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 天若有意
晁千琳甩甩脑袋:【哎,怎么能因为这些就假定我们是七人呢,说不定是九人或是五人……可是……】
可是,“七”这个数字真的很神奇,无论是在东方的道教和佛教之中,还是在西方的天主教中,这个数字都有着无数的相关名词和传说。
“七”星剑、“七”情六欲,“七”祖、“七”净华,“七”宗罪、“七”天创世……
也难怪晁千琳会认为被选中的“雏子”是七个,毕竟先例太多,并不奇怪。
她又下意识地数了数桌面上到底有多少本卷宗:【四十九……不是吧,他还真的是故意在强调“七”……可是老任来到岚城才两年多,我们在的这大半年里一共也没有十个案子,事情又不会总是那么巧和“七”沾边,这些都是他自己处理的吗?】
晁千琳把卷宗一一打开,检查最后的落款,还真的无一例外都是“任道是”。
晁千琳有点儿傻了,赶紧唤来桃之和白明,让他们按时间顺序把所有卷宗排了满地,自己则去档案架子上寻找这段时间的其他卷宗。
可是那个时间段的记录完全是真空的,似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地上摆着。
也就是说从任道是来到岚城到晁家兄妹来到事务所,任道是接手过的所有案子都与“七”这个数字有关。
【他是把其他卷宗都收起来了吗?】
晁千琳检查着地上卷宗的时间,大部分的事件发生时间都有重叠,任道是何止是一天都没闲着,甚至是一天忙活着几件事。
一旁的桃之忽然招呼她:“千琳,你来看这个。”
他把所有卷宗都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记载天师本次心得的位置。
晁千琳一一看过去,惊讶地发现每次心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居然成了一句话:
如果天真的有意,就向我证明我真的被神选中,让我逃离控制狂们,给我一个为自己搏命的理由,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意义。
“这是……”
晁千琳不明白任道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桃之却先一步解释道:“历代的里世界人都对高层空间的时间概念有过许多猜想,表世界流传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是一种很原始的理论,可是最近千年来,最流行的理论早就不是流速和比例论了……”
晁千琳恍然大悟:“你是指那个?高位空间没有时间单向的概念?
桃之点点头:“对他们来说,所谓的时间轴和对我们来说的空间轴是一样的,都在同一空间中存在,可以选择指定点任意到达。”
“这么说的话,这个可能不是老任自己想做的,或者说确实是他想做的,但是却不是他故意做的……”
晁千琳觉得自己很难解释自己的想法,好在桃之明白,对她点点头。
若不是他们这种和神接近或和神接触过的存在,恐怕生活在三维空间的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看待眼前这故弄玄虚的四十九本卷宗。
实际上正如晁千琳所说,那句四十九字的话就是任道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从小便在任世间的教育下,很早就知道自己是被神选中的“雏子”,却搞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而自己又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做些什么。
在被世铛铛提示,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爱”这种感情之前,他一直搞不懂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对所有事满不在乎的性格让他怀疑这是任世间和他开的恶劣玩笑,或是激励自己成为天师剑继承人的中二手段。
可是来到岚城,解决了一个又一个事件之后,不信命如他也渐渐被“七”这个数字搞烦了,他甚至开始变得不再叛逆,而是好奇“命运”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某天,他把最新的卷宗扔在没拆封的档案箱子上,积攒了足足四十九本的烂摊子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得散落一地,捡拾卷宗的时候,他突然饶有感慨,就地翻了翻自己近两年的劳动成果,不经意间竟然发现了那句话。
如果天真的有意,就向我证明我真的被神选中,让我逃离控制狂们,给我一个为自己搏命的理由,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意义。
这句话,就是天在向他证明。
而第二天,他就在超市里遇见了晁家兄妹。
他们之中的其他人从未真正知道自己与神的关系,所以从来没有向神提出过这样的问题,由这点来看,任道是无疑是“幸运”的一个。
他被所受的教育和亲身经历“驯化”了,虽然嘴上总是不服不忿,表现出对神和这事儿的不屑,但是潜意识中,他对他们所有人都被神选中深信不疑。
晁千琳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只默默和那二人收拾了乱作一团的卷宗。
桃之问:“别胡思乱想了,神存在什么的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晁千琳不愿承认自己每次向“神”靠近就会更焦虑一点,只好叉开话题:“我是在想,为什么被选中的‘雏子’都在中国?难道国外没有我们这样的人吗?他们是没有找到我们,还是不需要和我们在一起行动、一起成为神?”
桃之笑道:“我觉得应该是国外没有这样的人吧。”
“这么肯定吗?”
“我也不确定啊,只是,既然这里的神明们对待同一件事都能显出派别,那宗教之间难道就不分派别吗?各国的神就不分派别吗?”
晁千琳笑道:“这么说,主导这件事的是中国的神,而其他国家的神在搞什么我们是不会知道的?那这样的话,我们灵辖守护世界的意义又为什么存在呢?我们守护世界的依据是中国的传说,可是神界各有各的,那神话也应该没有关联啊?”
“你可真笨,”桃之戳了下她的额头,“世界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那神界之间难道就没有交流了吗?说不定它们像手机供应商一样,还会彼此争夺用户呢。”
“如果是这样,神选的事,真的不是中国神界搞的推广活动?”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却为这荒诞之下,带给众人切实的难堪和艰辛感到一丝悲凉。
513 嫌犯追踪
翻阅卷宗比想象中耗时,室外很快就挂上暮色。
桃之原以为夭夭不会跟奚满月等人陪任道是瞎折腾,可是三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手机上还是没个消息。
听他那边雷打得太凶,晁千琳只好问他要不要先去吃饭,桃之挣扎不过自己的胃,便答应下来。
其实任道是这一天也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咸鱼。
那几人处理法阵期间,他也在悄悄调查失窃卷宗的去向。
除祟事务所的选址不可能随意,这个小区的安保好歹对得起它的价格,小区的物业和保安等工作人员也都受过天师任道是“帮助”。
他倒是还不不至于像强造凶宅的晁千神那么过分,可是表演几个收游魂、调风水之类的小把戏就已经足够让这票表世界的普通人对他小心翼翼了。
只是在手机上询问,那边的小区保安就高效地发来了他不在事务所期间的楼道和电梯监控视频。
任道是不免心疼了一番手机流量和手机内存,没有其他电子设备的情况下,翻这些视频也需要点儿功夫,好在他对对方到来的时间稍有推断,看了两个多小时也就发现了那个鬼鬼祟祟进出过事务所的年轻人。
比起他拿走了自己的卷宗,任道是更气愤的是那小子偷完东西之后,直接把事务所的钥匙放在了门口地垫下他用“九字真言”破门而入后不得不换了锁,那五百块花的岂不是很冤?
把消息发给岚城相熟的民警之后,任道是又去询问宁家登,知不知道这个小偷在黄金成的团伙里是什么角色。
宁家登虽然有了黄金成的消息,可对他的组织构成了解得不够详细,这样的小角色还没列入侦查范围,有了任道是的这条线索,在特侦队留守的小组技术员又有了新任务。
等夭夭处理完这边的法阵,技术部已经传来消息,这个小偷正好和他们得到的消息有交叉点,他们下午要去寻访的那个团伙据点很可能就包含这个家伙。
至此,任道是来找宁家登的两个目的都见了曙光,接下来就看他要怎样从两个同行眼皮底下把那本白明的卷宗拿回来,又怎样在特侦队高层的办公室门口找到契机使用法器了。
若是在场的只有宁家登,这事儿会比现在简单三四倍,可是奚满月在各种意义上都更了解他,精明程度也吧是宁家人可比的,斗不斗得过这个好猎手,任老狐狸真的得好好掂量掂量。
要是自己的手段在这个家族对峙的状况中暴露出来,那影响可就大了。
不过他还是太乐观了,四人打着物业煤气检查的旗号杀到那个小据点时,出租房里只有两个女青年在煲剧。
再三试探,他们还是不能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目标人物,只能尽可能在这儿拖延时间,等待据说出去买饭的真正租户回来。
好在不久后,真的有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回了家,奚满月故意出言不逊,讽刺他和那两个女人的关系,还说自己在岚城有了不起的关系,那个青年为了让她别太嚣张,也炫耀起自己的后台,黄金成的大名一出口,宁家登和任道是便上前把那人拷了起来。
既然确定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众人也就毫不客气地在室内翻找起相关证物,那两个女人吓得惊叫连连,又被宁家登下了哑咒。
任道是还是第一次跟特侦队办这种案,没想到这帮人完全没个人民公仆的样子,比他这个编外人士还凶残。他又想起上次和宁家登审讯黄毛的经历,忽然觉得这样领公粮真的挺不错。
他生怕奚满月和宁家登先找到那本被他谎报为“事务所账目”的卷宗,无奈这间合租房被违规分割成了好几件狭小的卧室,他不能同时观察到各个房间的情况,到压着那个男青年和他的同伴离开时,任道是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而且最后那个男青年叫回来的唯一一个同伴也不是监控中那个小偷,通过他心通,大家都知道他没有说谎。
好在宁家登和奚满月也没什么发现,都两手空空,至于他们想找些什么,任道是实在没参透。
回局里的路上,任道是忍不住用他心通避开奚满月,询问宁家登:【你们抓这两个小子准备干什么?】
【审讯呗,还能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故意要抓他们俩,而是只能捉到他们俩。黄金成的小弟们本来就没个记录,上次你抓黄毛又把那伙人给惊到了,现在他们根本就没什么集体活动,我们也没办法一网打尽啊。】
任道是却对宁家登的抱怨不以为意:【可是他们最近活动那么频繁还那么恶劣,你们都没抓个现行吗?】
宁家登瞪了他一眼:【他们打一枪换个地方,逃跑的方法都和上次我们遇见那个一样。常出现法阵的位置我们都有设阵防备,可是岚城这么大,他们下次从哪里冒出来根本预测不了。
【普通巡警和民警都对这种手段没辙,他们的行动又那么凶残,杀了人都在所不惜,我们总不能告诉人家优先抓捕,受了伤死了人找特侦队要赔偿金吧?】
任道是有些懂了,可以想象对于看不到灵气和恶魔的普通民警来说,看得到的暴徒明显更可怕。
说不定大部分的民警还对这件事颇有怨言,毕竟自己和兄弟们受伤才是切实发生的,这些被破坏的公物事后修复就是了,何必要这么硬碰硬地和暴徒拼命呢?
但是任道是不相信一个多小时就找到那个小偷线索的特侦队会只查到这点儿东西,只能暗自抱怨宁家登也跟他们学坏了。
确实,特侦队查到的不止这些,但宁家登也不算说谎。
那些小人物对他们本来就不算重要,臧先生查不到,黄金成的行踪特侦队却已经了然,只是介于这厮藏身的位置,他们现在根本就拿他没办法。
几天前,特侦队透过医疗系统得到了此人的医疗信息,扩展分析之后,掌握了他具有里世界特征的特定气息类似于晁千神寻人法术中用巫术提取的样本,并把比对试样分发给了所有参与此案的天师。
之后某日破解法阵时,奚满月在一个法阵引发的空间波动中刚巧感受到了黄金成的气息。
空间是相互关联的,经常被用高维方式打开的空间比起其他空间就显得更不稳定一些,所以空间中的人透出气息也不奇怪。
只是,黄金成所在的空间密度比正常空间大了三倍有余,而众人唯一能想到的这样的空间,就只有齐升逸的异空间。
514 恼羞成怒
在奚满月的授意下,宁家登回到特侦队之后就直接和她进了审讯室。
任道是在小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地完成任务了,他接下来干什么和那二人都没有关系了。
可是他还是没能进入高层区域,他生怕在没有特侦队成员带路的情况下贸然进入这层楼的里侧,结界发动,那三家在这个人数绝对占优的时候抓住由头,直接把他扣下。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特侦队虽然人多,却也是真的忙,任道是试探性地在走廊里晃悠了两圈,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他稍微放下心来,与提前被安置在奚成必办公室的法器相互感应,确定房内无人后,一张黄符在他的操控下从花盆的营养土中缓缓钻出,贴着墙面潜进了书架后存放鸽笼的密室。
他把自己的意识投射在二十米外的符纸上,全神贯注地用灵力控制着符纸的漂浮路径,借着它自带法力的辐射区域,在灵觉中构建出屋内的陈设,找到了文件打印的和存储的位置,念动法咒,用黄符直接复制了桌面上的文本文件,再同步到事务所的同类符纸上。
这和传真机是一个原理,只是他看不到文本文件的内容是什么,保险起见还是得拷贝分析仪器中的电子文档,预防当日情报当日销毁的情况。
这张符纸只能做到把仪器中的数据同步回事务所的其他符纸,不可挑拣的大量数据会浪费百分之九十的符纸,任道是却习惯了这种方法,并不心疼。
事务所最隐形的开支就是从特侦队偷取情报消耗的大量一次性法器,在其他员工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老板任道是并不是个除了一把剑什么都没有的穷酸天师,而是几十万几十万下单的黑市大主顾。
拷贝数据的每一秒,他都在疯狂地燃烧经费,可是他有预感,蓝晶的消失和再现并不简单,很有可能跟那座墓没有一点儿关系。
虽然晁千琳和蓝晶相处的时间最长,可是最了解蓝晶的人搞不好还是任道是,毕竟他一直靠观察他人生活,而那位女王陛下眼里根本容不下蓝晶这位弄臣。
他又看似无所事事地在走廊上转了两圈,确定一切都搞定了,那张完成使命的符纸才被他在鸽笼内引燃,最大限度保证这点儿不同的灵气不被奚成必发现。
灵鸽们每天出没在面积广袤的岚城,身上难免有些奇怪的气息,这次行动的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
做完这一切,任道是假装焦急地去敲了敲审讯室的门,做出一副等待那二人带他去见奚成必的样子。
他身上一点儿奇怪的地方都没有,可微表情中放下心来的样子还是被老辣的奚满月看穿了。
她一边借着任道是的要求给审讯桌对面的阶下囚施压,一边委婉地表示他们今天的工作进行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如果他着急最好明天再来。
任道是秉承着做戏做全套的老传统,又来访两次,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终于离开特侦队,焦急地回家查看事务所拿到的情报。
事务所里,他的卧室是唯一一个不会大咧咧敞开的地方,员工们都不知道,这里可见户型是经过改造的,还有三分之一的面积都在他的卧室门后关着。
晁千琳三人早就离开了,桌面上文档堆的造型也和离开前不同,任道是猜测晁千琳已经看过了,却没心情收拾,急匆匆地进了卧室里不起眼的那扇小门。
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间里,从地面到天花板的每一寸都整齐地排满了刚刚接收消息后从法器夹中飞出来的符纸,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黄底红字让任道是头皮发麻。
他极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一天一夜他都不一定搞得定,只能赶紧发消息让那个姑娘别过来“吃夜宵”了。
相比之下,晁千琳那边就显得清闲许多,桃之甚至觉得她晚饭以后就安静得可怕。
那种状态与其说是在思考,不如说是在放空。
因为夭夭沉迷于扮警察的游戏无法自拔,后半夜才回家,所以白明休息之后,桃之就只能和晁千琳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没人陪他打游戏,桃之也没心情开主机,很快就耐不住性子:“喂,你白天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晁千琳愣愣地看向他,居然听懂了他问的是什么:“算了吧,你不是不想卷进来吗?”
“但我现在闲得慌,夭夭也不回来,总得干点儿什么吧?”
“那就睡觉吧。”
“一起?”
“我等一会儿再睡。”
桃之有点儿炸毛:“喂,你不感觉我这话很奇怪吗,都不给点儿反应?”
“首先你是一棵没性别的植物,其次我们现在在交往,最后昨天我们也是一起睡的,所以有什么好奇怪的?”
桃之被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你能不能放轻松点儿,多带点儿情绪,不要所有事都罗列成一条一条的。这种思维方式加上你这张脸,简直像个假人一样。你看夭夭,没心没肺地像动漫女主一样,又开心又吸粉,是吧?”
“可能她是尾田荣一郎的女主,我是虚渊玄的女主。”
“没那么苦大仇深吧……其实你每天也很潇洒啊,喜欢的想要的伸出手就能拿到,还想那些讨厌的事干嘛?”
晁千琳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干嘛总给我做心理建设?”
“我只是不想掺和烂摊子而已,对事不对人。而且这就是你这张脸的优势吧?真的有人会讨厌你吗?只要不是在文字层面认识你,你就是完美的存在。”
晁千琳揉了揉眉心,头痛得不行:“桃之,我在想事情,你如果不想睡,我就先上楼了。”
桃之扯住她的胳膊:“我就是搞不懂你到底自卑什么。”
人真的很奇怪,总想找到同类,找到共鸣,找到了解自己的人,可是当真的被看透了弱点和症结,反应多半是恼羞成怒。
也可能,是因为看透她的不是她希望的那个人。
晁千琳毫无征兆地拉下脸来,可挣扎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桃之戏谑地笑道:“你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完美的了,再努力又能怎么样,给原本就仰视你的人更大压力吗?你就没想过晁千神为什么离家出走?”
“桃之,我听够了。”
“我话痨,今天还没说够三万字。”
“我不是,晚安。”
515 二虎重逢
晁千琳很不理解桃之的恶趣味从何而来,按理来说,他和夭夭活了大几千年,应该很明白保全自己的首要法则就是独善其身。
可是从前夭夭就说过,桃之八卦得不得了,他对里世界大事小情都充满了好奇心,他现下的表现也是如此。
这人明明对她满是埋怨和不耐烦,却又时不时表达着老母亲般的善意和牢骚,好像他真的想对她的生活负责一样。
可能因为晁千琳面貌如此,除了晁千神还没有其他人有自信对她说教,她对国人“好为人师”的程度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时被不喜欢且不相熟的人点评,晁千琳只感觉自己的私人空间受到了严重的侵犯。
为了躲清闲,她特地反锁了房门,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桃之不在身边让她长舒一口气。
那对儿老妖怪今天倒是恢复了正常的生物钟,等她洗漱完毕下了楼,那二人已经在桌边摆好了早餐。
一见到她,夭夭立刻挤出笑脸,自以为隐蔽地拧了一把桃之的胳膊。
桃之痛得一声大叫,却故意不看晁千琳,好像两人昨天真的大吵了一架一样。
晁千琳在内心苦笑:【难道昨天那是怕我演不好闹分手的戏码,故意惹我厌烦吗?】
她也故意不去看桃之,从桌上顺了个面包,拉上白明就走。
夭夭赶紧叫住她:“千琳?这么着急吗?”
晁千琳忽然觉得这猫妖确实耿直得可爱,这把年纪还天真得和外表一样,便笑道:“老任那边有急事,我得快点儿过去。”
“……好吧……”夭夭圆场不成真的很失落,稍一转念,又推了推桃之,“喂,你倒是赶紧走啊!”
桃之惊诧地看着她:“我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跟千琳走呗。”
“我不,我要在家打游戏。”
“你是三岁小孩儿吗,情侣吵架不都是男生先道歉吗?”
“我是女的,我们俩是拉拉。”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
听着这对儿冤家又吵了起来,晁千琳不禁为桃之的漫漫追妻路叹息,赶紧拉着白明溜了。
他们到事务所时任道是还没从卧室出来。
一宿的检索熬得他双眼通红,脑袋里好像有一群醉鬼在开party,再加上后脑勺还没好透的伤隐隐作痛,凌晨四点的时候,他甚至吃了半瓶吊命的丹药来缓解颅内压力。
听到房门开启,他象征性地出来打了个招呼,一脸随时会原地去世的样子让晁千琳疑惑万分。
“你昨天晚上,又很精彩咯?”
任道是摇摇头:“通宵工作,快累死了,帮我买杯咖啡。”
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假人”,因为每天都在不着调,就算他说了真话,别人也不以为意。
晁千琳果然嗤笑两声:“你还是补个觉吧,万一喝了咖啡心率陡升,猝死在这儿可怎么办?”
“那你给我烧壶开水吧……对了,今天没什么事儿,想早退您随意,我得晕一阵子。”
“忙你的吧。”
她慢悠悠地烧了壶水,然后就无所事事地和白明打了一上午联机游戏,中午十一点,桃之在夭夭的威逼之下过来找她吃饭,下午又硬是拖着她和白明搞了个古怪的三人约会,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晁千琳也没追问桃之恢复得如何,想来他比自己更着急,只想快点儿带夭夭走。
若不是之前和桃之深入聊过过去的事,又有这层约定佐证,晁千琳只觉得他看起来和夭夭一样胸无城府。可越是知道他心思深沉,这样的外表就越令人恐怖,她都没发现此时自己对他的防备几乎写在了脸上。
就这样,晚上回家时,二人终于在夭夭面前恢复了貌合神离的情侣状态。
又浑浑噩噩过了两天,这天上午奚满月把夭夭接走之后,桃之忽然叫住收拾包包的晁千琳,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这番交流仅仅通过眼神进行,虽然夭夭把周围奚成必的“眼睛”都摘了,但此时她毕竟不在,还是老实点儿好。
感觉到公寓周围升起的屏障,晁千琳终于想通桃之的八卦心从何而来这次的屏障与上次对她下杀手时稍有不同,没有隔绝声音,而是强化隔绝了空间,像上次晁曜给晁雨泽准备的法器一样,能够使内外无法感应彼此的空间波动。
看来为了保护夭夭,桃之随时关注着世事,尽最大努力做到就算避无可避也要知己知彼,所以,他对现状的了解程度比晁千琳想象的还深。
晁千琳拉过一旁愣神的白明,看了眼瘫回沙发玩手机的桃之,也不避讳,直接念动悯火诀,一刀在面前虚空劈出一道空间裂口,两个人便消失在了客厅。
这是去找齐升逸最简单也最安全的办法,晁千琳迟迟没有动身,只是因为她自己不在这个空间的时候,需要一个既有能力又值得信赖的人把纷乱复杂的各大势力隔绝在外面。
晁曜的能力支撑不了多久,奚满月又不可信赖,能让桃之顺利迈进她的圈套着实不易。
也幸亏她现在跳脱了生死的因果,不然想赶在那伙人讨伐齐升逸之前再见自己的盟友一面就要变成成奢望了。
可是晁千琳按照原本已知的空间坐标着陆,却没能像想象中那样直接进入齐升逸实验办公用的异空间,而是停在了一处空无一物的地方。
这里和李立青私藏起她的异空间类似,周遭完全没有光亮和光源,可她和白明却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难道齐总为了躲避联合军的围剿,搬家了?”
她对着某个方向喃喃自语,齐升逸苍老的声音居然分毫不差地回应:“是啊,不得不防啊。”
晁千琳笑道:“齐老板不便现身吗?”
“老朽现在状态不佳,请稍等片刻。”
晁千琳毫不客气地席地而坐,默默探索着整个空间的状态。
她现在非常确定这里就是齐升逸曾经的大本营。
地面面积七百多平米的空间肯定不是一日之间就能造出来的,自己的声音还被他第一时间听到,说明他可以绝对掌握这个空间。他现在的所在肯定和这里呈某种套叠关系,才能方便他短时间内一块块、一点点地搬家离开。
不多时,一个穿着白色唐装的精矍老者就缓缓显影在晁千琳和白明面前:“好久不见啊。”
晁千琳浅淡一笑:“真的是好久不见啊。”
516 蒙金刻鹄
随着齐升逸不动声色地靠近,一张实木矮几和两个蒲团渐渐出现在他们之间,其中一个正好被晁千琳坐在身下。
他又在虚空中抓了把茶壶,澄澈的茶汤落在随水流到桌面的茶杯之中:“有没有想我的茶?”
晁千琳笑道:“我还没和你以外的人喝过茶。”
“那就以茶代酒,敬我们最后的会面吧。”
“为什么这么说?”
齐升逸端起茶杯,笑而不语。
晁千琳只好和他碰了下杯,啜了一口,觉得今天的茶味道有些不对,便疑惑地盯着杯中的雪菊:“你不会,要杀我吧?”
齐升逸朗声大笑:“杀得掉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啊。”
“看来齐老板对我的近况依然很了解咯。”
“那是自然,既然和你做了约定,齐某人还是要守约的。”
晁千琳点点头:“这么说,你也知道桃之和夭夭的事儿?”
“不清楚。桃之的空间结界很了得,我破不开。”
老人精对桃之的肯定让晁千琳安心了许多,看来外面四大家族的人应该也没本事闯进来。
齐升逸问道:“对了,东方捷溪把事情讲清楚了吗?”
晁千琳垂下眼,有些迷茫:“他有意跟我打哑谜,还是要靠我自己猜。现在我们这边的状况倒是比较清晰了,可是背后更深、更高等的意义我还是搞不明白。”
“详细说说?”
晁千琳认真地看着齐升逸:“齐老板,事到如今我们俩现在都是众矢之的,我也算被你牵累,我如何对你你心知肚明。任家和奚家的结盟我都没参与,就是因为你第一个抛来橄榄枝,所以,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齐升逸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笑笑。就晁千琳对这件事了解的深度和对因果的理解,他再去辩驳自己之前对这件事毫不知情确实太对不起她这番作为了。
“其实我之前说谎了。”
“你是指哪件事?”
齐升逸慢悠悠地说:“一开始我们达成协议的时候,我说过我只知道异常现世,世界将会发生不可逆的变化。实际上见到你之后,我就已经意识到,我其实是这件事的亲历者,也是受害者。
“异常的诞生会影响周遭因果,你自己有亲身体会,自然能接受这个观点。可我这个人向来看重实证,不能清晰印证存在的东西现在的我依旧不会当真,更何况当时的我还年轻气盛。
“那时我虽然听到了传言,却没意识到自己离这件事那么近,也没意识到被因果波及的后果这么严重。现在回想起来,我刚建成异空间的时候,钟家就曾经来干扰过,若是联系这件事,我太太的死应该就是因为异常在附近诞生,那时的钟家便是来解决异常的。
“和你达成协议之后,我在旧日志里也找到了一些关于当时传言的记录,里面模糊地提到‘异常’来自于高位空间的选择,推断下来就可以知道,影响世界的方式是新神明的诞生。这些东方捷溪应该也告诉你了吧。”
晁千琳点点头:“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出新的神明?”
齐升逸道:“我倒是有几个推断。首先肯定有复兴宗教的可能,大环境使然,选出新神明可以提醒大众旧神明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靠香火供奉活着,这个益处最直观。
“还有可能是高位空间出现了某种问题,就像我们这边国家之间总会有的经济、政治纷争,不可调和的时候,为了避免战争,新神明的诞生或许能分担某种压力。
“再有,神明可能也是有寿数的,新神明可以顶替旧神明的位置,保持世界的稳定。不过这些理由似乎都不是值得灵辖出手阻止的,所以应该都不是真相。
“东方捷溪有没有透露些什么?”
晁千琳道:“他的意思是,除了我们这些异常的‘雏子’,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被投放在我们身边,‘它’才是真正会威胁到世界的存在。”
齐升逸真的没听过这个部分,但又觉得按自己的推论,有这个异数存在才是合理的,便问:“东方捷溪有没有说‘它’是什么?”
晁千琳苦笑两声:“他还真的说了。‘它’,是宇宙的起因,是万物的追求,是仅仅存在却永不存在的存在,是世界的尽头。”
齐升逸愣了一阵子,好像他真的听懂了一样。
晁千琳静静等待他给出结论,可齐升逸却喃喃些什么,轻轻摇头,直接跳过了这件事:“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看住他了吗?”
他说的是白明,晁千琳顺理成章地理解为齐升逸也认为白明就是“它”:“难道齐老板早就发现他不是我们中的一员?”
“他确实异常,只是异常得无法像你们那样用一种特性来总结,所以我也没法给他下定论。”
晁千琳没想到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便问道:“那你知道他的异常是什么吗?”
“他不是白家人,却有着未录入到契约中的白家血咒,还在白家做过六指切除手术;他不是鲛人,却有着长在右边的心脏;他不是四大家族的人,却有着能用天师剑的正一盟威道血脉;他不是皮相完美的人,却和你一样连骨骼都绝对对称。”
晁千琳叹了口气,自己的生活像直播一样被他人尽收眼底着实让人不快:“他,能模仿周围人血脉中的特异之处,对吗?”
齐升逸却道:“可是这些也不完全,他还缺了一魂两魄,没有命魂,只凭天道活着。”
晁千琳道:“所以我怀疑,他可能就是‘它’,被派到我们身边,监测记录神诞生的原因。”
齐升逸又沉默了半晌:“确实,还从来没有神是如何诞生的准确说法,如果神也不知道自己诞生的原因,还和我一样对真相充满好奇,或者真的闲到一定程度,用这种方法来搞清真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这确实是涉及宇宙和世界的秘密,被揭露出来,说不定真的会引起巨大震荡,改变整个宇宙的历史和进程。”
“是啊。”晁千琳连连点头。
她对一切的猜测终于得到了他人的认同,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真相一般让她莫名心安,连笑容都变得有些不同。
齐升逸见她放松下来,端起茶杯半掩着脸,也苦涩地笑了起来。
晁千琳不禁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
517 利令背盟
齐升逸到底在研究什么,晁千琳根本就没关心过。
对她来说,这是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无论齐升逸的目的是什么,实验过程如何,只要这个人对自己是友军,就不会影响二人的关系。
可是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是天真了,他既然也被牵扯到了异常的因果里,还是第一个与她交手的势力,他的研究内容怎么可能和自己无关呢?
看着晁千琳想了半天也没回答,齐升逸直接给出了答案:“我在尝试让死者复生。”
晁千琳立刻联想到他刚刚的话:“你是想让你太太复活?”
“是啊……”齐升逸答的像是在叹息,脸上的笑容苦涩又温柔,“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她对我有多重要,也可能这只是因为我半数的人生都在为了这件事努力,对她不光有爱,还有执念吧……”
晁千琳盯着他每条皱纹里夹杂着的矛盾,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我否定:“你的研究是不是已经有结果了?”
“是啊,只要把素材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晁千琳心下了然,这种纠缠了太久的大事事到临头总会让人患得患失,齐升逸这个老人精也不能免俗。
“没想到齐老板真的是纯粹地浪漫主义者,为了爱情赌上了一辈子。”
“我还要为了爱情献上性命呢。”齐升逸苦笑了两声,“我的存在已经逆了天道,这么多年只能畏缩在异空间里,现在又要逆天改命,复生死者,可能连这个生存空间都没有了……不,是绝对没有了,为了给小柔续上寿数,我可能要把我自己也搭进去……”
“可是这么说的话,你的寿数本身就所剩无几了,就算给了你太太……”
“之前做最后测试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天道对这件事的反应,所以现在倒是有个或许可行的方向。”
“抵消天道的方法?”晁千琳兴趣陡升,认真地看着齐升逸,“方便告诉我吗?”
齐升逸笑道:“你都不知道我让死者复生是什么原理,可能理解不了吧……”
晁千琳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就以没有好奇心为由,拒绝了和齐升逸彻底变成一党,这个关键时候才去问人家的核心机密实在打脸,便尴尬地耸耸肩。
谁知齐升逸居然还是讲明了他的方法:“我想通过记忆的移植,唤回三魂,复生死者。”
晁千琳消化了好一阵,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这么说,你已经可以做到移植记忆?”
“是啊,记忆是有关联性的,只要截取出人生中最重要的片段,琐碎的内容会跟着三魂的回归自发衔接。”
就算他这么说,晁千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就把她的记忆存储起来了吗?”
“这都要感谢我当年为了留住她付出的诸多努力。你既然已经经历过生死,还不知道自己最重要的记忆是什么吗?”
晁千琳完全不敢回想生死线上的经历,只能无奈地说:“我的状况好像不适合拿来参考。”
“你总该知道走马灯吧。”
走马灯,形容人临死前,一辈子的回忆在眼前像电影一样流过的情形。
或许日常回想,我们只会想起那些让自己印象深刻,蕴含强烈情感的记忆,开心的、悲伤的,也就是所谓难忘的记忆。
但大脑和灵魂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们留存的不止有你愿意记住的,还有你潜意识里需要的,构成人格,决定命数的。也就只有那短暂到无法衡量的最后瞬间里,看到的才算是真正无可取代的回忆。
“这么说,你留住了她的走马灯?”
齐升逸点点头:“孽缘啊,我想到这个方法还是拜白靖廉所赐。”
“所以你带走他和他的家人,也是为了试验这件事?”
“没错。”
“你之前……成功了吗?”
齐升逸苦笑道:“算是吧,只是回来的人也带回了寿数,或者是载体的寿数也因为我的实验被剥夺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实验又出现了新的阶段和新的障碍,不仅抹杀了之前所有步骤的成功,还引起了天道的反斥。”
“那这不是变成矛盾了吗……”
“是啊,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现在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晁千琳听了他之前的说法,一时也只能想到转移寿数的方法。
可是这同样有违天道,就算她已经见过成功的案例,齐升逸这样劣迹斑斑的人成功的几率也极不乐观。而且,她不认为这种拼了半生只为让爱人复活的人,会给对方留下这样充满隐患,不见天光的人生。
【那他口中“可行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
也就在这个想法萌生的瞬间,一抹熟悉的灵力和妖气忽然在她背后出现。
还没等她叫出来人的名字,晁千琳就没来由地一阵天旋地转,脑子里的轰鸣有节奏地敲击在神经上,眼前的茶台和齐升逸像个漩涡似的飞速模糊扭曲。
【不会吧,他要用我这个没有寿数的人去做复生他妻子的载体?】
晁千琳没有恐惧,可心中的凉意直袭声带,让她的声音颤抖得无以复加:“你也……背叛我?”
齐升逸淡淡地摇头:“这谈不上背叛吧?”
晁千琳再也抵不过脑内呼啸而来的混沌,意识骤然断了线。
然而再睁开眼时,晁千琳却发现自己坐在一把长椅上。
她身边已经聚了不少人,透过人缝,建筑遥远,周遭只有绿植和城市雕塑,证明这里是个中心公园。
“你没事吧,姑娘?”
问她的是个老太太,软糯的口音让她惊诧不已。
“这里是……苏城?”
“是呀,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晁千琳连连摇头。
不用寻找,她也明白了,齐升逸要的不是她,是白明。
一个可以模仿他人特性,没有命魂,只靠天道活着所以不怕天道排斥,很可能因为异常或使命没有寿数的人。
“妈的……”她突然捂住脸,眼泪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自己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是最重要最特别的,认为那些人的善意都是朝向这张脸,认为只要这项资源还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就不会背叛她。
晁千琳低声咒骂着,愤恨自己,也愤恨着他们:“妈的,齐升逸,蓝晶,你们死定了!”
518 空间路径
心头的焦灼与惊惶让晁千琳顾不上周围人群,情急之下,对灵子与空间的控制也成了她的本能反应,空间裂口几乎和她身形完全重合着出现,瞬间把她吞没其中。
然而,她分明感知到齐升逸身在何处,到达的位置却依旧是之前那片漆黑的虚无。
没有了旁人佐证,这片黑暗越发没有实感,像雾一般遮蔽了她对空间的感知能力。
之前与齐升逸交谈时,她并没有特别留意这里的构造,这时想要追踪齐升逸,才发现他这家搬得到底有多高端。
这个面积广阔的虚无空间和从前作为办公地点时一样,密度大约是正常世界的三倍,外部还套叠着狰与长蛇曾经存在的那重古人空间。
而齐升逸现在的所在很可能在这两者重叠的交界处,是比这里的密度和概念还要高等的地方。
也就是说,晁千琳此刻的对手不只是这个老人精,还有封住狰等一众大妖的老前辈。
过分复杂的位置关系使得此处的空间坐标混乱至极,在四维层面上理解,同一点上就已经有里外十数侧存在,如果没有清晰线索,仅仅凭着一个模糊的感知,短时间内实在难以区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晁千琳不住喃喃,她自以为难逢敌手的空间感知能力竟然完全被齐升逸的机巧屏蔽。
哀极生怒,她忽然难以控制情绪,不管不顾地划破自己的掌心,幽蓝的灵火尖刀瞬间把整个空间撕裂成片。
没有目的地的指引,所有的空间裂口都随机而成,层级较低的正常空间更易被链接,一时间,形形色色的现世光景在她身周的裂口中透出,裂口对面的人们投来一致的惊恐目光,像是破碎的镜子里,无数个面貌不同的她自己。
疯了一番之后,晁千琳颓然地坐在地上,打开过多空间的疲乏和疼痛让她终于变得安静,却依旧无法冷静。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可是想到心爱的人到了他人手上,成为了一个将要被献祭的载体,自己来到岚城后最早交付信任的齐升逸为了自己的爱人窃走了她的爱人,被她当做“不二臣”的蓝晶不知何故做了齐升逸的帮凶,她根本就没法让心跳放缓。
坚持自身正当性的特侦队、与她关系密切的事务所、藏在阴影中虎视眈眈的钟家、努力向她示好的晁家、视她如一物品的桃灼堂,还有那个隐隐威胁着一切平衡的安灵教……
每一个难缠的对手发难,都没有被她无意识认同着、保护着也依赖着的齐升逸的突然背叛这般让她抓狂。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晁千琳用这三个字逼迫自己正常思考,无数次重复之后,大脑终于被催眠,开始运转。
【经常开启的空间路径上,空间的密度会相变得松散,如果他是从这里搬离到现在的所在,应该会有条路径呈现出不同的密度……可是这里的空间太复杂,根本感知不到路径的存在,刚刚也算是试过随机打开空间了,连接到的却都是密度更低的位置……】
【如果要去高密度的空间,和在这里寻找低密度路径的目的就矛盾了……】
晁千琳愣了一会儿,忽然有了思路:【既然无论如何都是由低向高,那直接从最低层跳跃到最高层岂不是更容易?】
假如把众人生存着的普通世界命名为空间a,狰与长蛇所在的二倍密度空间命名为空间b,此刻晁千琳所在的三倍密度空间命名为空间c,齐升逸搬往的所在命名为空间d,那么从被空间b环绕着的空间c到达空间d才是最难的。
因为空间b和c套叠状态的交集造就了空间d的存在和复杂性,这样充满流动性的环境本身就极其不稳定,生物经过的空间路径也会在流动中被分隔成散点,再加上点本身坐标极其复杂,把它们组合成线简直是反人类的任务。
可是从空间范围最大也最稳定的空间a入手,直达空间d中的某个定点,抛开空间b和c的干扰,就容易形成相对稳定的链接。
【如果这样处理,那选择一个中齐升逸经常出没的地方,从那里找到他使用的空间链接方式,作为筛选低密度路径的参照,再确定他所在空间中的某个定点,到了那边再找他本人也可以嘛。】
想通这些,晁千琳立刻打开了通往自家客厅的空间裂口这是唯一一个她见过齐升逸多次出没的表世界坐标。
可是裂口一开,她便发现自家客厅外围被一道空间屏障包裹着,无法从空间层面上直接突破,而且,这屏障并不是她离开时桃之所用的那道。
晁千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不会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她立刻改道落脚在自家楼下,上楼时果然发现这周围都被特侦队的人占领了,自己家中还有古怪又汹涌的空间波动传出。
一开门,她就看到奚成必、奚满月以及一众特侦队的成员正围着一台巨大的仪器忙前忙后。
这仪器足有三四米高,已经超过了复式公寓的二层地面,把它搬进楼组装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晁千琳不知道自己被迷晕之后过了多久,又在那个时间比外界快三倍的空间中耽误了多久,可是桃之显然没能撑到她回来,她的行动还是被特侦队打乱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吗?”晁千琳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奚成必只淡淡地说:“我不奢求你配合行动,但是请不要干扰我们公事公办。”
“这里是我家,你们公事公办些什么?”
奚成必没再说话,眼睛朝她身后飘了飘。
晁千琳立刻发现不对,动作却远不及她身后早有准备的奚满月快,脑后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她再次醒来时,第一个反应是苦笑。
被周身的疼痛和沉重的心事压着,她这一觉根本就和没睡一样,奚成必那个眼神和奚满月突然逼近的气息犹在眼前。
她看了眼床头闹钟,此时已经是她去找齐升逸后的第二天下午了,房间外没有了乱哄哄的警员声音,却隐隐能听到任道是气愤的大叫。
“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把我当空气吗?”
她竖起耳朵的同时,灵觉中那股熟悉到极致的气息也涌进她周身每个毛孔。
晁千琳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跃下床直冲出去,可刚迈下楼梯,见到那个瘦削的身影,她的腿脚就瞬间没了力气。
519 饭颗山头
客厅的地板上满是淡黄色的灰尘和脚印,几台手推车被丢在门边,屋内原本的家具则被堆到了窗边,只有一把单人沙发还在原位,乘着从前总喜欢倚在上面看报的鹰隼般的男人。
那台巨大的仪器依旧矗立在客厅当中,任道是痞气地倚在边上,显得这台科学玩具毫无严谨与恢宏,甚是滑稽。
“……奚成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不能多为千琳考虑一下吗,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差点,不对,根本已经……”
听见卧室门开关的声音,任道是一转头就看到了晁千琳,忙尴尬地收住了话头,讪讪和她打了个招呼:“嗨,千琳……”
晁千琳没理他,只怔怔地站在楼梯上。
没人知道她的心情有多复杂。
想念他,这是一定的。
可是他回来的时机那么刚好又那么不巧,就像是他捏着台本,听到导演喊出“action”,理所当然地走回她的视线,开始了表演。
在这个她精心准备一切,又轻而易举地被权势碾碎成尘,失去忠诚、失去爱人、失去自尊、失去希冀、失去可依赖的一切的时刻,他回来了。
重回原点。
她想证明的,想摆脱的,想与他并肩承担、与他共同分享的,在这样的时间点,都像是笑话。
晁千神一直平视着前方,正襟危坐,好像对身周一切都满不在乎,又好像正等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于是,晁千琳的腿还是擅自动了起来。
美人走下楼梯,风姿绰约地撩动鬓发,似乎是所有影视作品钟爱的惯例行为,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让观众任道是如此难堪。
眼前的场景就像是阔别多年的二人在至亲葬礼上重逢一般压抑,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作为一个局外人,任道是只想立刻溜掉,却不好意思说出告别的话,打破这二人漫长又无神的对视。
对视之间,只有沉默。
那二人都发现了对方的变化,但谁都不忍心挑明。
重聚后本该满溢的喜悦在这个时候被挤压到复杂情绪的边角,双方下意识隐藏起来的秘密使他们自责自己如此不堪,又排斥着对方同样不堪的事实。
晁千神的憔悴都写在脸上,他瘦了很多,脸上的棱角更加锋利,头发白了一半,连眼神都从曾经的嘲讽变得几乎读不到感情,甚至面对着她时,也拿不出那种真诚的温存。
晁千琳同样憔悴,虽然她的相貌不会有完美以外的变化,但骨子里透出的疲惫和虚弱却与这种完美产生了过度鲜明的对比。
她的眼神,也变了。
变得不好懂了。
任道是有意清了清嗓子,他觉得自己再不主动离开也要被撵走,谁知晁千琳听到声音,顿时向他投去求救般的目光。
任道是被这种不明所以的求救弄得汗如雨下,他猜不透小女儿心思,更看不懂情疯了的晁千神对晁千琳毫无热忱到底意味着什么。就算他是察言观色的个中高手,这题也严重超纲了。
“那个,千琳,睡得好吗?”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很讽刺,却实在想不出还能说点儿什么。
晁千神却突然开口:“你刚刚想说什么,之前千琳怎么了?”
任道是本来想说晁千琳已经死过一次了,此时却不敢在她本人面前提及,生怕触了晁千琳的霉头,或是破了某些他不明白的口封天机。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晁千神不自觉地探了探身,威逼之意浓重已极,晁千琳似乎也感觉到他想说什么,悄悄对他摇了摇手。
“我还是先走吧。”任道是苦着脸讨饶。
夹在这两人中间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根本不等那二人给反应,转身要溜,却忽然卡在了一个尴尬的动作上,腿就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
晁千神淡淡地说:“把话说完再走吧。”
任道是知道是他动了手脚,却不通原理,表情慢慢阴沉了下来:“你怎么不去问千琳呢,既然她已经醒了,你们的事就自己解决吧,奚成必那边我还得应付呢。”
两个男人看向彼此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晁千琳只好放弃了逃避,挡住了晁千神控制任道是动作的灵子流:“老任,你先去忙吧。”
她话中的言灵硬是破解了晁千神的术法,任道是得了自由,头也不回地离开,重重的关门声表示他心情相当不佳。
晁千神却顾不上他,心中想到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自己离开之后,她果然在压力之下成长了。
再次对视,二人依旧沉默。
无论是客套至极的“最近过的好吗”,还是露骨至极的“有没有想我”,他们都没办法说出口,那个折中点最终停留在:
“晚饭吃什么?”
异口同声,包括语调中的虚弱和胆怯都那么一致。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轻声苦笑。
“千琳,我……”
“很想你。”
相比依旧为爱和身份挂怀的晁千神,晁千琳已经被错误的因果强行判决。她不能也不再能对他说出个“爱”字,所以作为亲人,她轻而易举地替他说出了“我想你”。
爱情就像一片海水,晁千神正沉在海底。水比空气更灵敏地传导、放大了她的表情、声音和动作,甚至放大了那玄而又玄,却真实变化的温度。
他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在那张无表情的脸上分外明显。
晁千琳瞬间转移了视线。她不敢看他露出这种表情,更不敢看他接下来还要沦落得更深更深的悲伤。
“栗子炖鸡?”晁千神试探着问。
晁千琳轻轻摇头,否决掉这个从前。
晁千神点点头,突然轻笑出声,站起身便要往外走:“我去买菜。”
“大哥……”
这一声完全没经过大脑就从晁千琳嘴里脱出,她迷茫地看着回过头的晁千神,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在对方眼中,她的意志单薄得失了形状,甚至在窗外暖光中微微飘摇,让晁千神心疼得可怜,又让晁千神心疼得可恨。
他深深地吸气,又缓慢地呼出,终于还是伸出手,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感觉到她也伸出手,把他紧紧回抱住,听到她拼命压制未果,嚎啕而出的哭声,晁千神一边笑着,一边被她的一切拉扯出眼泪。
“我回来了,不会走了。”
“……嗯……”
“不会走了。”
“嗯!”
他们都信誓旦旦,也都怀疑着彼此到底能做到几分。
520 借问别来
晚饭没有栗子炖鸡。
晁千神与厨房阔别三月,再下厨时也有些失手,一桌菜和二人的对话一样寡淡无味。
他们一直没提白明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提最近发生的诸多烦心事,可算是安安稳稳地吃完了这餐饭,然后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把能复原的家具尽可能归回原位。
可是,那台巨大的机器总横在视线里,怎么也避不开。
晁千琳只听到任道是的半句话,想来是晁千神强硬地把那群人从自己家里撵了出去,可是她感觉不到公寓周围有任何异样的法术,完全猜不出他一个人是怎么对抗那班“强敌”。
她总觉得晁千神的眼神有些涣散,对所有事都没法全情投入,连擦地板都像个智能机器人似的不住在原地转圈,就好像一直在用同心诀或是什么法术和其他人交流一样。
“大哥,先歇一会儿,明天再打扫吧。”
晁千神果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她的话,停下来的动作都慢了好几拍。
晁千琳赶紧从冰箱里抱出一大堆零食,堆在茶几上,示意他过来一起吃点心。晁千神却先去洗了个澡,才慢悠悠地坐过来。
他没吹头发,整个人湿漉漉的,白发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了,没精神的程度却高了几倍。
“你累了的话,就早点儿睡?”晁千琳试探着问着,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让她自己睡不好。
晁千神只摇摇头:“我不累,只是得顾着这四周,有点儿忙。”
晁千琳没听懂他的意思,却也没问,仅仅换了个话题:“白明被齐升逸带走了。”
一个白家人被契约甲方带走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晁千琳的意思显然不是这样,晁千神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说更多原委,可等了半天,晁千琳都没再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和手里的酸奶较劲。
她是怕自己提到白明时必定透露的异样会被晁千神捕捉到,却没想到自己的沉默已经足够反常了,晁千神这样敏锐的人怎么会看不透。
他看透不说透,只是问:“要去把他找回来吗?”
“那就必须跟奚成必合作了,是吗?”
晁千神叹了口气:“跟他们合作肯定会更稳妥一些,不过如果你不想,也不必。”
他这么说就证明他有把握,晁千琳毫不质疑地认真思考起来。
受制于人不是她想要的,而且有了被齐升逸背叛的先例,她对四大家族的不信任翻了数倍。
那些人为了自己认定的正义什么都可以不顾,白明、晁千神和自己的身份又那么尴尬,如果最后的最后,那些人也和钟家一样为了“大义”抛弃他们,所谓的合作就变成了纯粹的枷锁。
但是只靠自己杀进齐升逸的大本营真的有可能吗?就算晁千神那么自信,这不还是变成了所有事都依靠着他了吗?尤其在营救对象是自己心上人的时候,这样利用着深爱自己的他,真的可以吗?
“千琳……”晁千神终于主动开口唤她,可晁千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听到。
他只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被触碰到的一瞬间,晁千琳对整个世界的不信任都浓缩在下意识地一蜷之中。
那样子就像是她刚能看到光亮时,预感到雷声将至一般。
晁千神的手尴尬地停住,又尴尬地收回,用尽全力勾勾嘴角,看着她变得更加惊惶。
这个本能反应对晁千神造成的伤害难以估计,晁千琳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再一次没了主意,只能主动用更亲密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绝非故意。
她掀开他搭在肩头的浴巾,轻轻摸了摸他胸前的伤疤,颤声问:“彻底好了吗?”
“嗯,完全不疼了。”
“大哥……你……”
晁千神抢先回答:“我去了卫城。”
“那里有什么吗?”
“大海。”
“我还没见过大海。”
“以后会见到的。”
晁千琳轻轻点头,略显苦涩地说:“我之前去过岚大了,比道教研究学院要大好多好多啊。”
“当然了,岚大有好几个校区,你肯定还没看全呢。”
“我还去了常城,那边和这边倒是没什么区别。”
“还有别的地方吗?”
晁千琳垂下头,叹息着说:“我还回了苏城……”
“去看师傅了吗?”
“嗯,还是老样子,我对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各自沉默。
他们想对对方说的话太多了,不敢对对方说的话也太多了,所有的言辞争先恐后地塞在喉咙里,实在是倒不出来。
晁千神艰难地忍受着这种难堪,又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静静坐着,看她为了避免难堪,拼命往嘴里塞着东西,好像饿得还不到上楼睡觉的时候。
“千琳……”
晁千琳不敢抬头,他忍了这么半天,要说的肯定是她不想听的。
果然,晁千神问:“你知不知道,任道是想告诉我什么?”
“知道。”
晁千神等了大半天,却又一次没得到她的下文,只好继续追问:“是什么?”
晁千琳放下薯片,淡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之前在常城的严良墓里,我死过一次。”
晁千神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其中含义:“真的?”
“其实前两天,我又死了第二次。”
“痛吗?”
“痛。”
晁千神终于找到个理由再次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别怕,我在这儿呢……”
他在心里祈祷她快点儿哭起来,把白日里为了隐藏自己的眼泪没能落下的吻补齐,可是晁千琳只是轻描淡写地挣开了他的怀抱,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活着好痛。”
【绝对不能再沉默了。】
晁千神暗暗告诉自己,挖空心思回了一句:“就算痛也得活着,嗯?”
晁千琳却苦笑道:“只怕我现在想死都难了。”
“傻瓜,你活着本身就是对世界最有意义的事了。”
晁千琳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再次泛起那种温柔的水光,好像找回了曾经的神采,总算安心了一些:“大哥,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
“你是……烫的,满的,亮的,远的……”
晁千琳愣愣地看着他,在这一瞬间才突然想哭。
521 一夜有话
这一晚,他们睡得都不好。
晁千神在阔别多日的床上翻来覆去,另外十四个分身轮班入睡,只有他一人必须整夜醒着,随时驱赶着试图靠近公寓的各派势力。
其实他已经回来三天了。
在刘浪那里拿到消息之后,他连夜带着三百多名住在安灵教小区中的老牌教众赶回了岚城,留下了奚钩月和卫语信带领剩余的教众在一周以内陆续迁移。
有了之前操控上千人意识的经验,只经历一路磨合,他就大概掌握了分别操纵这十四人的方法。
他有意要隐藏自己的行迹和所有底牌,只求能在之后的日子里尽可能少碰钉子,为此,晁千神一直在卫语信先前留在岚城的据点中构建自身的新势力,随机控制其他分身在自家附近逗留,查看晁千琳的情况。
即便是透过他人的眼睛,看到她还安好也让他放心了不少。不过晁千琳与桃之初次交谈时,他派去的普通人并没能成功切进空间屏障,晁千琳奄奄一息地活过来之后,他才感知到她又在自己眼皮底下遭遇了危险。
所以这一次,他一感觉到桃之的屏障再次出现,就亲自带着所有的分身回来监看一切。
不过,晁千琳刚刚进入异空间,也对前一次的屏障有所察觉的奚成必等人就使用了某种手段强行突破了屏障,带走了桃之。
晁千神从这一系列事件中明白了晁千琳的用意和去向,便没有出手干预奚成必,只在附近默默等待晁千琳回来。
奚成必一直寻找的就是这个晁千琳打开通往齐升逸空间的契机,一旦他们双方获得了联系,他就有了线索追踪齐升逸的所在,晁千琳对他们的价值便归了零。
现在找到齐升逸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他们根本就不再管晁千琳的态度与想法,见她驱赶特侦队,直接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处理她,理所当然地触到了晁千神的霉头。
就算晁千神的心态变化再大,他对让晁千琳受伤的事还是零容忍的,原本的潜伏计划在奚满月出手的瞬间就被怒火蒙蔽。
在晁千琳被击晕昏睡之后几分钟内,晁千神就带着十四个与他意识同步的“手足”忽然冲进门,把眼前的每一个特侦队队员用和妹妹一样的待遇打晕了过去。
灵辖的气息天师几乎感受不到,更何况除晁千神以外的十四个人就算身手和他相差无二,却都是从未修行过的普通人,特侦队的队员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男女老幼参差不齐的一队尖兵一招制敌了。
直到晁千神站在奚成必面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这个光杆司令都没明白这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滚。”
晁千神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除他之外的十四人便各自搬起房内的特侦队队员,毫不留情地扔出房门。
奚成必向来识时务,见这种状况立刻决定从长计议,可他再想离开,路也被门口堆出的人山封死了。
晁千神根本没管那些,他在心中默数完五个数还没看到奚成必迈出门槛,直接一脚踹在他后腰上,用房门把他压在了人堆里。
年近花甲的奚成必这辈子头一次遇见这么丢脸的事儿,为了找回面子说不定会做些什么,也难怪任道是要跑过来对晁千神说教。
就这样,在晁千琳不知道的时候,晁千神已经默默看顾了她一天一夜,把她从头到脚看上了千遍万遍,填补几乎要透体而出的思念。
虽然有了那十四具躯体分担他的意识和疲劳,他已经不需要睡觉了,但就算身体不会累,一刻不停地思考、监视、控制一切也让他精神无比疲乏。
尤其是发觉她心意的转变之后,他每一秒都在拼命压抑着冲到她面前,把她的心摇出来看看的冲动,分心去做其他事变得更加吃力。
即便如此,只要她还没有亲口说出来,他就依旧用尽全力地自我欺骗着:【现在只是像她刚下山的时候,事情太密集,我们又太久没见,才会有点儿陌生。但是我已经变了,我能在特侦队手里保护她,我能把那些垃圾都挡在门外。没事的,只要所有事都过去,我们就有好多好多时间,再次熟悉,再次……】
再次什么呢?
晁千神也不知道。
就算是他最自信的时候,也不过是觉得她走在了将要爱上自己的路上。
他只能不住地回忆着钟爻给过的片刻幻境,那种开心到放声痛哭的感觉,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与晁千神不同,晁千琳的睡眠质量全都消融在梦中。
她几乎一整夜都没有进入深层睡眠的阶段,光怪陆离又支离破碎的梦境填满了每一秒,有过于现实的,也有极其虚无的,有过去发生的,也有现在经历的,有心爱的朋友和亲人,也有惧怕的对手和未知……
睁眼之前的最后一刻,她梦到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所有人手拉着手,围着自己熊熊燃烧的尸体在跳舞。
晁昭、晁千神、白明、任道是、奚满月、奚钩月、蓝晶、宁峙、齐升逸、奚成必、李立青、杜秋风……甚至还有小麦和狰。
而她的意识像缕青烟一样升在半空中,无感情地俯瞰着他们的狂欢。
睁眼之后,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睡不着了,只好下楼去冰箱里翻点儿东西吃,却发现晁千神也在客厅里对着那台巨大的仪器发呆,似乎一夜没睡。
“早啊,大哥。”
“早。饿了吗,我给你做早饭?”
“一起吧。”
两个人走进厨房,各自盘算今天应该做些什么。
才早晨五点多,楼外安静得连鸟鸣都显得聒噪,鸡蛋在油上噼噼啪啪更是恼人。
晁千琳问:“你今天去事务所吗?”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你要去吗?”
“是说去事务所,还是跟你去做什么?”
晁千神笑道:“去事务所。”
晁千琳犹豫着问:“可是家里没有人,可能……”
“放心吧,他们一时半会儿搬不走它。”晁千神朝客厅里的巨型仪器抬了抬下巴,“不过你也可以叫任道是过来,帮你的忙。”
晁千琳知道他对自己将要做的事心知肚明,便听从了他的建议,给任道是发了条微信。
难得任道是也起的这么早,居然秒回:“我等地铁营运就过去,需要我带什么吗?”
“带着头来就行了。”
522 窃梦读真
晁千神故意在任道是来之前先离开了家。
晁千琳其实很好奇他到底要去哪里,可是她的事晁千神都没多说什么,她实在不好开口。
不过她隐隐感觉他或许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他都清楚,自己的对他个人空间的保留说不定纯属多余。
任道是还真的只带了脑袋过来,看晁千琳家里没有现成的早饭,垂头丧气地点了个外卖。
“你叫我来做什么啊?”
晁千琳翻了个白眼给他:“不知道你还来?”
任道是嬉皮笑脸地说:“看你养眼啊。”
“奚成必那边什么情况?”
“我们任家现在完全被当成局外人,我也搞不清。”
“你昨天不是还说要回去处理那边的烂摊子吗?”
任道是耸耸肩:“我是这么以为的,可是那边居然就没动静了。”
“那你知道桃之和夭夭怎么样了吗?”
任道是打开早饭,漫不经心地说道:“桃之昨天被带到特侦队去了,现在应该和杜秋风的人在一起,夭夭肯定也去找他了呗。”
晁千琳无奈,自己到底还是彻底把那二人卷了进来。
现在桃灼堂全员都在被四大家族内部的反对派监控,桃之却做了她的“帮凶”,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真的离不开岚城了。
她现在很怀疑特侦队的空间技术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她还是愿意相信齐升逸对桃之空间法术的评价的,毕竟事已至此,他没有理由为了这种小事骗她,而且特侦队一直在为讨伐齐升逸的事做准备,箭在弦上的现阶段,就算水平超过齐升逸似乎也不足为奇。
晁千琳走到客厅那台大仪器前,用灵力探索了一番,对它的原理和使用方法都不甚明白,便气恼地拍了它几下。
任道是调笑道:“你就别挣扎了,这是奚家和世家联合出品的高端玩意儿,咱们搞不定的,你如果也想找齐升逸,还是换个思路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吗?”
“为了找白明咯。”
晁千琳无奈地看着他:“不只如此。其实昨天迷晕我,把白明带走的,不只是齐升逸一个。”
任道是正往嘴里灌着豆腐脑,看她这种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不会还有蓝晶吧?”
“呵呵。”晁千琳踱到他身后,两手搭在他肩上,“你倒是知道不少嘛。”
任道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
他早就发现晁千琳有什么他搞不清名堂的能力,昨天晁千神的法术被她一句话破掉更是印证了这种猜想。
此时此刻她语气透出的杀意如此真实,他一点儿都不敢当成错觉,只能讪讪地笑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我们俩是一国的,你还不清楚吗?”
“那些卷宗说明不了什么,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晁千琳故意贴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一句玩笑话却像是冰凉的蛇蜿蜒钻进他的耳孔,让他颤抖得格外明显。
“陛下,你这被害妄想也太严重了,”任道是赶紧把她的手挪开,转过身来摆出满脸诚挚,“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你不利的事吗?”
“你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就让我生理不适。”
“那你还让我带头来,早知道我就把头放在事务所了。”
气氛总算被两句戏谑缓和了一些,晁千琳坐在他对面,挑眉看他把豆腐脑抖得满桌都是,像个真正的女王一样轻声笑着。
任道是可不怕在她面前丢脸,他知道自己姿态越低,就越容易得到信任,此时这副小人的样子才是晁千琳最想看到的,那就随便她多看一会儿。
一直到吃完那碗渣滓,他周身的颤抖才彻底缓和:“我知道你之前去白阳那边查过黄金成和那个臧先生,奚成必也知道。你家附近的‘眼睛’不仅仅是那几个人而已。”
昨天发生的事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晁千琳没有怀疑,只问:“没想到任家在特侦队安的‘眼睛’也这么深。”
“应该比你想的还要深。不过我现在因为和你们一样‘异常’,也被任家架空了,知道这些全凭手段,一点儿也不光明正大。”
晁千琳点点头:“那你知道我家周围都有什么样的眼睛吗?”
“现在的话,人手减了半,灵鸽还在,昨天有晁千神在,你的梦应该也很安全。”
“我的梦?”
“嗯,他们在你身上安了法器,你睡着的时候,还在活动部分意识总会想到一些白天的经历,他们用这个结合其他监管手段,几乎能分析出你的全部作为。”
晁千琳真的被吓到了。光是生活还不够,那些人连她真正的**也在窥视,而且这种手段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可是,能监视他人梦境的法器,到底会装在什么地方呢?
任道是猜到她在疑惑什么,指了指她的右臂:“把你的手装回去的时候,那东西就已经被放进骨头里了。类生物材质,你身边定期有人用法力加持,所以一直没被身体排斥。”
“你早就知道?”
任道是淡定地摇摇头:“我前天才知道。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监控里的蓝晶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出院之后想了些办法在奚成必办公室里偷了灵鸽的情报,没想到顺手还牵到了别的消息。真是不看不知道啊……”
这倒是和他的行动轨迹吻合,晁千琳信了五分,继续问道:“那关于蓝晶,你知道什么了吗?”
“奚成必那边也在查蓝晶,灵鸽在这个月里,有四次捕捉到蓝晶的信息,都被他汇总在了一起。不过,他没在纸面上得出结论,我只是自己有个猜想。”
“什么?”
任道是打开手机,翻出几张照片,对着上面拍下的符纸整理着思路:“现在黄金成下落不明,性别和长相都不明的臧先生也始终没露面,黄金成的小弟那么多却只被抓到过三个,藏身的地点玄妙得很。而蓝晶出现的地点和法阵出现的时间总有些重合,每一次出现都有宁家登破解不了的阵法,你刚才还说在齐升逸那边见到了蓝晶,会不会……”
【蓝晶就是臧先生。】
两个人心照不宣,沉默了半天,晁千琳还是忍不住喃喃出声:“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任道是听到这话居然有些惊讶:“你是说什么为什么?蓝晶为什么要参与法阵事件?还是……”
“我是说蓝晶为什么会和齐升逸搅在一起。”
“这还不明显吗?”任道是哑然失笑,“蓝晶肯定就是那个齐升逸老婆的遗腹子啊。”
523 利用价值
晁千琳自己都要被自己蠢哭了。
因为里世界流传齐升逸的妻子一尸两命,她完全没往这处想过。
可是齐升逸明明说过“异常”在他身边诞生,他的妻子也被这番因果夺了性命,和这个时间点年龄相当的“异常”也就只有蓝晶一个了。加上之前白家大火的时候,白阳提到过齐升逸的妻子是因为难产而死,那蓝晶的身份还不明显吗?
回想起来,蓝晶一直用水晶封印着自己的法力和气息躲避着什么,应该就是因为他不想被疯狂的父亲当做在载体用来复活母亲。现在齐升逸有了其他选择,他回到父亲身边帮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任道是等她想通,才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蓝晶是竦斯之后就调查过这个物种,可惜它们绝种太早了,我们家族的资料里也没什么内容。
“但是当年齐升逸为了救他老婆确实闹得动静很大,年长点儿的妖精鬼怪都知道他老婆叫蓝羽柔,白家和苏勉这两个案子几乎连着,所以那时候我就想过他会不会和齐升逸有点儿关系,你刚才又那么一问,我立刻就想到是他。
“这小子八成在进严良墓之前就溜了,我们都中了他的幻术才以为他一直跟着我们,怪不得那三个姓晁的都说没见过他。他说不定就是想借当时的混乱彻底藏起来,摆脱这边的是非回到他老爸身边。”
晁千琳不置可否。若是如任道是所说,那蓬修又是如何凭借只有他们看得到的幻象模仿蓝晶的呢?而且,晁家人不仅没看到蓝晶,还没看到她啊?
可蓝晶如果不是在下墓之前就离开,只靠齐升逸空间上的接应,有可能把东方捷溪的诅祝无效化吗?
就算还有诸多遗留问题,解开了蓝晶投靠齐升逸的疑惑还是让晁千琳释怀不少。比起自己这个对他漠不关心的陌生女人,生身母亲自然更重要,蓝晶的背叛确实算不上背叛。
【反正都是要去找齐升逸的,在那边一定也会见到蓝晶,到时候再问清这些就是了。】
晁千琳暂且放下蓝晶的事,又问任道是:“你现在还能偷到特侦队的消息吗?”
任道是犹豫着说:“不确定,有了齐升逸的踪迹,那边应该进入真正的临战状态了,防备肯定比之前更严密。”
“那这机器可以远程操作吗?”
任道是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如果不能,那奚成必也该有动作了吧?”
晁千琳却道:“说不定昨天他们已经设定好了运算程式,等时间到了,过来收个结果就可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靠自己,还是……”
“靠我自己也能找到齐升逸,可是之后呢?”
“所以你还是要和奚成必合作?”
“我还有什么资本和他们谈合作吗?现在我的目的是阻止齐升逸的实验,救回白明,这倒是可以和他们划等号,可是昨天奚成必的态度已经说明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四大家族不缺我晁千琳一个。”
晁千琳尽可能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但隐含着的怒意在她的笑音里闪着光。
任道是叹了口气,犹豫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委婉表达自己的想法。
晁千琳却已经懂了他的意思,直接拒绝道:“我还是不会和任家结盟的。任世间已经告诉过我在这场比赛夺冠的家族会有什么样的权利,任家不可能不参与讨伐齐升逸的行动,奚成必也不是傻瓜,有没有我都一样,这没意义。”
任道是尴尬地笑笑:“可是千琳,就算不能和他们谈条件,你也可以作为事务所员工参与行动啊,难道不被当做主力,你就不觉得自己是其中一员了吗?”
晁千琳脸色阴沉地看着他:“我们和你不一样,我姓晁,白明更是连个家族靠山都没有,身上只有谜团。钟家的意见我想你是知道的,如果没有话语权,这场闹剧怎么收场,我可不敢往好处幻想。”
“可是千琳,如果钟家还想对我们动手,他们早就行动了,是吧?”
晁千琳嘲讽地笑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钟家点名要娶奚满月?如果我说他们没有目的,你会信吗?”
任道是当然知道,但他不能说。
既然谎言瞒不过晁千琳,倒不如沉默。
在晁千琳的逼视中,他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的不容置疑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恐惧感,任道是甚至再次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是所谓“异常”中的一员。
终于,他忍不住打破这种可怖的沉寂:“好吧,陛下,说了这么多,你叫我过来,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晁千琳依旧高高在上地说:“我有件事要委托给事务所。”
“什么事。”
“帮我找到晁曜和晁雨泽。佣金二十万应该够了吧。”
“什么?”
任道是只感觉不可思议。
他知道晁千琳的意思是要以齐升逸的实验会威胁世界法则为由,用火系灵辖的身份介入讨伐齐升逸的队伍,也知道那二人是比晁家兄妹专业得多的灵辖,隐藏踪迹对他们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所以偷来的灵鸽报告上没见到他们最近的消息非常正常。他还知道晁千琳之前通过某种方法与这二人保有联系,黄金成和臧先生的消息也是这二人拿给她的。
那么这个委托,是不是说明连她也找不到他们?
钟家之前对任家打过包票,说这两个晁家人一定会看管好晁千琳,不需要任家插手,这个档口那两个人能跑到哪儿去?
晁家可是最人畜无害的势力了。他们身为灵辖一直隐居,又因为祖上的道家传承和道家各流派偶有交流,没有仇家也没有目的性,天真、正直到整个里世界闻名,甚至比耿直、仗义的宁家的口碑还要好,哪怕是被遭遇不测都没有可能。
【难道她就是要做个样子,放风声给四大家族,表达她作为灵辖介入的态度?】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手机铃响,一条银行短信赫然显示晁千琳已经把十万订金转到了他账上。
“千琳,你这是……”
“最多一周,你必须找到他们,知道吗?”
任道是再次感受到她剑一般锋利的威压,声音颤抖地回答:“知,知道……”
【他们真的失踪了?】
他不敢再多在她面前犹豫,收拾了桌上残骸立刻离开,投入了新的任务。
524 三岁小孩
晁千琳坐回沙发,看着眼前的巨大仪器,发了会儿愣。
知道了自己身体里可以读取梦境的法器,她突然有些畏惧思考。
这东西原理不明,既然能侵入意识,不在她醒时发动的原因就只会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不可能是因为读取不了她的所思所想。
【看来我在奚成必眼里就像个三岁小孩,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实际上一切都被他一览无余……连齐升逸对我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手段。】
“呵呵。”
她已经知道这东西的存在,那么,在身边没有晁千神护法的时候,它随时都有可能从梦中把任道是告知一切的事传递给奚成必。
【再不处理,难道留着它过年吗?】
自伤最怕的就是犹豫,晁千琳此念一生,当即咬破嘴唇,血刃立成,根本就不敢让这种冲动褪去,挥刀便向自己的右臂而下。
电光火石之间,晁家的阳台上有道黑影一闪而入,晁千琳动作当即滞住,刀拐了个弯朝那人招呼。
可那人却像知道她招式一般,先刀刃一步侧头避开,还顺手叼住她的腕子,用腿把她别在了沙发上。
“做什么傻事?”那人一声惊叫,神色慌张至极,又是恼怒又是忧虑,甚至还有一点儿……心疼?
晁千琳在这情绪满溢的眼神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一时竟然定在了原处,腕子吃痛松了血刃方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你是谁?”
听到晁千琳这么问,那人竟是一愣,似乎被问到了什么难题,犹豫片刻才说道:“叫我零五就可以。”
晁千琳见他没有恶意,只是想阻止自己自残,便轻咳了两声,提示零五这个姿势暧昧过头了。对方这才放手退到一边,还把地上的血刃往远处踢了一脚。
她揉着被捏了麻筋的手腕,打量着这人他约么四五十岁,鬓发已经花白,一身神父打扮,黑袍之下身材略显臃肿,面目慈善,不像恶人,身上虽然毫无灵力与法力,身手却好得令人叫绝,让她不敢轻视。
“你怎么会在我家?”
零五淡定地说:“是晁千神安排我在附近留守,你如果还要自伤,最好能等他回来再从长计议。”
“我就是怕他看到才现在动手,你如果聪明,最好立刻消失,免得回头被他怪罪。”
“我已经知道你要自伤,还怎么能走。小姐,请配合我的工作。”
晁千琳已经从奚成必和桃之那里学到了教训,既然讲不通,何必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下手打倒他再说。
而且,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晁千神可能立刻就会回家来。
可惜她远不如那二人老道,发力瞬间眼中透出的狠厉竟然被零五看穿,她的脚刚一抬起,零五就先一步再次把她扣在了沙发上。
“小姐,请稍等片刻,晁千神马上就到。”
“喂,你弄疼我了!”
零五下意识松了动作,瞬间被晁千琳钻了空子,重要部位狠狠挨了一脚。
可是他完全没有正常男性该有的样子,仅仅是眉头皱了一皱,刚放松的手立刻再次捏紧,两边膝盖狠狠夹住她的大腿,再也不给她还手的空间。
晁千琳毕竟是灵辖,地上那把未散的血刃当即受控,横在了零五脖颈之后。
火焰烧卷了零五的颈发,可他神色毫无变化,依旧淡然地说:“如果你为了这种事愿意杀掉一个无辜的人,我倒是乐意一死。”
“你……”
晁千琳真的把刀往下压了压,零五的血顺着重力牵引落在前领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死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上一皱。
她到底还是没法下定决心,燃着蓝焰的尖刀忽的散成一地鲜血,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不过零五没有放开她的手脚,依旧预防着她的小动作。
晁千琳有些不耐烦:“如果我大哥真的快回来了,你再不放开我,对你下手的可就要变成他了。”
“不会的。”
“真的?”
“真的。”
晁千琳自信满满,零五却毫不畏惧。二人就这样互不示弱地对视着,零五越是淡定,晁千琳就越是火大。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直视她的脸这么久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这家伙真的笃信天主到这种程度,甚至挥刀自宫了?
【非得让他长点儿教训不可!】
她小女孩的心思忽然而起,门外的脚步声也刚好在此时响起。
感觉到晁千神的气息越来越近,晁千琳瞬间戏精附体,疯狂地挣扎、大叫起来:“你要干什么,王八蛋,别碰我!快放开啦!”
一开门,晁千神就看到一个微胖的年老男人把自家发丝交杂、睡衣凌乱的妹妹手脚并用地按在沙发上,晁千琳花容失色地把头拼命往沙发里陷,一见到他,立刻满脸欣喜和希冀,活脱脱一副正遭施暴、终于得救的惨象。
可是他表现得格外淡定,脸上甚至还有一丝强压不住的笑意泄露出来。
晁千琳本以为以他的性格,见到这一幕的瞬间身体一定比脑子先动,至少能教训这个零五一番。谁知道他好像目击全程一样,搞得她再次如同被戏耍的三岁孩子,更加尴尬了。
零五这时才放开她,一闪身,消失在窗边。
晁千神帮她理顺了头发,扯上睡衣肩带,无奈地笑道:“吓到你了吧,我回头教训他。”
晁千琳哑巴吃黄连,一肚子的火气只能强吞回去,便冷哼了一声:“你不是有事要办吗?”
“都安排好了,我不在也一样。”
“那我先上楼了。”
晁千琳转身要走,晁千神赶紧拉住她:“为什么要对自己拔刀?”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知道什么?”
晁千琳冷着脸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在我身边安探子,还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
“我就是为了让他们离你远点儿,才留了人在你周围,如果你不介意奚成必回来用这台机器,我让他们都撤走就是了。”
“晁千神大人何必对我这么言听计从,我只是一个连普通人都拗不过的小女子,您随意吧。”
晁千神忽然发力把她扯回沙发上,口中法诀未念,一道金光就缠绕住晁千琳的手臂,把她捆在原处。
他的表情让晁千琳极其陌生,就好像对着一块预约已久,终于摆上餐桌的限定蛋糕,有种将人物化成附属品的糟糕意味。
“你要干什么?”晁千琳压着慌乱,冷硬地问。
“摘眼睛。”
525 越俎代庖
【他果然听到了任道是和我的谈话。】
皮开肉绽的疼痛都被晁千琳心中的凉意狠狠盖过,可是接下来,金属切开骨头的钻心痛楚就让她难以淡然处之了。
她的嘴唇又被自己咬破了,骨中的神经被金属灵子流凌虐得几近报废,可是晁千神丝毫没有用术法帮她止痛的意思,神色依旧如常,任由她的指甲狠狠嵌进自己的掌心。
一分钟后,晁千琳整条右臂痛到几乎没了知觉,晁千神控制的那条灵子流也已经把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挑出,丢在了茶几上。
“如你所愿,不过现在我是元凶,省了麻烦。”晁千神淡淡说着,开始动手书写巫术法咒,帮她处理伤口。
晁千琳有气无力地苦笑一声。
她真是恨透了他的聪明。
假设她是奚成必,一定会给这个小东西预设离体前最后的瞬间不再隐蔽,放肆偷取情报的程式,最大可能地让它发挥作用。
所以,就算她本可以用空间法术把这个小玩意儿取出来,也还是选择断臂取物,用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大痛楚洗掉更多有用的情报。
晁千神明白她的用意,所以冷眼做完了一切,还把自己的痕迹留在这个小玩意儿上,隐藏起晁千琳知晓这些的来源,顺便给重返岚城的自己再树一重威信。
晁千琳的嘴唇止不住颤抖,整个人都没了血色,就算她伤口愈合得再快,清醒的时候,疼痛也总是那么难熬。
晁千神硬是给她灌了杯水,等她缓过劲儿来才说:“我查过了,这机器运算的时间很长,他们本来就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之前那么做可能只是想给你施压。
“我怀疑你对奚成必还有别的用处,他是故意冷落你,想让你主动参与进来,只是他可能不知道你已经不得不加入讨伐了。”
“是吗?”
“嗯。”
晁千琳可不敢乐观。如果这机器的运转时间长到足以让齐升逸把白明送上祭台,那她依旧要选择孤军奋战还是寻找盟友。
“大哥,刚才那人,到底是谁?”
“一个朋友。”
晁千琳从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欺瞒,也看不出任何真诚,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都查到了吗?”
晁千神摇摇头:“只知道个大概,像是蓝晶到底如何消失在严良墓这种细节,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认为,他就是臧先生。”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什么意思。”
晁千神无奈地说:“他也想在这种时候,做个能让你依靠的人。”
晁千琳有些疑惑,又有些懂了:“你这几个月,都在聚集人手,准备应战?”
“算是吧,顺便还搞清了一些事,也被一些事弄糊涂了。”
他的话总是隐藏着细节和关键,晁千琳被痛楚和事态搅得很是烦躁,越发没有耐心:“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蓝晶想要拉拢黄金成的人,在表世界寻找立足之地,还想获得那个法阵组织的支持,在里世界也拥有资源。不过想必齐升逸在他准备好一切之前就与他获得了联系,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阵营,所以他现在很可能不再需要那些了。”
晁千琳不禁提高了声调:“我问的是你,不是蓝晶。”
“我怎么了?”
“你去了哪里,找了些什么人,搞清楚了什么事,被什么事搞糊涂了,为什么这时候回来,为什么知道这倒霉机器的用法,为什么知道奚成必的用心,为什么知道我身边的一切!难道你一直没离开过,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烂事一件件发生也不愿意出现,就为了挑个时机让我必须依靠你?我到底为什么要依靠你,在你眼里,没了你我就什么都做不到了是吗!”
晁千神可算露出了一个幅度像普通人的表情愤怒。
他一直在有意忽视晁千琳寻求自我的想法,只为了给自己找到留在她身边,也值得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此时她说破一切,他就不得不正视自己的作为,这让他极其不适。
“千琳,我也是你的资源,对吧?你这张脸,这份异常笼络起来的人脉,里面也有我一个,对吧?我在你身边,甘愿做你的剑和盾,让你有能力和整个世界搏斗,所以搏斗的还是你,对吧?”
“不对不对,都不对!”晁千琳站起身,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你不是什么盾和剑,你是我哥啊!”
晁千神不敢再和她吵下去,起身便走。
房门重重甩在晁千琳心上,她感觉到他这时的出走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想要逃避。
她胸闷、气喘,手臂上的痛也变本加厉,远超过晁千神的愤怒却顺着已经合拢的伤口溢了出来,狠狠砸向茶几上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
破碎的不只是那个法器,还有玻璃台面和她的手。
她又要去砸烂什么的举动让窗外的零五再次出现,她也第三次被这个面目和蔼的神父按在了沙发上。
“别做傻事。”
“我……”晁千琳一时气结,眼泪忽然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天的跌宕起伏太多了。她又死了一次,眼看着白明被掳走,遭遇了蓝晶、齐升逸、奚成必的三次背叛和打击,终于和晁千神重逢,又第一次和他大声吵嚷不欢而散,忆起了改变一切的因果。
在陌生人面前,她的情绪终于崩溃了,甚至没拒绝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异性把她拥在怀里。
晁千琳伏在零五的肩头大哭了一场,如果她抬起头,就会看到零五心痛到极致的表情,明白这个抱着她,强忍着吻她的冲动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黑猫忽然从窗户跃了进来。
“千琳,这个也……太重口了吧……”夭夭惊愕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可当她走近,看清晁千琳满手的伤痕、满地的鲜血和满脸的泪水,小黑猫立刻化成了少女,用黑伞抵住了零五的后背,“你丫哪位啊?”
“没事的夭夭,是朋友。”晁千琳赶紧挣开零五,对她解释。
夭夭还是没有收伞,戒备地问:“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有人袭击你?”
晁千琳连连摇头:“没事,我这是……在发脾气。”
夭夭用伞把零五抵得远远的,威视之下,零五识相地从窗户跃出。
她这才紧张地拉过晁千琳的手,帮她取下那些玻璃碎片:“笨蛋,怎么搞成这样,咦,都伤到骨头了!”
“没事的,我自己就会好起来的,不用管它。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来……替桃之传话的。”
526 阶下无心
夭夭觉得晁千琳的状况很令人担心,想让她好好平息下心情,再接受她将要传达的消息。
可是晁千琳一点儿也不想耽搁,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示意夭夭用他心通交谈。
对方只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用力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了她。
“傻姑娘,事情都会好起来的,不差这一时半刻,嗯?”
晁千琳已经哭过一次,这时心中只剩了郁结,便苦笑起来。
她真的羡慕夭夭的单纯,更羡慕她有桃之。
那颗灵芝草真的太了不起了,就算夭夭经历得比她多上千倍万倍,他总是把一切都遮蔽在自己身后……
【等等,这不是……和大哥一样吗?】
晁千琳为自己骨子里难以磨灭的软弱深深自责,夭夭却忽然说道:“千琳,你是社会性动物,没有别人的承认你也不复存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你也无法为人,依赖别人没什么错,别那么死心眼,知道吗?”
【她看懂了我的想法吗?】
没有,因为夭夭接着说道:“我比你活的久,说不定比你见的多,如果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至少我能听一听,毕竟你和桃之……”
【居然不是来说桃之要和我分手?】
晁千琳赶紧打断她:“我真的没事,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太多,我有点儿……失控了。”
“失控了就好好休息,把事情放下,让自己开心了再说。”
“可是不处理好这些事儿我开心不起来呀……”
“如果你永远都处理不好呢?”
晁千琳挣开夭夭,又一次感到不耐烦:“怎么可能永远都处理不好?”
她真搞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对她说教,他们难道就不能多留些空间给她,让她自己决定自己要做些什么吗?
夭夭无奈地再次从虚空中抓出黑伞:“好吧,那我就直接说了,反正事情你总要一件一件办,就算现在知道了,你也别想一口气吃成胖子。”
说着,她从伞里抖出一个小小的蓝水晶吊坠。
晁千琳连忙捡起那个吊坠,上面隐隐流动着蓝晶的气息,体量还不小,而且它表面没有丝毫损伤,似乎不是被用尽弃置的,就像是蓝晶最近佩戴在身边的。
“这是哪儿来的?”晁千琳问。
“我也不知道,桃之只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什么都没说。”
晁千琳这才想起来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夭夭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做完工,奚满月就带我回了特侦队,说桃之成了里世界的‘政治犯’,让我跟他一起呆在桃灼堂现在的驻地,保证他的安全。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和齐升逸有关系。
“他们没限制我的行动,但不让我见桃之,只让我呆在桃之隔壁的房间,桃之也只是传消息给我,让我先别急着动手。昨天后夜里,桃之悄悄把这个放到了伞里,让我今天带给你,就是这么回事了。”
她丝毫没有担心桃之的样子,可见这种小风浪在他们二人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晁千琳端详起手中的吊坠:【看来是我打开空间去齐升逸那里的时候,从空间裂缝里掉出来的?也对,蓝晶应该一直都埋伏在那边,在齐升逸掌控全局的空间里,他那点儿微妙的气息我肯定察觉不到。】
【不过这么贴身的东西怎么会在还没动手的时候掉了呢?难道……这是蓝晶特地丢出来的?总不会,他也不是自愿给齐升逸帮忙的吧?】
夭夭见晁千琳又陷入沉思,赶紧拉拉她的胳膊:“喂,千琳,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为什么桃之会变成‘政治犯’啊?”
“啊?这个嘛……其实昨天他帮我护法,让我去见了齐升逸。可是他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可能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四大家族那帮人神经比较过敏吧。至于别的原因,我一时也想不到了。”
晁千琳也不知道桃之被自己牵累会不会让夭夭生气,却还是照实说了。
索性夭夭只“嗨”了一声:“这帮神经质总是这样子,你知道妖怪活的多辛苦了吗?连我们这些有点脸面的上古大妖也要天天看他们脸色,真是受够了……”
她的不在意反而让晁千琳有些过意不去:“我没想到会搞的这么严重,我这就去找奚成必,让他把桃之放出来吧?”
夭夭连连摇手:“千万别,这种事我们见多了,现在就随便他们安罪名吧,等一切都过去,那些罪名还会被他们自己洗掉,无所谓的。
“不过要是有人出头去辩驳,经过的手续步骤会变多,关系也会变复杂,到时反而会更磨唧。而且如果最后的最后他们非要为难桃之,我去把他抢出来也就是了,打那几个烂番茄臭鸟蛋还不是轻轻松松嘛。”
她说的倒也没错,只是这样一来,事件解决之前桃之和夭夭算是彻底离不开岚城了。
晁千琳其实并不希望这样,她还是没参透夭夭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如果接下来的大事之中夭夭又被触发,因果又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呢?她这次可是站在事件的中心,免不了再受波及。
夭夭看她一脸沉重,又安慰起她来:“放心吧千琳,没关系的,他既然是你男朋友,总要为你的事出点儿力才对啊。就算关他十几年,对我们来说也就像你们人类的几分钟一样,别太在意啦……啊,对了,你要是想他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晁千琳正想着要不要找人分析一下这条吊坠上可能隐藏的讯息,听她这么说,瞬间来了精神:“好啊,那我们去看看他吧。”
“你还是先包扎一下吧……咦?好得这么快?”
夭夭惊讶地看着晁千琳的右手,正看到一块她没挑出的碎末被合拢起来的皮肤挤出,落在地板上。
“哇塞,酷哦,几乎是不死之身了……”夭夭惊叹之余,把晁千琳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看来我们俩飞升有望了,桃之厉害了呀。”
晁千琳苦笑几声,夭夭肯定是以为桃之要借着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二人这就准备出门,可是一打开房门,走廊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小姐,晁千神交代,如果你要出门,我就跟你一起。”
晁千琳白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