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心不在焉
晁千琳其实之前就感觉自己身边没有任道是的时候,晁家人才会出现,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对方似乎对宁峙丝毫不顾忌,对跟在她身后的奚成必的人也很无所谓,这时候欢天喜地地帮她们三人买饮料,买甜品,好像一点儿正事都没有。
“你怎么在这儿?”晁千琳忍了半天,还是问了这个基础性问题。
晁雨泽态度自然地回答:“二伯让我跟着你啊。”
宁峙一怔,和晁千琳对视了一眼,看出对方那习以为常的无奈样子,暗自叹了口气。
晁千琳道:“跟着我做什么?”
“嗯……给你买咖啡?”
“目的这么说不出口吗?”
“不是啦……因为真的没什么目的嘛……”晁雨泽也很是无奈。
晁千琳耸耸肩:“好吧,那你一直都在事务所周围喽?”
晁雨泽点头:“晚上也有去你家周围。”
“你……怎么坦诚得让我这么想打人?”
晁雨泽和宁峙都笑出声来,晁千琳却是认真地对他这种直白没辙,只好问道:“那你二伯现在人在哪里?”
“在你家附近。”
晁千琳这才发现晁曜的位置并不重要,反正对方可以使用空间法术,随时都可以出现。
“好吧。”
四个人优哉游哉地逛了几家商店,因为晁雨泽的存在,两个女人都十分沉默,对衣服和鞋都兴致缺缺,好半天什么都没试过,白明更是毫无存在感,一不小心简直会把他弄丢。
晁雨泽倒是二皮脸得很,不断拿衣服过来,推荐给晁千琳,让一旁被完全忽视的宁峙有些尴尬。
晁千琳觉得有点儿抱歉,自己只是拿宁峙当挡箭牌出来等着见晁家人,这时一旦问起法阵的事,这种行为就会暴露,让宁峙更加尴尬。
宁峙却看出她心不在焉,故意说自己要去洗手间,时间可能有点儿长,让他们在鲜芋仙的卡座上等自己,然后避到了远处。
得了时机晁千琳才好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岚城来的?”
“六月吧,具体我也忘记了。”
“你们之前好像说在很多地方给我们留过符号标记等我们联络,都留在了哪里,确定我们能看到?”
晁雨泽想了想:“应该可以吧,你家附近,事务所附近,你们在处理的案件,我们都有留下标记,估计肯定见过一两个吧?”
晁千琳一直在默默翻看相册,这时正好找到了夭夭上门期间岚城再次现身的街头法阵,指着上方的灵辖符号问晁雨泽:“这是你们留下的?”
晁雨泽认真看了半天,犹豫着点点头:“应该是吧,留过太多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晁千琳也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她总觉得宁峙走后,晁雨泽的状态就有些不自然,好像一直在关注着周遭环境。
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晁雨泽的声音立刻在她脑海中响起:【跟着你的人变多了,原来有一个男人,现在又来了一个女人,可能是任家人。】
【都是天师,你怎么判断的?】
【用脑子想的呗,你是出来找宁家人的,那三家不可能再添人手了吧?】
【也未必,】晁千琳低下头笑笑,【你可能不知道奚成必的脾气。不过,任家也不是没可能……】
晁雨泽叹了口气,看着晁千琳的眼睛:【千琳,我们的目的从来都没变,就是带你离开岚城。】
【然后呢?带我去哪儿?】
【晁家。我们现在的位置很隐蔽,也很安全,只要到了晁家地界,他们这些天师就绝对不能靠近了。】
【晁家会比齐升逸还难找?】
晁雨泽摇头:【我们的地盘受里世界的共同协议保护,四大家族如果私闯,就等于和所有上古家族、妖族敌对,成为里世界的公敌,这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这么说,我如果答应跟你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随时都可以走,你和二伯都可以使用空间法术,只要中途多往返几次,以他们的阵法根本就没法追踪。】
晁千琳沉吟片刻:【我不是不能走,但是我必须得和我大哥、白明一起走。】
晁雨泽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晁千琳能感觉到他在思考什么难事,却被他有意屏蔽在同心诀之外。
晁千琳有些担心宁峙回来之前,这家伙的天人交战到底能不能完成,刚要催促,晁雨泽放弃了同心诀,直接开口说道:
“千琳,你大哥,说不定不会回来了。”
晁千琳的心狠狠一揪,脸上却露出不屑一顾和充满嘲讽的一笑,和平日里的晁千神一模一样。
晁雨泽解释道:“之前为了给你们留下标记,你们在查的街头法阵事件,我们也稍有了解。我们行事比四大家族要隐蔽,所以被表世界人反侦察的可能性更低,调查的结果应该比你们更进了一步。
“刚刚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上的法阵,我们亲眼看到了绘制过程。”
晁千琳赶紧问道:“所以这个画法阵的组织果然和我大哥失踪有关?”
晁雨泽沉重地点点头:“可能,不仅仅是有关……那天我们听到了画阵的人闲谈,他们提到,‘卫教主已经说服了晁神使,晁神使会带领我们进入另一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晁雨泽的学舌让晁千琳背后徒生一股寒意。
【教主?神使?另一个世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邪教吗?】
晁雨泽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也想到了其中的含义。
可是晁千琳一转念,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这不会是想要把我先带走的离间说辞吧?】
她没有发表看法,继续问道:“所以你们知道他们背后是什么组织吗?”
晁雨泽摇摇头:“我们很少在表世界活动,实在不了解这边的动向,不过他们画完了法阵就去了火车站,应该已经远离了岚城。既然他们提到跟着‘晁神使’,想必晁千神也早就到了远方。”
晁千琳对这组法阵有何后续并不之情,无从验证晁雨泽的说法真实与否,只能问道:“可是凭这些,怎么能说我大哥不会回来了?”
晁雨泽尴尬地张张嘴,末了叹了口气:“你觉得晁千神是个什么样的人?”
“骄傲,克制,冷漠,有能力。”
这串褒贬不明的形容词晁雨泽苦笑一声:“但他首先,是个男人。”
484 家常便饭
晁千琳干笑两声:“所以呢,你要从男人视角给我来一套老派讲座?”
晁雨泽摊摊手:“不是吧……老实说,我基本知道你们俩的事,包括一些细节……”
“比如?”
“比如晁千神临走之前把纹盒留下了。”
晁千琳白了他一眼:“你们真是把跟踪和监视当正事啊?”
“我只是想坦诚一点而已。”
“但是我已经不想和你聊了。”
晁雨泽本以为她应该适应了这种状况,可是无论是被窥探**还是被提及晁千神,对方这当做家常便饭的态度还是让她很不快。
“别啊千琳,”他只能极其直男地解释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才提到这个。我想说的是,他为什么把纹盒摘下来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晁千琳抱着臂没说话。
“他爱你,不想和你保持兄妹关系,他又是那种不会纸上谈兵,一定要去践行、去拼命的人,在你身边会让关系停步不前,那就离开,以外人的身份来求爱,这不是情理之中的吗?”
晁千琳倒是不觉得他说的有错,只是不喜欢被他人置喙他们的关系,嘴上依旧反驳:“这和他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晁雨泽无奈地笑笑:“可能男人更容易被权利冲昏头脑吧,他离开的时候在人生谷底,却被用那么高的身份挖墙脚挖走了,自信很容易动摇,在那边一定要干出点儿什么来。
“可是他不知道你们在面对着什么,这一走时间就短不了,不做出一番事业……”
他说到这里,话便被晁千琳的哈哈大笑打断:“晁雨泽,你才是,不知道我们在面的着什么,也不知道晁千神是何许人也。
“就算他不想回来,事情一旦转机,天也会逼他回来。而且,晁千神要做一番事业,根本用不了几天。”
话不投机,晁雨泽默默地啜着自己的珍珠奶茶,不再说话。
晁千琳却因为杠赢了别人,心情美丽了一些,继续问道:“你们除了那次遇到画法阵的人,还知道什么法阵相关的事吗?”
晁雨泽道:“我们对阵法没什么研究,只能大概看出那些法阵有两类。”
晁千琳惊讶地问:“两个类型?”
宁家登说过,那些法阵的构成极为杂糅,除了道家的易术法阵以外,还涉及时、月、年三家的奇门法术、西方炼金魔法、撒旦教魔法、欧洲传统魔法甚至是玛雅和北欧魔法,哪里来的流派啊?
晁雨泽歪着脑袋,组织了半天语言:“怎么说呢,那些法阵应该是两种人画的,一种是纯粹的外行,乌合之众,一种是有些修为的里世界人。
“就像是男人和女人写出来的字会让你在第一眼有个区分那样,虽然不一定那么准确,但是肯定有点儿气质上的区别。没有了解过符文的人,就算照葫芦画瓢画得再像,也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晁千琳觉得他说了句废话,刚要翻个白眼,却忽然停住:“你的意思是,组织者是里世界人,或是有里世界人参与到了这种破坏活动?”
在现代,里世界人活的都小心翼翼。千百年来表世界和里世界分离得越渐彻底,各项与表世界互不干扰的协议和共识已经非常完善,尤其是在岚城这种政治中心,有绝对强硬的四大家族在,没有门派归属的里世界人和妖魔鬼怪几乎不存在。
如果把这一点也考虑进这次的法阵事件,那么能圈定的里世界组织范围也就小了许多。
或许是宁家登没有经验,也或许是因为了解法阵的构成,反而会忽略这种不认得法阵才容易去思考的角度,晁雨泽提出之前,还真没人想到这件最简单的事。
有了查找法阵来源的新想法,也知道了晁千神下落的新消息,晁千琳这才想起还有件事被她忘记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之前在严良墓里的事。你们在我们后面进墓,却比我们先到了八座雕像的房间,说明我们有擦肩而过,没理由在地下陷阱中我就能立刻认出你们,在地上墓道里却感受不到你们啊?这是晁家的法门吗?”
晁雨泽摇摇头:“应该不是吧,我们倒是有用灵气压抑自己的气息,但是你也是灵辖,靠近还是能察觉到的。可能是地上的煞气太重了,掩盖了我们的气息。”
晁千琳道:“那你们有能感受到我们的存在吗?”
“我们事先就知道你们存在,所以能感觉到,没碰头的时候只是在等待机会对你们动手。”
“那我就有个问题了,既然你们一直跟着我们,为什么在陷阱区像是不知道我来了这里一样?”
“这……”晁雨泽居然顿住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晁千琳托着腮看他纠结:“你最好快点儿解释一下,不然下次再被我发现你跟着我,别怪我手黑。”
晁雨泽无奈地说:“好吧,这事儿说来很荒唐。我们从林外就一直跟着你们,但是,真的没看到你在。”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邪门的事儿会让晁千琳惊讶了,她干笑两声,问道:“真的?”
“当然。”
“那你们看到我们有哪些人?”
晁雨泽扳着手指头说:“一个后来就没见过的眼镜,那个讨厌的天师,天师小姐姐,你家那个傻子。”
“嗯?”晁千琳一愣,“没有蓝晶?”
“是说后来蓬修化成的那个高个儿吗?”
“嗯。”
晁雨泽摇摇头:“没见到,一路上没有你也没有他。当时见到他的时候,我们以为是和你一样的情况,后来才知道那是蓬修。”
晁千琳没想到这趟下墓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患。
说起来她的疑问还有许多。
比如进墓之前奚满月提出的墓已被前人拜访的理论,就只能用改道之变的因果扭曲来解释吗?
还有,他们进墓之前,那个搅动任道是香火的魂是谁?是求救的王教授一行人吗?
可是整座墓都被封锁灵体的阵法笼罩着,他们在封锁的核心,也就是藏宝间,魂魄不可能离开,难道只是附近的游魂野鬼吗?
最后,她在第四间墓室棺材里看到那个对她招手,还伸手把她拉下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个灵异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况,明显和东方捷溪的传送法术格格不入,而且再之后那东西也没对留在地面上的任道是和白明造成威胁,实在不像是个机关。
【总不会……是陶青或蓝晶吧?】
485 行为艺术
见晁千琳沉默地思考着什么,晁雨泽也就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子,晁千琳才想起宁峙还没回来,只能微信问她人在哪里。
其实宁峙一直就在能看到那二人交谈的地方,知道他们已经谈完了马上现了身。
逛了一下午,晁千琳越发心不在焉,宁峙很是无奈。两个人什么都没买,最后四人一起吃了顿晚饭也就散了。
晁千琳本想带白明直接回家,又不想晁雨泽一直跟着,只好先打车回事务所,回到有任道是的地方。
路上她还担心那二位会不会还在法阵现场没回来,一开门却见宁家登兴高采烈地在沙发上讲着电话,任道是则一脸黑线地在一旁包扎着伤口。
“……对啊……那你们那边有他们的资料吗?”宁家登问。
对方显然回答的是有,宁家登又问:“能不能现在就发给我?拜托啦,我好不容易有点儿进展,趁着有帮手,得快点儿,万一等一晚上,线索又断了怎么办?”
他软磨硬泡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到了连连道谢的阶段,看来是成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耐着性子等他挂了电话,晁千琳问:“你们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超级有啊。”宁家登一脸喜气,头也不抬地翻着对方发来的资料。
看他一时顾不上解释,晁千琳只能问任道是:“老任?”
任道是鼻哼了一声,无奈地说:“今天下午我俩在围观群众里找到了一个没脑子的小子,似乎是来看场子的,见到我俩收召唤兽,一直在打电话汇报进度,就被抓现形了。”
“嗯?”晁千琳有点儿没听懂,“围观群众?你们当街表演收妖来着?怎么还有现形?”
任道是翻了个白眼,右手颤抖着指向宁家登:“这个白痴,我这辈子能丢的脸都丢尽了,今天晚上要是被我看到热搜,我就让你峙姐打死你!”
宁家登无所谓地对他笑笑:“安啦,我办这个案子这么久了,经常遇到这种事,我也没说什么啊。”
“特侦队又不给我发工资!”
“我请你喝酒啦,不要生气嘛。”
晁千琳赶紧打断任道是的咒骂:“到底怎么回事?”
任道是忿忿不平地说明了原委。
下午他们到了法阵现场,就见到那边的一地狼藉。
虽然前一天宁家登已经来这里处理过绝大部分的法阵,残留的几个法阵还是影响了周围的气运,让这一角落刮起了方向全面的旋风,尘土乃至垃圾纷纷汇聚,曝晒之下风味儿不佳。
好在协警被宁家登交代过,特地在这附近巡查频繁,避免了数起夏季极易发生的争吵和斗殴。
看周围行人不多,宁家登手脚麻利地在剩余法阵的外圈行道树上贴了几张灵符,站在中间念念有词。
“赤霞映玄,气液流通,九道之变,化为凤凰,授我真符,赐我玉浆,出自天门,入自离宫,招致云,驾虚乘光。”
这是太上丹景道精隐地八法第四法出有入无之术,和晁千神用的一样是改良版,只是改成了对灵物而非个人的隐蔽,在特侦队是很实用的办法。
作法完毕,宁家登带着任道是按照顺序一一强解法阵。
之前跟他为这事儿奔波那么久,任道是对这些东西也有些心得,就算不认识法阵里跑出来的是什么,出手时机也能掌握得相当精准。
宁家登已经从蓝晶那里偷师许多,大概了解法阵的结构,建立一个逆传送的法阵,把被任道是控制住的东西送回去还是不难的。
两个人全神贯注,进度很快,遗留下来没解决地一共有五个法阵,只是缺少人手帮忙的三个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搞定。
任道是主要负责拖住被传出来的东西,三伏天里热得浑身上下都快湿透了。
正当他准备去附近超市买瓶水,一回身就发现,自己身后聚集了一大群围观群众,几乎全都拿着手机,在拍摄他们俩的作为。
任道是这才反应过来,宁家登说这符这阵可以让表世界人看不到妖魔鬼怪等灵体,可没说他们看不到他们两个啊!
两个大男人在街边对着空气比比划划,上蹿下跳,这场景简直不能再鬼畜了!
一想到这个,任道是脸都要红了,气急败坏地对周围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喊道:
“喂,你们干什么呢!不要影响天……警察办案!”
宁家登听他这么说,赶紧扯了扯他的衣摆,对他摇摇头。
特侦队是不能上表世界台面的部门,就算是办案也要悄悄地办,如果现在承认他们的身份,被群众和媒体追问这是办的什么案,要怎么解释?
果然大爷大妈一点儿也不信他们是警察,还在商量是该报警,还是直接叫救护车,把这两个疯子控制起来。
任道是的脸都快憋紫了,既生气又无奈,还隐隐觉得好笑。
宁家登赶紧过来打圆场:“我们是岚美的学生,这是一则探讨人类起源与科技发展进程矛盾与依存性的实验性创作,这周围有很多摄像机,如果大家想参与进来,可以对摄像机打个招呼。
“对了,进入拍摄范围的大家记得留一下联系方式,免得之后参展过程中涉及到肖像权利的问题。”
看热闹这种事大家都很热心,可只要有任何一件小事让人觉得麻烦,群众就不那么感冒了,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后退了几步,想出离“摄像范围”。
“好啦,就剩两个了。”宁家登拍拍任道是的肩膀,把他扯回墙面上纷乱的法阵之间。
这次宁家登特地没让城市管理部门第一时间涂掉墙面,就是担心在还没完全处理完之前,墙面恢复又被人画上新的法阵,把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我现在很想打市长热线电话,都二十一世纪了,乱涂乱画这种社会问题居然还这么多。”任道是用嘀嘀咕咕来转移自己对身后围观群众的焦虑,却见宁家登颦着眉盯住面前的法阵一直都没有动作。
“喂……”
“别打扰我,我在理头绪。”
任道是腹诽一句:【就不能在家理好了吗,非要在外面晒着理?】
他气得一甩手,走到一旁的大树旁坐下乘凉,周围的大爷大妈立刻连连退步,宁愿晒着也要避开这个“神经病”。
任道是苦着脸对旁边的大妈说:“阿姨,您是不是一直在拍啊,借我看看效果行不行?”
大妈干脆地把手机递给他,背着他掩嘴笑了半天。
任道是知道他彻底变成了喜剧人物,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画面里,宁家登拿着两把七星剑凭空画着拍不到的阵法,居然还有些武学宗师的架势,可是控制着红色小恶魔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凭空扭动着身体,羊癫疯发作。
任道是扶额,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正这时,一个入镜许久的年轻男人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486 有点上头
这人二十多岁,染着一头黄毛儿,配合他缩脖抖腿的动作,没什么时尚感,反倒显得流里流气。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拍摄着小视频,一只手拿着另一部手机正讲着电话,表情严肃,甚至有点儿凶狠,像是随时准备冲上去打一架。
大妈一直是靠在树下拍摄的,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在视频中出现了,这个年轻人此时也就在任道是身前不远处,依旧是两部手机并用,忙得根本注意不到周围。
任道是故意把法力都集中在听力上,在嘈杂却悠闲的对白中分辨他的电话内容。
看他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讲这件八卦,而任道是听到的内容验证了他的猜测。
“……是啊成哥,看样子应该是搞定了吧……臧先生怎么说……那我需要做点儿什么吗……行,那我等你们过来,肯定不会被他俩跑了……不知道啊,那个二乙子倒是说过他俩是条子……不会吧,还有会法术的条子?”
任道是其实已经火冒三丈了。
“二乙子”在东北话里是彻头彻尾的骂人话,这小子跟什么人商量着要对他俩动手脚,九成九和这些法阵的由来有关。
他站起身,故意笑嘻嘻地靠近那个黄毛,出其不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吓得原地一蹦。
“诶,兄弟,感觉我们这个创意怎么样啊?”
“什,什么?”黄毛慌慌张张地把手机藏到身侧。
任道是翻了个白眼:【这心理素质就别做坏事了好不好……至少得吼我两句,说自己打电话呢,撵走我啊?】
他又一伸手,搂住黄毛的肩膀,用上暗劲儿,把他扣在了身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你啊,看热闹就到凉快地方来嘛。”
黄毛痛得差点儿叫出声来,硬是被拖到了树下,按在身边坐下来。
“别总玩手机了,看我兄弟表演,绝对比手机刺激。”任道是说着,把他两部手机都收走了,防止他再搞什么幺蛾子。
手机被抢了,黄毛居然只是苦着脸,老老实实地垂头坐着,他这做贼心虚地表现证明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绝对和这些法阵脱不开关系。
任道是调笑着说:“你成哥和臧先生得多久能到啊?”
黄毛徒然打了个激灵,一直以来警惕的脸转瞬即变,浮夸的笑容几乎要滴出油来:“大哥,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哈哈,是不是得用二乙子的方式跟你说你才懂啊?”任道是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没等黄毛有反应就突然之间对他后脑勺狠狠一扇,把黄毛震得一阵耳鸣。
“靠!”黄毛也来了劲,一蹦起身,伸脚就要踹任道是,却被任道是用上法力随手一挥,掀翻在地。
这一下摔得极狠,周围的大爷大妈都吓得后退好几步,手机又纷纷对准任道是。
“诶,别拍别拍啊,这小子先挑事儿的。”任道是急急忙忙挡脸。
黄毛趁着这档口,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宁家登也被这边的骚乱惊动了,赶紧过来给任道是解围,刚拦下他身边的大爷大妈,就见任道是朝人群外远远跑走的一个年轻人追去。
宁家登也察觉不妙,赶紧追过去。
一个表世界人哪里跑得过有身法的天师,黄毛只跑出了半条街,就被任道是按在了马路牙子上,挣扎中撞到了鼻子,满脸鼻血地被任道是押在了一边。
“你带手铐了没?”
宁家登无奈地说:“带倒是带了,可是给他上铐子,那边老头老太太都看到,咱俩今天准上热搜。”
“我……”任道是一时语塞,他押着的黄毛却听见了二人对话,扯着脖子大喊道:“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你妹啊!老子不是警察!”任道是对着他肚子就是一拳,直接把他打晕过去。
宁家登有点儿慌了,他执行这个任务这么久了,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啊?”
任道是把黄毛往宁家登身上一搡,立刻去翻那两部手机。
尴尬地是,刚刚的追逐过程中,他撞碎了对方用于打电话那部手机的屏幕,只能在拍视频的手机上找出黄毛那位成哥发的视频。
宁家登基本懂了事情经过,兴奋得难以言表。
这个嫌疑人明显和之前抓到过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不像是受到催眠蛊惑一般的无知群众,而是组织者的一员,还拥有高层的联系方式,简直是雪中送炭的存在。
墙面上的两个法阵他思考了这么大半天还是每个头绪,就像是解毛线团的时候一直找不到头尾,连一刀剪断都剪不过来,现在有了这家伙,他索性先把那两个法阵放在一边,回局里审他一番再说。
尴尬的是,他们的车停在法阵那边,这场骚动让路边聚集的大爷大妈更多了,他们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同时,一个法制意识很强的大妈已经报了警,人民群众齐心协力地困住了“聚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的三人,一定要让他们等待警察处理。
宁家登和任道是无奈,正好趁这段时间,等待那位成哥和臧先生上门。
到这时,兴奋过头的宁家登才想起他们本可以安安静静地等成哥和臧先生都到位再一网打尽,没必要只为抓这个小混混弄得风波一片。
看到这边的架势,那二位肯定不会轻易露面了。而且,黄毛被打晕了,任、宁二人不知道那二位长得什么样子,就算他们来了,也不好辨别。
任道是也知道自己被那句“二乙子”弄得有点儿上头,一直沉默着,躲避着宁家登责怪的眼神。
果然,直到片警到位,他们也没看到符合各自想象的成哥和臧先生。
他们现在反而祈祷那二位真的还没到,不知道黄毛已经落在自己手里,若是那边因为今天这事儿戒备起来,之后的行动又会增加许多麻烦。
宁家登用警官证和同行解释了一番,顺利地带着黄毛回到特侦队。
路上黄毛就已经醒了,却一直装晕到审讯室。
宁家登也没拆穿他,查实了他的证件之后,才和任道是端着盒饭坐在了他面前。
特侦队的管理方式比其他部门要灵活许多,审讯室的监控同样灵活,面对着这个表世界混混,两个天师想也没想地把它关了,以防万一。
这个动作是在黄毛面前完成的,见到这二位一副随时要动粗的样子,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什么都没说,静静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487 红脸黑脸
宁家登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鸡排饭,一边口齿不清地问任道是:“是哥,你扮红脸还是黑脸啊?”
任道是也口齿不清地回:“黑脸吧,刚才我都打他一顿了,现在再装好人好假哦。而且,你长得比较好欺负。”
宁家登哈哈大笑,饭粒都喷到了桌面上:“好尴尬啊,我居然有扮红脸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任道是也跟着大笑起来,“你这动不动就把人家腿掰折的暴脾气,天天在红脸,没毛病啊……”
黄毛看着面前明显是故意放话给自己听的两个人,暗自生着闷气。
他虽然没有任何法力,看不懂这俩人之前在街边做什么,却能凭“臧先生”给出的方法,推测出那些法阵的消失,因此明白他们是有真材实料的天师。
加上之前任道是的所作所为,他意识到这家伙和他一样也是混子性格,他们会聊这些,纯粹是在优势地位上调笑自己。
宁家登自然不是任道是说的那样,他们宁家的男人脾气都好的不得了。
他今天在事务所的暴躁都是因为最近推动不了的案子和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上司,现在抓到个黄毛高兴得要命,才会顺着任道是胡闹恐吓他,让他老老实实地交代,少吃苦头。
这饭都快吃完了,二人还没跟黄毛说一句话,审讯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奚北探头进来,扔了本档案在桌上,什么都没说就又关上了门。
任道是放下黄焖鸡,把档案展开,装模作样地端详一番,突然狠狠拍桌,吓了黄毛一大跳。
“你小子,就是个混混啊!”
黄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那你看我还像啥?”
任道是抬起档案夹就打算拍下去,宁家登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肘,只一两秒又放了手,任道是挣开的力加倍打在了黄毛头顶。
“靠!你们别太过分了!”黄毛瞬间怒了。
任道是嬉笑道:“知道什么就赶紧交代吧,不然我们真的会更过分。”
黄毛被气得浑身哆嗦,若是没有手铐把他固定在桌前,他已经站起来去招呼任道是了。
宁家登清了清嗓子,好好先生一样圆场:“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别生气嘛。王选,你在哪里混啊?”
“关你屁事?我王选是个小角色,但也不是会出卖兄弟的人,你们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这么想抓我,就直接安个罪名把我送进去吧!”
任道是冷哼一声:“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跟我演《上海滩》?小角色就是人家的炮灰,你在这儿自我感动个什么劲儿啊?你看到最后,你家成哥和臧先生来了吗?”
他想通过对方的反应,诈出那二人的信息,黄毛却跟着冷笑了几声:“你们不知道臧先生的能力,他就算出现,也不会被你们发现的……”
“哇塞,幻术诶,好厉害哦!”任道是故意学着女粉丝的样子夸张地说了一句,然后无奈地点了支烟,“你们这些没见识的,看什么法术都觉得好了不起,呵呵。”
黄毛丝毫没有动摇,又白了他一眼。
任道是保持着无所谓的样子,用他心通对宁家登传话:【有点儿棘手,那个臧先生的屏障还挺严密,得再刺激刺激他。】
其实他们二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打算用晁千神的老套路问话结合他心通来读取对方的情报。
可是稍一试探,任道是就发现他意识中有关法阵的内容居然都被术法保护了起来,密不透风,被动的他心通无法突破,看来他背后确实有个能人。
宁家登道:“说实话,如果我们没抓到你,找到你背后的组织还有点儿难度,但你现在已经在我们手里了,找到他们易如反掌。我们这是在给你立功的机会,我们自己也能省点儿时间,两全其美,不好吗?”
黄毛哈哈大笑:“那你们就靠自己去查呗,我用不着这样的机会。我王选从小就一个优点,讲义气,我答应过不讲的事死也不会讲,不然成哥也不会放心让我出来负责这事儿?”
宁家登迟疑着问:“可是你知道自己负责的是什么事儿吗?你好像什么法力都没有,让你来看这些根本没意义吧?”
黄毛怔了半秒,眼神不自觉地上瞟,这种微表情证明他真如宁家登所说,完全不知自己在为什么努力。
他下意识想争辩些什么,话却被任道是噎了回去:“你对人家讲义气,人家可不一定对你讲义气。跟你实话说,你在那里跟你家成哥和臧先生汇报的内容对他们只有一个意义,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出手干预,也有能力干预。
“这么件屁事找个嘴严没能力的傻小子干干就行了,这样就算你暴露了,被抓了,他们也不心疼,毕竟有能力的弟兄都要留在身边做有意义的事。”
黄毛脸色阴沉,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说:“你过来一下。”
任道是狐疑地往他那边探了探身子,脸上瞬间多了一口唾沫。
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被说中了就气急败坏,你还真是坦诚。”
黄毛本就郁结于胸,听了这话更加愤怒。
他骨子里是个单纯的人,只是机缘让他走上了这条小弟之路,他对成哥的依赖和信任并不会因为这些话动摇,正因如此,他完全忍受不了那二人侮辱自己的道义和心目中的大哥。
可是他没有辩驳,只是真正地沉默了,似乎懒得和那二人说话。
【成哥好像是他软肋,他对这个话题很敏感。】
宁家登给了任道是一个“收到”的眼神,继续说道:“其实有了‘成哥’这个代号,加上你这混混的身份,送到反黑组就差不多确定是谁了,我们真的是给你机会……顺便也能消磨消磨时间就是了。
“不过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现在的黑社会居然为了拉拢小弟,用里世界手段来洗脑你们,啧啧……真是可怜……”
“放屁!成哥是最仁义的,他有理想有抱负,才不是黑社会!”
宁家登叹了口气:“知不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你这样的小弟,你老大能好成什么样?”
“老子怎么了?是你们一上来先动手的!我从来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啊?”
任道是摊摊手:“破坏公物,扰乱社会治安,故意伤害,不算吗?目前为止,你们乱画的法阵已经直接、间接地造成了二十一人受伤,三人死亡,你可能不知道,你们老大会不知道?”
任道是根本就没看过这个繁琐事件的档案记录,却假作在读档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信口瞎编。
无论是出于对老大的忠诚,还是对事件后果的震撼和对老大说辞转瞬即逝的怀疑,黄毛的意识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绽。
一直用他心通盯着他的任道是兴奋地给宁家登传话:
【有了有了。】
七夕番外 | 真实之间
“大哥,我好像,吃错了东西……”
晁千神无奈地回头看了眼自家妹妹,又转回案板前,手上装了弹簧一样凌迟着那颗土豆,漫不经心地说:“笨蛋,要不要吃诺氟沙星?”
“不是那个意思啦……”晁千琳偷偷翻了个白眼,“我午睡太久,睡糊涂了,打开冰箱,看到有块蛋糕就直接吃了,扔盒子的时候才发现,下面贴着张便签……”
她把那张写着“阿神,七夕快乐”还画着小桃心的纸条拍在流理台上,看着那个波澜不惊的死鱼眼,眯起眼睛坏笑道:“诶,阿神,谁送的啊?”
晁千神也眯起眼睛回看着她:“你猜猜?”
“我哪知道?”晁千琳抱着胳膊一脸的不乐意,“我到岚城几个月了,你从来没带我见过你的朋友。”
晁千神利索地把土豆丝往一旁的水碗里一捞,故意避开不看她的脸:“那是因为你大哥我没有朋友啊。”
晁千琳默认为他在装蒜,换了个方法:“那,人家送了你礼物,你总要还的吧?用不用我给你参谋参谋?”
“不是别人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回应的,嗯?”
晁千琳被他噎得一愣,想了半天才回道:“那至少应该感谢下别人的喜欢吧,阿神。”
“嘿,那你岂不是欠我好多句谢谢?”
语毕,晁千神就立刻后了悔。
这话不是等同于告白吗?
谁知晁千琳不知是装傻还是真的不在意,只哼了一声,就溜到客厅里打开ps4,自顾自地打起游戏来。
晁千神默默叹了口气,把郁结于胸的闷气都发泄在面前的青菜上。
只要还套在这个姓名和身份里,他就永远没立场好好把这个死结打开,就算今天是七夕,他还是连只玫瑰都不能名正言顺地买回来。
点火,炒菜,盛饭,摆了一桌她爱吃的菜,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千琳,存档。”
“不行,我非要把这个boss打死不可!”晁千琳咬牙切齿地说着,噼里啪啦地拍着手柄,根本没有过去吃饭的意思。
晁千神无奈,只好端着那碗栗子炖鸡,走到她身边,故意在她鼻子前绕了一绕。
“大哥,等一下啦!”
没散的愁绪一点点转变成怒火,晁千神重重把碗放在茶几上,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上的红衣人物在山野间跳跃腾挪,应对着面前食人植物的花样袭击。
晁千琳完全沉浸在游戏中,根本就没发觉他就在身边,擎着手柄的胳膊一偏,重重打在他肩上,一个失误,人物连中三弹,game over。
“嘿!”她把手柄往地毯上一摔,一脸埋怨地看向晁千神,“大哥!”
“吃饭。”
“不要。”
晁千琳抄起手柄就要从头来过,却被晁千神一把夺走:“我做了这么多菜,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只顾着打游戏,是谁刚刚说要感谢别人对自己好的?”
晁千琳瘪瘪嘴,眼神故意飘向一边:“我吃过蛋糕就已经饱了。”
“所以要怪蛋糕咯?”
“要怪你收到蛋糕吧,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收到?”
这一瞬间,晁千神分明看到她流露出真切的埋怨,又在瞬间努力把它们收敛了起来。
他一时语塞,不满全消,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搞了半天,这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所以刚刚那么在意蛋糕的事,是在暗示我送礼物给她?】
晁千神只能无奈地说:“其实我有给你买花,只是还没送到。”
“你是准备现在偷偷买吧……”
虽然被晁千琳毫不留情地戳穿,晁千神还是波澜不惊地扯谎:“早晨就买了啊,就在下楼拿蛋糕的时候……”
他没把话说完,因为提到“蛋糕”两个字的时候,晁千琳的表情突然极其微妙地变化了一瞬,就像刚刚那句抱怨一样。
【所以,她在意的其实是那块蛋糕?】
云消雾散。
晁千神简直憋不住从心底溢到眼中的笑,他的女孩,吃,醋,了。
“千琳,蛋糕是老任给的。”
“哈?”
“他为了听我说一句好吃,拼了老命。”
“唔……”
“你不感觉这个切块太大了,不像是店里买的吗?其实那里有你一份,只是没切开。”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啊,怎么这么执着?”
晁千神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看来我以后得离他远点儿。”
“嗯,白痴是会传染的,我可不希望下班回家后还看到那么一张傻脸。”
晁千琳脑补了一下面前的死人脸用那个傻瓜天师的方式傻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还不快点儿吃饭?”晁千神直接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晁千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对方看透了,只好奋力地找回面子:“那我的花呢?”
“吃晚饭去散步,遇见卖花的小姑娘,就把她剩下的花全都包下来,行吗?”
“算了,玫瑰花太文青了,还是菜花更真实。”晁千琳往嘴里塞了颗花椰菜,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晁千神无奈地摇摇头。
所谓爱情,到了尽头也不过是说不清楚的家长里短。
所谓真实,到了尽头也不过是虚名之下的一黄土。
心照不宣和昭告天下各有其善,求而不得,何必为难自己。
无论如何,一起过着乞巧节的人,不都是她吗?
“大哥,”晁千琳忽然打断他的走神,“谢谢。”
“……七夕快乐。”
end
488 众志成城
看任道是已经读到了情报,宁家登立刻乘胜追击:“现在这种情况,查出涉案人员只剩下时间问题,你立功的机会不剩多少了。
“岚城满大街都是监控录像,就算你们在现场的监控上做手脚,等反黑组给了详细资料,顺着你们的窝点到现场的路线,一样能找到作案人员。
“你最好仔细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参与过画阵的活动,就算没有,涉黑也一样要判刑的,自求多福吧。”
宁家登说话的同时,黄毛脑中不断有新的信息流过。
他自己很清楚,那位成哥,黄金成的组织本质上和黑社会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这伙人名义上叫做岚城众志成有限责任公司,主要在岚城南部郊区的几个村镇活动。
实际上这家名义上的公司是靠绝对不会被判定为暴力的手段,变相收取保护费以及强买强卖来维持运营。
例如,每当在他们“管辖”的地区有新的餐厅开业,公司就会连续一周出动与餐厅桌台数量相当的员工,每人占领一桌,只点一瓶啤酒一盘菜,隔桌闲聊,从开业坐到打烊,让餐厅无法翻桌,接待其他客人。
这样的做法看上去只是众人在行使消费者的基本权益,完全不触犯法律法规,餐厅甚至没法下逐客令。
为了正常开门做生意,老板只能去了解他们的来历,主动花钱疏通,也就是上缴保护费。
至于强买强卖,他们靠的则是公司主要成员坐地户的身份和人脉,主要业务便是岚城被炒的最热的地皮生意。
当地的房屋中介也都是地头蛇起家,和成哥都有金钱上的往来。
这群乌合之众为这些地区的出租房私下制定了新规则,不光水电费用是国家标准的数倍,还会额外加收空调费、电视费等各项费用来欺压外来租户。房屋买卖方面则涉及到非法借贷,油水更加可观。
可以说,这个空有公司外壳的帮派赚得比许多正经的创业公司多好几倍,还几乎没有破产倒闭的风险。
这样的公司和法阵扯上关系,是因为这几个月来,他们的老大黄金成忽然迷上了玄之又玄的里世界法门。
说起来,上位者、有钱人和刀尖上讨生活的人向来对命理风水最有兴趣,而黄金成忽然表现得这么狂热自然是由于身边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诱因。
那是在春末夏初之际的某天,黄金成兴致勃勃地在公园里打理着刚到手的哈雷forty-eight,某个瞬间,他抬头转动僵硬的肩膀,忽然看到了十八岁之后,连梦里都没再出现过的惊人一幕
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背头男人从公园对面的公寓五楼窗口信步而出,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坠落在地面,制造出一片血污,而是像踩着看不见的台阶一般,一步步走向了公园。
黄金成和他的爱车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下,从枝叶的夹缝中看到远处的对方很容易,而直接在他头顶经过的对方却完全没发现他。
黄金成的第一反应就是爬上那棵大树,确认那人行走过的天空到底有什么蹊跷。
他想当然地一无所获,心中对修道的模糊认知忽得落实在地。
可是那男人踏着风来,又带着风离去,到他想起开口唤那人一声时,对方早就消失在了面积广大的公园里。
向来跋扈狷狂的黄金成傻愣愣地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想起跨上爱车去寻那人的踪迹。
没想到他还真的在停车场再次见到了那人,对方正在保安岗亭问着什么,依旧没发现他的存在。
黄金成纠结了许久要不要上前搭讪,可好奇之余他还有些恐惧。
自己没有什么想求想问的事情,就这样贸然上前打扰“高人”,是不是太不合适?
他亲眼看到“高人”塞钱给那名保安,要来了出入车辆的记录,明显是有什么急事要做。思虑再三,他还是默默记下了对方的车牌号,准备事后再去查这个人。
不过黄金成手段有限,只查到了这位“高人”名叫晁千神,曾经在岚大任职,现在的住址和工作单位都没有档案记录。
自此之后,黄金成对怪力乱神之事忽生狂热,借助各种渠道,挖掘岚城各类里世界人士。
但作为一个表世界人,他对真假修者的辨别能力几乎为零,尤其是见识过晁千神的“御风而行”之后,各种天花乱坠的江湖传闻他都宁可信其有。
江湖骗子听说这条主动找饵的大鱼纷纷找上门来,反倒让他没有精力去寻找隐藏身份低调过活的真正修者。
被骗的次数多了,黄金成也渐渐变得谨慎起来,直到某一天,他的小弟无意中在网络上见到了一则号召对“修道”与“成仙”感兴趣的表世界信众参加“道友”见面会的消息。
活动是免费的,消息因为简练而显得真诚,黄金成抱着长见识的心态,带上三名小弟一同前往,其中就有黄毛。
也就是这次见面会上,黄金成认识了臧先生。
这个人自始至终没有透露过自己的真名,但他在见面会上绘画法阵,召出小鬼,又将其收服的“壮举”征服了黄金成的心。
有了上次错过晁千神的教训,黄金成主动出击,凭借自己的势力,把臧先生拉拢到了身边。
这位臧先生平日里神出鬼没,但黄金成有事相求时,他从不推辞。
无论是公司里的风水,还是新商铺的名称、位置,臧先生卜算无遗,给黄金成许多帮助,却从来不收分文,只用缘分一词来解释一切。
所以某天,臧先生提出让黄金成的小弟帮助他在街头绘画法阵,以征集更多道友的时候,黄金成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在画法阵和召集道友到底有什么逻辑关系,但他知道“高人”的事不能多问,一切行动全凭臧先生吩咐。
黄金成这个人对小弟是极好的,他手中都是不义之财,散得毫不心疼,所以无论他折腾得多么荒唐,小弟们都愿意冒着被条子抓住的风险,陪他胡闹。
就这样,众志成有限责任公司的员工们在臧先生的带领下,给岚城的特侦队添了无数麻烦。
因为他们每次行动后都会安排小弟假作围观群众来监视法阵最后的去留,黄金成和臧先生就这样藏在背后,到今天才在巧合下被任道是发现。
489 公然挑衅
任道是读到的原委没有这么详细,至少那个引黄金成做下许多荒唐事的元凶是晁千神他并不知道。
和众志成公司相关的事宜条理已经很清晰了,大致能捋出整个事件的脉络,不过只有这些,事情依旧不圆满。
由已知的信息来看,画法阵的黄金成小弟们对法阵内容并不知晓,却知道他们所画的法阵是为了聚集对修道有兴趣的“票友”。
可是之前宁家登抓到过的几个画阵群众却一点儿都没提及这些,甚至用他心通都没能读到过这类消息。
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那个臧先生,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些显然都不是黄毛王选能够解答的问题,当下也只能暂且将他拘留,先去查查那家公司和那两个男人。
出了审讯室,任道是将自己读到的内容告诉了宁家登,对方兴奋得像个过儿童节的小孩子,眼睛都放了光。
他当即说道:“我这就去找反黑组,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啊。”
任道是却不想再在这里多留。
从晁千琳身边离开之后不久他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个事件和晁千神有关,晁千琳不可能不感兴趣,肯定是因为自己这边有宁家登吊着,她能够摆脱自己单独行动,有私下与晁家人接触的机会,才不跟宁家登去凑热闹。
按晁曜所说,晁家人从很久之前就一直都在晁千琳身边跟随,却始终没有被四大家族和晁千琳发现,想来最近他们肯定还在,他们等的肯定也是这个他不在侧的机会。
任道是倒是不担心晁千琳会被晁家人拐跑,反正奚成必手底下的人肯定一直都在晁千琳后面,自己家的“眼睛”也不会离开事务所以外的晁千琳,他只是不想自己再被作为“异常”的一份子被抛在事外。
这时法阵的事告一段落,没有了让他好奇和关注的东西,下午刚想到这些时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立刻回来了。
宁家登看出任道是状态不对,连忙询问:“是哥,怎么了?”
“我得先回事务所,去找千琳。”
宁家登愣了一下,立刻想到:“你是怕错过了其他的晁家人?”
任道是也不隐瞒:“嗯,我得看住千琳,不能让那些家伙把她拐走了。”
宁家登想也没想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知道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相关的情报。”
“那反黑组呢?”
“没事,我问问峙姐他们那边的联系方式,直接让他们在线上发给我。”
任道是倒是无所谓被宁家登跟着,二人当即出发。
谁知道刚到停车场,宁家登车旁就忽然蹦出了一个小混混。
他似乎在这里潜伏许久了,攻击的时机掌握得极好,出刀的动作也毫无迟疑,离他较近的任道是性命瞬间堪忧。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有丹药催着,任道是在严良墓里断掉的手腕也还是用不上力,虽然抓住了对方的腕子,却就没拦住那股不要命的大力道,肩膀立时挂彩。
一旁宁家登抬脚就把那人踹飞出去,动作连贯地跟着他飞出的轨迹上前拿人。
奇怪的是,那个小混混刚一落地就像《西游记》里的人参果一样融入了水泥地面,转眼没了踪影。
“土遁术?”
二人惊讶之际,突然又听到警局大院高墙之上有砖石落下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到有人放下端了半天的手机,慌慌张张地往墙下蹦。
宁家登一个箭步蹿上墙头,正看见这人和前者一样遁进土中的过程。
他还没完全遁进土里的两条胳膊恐惧地朝天伸直,好像生怕就这么钻下去会伤到自己。这种表现证明,宁家登没感受到他的气息真的是因为他完全没修过道。
宁家登赶紧往自己怀里摸克制土遁术的控水灵符,想把他们困在这个范围内,可是他身上带着的符纸太多,还全是应对法阵用的,只耽误这一会儿,那人的气息就在他灵觉可感的范围内消失了。
这时任道是也跟到了墙边,二人对视,半天都没说话。
这些家伙跑到警局里来袭警,还在特侦队面前逃掉了,最可气的是居然有个人全程跟拍,明显是要留下视频做些什么,万一这视频传播出去,四大家族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警局里其他的特侦队成员也感觉到了外面土遁术带来的灵力波动,宁家登的内部电话很快就响了,电话那头的奚南心不在焉地问:“老任来了?”
“刚刚不是老任用的土遁术,是……”
“处理好了吗?”
听起来对方似乎只是象征性地关怀一下,宁家登不免有些郁闷:“我这就准备去处理。”
“好。”
挂断电话,宁家登的脸色比受了伤的任道是还不好,看来被不当回事的次数多了,就算是新上任的软柿子也还是会不乐意的。
任道是很识相地什么都没问,宁家登却不得不先开口:“你知道怎么追踪土遁术吗?”
“土遁术本来就是把实体打散的法咒,刚才那两个人身上又都没有法力,地上连这俩人的气息都留不下,没法追。不过也没事,咱们知道背后控制施法的人还有这俩小子的来历。”
宁家登点点头:“下午王选被我们抓了,这时候就出现两个混混,肯定是成哥和臧先生在搞鬼了。可是这算什么?”
“挑衅?”任道是捂着肩膀,磨磨蹭蹭地走回车边,“他们最好别跟踪式骚扰,我现在很烦。”
“应该不会吧,靠这种小把戏也就只够避开保安搞突袭,求个全身而退,现在咱们已经有戒备了,他们肯定不会再来了……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目的,只是一时还真想不通……”
任道是翻了个白眼:“废话,没有目的怎么会跑到警局来以身试险。说到目的……总不会是要把挑衅正统传承和行政单位的视频传播出去,召集更多修真票友吧?”
“可是他们召集这些人干什么呢?那个臧先生本身就有两下子,刚刚很可能就是他动的手脚。既然这样,他肯定也在里世界有门派归属或者朋友,与其废这么大力气和表世界的票友打交道,都不如直接在里世界找雇佣兵啊?”
宁家登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二人刚到达事务所,反黑组的警员就给了宁家登关于众志成公司的资料,而后,归来的晁千琳又带回了一个他闻所未闻,却一听就和召集“道友”有关的新名词:
“晁雨泽说,画那些法阵的人来自一个叫安灵教的组织。”
490 人事不知
“安灵教?里世界的新生教派?”任道是犹豫着问道。
宁家登摇摇头:“如果是正经的里世界新教派,我们这里肯定会有备案,可是我记得最近一次出现新生教派还是二十几年前,搞气功的那帮人托关系走后门,想在里世界弄到合法的名头,没想到弄巧成拙,被上一辈干脆地上报给国家,之后国家才展开了反气功的活动……”
任道是当即吐槽道:“就算真的是新教派,估计也找不到家族的负责人,没备案也正常吧。”
宁家登耸耸肩,低头思考着什么。
建国以来,受国家承认的教派只有道教、佛教、天主教、基督教和***教这五大宗教以及一些与少数民族有关的民间信仰。
这个范畴涵盖面已经非常广泛了,包括四大家族在内的里世界势力几乎都能囊括其中。
但涉及里世界,宗教就不只是一个信仰那么简单,可细化的流派多不胜数,道教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这些事真正的政府机关只能笼统处理,细节还是要交到代表国家处理里世界事务的“专业人士”,四大家族手中。不过千百年来,国内可发展的各类里世界流派已经相当完善了,加上近现代的灵气衰颓和科学普及,传统教派都信众愈少,根本就没有孕育真正新流派的土壤。
而不入流的诈骗之徒又接触不到里世界的“高层”,这就导致四大家族负责表里世界界限模糊的宗教部门基本等同于废除了。
晁千琳突然说:“安灵教,这个名字一听就很西式嘛,感觉像是天主基督相关的教派,需不需要问问基督教的人?”
宁家登却摇摇头:“这事儿还是问宗教事务管理局最快,不过我觉得八成没什么指望。你想想他们做的事情,猥琐发育,违法乱纪,肯定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搞不好,就是个邪教。”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问还是要问的,宁家登立刻打电话骚扰了已经下班的宗教事务管理局,用四大家族的权限得到了最快的回复。
“他们也没听过安灵教。”
任道是又吐槽了一句:“哈,他们是什么办事效率你还不知道吗,不搞出规模闹出乱子,他们压根发现不了。”
晁千琳在一旁嗤笑了几声,看到宁家登依旧颦眉思索,便问道:“你刚刚要到的资料又说了什么?”
宁家登本来不想把这些内部资料分享给事务所,可想到之后保不齐还要再麻烦他们,也只能把众志成有限责任公司的电子档案往桌上一放。
资料上和任道是从黄毛脑中读到的信息没什么出入,比较出人意料的只有公司法人黄金成是个完全没有案底的“干净”公民,手段相当高明,公司账目做的堪称完美,收支工整,依法纳税,一条尾巴都没露过,十足的老油条,所以反黑组一直都没有找到办法对付这伙人。
任道是只扫了几眼资料就喃喃自语:“看来只能从那位臧先生身上入手了,他八成就是安灵教的人。”
晁千琳却道:“可是如果法阵活动真的是他们召集信众的手段,这方法性价比也太低了吧?就算不造成人员伤亡,乱涂乱画本身也算是破坏公物,底限就是罚款和拘留。比这效率高、效果好的方法有的是,哪怕是运营流媒体做宣传呢?”
任道是摊摊手:“鬼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把人抓住不就清楚了?”
晁千琳道:“我觉得,搞教派的人都是营销高手,既然他们用这种方法,就说明投入与产出相当。”
“你的意思是,他们对信众的质量要求很高?”任道是有些明白了。
宁家登也跟着连连点头:“有可能,毕竟现在这环境搞宗教不容易,传播渠道太大众反而留不住人,还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不过老任说的也对,抓住人就什么都清楚了。既然反黑组盯了他们这么久,明天我们直接上门不就行了?”
他这话等于敲定了第二天的行程,任道是也没反驳,连晁千琳都表示要跟着一起凑个热闹。
事情暂且定下,宁家登、晁千琳和白明各自回家,只剩下任道是坐在沙发上发愣。
晁千琳之前已经说过了今天见过晁雨泽的事,任道是猜想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不免闷闷不乐。
他不知道自家安排跟着晁千琳的是谁,想打探消息都无从下手。
【估计又是什么离间她和我家的话吧,晁雨泽那小子真是欠揍……】
他愤愤地想着,自己吃了晚饭,还喝了点儿小酒,为了调节心情,又约了个之前相好的姑娘到事务所胡来了一番。
这种事情很难控制,两个战士一不小心闹到了凌晨三点。
任道是本以为还有六小时才开工,也不算太过,没想到凌晨五点,他正搂着温香软玉呼呼大睡,手机就在枕头底下炸响起来。
“喂……哪位啊……”
“是哥,出事了!快到昨天咱们解阵的地方来!”
听到宁家登的声音,任道是的第一反应是他真的上了热搜,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后,困意立刻占了上风:“这么着急吗,我刚睡啊……”
“出人命了!”
“……怎么回事,因为昨天没解的那两个阵?”
宁家登似乎在和身边人说着什么,好半天才又来回话:“有点儿关系。晚上我安排了民警在这边值班观察情况,结果刚才有一伙人过来擦除法阵,民警只是过去问他们是哪个部门的,就被袭击了。
“对方拿着刀,有人受了伤,血发动了法阵,那边有个人被传走了一半,还有个民警整个人被传走不知道下落。”
“传走了一半?”任道是可算知道人命出在哪儿了,立刻爬起来,裤子穿了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么严重了,你不该上报给奚头儿吗,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就是奚头儿让我找你的啊。”
“喂,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昨天我真的是想找蓝晶,刚才也先报给了队里,但是奚头儿说队里没人手拨给我,让我先找你。”
任道是暗骂一句,只能回道:“行吧,我这就过去看看情况。”
床上的姑娘已经醒了,愣怔怔地看着他,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他塞了满怀的衣服,赶出了事务所。
这俩人以后再也没联系过暂且不提,且说任道是收拾一番出了门,重体力劳动过后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精神全靠那点儿好奇心和怨气吊着,脑子浑浑噩噩的,脚下像踩了棉花。
他就这么飘着出了电梯门,刚咳亮声控灯,余光中就有道黑影飘过,紧接着后脑挨了重重一下,便人事不知了。
491 业余杀手
任道是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撅在病床上,头痛得快要爆炸,连坐起身都吃力。他摸索着包到不露头发的纱布,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后脑勺被人开了盖。
四下张望一番,病房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只剩下一部手机,时间显示着下午四点钟。
手机上还留有五点半到十点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及几十条微信,被放的那只宁鸽子有多抓狂一目了然。
“这特么……怎么回事啊……”
任道是嘟囔着,刚想给晁千琳打个电话,病房门就应声而开,走进一个他打死也想不到的人来。
“洪秀秀?”
美人姿态的洪秀秀娇艳地一笑:“任老板还记得我啊?”
想起上次被拆白的经历,任道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你怎么在这儿?”
洪秀秀看出他的慌乱,故意笑道:“玉如和强子也在哦。”
“不要吧……我的钱全消费在白阳那儿来了,你们可别……”话说一半,他的头又痛了起来,忍不住倒吸口气。
洪秀秀连忙走过来扶他躺下,动作无比温柔,声音也让任道是的小心脏怦怦乱跳:“小心点儿,都受伤了,就不要激动嘛。”
她的出现和这副狐媚子的样子让任道是更加迷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其他时间线上。
洪秀秀只好慢悠悠地解释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情委托给事务所,没想到一出电梯就发现走廊上有血,事务所的门还虚掩着,进门之后又看到你倒在客厅里,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客厅?”任道是一愣。
【我出了电梯门吧,怎么会在事务所里被他们发现呢?】
他又翻了一遍手机,里面果然只有宁家登的消息,便问道:“千琳呢?”
“救护车还没到晁小姐就到了,她让我们先安顿你,说是要去查下楼道监控,之后就一直没出现。”
“哦……”任道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了解过前因后果,他立刻给宁家登打电话讲明原委,对方却表示晁千琳已经和他说过了,让他安心养伤。
宁家登有气无力的声音和洪秀秀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莫名气闷,昨天肩膀负伤,今天又被开了瓢,刚被拍了一堆鬼畜视频,又被狐妖救到医院,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看来只能等千琳来了再说了?】
忿忿不平了一阵子他才想起问洪秀秀:“你们要委托什么啊?”
“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去特侦队办了出国需要的证明,可是现阶段办手续很慢,至少下个月我们才能离开。
“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经彻底没法在家里存身了,这段时间实在没处可去,还有可能被家里人纠缠,所以想来请求事务所的庇护。”
任道是叹了口气:“这是要我们和胡家作对啊……”
洪秀秀急切地说:“钱的事都好说,因为之前晁小姐和奚队长打过招呼了,我们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全都没用上,生活费以外的钱都可以作为佣金付给你。”
“钱能当什么,胡家的势力可不是钱能买来的啊……”
“但是强子是金狐,如果让他修成正道,可能会颠覆整个胡家,这是长远投资,事务所也不算赔吧?据我所知,现在事务所和那三家……”
洪秀秀故意没说下去,任道是却无所谓地挑挑眉:“现在岚城这么乱,你们还来添乱,根本就忙不过来,还说不到赔不赔呢吧?再说我等他修成,我都变骨灰了,总得有点儿眼前的好处吧。”
洪秀秀感觉他根本就不是想拒绝,而是在讨价还价,却实在想不到他们三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地方,只好直接问:“任老板,您到底想要多少报酬,能不能说出来,我们好歹也能想想办法。”
任道是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肉偿?”
洪秀秀的脸瞬间尴尬地僵住,还没想好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清脆的女声:“大嫂,你出息了啊,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外面偷吃,就不怕我大哥回来收拾你吗?”
任道是“哼”了一声:“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外面偷吃?”
晁千琳安抚性地拍了拍听到那二人对话的白玉如,二狐一人一同走了进来。
可算是有人解了围,洪秀秀赶紧迎上去:“晁小姐,你来了。”
晁千琳对她点点头,直接坐到任道是床边,来回拨拉他的脑袋端详半天,弄得任道是很想炸毛。
“喂,你查到什么了没?”
晁千琳道:“楼门口和事务所楼道里的摄像头拍到了凶手,也记录了作案过程。第一现场在一楼电梯口,看起来他在消防通道里等了你一宿,晚上八点多进去,为了打你才出来,打完你之后把你从楼梯搬回事务所,有反侦察意识。那之后他又从消防通道跑了,应该是怕你太快被人发现。对了,凶器是榔头,你居然只是骨裂,不知道该说你命大,还是说你脑容量小头盖骨厚……”
任道是一脸黑线:“榔头?我怎么想起一个连环抢劫杀人案……”
“但你身上什么都没少,看起来他就是想要你的命,可惜不会补刀。不过你怎么会被这么业余的家伙给偷袭成功了?”
“你都看出这是表世界人了,悄无声息加出其不意,我那时候还没睡醒,哪能发现啊?”
晁千琳瘪瘪嘴:“好吧,表世界人确实不好查,反正我已经报案了,监控也交给警方了,让他们慢慢抓吧。对了,你现在重度脑震荡,后脑勺缝了二十多针,有没有觉得天顶更加通透了?”
“我都受伤了,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吗?”
“受伤了还不忘调戏妇女,你脑子里还能装点儿别的吗?”
任道是叹了口气:“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我也不知道除了钱还能要什么,可是只要钱老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我帮你要吧?”晁千琳谄媚地一笑,让任道是瞬间脊背发寒,她也不等任道是答应,直接对洪秀秀说,“你们十天之内把桃之和夭夭请过来,我们就可以给你们提供庇护,要是现在不方便带着黄强,可以先把他留下。”
“什么?”
三只狐狸和任道是一齐为这个毫不相干的条件疑惑出声。
晁千琳瞥了一眼任道是,对方倒是没说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等待着她的解释。
可晁千琳没有解释,只对三只狐狸说:“你们考虑一下?”
洪秀秀颦着眉思索半天,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492 七日唏嘘
这天之后的一个礼拜,一切居然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事务所仅剩的三人始料未及。
因为任道是负伤,奚成必还交代宁家登不准找晁千琳,宁家登再也没有拜托他们帮过忙。而洪秀秀和白玉如也很有骨气地带着黄强一起找桃之和夭夭去了,晁千琳只能无聊地每天带着白明来医院陪任道是打游戏。
法阵那边的消息自然也没再传到这边,但众志成公司的情况现在如何却不算是秘密。
也不知道黄金成和臧先生哪根筋搭错了,他们最近的活动激进到上了各大媒体头条。
一般这样恶性的社会问题尚未解决是不会被大规模传播的。媒体的撰稿难免会带有主观倾向,若是言语不当,不仅会引发民众恐慌,还可能侧面使不法分子获得反侦察的信息。
可是上次岚城市民的生命安全受到这样的威胁还是建国前的事儿,这帮人不要命的程度和抗***的有一拼。
这段时间里,除了画阵的时间和空间密度比上次还要夸张以外,他们还连续多日在画阵期间持械袭警,误伤群众,介于性质的恶劣程度,官方不得不带头报道这个事件,以彰法纪、警示民众。
也正因为他们这番行动,宁家登现在终于不缺人手了,奚成必大笔一挥,拨了一只四人小队给他,反黑组也加入了这次行动,只为尽快将这伙人绳之以法。
然而,事情怪就怪在,任道是遇袭那天,宁家登处理完袭警现场被发动的法阵和召唤来的恶魔之后,再带人去抓捕众志成公司的黄金成等人,却发现那家公司竟然人间蒸发了。
“人间蒸发”这个词在这里绝对不是个夸张的形容而已。
前一天,无论是同层的其他公司还是他们自家的清洁工人都亲眼见到,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这家挂名公司正儿八经地办公,处理一些纸面上的问题。
可是第二天宁家登带人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这里没了员工,没了办公室里的电器、家具,甚至没了屋顶的管灯,只有四面空落落的白墙和不断拨打财务电话,希望结清这个月工资的清洁工倚着玻璃大门一脸焦急。
虽然与这家公司打过交道的人很多,但是没了公司内部的资料,仅靠反黑组和税务局掌握的信息来排查,得到的成果和之前没有差别。
而且没了内部资料,这个“帮派”的具体人员无法确定。
用他心通从黄毛那边读取消息受限制极大,一则黄毛本人地位很低,对组织整体的构架了解得不全面,二则他回忆他人时使用的基本都是代号而非真名,“刚子”、“亮子”一大堆,让警方无从下手。
也就是说,实际上特侦队连这些狂徒是黄金成的手下证据都不充分。他们判断最近的恶**件都是黄金成的人所为,全凭那伙人所绘法阵的路数,以及袭警的混混都和那天在警局大院袭击任道是和宁家登的人一样,借土遁术逃离现场。
这些麻烦还不算,最重要的是,外部的资料和那位神秘的臧先生毫不沾边,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条有关于他的信息还是那天遇见的清洁工提供的。
据那位老阿姨说,臧先生只在给公司看风水时来过这里一次。
他身高在一米七上下,声音像个女人,体态却又不像。那时已经是盛夏,他却像是明星出行一样穿得很严实,口罩、帽子、墨镜一应俱全,所以看不清长相也分辨不了性别。
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像是练家子的男人,很可能是保镖。那人有一米九多,长相很普通,最大的特点是手腕上有条自杀未遂一样的伤疤,至于在哪只手上她就记不清了。
事已至此,宁家登只能责怪当日任道是不经考虑地抓捕黄毛王选,惊动了那两个家伙,导致事情发展成这副样子。
就算是这样,这一个礼拜,宁家登一行人没有一天闲着。
大量的法阵、伤员以及目击土遁术的民众都等着特侦队来善后,焦头烂额之余,他们还要和反黑组每天开会,单方面地交接情报,顺带从里世界寻找臧先生和安灵教的线索。
不过外界和事务所三人不知道的是,特侦队技术部通过那次带有灵辖符号的法阵绘画现场,到岚城四个火车站路上的监控,追踪了那个时段来往的车辆,再结合他们之前的行动轨迹、在画阵现场停留的时间以及最后的目的地,最终锁定了七个嫌疑人。
确认他们的乘车目的地后,技术部在这些地方的公共社交媒体上花了三天检索排查,终于找到了“安灵教”一词高频出现的地点,也就是它现在的所在地卫城。
就在昨天,星期二,当地留守的特侦队成员混进了安灵教的“听神会”,在会上不仅见到了下落不明的晁千神,还见到了失踪多时的奚钩月。
得到这些消息后,奚成必对这个事件的重视程度空前提高,宁家登在小队中的实际领导地位被立刻剥夺了,归队的奚满月成为了新队长。
可是对包含事务所在内的外界来说,宁家登依旧站在双簧椅子前,掩盖着这些情报和特侦队的动向。
他没有为这事儿的滑稽感到悲哀,却为正义与权衡的微妙唏嘘不已,完全不敢面对焦急等待兄长下落的晁千琳。
可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晁千琳也没有闲着。
她身边有奚成必的人、任世间的人、晁家的人,很可能还有齐升逸的人,甚至还有钟家的人、安灵教的人,为了避开一切眼目,不是把握万全,她根本不敢轻易行动。
去医院的前三天,她一直在任道是身边这个相对中立的死角思考接下来的方向。
这些势力是敌是友都在她一念之间,只要她想,谁都是朋友。而拥有朋友就可能会拥有敌人,自己的目的仅仅是和晁千神、白明一起活下来,朋友的帮助和敌人的威胁对生存率的影响都要兼顾,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浪费了大把时间之后,她无奈地发现,现在战况太不明朗,真正重要的其实是找到最适合做她的嘴和腿的人。
而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
不论是能力还是按“敌人朋友论”分析,所有势力中最好用、最无害的就是对任何一方都没有敌意的晁家。
493 私相授受
其实晁千琳对晁家一直心怀疑虑,原因正是“家人”二字。
曾经她思考“朋友”的定义时,把血缘作为家人的凭证,可是晁家人只与晁昭有血缘关系,又不像她和晁昭那样朝夕相处,有时间来承载情感。他们对她和晁千神的感情不过是对晁昭的移情,不堪一击,她到底能信任他们到什么程度?
可她会这样想,就意味着晁家人在她心中与他人不同。
晁千琳自己也没意识到,姓氏是言灵的一部分。对方报上名姓的同时,与他人不同的因果就已经缠绕住他们的关系。
无论是为弟弟挡刀的晁雨流,一直嘻嘻哈哈却在失去姐姐时真情流露的晁雨泽,还是那个沉稳得与晁昭如出一辙的晁曜,都让她发自内心地感觉亲切。
这份潜意识中的亲切正好寄托了她身边没有晁千神,所以无从安放的依赖。在尝试许久,终于被晁雨泽成功感知到她用同心诀方式传出的呼唤之后,晁千琳甚至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哥。”
意识联通意味着人的情感也会同话语一并传达,晁雨泽听到这个字时同样发自内心的快乐也被送到了晁千琳脑海中:【千琳,叫我吗?】
【嗯。你在哪儿?】
【你家楼下。】
【方便过来吗?】
【现在不行,奚成必的人全天都在,他们也真是不嫌累……】
【他们?不止一个?】晁千琳不自觉地扯高了腿上盖着的毯子。
晁雨泽回道:【嗯。我观察一阵子了,他们一共有三个人,每次只会同时出现一个或两个,比较随机。但是晚上固定是两个人轮流守夜,每周二四六,凌晨三点钟换班,一三五七是凌晨四点钟换班。】
【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晁雨泽苦笑道:【你家楼顶。】
晁千琳也无奈地笑道:【呵呵,还好这是夏天。】
【你叫我肯定有要紧事吧,今天是礼拜三,四点钟我来找你,你可别睡太死啊。】
就算没人看见,晁千琳还是点点头:【不会的,这让我怎么睡得踏实啊……】
晁雨泽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淡出了晁千琳的脑海。
这时是晚上九点多,晁千琳正倚在白明身边,看起来像在陪他玩游戏,实际上却一直在努力用灵力放大自己的意识,这时才揉着太阳穴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拉得严严实实地窗帘,也不知自己这样在意识中与晁雨泽对话,四大家族的人能不能用他心通读到。
【他们不至于这么变态吧……不会的,要是全天使用他心通,三个人怎么盯得下来……】
晁千琳暗自叹了口气,一转头就看见白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的脸蓦地一红,抢过手柄,读了自己的存档,默默支使米莉娅姆和她一样孤身一人披荆斩棘,面对永远刷不完的恶魔。
白明没说什么,和她刚才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从前白明只在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话多,最近却完全反过来了。
在外人面前,白明似乎比以前活泼了不少,总是“姑奶奶”、“姑奶奶”的叫个不停,可是私下里,他们二人却越来越沉默。
晁千琳很感谢他总能读懂自己的心思。
她现在完全不想说话。焦虑就像是那些监视和跟踪,无死角、全方位地把她罩在其中,让她应对每个活人都无比吃力,只想逃离一切社交的可能,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看她自顾自玩着,白明默默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草莓牛奶,拧开盖子放在一边,喝完了自己那瓶,又默默地洗漱,说了句“晚安”就回房间睡了。
门关上之后,晁千琳就放下了手柄,看着那扇房门发愣。
她隐隐觉得白明越来越像晁千神,他们二人对她的关怀看似具象,实则抽象得难以理解。
或者是这两个人,她都难以理解。
接触世界越多,她就越是发现,若是没有这张脸,她真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和身边不溶于普世的人比起来,她的性格没有一点儿特点,这反而让她变成了这些人中的异类。
就这么胡思乱想地捏着手柄,晁千琳不知不觉还是睡着了,直到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楼下的汽车在静夜里发出刺耳的警报,她才猛地从梦中惊醒。
客厅里一团漆黑,连插排上的led灯光都没有,晁千琳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刚要站起身,嘴就被人捂了起来,晁雨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别出声,有其他人在。】
晁千琳立刻好好坐了回去,满心疑惑:【我以为楼下是你把他们引走了?】
【不是我,我只想趁他们交接聊天的时候悄悄潜进来,但是楼顶突然有其他人过来,应该是和那两个人打了起来,还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晁千琳依旧疑惑:【房间里不是你放的空间结界吗,为什么还要用同心诀说话?】
【楼顶上的人是用空间法术突然出现的,我怕他会……】
“笨蛋。”晁千琳搞清原委,立刻挣开他的手,“我在这儿,还怕别人的空间法术吗?这是晁曜准备的东西吧,隔绝外界还能隐蔽空间异常的情况,已经很高明了,没事的。”
晁雨泽无奈地往她旁边一坐:“我又不懂……哎,算了,让他们闹去吧,正好我们这里灯下黑。”
“这个双关一点儿都不好笑,你倒是点个灵火啊。”
“那你撑着空间啊,不然我技能点不够。”
晁千琳特地等到周围亮起火光,才翻了个白眼给他看:“还是说正事吧,现在岚城就只有你和你二伯两个晁家人吗?”
“嗯,之前也只有我们俩在。”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办。”
“不用拜托,尽管吩咐。”
晁千琳轻轻摇头:“虽然你们说我和大哥也算是晁家人,但我们以前或以后都不可能像其他晁家人一样,给晁家带来什么利益,所以请你们帮忙,还是给报酬吧。”
晁雨泽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住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如果这样你能安心,那就随你吧。”
“那……你想要什么?我倒还有点儿积蓄。”
“你还没说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也没法定价,对吧?”
“好吧,”晁千琳掏出手机,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你去找这个人,让他查一查众志成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黄金成,还有他身边的臧先生,都是什么来历。”
晁雨泽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你让我去黑市找白阳?”
494 上锁的门
晁千琳的手机上只留了白阳的号码,没标注白阳的姓名,也难为晁雨泽居然认得出来。
她点点头:“买情报的钱我会出,可以提前预支给你。”
晁雨泽笑道:“这就不用了吧,白阳是火灵辖,自己人,二伯去问他,他应该会给个面子吧?”
晁千琳忽生疑惑:“你们来岚城之后,见过白阳吗?”
晁雨泽脸色明显一僵,然后笑得有些懊恼又有些谄媚,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半天都没有回答。
晁千琳突然干笑了两声:“白阳醒了?”
这次晁雨泽回答得非常干脆:“没有没有。”
晁千琳却像懂了什么似的,思考了一阵才说:“原来如此,难怪白阳的小弟都不去医院照顾他,你和晁曜一直都在他那边……”
“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和二伯确实是在他那边,但是白阳真的没醒。”
“我还没说我是怎么想的吧……”
“是……可是,我们都没有恶意,我知道你一直提防我们,有很多事我们也没讲得太明白,但之前一直没机会,好多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所以说……”
晁千琳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我又没想责怪你们什么,你这样急着解释,反倒像你们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样。”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晁雨泽连忙摇手,“我只是怕你,怕你不信任我。”
“我当然不信任你啦,我们从前一点儿交情也没有,在墓里合作也只是为了活命,连谈起信任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才只谈交易,对吧?”
晁雨泽盯着她自在安闲地说出这番话,终于确定她真的没有为这件事生气,是自己反应过度,悄悄松了口气。
在他眼里,晁千琳这个人深不可测,她在严良墓中展现出的能力和她的外表相比毫不逊色,加上这张脸的光芒掩盖了她的情绪,他在兄妹情谊之外其实很怕得罪她,甚至有些怕她本人。
晁千琳探究地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在心里暗笑:【就算他也算得上是我哥哥,说到底还是个普通男人啊……】
“既然你知道白阳没醒,刚刚为什么还说可以让你二伯直接问白阳消息呢?”
“这个嘛……应该是靠同心诀?”
“同心诀?”
晁千琳有些不明白,她知道同心诀可以单方面地读取对方的意识,可那是破坏性的方法,还需要读取者具有压倒性的力量。白阳好歹是个千年老妖怪,就算昏睡着也不会弱到被晁曜随便翻大脑吧?
晁雨泽解释道:“二伯之前试过用意识和白阳沟通,他没和我说名具体方法,不过应该类似,而且成功过几回。
“二伯说白阳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休眠状态,不是正常医学上的植物人,更像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法术。所以他的意识还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只是时间不能持续太久。”
“这种事需要隐瞒吗?”
晁雨泽叹了口气:“其实……是白阳自己让我们不要对外,尤其是对你们透露他的情况,理由他也没说。”
“好吧,看来你已经食言了。”
“没办法,既然已经漏了,就算我不说,也要被你猜到了。”
晁千琳笑道:“嗯,很有可能。这么说,你们平时不跟着我的时候,都在医院里喽?”
晁雨泽点点头:“一般都是我在你身边,二伯一直都在白阳那里。”
【这么说,那天我和东方捷溪聊天的时候晁曜也在……那在墓里他为什么像是不知道我见过东方捷溪一样?】
晁千琳疑惑不减,却还是把话题带回正轨:“既然白阳不想让我知道他还有意识,那就不要问他了,况且这种事他也未必清楚。其实我只是想借他的情报网来查个案子,你直接去他的四合院找个叫方中华的人,让他帮忙就可以了。”
“你查这个,是想找到晁千神吗?”
晁千琳也不隐瞒:“是,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去的时候最好也能避开耳目。”
“这个你放心,灵辖最擅长的就是隐蔽,像你这么耀眼的是个例中的个例。”
晁千琳笑道:“我大哥更招摇,你们见过他吗?”
晁雨泽道:“倒是远远见过,还差点儿就被他发现了。”
“嗯,他比我强上太多了。”
“我倒不觉得,我觉得他更像是动物,第六感超强。”晁雨泽说着,还搓了搓自己的肩膀,表达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好吧。那先谢谢了,把你的卡号告诉我吧。”
“这个不急,你的通讯记录应该也被监控了,如果有资金流动肯定也会被发现。”
晁千琳早就猜测他们一直没给她留联系方式就是担心这个,这时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所以以后我想找你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就行了?”
“嗯,你不会同心诀的话,用不用我教你?”
“不用了,我情况特殊,用不了,不然大哥怎么会不教我。”晁千琳敷衍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她是在表达逐客之意,可是晁雨泽毫无眼色,回了一句“四点半”之后好像还想说什么,却半天都没说出口。
他还记得自己给晁千琳回应的时候,她满含喜悦的那声“哥”。
单纯的开心过后,他细细去品那其中的含义,竟然有些伤感。
他刚刚失去姐姐,还没从那种悲伤中彻底脱出,只是不得不为了灵辖的使命和青年人的自尊心掩饰着这种感情。而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晁千琳没了晁千神的支持,独自一人在混乱的岚城对抗一切,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一再强硬地把自己和晁家隔离开来,那扇心门锁住的一切,可能不是冷漠,是脆弱。她只是在伪装成强者,就像他装作没心没肺一样。
晁雨泽想给她一些支持和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静静坐着。
这就是晁千琳搞不懂的那些男人,他们既聪明又笨拙,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给她绷到极限的那根弦施加新的压力,只能用存在来表达自己的在乎。
晁千琳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所以一直没敢和晁雨泽对视,只知道余光中的他放弃了挣扎,维持着沉默坐了许久。
身边明明有个不相熟的男人,她却莫名其妙地安心,眼皮都开始打架。
“我太困了……”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等你睡着我再走,睡吧。”
在晁雨泽低沉的声音里,晁千琳的意识忽然断了线,醒来前连梦都没做。
495 虚拟人物
晁雨泽效率算是很高了,他在方中华处拿到消息的时间和特侦队那边差不了多少。
为了防止通讯工具上留下痕迹,晁雨泽特地将得到的消息汇总成了纸质资料,委托送餐员带到了晁千琳手中。
翻看着手中资料,晁千琳觉得这五万块钱花的实在冤枉。
方中华,也就是长蛇的眼界虽然有限,但白阳的情报网不全是依靠着他个人,而是凭借他多年的人脉和数之不尽的眼线,所以长蛇找到的内容应该和白阳相差不会太多。
只得到了这点儿和特侦队之前的讯信没什么差别的情报只能说明,黄金成确实是这几个月才开始关注里世界的,而且他除了找到了臧先生,基本就没什么成果了。
可是关于臧先生的情报也少得可怜,依旧搞不清性别也搞不清照片,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长蛇给到的信息是,这个臧先生在四月左右出现在岚城,在此之前这个人就像不曾存在一样,从来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自从第一次出现被白阳的情报网捕获,所有关于他记录几乎都能体现在黄毛的脑海中。
一是他出现在暗网召集街头行为艺术,即汇聚普通民众参与画阵活动的现场,而是他模仿前者召集对道教有兴趣的“票友”举办集会。再之后,他出没的区域就都在黄金成的公司和聚点附近了。
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没有公共交通记录,似乎也不开车,甚至他来到岚城是通过什么方式都搞不清楚。
而且通过对里世界各门各派排查,长蛇表示拥有这个冷门姓氏的只有七个人,其中没有一个符合臧先生的特征,或是在近期来过岚城。
“这怎么像个专门为了黄金成而来的虚拟人物一样?”晁千琳忍不住喃喃自语,“难道他是安灵教为了拉拢黄金成,特地编排的一个假身份?”
她有些颓唐地窝在沙发上,把手中的资料撕得粉粉碎,想了想,又咬破了嘴唇,引了灵火把它们都烧了。
“姑奶奶,“白明忽然叫她一声,“这个boss我打不过去。”
晁千琳接过手柄,从存档点一路狂奔向boss站,看到那个长着八只翅膀和八只手臂的月之恶魔,切换着重力技能,时而站在地面劈砍,时而翻转画面站在天花板上输出,脑中突然蹦出个奇怪的想法。
【这件事如果反过来想呢?那个臧先生或许根本不是安灵教的人,只是在借安灵教的名头,掩盖自己的目的……】
只这么一愣,她操控着的角色就接连吃了两记大招,整个人物都闪烁起生命垂危的红光。
晁千琳赶紧把注意力转回到游戏上,可灵觉之中却忽然出现了一股蛮横又强大的灵气,让她浑身一凛,再次放下了手柄。
白明他似乎比一直想事情的晁千琳反应快得多,这时已经去开门了。
“嘿,千琳,你这儿怎么这么多臭虫?”
晁千琳无奈地笑道:“没办法啊,我这块蛋糕太甜了。好久不见啊,夭夭。”
黑猫样子的夭夭从桃之肩头一跃落地,变回那个黑皮肤的双马尾少女,抻了个懒腰:“不久吧,我感觉才过了没几天。”
她这样的自来熟也不需要照料,晁千琳赶紧走到门边,拿了几双拖鞋给跟在后面的桃之和三只狐狸。
家里忽然热闹起来,众人还打包了一堆烧烤和一箱啤酒,在夭夭的带领下毫不见外地吃喝起来。
虽说是晁千琳叫他们来的,可是三只狐狸用了什么理由她还不知道,这些人一句也没提,她也只能尴尬地在一旁跟着喝啤酒。
“嘿嘿,我看他们都不敢回来了。”夭夭坏笑着说。
晁千琳问:“谁们?”
“你楼上楼下的小喽啊,他们都被本大爷赶走了。”
晁千琳干笑两声:【看来连晁雨泽都被误伤了……】
分烤串的热闹劲儿过去之后,一同进门的其他人就越来越沉默,桃之一直绷着脸不吃不喝,似乎很不高兴,他这种态度搞的三只狐狸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见这情景,晁千琳的尴尬简直翻了倍。
她给洪秀秀递了个眼色,洪秀秀赶紧没话找话:“那个,大家又聚在一起,干一杯吧。”
晁千琳瞪了她一眼。她的意思是让洪秀秀解释一下怎么把那两个人找来的,可洪秀秀故意无视了她的情绪,把杯中啤酒一口气干掉,就站起身来:“我和小白、强子得到事务所去找任道长,就先告辞了,打扰晁小姐了,拜拜。”
她说完,也不等晁千琳说什么,拉着黄强和白玉如的后衣领把俩人扯到了门边,鞋都没穿,提着鞋光脚跑了出去,重重关上了房门。
晁千琳目瞪口呆。
【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两个人弄来的啊?】
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只有夭夭毫无察觉,依旧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墙上的钟“叮”了一声,意味着此时刚刚八点整,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睡觉时间。
晁千琳一直以为在社交方面,自己凭借这张脸也能游刃有余,此时却发现在上古大妖面前,她的脸就和今天穿了白球鞋一样稀松平常,完全构不成话题。
她只能试探着问:“那个,你们是怎么来的,坐火车?”
夭夭忙着吃,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桃之,对方叹了口气,不满地答道:“不坐火车还能怎么来?”
“呃……”晁千琳被对方的敌意噎得一时语塞,只能默默啜着杯中酒。
倒是白明,还是老样子,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继续挑战着那个他打不过的月之恶魔。
“你玩的这是什么啊?”夭夭也忍不住凑过去。
“赤痕,”晁千琳替白明回答,“你要试试吗?”
“好啊好啊。”夭夭接过白明递来的手柄,两个人围在主机前,彻底抛弃了茶几上的烧烤。
这回真的只剩下桃之和晁千琳面面相觑。
这个年纪看上去和高中生无异的男人比蓝晶还要好看。他的脸和五官线条极其柔和,与其说是英俊,不如说是美丽,只有骨架和身材表达出他现在的男性身份。
可是现在他殷红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浓黑的剑眉凝成个“川”字,透亮的凤眼冷冽得让晁千琳脊背发寒。
“桃先生,是不是很讨厌我?”
桃之冷笑了一声:“不是,我只是讨厌接近你。”
“为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只见过一面,而且,我还是跟夭夭一起去救你的。”
桃之耸耸肩,干笑道:“我还想活着。”
496 两个活宝
晁千琳发现桃之说话真的很噎人。
她明明记得他是个自恋的搞笑角色,可他此时这副冷脸却没什么违和感。
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的人可塑性都很强,晁千琳现在这吃瘪的样子也显得非常傻白甜,只可惜看到这一幕的只有桃之。
白明一直盯着夭夭玩游戏,自己却闲着,这时他扯扯晁千琳的衣摆:“姑奶奶,我渴了。”
晁千琳忙应了一声,去厨房给帮他倒水,顺手把茶几上的残羹冷饭也收拾过去。让她意外的是,桃之居然跟着帮忙,和她一起走到了厨房。
跨过半开敞的拉门,晁千琳明显感觉到桃之在他们身后放置了一面屏障,把这里的声音隔绝起来。
“你叫我们来到底想干什么?”桃之把三只狐狸用过的杯子丢进洗碗槽,头也不回地问着,还自顾自洗了起来。
晁千琳被他这直白的问法给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同样直白地回答:“其实我不是想找夭夭,而是想找你。”
桃之已经把杯子洗完了,直接坐在了流理台上,俯视着晁千琳:“你自己刚刚才说过,我们之前只见过一面,你们救了我,但是我替你解了寒毒,已经两清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晁千琳笑道:“我有些事想请教前辈,可是有能力回答我问题的人实在太少,只能抱住桃之夭夭的大腿不放手喽。”
“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桃之冷哼一声:“夭夭想来,我才来,你得问她。”
晁千琳却摇摇头:“你来这里的理由就是夭夭,所以你回答我问题的理由,也是夭夭。”
以桃之的寿数和阅历,就算他心中有异,一般也不会表现在脸上,然而听完这句话,担忧却恍然浮现在他眉端。
夭夭确实是他的痛处,而且,他相信晁千琳有办法对夭夭不利,也真能做得出来。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在晁千琳身上打量了许久,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整个过程至少持续了一分钟,他才突然低下头笑了。
“行吧,我明白了。”
晁千琳刚要说些什么,引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拦在厨房之外的屏障就瞬间瓦解,桃之下了流理台,指了指一边的水壶。
晁千琳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给白明倒了水,再回到客厅,桃之已经接替了夭夭,帮她和白明第八次挑战月之恶魔。
没多久,那三位就被这个boss虐到要砸手柄,晁千琳只好帮他们换成可以双人通关的《茶杯头》游戏,让他们彼此推卸“手残”的责任,而不是把责任怪给游戏装备。
有游戏在,时间自然过得极快,这一夜居然就这么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而且因为桃之和夭夭玩到了深夜两点,第二天他们起的也不早,晁千琳担心的“黑猫叫醒服务”并没出现。
吃过早饭,夭夭才终于提到了三只狐狸哄她来的理由:“秀秀说今年china joy有岚城站,可是我在官博上没找到会场诶,你知道在哪里吗?”
晁千琳最想问的是“什么是china joy”,在夭夭晶亮的眼神中却根本问不出口,谁知桃之突然接过话头:“你以前对二次元的东西不是没兴趣吗,为什么突然之间想看这种玩意儿?”
“什么叫这种玩意儿?而且谁说我没兴趣了!我一直都在追番好不好?最近小皮还给我推了一个有猫角色的漫,去漫展上我可以直接放出耳朵黑尾巴来出cos。之前是因为海城离我们太远了,住酒店还很贵我才不想去的。来岚城正好可以住千琳家,不来白不来嘛。我要去淘几个本子带回去,气死那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婊砸……”
在她碎碎念的同时,桃之给晁千琳递了个眼神。
看来他是有意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不想让晁千琳为难。
晁千琳不懂他的用意,桃之却直接用行动表达了出来:“我完全没兴趣,这大三伏天的,鬼才想出门啊,你要去就自己去吧。”
“但是你都跟我到这边来了诶,来都来了……”
“你当我是报团旅游的老大妈啊,‘来都来了’就想把我忽悠过去?”
夭夭隔着饭桌扯住桃之的衣袖耍起赖:“我不管我不管,你得跟我去,不然那些嘴馋的把我的灵芝草抢走切成一片一片,下锅煎了怎么办?”
桃之冷着脸一拍桌子,挣开夭夭的拉扯:“有没有搞错,我连岚城都不想来,是你擅自买票,我实在没办法才过来的。现在这里有晁千琳,有四大家族,一堆人围着,我想在家呆着都不行吗?”
夭夭立刻求助地看向晁千琳:“千琳,你看他,你跟我一起去,他肯定就跟我走了,好不好嘛……”
晁千琳连忙摆手:“漫展上人应该很多吧,我没法去人多的地方,你知道的……”
桃之也跟着帮腔:“本来就是洪秀秀去找你,你叫他们陪你就是了,别烦我们了好不好?”
夭夭垂着脑袋,失望到极点后突然气急败坏起来:“好啊,你们,你们……有奸情吧!昨天就在厨房里嘀嘀咕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啊,怎样?”桃之说着,一把揽过晁千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千琳长得这么好看,我想跟她在家做点儿大人的事,你这小屁孩还不放我条生路?”
“那用不用我帮你把白明也带走啊?”
“帮大忙了,感激不尽!”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呛得晁千琳和白明完全不敢说话,在一番剑拔弩张的眼神激斗之后,夭夭把面前的早餐往前一推,蹦起来拉着白明的衣领直接出了门。
从这两个活宝进了家门以后,晁千琳就一直是目瞪口呆的状态,这会儿连白明被带走了都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愣愣地问:“她身上有钱吗?”
“她有手机,饿不死。”
看着恢复到冷脸状态的桃之,晁千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刚被亲过的脸颊,笑着看向桃之:“桃先生,他们都走了,大人的事,可以开始了吗?”
桃之没念咒也没有捏诀,复式公寓就被隔绝声音的屏障整个包围了起来:“你想问什么?”
“太多了,”晁千琳想了想,“不如先说说,任家为什么要叛出四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