声惊扰,陈白鹿赶紧站起身走进房间,体贴入微地照顾着妻子。
脸色蜡黄,两眼深凹,身体虚弱的王曼渔在一阵痛苦咳嗽之后,感觉呼吸总算通爽了不少。
她有些吃力地抬起干瘦的手臂,轻轻抚摸着陈白鹿两鬓的白丝,眼神中充满眷恋和不忍。
“白鹿,这一年多真是苦了你了,苍老了这么多,多了这么多白发!”
“曼渔,你我是夫妻,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何来什么苦不苦之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病,等到病好了,咱们还要出去游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呢!”陈白鹿双手抓住妻子的手,眼里满是温柔道。
“咳咳!”
王曼渔咳嗽了两声后,带着几分痛苦和自责地说道:“我知道因为我这个病,把你给拖累了,也把这个家给拖垮了。所以白鹿,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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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一炮而红,声名大噪
“没有什么如果!”
陈白鹿直接打断王曼渔的话,抚摸着她格外消瘦的脸颊,语气铿锵地说道:“曼渔,你记住了,好好养病是你要做的事,赚钱养家那是我要做的事,咱们都将各自的事做好,行不行?”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多想,都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深情款款,言辞恳切。
王曼渔咬着嘴唇,眼眶里噙着晶莹,用力点了点头:“白鹿,我答应你!”
“那你再好好睡会儿,我去买早点!”
“嗯!”
这是陈白鹿一成不变的生活。
这一年多来,他每天都是这样照顾王曼渔,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对他而言,从娶了对方过门的那天起,两个人就是生死相依。
对于爱情,陈白鹿格外忠诚和坚贞。
上午十点钟。
按照楚牧峰的交代,章广盛拎着两盒正明斋的点心找到这座小院,见到了正在忙活的陈白鹿。
简单介绍了自己身份之后,章广盛就直奔主题说道:“陈先生,我知道您的态度和原则,我这里也向您做出保证和承诺。”
“《楚报》是我们要创刊的新报纸,宗旨就是实话实说,我们绝对不会做任何虚假新闻报道,也不会昧着良心去抹黑别人。”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前来《楚报》执笔投稿。”
“《楚报》?”陈白鹿有些迟疑,没听说过啊。
“没错,这是我们报社基本情况和制度要求,您可以过目下,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希望您能加入我们。”
一切都是据实而言,毫无欺瞒,所以章广盛十分坦荡地说道。
陈白鹿仔仔细细看过资料,确定没问题后,这才抬起头缓缓说道:“章社长,上面写的这些,你们真能做到吗?真的不会做出违背良心道义的事吗?”
“当然!”
章广盛直面对方,朗声回道:“陈先生,我真诚的恳求您答应,因为这不只是为了我为了你,更是为了广大百姓的思想眼界能够提升,让他们能够知世情,明道理!”
“好,我答应你!”
陈白鹿想到学生温雅的劝说,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王曼渔,看着章广盛清澈的目光,便不再犹豫迟疑,这也是他目前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欢迎陈先生的加入。”
双手紧握着陈白鹿的手,章广盛心中的石头悄然落地。
将陈白鹿收入旗下,《楚报》的版面就相当于是有了质量保证,只要再加上最准确最及时的新闻动态报道,《楚报》想不畅销都难。
……
正所谓有钱好办事。
在楚牧峰提供的雄厚资金支撑下,没有后顾之忧的章广盛这边是招兵买马,凭借着他这些年凭着信誉口碑经营起来的人脉,很快就挖到一些出色的记者过来效命。
《楚报》的创刊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不做则已,要做就得一炮打响!
楚牧峰对于报社的运作是完全放权,他要做的就是给章广盛指明方向,给他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
如果这样他都没有办法唱出精彩的大戏,打个漂亮的翻身仗,那就只能成为弃子喽。
“哥几个听说了吗?咱们四九城的那家风闻政事报社关门喽!”
“这还不正常,这年月,挣钱不容易啊!”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他们可不是关门倒闭,而是关门调整,说是要改头换面,重新开办。”
“嗨,不过就是一家小报社而已,能有什么说道?”
“嘿嘿,您这话就说错了,还真是有点说道!他们可是是说了,欢迎大家来挑刺儿,只要他们那边刊登出来的新闻消息,有谁能指出是虚假的,而且证据确凿,那他们愿意给予一千法币赔偿!”
“什么什么?你说清楚点,真的假的?一千法币的赔偿?巨款啊!”
“当然是真的,现在得到消息的,都在等着他们的新报纸发行,好好挑刺儿找错赚钱呢。”
“呦呵,还有这种好事,那肯定要算我一个!”
“我也得盯着,这笔买卖划得来!”
这是章广盛故意让人放出去的风声,说是风声有点不严谨,应该说是公布出去的消息。
他就是要让这个消息像是长上翅膀一样,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北平城。
这样一来,新报纸必然可以未发先火,引来普通大众的关注。
要知道,当下一份报纸才几分钱,一块多法币就能定一个月的报,如果真能挑出刺,那可就赚海了!
古有燕昭王千金买马骨,今有我章广盛千金来找茬!
时间一天天流逝。
一晃就到了七月底。
在七月最后的这天,章广盛终于对外公布出了新报纸的名称《楚报》,并宣布八月一日正式创刊,全面发行,并亲口做出千金打假的诺言。
八月一日。
《楚报》正式发行。
第一份《楚报》是完全免费,想看的可以来报社直接领取。
虽说是免费,但并非没有看点,反而引起了很大的宣传舆论。
第一拨掀起热潮的就是满大街扬起着报纸的卖报童。
“看报了看报了,著名社论家陈白鹿先生发表文章论教育制度了!”
“号外号外,东北沦陷,两军武器大对比!”
“快来看报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快来瞧瞧北平郊外的枪声!”
……
任何时代只要是免费的东西都能引起大众的兴趣,何况《楚报》的印刷质量还是很讲究,没有任何粗制滥造,而是十分精致。
瞬间就引起了一番抢购热潮。
当他们拿到手中翻看着那些新闻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他们发现,真像主推的那样,《楚报》的新闻都是真实可靠,而且还有对应数据作为支撑,拿什么去质疑真实性?
“这个《楚报》的版面设计很讲究,你们瞧瞧,不仅有时政版面和社论版面,也有娱乐版面和民生版面,每个版面的设计看着都很舒服,一目了然。”
“版面设计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内容真实可靠,你们去看民生版面没有,里面讲到的治安秩序,说得就很好。”
“和《楚报》相比,其他报纸明显逊色多了,那些报纸要么是讲花边新闻的,要么是讲恩怨情仇的,要么就是胡乱夸大,还是《楚报》看得舒服!”
“不行不行,这免费的找不出问题,我得先订他一个月再说!”
《楚报》宣传的第二拨是学生主体。
有温雅的帮忙,那些学生们在拿到报纸后,也都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他们也想瞧瞧温雅这么推崇的报纸,真的很好看吗?
这么一看顿时就激动了。
“没错,真是咱们陈教授发表的社论,文风一模一样!”
“既然陈教授都愿意在这家报社发表社论,那周教授他们是不是也会发表文章或者小说呢?”
“我最喜欢读徐教授的散文了,希望他也能发表出来连载。”
……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注重品质二字。
质量不过关,吹得天花乱坠,都没人愿意去信任,没有社会民众的信任,做任何生意都将是血本无归。
此外,《楚报》高薪诚聘陈白鹿的效应,这时候就看出来。
不管如何说,陈白鹿始终都是一个名牌大学教授,是一个知名作家,是一个拥有很大社会影响力的人物。
他都愿意在《楚报》发表社论,这不就是现成的宣传吗?
最初只是一所大学,很快就在所有大学中蔓延开来。
不读《楚报》,枉为学生。
《楚报》正式进军学术界。
不要觉得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得到楚牧峰全力支持的章广盛,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全力而为,他瞄准的第三个宣传阵地就是娱乐圈。
这个年代的娱乐圈尽管不像是后世那样火爆,但也有不凡的影响。
比如电影圈,比如戏剧圈,比如评书圈……这些地方都不是一般人能玩起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人的象征。
你让一个拉黄包车的走进电影院看电影,闲着没事就去听京剧,可能吗?
不可能!
既然是不可能,那么章广盛就绝对不会放过对这个圈子的宣传。
《楚报》面向的是全体民众,有钱人自然也包括其中?
难道他们不需要报纸吗?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甚至才是报纸的真正消费者。
所以在戏院的每张桌子上都会放着几张《楚报》,在电影院的每个座位上也都会摆放着一张,
只要是进来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拿起来去看,而只要他们看,章广盛就敢说,这些人肯定会被报纸上的内容所吸引住。
兴趣是关键。
当他们的兴趣被撩拨起来,就意味着他们愿意拿钱去消费。
事实证明这样的路线是成功的。
“我一直都是陈白鹿先生的追捧者,如今又能看到他出山简直太好了,这个《楚报》了不得,能将他老人家邀请出来写社论,真有点门道!”
“这里有最新的电影资讯,你们快看看!”
“小牡丹是我最喜欢的京剧名角,这里有她的专访,我要好好看看,走进她的世界,看看她的经历故事。”
……
名声躁动,一时无两。
这样火爆的场面持续不断地上演。
直到第三天,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股风潮会消退的时候,突然间爆出来的一个消息,将这个浪潮再次推上高峰。
“你们听说没有?昨天真的有人拿着报纸去了报社,说里面有个字写错了。按照报社的说法,是要给这个人奖金。”
“你们知道是多少吗?整整一百法币啊!我的天呢,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一百法币!我半年都赚不了那么多钱啊。”
“原来报社说的都是真的,发现虚假新闻奖励一千法币,发现错字奖励一百法币,那还等什么,咱们也赶紧去买个报纸吧!”
原本1号可以上架,为了让大家多看点免费,推迟到下周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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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李四海
楚报报社。
章广盛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面,聆听着下面人汇报上来的销售数字,嘴角露出一抹舒心笑容。
他这两天其实很紧张很忐忑,一直都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要知道这阵子花出去的钱真像流水一样,这都是楚牧峰投入的资金。
要是全都打水漂,自己真是没脸去见人了!
幸好现在一切都在计划中!
“城门立木果然是最好的宣传,这么一来,就不怕《楚报》会没人看!”章广盛望着窗外繁华喧闹的世界,唇角斜扬,意气风发。
今时今日,他终于能大展宏图。
……
北平警察厅,侦缉处,一科。
副科长办公室。
楚牧峰已经知晓了《楚报》造成的轰动现象,想不知道都难。
因为他这边随时都会听到《楚报》的消息动态,每个消息都是那样劲爆,都引起下面警员们的兴趣。
他知道章广盛第一步是走出去了。
这就是好的开始。
只要他能沉下心,按部就班将自己说的思路一一落到实处,稳步推进,那《楚报》的前景是毋庸置疑。
一旦拥有了固定的读者群体,那产生的效益是极为可观的,赚钱,那是必然的!带来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章广盛,好好干,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放下手中这份还带着墨香的报纸,楚牧峰满意地点了点头。
……
青花报社分部。
这个分部就坐落在花语区的一条繁华街道上,专门有个门面,做的就是卖报纸的生意,负责人便是李探访。
此时李探访正坐在太师椅上,将两腿翘在桌子上,神情慵懒,手里托着个瓜子盘,地面上到处散落着瓜子皮。
嗑渴了就直接拿起茶壶灌上两口,美滋滋享受的很。
“李哥,咱们真的不用做点事吗?”
“这都三天了,那个《楚报》的气势真猛,要是说再不想想办法,可就压不住啦。”
“咱们的报纸已经没有多少人买了。”
几个人站在办公桌前面,脸色难看,心情焦虑的议论道。
他们真怕继续这样下去,《青花》报纸就连一张都卖不出去,那样的话,他们就得喝西北风去。
但李探访怎么就不着急呢?
这不是应该火烧眉毛吗?
“瞧瞧你们的怂样,不就是个刚开的小报社吗?至于这么紧张吗?这样的报社以前又不是没有开过,最后怎么样?不照样被咱们打垮。”
“咱们背后是谁?是青花堂,有整个青花堂撑腰,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探访满脸自负道。
“可是李爷,《楚报》真是来势汹汹,他们好像根本不把钱当回事,为的就是打开局面,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局面打开了,以后就会财源滚滚啊。”
李探访手下叫吴亮的这位上前说道:“实际上咱们《青花》的销售量在这三天已经是锐减,咱们的报纸和《楚报》相比,不管版面还是内容都低个档次,我担心这样下去,会更加糟糕。”
“糟糕个屁!”
显然不满意吴亮这种说法的李探访放下两腿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将瓜子盘甩了过去,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训斥道。
“你小子怎么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呢?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滚远点!”
“是是是!”
吴亮哪敢再多言,赶紧低头退下。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不用管他什么《楚报》《宋报》的,一个小报社哪里够资格和咱们争。你们要沉得住气,咱们再让他得意两天,到时候自己就会关门大吉。”
说罢,李探访扫过全场,一脸不屑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个《楚报》是谁开的,是风闻政事的章广盛,你们觉得就这种换汤不换药的报纸,能够玩的过咱们吗?吃了定心丸,就都散了吧。”
“是,李爷!”
既然李探访这样自信,手下人也不会再多说别的。
然而情况真会如此吗?
第四天,《楚报》发行量倍增。
第五天,《青花》销售额锐减一半。
第七天,《楚报》彻底击垮《青花》,拥有了《青花》之前占有的四分之三市场额。
青花堂上下是一片震惊。
……
北平城,城南小楼胡同。
谁都知道四九城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但凡是有点身份和本事的人,都没谁愿意在南北城住着,他们觉得那样掉份儿。
谁愿意在赌坊窑子茶馆聚集的地方住着呢?
但惟独有一位爷例外。
他就是居住在小楼胡同的李四海。
在这片儿提起来李四海李爷,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手眼通天,财大气粗,而且谁都知道李爷为人讲究个信字,说话算数。
说话砸坑、吐吐沫钉钉儿。
只要是李爷说过的话,那就没有做不成的。
此刻,李四海穿着一身绸缎褂,正悠闲自在地躺在自家天井的摇椅上,闭着双眼小憩。
身材略微发福的他,不但不显肥胖,反而多了几分威严。
轰!
就在这时,原本阴沉沉的天空陡然间传来一道闷雷,咔嚓一声,院里面那棵苍老的石榴树从中间断开。
紧接着,断掉的枝干开始慢慢垂落,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像是无数只小蚕在咀嚼桑叶似的,让人感觉难受别扭。
砰!
断了的树干落在地上,可李四海依然稳稳当当的躺着,面色如常,只是动了动嘴皮子道:“让他进来吧!”
“是,李爷!”
身边的管家沈墨拍了拍巴掌,一直在外面候着的李探访便一溜小跑地进来,刚刚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着李四海低下了脑袋,满脸乞求之色。
“李爷,我错了!”
“你错了?”
李四海慢慢睁开双眼,看着天空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那深灰色的云层正在蓄积着一场倾盆大雨,仿佛随时都会降临。
“你错在哪里了?”喝了口茶,李四海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错在没有打压《楚报》,让他抢了我们报社生意。”李探访立即说道。
“打压?”
李四海嘴角露出一抹讥诮冷笑,慢慢从躺椅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看着李探访就像是看着一个野狗。
“凭你也能打压住《楚报》?”
砰!
李四海抬腿一脚狠狠踹出去,李探访立刻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几滚,可他愣是没敢呻吟,强忍着疼痛,赶紧又手脚并用地爬了回来。
“李爷,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认打认罚!”
“探访啊,你跟了我几年了?”李四海接过沈墨递过来的白毛巾擦了擦双手,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李爷的话,三,整整三年了!”李探访赶紧回道。
“都三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做事还是这么不懂规矩,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能在这四九城开报社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一定要重视,你都当做耳旁风了吧?”李四海转动着脖子,活动了下筋骨道。
“我……我……”李探访惊恐的低下脑袋。
“你什么你?你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清楚,还敢想着打压《楚报》,结果呢?因为你的自作聪明,如今《楚报》已经办得风生水起。”
“在刚起步的时候,你不知道去压制,现在人家已经壮大了,你还妄图打压,你能做到吗?你要是真能做到,我可以当做这事儿没发生,可你能吗?”李四海眼神里一片冷漠。
李探访跪倒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沈墨则无动于衷。
轰隆!
一声闷雷过后,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打下来,在天地间连成一片雨幕。
暴雨之中,李探访依然老老实实跪着,任凭大雨冲刷。
小院里面还站着几个人,他们也都漠然的看着这幕,没谁吱声。
沈墨则早已从旁边拿了一柄黑伞给李四海打上。
“老爷,雨大,小心着凉!”他低声说道。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李四海骂了句,转身走到房檐下面站着,透过雨幕冷冷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去给我调查清楚《楚报》的底细。”
“我要知道这家报社是怎么火爆起来的,最重要的是,这家报社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办好则罢,办不好的话,你也知道青花堂的规矩,滚吧!”
“是是是,请李爷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
李探访如蒙大赦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地转身走出小院。
来到外面,他抬起头望着前面雾蒙蒙的街道,眼神里充满了阴狠。
“章广盛,你居然敢跟我们青花堂抢生意,活得不耐烦了!”
小院内。
沈墨看着依然有些怨气的李四海,低声说道:“李爷,这事也不能怪李探访,他也是好心办坏事,他想着要是自己能解决的话,就不用麻烦您了。”
“自以为是的东西!”
李四海沉着脸道:“最近没有好好管教管教,下面人做事都开始散漫起来,都变得自以为是,都觉得自己比天王老子还厉害。”
“他李探访竟然还敢在全聚德闹事,还牵扯上了曹园,而且惹得人压根就不是他能抗衡的。即便是我,都要好好掂量一番,你说不好好敲打敲打他,能行吗?”
“老爷您说的是。”
沈墨点点头道:“那这次的事,您看怎么办?”
“虽然咱们不只是靠《青花》赚钱,但《青花》毕竟是咱们的报社,是个门面,总不能说黄就黄了吧。沈墨,你来安排下,我要和《楚报》的幕后老板好好谈谈!”
颇为爱面子的李四海,眼底滚动出一抹凌然。
“咱们做生意图的是和气生财,能和平解决自然好,否则的话,也只能兵戎相见了。去吧,好好查一查,李探访办事我不放心!”
“是,老爷!”沈墨恭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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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这个对话身份算是对等了
清风茶楼雅室。
楚牧峰正在和章广盛喝茶聊天,聊的内容自然就是来自青花堂的威胁。
章广盛想到那天和沈墨的见面情景,不禁有些头疼。
他也知道沈墨就是李四海的代言人,沈墨的话就是李四海的意思。
那时候他就是个小社长,根本够不着对方。
但现在却不同。
凭着大卖的《楚报》,章广盛已经在报社界一鸣惊人,风生水起。
“那个沈墨对你提出了警告?”楚牧峰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的,老板!”
章广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昨天沈墨来到报社,很直接地挑明想要见您,说是李四海想要和您谈谈。”
“我当然不会提您的身份,然后沈墨就威胁我,说什么让我走路小心点,别夜半遇到恶鬼索命。”
恶鬼索命!
楚牧峰放下茶杯,眼底迸射出两道厉色。
就知道青花堂肯定会蹦达出来找茬,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楚报》这边才发行短短**天,你们就施展出这种下作的招数来。
怎么?当我楚牧峰是个摆设,好欺负不成?
章广盛跟着说道:“老板,我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整个报社刚刚起步,如果被他们那帮家伙来捣乱的话,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要不这样,我邀请您来当个和事佬。这样的话,您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出面,他李四海也摸不到咱们底,你看如何?”
楚牧峰也清楚,要是说李探访那边闹事,报社这边报警,通常还是分局出警,到不了自己这边。
况且他要是闹得动静不算大,而又恶心人的话,公事公办也未必能让对方服软,当然,真要那样,他也可以下狠手,自己这个侦缉科长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章,《楚报》有信心将《青花》彻底击垮吗?”楚牧峰不置可否,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当然!”
说到这个,章广盛那是信心倍增,很自信地说道:“老板,别说是《青花》报了,只要给我一年,不,半年时间,我们《楚报》肯定能成为这四九城最热卖的报纸。”
“那好!”
楚牧峰拍板说道:“你做好自个儿的事就成,沈墨要是再联系你的话,就告诉我,我来摆平。”
“是,老板!”
……
城南小楼胡同。
沈墨毕恭毕敬地站着,带着几分谨慎说道:“老爷,这事儿就是这样。”
“没想到那个章广盛挺硬气,说他们堂堂正正办报经营,不惹事也不怕事!他还说了,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说!”李四海脸色一冷。
“要是咱们使出什么卑鄙手段的话,他会请楚牧峰出面。”
“楚牧峰,又是他?”
李四海眉角微挑,前些时候因为李探访和曹园的事,就听说了楚牧峰这个名字,没想到现在又从章广盛的嘴里又听到。
看来这个楚牧峰现在挺出风头啊!
“老爷,我感觉章广盛和这个楚牧峰关系不浅,没准《楚报》的后台老板就是楚牧峰,即便不是他,也应该和他有关系。我收集了楚牧峰的一些资料,您过过目!”沈墨说着就将搜集到的情报递过去。
“这个姓楚的挺能耐啊!”
李四海嘴里自言自语,手上却是很快的翻阅,不到一会儿就看完。
其实这份资料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信息,无非就是楚牧峰破获的几起案件和几次升迁过程。
“神探!”
知晓楚牧峰是凭着真才实学获得功绩上位,李四海也是露出几分凝重之色,缓缓说道:“看来这个楚牧峰的确是有些本事,不容小窥。”
沈墨却是有些不以为然道:“老爷,这四九城的神探多了去,还不是就那样。”
“我看这分明是警察厅的炒作噱头而已,不然凭他区区一个小年轻,居然就能接连破这么多案子,还抓到间谍呢?当军方那些探子是吃干饭的吗?”
这说的是伪满洲国的那起间谍案!
蛇组案件目前还是处于保密状态,没有对外公开。
“炒作?”
听到沈墨的言语,李四海却是摇了摇头,悠悠说道:“老墨,你要这么想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那个间谍案意义非同寻常,军方那边绝对不会为了配合警察厅的炒作,而将这笔功劳让出来的,十有**真的是楚牧峰破获的。”
“老爷?”沈墨犹然不敢相信。
李四海沉吟片刻继续说道:“看来之前我们以为这个楚牧峰是靠着他师兄曹云山才会平步青云的思路完全错了。想想也是,要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就算曹云山想要提拔他,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老爷,还是您看得远啊!”沈墨心悦诚服道。
“所以是时候见见这个锋芒毕露的楚科长了!”李四海淡然道。
“老爷,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而且还是个副的,需要您亲自出面吗?”沈墨不免有些迟疑道。
“那是当然,我要是出面,事情没有谈妥,就意味着没有缓和和妥协的余地,所以先让二爷去谈谈吧!”李四海摆摆手道。
“是,我这就去跟二爷说!”沈墨恭声应道。
李家二爷李四湖,副科长楚牧峰,这个身份算是对等了。
……
北平城,什刹海回禾堂。
只要是老北平城人都知道什刹海是个消夏避暑胜地,夏季生意尤其好。
在周边的酒馆中,回禾堂无疑是排在首位。
提起回禾堂,首屈一指的自然是招牌菜什锦冰碗。
在酷暑炎热的夏天,来上这么一份冰碗,绝对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去暑佳品。
此刻在回禾堂里面的雅间,枣红木的八仙桌上就摆放着各色菜肴,当然也少不了几份什锦冰碗。
在桌子左侧坐着个身型肥胖,剃了个光头的中年男人,穿着紫红马褂,如同一尊菩萨。
不过额头上的一道醒目刀疤说着个菩萨绝非什么善类。
他就是青花堂二爷:李四湖。
在青花堂中,李四湖是个逍遥王爷的角色。
他从来不过问事情,但却没谁敢忽视他的存在,谁都知道,遇上很多事情的时候,往往出面解决的都是李四湖。
反而是李四海却很神秘,经常是保持着低调的蛰伏,神龙见首不见尾。
就像是今天的见面。
李四湖代表的就是青花堂。
坐在对面的自然是章广盛和楚牧峰。
“楚科长,我给您说,这回禾堂的招牌菜什锦冰碗简直就是一绝,别说是在这什刹海,就算是放眼整个四九城,也没谁家的能超过,学不会这儿的精髓味儿。”
李四湖扬起手指指了指窗外的碧叶红花笑道。
“您看,这里种着新鲜的河鲜菱藕,塘水可是京西玉泉山天下第一泉的泉水,引渠注入,所以说啊,这里产出来的莲藕,细嫩透明,酥脆香甜,要我说比起杭州西湖的莲藕,尤有过之。”
“特别是鲜莲子颗颗粒壮衣薄,别具清香。您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尝尝,保证您一吃就忘不了。”
“哦,是吗?”
楚牧峰目光落在桌上,在面前的青瓷冰碗里,除了鲜莲、鲜藕、鲜菱角、鲜鸡头米之外,还搭配着鲜核桃仁、鲜杏仁、鲜榛子。
最后配上几粒蜜饯温朴,底下用嫩荷叶一托,红是红,白是白,绿是绿,这样一个什锦冰碗瞧着就让人心情舒畅,胃口大开。
“那我就尝尝!”
楚牧峰端起来舀了一勺,入喉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便游遍全身上下,全身上下毛孔都仿佛张开了。
“嗯,果然不错!”楚牧峰由衷地赞叹。
“呵呵,您觉得好就成,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楚科长,我敬你一杯!”
李四湖就像是生意人般,扬手可客客气气招呼着开吃起来。
他不主动提起话头,楚牧峰自然也是能沉住得气,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我就不信你这个青花堂的二爷能憋到底!”
果不其然。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李四湖就放下酒盅,满脸堆笑的说道:“楚科长,今天咱们这顿饭吃的就是一个和气,和气生财的和气。”
“我想说的是,章社长的《楚报》最近是声名鹊起,真是可喜可贺啊!”
“谢谢谢谢,李二爷,您过奖了,不过是混口饭罢了!”章广盛连忙拱手谦虚道。
“不过,您做得是不是有些过了呢!这是不给同行活路啊?”李四湖跟着这话味道就有些寒意了。
“二爷……”章广盛看了看李四湖,又看了看楚牧峰。。
楚牧峰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直接接过这个话头道:“李二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过分了?”
“章社长开的是报社卖报,其他同行也是卖报,大家各凭本事凭内容吸引读者,不偷不抢,不蒙不骗,我不觉得哪里过分了。”
嗨,这就护上了吗?
李四湖嘴角抽了抽,依然保持着笑容说道:“楚科长,我说的是过分是指行为不是内容。”
“《楚报》这一上来,就搞什么免费赠送,玩什么一错千金,错字百金,吸引读者的目光,因为他的这种做法,已经引起了四九城所有做报社老板的不满。”
“而我呢?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表,是要和章老板聊聊这事。我是这么想的,在楚科长的见证下,咱们能和平解决最好,您说是吧?”
呵呵,四九城报社推出来的代表吗?
李四湖啊李四湖,你还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代表的分明就是青花堂的利益,何必还给自己冠个虚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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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勿谓言之不预
“李二爷说得没错,我是来帮你们调解调解。具体还得你们来谈,行了,你们谈吧!”楚牧峰挥挥手,淡淡说道。
“好!楚科长做事果然敞亮!”
李四湖立刻就将眼光落向章广盛,带着几分质问道:“章老板,你也不是外行人,应该知道办报社的规矩,你现在这样做可是犯了忌讳,就真不怕得罪四九城所有报馆吗?”
“得罪所有报馆?”
有着楚牧峰在旁边撑腰,章广盛何惧之有。
他脸色坦然,语气镇定地说道:“李二爷,我还真听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说什么犯了忌讳,得罪所有报馆?我还真想问问您,我到底坏了哪家的规矩?得罪了谁?我只不过是按照正常的商业手段来开报馆,这难道有错吗?”
“倒是你们《青花》报馆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我这《楚报》中规中矩,合法经营,警察政府都没有挑我们的刺儿,你们却三番两次过来找麻烦。”
“难道说咱们四九城的报馆,不应该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吗?还是说在你李二爷眼里,报馆就该是你们青花堂一家独大吗?其他人都要唯你们马首是瞻?”
“谁要是不听话,谁就是坏规矩,就要惹上麻烦,是这个道理吗?”
李四湖的瞳孔微微一缩,看向章广盛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寒意。
这家伙绝对是有后台撑腰!
要不然的话,就他以前那个德行,哪里敢这样和我说话!
这应该就是楚牧峰带给他的底气吧?
行啊,你章广盛也算是长行市有能耐了,敢跟老子叫起板了。
“章老板,你这话可不对!我们青花报社历来都没有想过要一家独大,只想和气生财而已。”李四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所以,我有个提议,应该能让大家都愿意接受!”
“您请说!”
“我的提议是这样的,我们愿意出重金将《楚报》买下来,我保证这个价钱绝对会让章老板满意。”
“当然,要是章老板您没有办法做主的话,也可以问问您后面的人,看看他意下如何,不过也请您尽快给我个答复,别让我等太久啊。”李四湖貌似慈善的说道。
这是什么狗屁提议!简直就是强盗之举!
一张口就要将别人刚刚炒作运营起来,有了名气的报社给买下来。
这已经不是想要挖人家的墙根,而是要让人家断子绝孙。
还假假惺惺出什么重金,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所以根本不用看楚牧峰的脸色,章广盛都会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
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李二爷,想要花钱买下我的报社,不好意思,恕难从命。”
“我要买,你敢不卖?”李四湖猛然一拍桌子,沉下脸道。
“我敢!”章广盛毫不畏惧,坦然应道。
“李二爷,你这是想干嘛?恐吓威胁吗?”
楚牧峰这边刚说出话来,旁边的李四湖非但没有像刚才那样温和如水,反而是眼神如同毒蛇般,迸射出两道寒光。
“楚科长,您是来见证的,可不是来办案的,我和章广盛谈生意,您要不是他的幕后老板,请旁边看着就是,有些事掺和多了,会有麻烦的!”
在李四湖看来,他楚牧峰虽然是警察厅的副科长,那又怎样?给你面子你才有面子,不给你面子,你算个屁啊!
砰!
被这样威胁的楚牧峰,拍案而起,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向李四湖的眼神里充满冷漠。
“李四湖,我尊敬你称呼你为李二爷,你别自己不识抬举。是不是欺负人的事儿做多了,习惯了,改不了?连我也想威胁?”
“好啊,既然你们青花堂想玩横的,那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章社长不答应,那《楚报》就不会卖!”
“你们青花堂要是说敢玩阴招下冷刀子,那我保证只要被我抓到了,一个都别想好过!”
说道这里,楚牧峰扬起手指指着对方鼻子道:“你,也不例外!”
“怎么着,楚科长,你这是铁心不给我们青花堂面子。在这四九城中,我们青花堂说话好歹也算管点事,你这样做的话,不怕给自己招惹麻烦吗?”李四湖扭了扭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麻烦,我楚某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谁要是给我找麻烦,我会让他永远没麻烦!怎么,你想给我找吗?”楚牧峰杀气腾腾道。
自己现在是堂堂警察厅侦缉处副科长,如果面对一个江湖势力都要服软,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没有没有,我就一生意人,哪里敢呢。”李四湖眼皮子一耷,有点怂了。
他刚才莫名有点心慌,感觉自己如果真把“就给你找了怎么滴吧”这话给丢出来,对方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给抓起来。
上前一步,楚牧峰居高临下,神情冷峻道:“李四湖,你记住了,你们想要公平竞争,我管不着,但谁敢乱来,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好了,章老板,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走吧!”
“是!”
章广盛当即也跟在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楚牧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李四湖一眼,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
“李二爷,我刚刚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你可要放在心中,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两人就推门而去,留下一脸猪肝色的李四湖。
酒馆外面的车中。
章广盛探头望了望回禾堂,略带几分担心地说道:“楚科长,这样能行吗?青花堂会放弃吗?”
“放弃?”
楚牧峰望着窗外的风景,云淡风轻地说道:“你觉得以青花堂的做派,这顿鸿门宴不欢而散,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肯定不会!”章广盛断然说道。
“没错,他们肯定不会就此放弃,肯定会搞事情,但是无所谓,我这边已经做好准备,不怕他们动,怕他们不动。”
“只要他们敢搞风搞雨,那我有的是办法收拾。倒是你这边,还可以利用这事做文章,至于说到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楚牧峰充满自信的说道。
自己原本考虑有点多,其实后来想想,对付这些江湖势力,根本无需顾忌什么,随便抓几个拖到局子里炮制一番,都能让他们交代出一堆见不得人的事儿来,让他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章广盛心里一紧,随即释然。
对啊,自己光是想着危险,怎么就没有想到机遇。
危机危机,机遇都是在危险中隐藏着的,别看青花堂是家大业大,但只要运作得当,这事不是说没有办法给他们沉重一击。
别的不敢说,将《青花》报社彻底击垮是绰绰有余的。
“老板,我知道怎么做了!”章广盛点了点头,眼神灿烂。
“放手大胆去做,万事有我!”楚牧峰拍了拍章广盛肩膀道。
章广盛是不清楚青花堂的后台是谁,但楚牧峰清楚啊。
青花堂的后台就是警察厅的副厅长邝世成,而邝世成会扶植青花堂,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捞钱。
而楚牧峰呢?他背后站着的是处长曹云山,是厅长阎泽。
一个是亲信手下,一个是扶植傀儡,两相比较,高下立见,又有何惧之有?
“青花堂,我倒要看看,你们胆子有多大!”
……
回禾堂,雅室中。
沈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李四湖的脸色,就知道刚才的谈判肯定没个好。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他恭敬地问道:“二爷,跟他们谈得怎么样?”
“崩了!”
说罢,李四湖端起面前的什锦冰碗,喝了两口,那愤怒的心情,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恢复如初。
“其实你应该能想到的,对吧?”
“是,换做是我的话,也肯定不甘心在这个时候将报社卖掉。但这就是咱们的态度,开出这样的条件来,也是一种警告。”
“说明咱们在报社的问题上是不会妥协的,相信这就够了,够能让章广盛感到一种威胁!”
“对了,二爷,您看那个楚牧峰会是报社的幕后老板吗?”沈墨指了指外面问道。
“这个……”
李四湖放下碗,微微摇摇头,“我也不敢肯定,但能够肯定的是,楚牧峰和章广盛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他愿意这样力挺章广盛,甚至不惜和咱们青花堂宣战,你说他们关系要是普通,没有足够好处的话,犯得着吗?”
“您说的对,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沈墨跟着问道。
“我哥什么意思?”
“老爷的意思《楚报》这事儿就交给您全权处理了,他只看最后的结果,不问过程,他不会插手。”
“结果,要什么结果?”李四湖抬头道。
“要么入股,要么关门!”沈墨平静的说道。
得,的确是我哥的作风,要么能给青花堂赚钱,要么就别想赚这个钱。
“我准备去跟简德见个面!”李四湖擦了擦嘴,眼神幽幽地说道。
简德?
沈墨眼前一亮,对啊,楚牧峰和简德都是第一科室的副科长,要说谁对楚牧峰的情况最了解,非简德莫属。
简德和李四湖的关系又是很深,李四湖就是通过他搭上邝厅长的线。
“那我就等候二爷的佳音了。”沈墨满脸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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