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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逗娘     祟祟平安txt下载     祟祟平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7 根源诱因

    桃之挑着眉看着晁千琳,一脸轻蔑:“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这种小事……不过也对,这种四大家族自己要掩饰起来的丑事,还真没什么人知道。”

    晁千琳耸耸肩:“历史都是人写的,现在最有能力书写里世界历史的就是四大家族,想知道他们的真相,只能找见证者来讲。我原本是想要找白阳问的,不过,你懂的。”

    “好吧,只是说这个的话……你给我煮杯咖啡?”

    “唔……还是订外卖吧,很快的。”晁千琳说着,打开手机软件。

    桃之撇撇嘴,他其实对晁千琳的皮相很感兴趣,让这种级别的美人为自己服务的快乐他得有上千年没感受过了,还有点儿怀念。

    不过既然她没问什么让他不快的事,那只是和她聊聊天也不错:

    “我和夭夭这些年闭关比较多,四大家族的纠纷应该都是这几百年间闹出来的,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请讲吧,桃前辈。”

    “四大家族是张天师的直系弟子,姓氏也是张天师赐的。所以一开始,他们中同姓氏的弟子不一定都是一家人,只是专修一个方向的师兄弟。

    “但是这帮人非常顽固,为了保护这个正统身份,只在师门内部相互通婚,用族谱来规避近亲问题,到现在,他们的族谱都写得很细致。

    “可就算是这样,几代之后血缘也一定会趋同,导致四个家族所有人都沾亲带故,成为真正的亲戚。这就是他们搞到现在这个程度的最大诱因。

    “你和任道是共事这么久,应该知道他手上有把张天师亲传的桃木剑吧?”

    晁千琳点点头:“他说那是张天师飞升前留下的遗物,他家老祖破解了那把剑上的咒语,之后这把剑就在任家世代相传。”

    “你知道那道咒语是什么吗?”

    晁千琳苦笑道:“道家的法术我实在是一窍不通。”

    桃之道:“哈,净心神咒你还不知道吗?”

    “这么基础的吗?”

    “对。”桃之笑道,“当年我和夭夭都和张天师玩的不错,我猜这家伙的用意就是随缘,毕竟他们道家就讲究‘无为’嘛,谁得到这把剑都无所谓,就看谁有缘分,对吧?”

    传说中的张天师就是个很有娱乐精神的老头儿,这话又是见过张天师的桃之说的,大概率真的是这样。

    看晁千琳一边思考一边不自觉地点头,桃之又问:“那你知道限制这把剑的血咒是什么吗?”

    “老任说那把剑只能在任家人中传承,滴血认主后才能使用,这个就是血咒吧?”

    “没错,这是把依靠血缘传世的剑。你明白了吗?”

    晁千琳恍然大悟:“一开始四大家族的人相互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数代之后,血缘融合……这么说,现在四大家族的人其实都能用那把剑?”

    桃之道:“没错,所谓的滴血认主只是道家法器的基本用法,既然认的只是血缘,四大家族的每个人使用那把剑都没有障碍,只在任家内部传承其实是个骗局。”

    晁千琳问:“难道他们彼此争斗只是为了那把剑?我看过老任用那把剑,和普通的桃木剑好像没什么区别,它真的那么厉害吗?”

    “那确实就是把普通的桃木剑而已,只不过传承的年头和经手的人多了,有点儿残余法力加成。但是那把剑代表的是张天师认定的‘天师正统’。”

    “所以他们是在争这个名头?”

    晁千琳有点儿难以置信。虽然她不喜欢四大家族,但她不否认这伙人的人性。

    他们确实是在为着正义和和平,牺牲自身保护表世界的普通百姓,怎么想也不该是只为这样的虚名犯原则性错误的人啊。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宁家。在她不正常的世界里,这是最友好的一家人了,他们不可能会为了这种事排挤同侪吧?

    就算退一步来说,把他们看成贪婪、虚荣的普通人,她依旧还有疑惑:“可是拿到这个名头有很多方法,既然大家都能用这把剑,不论是骗过来还是会议表决,都不需要花几百年来排挤任家,把他们逼到现在这个程度吧?难道那把剑上还有别的机巧?”

    桃之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名头是目的,血缘是诱因,当然还有其他直接原因引发现在这个局面啊。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嘛,他们会被排挤,自己当然也有错了。我记得那是在明代,任家拿着那把剑的家主入魔了。”

    “嗯?他们四大家族不是有防御入魔的方法吗?”

    桃之低下头笑了许久,才说道:“哎,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这事儿说来话长。

    “那个入魔的叫任平生,是将要传承天师正统桃木剑,成为下任任家族长的人。

    “当年张天师自家传承还没没落,为朝廷办事还轮不到四大家族,他们和茅山宗一样,一直是为基层服务的边缘流派。

    “奚、世、宁三家都是搞研究的,全靠着同门的任家来养,所以任家在表世界名声最好,人脉最广,再加上那把剑,虽然没有官方扶持,也出尽了风头。

    “他们全家意气风发,家族内部最有能力的家伙自然也得意忘形。当时确实有克制入魔的方法,可任平生当年才十五六岁,还被整体气氛搞得过度自信,把心魔当成件证明自我价值的事儿,故意压抑自己的魔性,想靠自己来度过心魔。

    “这根本就是作死嘛,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就是个……”

    晁千琳看他想不出那个词,便问道:“中二少年?”

    “对,就是中二少年。”桃之大笑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他的心魔就是因为自傲才出现的,所以他越膨胀心魔就成长得越快,到了他的人生最高点,也就是授剑仪式的时候,他的心魔终于爆发了。”

    “但那时授剑进行一大半了,那把剑已经认了主,所以天雷下来的时候,他靠着那把剑上张天师的正气逃过一劫……哎,他可能是这几千年来第一个成魔的男人了,难得,难得……”

    看桃之笑得那么不怀好意,晁千琳随口问道:“难道只有女人才能成魔?”

498 共同敌人

    桃之摇摇头:“当然不是了,心魔又不挑人,只是入魔之后渡劫成功,真正成魔的基本都是女人。”

    晁千琳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大家入魔之后渡劫之前几乎都在失智状态,你觉得男人会怎么样?”

    晁千琳有些懂了,苦笑起来。

    桃之道:“忽然有了庞大的力量,在心魔控制下看见天雷,男人基本都会迎面直上,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对抗天道,不被劈死就怪了。倒是女人一般都比较有自知,身体耐性也更好,所以存活几率更大一点儿。”

    晁千琳头一回听到这个论点,觉得有点儿好笑,也跟着他笑起来。

    半晌,还是她把话题带回正道:“所以这个人入魔和排挤任家有什么关系?”

    “他把剑带走了啊,这是镇派之宝,当然要抢回来。魔是什么实力你也见识过,而且这是真正的魔,不是凤山路的邪道,一路上这家伙拿着正一盟威道的剑犯下的杀孽,摧毁门派结下的世仇,都被记在了四大家族头上。

    “四大家族在夺剑的过程中折了很多人,元气大伤,任平生却还是跑了。最重要的是,最后把剑抢回来的,不是任家,而是奚家。”

    “哦……”

    桃之沉吟了片刻:“我觉得得更正一下,那把剑确实有点能耐,抵抗过天雷,又犯下这么多杀孽,可它依旧是普通的桃木剑,没有废掉,还是很了不起的。”

    晁千琳点点头:“可能这把剑唯一的特性就是不会被损耗。”

    “嗯,有可能,反正咱们都没用过,也只能瞎猜了。

    晁千琳笑道:“之后呢,追回桃木剑之后又发生什么了?”

    桃之道:“奚、世、宁三家都是研究型的家族,本来人丁就不旺,战斗力也不济,经过这事儿之后更是青黄不接。

    “这事儿任家最不占理。任平生入魔之前他家居然一直没人发现异样,也没能在他入魔的时候狠心杀了他制止一切发生,后续才会造成那么多危害。所以事情结束以后,那三家自然都要求他家给个说法。

    “但当时,张天师的血脉也来四大家族问责。他们要求当时的整个门派的大族长,也是任家族长替任平生给其他受伤害的里世界门派善后。

    “家族内部的事肯定要排在之后解决,大族长立刻就带着任家子弟到处做义工,赔损失费。本来整个四大家族的经济来源就是他们,另三家现在还全是伤员,那边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流,他们这儿还没有收入,就只能在大本营里吃糠咽菜。

    “这次经济危机导致很多在追剑过程中重伤的子弟不治而亡,又一次折损了那三家的势力。而且任家和另三家不在一处期间,两边肯定还会发生各种各样问题,产生各种各样的隔阂和误会。总而言之,等任家花费了近十年,平息了里世界对四大家族的怨声载道,回到大本营时,另三家已经抱了团,把他们排挤在外了。”

    晁千琳可以想象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确实如桃之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说是可怜,任家多年鞍前马后,涉险盈利,养活另三家,劳苦功高。爱子遁入魔道,不忍下手,也是人之常情。即便事发之后也是他们奔波十年平息一切,比之吃软饭的另三家当然可怜。

    但反过来说,那三家也只是作为门派整体的研究部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任家失察,他们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出人出力,为了追回镇派之宝,损兵折将,最后连名声也受到牵连,同样无辜。

    正因为他们双方都可怜,所以他们双方才都可恨。

    在那个没有即时通讯的年代,双方的疾苦没法互通,人的劣根性却让他们在看不见对方的时候,总是先考虑自己。

    想到自己有家难回,必须在外面看着别人脸色散尽家财,任家怎能不恨,而看到账目上的大笔支出和求药无钱的自家子弟含恨而终,那三家又怎能不恨。

    只能说这是个靠人情而非规则维系的组织,而人心的变数太大。

    双方在“四大家族”这个整体之下能维持这其间的平衡,分开之后,经济、战力、组织架构的诸多问题都被放大,各项责任也终于分摊到每个人头上,怨气累积,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切都是机缘造化,双方都有各自的不对,也都拼尽了自己的全力,却还是难逃劣根性带来的悲剧结局。

    桃之继续说道:“任家当然想把剑讨回来,可是那样熬了十年,另三家的族长都换了,情况比想象的还不好。奚家拿着剑,最有发言权也最不愿意还,终于站出来把矛盾从地下转到了地上。

    “那三家合起伙来,实力其实和任家不相上下,但是他们还是要脸面,反复开会没结果,只能请了各界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张天师血脉过来一起裁决。我和夭夭也去了,所以知道这些。

    “不过最后的结果估计你也猜到了,剑还是回到了任家手里,他们之间也算是彻底决裂了。可是那么多人做了见证,表面上他们不得不重归于好,所以这十几代渐渐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个程度。”

    晁千琳问:“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怨恨真至于这么深吗?”

    “你知道人情社会里,把一群人团结起来,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

    “共同的利益?”

    “傻姑娘,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利益也就不同,永远都没法统一,”桃之低下头笑笑,“但是敌人很容易统一。你以为官方媒体为什么总会报道二战中侵略过我们的某国动态?没有共同信仰,没有共同利益,可是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一群人就能拧成一股绳。”

    晁千琳怔了一下,苦笑着点点头。

    确实,千百年来,四大家族的规矩从来没变,若是没有被一致排挤的任家,大大小小的矛盾还会把他们分割得更加支离破碎。

    明白了这件事,晁千琳也对任家和那三家对她的争夺有了些新的想法。

    但这其实不是她最关心的,如果只是想问这个,夭夭同样可以回答,她根本没必要贴这个对他冷淡至极的桃之。

    “桃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二人之前聊得很愉快,桃之对她的敌意几乎消失了,可这时看她的表情,他的心却蓦地揪在一处。

    “你能不能告诉我,夭夭真正的能力是什么?”

499 祸起杀心

    晁千琳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桃之再次冷下去的表情。

    她当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说,但是上次我在沧镇经历了一些事,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知道该跟她,还是跟你分享。

    “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这件事夭夭自己好像也说不清楚,只有桃先生知道答案,对吗?”

    晁千琳已经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了。

    她昨晚就曾经威胁桃之要对夭夭不利,今天则直接亮明了武器。

    奚满月说夭夭拥有扭曲因果的能力,可是无论是沧镇黑洞出现后夭夭懵懂的状态,还是桃之不合常理要求立刻离开的急切,多说明这里面大有问题。

    他应该是故意阻拦夭夭接触这些,不让夭夭明白自己真正的力量有多恐怖。

    考虑到晁昭曾经对自己的作为,晁千琳能理解桃之的用意,他肯定是为了夭夭好,这事情的严重程度,不知内情很难评估。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用这个来威胁他说出这份与成神之事等级相当的天机。

    桃之一直都在和她对视,晁千琳无畏的眼神让他眼中的冰冷渐渐化开,融成了嘲讽的笑意。

    “这是要用命换的秘密,你明白吗?”

    晁千琳没来由地一阵心悸,这感觉就像是她的手碰到蓬修宝刀前一秒,第六感中骤然发出的悲鸣。

    她下意识想要躲开他的视线,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移动分毫,连眼球都没法转动一下。

    与此同时,她感知到公寓外的隔音屏障被桃之注入了难以估量的法力,密度陡升,性质陡变,声音以外的万物仿佛都被这层薄膜分离开,而且,这屏障正用灵觉难以捕捉的速度极速笼向自己。

    几秒之间,屏障就轻巧地透过桃之,聚拢在她身侧,被推过来的空气和灵子变成了她身体无法承受的高压,挤得她血管破裂,周身透红,内脏涌出鲜血,却呕都呕不出来。

    这时候,除了被桃之用眼神施加的定身法,这高压也控制着她,她只能在脑海中急念悯火诀,让皮下和七窍涌出的鲜血燃烧起来,残食挤压过来的灵子屏障,降低外界对自己身体的束缚,舒缓这令人窒息的压力。

    桃之却在见到火焰的同时轻笑出声。

    他手诀一翻,一粒小小的种子顺着他的指尖射进了包裹在晁千琳身周的屏障。

    紧紧缚在皮肤之外的屏障把那颗种子直接推进了她的喉咙,沾了火焰,种子瞬间爆开,把她的脖子炸出一个大洞。

    血液被继续收紧的屏障扼进了腹腔,没了空气和灵子,晁千琳的意识开始飘忽,严良墓中脱魂而入的那片空茫广袤的宇宙欺近了她的视野。

    【我这是……要死了?】

    她根本没想到他没有任何预兆就忽然下了杀手,干净利落,招招不留余地。

    此时想打开空间逃脱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宇宙已经彻底接纳了她的意识,时间和空间的感觉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消失。

    桃之挑眉感知着屏障中传来的脉搏和生气逐渐淡去,直到桌对面坐着的女孩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才轻叹道:“自不量力。”

    他在几秒间用出了自己的全力,就是为了最快速度解决晁千琳,免得外面四大家族的人过来找麻烦。

    即便这时,他也没把屏障撤去,手诀再次翻动,数颗种子融进屏障,以屏障为养料,缓慢地生根发芽,向内侵蚀晁千琳的尸体。

    坐在原地调息的同时,他看着自己分裂出去的孢子飞速成长,盘算着怎样说服夭夭立刻溜之大吉,回山里再躲个几百年,等这些事情都平息了再出来。

    这对他们二人来说是常事了,人类社会的兴衰在这些几千岁的妖怪眼中都像浮云一样。五代十国的战事再频繁,隋唐王朝的盛世再强大,他们闭关一场也就过去了,世事平稳的现代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们完全不在意,身边能陪伴自己如此时间的伙伴才是真正无可替代的存在。

    桃之知道自己的战斗力不济,所以时刻准备着杀招,只要晁千琳对夭夭的安全产生任何威胁,他就立刻下手,哪怕错杀,也不能让自己的同伴有一点儿闪失。

    “哎……我要不要这么弱啊……”桃之暗自叹息一声。

    其实晁千琳不能动弹的同时,他自己也完全动弹不得,刚刚的定身法极耗元神,对于他这种除了疗愈能力超标,什么技能都是level1的选手来说并不轻松,恢复了这么大半天,他才终于能挪动手臂。

    但这时门铃却响了。

    桃之做贼心虚,当即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拼命催动法力回流,让自己的双腿重新恢复控制。

    足足一分钟,他的脚趾才屈伸自如,可门铃已经停了,晁千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桃之赶紧拿过手机,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快递外卖”。

    “吓死我了……咖啡吗?”

    或许是因为心态放松,刚刚绷紧的法力回流也顺利地涌到了腿上,桃之可算是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刚站起来抻了个懒腰,门就被送餐小哥敲响。

    “晁小姐的咖啡?”看到来开门的不是平时那位不像人类的姑娘,外卖小哥居然有些失望。

    “嗯……”桃之刚接过咖啡,一股奇怪的气息就忽然从餐厅方向涌进他的灵觉,“嗯?”

    他的心凉了半截,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拿着咖啡没有了动作。

    “先生,怎么了?咖啡没洒吧?”外卖小哥小心地打量着那两杯咖啡,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房门关在了走廊里。

    桃之根本顾不上什么咖啡不咖啡了,他飞也似地冲到了餐厅,只看到被孢子根须破开的屏障内,晁千琳的胸口居然在缓慢地起伏。

    “……什么情况?我真的这么弱吗?她这还没死?”

    桃之口中急急念咒,手诀翻覆不停,公寓里稀薄的灵子再次被汇聚在那片屏障之上,可屏障内,晁千琳的居然轻微地侧了侧身,嘴唇颤抖地说了三个字:

    “放开我。”

    一瞬间,屏障应声而碎。

500 生存意义

    “言灵?”桃之惊诧出声,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连咖啡都忘了放下。

    晁千琳费力地支使着自己的身体移动。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往返于生死之间,密集的内伤外伤也让她喘气都感到吃力,魂魄回归身体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说,如果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她现在真的很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椅子上生长的灵芝把她的身体固定成了坐姿,她这么一动,灵芝纷纷落地,没了支撑,她也跟着摔到了地面上。

    桃之到这时还在震惊之中。

    【能够控制他人法术的言灵……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她已经长成这个样子……而且……她的喉咙不是毁了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她支撑着身体爬起来,露出被灵芝和血肉糊住的脖颈,更加惊讶:【不是吧,这种恢复速度,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吧……】

    桃之的决心如之前的杀心一般干净利落:【我得带着夭夭立刻离开。】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桃之……”

    这微弱的声音传入桃之耳中,他的身体骤然一滞,每个零部件都像锈死了一样,动弹不得。

    【妈的又是言灵?】

    直到身上束缚着行动的力量散去,他才一脸凶煞地转过身来。

    此时晁千琳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指着自己的脖颈:“帮个忙。”

    桃之一阵沉默,把自己的不快统统呼出,还是把她扶到沙发上,帮她治疗。

    这一次不是言灵的功劳,他只是认清了事实。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所谓的“天命”是什么意思了。

    天不让晁千琳亡,天要他把真相告诉她,天要他和夭夭为之前扭曲的因果承担责任。

    趁着夭夭还不知情,他必须自己扛过去。

    晁千琳身上已经长入了桃之本体分化出的灵芝,被他稍一催动,灵芝便溶解在血液里,皮肉随即长合,加上晁千琳本身超人的恢复能力,只过了十几分钟,她看上去就已经和健康时没有区别。

    桃之故意没有帮她完全恢复,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晁千琳自然清楚状况,却只是淡淡地说着“谢谢了”,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可是,天知道她心里已经咒骂了桃之千百遍。

    【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可以拒绝,斩草除根也太过恶毒了吧?】

    她在不知不觉间还是被自己的容貌影响了心智。下山以来,所有人对她都是友善的,甚至谄媚的,她根本没有站在桃之的立场去思考自己的问题和威胁对桃之、夭夭来说意味着什么。

    桃之只能苦着脸坐在一边,喝着凉掉的咖啡,等她上楼换掉带血的衣服。

    【真的要说吗?】

    就算再怎么犹豫,他也还是说了。

    “看来确实应该告诉你,不然有朝一日你真的成了神,我们俩的麻烦更大。”

    晁千琳笑道:“我应该不会成神吧。”

    “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晁千琳一惊:“难道,你知道成神的方法?”

    “哈,这种事……”桃之耸耸肩,“我只知道成不了神的方法。”

    “那……成不了神的方法是什么?”

    桃之撇撇嘴:“被其他神讨厌。他们不让你成神,你就成不了神咯。”

    “你不会是被神讨厌了吧?”

    “呵呵,你猜?”

    晁千琳淡淡地说:“你确实挺讨厌的。”

    “彼此彼此。”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夭夭真正的能力是什么了吗?”

    桃之放下咖啡,认真地看着她:“我有个条件。”

    “什么?”

    “你先答应我才说。如果你做不到不顾一切了解真相,也就没必要知道这个了。”

    晁千琳被他盯得有些不爽,语气生冷地说:“我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这还不值这个‘用命来换的秘密’?”

    桃之的瞳孔瞬间放得极大,一抹诡异的绿光也随之飘出他惊得差点儿露出元神。

    “你刚刚,真的死了?”

    “呵呵,也不是第一次了。”

    桃之再一次严肃地说:“你必须答应我,不然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

    他的坚决肉眼可见,晁千琳只好回答:“好,我答应你,什么事?”

    “你成神之后,拉我和夭夭一把,如果其他神不同意,你只把夭夭带走也可以。你先什么都别问,等我说完,你可能自己会明白。”

    晁千琳点点头,只等来一个让她难以理解的答案。

    桃之自己也不记得他的本体是在什么时候诞生的。

    他拥有意识,第一次学会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时,许多传说中的神明尚在人间。

    那个时代没有人会修炼,所有的生灵都带有与生俱来的灵气和法力,就像现在的老虎,出生后就知道自己该去吃肉,现在的羚羊,出生后就知道自己要去奔跑,一切都自然而然。

    可是鸟兽鱼虫都能够移动,为了生存疲于奔命,他这棵没法移动以逃离命运的灵芝草却有大把的时间思考哲学问题。

    他只知道自己要生长,要活着,而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呢?

    就为了那一句句“长得不错,快些成材吧”?

    难道活着就是为了被其他动物吃掉吗?

    他除了奉献自身,还有什么生存意义?

    时间悄然流逝,某一天,他见证了神明的诞生,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可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那位神就是神农氏,后世所说的炎帝。

    他在部族的百余人注视之下宾天离世,一道辉煌的白光从云缝中洒下,虽然什么都没能改变,但笼罩在同一片灵气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成为了神。

    神,与下界的一切截然不同,拥有无法形容的高级智能,但凡有灵气与法力的生灵都能感知到那种次元性质的差别。

    自那之后,桃之前所未有地认真做着一棵灵芝草,吸收阳光,吸收养分,养育着自己的元神。

    过了不知多久,他渐渐可以移动自己的本体,躲避一些灾祸,又过了许久,他的元神开始成熟,甚至能离开自己的本体,幻化成孩童在本体周围玩耍。

    那之后,他成长得越来越快,终于某天,他拥有了真正的实体,不再受本体的限制,可以自由行动。

    这期间他又见证许许多多神明的诞生,每一个神明诞生瞬间的奇妙感觉,都让他愈发坚定自己的信念。

    他要成为神,寻求那个答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时他的化身是个柔媚娇艳的女子,他混入人群,想近距离地接触可能成为神明的人,了解成神的方法。

    于是,在不久之后某个漫无目的的日子,桃之第一次遇见了夭夭。

501 必夭夭欤

    当时的夭夭刚刚能从黑猫化形成人,和现在一样是个黑皮肤的瘦弱少女,走路蹦蹦跳跳,一看就不像个正常的人类姑娘。

    不过在礼教还没那么刻板的年代,她只会被审美没那么宽容的百姓认为“丑”,却不会像后来明清时那般被当成绝对的异类。

    他们双方都一眼就认出彼此不是人类。

    桃之本不想理会这只还藏不好尾巴的小猫妖,可是夭夭第一次离开家,什么都不懂,好不容易见到个其他新手妖精,硬是黏着桃之不放。

    巧的是二人正路过一片桃林,一个闲散路人见到桃之的美貌,不禁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在当年,这绝对是文绉绉地耍流氓。

    这首诗一般都在嫁娶之时唱给新娘子,**调到这份儿上,桃之想也不想就要啐他一口。

    可是比起入世不久的桃之,夭夭何止不谙世事,她连人话都说不太明白,只会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还以为那人说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立刻把“桃之”当成了身边人的名字。

    “桃之,尔名?”

    “我为桃之,尔必夭夭欤?”

    他只是说了句玩笑话,小猫妖却当了真,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看她笑得天真烂漫,桃之也就不当回事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这两个名字就这样用了几千年。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身边的这只小小的猫妖,并不是普通的猫妖。

    “言灵”一事到底有多么恐怖,也在两个名字中体现了出来。

    所谓言灵,是指在人的言语中,一种可以使言语化之为真的力量。

    常见情况下,这种力量像极了心理暗示和自我催眠,比如带有强烈情感的赌咒发愿后事情应验,当事人必定是因为曾经的言语产生了让结果发生的动机,让事态在不经意间向那个结果发展。

    可是桃之接触到的事实却是,夭夭的话有时会超越正常人理解的范围,让结果立刻发生。

    比如她第一次吃到桂花糕的时候由衷感叹“每天吃这个就好了”,之后的一个月他们真的每天都能在宴席上遇到到桂花糕,甩都甩不掉;她和他吵架的是时候让他“滚开”,他就真的刚好被一旁的树枝弹开;比如她在桃之垂危的时候,气急诅咒敌人“去死吧”,对方就因为一系列巧合真的掉下悬崖毙了命。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他可以说夭夭是乌鸦嘴,可是他们二人在一起千年之后,这种事情变得越来越频繁,规模也越来越庞大,他就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了。

    贞观年间,桃之在远渡重洋来此求佛的倭国和尚口中找到了这个他一直不知如何形容的词汇“言灵”。

    他这才意识到那可能是一种能力,一种超越常人的力量。

    也正是那时,又一位神明在他们身边诞生,那就是梦中斩龙的天界人曹官,人界宰相魏征。

    近距离接触魏征的过程中,夭夭的能力被这位敏锐的大人物发现了。

    那一日,桃之扮做乐姬,夭夭扮做西域舞姬,跟着班子去丞相府贺寿,见识这位未辞世先成神的魏大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大唐外邦人不足为奇,夭夭的肤色反倒吸引了魏征的注意,交谈之际,夭夭碰倒了酒杯,眼见就要洒在宰相大人的衣襟上,惊呼了一个“啊”字,那杯酒竟然就回到了旁边的桌案上。

    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著称的魏征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留宿了两个勾栏女子,这之后的几天里,桃之在这位好奇心同样爆棚的神明指引下,反反复复地测试着夭夭的能力。

    夭夭似乎一直没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中途甚至炸了毛,不愿意继续配合,一心想要离开宰相府。

    尽管魏征交代不要和夭夭解释,她闹得那么凶,桃之也只能把他对“言灵”的怀疑告诉了夭夭。

    谁知话一说完,他面前的夭夭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所有往事涌上,她对自己的怀疑和拷问在瞬间达到了顶峰。

    桃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这种涉及因果的话题对当事人的影响都关乎生死,使用者又会被怎样的规则束缚难以预料。

    可是桃之还来不及去帮夭夭平复心情,他的意识就突然被一道白光占据,一个融汇了千百种声线,无比遥远却又像从他心底发出的声音对桃之说:“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见证过无数神明诞生的桃之立刻明白了这声音的来源。

    “你是神吗?”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桃之虽然慌张,却只是源于对夭夭的担忧。他与神明的寿数相当,甚至大过许多神,作为受到上苍宠爱的先天灵物,他无所畏惧地回答:“我不明白……”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桃之不耐烦地说:“我说了不知道了,你倒是告诉我啊。”

    神明的声音渐渐从他的意识中淡去,桃之想抓住那个声音:“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明没有回答,紧接着,白光也离他远去。

    恍惚之间,他眼前忽然出现了夭夭欺近到极致的纯黑小猫脸:“桃之,你怎么了?”

    桃之赶紧坐起身,却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宰相府中,而是依偎在他的本体旁边。

    “魏征呢?宰相府……”

    “你睡傻了吧,十天之后他才过寿,我们这就该出发啦。”

    桃之真的傻了,因为接下来周围的景物、路遇的事件证明,时间居然倒退回了半个月之前。

    唯一的不同只在于,宰相府中,夭夭手边那杯酒真的洒在了魏征的衣襟上。

    魏征没再把他们二人留下,桃之也没有纠缠,因为让他更在意的是,夭夭的言灵似乎不在了。

    观察多日之后,他刻意提起许多她曾经一语成真的事情,她竟然都不记得。

    他不死心地寻找到曾经见证过夭夭言灵的人或妖,一一询问,那些事却像是从不存在一样。

    更可怕的是,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更多更多被改变的历史。

    曾经有言灵应验的事件,都在众人口中变得模糊不清,连他自己脑中的记忆都没法和那些人述说的经历形成连贯的逻辑,事情朝着桃之无法参透的方向发展得越来越夸张,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长达千年的大梦,在魏征寿诞的十天之前才刚刚从梦中醒来。

    可是,五百多年后,黄河再次改道,却让他确定混乱的不是自己,而是世界。

502 不告之秘

    和晁千琳所知的一样,那场混乱的斗法就是巫术派向法术派发起报复和挑战的改道之变。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伙巫师第一个目标是金系灵辖家族。

    多年未曾露面的金灵辖在不为世人所知的情况下全军覆没,火灵辖第二个遭殃,全族只剩下还是少年的东方捷溪一个活口。

    之后,这伙巫师投靠了当时的朝廷,顶着金灵辖的名头,凭借战功,占据了权势,开始对里世界各门各派进行双重倾轧,成功搅起了道家与灵辖间的法术派内斗。

    这期间,桃之和夭夭正受到一位建立桃灼堂的上古大妖委托,全凭交情为同袍会的建成奔波在表世界。

    妖怪们觉得,帮助一方平息里世界的混乱,更有机会促成人类与妖怪的和平,他们二人也因此被迫参与了巫法之间的战争。

    细节诸多,暂不赘述,且说这次斗法的**,也就是巫术派头领金应游扣押了白阳的母亲、严良的心上人、东方捷溪的师妹之后,桃之和夭夭尚在战事之外,和集结在一起的法术派商讨讨伐巫术派的大事,那边严良一人杀进对方阵营,把心上人劫回的战报便即传来。

    紧接着蓬修发狂,杀回巫术派大本营,一众法术派赶到的时候,蓬修已经杀红了眼,完全分不出敌我。而且因为他的特性,被他所杀的巫术派魂魄与法力也被他占据了大半,过于浓稠的煞气和灵气让蓬修到了入魔边缘。

    他和奚钩月、清逸道人等人不同,身上的业报累积得太重太深,不止有严良把他作为兵刃征战时留下的业果,他自己本身也动怒杀了太多人,仅仅是真正入魔开始前夕,天雷就已经汇聚起来,小范围的雷电时而落下,只等把这个魔头第一时间击杀。

    在场之人都是修者,天雷范围内难以幸免,他们除了对付状态全盛又失了智的蓬修,还要防备开始预热的天雷,方寸尽失。

    当时的蓬修到底有多强,晁千琳可能很难想象。在那个灵气比现代充裕十余倍的年代,刀灵这种元素化成的精怪完全不是桃之一类的生物精怪可比的,还有十几万的冤魂和百余计的修者为他提供怨气和煞气,这个专克正道的家伙让法术派几乎全灭。

    可是就在这场乱斗波及到桃之的时候,夭夭的奇异之处再次显现。

    煞气在头,以为自己的元神就要被打碎成尘的桃之惊讶地看到,夭夭身周的空间诡异地波动起来,声音、画面、气味、灵气、煞气,一切可感知的内容在随着波动越来越大,抖动搅拌在一起,统统变成了一种叫做“时间”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为那种诡异的东西命名,可是他的所有感官同时感应到“时间”的存在,它将一切糅合匀称,又逐渐支离,再次重新分割为从前的声音声音、画面、气味、灵气、煞气……

    原本要伤他性命的东西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夭夭和另外两名修者按在地上的蓬修,和一众修者包围在他们周遭念动咒语的场景。

    最奇怪的是,他自己也是包围着蓬修的修者之一,嘴里甚至正自顾自地念出他脑中根本没在思考的咒文。

    除了他,没有人发现这件异事,甚至夭夭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了救他,又做了什么。

    桃之的世界观再一次被颠覆,他知道身边的小猫确实是和神有关的存在,却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人,而且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会是唯一能够意识到这些的存在。

    那场战役后,桃之带着夭夭在隐居了百年,在百年里思考一切的原因。

    他生怕对夭夭讲明这些,又会发生什么,把世界重新洗牌。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世界原本是妖魔鬼怪与人类共存的,魏征事件之后,就变成了妖魔鬼怪受到于人类和正道修者势不两立的情况,这次改道之变后,更是变成了里世界与表世界相互隔离的情况。

    很明显,灵子构成的万事万物正在被世界排斥,夭夭就算不是症结所在,也一定是彰显症结的一项病症。

    虽然他到最后依旧没能搞懂到底夭夭是什么,但某日闲来拌嘴,他却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成为了唯一一个知情者。

    “嘁,活得比我久有什么了不起,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夭夭这句话点醒了桃之。

    既然夭夭的言灵可以确定存在,那么他们二人从名字到誓约无不出自于她口,彼此自然如同一体,一阴一阳,一表一里,一个掌握能力,一个了解真相,一个保护着对方的**,一个保护着对方的精神,无法被分割开来。

    知道了这个,桃之倍感无奈,却又隐隐有种奇异的喜悦。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夭夭是不是因为种种能力,脑子不太正常?

    自己这样可以跨越性别来评判的超级大美人对她千好万好,生死与共,几千年来都在她身边从来没分开过,难道不主动告诉她自己喜欢她了,她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好在现在有一个高出他们层次的命运已经把他们捆绑在了一起,他对夭夭的心意再也没有纠结的余地,反倒有些自满于这不会被凡间因果拆散的状态。

    正是从那之后,他变成了男人的形象,全方位地提醒对方自己的心意,和夭夭共同守护着混沌世界中的彼此,守护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又过了几百年,表世界的历史进程已经欺近一战,桃之和夭夭也因为某种原因又一次被迫出了山。

    桃之故意把那件晁千琳不需要知道的私事说的极其简略,只说夭夭在事件结束后,第一次不是因为二人生命受到威胁,而是由于某种他搞不懂的原因,改变了身边的人和事。

    从这件事上,桃之对她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因为他一直在她身边,总是忽视他们以外的事都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什么样的形式改变。

    事实上每一次她的能力出现只后,不是被改变的不是历史,而是因果。

    比如曾经的“言灵”,就是她决定了“果”,让“因”紧接着发生。

    而魏征宰相府事件之后,她的言灵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变得比从前更高深,影响力更大。

    世界是张纠结起来的大网,她作为其中的一环,抽线打结,不仅波及未来,也会波及过去。

    而她的能力发动,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桃之,只是因为她的情绪产生了强烈波动,自身无法平静。

    桃之非常确定自己观察几千年,思考几千年的得出的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因为就在他想通这些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又传来了神的声音:

    “不可告。”

503 唯一指标

    听完桃之这番草率收场的叙述,晁千琳越发迷惑。

    “既然神那么说了,你为什么还能讲给我听?”

    桃之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我在告诉你,是你在听我说,对吗?”

    晁千琳还是没太明白:“……你可能省略太多细节了,很多事我实在没法妄下论断,还是请桃先生明示吧。”

    桃之摇摇头:“当年我在宰相府受魏征交待,不能把我们试验的事情告诉夭夭,但最后却还是成功地让她知道了,并且发生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晁千琳几乎下意识地回答:“你的意思是,魏征和那个同你说话的神都不能阻止你说出这件事?或者是,还有其他的神故意让你说出这件事?”

    桃之突然仰天长笑,笑得晁千琳一头雾水,半晌他才解释道:“你发没发现我刚刚问你的问题有多混乱?”

    晁千琳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那段话除了她回答的“为什么他可以把事情告诉夭夭”,还可以理解为“为什么魏征不让桃之把事情告诉夭夭”,“为什么桃之一定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夭夭”等等。

    桃之道:“你说的没错,神既然可以在我的意识中与我对话,就算他们不能直接干涉人间,也有许多办法让我不敢把这事告诉夭夭,比如用不能成神一类的事威胁我,是吧?我后来也是从这件事中推断,神明们应该不是统一意志,说不定还有派系之争。”

    “……这样啊……所以你刚刚的意思是,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因为……”

    晁千琳停住没说的后半句是“我需要知道的正在受神明的指引,或者是神性的指引”。

    二人沉默了许久,她才无奈地笑道:“这……太玄学了……”

    桃之却道:“既然相信神的存在,这种事……呵呵……”

    晁千琳不禁疑惑:“难道你就没有试过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人,发生过什么吗?”

    “需要‘知道’的人,就算我‘解释’他们也不会懂。”

    晁千琳其实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依旧很不甘心。

    能够理解并相信这种事的人本身应该也会注意到夭夭的异常,并不需要桃之的告知,而其他人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会把那当成桃之的臆想,不会放在心上。

    而且神所说的“不可告”和此刻二人的行为并不矛盾。“不可告”意在不能“告知”,既然晁千琳本来就“知道”,自然可以“解释”。

    所以那三个字只是在告诉桃之,“神”确实存在,并监视着他们,实际意义实在不大。

    也就是说,奚满月提出的那三个对夭夭的猜测,或是晁千琳自己的日常认知,早就已经包含了事情的真相,桃之讲明的一切只能帮助她把这个真相挖掘出来。

    换句话说,她死了一次,换来的都是些没意义的废话。

    【可是为什么桃之要让我把夭夭带走?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被夭夭的言灵捆绑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带走单一个体啊。】

    晁千琳瞥了眼啜着咖啡的桃之,忽然间懂了:【桃之说里世界正在被整个世界排斥,也就是说每次发生大事,灵气对世界的影响都在变小,飞升的概率也在变小,每次都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既然他们是捆绑在一起的,带走一个,另一个也肯定能被因果束缚一同飞升,所以……】

    她忽然问:“桃之,飞升,或者说成为神,真的那么重要吗?”

    桃之无奈地笑笑:“言必有果。”

    晁千琳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夭夭口中束缚了他们俩几千年的话没有成真,世界可能会……可是如果他们俩真的能够成神,那之前因为这束因果被改变的世界,又会发生什么呢……】

    她暗自叹息:【算了吧,那些和我又没关系,说到底夭夭到底为什么有这种能力,桃之还是没有说明,还是要自己去猜。她到底是其他世界的穿越者,幸运值满点的异常者,还是神界派下来的历史修正者?如果三个选项总有一个是真的,那么……】

    桃之打破了她的思考:“晁千琳,生与死是人世间最大的因果,你跳脱了这个因果,说明你,已经很接近神了,所以,你的直觉大概率就是真相。”

    晁千琳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其实根本就不用思考也不用准备,直接去做每一件事,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谁说神得到的结果都是自己想要的了?”

    “那难不成会是世界需要的结果?好吧,我问你,我在生死关头说出的话可以改变别人的言行,这算不算言灵?”

    桃之干脆地点头。

    “如果这是神的能力,那夭夭一直没有成神的预兆,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原本就因为她的能力来自于神而失去了成为神的可能?”

    桃之却道:“没人能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成神的预兆。”

    “长蛇说,自通空间法术和自身特征的纯粹化意味着神性存在,二者越是明显,距离成神就越近。扭曲因果的能力与这二者没有关联,可不可以作为第三个指标来衡量神性?”

    桃之反问道:“为什么空间法术不是扭曲因果。假设你指定自己于某地,就确实存在于某地,这难道不算是扭曲因果?同理,你指定自己的容貌是完美的,他人所见的你便是完美的,这不算是扭曲因果吗?”

    晁千琳一惊,她又一次想起那个问题:“桃之,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完美,我也希望我能长这样。”

    “不,不是的,你能说的具象点儿吗?我的五官,眼睛、鼻子、眉毛都是什么样子?”

    桃之眯起眼,认真打量着她:“我觉得我眼尾还应该再翘一点点,鼻翼可以再窄一点点,嘴唇可以再厚一点,你就刚好……”

    他说着说着,停下笑了:“你觉得他人眼中的你都是他们觉得完美的样子,是吗?”

    晁千琳迟疑着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完美都来自他人,是因为你自己从来没想过你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想做到他人觉得完美的样子。”

    桃之眼前的少女默默垂下了眼,原本充斥着好奇与精明的眼神突然变得犹疑又迟缓。

    想要完美,是因为不安,生怕自己的不足会让自己失去他人的爱。

    需要他人的爱则是因为,她不爱自己。

504 宁做智者

    桃之明白了她的问题所在,把自己挪到了她身边,低声说:“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

    关于一张纸的记忆呼啸着涌进晁千琳的脑海,她勉强勾了勾嘴角,带着嘲讽说道:“我是晁昭的徒弟,晁千神的妹妹,任道是的员工,蓝晶的主人,满月的同事,钩月的情人,齐升逸的试验品,奚成必和杜秋风的线人,白明的姑奶奶。”

    “如果不用他人定义,你又是谁?”

    晁千琳反问他:“那你又是谁?”

    “我是爱着夭夭的桃之。”

    晁千琳拧紧了眉头,品味着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回答,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好像明白了……说不定这才是神和人的本质区别。”

    “可是套用你之前的话来说,我明白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成神的预兆?”

    晁千琳笑道:“到底是因为成神没有预兆还是因为你只是明白了,却没有做到?”

    桃之道:“好吧,那我们就假设成神真的没有预兆。那长蛇所说的只是相对常见的情况,修者们所做的也只是在追求极限,试图更加接近这个世界存在的边缘。”

    晁千琳接话道:“你的意思是说,成为神不一定是因为自身足够好,也可能是因为自身的因果量超过了世界个体承受的范围,为世界所不容?”

    桃之耸耸肩:“谁知道呢?”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因果的量变引起了人到神的质变,那就世界一定会在神诞生的瞬间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你曾经见证过那么多神明的诞生,没有发现过这种事?”

    “我又看不到因果本身,只能从历史的进程中感受到因果的存在,所以就算这事真的发生,只要他们没影响到过去,或是能够修正我以为的过去,我就不可能知道啊。”

    晁千琳缓慢地点点头:“也对。可是,假如我们被神选中真的是随机的,那他们为什么要创造新的神明呢?”

    桃之叹了口气:“你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新的神明诞生了吗?”

    “他们想提醒世人神的存在?”她刚说完,自己就先摇了摇头,“可是夭夭的存在其实变相隐藏了神明,而你的存在相当于神明对她的保护,就意味着他们并不想被世人发现啊?”

    桃之无奈地说:“如果因果不仅会影响到神界,也能影响到神界呢……算了,你还是去问神吧,我们猜得再天花乱坠,也不可能知道别人想的是什么,更不可能知道高位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破烂。记得帮我向那群王八蛋问好哈。”

    “如果我真的能成为神,那你和夭夭就可以直接教育他们了,我看,就不必代劳了吧。”

    晁千琳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副班长落选后抱怨老师不公的样子才像是她以为的桃之。

    她没有忘记承诺,桃之脸上却不见释然。

    晁千琳只得补充:“我不会把这些告诉夭夭的,放心吧。”

    桃之看着她沉吟半晌:“呵呵,都已经是这样了……我只是不想刚回来没几天就又卷进什么烂摊子。”

    “既然大事你们都避不开,我不找你们,你们最近说不定也要到岚城来,这难道不是你最后来到这儿的原因?”

    桃之故意没理她,轻车熟路地翻出手柄,继续挑战昨天晚上还没战胜的月之恶魔。

    想来这对儿孩子气的上古老妖怪也够不易的,几千年来遇到无数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说,还要受上方的操控和监视。若是没有彼此支撑,他们怎么可能保持着这种堪称积极的心态?

    晁千琳不免唏嘘。

    每个人都活得沉重,可有个人分担,结果或许就会不同。

    把之前二人的交谈整理起来,有用的部分也不少,晁千琳觉得桃之心中可能也有对夭夭真实身份的猜测,而那个猜测没出口的原因搞不好就是因为那和她已知的部分没有交集。

    冥冥之中他还是没能告诉她“不可告”的内容。

    【算了,还是得靠自己,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只是听来的而已。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认定我可以成为神就要成为神,只有东方前辈会问我想不想成为神呢?】

    没想到她刚这么想着,桃之便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如果你成为神,你想做什么?”

    “哈?我吗?”晁千琳认真地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问,“你那么想成为神,是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这么虚无吗,没想到你是个哲学家啊……”

    桃之笑道:“理智至极是伟人,感性至极是智者,宁做智者,不做伟人,懂吗?”

    “所以说你只是想独善其身而已?”

    “是又怎样,你还想对自己以外的人负责不成?”

    晁千琳摇摇头:“你不是也想对夭夭负责吗?”

    “我不想,我只是想对自己负责,保护自己爱的人。”

    “那我……应该跟你差不多吧。只是,你没想过成为神之后,你和夭夭可能会被分开吗?我不想成为神,我不明白神是什么,所以不想担那份多余的风险。”

    桃之放下手柄,回头看着她:“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啊。我只想对自己负责,所以如果成为神之后我不跟夭夭在一起也会快乐,我也会优先考虑让自己开心。”

    若不是有这番对话,晁千琳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除了自身什么都不顾的自私鬼,根本不想对其他人负责任。这时她才真正理解了自己想和晁千神、白明一起活下来意味着什么。

    【真是的,怎么觉得这么讽刺?】

    桃之又问她:“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知道了这些,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做的吗?”

    “现在能做的……很多啊,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看起来我们身上的事一定得有个时限,不然这么多人成神的时间没法统一就没法管理了,不希望我们成为神的神明们也不好对抗。在那之前,我……”

    晁千琳适时停住话头,防止自己的想法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去。

    【看来没有盟友是不行的,我还是应该快些联系到齐升逸啊。】

505 一见钟情

    当晚回到晁千琳家中的夭夭不出所料地宣布要在岚城逗留几天。

    “……然后我就咻得一声,用伞把它的头给切了下来,没想到它居然这样还没死……那周围全都是人,虽然满月说他们看不到我们和法术,但是还得小心着不能把他们碰伤了,我只好把它罩到伞下面,谁知道它碰到咒文速度居然变慢了……”

    夭夭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蛋糕,一边描述着今天当街收伏法阵恶魔的情况。

    晁千琳和奚满月听了一会儿就进了一旁的客房私下说话,只留桃之和白明在客厅应付她。

    “你不介意吧?”奚满月问。

    “介意什么?”

    “让夭夭和桃之在你这边留宿。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让他们去我那边。”

    晁千琳笑道:“没事的,他俩在这儿还能热闹点儿。而且你叫夭夭走,她也不一定听你的,除非你能把我家的ps4也搬走。”

    奚满月歉意地一笑,竟然显得有些疏离。

    晁千琳知道她随遇而安的性子使然,回到了四大家族的阵营,她就不再是事务所的人了,不论是身份限制还是现状限制,很多话她都不会再说。

    但她还是问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奚满月点点头:“宁家隐去灵体的法术对妖怪们适用,这镇子法阵事件密集,好多桃灼堂的人都跟着出过几次勤,只是杜秋风那边很不好说话,借给我们的人都没什么能力,夭夭这时候来帮大忙了。”

    “这么说她很愿意帮忙?”

    “现在能给她随便动手的地方太少了,我估计她是憋坏了吧,一听说可以大大方方地收妖,开心得不得了。”

    晁千琳却道:“现在也九月份了,她不用上学吗?”

    “我也怕这个,看她到时候是找我们帮忙请假还是要回去吧。”

    晁千琳突然想起来:“她白天走的时候说要去看china joy,怎么会遇上你们呢?”

    奚满月的沉默和犹疑证明并不是“刚巧”,晁千琳了然地笑笑,不满不知不觉间挂在脸上。

    奚满月只能无奈地说:“奚北刚好下班,载了她和白明一程,路上经过一个法阵现场,夭夭就跟着凑了凑热闹。”

    【看来白明也在他们的关注范围内啊……】

    晁千琳暗自想着,拍了拍奚满月的肩膀:“放心吧满月姐,我不在意这些。”

    “怎么可能不在意……”奚满月似在叹息,“千琳,我有的时候会想,要是能逃该多好,离开所有一切,逃得越远越好,可是……”

    “可是真的逃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可能就再也听不到钩月的消息了。”晁千琳耸耸肩,“我也一样。”

    奚满月苦笑起来:“所以我真的挺羡慕老任的。”

    “他什么都不爱,不代表什么都不在意,可能,反而比我们更不自由。”

    奚满月认真地盯着晁千琳,忽然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晁千琳故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呢?很好啊。”

    奚满月欲言又止,只能点点头。

    二人回到客厅时,那三个人已经组团玩起了《茶杯头》,一片太平。

    奚满月和夭夭商量好明天接她的时间就离开了,晁千琳则帮着那三个“手残党”收拾各种过不去的残局。

    夭夭对于借住在晁千琳家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当真以为桃之在白天和晁千琳发生了什么,临睡觉前跑到晁千琳房间,一脸认真地塞给她一张银行卡。

    “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后悔不该把他留下来,弄成这样子好尴尬哦。你可千万不要对他认真哦,他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就见过你几面而已,肯定是想蹭你这张脸的热度,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晁千琳拿着那张卡,为夭夭的情商苦笑不得:“你这样给我‘过夜费’岂不是让我更尴尬了?万一我们是一见钟情呢?”

    夭夭立刻想把卡拿回来,又觉得这样更不合适,猫耳朵都垂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你不了解桃之,他不是人类啊,这么多年自以为真爱的次数太多了,他的脑回路很……”

    晁千琳觉得她的反应太有趣,就故意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好啦,我不会认真的。你没见我家楼下空了吗,我也只是暂时找个填房的而已。”

    “呃……真的?”

    晁千琳点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混乱了……”夭夭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拍自己的嘴巴,“我,不是,怎么说呢,哎……”

    晁千琳已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行了别解释,没事的,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愿意负责,你想骂我也没关系哦。”

    夭夭瞥了她一眼:“你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也对,反正你没脚踩两条船,二十一世纪了,用这种事放松一下又没什么了不起的,怪我顽固呗。反正卡你留着吧,上次拜托你找桃之也没付账,这次还在你家留宿,就当抵债了。”

    “你不是说之前没去申城是因为没钱吗,那么紧张就不用了,反正桃之已经肉偿了。”

    夭夭连连摆手:“一码是一码,我好歹比你虚长几千岁,怎么能白占小辈便宜呢?而且,你不收这个,我更怕你也求我帮你做什么来交换。”

    “我还真的有事拜托你。”

    “你看你看,你别说,我回去啦。”

    夭夭丢下银行卡,躲瘟神一样立刻就要闪人,晁千琳的话却已经出口:“你在的时候,帮我把周围的眼睛摘了吧,我想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

    夭夭一怔,然后无奈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只是这个的话,简单。”

    她也看不惯四大家族的作为,更何况连她和桃之的行踪也被监视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没有别的吧?”夭夭小心翼翼地问。

    她印象中的晁千琳和奚满月都是那种参不透的复杂人种,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没了。你就安心住下吧,为了这个和桃之,我也愿意你们多留些日子。”

    夭夭在腹诽什么晁千琳看不出来,可是还没过半小时,她的房门又被恶狠狠地砸开。

    她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桃之?有事吗?”

    对方没有回话,带上门直接把她按在了床上。

506 死性不改

    桃之那张性别模糊的脸涨得通红,连鼻息都变得粗重,一副要把晁千琳生吞活剥的样子。

    看他这个反应,晁千琳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睡意顿时全消。

    “我帮你跟夭夭解释一下?”

    “解释个头啊,信不信我把你说的都实践一遍?”

    晁千琳脑袋一歪,露出雪白的颈子:“来呀。”

    桃之按着她肩膀的手用了用力,捏得晁千琳皱起眉头:“别的女人说这个也就罢了,你哪儿来的勇气挑战男人的忍耐力?”

    “梁静茹给的。”

    她这死不悔改地样子让桃之真的恨不得让她长长记性,反正对方是她,自己绝对不亏。

    可是又僵持了十几秒后,桃之还是放开手,气鼓鼓地坐在床边:“女孩子能不能自爱一点儿。”

    晁千琳无奈地笑道:“我只是顺着夭夭的话说,不然我得怎么解释我们都做了什么。”

    “聊天吃饭打游戏啊。”

    “聊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你不会编吗?”

    “不会。”

    桃之气得捶了下床板:“别人就算了,你说你和我一见钟情,夭夭怎么可能不信?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白目,要是当真了,下一步就是撮合咱们俩,不到你死不会罢休,这是让我再熬个一百年吗?”

    晁千琳觉得他们这个组合真是太有笑点了,再次大笑出声:“我怎么知道夭夭几千岁了还这么纯情,什么都信……”

    “她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一脑袋封建思想,哎……我不想说话了……”

    “可是你不应该好好和她解释一下吗,为什么来找我?”

    “她说话太气人了,说你是个好女孩,只有我这样的人才担得起责任,让我好好对你负责……”

    晁千琳有些吃惊,她还以为夭夭很不喜欢她,加上之前夭夭的表现,她真的没想到这只脑袋一根筋的猫妖给她的评价居然是“好女孩”。

    可是晁千琳死性不改,依旧想逗这棵脑袋一样不灵光的灵芝草:“要不,为了让她开心,咱俩凑合一下?”

    “晁千琳!你别太过分!”

    “好啦好啦,”晁千琳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你这样跑到我房间来,她误会岂不是更深了吗?”

    “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就假装真的在一起了,后天我们再吵一架,表演一个正常分手,你把我俩撵出家门,我还能名正言顺地把夭夭带回去,免得四大家族蹬鼻子上脸,把夭夭当道具,怎么样?”

    晁千琳故作认真地思索半天:“这不还是凑合一下吗,而且这样我岂不是很吃亏,你刚刚还说女孩子要自爱一点儿,这么给我加了一段恋爱史,有损名节吧。”

    桃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你宁可承认one-night都不肯承认正常恋爱?”

    晁千琳一本正经地说:“夭夭又不会大肆宣扬我们俩发生过关系,但我们俩谈过恋爱她就可以随便告诉别人了啊。”

    桃之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一时语塞。

    晁千琳乘胜追击:“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我今天才给了你那么多消息,你别太过分啊?”

    “一码归一码,那是我拿命换的,对吧?”

    桃之确实说过那么一句,自知理亏,憋着嘴没说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晁千琳说着,从一旁的桌上抽了张纸巾,歪歪扭扭地写了行字递到桃之手上“明天夭夭不在时,像今天一样封锁周围的空间。”

    桃之也拿过笔写到:“我需要时间恢复。”

    “多久。”

    “至少两天。”

    “那就多留两天。”

    晁千琳看他望着这行字发愣,便出声问道:“不行吗?多陪我两天吧,桃之?”

    这语调和眼神真的像对待爱人一般温柔,桃之的心不免一揪。

    他也清楚岚城的情况,大概能猜到晁千琳到底想干什么,可是他和夭夭完全不想参与这些,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推动事态的发展。

    看他犹豫不决,晁千琳干笑了两声,不知在嘲讽什么,也没理睬他,直接躺下睡了。

    这一夜,桃之当真在晁千琳房中留了宿,只是他辗转了整个晚上,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拒绝晁千琳的提议。

    以她现在的状态,她的要求很难被从因果上拒绝,该发生的事总是要发生的。于是第二天早晨挎着她的手离开房间,已经算是桃之给的肯定答案。

    夭夭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故意不提让桃之跟她一起去解阵收魔的事,只等奚满月来接自己。

    可是晁千琳已经旷工一天了,先一步离开去了事务所,留下桃之自己收拾烂摊子。

    路上,白明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开口。

    晁千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完全不想解释。

    就算她心里清楚自己无论因为什么,确实是爱白明的,他伤心她也感同身受,但她就是没法在回归岚城,忙于应付一切的时候,把他也当做一项议题,正式面对。

    没了生死关头的不管不顾,对于命运的叛逆还是占了上风。

    事务所里,任道是的荒淫生活又一次被抓个正着。

    晁千琳推开房门正好把压在门上吻别的两个人搡了个趔趄,那个姑娘看到晁千琳之后,先是愣了几秒,又一脸惊诧地看了看任道是,仿佛在质问他自己是不是个求而不得的替代品。

    任道是无奈地摊摊手,对她介绍道:“我的员工,和我的员工。”

    晁千琳尴尬地对她点点头,看着她灰溜溜地离开,刻薄地说:“快穿上裤子好不好,我快长针眼了。”

    “我以为你今天也不来了呢。”任道是扯着自己的t恤下摆,勉强盖住屁股,窜回房间折腾了半天才出来收拾着客厅的狼藉。

    晁千琳嫌弃得连沙发都不愿意坐:“还不是某些人一出院就给我夺命连环call,我以为你在事务所生活不能自理了呢,没想到你真是一点儿都不长记性啊。”

    他进医院之前那晚留下的战场就是晁千琳帮忙收拾的,现在回想起内容丰富的垃圾桶,她还有点儿反胃。

    任道是苦巴巴地说:“我都素了一礼拜了,满眼的护士小姐姐,多可怜啊……”

    “小心运动过量再脑震荡。”晁千琳回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你少打我就不会啦!”

    “那三只狐狸呢?”晁千琳探头看了看空空的客房,里面连件行李都没有。

    任道是道:“前天晚上他们到医院找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钥匙不见了,就让他们先在你家附近住下了,反正那边自己人多。”

    “你还真是不避嫌啊……”晁千琳干笑一声,“那你怎么进来的?”

    “九字真言啊。”

    “你还是小心点儿吧,钥匙可能被凶手拿走了。”

507 卷宗失窃

    任道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到底是谁要杀我?不会是黄金成的人吧?”

    晁千琳摊摊手:“现在跟你有恩怨的表世界人也就只有他们了,我感觉有可能。”

    “可是他们和我有这么大仇吗?那个黄毛是我和宁家登一起抓的,为什么只袭击我?而且后续抓捕众志成团伙也不关我的事啊……”

    “你被敲了头才不关你的事啊,那天你不就是准备出门找他们麻烦吗?”

    任道是皱起眉头:“他们之前的活动都很隐蔽,怎么会突然间这么激进?我只是抓了他们一个喽而已啊。”

    晁千琳想了想:“或许你对他们的威胁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或者是……事务所的结界能防住表世界的普通人吗?”

    “我加个能防住普通人的就是了。”

    “这么说,是真的防不住?”

    任道是突然也反应过来,立刻慌张地在自己办公桌附近翻找起来。

    之前一个礼拜事务所都没有人在,如果钥匙真的是被凶手拿走了,那他们有很多时间来访,寻找某样任道是还没注意到失窃的东西。

    晁千琳抱着肩膀看任道是一脸焦急地把办公桌搞成一片废墟,甚至把抽屉搬出来,直接倒在桌面上,小山一样的杂物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最后,任道是颓唐地栽在老板椅里:“完了……”

    “少了什么?”

    任道是一脸茫然地抱着脑袋,轻轻摇摇头。

    晁千琳顺手从办公桌上抄起一个文件夹,随便翻了翻:“是什么事件的卷宗吗?”

    “别问了……得快点儿搞清那个臧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晁千琳被他的焦虑感染,也开始担心起来,她甚至隐隐感觉丢掉的东西和他们几个异常的人有关。

    “说不定是我之前来打扫的时候放错了位置呢,你倒是先说说是什么啊?”

    “一本卷宗而已。”

    “是……关于我们的事儿?”

    任道是摇摇头:“是他的事儿。”

    他手指着白明,晁千琳愣了一下,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你们查到些什么?”

    “白家的事一直是特侦队在跟进,所以我这点儿的消息也是偷偷带出来的,很不全面。”

    “信息已经外流了,告诉我实话那么难吗?”

    任道是叹了口气:“可是太多问题解释不清了,我也还在调查。”

    “那东西丢了你还这么紧张?不能把已经查到的告诉我吗?”晁千琳语气不佳地探身逼问。

    任道是本来想说“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可是对方的眼睛逼视之下,有种异常的压迫感让他的嘴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特侦队发现他流落在白阳手里之前,就已经在白山家出现过。”

    “为什么白明会在那儿?”

    任道是感到了晁千琳语气和自己的异样,悄悄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的脑子狠狠一激灵,神志顿时回归:“不知道,他们只修复了一部分监控,画质很渣,只能看出和白明一起出现的还有其他人,好像是白家在搜罗流浪汉和城市边缘人,想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偷到了这些人进门的监控,其他监控是他们没有修复还是我没时间拿到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那时候白明就已经是岚城的流浪汉了?”

    “看穿着打扮,是的。”

    晁千琳又盯了他一阵,任道是眼睛都不敢眨,见她终于狐疑地收回视线,把白明扯进了客房,才长舒一口气。

    他丢掉的白明卷宗上写着的可不只是这些。

    白家和泛华北道教研究发展基金会的合作早就在四大家族的监视范围,这件事也在家族大会上公开商讨过。

    所以从一开始,四大家族的所有人就都对白明实验品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晁家兄妹作为外人不可能知晓这些。

    大火之后,特侦队就在废墟下发现了严密封锁的实验室。为了防止泄密,实验室中自然没有监控,白家也不至于傻到拐带着一大批人走正门,所以白明的信息是从地下实验室残余部分的资料中找到的。

    这些资料得来也是机缘巧合,清逸道人和白山虽然没有时间在大火之时销毁它们,但是他们做过的各类实验数量太多,实验体又都是用编号标注,把这份混在众多日期之中的资料与白明对照上也不是易事。

    可是任道是和白明朝夕相处,还有着异常者之间的感应,两个月前的某天去特侦队领法器的时候,他只在技术部逗留了几分钟,就一眼发现了那些x光片和身边那个眼睛里没他的小子是同一个人。

    于是他故意假作不经意地看遍了他们摆在外面的资料,又趁着法阵事件和宁家登一同出入特侦队期间,隔三差五地过去探班,一点点拼凑出了白明的特异之处和他的身世。

    特侦队现在有没有把白明和那些资料对照上他根本不知道,但这本卷宗是他的心血和任家翻盘的又一利器,就这么流到外界肯定会搞出大麻烦。

    【可是什么人会知道我有这个呢?】

    任道是脑中出现了一个模糊地猜想,他立刻打电话给宁家登,问清他的位置就前往了新的法阵现场。

    此时晁千琳正在客房询问白明:“你还记得白山和白靖廉吧?”

    白明茫然地看着她。

    “你哥哥和你爸爸,嗯?”

    白明居然摇摇头。

    晁千琳戳了戳他的左胸口:“那你记得你这里被插过一刀吗?”

    白明又摇摇头。

    晁千琳板起脸来:“小明,我可没在和你开玩笑,这事儿很重要的,你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岚城的吗?”

    “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吗?”

    “因为我应该在你身边啊。”

    晁千琳有点儿炸毛,在客房里空转了几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记不清四个月以前的事了?”

    白明还是一脸茫然:“我不明白。”

    “这到底有什么可不明白的?你告诉我,你听不懂哪个词?”

    “我……都不明白。”

    晁千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又在客房里转了几圈。

    她明知道任道是没说实话,却又没有办法强迫他说出来。想必那份资料一定对白明的特别之处和来历有了详细的记录,不然任道是也不会是那种反应。

    她也相信任道是有那个能力搞清那些,让她担忧白明因为这些资料惹上心麻烦之余,还有些厌恶自己到现在还搞不懂白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晁千琳早己经察觉了白明的特异所在,她只是需要一个他人来佐证自己的想法。

    “算了,我们去趟医院。”

508 名下投影

    任道是发现自从自己受了重伤,任世间就没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查房”,哪怕自己已经回到事务所两天了,夜里除了自己没人听得到的电话铃声也没有响起过。

    想到连从他嘴里听听口风的机会也没有了,他有点儿烦躁,也真的有点儿不习惯。

    其实,无论是奚家还是那两家,但凡在岚城的家族中人都在随时受这个用吊儿郎当掩饰一切的任道是监视。

    任家为了这个翻盘的契机已经准备了好几代,漫长的布置成效颇丰,到如今,只要任道是善用手段,他几乎能从特侦队偷取到各种级别的家族情报。

    特侦队万万想不到,不只是他们对“监视”这件事有瘾,黄雀也在身后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任世间一直都在用那台看起来老式,实际上另有玄机的座机和任道是保持着频繁的联系。

    来到岚城除祟事务所的两年多,几乎每天夜里,这祖孙二人都要开个小会,哪怕是任道是在欢度良宵,也会分神回答任世间对现状的各种提问。

    曾经奚钩月看到过的卷宗就是任道是按任世间交代,特地保留地原始记录手段。

    说也奇怪,在所有人都依赖电子产品的信息时代,这种大大方方放在桌案上的手写卷宗反倒成了最灯下黑的地方。

    若不是那天夜里奚钩月碰巧听到了任世间的电话录音,她根本就不可能对那些厚重无趣的资料册子产生兴趣,把一切暴露给魔的居然也是电子设备。

    对任道是来说,做“情报员”简直是他的老本行。像他这样因为缺乏对万物的“爱”而缺乏喜怒哀乐的人,他从小到大的每一天都在通过观察别人、模仿别人来扮演一个最不容易刺伤他人也不容易被他人刺伤的“自己”。

    哪怕是晁千神这样纯粹的外人,也因为那一点点同类般的异常感应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人品。

    更何况和他相对熟悉的家族众人难免被他顶着的“任”姓蒙蔽,就算任家和各家有着对立关系,他们对他的警惕还是先天缺乏。

    不过任道是是不会否定自己人品的,他没有“爱”,也就没有发自内心要维护的东西,对他来说,家族灌输的“责任”就是他的“爱”,是他的全部。

    而除了“责任”,他也找不到其他支撑自己努力下去的东西。

    去往宁家登所在的路上,任道是一直在默默调息,他头上的伤毕竟伤到了骨头,大脑还能正常运行实在是万幸,可是仅仅靠丹药催促身体复原还是过于勉强了。

    他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把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其实身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硬朗。

    一下出租,他就看到了在隐藏灵体的阵法中活蹦乱跳的夭夭,还有行道树下拖着腮看热闹的桃之。

    夭夭也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到来,厌恶统统表现在紧皱的眉头上。

    远处抱着一大袋子饮料的宁家登和翻着卷宗的奚满月正好也一起走了过来,任道是暗自咒骂一声:【她怎么也在这儿?】

    “老任,好久不见啊,身体好点儿了吗?”奚满月递了瓶迈动给他,甚至还帮他拧开了瓶盖。

    任道是打着哈哈:“哪有好久啊,也就一个礼拜?”

    “不止吧,你快到树荫下面来,别中暑了。”奚满月说着,把他拉到了桃之身边。

    任道是原本拟定好的开场白在看到奚满月后统统收回了喉咙,一时竟然没了话说。

    宁家登给一旁的警员和出苦力的夭夭分完水才回来打破尴尬:“是哥,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还来跟我们跑第一线啊,我这里现在人手很足,不用劳烦你啦。”

    “我在事务所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在家里还得看那个小祖宗的脸色,还是出来的好。”

    大家都知道他在说晁千琳,不免都窃笑起来。

    奚满月道:“你还是别装了,大热天的跑出来肯定有什么事吧?”

    “是有点儿小事啦……”任道是从兜里摸出一个碎得只剩残片的水晶吊坠,“我出院之后回事务所打扫卫生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蓝晶的法器?”

    任道是点点头:“这是之前我跟他要来的,反正这是消耗品,他就给我了。我想着上次在监控里看到他了,估计他还活着,只是以他那种幻术能力,想从监控里找他的行迹基本不可能……可是,特侦队不是有灵鸽吗……”

    宁家登立时脸现难色:“你这是,想用寻人法术找他?”

    任道是连连摆手:“我们又不会寻人法术,我只是想看看灵鸽有没有在岚城的什么区域看到过他,至少能有个方向。”

    宁家登为难地说:“可是灵鸽只和奚头儿交流,这种事只能问他,现在他那么忙,应该分不出心思来找人吧。”

    任道是原本也不是真的想指着这个找到蓝晶,只是想找个借口进到特侦队上层所在的区域,这时立刻露出关怀挚友的沉重表情:“可是既然知道他还活着,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正好法阵这边用不着我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还是应该尽力找找他啊……”

    他这五分焦虑、三分悲伤、一分茫然和一分期待拿捏的恰到好处,宁家登瞬间也露出了“深表同情”和“不禁心疼”的样子。

    任道是倒是不怕骗不过他,只是偷眼看向奚满月,对方却像是心思飘远了一般看着旁边的“战场”。

    斗大的烈日之下,一只猫妖挥汗如雨地上蹿下跳,放出的火球把封住灵体的结界内部烘得气浪翻涌,扭曲了扑杀向她的恶魔在奚满月视野中的影像,这派风光宛若真正的地府炼狱。

    奚满月又转头看了看任道是和宁家登。

    榕树的阴影之下,两个天师握着的冷饮瓶子滴滴答答地滑下冷凝水,额角的汗珠也正自渗出,一个脸上诚恳又悲怆,一个心里诚恳又悲怆,目光胶着地纠缠着,为了各自的立场争斗着。

    奚满月忽然为这嘲讽的对比哈哈大笑。

    妖魔正为各自的正义真刀真枪地拼杀,天师们则在一旁置若罔闻地斗角勾心,阳光下和阴影中,两方顶着相反的名头站了相反的位置。

509 绝对对称

    沉吟了半晌,宁家登还是没能违背自己的立场,只能尽量委婉地说:“现在奚队长他们焦头烂额,我们都不敢随便去打扰他,更何况是你。你如果真的想去问这个,你可能得等我们这边今天的事儿都了结,晚上去汇报工作的时候,顺便问问。”

    其实汇报工作轮不到他这个表面上的负责人,可这样好歹能推脱一番。

    谁知任道是似乎铁了心要去查蓝晶的下落,干脆地点头:“行啊,那你们今天除了这里的法阵,还有什么事?”

    宁家登被问住了,这些他可不敢随便透露,只能向奚满月求助。

    奚满月又翻开手里的卷宗:“这边,下个街口,都是需要我和家登亲自处理的法阵,搞定这些,我们还要去露出行迹的黄金成小弟那边看看情况,然后见机行事,所以时间也不确定。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不如回事务所等着,我们结束了去那边接你或者叫你过去。”

    任道是知道奚满月要把他甩开,只能死皮赖脸:“我真的不想回去,千琳在事务所耍脾气,我宁可在这里晒着。而且她一生气就打我后脑勺,我说不定有生命危险啊。”

    他说的一脸煞有介事,奚满月还没拒绝,一旁一直默默坐着玩手机的桃之就站起来:“这么说事务所只有千琳在?那我去找她啦。”

    任道是道:“白明也在啦,你找她干什么?”

    “我们俩在交往啊。”

    “什么?”

    在场三位皆尽震惊,在奚满月突然爆发的大笑声中,宁家登愣愣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桃之淡淡地说:“昨天。”

    任道是立刻抓住桃之的肩膀:“开玩笑的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桃之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我们俩交往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任道是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

    “失踪好久了那个吗?我要是心情好,说不定帮她找一找。”

    “别别别,”任道是连连摆手,“你要是想和千琳交往,最好祈祷他别回来。”

    奚满月和宁家登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晁千神和奚钩月在什么地方,而且若是法阵事件继续查下去,那两个人很快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回到岚城。

    桃之已经不想再和他们多说,也不愿意再跟着夭夭在太阳底下脱水,手机上叫到的快车刚好也到了,便自顾自上了车。

    看任道是还没走,奚满月和宁家登也没办法,反正他们这边有事处理,慢慢耗着,晚上也未必真的见得到奚成必。

    作为特侦队的队员,他们并不知道灵鸽到底是如何与奚成必沟通的,可任道是这个在特侦队里种满“眼睛”的外人反倒知道,只要进入那个区域,不需要见到奚成必,他就能靠那边留下的法器窃取灵鸽所带灵气的记录。

    事实上由特定的能人来和灵鸽沟通,掌握里世界命脉本身就是个谎言。

    只靠个人,怎么可能读取1.641万平方公里的全部修者来源。就算这个人做得到,成年累月地处理这么多信息,他又哪里有精力再去处理其他重要事务。

    和灵鸽沟通的其实是它们日常休息特殊鸽笼,这种特殊的法器会提取分析灵鸽身上带有的灵气,记录在编程过的列表上,画出整个城市的修者分布。

    这是只有特侦队绝对高层才知道的秘密,之所以要保密,一来是为了让和大家没有绝对实力差别的队长竖立威信,二来是要名正言顺地保留事务所不会拥有的独立情报。

    可笑的是任家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反而是另三家的小辈们。

    而此时任道是死赖着不走,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想让晁千琳翻看桌上的那堆卷宗。

    在任家人之外,他也是异常的神选“雏子”,任世间对他的交代是让晁千琳保持合作态度,即便不是和任家合作,至少要与他合作。

    桌上的卷宗中包含某些任家的秘密,任道是认为以晁千琳的心智,只要看过就会懂得,自己真的和她是一方的。

    可是他和桃之都没想到,晁千琳带着白明去了医院,根本就没理会桌上的东西。

    来到事务所的桃之无奈地发现里面没人,只好给晁千琳打电话,就这样被叫到了医院。

    “你怎么好意思用女朋友的身份来命令我。”一见面,桃之立刻没好气地说。

    “那你倒是别来呀。”晁千琳头也没抬,反复对比着两张x光片。

    桃之好奇地凑过去:“你看的什么啊?”

    “他的手和胸腔。”晁千琳说着,又扯过白明的两只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他受伤了?”

    晁千琳把片子递给他:“你看看。”

    桃之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这没什么特别的吧,难道是外行看不出来的骨裂?”

    晁千琳摇摇头:“他半年前做过六指切除手术,你猜猜是哪只手。”

    “不会吧,”桃之把两张片子背对背重叠在一起,对着光看,“两只手一模一样啊,要是以前有畸形,会恢复的这么快吗……等下,一模一样?怎么会有人两边长得一模一样?”

    晁千琳也反应过来,抢回片子自己看了一番,喃喃道:“对啊,小明是右撇子,长这么大,两只手怎么也该有点儿区别,而且人天生都会有点儿不对称,怎么可能两侧每块骨头的形状都一模一样……”

    “等下,你呢,千琳,你既然是完美的,会不会也是绝对对称的?”

    晁千琳立刻再次挂号,毫不吝惜地借自己的美貌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自己双手和胸腔的x光片,放在阳光下一看,果然也是对称的。

    “莫非他真的是……”

    “他是鲛人?”桃之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鲛人的心脏长右边啊。”

    晁千琳手中的片子险些掉落在地,震惊程度可见一斑:“真的有这种事……”

    “到底是什么事?我可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告诉我也没关系吧?”

    晁千琳倒是不担心桃之的嘴,她只是还没组织好语言,可就在她将要开口的时候,桃之忽然把她拉到了走廊一边,似乎在躲避什么。

    她低声问:“怎么了?”

    “钟家人。”

510 世交世仇

    钟家人出现在岚城算不上稀奇,晁千琳更好奇桃之为什么要躲避他们。

    他明显把三人周围的妖气和灵气都屏蔽了起来,可路过这个十字路口的一男一女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一个男人道:“你们三个能不能不要再抱怨了?”

    女人说:“可是我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任家实在是不配合啊……”

    “你想叫他们怎么配合,一家狐狸很好对付吗?不添乱反而更好吧。”

    “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既然这么没诚意,我们还不如单干算了,我们这边等任无智的消息已经等了大半个月了……”

    “别抱怨了,你们又不是没别的事做。”

    “可是白阳还没……”

    女人说到这里时,二人已经走远到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了。晁千琳对他们提到白阳很感兴趣,想跟上几步,却没桃之牢牢扣在身后。

    “喂,人已经走远了。”晁千琳甩开他的手,探头看到了那二人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那女人果然是这一辈的钟陌,虽然之前只在桃灼堂事件中见过一次,晁千琳还是能认出她的声音。而那个男人她还没见过,会这样发出声音和钟陌对话必定不是四凶之一。

    桃之撤去屏障,眉头紧紧颦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晁千琳问:“你听到了吗,他们提到白阳,后半句我没听清。”

    “他们只是说白阳还没醒。”

    “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梁子吗?”

    桃之笑道:“我们俩和钟家是世仇了,梁子简直是一代不落啊……前不久他们还去找过我们,结果又被夭夭撅了面子。”

    这么说着话的功夫,晁千琳已经自顾自带着桃之和白明向着白阳的病房走去,她倒是想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到了病房附近桃之才感觉到那条混血鲛人就在这里,顿时显得比晁千琳还要焦急,几步抢到门口,病房门刚巧也在这时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提着暖水瓶走了出来。

    那人见到晁千琳和桃之,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当他的目光移到白明身上,又露出了些许疑惑。

    晁千琳问:“请问您是这间病房里病人的亲友吗?”

    那人点点头:“您是?”

    “我们是白阳的朋友。”

    “啊,请进,我先去打个水,不然都没法给你们泡茶了。”

    他们彼此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灵辖血脉,却谁都没说破,晁千琳猜的不错,钟家人还真的在这儿。

    桃之一进病房就先到床边看了看白阳,确认他无碍立刻扶额抱怨起来:“我真是有病,干嘛来找你,你这儿是漩涡中心,我明明不想掺和你们这些破事儿的。”

    “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晁千琳说着,亲昵地挽住他的手。

    难得白明主动拉了拉她的衣摆,表示了小小的抗议。晁千琳心中波澜,脸上还是笑得灿烂。

    桃之无奈地说:“在白阳面前撒狗粮会遭天谴的,他单身了一千来年诶……”

    晁千琳也探身查看白阳,对方还是静静睡在病床上,没有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却不失血色也不见消瘦,和睡着之前没有区别。

    【晁曜说他是中了特殊的法术,整个人都在休眠,莫非这是细胞层次上的休眠,所以外表也不会发生变化?】

    桃之依旧皱着眉头,也不知在不满什么。

    刚刚去打水的那人很快便回来了,这时才自我介绍道:“我是钟王义,几位怎么称呼?”

    桃之皱起眉头:“别装了好不好,你会不知道我们是谁?”

    钟王义无奈一笑:“您肯定是桃之桃先生,这位应该是晁千琳晁小姐,可这位先生,我真的不认识。”

    晁千琳道:“这是白明。”

    “幸会。”

    钟王义伸出的手尴尬地在半空停了半天,白明也没理睬他。

    桃之道:“能不能别假客气了,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钟王义指了指隔壁床铺上的各类生活用品:“当然是照顾白阳啊。”

    “不编瞎话会死吗?就算是照顾白阳,也应该是晁家人来吧?”

    “灵辖都是一家人,白阳是所有人的老前辈,我来照顾他也不是不行吧……”

    “你和别人装装也就算了,你们钟家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晁千琳看着桃之义愤填膺的样子,这才明白他刚才躲着钟家人是因为懒得吵架,他根本不是害怕钟家,而是讨厌钟家。

    她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我们只是顺道来探病的,管人家做什么。既然白阳有人照顾,看起来也挺好的,我们就先走吧?”

    说着,她挽起桃之的手,硬是要扯他出门。

    可是桃之像块磐石,动也不动,依旧目光炯炯地看着钟王义:“姓钟的,我会联系晁家过来的,你们最好快点儿走,离白阳远点儿,嗯?”

    钟王义露出了简直不能再无辜的表情,看向晁千琳。

    他长得非常面善,看上去就很开朗健谈,此时四十多岁的脸上挂着这样的表情居然还有点儿可爱,也不知是不是受血脉影响,晁千琳还真的对他讨厌不起来,只能又一次打圆场:“行了,桃之,我们灵辖的事儿你就不用管啦,重点是白阳好好的,对吧?”

    “你懂个锤子,”桃之更加忿忿,“白阳是我和夭夭的朋友,他妈妈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有上千年的交情,当年滴珠就是被钟家逼到走投无路,才会被那个金灵辖抓去,最后不得善终,我看见他们家人就有气。你们最好赶紧从白阳身边滚远点儿,不然我让夭夭去端了你们老窝!”

    他这泼妇般的台词和动态让晁千琳很是无奈,事实证明他确实有几千年作为女性生活。

    听他这么说,晁千琳也就无所谓问出原本不合时宜的问题了:“那个,钟先生啊,你们照顾白阳,为什么要直接住在这里呢,我看洗漱用品什么的都在,岚城的医院应该总是人满为患的吧,住这张床岂不是很不划算?”

    钟王义耸耸肩,淡淡地说:“我们发现,有人在威胁白阳的安全。”

    “有人要杀白阳?为什么?”桃之瞬间紧张起来。

    钟王义道:“之前晁家人在的时候,连着几天发现病房里的法术结界有人动过,半夜里还有朝向白阳的空间波动,是不是要杀他还不知道,不过来者本事不小,不得不防。

    “只是最近晁家好像有别的事要忙,钟家的人手富裕一点儿,就过来帮忙照看几天。”

511 七识十名

    说到空间法术,晁千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人精齐升逸,不过稍一转念,现在她身边有这种本事的人实在不少,白阳又是个人脉过于宽广的黑市贩子,来者何人还真的不好说。

    钟王义的解释合情合理,晁家人现在没空来这里的情况也摆明了,可桃之还是不愿折了面子,非要占个上风:“这些天夭夭和我都在岚城,还不如我们来这儿照顾他,你们搞自己的小九九去吧。”

    晁千琳不禁苦笑起来:“真没看出来,白阳居然比夭夭还重要。”

    桃之这才想起自己的首要目的是尽快带走夭夭,却嘴硬道:“我不是也想顺便多留下陪陪你吗?”

    “诶?我可不会每天来医院里对着这个只睡觉的家伙的,你随意吧。”晁千琳一点儿也不留情面,而且拉起白明作势要走。

    晁千琳这种女朋友一样的反应其实给了桃之一个台阶,他也就顺坡下驴,赶紧把她揽到怀里,柔声道:“别别别,我就是闹小孩子脾气,你不要生气嘛。”

    晁千琳转过身戳了下他的鼻尖:“你还知道啊,现在白阳安全才比较重要,既然人家愿意在这里做白工,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要撵人家走。我看要是你和夭夭在这里,根本就算不上照顾白阳,顶多算借住医院。”

    “好好好,我知道啦。喂,姓钟的,既然在这里就负起责来,要是白阳出了什么差错,可别怪夭夭把你们家荡平!”

    他插着腰威胁别人还完全倚仗夭夭的样子实在太违和,晁千琳和钟王义都拼命憋着笑,交换了下眼神,竟然生出些默契。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钟家可是灵辖之首,应该不弱,让他们去找原因比我们容易得多,白阳和东方捷溪都是灵辖们的老前辈,他们不可能不重视的,吧……算了,既然他们已经和任家结盟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分个人在白阳这儿说不定还能少点儿麻烦。】

    【不过,他们结盟,到底想怎么做呢?】

    晁千琳这么想着,带着桃之和白明告辞离开。

    她原本还打算带白明多检查几个项目,顺便看看他曾经左胸口的疼痛现在还有没有遗留,可是这时完全没了心情。

    她几乎可以确定白明的特异之处到底是什么,只是根本找不到原因,便故技重施,放下这个问题不去思考,只静待事情发展,解答一切。

    “你刚刚说的‘滴珠’难道是白阳母亲的名字?”

    桃之还以为晁千琳在想事情,没想到却忽然问起这个,便点点头:“她叫莫滴珠。”

    “……听名字的话,莫非她就是白阳鲛人血统的来源?”

    “是啊,白阳他爸只是个普通的表世界人。对了,他姥爷也是个表世界人,他姥姥才是真正的世界上最后一只鲛人。”

    晁千琳恍然大悟,白阳只有四分之一鲛人血统,难怪他身上妖类的气息比蓝晶还要微弱。

    她又问:“那他爸爸是谁啊?之前我们去过严良墓,后来你也讲过改道之变,所有有关这段故事的传闻里都没怎么提到这个人。按他和莫滴珠认识的时间,严良才应该是所谓的第三者,这个人却像是影子一样,难道他什么都没做过?”

    在她看来,能和改道之变的重要角色谈情说爱,就算是普通的表世界人,也该有足以影响因果的大能或是权位。

    桃之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

    晁千琳之震惊难以言表,不禁感叹世界的自我修正真是不可思议到有趣。

    直到出租车开回事务所,她还在揣摩这件诡异离奇的事,一时倒是抛却了近来的烦恼。

    事务所里自然没人,白明见了沙发还是无比亲近,立刻摊上去打瞌睡,桃之则坐在一边玩着手机。

    发现任道是不在,晁千琳终于对桌上的卷宗有了兴趣。

    【他是一时忘了收还是故意要给我看?如果是故意的,我还需要看吗?】

    晁千琳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信手拿起一本卷宗,随意翻着。

    这本卷宗记载的是她和晁千神没有来到事务所时,任道是自己处理的一桩小事。

    四合院闹鬼,周围的街坊都能看到这户人家夜间被炫丽的极光笼罩,结果只是因为这里老人家太多,走无常时常经过拘魂,被撞见的次数多了,没什么特别。

    她抄起另一本卷宗,里面同样是一桩小事,新开发的小区挖出了一具棺材,鬼魂徘徊在工地造成六人轻伤一人重伤,收了鬼魂自然天下太平。

    下一本,还是小事。医院太平间里不太平,连续一周,每夜都有一名值班的医护人员在第二天在太平间里被发现,而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到了那里。经过查证,原因竟然是太平间里藏了一只刚刚修成的小黄皮子,等着偷个头身分离的倒霉蛋头盖骨去拜月,过程中闲着没事儿练幻术,影响了周围的普通人。

    这些事件的原因各不相同,可结局都是天师出面,圆满解决,而且影响范围不大,显得平平无奇,还没有《聊斋》曲折。

    又翻了几本,晁千琳有些倦了:【看来凶手从这么一大堆东西里翻出记着白明的卷宗还复原回去,也是大工程啊……】

    “咦?”

    正这么想着,晁千琳却忽然反应过来:【蓝晶事件大哥整理档案的时候明明都有按时间归档,这些都是老任单独挑出来的?全是小案子,这是为什么?】

    晁千琳捡回那几本卷宗,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翻了几本其他卷宗,可算发现了这些案子的共性。

    所有的事件中,都有“七”这个数字。

    四合院闹鬼,有七户邻居目击,苦主也是一家七口住在老宅;工地挖出的棺材足有七具,受伤的工人也是七人;医院太平间闹了七天,所以在太平间过夜的医护人员也是七名……

    【为什么要关注这个数字……难道因为我们,也是七人?】

    确实,晁家兄妹、奚家姐妹、任道是、蓝晶加上白明,刚好七人。

    想到这里,晁千琳不禁质疑自己在医院的判断:【可是白明如果是东方前辈口中的‘它’,那就少了一人啊?还是说,白明真的不是‘它’,夭夭才是?又或者,我们身边还有一个异常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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祟祟平安介绍:
【永不断更】刚从破庙来到城市,妹妹就卷入了正、邪、妖、魔各组织无尽的纷争,晁千神不禁疑惑:美貌到底是馈赠还是负累?窥探天机,五弊三缺,阴阳运转着看似合理的规则,这真的,公平吗?捡来的瘟神、不着调的天师、心魔少女、科学狂人……这群作祟的“妖魔鬼怪”还要让世界陷入怎样的深渊?去他娘的世界和平!晁千神费尽心力,只想打破妹妹身上作祟的“美貌”!特注:本书基本不包含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望坚持三观,正确看待。一切宗教相关内容纯属娱乐,如有冒犯,呵呵呵呵。祟祟平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祟祟平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祟祟平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