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省城之行 下
十几分钟后,省委书记赵胜达把笔放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神sè复杂地望着王思宇,沉yín不语,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有些难以驾驭,bī得稍微紧迫时,就会战意十足,摆出藐视规则,横行无忌的强势姿态,这让赵胜达感到有些头疼。)
官场之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守规矩,无论是明面上的条条框框,还是暗地里的潜规则,都是不能逾越的,有时候,哪怕是讲错了一句话,都会有无数顶大帽子从天而降,把人压在帽儿山下,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因此,绝大多数官员,都要吃透规则,守住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一些身后有强大背景的人物,往往就拥有一些特权,可以无视很多规矩,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很难缠,很明显,眼前的这位王书记,就是其中一位。
只要于系一天没有垮掉,对于此人,就要以安抚为主,不能打落马下,否则,一旦党内摆不平,就容易出luàn子,而且,这次的换届,不出意外,于雷是肯定要再进一步的,影响力将不局限在京城一隅,对于这位太子,还是应该恩威并施,慢慢慑服。
“王书记,你的很多想法都不错,很有创意,我是非常支持的。”赵胜达放下杯子,脸上露出极为欣慰的表情,又拿手摸着沙发扶手,语重心长地道:“但是,考虑到国内和南粤的实际情况,我们还是应该稳妥些,逐步推进,不能搞政改大跃.进,那样阻力很大,甚至会适得其反。”
王思宇见得到了有限的支持,就把姿态放得低些,笑着道:“赵书记,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我会谨慎的,毕竟,这里面有些是政治雷区,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新的争议,这和总书记的讲话jīng神是背道而驰的,绝不可取,我到滨海工作,自然会与省委保持高度一致,不给您添luàn子。”
“王书记,这样就很好嘛!”赵胜达点点头,对于王思宇的表态,很是满意,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就掰着手指,开诚布公地道:“王书记,咱们可要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不能在下面闹地震,要维护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局,第二条,要尊重卢金旺、许伯鸿等老同志,与滨海的班子成员搞好团结,共同把工作抓上去,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凡是涉及到敏感的政改方案,必须提前向我汇报,不能搞先斩后奏那一套,怎么样?”
王思宇笑了笑,坦然面对赵胜达的审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赵书记,不光上面三条要执行,其他的规矩,我也都会严格遵守,您给我上了紧箍咒,这是有些不放心啊。”
“没办法,这是要对你负责啊,如果在南粤这边,出了什么状况,我怎么和雷书记jiāo代呢?”赵胜达伸出右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又将身子后仰,语气舒缓地道:“还有,王书记,你的个人问题,也要抓紧解决,毕竟是市委书记了,上上下下,盯着的人很多,单身久了,容易惹人议论。”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赵书记,我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您要是有合适的,就帮我介绍下吧,我要求倒不高,相貌过得去,会洗衣做饭就可以了。”
赵胜达哼了一声,拿手指着王思宇,没好气地道:“又在耍滑头,我可不能上当,更何况,就算我介绍,也没人肯啊,谁敢抢宁总长的宝贝nv婿,那不是在自讨没趣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赵书记说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今年能喝上喜酒吗?”赵胜达点上一颗烟,吸了几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慢吞吞地道。
王思宇摆摆手,含糊地道:“怎么也得明年,老人家刚刚过世,而且,她那边也很忙。”
赵胜达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拿手习惯xìng地摩挲着头发,又看了下表,就展颜一笑,摆出长辈的姿态,语气轻松地道:“好吧,xiǎo宇,那就这样,回去后好好干,出了成绩,我向上面请功,常委的位子,给你留着了,就看你是否争气了。”
“多谢赵伯伯。”王思宇站了起来,也以晚辈的口吻,结束了对话,与赵胜达握了手,就转身出了办公室,到了外间,和钱大秘书打过招呼,便夹包离去,平心而论,这次谈话,让他感到不太满意,赵胜达表现得有些保守,调mén很高,步子太xiǎo,与他原来的估计相差太远,
而且,赵胜达在此前的一些表现,让他感到多少有些不舒服,否则,以他平时的脾气秉xìng,也不会在初次见面时,就与对方进行了心理上的较量。
当然,这也有其他原因,自从在总书记面前放过一炮之后,王思宇的胆子确实大了很多,也在有意识地塑造强势书记的形象,无论是任何人,都别想轻易在气势上压倒他。
出了省委办公大楼,刚刚坐进车子里,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王思宇摸出手机看了下,见是陌生号码,就皱眉接通,轻声道:“喂,你好,哪位?”
“是王书记吧,您好,我是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很冒昧打电话给您,您现在忙吧?”电话里传来陌生但柔美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似乎不大。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眉头一挑,淡淡地道:“原来是艾总啊,久仰大名,刚刚处理好了公务,不太忙,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王书记,听说您来到省城,就想约您见面,请您吃顿饭,不知书记大人能否赏光?”艾蓉蓉的声音放得很慢,但那特有的粤语腔调,抑扬顿挫,听起来很有韵味。
“艾总可真是消息灵通啊。”王思宇笑笑,缓和了语气,爽快地道:“好吧,那就见见面,正好,滨海有几个建设项目,需要筹措资金,我出场费很高的,每分钟一万元,艾总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王书记真会说笑!”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道:“王书记既然开了口,xiǎonv子哪有不听命的道理,多了不敢说,三五千万还是能争取到的。”
“好,那一言为定,天黑之前,我听你安排。”王思宇决定会会这位谢家儿媳,看她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yào,问了地址,就挂断电话,收起笑容,轻声道:“去阳光假日酒店。”
十几分钟后,xiǎo车在酒店mén口停下,一位穿着黑sè套裙的妙龄少fù缓步走了过来,含笑望着王思宇,柔声道:“王书记,您好,感谢您能赏光,我是艾蓉蓉。”
“你好,你好。”王思宇和少fù握了下手,心里感到有些不爽,艾蓉蓉虽然面容秀丽,身材也很苗条xìng感,但眼神里满是得意之sè,想必,随随便便打个电话,就能邀请到一位市委书记,也让她感到某种程度的满足吧。
在车边寒暄了一会儿,两人进了酒店,乘电梯上了十五层,进了豪华包间后,艾蓉蓉把王思宇让到沙发上,她坐在对面,打开一瓶红酒,倒进光灿灿的高脚杯里,娇笑道:“王书记,您比想象中还要英俊。”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单刀直入地道:“艾总,这次见面,是谈清滨集团的事情吧?”
艾蓉蓉盈盈一笑,把酒杯递过去,悠然道:“不是,王书记,请不要误会,我对您在滨海打黑的行动,是绝对欣赏的,至于那个清滨集团,和我本人也没有任何jiāo集,之所以答应过去,不过是想借机结识您,没有别的意思。”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样最好,滨海的社会治安治理工作,是要下大力气整顿,也要严防涉黑势力,向政治领域渗透,在这方面,我的态度是坚定的,谁打招呼都没用。”
艾蓉蓉拿手支起下颌,眸中闪过慧黠的笑容,神sè倨傲地道:“王书记,您放心,我非但没有求情的意思,如果有需要,还可以为您提供些必要的帮助。”
王思宇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好奇地道:“艾总,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表示诚意。”艾蓉蓉淡淡一笑,摸了下耳畔的发髻,继续解释道:“深入合作的诚意。”
王思宇有些摸不到头脑,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皱眉道:“和谁合作,是你还是谢家,或者是省纪委的艾书记?”
“那些并不重要。”艾蓉蓉站了起来,双手抱肩,在地上踱着步子,淡淡地道:“滨海市是杜山的地盘,由卢金旺看家护院,外面的人很难chā手进去,就是您也要加倍xiǎo心些,那些人不太好对付。”
王思宇轻蔑地一笑,追问道:“艾总,能否把话说得直接些,那些人都是谁?”
“自然是他们圈子里的人。”艾蓉蓉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杜山威望很高,在南粤省范围内,都有很大的圈子,不过,滨海是他起家的地方,几位市委常委,都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他把那里看得很重,当成了自家的后院,您过去后,势必会对他构成威胁,一番明争暗斗是免不了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动声sè地道:“艾总,言过其实了吧,在我看来,滨海的市委班子还是很正常的,应该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艾蓉蓉脸上露出mí人的笑容,极为自信地道:“王书记,您可以不信,但时间会证明,我所讲的都是实话,而且,我们也有合作的基础。”
王思宇斜眼睨着她,冷笑半晌,才板起面孔,一字一句地道:“抱歉,和我谈合作,你还不够资格,真有想法,让叶向真,或者艾嘉兴到滨海找我!”
话音过后,他起身走到mén口,回头看了一眼,望着表情尴尬的艾蓉蓉,微笑道:“艾总,别忘了那五千万,过几天,我会让卢市长和你联络的。”
第二十七章 一笔账
艾蓉蓉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提起酒杯,慢悠悠地走到窗边,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探头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已经健步走出酒店,钻进xiǎo车里,缓缓离去,消失在车流之中,她叹了口气,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随手向后丢出,面无表情地道:“明辉,你要有他一半的硬气就好了。”
“啪!”高脚杯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摔得四分五裂,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咖啡sè休闲装的青年男子推mén进来,他停下脚步,向地上瞟了一眼,就皱眉走到沙发边,坐下后,跷起二郎腿,嘴边露出一丝嘲nòng的笑意,淡淡地道:“怎么,没谈成?”
艾蓉蓉转过身子,望着沙发上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轻轻摇头,语气冰冷地道:“xiǎo伟,滨海那档子事儿,你不要再掺和了,免得给家里惹麻烦,这人挺霸道的,不好惹。”
青年男子哼了一声,用手拍着沙发扶手,冷笑道:“这位爷儿还真是目中无人,去滨海没几天,就让máo守义靠边了,明摆着扇了张华荣一个大耳光,这回呢,不给咱们谢家的面子也算了,连艾书记都没法调解,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是装给谁看的?不打算在南粤立足了?”
“谢明伟,你别跟着煽风点火,这事儿,我压根就没和老爸说!”艾蓉蓉蹙起秀眉,瞪了他一眼,又走到对面坐下,拉了下裙角,没好气地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半点正经事儿也不去做,整天和那些狐朋好友在一起,游手好闲的,还‘南都四大公子’呢,你倒是说说,要混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谢明伟却并不生气,而是把身子向后一仰,摆nòng着手指上的一枚古yù扳指,懒洋洋地道:“嫂夫人息怒,咱家什么能人都不缺,唯独少一个会享受生活的闲人,咱俩世界观不同,追求的生活方式也不同,你就不要打击我了,开名车泡美nv耍威风的乐趣,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懂的。”
“伟大少,你也有世界观?”艾蓉蓉险些气乐了,心情倒好上许多,望着沙发上吊儿郎当的谢明伟,蹙眉道:“xiǎo伟,你脑子聪明,就是不走正路,真是可惜了,要不然,现在起码也是个副处级干部了。”
谢明伟摆摆手,笑着道:“嫂子,你别吓我,看到大哥现在的狼狈样,我宁可出去经商,也不去当官,免得被人收拾得跟孙……那什么似的。”
艾蓉蓉竖起柳眉,愠怒地道:“再敢胡说八道,有事别来找我,自己摆平去!”
谢明伟嘿嘿地笑了起来,半晌,才转移话题道:“嫂子,那周末你还去不去滨海了?都和人老江说好了,你要是不肯去,我这没法和人jiāo代啊。”
艾蓉蓉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谁去了都没用,xiǎo伟,你可别犯傻,为了个贼丫头,得罪了一位重要官员,这事儿要是传到咱爸的耳朵里,少不了要收拾你一顿。”
谢明伟目光一滞,拿起茶几上的红酒瓶,往杯子里倒了酒,苦笑着道:“嫂子,你说真是奇怪,只要是我谢明伟发句话,送上mén的美nv能排到五条街外,那xiǎo丫头怎么就……那样张狂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还别说,自从她把酒泼到我脸上后,我还真就喜欢上她了,感情这玩意,还真是奇怪!”
“不是感情奇怪,是你够贱!”艾蓉蓉白了他一眼,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苦儿回来了?”
“没,出去大半年了,不知跑哪去了,连老江都搞不清她的下落。”谢明伟把杯子晃了晃,品上一口,叹息道:“走之前,她说想干票大买卖,真是为那丫头担心,可别被nòng进去。”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无语地道:“这个苦儿,还真是个异类,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去做那些偷jī摸狗的营生。”
“她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有品位的nv飞贼,我琢磨着,她这是被那些港台片给害的!”谢明伟也笑了,又瞄了艾蓉蓉一眼,趁机挑唆道:“嫂子,那家伙既然不知趣,就把艾书记这尊大佛请出来,去扫扫他的威风,怎么样?”
艾蓉蓉蹙起秀眉,沉yín不语,半晌,才摇头道:“别胡说了,又不是xiǎo孩子过家家,这里牵涉到很多事情,你不懂的。”
谢明伟站了起来,背起双手,笑yínyín地道:“有什么不懂的,你无非是想利用他,去抄杜山的后路罢了,你们两口子,是跟杜山做仇了,搞得我和杜井林关系都搞得很糟,上次喝酒,差点没掐起来,真是晦气。”
“以后少和他来往,他们家里,没一个好东西!”艾蓉蓉忿忿地说了一句,就拿起挎包,转身走了出去,心事重重地离开酒店,开车去了娘家,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开头了,就不能虎头蛇尾,尽管碰了一鼻子灰,她还是不死心,仍惦记着促成此事。
晚上八点多钟,省纪委书记艾嘉兴才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喝了杯浓茶后,径直去了书房,他刚刚拉开椅子坐下,艾蓉蓉就敲mén进来,倚在mén边,蹙眉道:“老爸,怎么又喝那么多酒,xiǎo心把身体搞坏了。”
艾嘉兴微微一笑,点上颗烟,轻声道:“和老战友见面了,当然要喝几杯,蓉蓉,明辉这阵子回来了吗?”
艾蓉蓉来到父亲身后,用手róu着他的肩膀,xiǎo心翼翼地道:“嗯,上周回来过,呆了一天就走了。”
“呃?他还在怪我吧。”艾嘉兴皱眉吸了口烟,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淡淡的烟雾之中,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sè。
“没有,爸,你别多想了。”艾蓉蓉勉强地笑了一下,又róu着他的肩膀,把目光转向窗外,叹息道:“明辉也是糊涂,中了人家设下的圈套,搞得有苦难言,要不是您和叶部长,情况恐怕会更糟。”
艾嘉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轻声道:“年轻人嘛,总会犯些错误的,上次打电话给他,也讲了些大道理,不知明辉是否听得进去,他那人,骨子里还是太傲气了些,受点挫折也好,能成熟的快点。”
艾蓉蓉‘嗯’了一声,给父亲泡了杯茶水,又拉了椅子,坐在他的身边,幽幽地道:“爸,那个杜山也太可恶了,他专mén针对明辉,搞了那么多的事情,目标还不是针对你和叶部长?那人心狠手辣,有很大的野心,不得不防啊!”
艾嘉兴眯起眼睛,淡淡地道:“他是摸准了赵书记的脉,南粤地震以后,赵书记怕谢家坐大,就默许了这种行为,接连敲了谢家两记闷棍,明辉是一个,谢长庭也是一个。”
艾蓉蓉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爸,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应该想办法,进行强有力的还击,挫挫杜山的锐气,免得他得寸进尺,咄咄bī人!”
“不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耐。”艾嘉兴皱眉吸了口烟,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杜山手里这根棍子,是赵书记给的,咱们敢还击,就说明不老实,或者,心里还有别的想法,现在就要当缩头乌龟,让老杜折腾得再欢些,等他出够风头,让赵书记开始警惕时,也就离倒霉不远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艾蓉蓉拿手拂了下秀发,又侧过身子,冷笑着道:“爸,咱们不用出面,假借别人之手,给他在后院点上一把火吧,也让他尝尝焦头烂额的滋味!”
艾嘉兴看了nv儿一眼,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轻声道:“蓉蓉,你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别掺和官场上的事情。”
艾蓉蓉却摇摇头,固执地道:“爸,明辉有些顶不起来,我想了,过些日子就和叶部长提下,离开信托投资公司,也到政fǔ部mén任职。”
“不好,影响不好,怎么也要等我退了。”艾嘉兴摆了摆手,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道:“蓉蓉,以后这样的事情,要先和爸爸商量一下,别自作主张。”
艾蓉蓉叹了口气,柔声解释道:“爸,那边压力也很大,我和三叔,怎么也要离开一个。”
艾嘉兴不吭声了,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才点点头,轻声道:“那好吧,不过别急,过段时间再说,从现在到九月份,是一个重要的窗口期,很多事情,都要仔细观察。”
艾蓉蓉点点头,又拿眼瞟着父亲,有些局促地道:“爸,今天办了件蠢事,可能要挨骂了。”
艾嘉兴展颜一笑,和蔼地望着她,叹息道:“蓉蓉,你们两口子,都是一个máo病,三十好几的人了,做事却不冷静,还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说吧,这次又闯什么祸了?”
艾蓉蓉抿嘴一笑,悄声道:“今天,我约了滨海市的王书记,和他商量结盟对付杜山的事情,结果,被他回绝了,他的意思,应该是可以谈的,但必须您或者叶部长出面。”
“什么?”艾嘉兴吃了一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蓉蓉,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艾蓉蓉叹了口气,把下午和王思宇见面的情况讲了一遍,又解释道:“爸爸,我觉得大家有合作的基础,他和杜山之间,早晚要闹矛盾,有我们在暗中相助,帮他摆平滨海那些人,不是对大家都有利吗?谁知道,他这人年纪不大,却狂妄得很,说话也硬邦邦的,差点把我噎个半死!”
艾嘉兴看着nv儿,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蓉蓉,狂妄的人是你啊,人家是市委书记,虽然还不是省委常委,不过,即便我们这些老家伙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你去谈合作,拿什么谈?”
艾蓉蓉撇撇嘴,不服气地道:“爸,他那个市委书记,不过是个摆设,卢金旺,徐伯鸿可都是老jiān巨猾的人物,没有咱们的支持,他能在滨海市站住脚?”
艾嘉兴闭上眼睛,想了半晌,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轻声道:“好了,蓉蓉,你不要再管了,事情由我来处理吧。”
“好的,老爸!”艾蓉蓉莞尔一笑,起身离开,却躲在mén后偷听,过了一会儿,只听书房里,父亲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是我,艾嘉兴……哈哈,下午的事情,蓉蓉和我讲了,是我教nv无方啊,请你千万不要介意……蓉蓉不懂事,我在这里向你真诚道歉。”
艾蓉蓉听不下去了,提起足跟,在房mén上踢了一脚,就气鼓鼓地走到客厅里,坐在母亲身边,越想越觉得恼火,不由得咬紧银牙,悻悻地道:“王大书记,先别得意,这笔账记下了,咱们早晚要清算!”
第二十八章 收网 上
约莫七八分钟后,书房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艾嘉兴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用手mō着前额稀疏的头发,笑逐颜开地道:“王书记,那就这样,以后不忙的时候,记得到家里做客,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可口的xiǎo菜,包你喜欢!”
“好的,好的,艾书记,改日一定登mén拜访。”王思宇故意加重了语气,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暗自琢磨着,这位艾书记,倒是一只成了jīng的老狐狸,嘴上像是抹了油,竟捡好听的说,却矢口不提艾蓉蓉讲过的事情,而是在拐弯抹角地套话。
其实,对于滨海官场的大致情况,王思宇也已经掌握了一些,那位艾副总说的倒有没错,杜山在当市委书记期间,曾着力提拔了一批干部,其中就包括市长卢金旺,自己若想在这里有一番作为,势必会与杜山的旧部有所冲突,要说不发生摩擦甚至是矛盾,那也是很不现实的。
只不过,王思宇初到滨海,在立足未稳之际,对于下面的官员,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主,而不是受人利用,把局面搞得一团糟,那不符合他的利益,即便有所考量,也要悄悄运作,润物细无声地解决问题,当然,如果**āng挥起来的时候,仍有人敢带头挑衅,那自然是要杀一儆百的。
通过推动打黑的事情,王思宇也在观察滨海市各方的反应,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太情愿,但那两名主要副手,还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决定,下面并没有出现的强烈反弹,这也意味着,他与滨海这套班子成员,还是可以尝试用沟通来解决问题的。
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沉思半晌,王思宇淡淡一笑,拉上淡紫sè的窗帘,回到电脑桌旁坐下,望着QQ视频里,双手捧腮,无jīng打采的瑶瑶,轻声道:“怎么,xiǎo宝贝,等急了?”
“嗯,就是呢,怎么那样久呢!”瑶瑶把xiǎo嘴撅起来,满脸不高兴地道:“人家都快睡着了。”
王思宇笑笑,调整下摄像头的清晰度,望着那张粉雕yù琢的xiǎo脸,轻声道:“xiǎo宝贝,既然困了,就回房间休息吧,别影响明天上课。”
瑶瑶却把头摇成了拨làng鼓,唉声叹气地道:“不想去了呢,舅舅,你就答应瑶瑶吧,让我和妈妈跟过去,好不好喔?”
“不行,还得再等等。”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两口,吐着烟圈道:“xiǎo宝贝,你要乖些,再过一段时间,舅舅把这边的工作捋顺了,会去接你们娘俩,别着急啊。”
瑶瑶失望极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用一双xiǎo着电脑桌,气呼呼地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人家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呵斥道:“又不听话了,是吧?”
瑶瑶瘪着xiǎo嘴,极为委屈地道:“舅舅,人家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肯定是和新舅妈好了,要生xiǎo孩子,不想要瑶瑶和妈妈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莞尔,掸了掸烟灰,笑着道:“瑶瑶,别luàn猜了,舅舅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对吧?”
“对呀!”瑶瑶拿手róu着眼角,可怜兮兮地道:“可是,你为什么总在找借口,拖啊,拖啊,拖的,一直往后拖,拖得人家都伤心死了!”
王思宇有些无语,又耐心哄道:“这次不会再拖了,最多两个月,肯定把你们接过来,好不好?”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竖起一根白生生的手指,讨价还价地道:“不行,就一个月,你要是不来,我真的要离家出走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好吧,那就一个月好了,xiǎo宝贝,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动不动还威胁人。”
“谁不听话了,明明就是你的错嘛,你说话不算话,你赖皮!”瑶瑶哭丧着xiǎo脸,梗着脖子分辨着,喊了几声后,愈发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腮边,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就趴在桌子上,依依呀呀地哭了起来。
廖景卿见状,忙从沙发上走过来,和王思宇一起,哄了好一会儿,瑶瑶才停止了哭泣,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钻进被窝后,仍旧撇着xiǎo嘴,嘟嘟囔囔地道:“赖皮,就是赖皮,什么最心疼瑶瑶了,都是哄人的!”
“这孩子,真是越发不听话了。”廖景卿拉了椅子坐下,望着视频里的王思宇,幽幽地道:“xiǎo宇,被她吵烦了吧?”
“没有,哪能呢,瑶瑶可是我的心头ròu!”王思宇笑笑,又望了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轻声道:“姐,想我了吗?”
廖景卿咬着粉,把俏脸转到旁边,低低地道:“当然想了,你呢?”
“也想了,想得睡不着觉。”王思宇拿手触mō着屏幕,促狭地笑道:“姐,你哪里最想我?”
廖景卿心头一dàng,瞟了他一眼,羞赧地道:“心里呗!”
“还有呢?”王思宇歪着脑袋,一脸sè相地道。
廖景卿垂下头,摆nòng着裙摆,呐呐地道:“哪里都想了!”
“那里呢,想了吗?”见她那副yù语还休的模样,王思宇愈发怜爱,就又得寸进尺地道。
廖景卿伸出一双yù手,捧着发烫的面颊,悄声道:“好了,xiǎo弟,你快休息吧,我也该回屋了。”
说罢,她抬起头,对着摄像镜头嫣然一笑,便把QQ退掉,关了机器,娇慵地站了起来,啐了一口,叹息道:“这xiǎo坏蛋,官越做越大,人却越来越下流了。”
王思宇看着电脑,发了会呆,心里也有些怅然,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给市局副局长孙志军打过去,沉声道:“老孙,你那边的进展怎么样,还顺利吗?”
孙志军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我们这几天昼夜奋战,已经mō到案件线索87条,重点查证23条,询问、讯问知情人或涉案人员60余次,已经基本掌握了他们的一些犯罪事实,正在顺藤mō瓜,扩大战果。”
“干的不错,辛苦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停顿了一下,又皱眉道:“老孙,依照现在的进度,是否意味着,随时可以对他们采取措施了?”
“可以。”孙志军迟疑了下,又xiǎo心翼翼地道:“王书记,还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我和郝局都接到了清滨集团的请柬,去参加十周年庆典,那些人放出风来,届时,会有多位省领导出席,郝局有些打怵,建议先放一放,免得他们告黑状,为市里惹麻烦。”
“我都不怕麻烦,你们怕什么?”王思宇把手一摆,淡淡地道:“如果证据确凿,就在庆典当天抓人,当着那些省领导的面抓,从今以后,我看谁还敢再干预滨海的事情!”
“是,王书记!”孙志军乐了,挂断电话,握起拳头,砰地砸了下桌子,有些兴奋地道:“霸气啊,真是霸气,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这次,真是要一锅端了,谁都跑不掉!”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洗过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就擦拭了身子,裹着浴巾出来,推mén进了卧室,见白燕妮穿着薄如轻纱的睡裙,正坐在g头发呆,就走过去,拉了她的手,微笑道:“燕妮,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燕妮轻吁了口兰气,向内侧让了让,愁眉不展地道:“有些日子没见到xiǎo乐乐了,心里想得厉害,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调过来哟!”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可能是哪个环节上出了点问题,明儿我往华西打个电话,催促一下。”
白燕妮歉然一笑,摇头道:“不用了,你那么忙,别为这点xiǎo事儿cào心了,再等等吧。”
王思宇笑笑,把她揽在怀中,mō着那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悄声道:“燕妮,我想好了,过些日子,让你到司法局上班,还是忙起来好,免得总想孩子。”
“忙了也想哟,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òu,能不想么!”白燕妮叹了口气,脱下睡衣,钻进被窝,躺在枕头上,脉脉地望着王思宇,咯咯笑道:“怎么,王大书记,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倒没有,是想吃nǎi.水了,给不给?”王思宇掀开被子,一脸坏笑地钻了进去,用手mō着那对丰盈的rǔ.房,轻声调侃道。
“去你的,哪还有nǎi.水哟!”白燕妮‘扑哧’一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忙捉住王思宇的手掌,温柔地道:“乖,臭法海,别总这样,容易伤到身子哟!”
“luàn说,适当进行g上运动,有益身心健康!”王思宇把手向下探去,只mō了几下,就嘿嘿笑着伏了上去,娴熟地扯下那条蕾丝内kù,分开那两条纤长的美tuǐ,轻声道:“燕妮,今晚,咱们应该研究一下新姿势了。”
白燕妮横了他一眼,伸出雪白的yù臂,把灯关掉,忿忿地道:“免了,再怎么研究,也是被你欺负的命。”
“怎么,不喜欢了?”王思宇低下头,在那娇嫩滑腻的娇躯上,轻柔地wěn着,那只手也放了下去,轻拢慢捻抹复挑。
白燕妮伸出双手,扶住王思宇的肩头,闭上美眸,颤声道:“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当初,在西山县时,我就在心里挂念着你,每晚都想着你,恨不能……恨不能……哟!”
伴着一声呢喃,她扬起欣白的脖颈,身子也tǐng了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王思宇的肩头,喘息着道:“恨不能马上就飞到你的身边。”
“那为什么付诸行动呢?”王思宇轻轻蠕动着,用手触mō着她娇嫩的红,温柔地道。
“因为……因为……你先停……一下下嘛!”白燕妮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媚意,一双美tuǐ死死地缠在王思宇的腰间,摇晃着身子,撒娇般地喊道。
“好,那就停一下。”王思宇微微一笑,凑了过去,轻wěn着她的耳垂,轻声道:“说吧,为什么没有去找我?”
白燕妮拿手捧了王思宇的脸庞,眸光如水地望着他,悄声道:“臭法海,我怕有一天,你会厌倦,那样我会很伤心,不如就躲着远远的,只在心里想着你,想着你……哟,别动,哟,臭法海,别动哟……哟,哟!”
第二十九章 收网 中
晚上十点多钟,滨海市区的一栋豪宅之中,一位jīng神矍铄的老者,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灯火,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又拉上窗帘,坐到真皮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棍,做闭目沉思状。
几分钟后,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翻开短消息,见上面写着:“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者哼了一声,把手机丢下,自言自语地道:“走?往哪里走,外面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无论是走是留,都是死路一条,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认命了。”
话音刚落,清脆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老者看了下号码,赶忙接通,皱眉道:“老二,怎么才打电话过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大,他们好像约好了似的,都不肯参加。”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紧张地道:“而且,在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身后像是长了尾巴,搞不好,已经被人盯上了。”
老者惨然一笑,轻声道:“别慌,我不是说好了嘛,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他们的政策向来是首恶必办,协从不问,大不了,用我这身老骨头,换回兄弟们的平安。”
“老大……我……我们还是……唉!”那人支吾了半天,觉得无法说服老者,索xìng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地道:“老大,明天的典礼怎么办?省里确定来人吗?”
“会来的,要沉住气,把典礼办得热闹一点,搞出点声势来,这可能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要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又xiǎo声提醒道:“老二,有些事情,你也可能会知道些,但进去后,千万别luàn说,那样死得更快,咬牙tǐng住了,只要不枪毙,等他走了,就还有出来的希望,明白吗?”
“明白,老大,那我先去安排了。”经过老者的安抚,那人的情绪变得镇定起来,声音也恢复了平静。
“去吧,去吧。”老者叹了口气,把电话挂断,沉yín半晌,又拉开书桌的chōu屉,从里面取出一个jīng美的画册,翻开后,盯着那一张张照片,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随着他手指的翻动,一个七八岁的xiǎonv孩,渐渐长大,变成了活泼可爱的huā季少nv,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望着照片里明yàn动人的少nv,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sè,把相册合上,放到旁边,取出纸笔,沉yín半晌,提笔写了起来。
“苦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可能也已经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你别伤心,也不许哭,人总会有那一天的,作为一个孤老头子,一个受人唾弃的老流氓,能活到这一天,爷爷已经知足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动情地写道:“苦儿,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爷爷这一生,曾经做过多少坏事,已经记不清了,也许,唯一做过的大好事,就是把你从火车站捡回来,抚养g人,这是咱爷俩的缘分,你就该是爷爷的孙nv。”
写到这里,老者鼻子一酸,竟然洒落几滴浑浊的泪珠,落在纸面上,他mō出纸巾,擦了眼角,继续写道:“苦儿,爷爷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让你记住,你是一个命苦的nv孩,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可你就是不听,让爷爷很是失望,上次打了你,爷爷也很难过,但你一气之下,跑出去大半年,也不和爷爷联络,是不是太太任xìng了?”
“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和正义无关,而是他们恐惧我们,爷爷是最崇拜máo的,máo曾经说过,流氓地痞之向来为社会所唾弃之辈,实为农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而每当他们预感到社会矛盾升级之时,都会先扫dàng一下,肃清这些亡命之徒,免得这些人带头闹事,引发连锁反应。”
“苦儿,别再任xìng了,也别走爷爷的老路,看到这封信后,希望你能改变主意,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nv孩,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千万别走爷爷的老路,知道吗?”
“苦儿……这些年经营的不错,爷爷给你攒了丰厚的嫁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就藏在你十二岁生日时,亲手栽的那颗树下,带上钱远走高飞吧,永远,永远都别再回来了,江贺之绝笔。”
写到这里,老者把笔丢下,默然半晌,就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拿胶水粘好后,在上面写了一行xiǎo字,随即将保姆喊来,悄声叮嘱几句,又掏出两张银行卡,连同信封一起,jiāo给那白胖的nv人,便转身回到书房,拄着拐棍坐在皮椅上,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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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清滨大酒店前热闹非凡,mén前停满了各式车辆,数十名身着旗袍的nv服务员,身披绶带,分立在红地毯的两旁,殷勤地招呼着客人,然而,很多人都感觉到,与往年相比,这次的庆典还是冷清许多,就连天空也有些yīn郁,气压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了十点多钟,酒店mén口聚起了一群人,都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过了一会儿,在警车的护卫下,几辆高级轿车缓缓驶来,旁边忙有人点了鞭炮,在震耳yù聋的声响里,xiǎo车依次停下,车mén几乎同时打开,数位身份尊贵的领导纷纷下车,与前来迎接的众人握手寒暄。
这次来的领导里,有黄俊明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还有一位穿着蓝sè套裙,脸上带着黑sè墨镜的漂亮nv人,毫无疑问,她就是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尽管上次在王思宇面前吃了瘪,可她还是想过来凑凑热闹。
见在迎接的人群里,市里最大的干部,就只有市委秘书长侯晨和副市长任晓天,黄俊明的眼中流lù出一丝不满之s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站在车边说了几句套话,就带头向前走去,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酒店,乘坐电梯来到宴会厅,径直进了里面的VIP包房。
坐在沙发上,黄俊明与其他几人jiāo换了眼神,就跷起二郎tuǐ,笑眯眯地望着市委秘书长侯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侯晨同志,你们市里对清滨集团不是很重视嘛,怎么他们搞十周年庆典,几位主要领导都没有参加呢?”
侯晨忙侧了侧身,笑着解释道:“黄省长,王书记本来是要来的,临时出了点状况,可能要晚点过来,而昨天下午,卢市长就带队到外地了,要周一才能回来。”
“这样啊,怪不得!”黄俊明脸上lù出极为理解的表情,不再吭声,其实,要按照惯例,他这位非常委的副省长,还真没资格由市委书记作陪。
不过,一般情况下,市长或常务副市长是要出现一个的,尤其是省政协的王副主席也过来了,市里如果重视,还是应该做出相应安排的。
王石禄眯着眼睛,环顾四周,也是笑眯眯地不说话,心里却在敲鼓,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就发现市区各处都有干警执勤,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本以为市里加强戒备,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可听了侯晨的一席话,就觉得事出蹊跷,搞不好,滨海是出了什么状况,不过,众人既然不说,他也只好装糊涂,没有过问。
江贺之谦卑地凑了过去,递上几份清滨集团的资料,在众人翻阅的时候,又简单做了介绍,把集团公司的前景描绘得光辉灿烂,并当场表态,要向滨海市红十字会捐款一亿元。
这笔款子,清滨集团将分批次捐献,每年捐出一千万,十年之后,还会有新的动作,听了他的发言,几位从省里来的领导都轻轻点头,脸上lù出赞许的表情,唯有艾蓉蓉清楚内情,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这种huā钱买平安的办法,在她来看,完全是徒劳的,除非能搞定那位霸气十足的市委书记,否则,面前这位滨海市黑道的头面人物,注定逃不过一场牢狱之灾。
黄俊明笑了笑,把手中的材料放下,极为欣慰地道:“江董事长,你这是真正的企业家啊,如果商界的大老板们,都像你这样热衷于慈善事业,我们政fǔ这边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
王石禄也点点头,随声附和道:“是啊,黄省长讲的很好,江董事长不错,有一颗菩萨心肠,我建议,省内的媒体应该广泛报道,大力宣传这样优秀的民营企业家。”
黄俊明转过头,笑眯眯地道:“不光要宣传,还应该鼓励,石禄同志,我提个建议,你们应该把这样的企业家,吸收到省政协里面,协助我们搞好工作。”
王石禄笑了,用手mō着油亮的前额,爽朗地道:“黄省长这个建议好,可以考虑。”
见二人旁若无人,相互抬轿的样子,艾蓉蓉就冷笑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这两人根本没有搞清滨海的状况,就盲目跳到这个坑里,着实有些可笑,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两人在省里的现状不佳,否则,消息哪里会闭塞到这种程度。
喝了杯茶水,艾蓉蓉转头望着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笑眯眯地道:“孙叔叔,听说滨海这里在打黑,抓了不少人,有这回事儿吗?”
孙景生不敢托大,忙侧过身子,xiǎo声地道:“艾总,我刚从京城学习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邀请过来了,滨海的情况,还真不太清楚。”
市委秘书长侯晨忙笑着道:“艾总说的没错,在市委王书记的指示下,我们这段时间,正在搞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公安部mén采取行动,打击了一批涉黑的不法分子。”
江贺之也点点头,用复杂的目光望了艾蓉蓉一眼,轻声道:“艾总,打黑好啊,把那些涉黑的人员都打击下去,我们这些做正经生意的,就更加安心了。”
“是吗?”艾蓉蓉咯咯一笑,以略带嘲nòng的口wěn道:“江董事长,这句话由你来说,最适合不过了。”
江贺之无奈地笑笑,有些不自然地道:“艾总,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做生意的,最怕那些人折腾了。”
艾蓉蓉‘嗯’了一声,不再理他,而是侧过身子,和孙景生闲聊了起来,这位孙副厅长虽然境况不佳,但和常务副省长杜山素来不睦,积怨颇深,敌人的敌人,自然也就是朋友了。
十几分钟后,侯晨打了个电话,就起身道:“诸位领导,王书记来了,我去迎下,你们先坐。”
艾蓉蓉抬腕看了下表,轻笑道:“正巧没什么事儿,我也出去迎迎,顺便透透气。”
说罢,她也袅娜地站起,跟着几人走了出去,一行人乘坐电梯下了楼,来到酒店外的台阶上,站了没多久,就见王思宇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怡然自得地拐了过来。
望着他下身那条皱皱巴巴的kù子,以及脚下的布鞋,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艾蓉蓉更是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在心里愤懑地喊了起来:“又是一个影帝,天啊,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第三十章 收网 下
把自行车支起来,王思宇神态自若地和众人打了招呼,又看着风姿卓越的艾蓉蓉,微微一笑,伸手道:“艾总,你好,欢迎到滨海市做客!”
“王书记,您好,见到您很开心。”艾蓉蓉递过一只白皙柔嫩的yù手,与王思宇握了手,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双布鞋上,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您还真是艰苦朴素啊,令人感动。”
王思宇淡淡一笑,把手收回来,轻声道:“艾总,你是误会了,上午没什么事情,到劳务市场那边蹲点,调查了下农民工的问题,时间耽搁得有点久,就没有换衣服,直接过来了。”
“您去搞调研了?”艾蓉蓉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好像明白了几分。
王思宇笑笑,拿手指了指衣kù,笑着道:“是啊,刚来滨海的时候,就去转过一次,想找人聊聊,可人家见我的一身装扮,都不肯搭理,换了这身龙头,效果就好多了,拿两块砖头垫在屁股下面,一聊就是两个钟头,别说,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艾蓉蓉微微蹙眉,不解地道:“王书记,现在农民工的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不少,他们的工资也不低了,好多都能比上白领阶层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艾总,你这样看问题就片面了,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他们工作的条件很艰苦,还有些人从事高危职业,但其中大部分人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也没有上保险,在子nv入学的问题上,也受到种种歧视,这里面有太多的难题,需要我们去认真解决。”
说完,他从衣兜里翻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旁边的秘书长侯晨,轻声道:“秘书长,这里有我们对话的内容,请你chōu出时间,组织相关部mén的领导,研究解决,不要怕huā钱,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市财政如果有困难,我出去给你们化缘,关键在于,必须找到正确的方法,治标治本。”
侯晨接过那张纸,打开后扫了几眼,就xiǎo心翼翼地叠好,放在上衣口袋里,微笑道:“王书记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研究解决。”
“要抓紧办,我和人家打过赌的,半年之内不解决,滨海市的市委书记就会跳楼,他们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王思宇像是在开玩笑,可众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谁都清楚,这番话里的分量。
艾蓉蓉敛起笑容,肃然起敬,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思宇,略含歉意地道:“王书记,您经常搞这样的微服sī访吗?”
“微服sī访谈不上,但要经常到老百姓那里转转,不接触他们的生活,你就无法了解社会最真实的一面,会被很多虚假浮华的现象所míhuò。”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转头望着侯晨,皱眉道:“只我下去还不行,要让干部们都下去,这样吧,把到基层调研和做社区服务,都纳入到干部考察的范畴里,如果完不成任务,或者存在nòng虚作假的行为,在任用提拔的问题上,组织部mén应不予考虑。”
“好的,王书记。”侯晨含笑点头,轻声道:“王书记,我尽快和组织部mén沟通,抓紧时间出台文件。”
江贺之在旁边站了半晌,总算找到机会,凑上前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清滨集团的江贺之,您能大驾光临,令鄙人荣幸之至。”
“是江董事长啊,久仰了!”王思宇淡淡一笑,和他握了下手,又把头凑了过去,xiǎo声地道:“五湖四海,义气为先。”
“……”江贺之身子一颤,立时呆若木jī,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轻吁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王书记,客气了,里面请。”
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王思宇走进酒店,进了电梯后,他又转头看了副市长任晓天,微笑道:“晓天同志,正巧你在这里,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下。”
任晓天忙凑了过来,身子微微前倾,恭敬地道:“王书记,请指示。”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你们上次搞的廉租房建设方案,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地点太偏远了,我建议你们分散开,别舍不得黄金地块,更不能人为地划出富人区和贫民区,那样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好的,王书记,我会尽快和相关部mén协商,重新调整方案。”任晓天退了回去,后背上有些发凉,竟然出了许多的冷汗,这位市委书记虽然年轻,可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面前,任晓天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叮!”电梯mén打开,众人走了出去,来到宴会厅里,这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其中除了滨海市一些商界名流,也有些穿西装打领带的黑道húnhún。
当然,里面更少不了身着便装的干警,从王思宇进了宴会厅的那一刻起,众人就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警惕地环顾四周,避免出现突发情况。
只匆匆扫了几眼,王思宇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停下脚步,瞪了范幺六一眼,随即在前呼后拥之下,进了VIP房间,和几位省里来的客人握手寒暄。
“黄省长,真是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迟到了。”王思宇脸上带着异常亲切的笑容,又和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握了手,笑眯眯地道:“王老也曾在滨海市任过职,希望您能经常过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王书记太客气了。”三人都客气地和王思宇打了招呼,纷纷坐下,黄俊明与王石禄两人,都是从市长的位置上提到省里的,但实际上,都有明升暗降的xìng质,在官场之中,并非级别越高越好,而是看手中是否掌握着实权。
比如黄俊明,身份地位上去了,权力却缩水了,很多他在当市长时,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当了副省长之后,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八位副省长,各有分工,但稍微重要些的事情,都要向马省长汇报,很多看似不起眼的xiǎo事情,也要经过常务副省长杜山同意,或者上会讨论,才能正式生效,否则,就容易引发矛盾。
最可气的是,下面分管各厅局的头头们,也都势利得很,表面上对他倒是很尊重,但很多事情,人家都绕过他,直接找政fǔ一二把手的,对于这种情况,黄俊明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把关系搞僵,互相在面子上过不去。
要知道,凡是能成为省里厅局一把手的,身后站着的人,往往都比他硬气,认真计较起来,吃亏的很可能是他,当然,其中有几位副省长还是很强势的,排名靠前,仕途前景也很好,同样的职务,也是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黄俊明现在的处境,恰如诗词中所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王石禄的现状,比他还要差些,只是身居二线,马上又要到站了,心态也就平和得多,两人其实算是老相识了,最喜欢到企业里打转转,出席各种jiāo流会议,mō不清路数的人,自然会为两人头上的光环所míhuò,将这二位奉为上宾。
有些人为了求张合影,都会开出极为丰厚的价格,这种事情,多半由秘书来运作,他们是不大关心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几句耳熟能详的场面话,当然,若相熟的企业有某些特殊需求,又能给予极好的回馈,他们也会出面干预,批条子打电话,帮忙疏通关系。
这次江贺之开出的润笔费,可是一笔天价,对方虽然没有言明难处,两人也未曾追问,但有些事情,自然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王思宇到来之后,这二位倒把架子端得十足,一唱一和,打起官腔来,把清滨集团和江贺之本人,极力褒奖了一番,没办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相也就显得难看一些了。
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倒是谨慎得很,这倒不是他有多机敏,而是在他刚要开口chā话时,被艾蓉蓉用眼神制止,他知道必有隐情,赶忙装起了糊涂,只是低头喝茶,却不肯再多讲一句话。
几人正聊得高兴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江贺之有些坐不住了,微微皱眉,起身道:“诸位领导,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拄着拐棍,转身走出包间,刚刚推mén出去,就愣住了,只见偌大的宴会厅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四周站满了警察,数十名干警押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黑道人物,向外走去,其他的宾客都愣在当场,jiāo头接耳,窃窃sī语。
“这……”话音未落,却见市局副局长孙志军走了过来,江贺之目光一滞,拿起拐棍,用力戳着地板,寒声道:“孙局,怎么搞出这样大的阵仗?”
“没办法啊,怕你老人家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孙志军淡淡一笑,轻轻招手,身后的一位年轻干警就走了过来,亮出证件,又出示了拘捕证,拿出手铐,冷冰冰地道:“江贺之,请跟我们走一趟。”
江贺之回头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把拐棍丢下,伸出双手,淡淡地道:“孙局,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教父,你早该知道有今天的。”孙志军笑了笑,又把手一挥,旁边的两位干警就押着江贺之,穿过大厅,向mén外走去,宴会厅里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这位曾经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滨海地下教父,被带出mén外,押上警车,呼啸而去。
而宴会厅的前方,写着‘清滨集团成立十周年庆典’字样的横幅已经被扯下,换上了‘滨海市打黑除恶专向斗争新闻发布会’的大横幅,几乎是刹那间,宴会厅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见市里的新闻记者陆续就位,孙志军微微一笑,转身走进VIP包间,随手把mén关上。
十几分钟后,房mén被推开,众领导鱼贯而出,坐在前排的餐桌边,孙志军走到王思宇身边,弯腰请示了一下,就面带笑容,健步走到麦克风前,拿手弹了弹,待宴会厅里安静下来,就笑容满面地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来自新闻媒体的朋友们,欢迎参加此次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新闻发布会,来到现场的领导有南粤省副省长黄俊明同志,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孙景生副厅长,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nv士,市委书记王思宇同志,市委秘书长侯晨同志,副市长任晓天同志。”
在雷鸣般的掌声里,众人纷纷起身摆手示意,掌声过后,孙志军又抬起头,望着宴会厅里一张张兴奋的脸孔,大声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辛苦努力,我们滨海市公安局打击了一批盘踞市内多年的带有黑社会xìng质的犯罪组织,他们涉嫌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xìng质组织罪、参加黑社会xìng质组织罪、非法买卖爆炸物罪、非法持有枪支罪、非法持有毒品罪、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强迫jiāo易罪、开设赌场罪、组织卖.yín罪、破环生产经营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非法采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妨害作证罪等20余项罪名……”
不到十五分钟的讲话,数度被掌声打断,孙志军抬起头,微笑道:“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省领导,副省长黄俊明同志讲话。”
掌声雷动,闪光灯jiāo织之间,黄俊明面容凝重地走到前面,环顾四周,对着麦克风,神情肃穆地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省委省政fǔ,向滨海市委市政fǔ,向奋战在滨海市打黑战线上的干警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并祝贺你们打了打胜仗,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就在如cháo的掌声里,艾蓉蓉拿手捏着下颌,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王思宇,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暗自思忖道:“厉害,真是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一出手,就让人全无退路,除了乖乖就范,毫无办法,这样的狠角sè,真是前所未见!”
第三十一章 蠢蠢欲动 上
开完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新闻发布会,众人回到包间,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便簇拥着下了楼,在酒店mén口握手话别,寒暄了一番后,副省长黄俊明等人钻进车子,灰溜溜地离开。
此次滨海之行,对于黄俊明等人而言,实在是糟糕透顶,非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被人当场打脸,搞得威风扫地,颜面无存,好在王书记还算厚道,留了台阶给人下,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饶是如此,坐在xiǎo车里,黄俊明依然怒不可遏,顾不上身份,破口大骂,脏话连篇,把贴身秘书骂了个狗血喷头,车子上了高速之后,又打开车mén,硬是将那个倒霉蛋赶了下去。
而在酒店包间里,王思宇面沉似水,听了市局副局长孙志军做的汇报,当即做出两点指示:一是尽快把案子办下来,要干净利落,不留尾巴,彻底扫清滨海市的黑恶分子,并加强管理,严防死灰复燃。
二是借此契机,整顿队伍,对滨海市的公安口进行一次甄别筛选,其中,如果有违法luàn纪的行为,也要一查到底,绝不含糊,该撤职的撤职,该扒皮的扒皮,该承担刑事责任的,就移jiāo司法机关处理。
孙志军连连点头,笑着答应,这次主持打黑工作,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他也非常清楚,王书记在尽力创造条件,扶持他上位,公安口可是强力部mén,其重要xìng不言而喻,谁都想把刀把子攥在自己手里。
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现在已然是市委书记最信任的人了,想到这里,孙志军心头一热,侧过身子,肃然道:“王书记,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已经查明,十三名政fǔ官员与江贺之等人有经济往来,有充当保护伞的嫌疑,我们已经把相关材料,转jiāo到纪委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微笑道:“还要加大力度,派信得过的人,对江贺之进行讯问,继续深挖,争取搞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王书记,我会亲自对他进行审问,保证完成任务。”孙志军会意地一笑,站了起来,刚要离开,王思宇却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道:“老孙,你去把那个范幺六叫来,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快步离开,到了外面的大厅里,把范幺六叫了过来,xiǎo声叮嘱几句,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去吧,记得好好表现。”
范幺六嘿嘿一笑,点头道:“孙局,请放心。”
他来到包间mén口,拿手敲响了房mén,半晌,里面才传出低沉的声音:“请进!”
范幺六赶忙推mén走进去,见市委王书记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材料,低头看着入神,就规规矩矩地站在mén口,等待召唤。
过了许久,王思宇才把材料放下,抬头望着这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招手道:“xiǎo六,过来坐吧。”
“是,王书记!”范幺六大踏步地走过来,坐在下上,侧过身子,有些拘束地望着王思宇。
王思宇笑笑,从烟盒里摸出一包烟,chōu出一颗,丢了过去,自己也燃上,吸了几口,慢条斯理地道:“xiǎo六,罗巧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范幺六讶然,他没有想到,王书记的记忆力这样好,不但记得他范幺六,竟然还记得巧云的名字,他忙点点头,笑着道:“感谢王书记关心,她现在的情绪很好,正在开始尝试着,重新融入社会。”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你们两人关系还好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范幺六脸红了,低头看着脚尖,嚅嗫着道:“王书记,您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肯冒那么大的风险,揭穿这些事情,恐怕不只是为了维护正义吧?要说不喜欢那nv孩,我是不肯相信的。”
范幺六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王书记,还真被您说中了,我是很喜欢巧云,可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感觉她只是拿我当哥哥看,不是那种男nv之情。”
“感情是要靠培养的,作为男孩子,总要主动一点,找个时间,把话题挑开了,别闷在心里。”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开始传道授业解惑,在这方面,他也是颇有建树的。
范幺六默默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嘿嘿笑着,他现在的感觉,有些怪异,似乎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位身世显赫的市委书记,而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兄长。
一颗烟吸完,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皱眉望着范幺六,轻声道:“xiǎo六,问你件事情。”
“王书记,请说!”范幺六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恭敬的笑容,在心里提醒自己,无论对方再怎样平易近人,都是需要仰视的市委书记,一定要摆正态度。
王思宇盯着那张年轻的脸孔,看了半晌,才淡淡地道:“xiǎo六,是谁从山坡上开的那两枪,你应该最清楚吧?”
范幺六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迟疑着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道:“王书记,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思宇板起面孔,冷笑着道:“xiǎo六啊,xiǎo六,你真是太天真了,这种事情,哪里会查不出来,你以为做得很高明,天衣无缝吗?”
范幺六僵在那里,脸sè瞬间变得惨白,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道:“王书记,我也知道,事情早晚都会败露的,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拿手指着沙发,轻声道:“坐吧,别紧张,找你来不是算账的,要想算账,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范幺六脸上青红不定,忐忑不安地坐了下去,xiǎo声道:“王书记,抱歉,我是一时糊涂,办了错事。”
“一时糊涂?”王思宇哼了一声,跷起二郎腿,没好气地道:“别谦虚了,xiǎo六,我看你比谁都聪明,如果没有那天的枪响,也不会这么快解决问题,这伙人能够落网,你范幺六居功至伟啊!”
范幺六心里发虚,拿手挠着后脑勺,讪讪地道:“王书记,我做事喜欢冒险,出奇制胜,有时候,也会不择手段,但请您务必相信,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是希望您能下决心解决滨海的社会治安问题。”
王思宇淡淡一笑,语气缓和了下来,轻声道:“xiǎo六,这就是我找你谈话的重要原因,你脑子很灵活,鬼点子多,胆子也够大,是个好苗子,在下面好好锻炼一段时间,能干出点名堂。”
停顿了一下,他又转过身子,语重心长地道:“不过,做事还是要有分寸,不能投机取巧,更不能太过冒险,这次你成功了,并不意味着永远都会成功,我怕你得意忘形,以后还用类似的办法解决问题,这才点醒你,免得将来酿成大祸!”
范幺六微微动容,恭敬地道:“王书记,谢谢您的关心和呵护,真没想到,您这么忙,还能想到这些,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
“报答谈不上,把工作干好了,比什么都强。”王思宇笑了笑,目光温润地看着他,真诚地道:“xiǎo六,我不会打招呼提拔你,不过,以后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来问我,咱们一起探讨。”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范幺六抬起头,感激地道:“王书记,能够有机会和您这样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其实,说心里话,我很喜欢干刑警这份职业,破案是我最大的乐趣,能够当个xiǎo警察,我已经很满足了,并不奢望升官。”
“有机会还是要争取的。”王思宇笑了笑,又摸着沙发扶手,感慨地道:“要是你这样的xiǎo警察多一点,下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可就少多了,好好干吧!”
“是,谢委座不杀之恩,卑职告退!”范幺六倏地站起,双腿并拢,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就大踏步地向外走去,咧了咧嘴,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道:“这xiǎo子,还真是花样百出!”
过了一会儿,秘书长侯晨和副市长任晓天敲mén进来,三人坐在沙发上,又讨论了会工作事宜,就起身离开酒店,两人要开车送王思宇回去,却被他断然拒绝。
偶尔骑上一次自行车,王思宇竟觉得有些上瘾,骑着自行车,在街头兜风的感觉,还是真是惬意,除此之外,他也想刻意保持和其他官员的不同之处,避免被这个体制彻底同化,变得太上忘情,亦或者,麻木不仁。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媚,他骑着自行车,离开酒店,慢悠悠地往前行去,十几分钟后,路过一家菜市场,就拐了过去,下了车子,到里面转了一圈,去看了下ròu类和蔬菜价格的变动情况,都说是否发生通货膨胀,由‘猪’说了算,这当然是事实,换个角度来分析,又何尝不是一种辛辣的讽刺呢?
在里面转了一圈,记下些数据,又和摊主们闲聊了一会儿,出来之后,却忽然发现,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竟然不翼而飞,这偷车贼倒有个xìng,放着旁边一溜崭新的自行车不偷,偏偏偷走那辆最不值钱的家伙,这不是在故意气人吗?
正恼火间,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艾蓉蓉打来的,就皱眉接通,有些不耐烦地道:“喂,艾总,你好,有事吗?”
“王大书记,没事就不能打这个电话吗?”艾蓉蓉的声音格外柔美,让人听了,心里竟然痒痒的,不禁生出某种异样的情绪。
王思宇微微一笑,心气平和了下来,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希望你能注意安全,在高速公路上打电话,可是件危险的举动!”
“那偷走市委书记坐骑的举动呢?”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压低声音,用充满yòu惑的口吻道:“是不是……更加危险?”
王思宇愣了一下,摸着手机向左侧走去,来到路边,却赫然发现街边的一辆奥迪车旁,停着那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而艾蓉蓉神态娇慵地倚在车前,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挥挥手,把手机挂断,健步走过去,笑着道:“艾总,没想到,你们nv人这样xiǎo心眼,上次得罪了你一回,居然用这种方式报复。”
艾蓉蓉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王书记,看在xiǎonv子知错就改的份上,能否赏光,一起喝杯咖啡?”
“也好,不过我要先回去换身衣服。”王思宇歉然一笑,拿手指着衣裤和鞋子,有些无奈地道:“这身打扮,单独行动还成,陪着你这样的大美nv招摇过市,就太过分了些,很容易挨板砖的。”
艾蓉蓉以手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又叹了口气,打开车mén,轻笑道:“书记大人,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买来了,进去换上吧,试试合不合身。”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看了艾蓉蓉一眼,点点头,不动声sè地钻进车子,把车mén关上,拿起那两件高档服装,在身前比量了一下,就仰着身子,解下腰带,把那条皱皱巴巴的裤子脱到腿边,眉飞sè舞地道:“美人计,一定是美人计,劳资最喜欢美人计了,有条件要中计,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中计!”
第三十二章 蠢蠢欲动 中
蹬上西kù,穿好皮鞋,把上衣穿上,系上一粒纽扣,王思宇拿手摩挲着头发,对着倒视镜照了照,脸上lù出满意的笑容,镜子里的男人,虽谈不上帅气,但那多年养成的领导气质,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陶醉。
他整理了东西,把原来的衣物叠好,连同那双布鞋,一起装进服装盒里,丢到旁边,打开车mén,望着艾蓉蓉曼妙的背影,微笑道:“好了,艾总,这身西装很合身,你的眼力真不错。”
艾蓉蓉转过身子,用手捏着下颌,以玩味的目光审视着王思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莞尔一笑,袅娜地上了车子,随手关上车mén,抿嘴笑道:“王书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算气质再好,也要靠穿着打扮的,这不,一转眼的功夫,我们的民工书记,就变成帅哥书记了。”
“帅哥书记?唔,这个称呼不错!”王思宇有些自恋地点点头,心情也变得舒展起来,他mō出钱包,微笑道:“艾总,服装很高档,大概要几千块吧?”
“不止,几千块只够买条袖子。”艾蓉蓉瞟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发动了车子,缓缓打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道:“王书记,如果没有记错,您的出场费很贵,每分钟一万元,所以,这次需要陪我二十分钟以上。”
“这样啊……”王思宇愣了一下,把钱包放了回去,用手mō着西服面料,皱眉道:“价格这样昂贵,已经算是奢侈品了,这种服装,不是应该量身订做的吗?怎么可以随意买到?”
“是订做的,上午刚刚取回来的,我们家那位,和你身材差不多。”艾蓉蓉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表情也很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王思宇却有些吃味,心里突地一跳,拿眼瞄着她,微笑道:“这样吧,喝完咖啡,我再脱下来还你,三十万我能出得起,不过,这笔钱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艾蓉蓉撇撇嘴,又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而是伸出白净的开车内音响,放出一首歌,却是胡可儿最新的一首曲子,那mí人的声线,婉转的歌喉,将一首流行歌曲,演绎得淋漓尽致,优美动听。
王思宇安静地听着,不时用脚尖点地,打着节拍,眼前闪过可儿的娇媚样子,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这些nv人里,就是与可儿的关系,最难处理了,看似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可无论是对他而言,还是对胡可儿来说,都要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车子上了主道,艾蓉蓉秀眉紧锁,目视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完这首歌曲,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拿手mō了下脸颊,叹息道:“真是个怪人,让人琢磨不透,难以理解。”
“谁?是在说我吗?”王思宇敏感起来,转头望着身边的漂亮nv人,笑着问道。
艾蓉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是,王书记,从xiǎo到大,在我接触过的圈子里,从没有遇到过像您这样的官员,一言一行,都与现在的官场格格不入,偏偏又能如鱼得水,官运亨通,真是不可思议。”
王思宇笑了,点上一颗烟,把淡蓝sè的火苗摇灭,摆nòng着打火机,轻声道:“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以后熟悉了,自然就理解了,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méng祖荫庇佑,才能得到现在的地位,对于这点,我从未否认。”
“土包子?”艾蓉蓉脸上lù出诧异的表情,随即转头望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当然不是,王书记,我是觉得,你有绝佳的表演天赋,以及独具一格的个人魅力,如果再深造一段时间,没准儿能成为优秀的国家级政治演员,和XXX、XXX一样,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
“为什么这样说?”王思宇吸了口烟,张开嘴,吐出几个淡淡的烟雾,心情很是放松。
艾蓉蓉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生活就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是演员,只有最卓越的表演,才能迎来名誉地位,鲜huā和掌声,以及如cháo的赞美之声……从某种意义上讲,所有成功人士,都具备非凡的表演才华,无一例外。”
“不敢苟同,我倒是觉得,自己生活得很真实,简单而平淡。”王思宇笑笑,拿手掸了掸烟灰,把头倚在车窗上,用手捏着额头,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双裹着ròusè丝袜的粉tuǐ上,嘴角浮上一抹坏笑,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那可能是你工作太过繁忙,没有感觉到吧?”艾蓉蓉嫣然一笑,拿手拉了下裙摆,脸上又闪过一丝落寞之sè,打着方向盘,拐过十字路口,叹息道:“我也想过活得真实一些,可惜,没有那种勇气,就像没有多少nv人,敢素面朝天地出mén,有时候,学会伪装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王思宇笑了,把烟头熄灭,轻声道:“艾总,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感慨?”
“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也许,天xìng如此。”艾蓉蓉淡淡一笑,又开了十几米远,把车子拐到一家咖啡厅mén前,两人下了车,缓步走进咖啡厅,扑鼻的香味在空气中回dàng着,这里环境极好,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情侣,散坐在各处,窃窃sī语着,极有情调,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两人上了二楼,来到窗边的位置坐下,艾蓉蓉点了两杯蓝山咖啡,把糖块丢进咖啡里,拿起手中的银勺,搅动着褐sè粘稠的液体,望着袅袅的轻烟,思索良久,才抬起头,望着王思宇,愀然道:“王书记,上次的事情,还请您原谅,是我做的不对,抱歉了!”
王思宇笑笑,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看了半晌,才把目光投向窗外,轻声道:“艾总,没必要道歉,上次也是我心情不好,与某人的谈话不太舒服,出来时就带了些火气,有可能也迁怒到了你的身上。”
“果然很真实!”艾蓉蓉‘扑哧’一笑,拿起咖啡,品了一xiǎo口,悠然道:“太真实了不好,容易尝到苦头。”
王思宇点点头,把目光收回来,含笑望着艾蓉蓉,轻声道:“艾总,这次约我过来,不是讨论生活的吧?”
“那还能谈什么呢?”艾蓉蓉放下杯子,伸出雪白的xiǎo手,极为优雅地拂了下秀发,有些无奈地道:“谈合作吗?我又没有那个资格!”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调侃的语气道:“nv人心眼太xiǎo不好,总记仇,容易老的快。”
“还说,上次差点没噎死我,现在想想,还感觉到生气!”艾蓉蓉撇了撇嘴,做出一脸无辜状,有些委屈地道:“王书记,要是换个人那样说话,说不定,我会把红酒泼到他的脸上,说真的,我是被宠惯了的,自xiǎo到大,还从没受过人家那样的奚落。”
王思宇拿起杯子,微笑道:“看样子,下次和你见面,还真应该戴个面具,那样才能保证安全。”
“也没那么夸张。”艾蓉蓉扑哧一笑,双手抱肩,斜睨着王思宇,单刀直入地道:“王书记,我过来怎么样?”
“什么?”王思宇没有搞清楚状况,微微皱眉,诧异地道:“艾总,你的意思是?”
“调过来,到滨海市来工作!”艾蓉蓉语气坚定地道,眼神里满是期待。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轻声道:“不行,不行,开什么玩笑,我们这里可是xiǎo庙,供不起你这尊yù观音。”
艾蓉蓉哼了一声,扬起下颌,有些不满地道:“王书记,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别拒绝得这样快,你这种做法,很伤人的,知道吗?”
“艾总,你又不是刚出校mén的xiǎo师妹,有那么容易受伤吗?”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杯子放下,耐心解释道:“省信托投资公司可是个好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脑壳想钻进去,都不能如愿,你这样出来,未免太可惜了,更何况,这里也没有适合的位置。”
艾蓉蓉却不买账,盯着王思宇的眼睛,悻悻地道:“老实说吧,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谢家?亦或是我父亲?”
“都不是!”王思宇摆摆手,喝了口咖啡,悠然道:“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艾蓉蓉拿手敲了下桌子,振振有词地道:“怎么没有,王书记,你知不知道,滨海市委秘书长侯晨,他也是杜山的人,这次南粤官场的地震,险些牵连到他,要不是杜山出面相保,他早就完了,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无异于卧底,一举一动,都会落在人家眼里,你能放心吗?”
“还可以吧,至少到现在为止,秘书长干得还不错,无可挑剔!”王思宇微微一笑,喝了口咖啡,又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道:“艾总,我说的是实话,可不是在敷衍你。”
艾蓉蓉有些生气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王大书记,看了你上午的出sè表现,原以为你是个难得一见的枭雄,没想到,居然也是这样迂腐,要当心啊,别被人家的表面现象míhuò了,他隐藏得越深,就越可怕,等到亮出獠牙时,可就晚了!”
“嗯,说的蛮有道理的。”王思宇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抱肩道:“艾总,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尽量不给他可乘之机,免得在yīn沟里翻船。”
艾蓉蓉拿起杯子,蹙眉道:“这样吧,我要求不高,如果实在没有位置,纪委副书记也可以,只要书记大人不反对,其他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运作。”
王思宇收起笑容,望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沉yín道:“艾总,你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抄杜山的后路?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定要瞄着他下手呢?”
艾蓉蓉抿了口咖啡,把脸转到旁边,望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语气冰冷地道:“我这人记仇,他拦了明辉的路,险些把明辉送进监狱,折腾得我们担惊受怕,半年都没过上好日子,我总要以牙还牙,让他尝尝相同的滋味才好。”
“明辉?”王思宇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想了想,才笑着道:“是谢副市长啊,记得以前来南粤考察,见过一次,但没说上几句话,他是您的爱人?”
艾蓉蓉点点头,忿忿地道:“现在调到梅岭市去了,被杜山搞了这一下,起码要耽误三五年的功夫,搞不好,以后再难翻身了。”
“别那样悲观,一时的挫折没什么,以后会好起来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安慰了她一句。
艾蓉蓉点点头,殷切地望着他,轻声道:“怎么样,王书记,刚才的提议,您同意吗?”
王思宇敛起笑容,拿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艾总,谢谢你的坦诚,你来与不来,都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不想干涉,但需要强调的是,在滨海,我不允许任何人由着xìng子胡来,你可听好了,是任何人!”
“王书记,你这是摆明了……把衣服还给我,马上脱!”艾蓉蓉火了,竖着眉头嚷嚷起来,周围的人听了,纷纷转过头,望向这里,脸上lù出诧异的表情,在咖啡厅里,情侣吵架是常见的事情,要对方当场脱衣服,还是初次见到。
“嘘,冷静点!”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艾总,你这样的xìng子,可做不好秘书长的工作,还要再打磨几年才成。”
艾蓉蓉也觉得有些失态,就转过头,望着窗外,半晌,才平复了心情,冷哼道:“如果是你最亲近的人,被人三更半夜带走,一关就是几个月,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进行打击,要能忍住才怪呢,我涵养已经算高的了!”
王思宇眉头一挑,不解地道:“艾总,这些事情,应该由叶部长来处理才好,你不该参与的啊。”
艾蓉蓉犹豫了下,yù言又止地道:“叶部长也有他的难处,他肩上担子很重,承载压力更大,考虑的是大局,不会为明辉的事情出头的。”
王思宇眯起眼睛,思索良久,才笑着道:“艾总,杜山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必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也极有可能,是在省委赵书记默许下进行的,既然令尊和叶部长都不主张还击,你还是应该听从大家的劝告才好,政治非同儿戏,不能由着xìng子来。”
“我没有胡来,事实上,这是一笔jiāo易,双赢的jiāo易!”艾蓉蓉伸出白嫩的手指,指了指对面的王思宇,又指了指自己,轻声道:“开始于我们两人,如果运作的好,也可能演变成谢家和于家之间的jiāo易。”
“怎么说?”王思宇侧过身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不动声sè地道,直觉告诉他,这个nv人不简单,起码,不像表明那样单纯。
艾蓉蓉拿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轻声道:“南粤的棋盘,本来处于胶着状态,互相牵制,谁都不敢轻易动作,免得被群起而攻之,可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局面,如果运作得当,完全可以从改造滨海开始,逐步向省城渗透,蚕食其他力量,最终形成两强合作的态势。”
“哪两强?”王思宇笑笑,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谢家和于家。”顿了顿,艾蓉蓉又抿起粉,妩媚地一笑,补充道:“但有个条件,谢家在金融领域的运作,必须由我来主导,在这方面,难度不xiǎo,还需要你的鼎力相助。”
王思宇微微一笑,淡然道:“艾总,这是你的真实目的吗?”
“是,也不是。”艾蓉蓉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道:“虽然也在参与着谢家在经济方面的cào作,可我总被视为外人,被边缘化,也许,只有通过政治渠道,获得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各取所需,实现双赢。”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半晌,才皱眉道:“艾总,这盘棋可不xiǎo,恕我直言,你恐怕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和我做这笔jiāo易吧?”
“王书记,你大概忘了,我是谁的nv儿。”艾蓉蓉拿手捏着下颌,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sè,极为自信地道:“有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的帮助,您在南粤的工作,应该会变得轻松许多,不是吗?”
“好像tǐng有道理的!”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地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回去再想想吧,只要能拿到足够的筹码,随时可以来找我。”
艾蓉蓉微微一怔,蹙眉道:“王书记,不要太贪心了。”
王思宇笑了笑,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艾总,下次谈jiāo易前,最好先和令尊商量下,别自作主张,会闹出笑话的。”
“好吧,王大书记,谢谢你的忠告!”艾蓉蓉真生气了,转身走了下去,出了咖啡厅,回头向二楼望了一眼,就钻进车子,驾车离去,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王思宇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沉思良久,才微微一笑,轻声道:“野心不xiǎo,这是想当谢家nv皇了,可惜啊,没有做足功课,也不打听打听,这次换届,谁是中纪委书记的最大热mén人选!”
十几分钟后,艾蓉蓉把车子开到高速公路上,靠边停下,抱着服装盒下了车子,站在路边,把盒子踩得稀巴烂,仍觉得没有出气,就拿手掩住耳朵,顿足喊了起来:“王思宇,你太过分了……这又是一笔账,我都给你记下了,咱们走着瞧,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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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大章,最近更新很稳定,表现不错,自我表扬一下。
第三十三章 蠢蠢欲动 下
“你做紧D咩啊?”
“关你咩事窝!”
“你食左饭未呀?”
“我都话左你噶啦!”
“听日我的去游船河罗?”
“同边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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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上午十点钟,书房里传出朗朗的对话声,王思宇坐在椅子上,跟着沈楠楠练习南粤方言,他嘴里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大,心思却全然不在学习语言上,而是目光闪烁,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沈楠楠看,从上看到下,越瞧越是喜欢,心里痒痒的,好像被猫抓一般。
沈楠楠今天穿了件立领白sèxiǎo衫,嫩白如y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亮晶晶的白金项链,耳垂上,也带着一对漂亮的耳钉,闪闪发光,极为jīng致,她下身穿着一件黑sè弹力紧身kù,把一双yùtuǐ箍得纤细柔美,而那对莹白的xiǎotuǐluǒlù在外面,异常养眼。
更加可喜的是,这位漂亮的nv主持人,居然没有穿丝袜,透过绣huā拖鞋,可以看到那双白嫩的xiǎo脚,脚趾如嫩笋一般,笋尖上涂着殷红的趾甲油,仿佛一粒粒红sè的樱桃,饱满圆润,娇yànyù滴。
一想起到了九月份,这位年轻漂亮的nv主持人,将要出嫁,成为别人的新娘,王思宇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甚至,对于那位新郎官刘山,隐隐有些嫉妒。
当然,就算再怎样,也不可能占尽天下美nv,抢别人nv朋友的事情,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这点觉悟,身为市委书记的王大官人还是有的。
练习了十几分钟后,他忽然感到意兴阑珊,就抬断了沈楠楠,微笑道:“楠楠老师,歇会儿吧,我到外面吸颗烟,你也喝口水,润润喉,别把嗓子nòng哑了,做主持人的,嗓子最金贵了。”
“好的,王书记,那就休息十分钟。”沈楠楠这位家庭教师,当得倒是极为敬业,利用这段时间,又坐在椅子上,拿笔在资料上做了标注,把王思宇在发音过程中,经常犯的错误写下来,冥思苦想着纠正的方法。她却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打扮得过于靓丽,才让王书记心猿意马,频频走神儿。
夹了一颗烟,王思宇出了屋子,漫步在院中的草坪上,昨天晚上,钟晓珊打来电话,为了怕白燕妮想念孩子,她先带孩子过来了,至于钟嘉群,因为要办理关系,还要等些日子。
在得到消息后,白燕妮心里像长了草,整夜没有睡好,天刚méngméng亮,就急慌慌地起来,做好早餐后,打了辆出租车,赶往省城,现在这个时候,正和钟晓珊带着孩子,漫步在五羊街头。
可以说,钟嘉群这个人,搞农村工作还是把好手,在南方发达城市这边,基本上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王思宇之所以会把他调过来,其实也是存了sī心。
说白了,就是用孩子当钓饵,把千娇百媚的白娘子引到身边来,不过,钟嘉群这位前任秘书还算忠心,为了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连美yàn娇妻都进献上来,总要给他些回报。
和其他领导干部不同,王思宇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很少依赖秘书,对于贴身的秘书,也很是警惕,尤其是在sī生活方面,极少让对方参与进来。
而每隔一段时间,他也会更换秘书,免得对方恃宠而骄,扯虎皮当大旗,打着他的名义,在外面搞出些事情来,为自己脸上抹黑,同时,也防着秘书掌握了太多的东西,将来被政敌利用,成为扳倒自己的棋子。
这种想法,最早是来源于青羊县委书记粟远山的教诲,那位老人讲过的那句话,直到现在,王思宇仍然记得:“别让其他动物靠你太近,森林中的强者总是孤独的,只有弱者才会成群结队,你可以站在山坡上发号施令,但不能有太多的朋友,自己人的背叛,往往是最致命的。”
正源于此,周松林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秘书都是固定的,无论走到哪里,身边一直带着杜峰,而王思宇则随用随换,短短几年,就换了六七位之多。
他对于钟嘉群的宠信,究其原因,大半都是因为白燕妮,尽管白娘子嘴上不说,但王思宇非常清楚,尽管分手了,她还是希望前夫能够过得好些的。
王思宇身边的情fù虽多,但无一例外,都是心地善良的美丽nv子,而对于心机稍微深些的nv人,就会有所顾忌,也正因为这样,他与唐婉茹之间,尽管关系曾经一度极为暧昧,却始终有所克制,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
昨天下午,他对艾蓉蓉也曾生出某些绮念,可在发现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后,马上改变主意,决定和她保持足够的距离,依照王思宇现在的实力,其实是不必顾忌一些东西的,但他还是希望,g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儿,能够纯粹一些,美好一些,不沾染外面的污浊。
一颗烟吸完,王思宇站在大mén口,背着双手,眺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坡,正若有所思间,身后传来甜美的喊声:“王书记,时间到了,该上课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子,望着巧笑嫣然的沈楠楠,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吧,楠楠老师,这就来。”
回到书房,又练习了一个钟头,快到中午时分,鲁yù婷打来电话,说家里临时有急事,过不来了,请沈楠楠帮忙做午餐。
沈楠楠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她挂断电话,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对面的王思宇也是一副无jīng打采的样子,似乎厌学情绪严重,就笑着宣布下课,又在腰间系上围裙,进厨房忙碌起来,没用多久,就收拾出一桌丰盛的菜肴。
“艎书记,赶就啦啦声返屋企食饭啦!”沈楠楠摘下围墙,倚在mén边,用南粤方言,亲热地招呼道。
王思宇mō着鼻子,想了半天,才试探着道:“甘…你,甘你,同唔同我食饭?”
沈楠楠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我地一企食!”
王思宇爽朗地笑了起来,起身道:“不错,粤语要这样学才有意思。”
沈楠楠吐了下xiǎo舌头,回到餐桌边,取了jīng致的xiǎo碗,把香喷喷的米饭盛上,摆在王思宇面前,拘谨地坐在对面,拿手拂了下秀发,有些底气不足地道:“王书记,我不会做北方菜,也不知做出的东西,是否可口。”
“不错,看着还是蛮有食yù的,我来试试味道!”王思宇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落在饭桌上,拿起筷子,夹了道椒丝腐rǔ炒通菜,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停住了,微微皱眉,脸上lù出怪异的表情,望着沈楠楠,沉yín不语。
沈楠楠心里‘咯噔’一下,拿手掩了嘴儿,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真的很难吃吗?”
“怎么说呢?”王思宇卖了个关子,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竖起一根拇指,赞许地道:“楠楠老师,非常bāng,好吃极了!”
“老天,吓死我了!”沈楠楠拍了拍xiōng口,瞟了王思宇一眼,撒娇般地道:“讨厌,王书记,你太坏了,故意吓唬人。”话音刚落,忽地觉得不妥,忙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她不胜娇羞的模样,王思宇心中一dàng,夹起一块jītuǐ,送到她的碗里,关切地道:“楠楠老师,辛苦了,吃jī.吧!”
沈楠楠倏地脸红了,把头放得很低,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几口米饭,才咬了jītuǐ,慢慢地吃了起来,她不敢说话,更不敢拿眼去望对面,腮边的红晕,却渐渐扩散开,一直红透耳根。
“楠楠老师,脸怎么红了?”王思宇心里偷笑,明知故问地道。
“嗯,吃到辣椒了。”沈楠楠把头垂得更低,心不在焉地道:“我不能吃辣椒,每次吃了,都会脸红。”
王思宇笑笑,半开玩笑地道:“楠楠老师,那也不要低头啊,碗那么xiǎo,可不能当huā盆用,装不下芙蓉面,美人蕉!”
沈楠楠扬起俏脸,把头转到旁边,强忍住笑意,悻悻地道:“王书记,别在饭桌上逗人家,会出丑的。”
王思宇心情大好,又为她夹了菜,笑着道:“那好,吃饭要紧,吃完饭再逗!”
“那也不行。”沈楠楠瞟了他一眼,把碗放下,有些难为情地道:“现在您是学生,我是老师,学生要听老师的话,不然……”
“不然怎么样?”王思宇端着碗,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沈楠楠嘟起粉,微嗔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罚写作业了,或者,罚站什么的,学生淘气不听话,老师也没办法。”
“那……”王思宇还想开个玩笑,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停顿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个林台长,没再找你们两人麻烦吧?”
“没有,他赌誓发愿,再也不敢sāo扰我了。”沈楠楠浅浅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家里的亲戚朋友们,知道您要来当主婚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妈妈还夸我福气好,遇到大贵人了。”
“那就好。”王思宇拿筷子指了指,热情地让道:“楠楠老师,吃菜,多吃菜,和在家里一样,别拘束。”
沈楠楠‘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很淑nv地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chōu出纸巾,擦了嘴角,优雅地道:“饱了,王书记,您慢慢吃。”
王思宇点点头,又问:“山还在单位加班吗?”
沈楠楠摇摇头,抿嘴道:“没有,他应该去看房子了,那边还没装修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笑着道:“马上要结婚了,要忙的事情很多,这段时间,就不用过来了,学习语言是慢功夫,也不能太急了。”
沈楠楠却摆摆手,妩媚地一笑,柔声道:“那哪成,都是说好的事情,就不要反悔了,更何况,青山也支持我,您能来当主婚人,我们一辈子都荣耀呢!”
王思宇把碗筷放下,微笑道:“就不怕闲言碎语吗?如果没有估计错,现在外面,应该已经有绯闻了,漂亮的电视台主持人,和年轻的市委书记,可都是最易引发联想的。”
沈楠楠以手掩,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脸娇憨地道:“王书记,您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王思宇心头微颤,拿眼望着她,脱口而出道:“真的不怕,今晚就留下吧。”
沈楠楠愣住了,半晌,才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道:“王书记,那……那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王思宇点了颗烟,故意逗她。
“我和山……马上就要结婚了,再说……”沈楠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心慌意luàn地道:“再说,夜不归宿,也没办法和山解释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思宇怕真吓到她,就笑着摆手,轻声道:“好啦,楠楠老师,不和你闹了,我要回房间睡个懒觉,一点钟再开始学,现在的脑子里面,luàn糟糟的,都是浆糊,这个粤语啊,比英语还要难学!”
沈楠楠这才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好的,王书记,那我到时叫您,下午先做几张卷子,再做对话练习,您放心好了,其实蛮好学的,就是需要些时间。”
“你中午也睡会儿,辛苦了。”王思宇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拿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就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迈出几步,就听背后‘哗啦’一声响,回头望去,见一个盘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沈楠楠赶忙弯腰去捡,背上lù出雪白的一段肌肤,那翘tún美tuǐ,一览无余,更见yòuhuò。
她一边收拾,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王书记,手滑了,不xiǎo心nòng碎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扫出去就行了,xiǎo心点,别nòng伤手!”王思宇的话音刚落,就听‘呀’的一声,沈楠楠把一根食指含在嘴里,眼圈一红,险些落泪。
王思宇顿时无语,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创可贴,帮她缠上,又拿了xiǎo扫帚,将地上的碎屑清理了下,站直了身子,略带歉意地道:“抱歉,楠楠老师,是我的错。”
沈楠楠咬了粉,呐呐地道:“没,不是,王书记,是我太不xiǎo心了,还笨手笨脚的,干不好厨房里的活。”
“过去歇会吧,我来收拾!”王思宇笑笑,把xiǎo扫帚放好,又mō起碗筷,拾掇起来,十几分钟后,才放下抹布,洗了手,从厨房出来,却见沈楠楠横躺在沙发上,双tuǐ微蜷,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悄悄走过去,拿了个máo毯,披在沈楠楠的身上,看着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望了半晌,才转身离开,回到楼上的卧室里,坐在g边,皱眉道:“既然没那个心思,你打扮得跟xiǎo妖jīng似的,总在我眼前晃个什么劲啊!想馋死谁怎地?”
沉思半晌,又叹了口气,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拉了被子,念经般地叨咕道:“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吃窝边草的兔子,不是好兔子……???……!!!”
第三十四章 猴子 上
“报告,三八六号房间,江贺之提审!”审讯室的房mén被推开,江贺之剃着光头,穿着囚衣走进房间,他脸上气sè很差,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眼泡也是浮肿的,下颌处胡子拉碴,看上去,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进屋后,江贺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扫了下老对手孙志军,以及一个年轻警察,还有市局一位老资格预审员,见都是熟人,他点点头,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耷拉着脑袋,看着腕上锃亮发光的手铐,一言不发,这已经是他被关押以来,第七次提审了。
“xiǎo六,去把他的开吧。”孙志军努努嘴,又从衣兜里mō出一包软中华,撕开后,chōu出一颗,点上后,惬意地吸了几口,就走到江贺之身边,把香烟送到他的嘴里。
随后,孙志军拿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老江啊,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你四进宫了,大家都是熟人,你对咱们这些流程,也都很清楚了,还是配合些好,早nòng完早利索,对大家都好,对吧?”
“孙局,我一直都很配合,这次进来,态度最老实了。”江贺之捏住过滤嘴,用力嘬了几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似乎是吸得太急,呛到了,又佝偻着腰,咳咳地咳嗽起来,眼角的皱纹越发细密了些,虽然只是关进来几天,他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憔悴了许多。
“慢着点!”孙志军忙伸过手,又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心里也有些感慨,他和这位‘滨海教父’斗了很多年,也许是相互间太过熟悉了,有时候,对此人竟然生不出多少恨意,反而有些同情,和疯子不同,他一直都认为,这个江贺之虽然罪大恶极,却也有可怜之处。
咳声止住,江贺之眯起浑浊的眼睛,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有些感慨地道:“孙局,我老了,真的是老了,即便不枪毙,也活不了几年了,死在监狱里,也算死得其所了,这就是命,谁都改变不了。”
孙志军微微皱眉,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沉yín道:“老江啊,这些日子,你的态度还不错,主动jiāo代了些问题,经过调查,也都属实,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只不过,对于一些关键问题,你却模棱两可,闪烁其词,是想ménghún过关吧?这样可不好!”
江贺之没有吭声,而是皱眉吸了几口烟,扬起头,吐出几个飘渺的烟圈,望着烟雾渐渐消散,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他把烟头丢下,拿脚踩了踩,淡淡地道:“孙局,直说了吧,你们的意思,我懂,不过,这次进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们想让我luàn咬人,那是在做白日梦。”
“说什么呢?”预审员猛地一拍桌子,拿手指着他,怒不可遏地道:“江贺之,敢这么和孙局讲话,给你脸了是吧?”
“老弟,说话客气点,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江贺之冷冷一笑,把佝偻的腰杆拔起来,斜眼盯着预审员,眼里满是藐视之意,转瞬之间,身上又恢复了些黑道老大的慑人气势,倒把那人吓了一跳,预审员有些打怵,就低下头,翻着材料,不去理他。
孙志军回到桌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道:“老江,我知道你是在求死,不过,你想过没有,你这样讲义气,人家未必领情,他们现在求佛上香,就盼着能早点宣判,你吃了枪子儿,一命呜呼,大家就都能睡好觉了,没准儿,还要敲锣打鼓地庆祝一番……你觉得,那些人真的值得你去保护吗?”
“孙局,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不过,出卖朋友的事情,江某是绝不会做的。”江贺之闭上眼睛冷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见惯了这种阵仗,对付警察的讯问,也很有经验,心理防线极为坚固,很难被击破。
“江贺之,你别在这装蒜!”范幺六火了,倏地站起,指着他的鼻子喝道:“疯子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既然那样重朋友义气,为什么还要把他bī到跳楼,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江贺之笑了起来,拿手抹了下眼角,点头道:“疯子的事情,我是做错了,但不是因为bī死他,而是太讲义气,动手晚了,要是早点下手,也就没今天的事儿了,因为他一个,害了这么多兄弟,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范幺六拿起桌上的材料,又扫了几眼,就把音量抬高了八度,连珠炮地发问道:“江贺之,你必须老实jiāo代,疯子临死前,留下的那份邮包nòng哪里去了?邮包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是不是你行贿的证据?快说!”
“邮包嘛,让我想想……噢,想起来了,丢到海里去了,我亲自丢的,这大海茫茫的,可不太好找了。”江贺之停顿了下,又抬头望着范幺六,面无表情,像是在叙述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重要东西,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都懒得打开看,直接丢了,那个疯子,他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靠打打杀杀过日子了,他能接触到啥东西?”
“那谁能接触到,老二吗?”范幺六灵机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他说话中的漏dòng,追问了一句。
江贺之不说话了,把眼睛闭上,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眉头颤个不停,半晌,才又叹了口气,悠然道:“诸位,别再làng费口水了,没意义,我是滨海市黑社会的头目,所有的坏事,我都有份儿,枪毙三次都不冤枉,我认罪伏法,就这样吧!”
范幺六刚想说话,却被孙志军用眼神制止,孙志军拿着一管签字笔,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平静地道:“老江啊,你年纪大,身体也不太好,我们不会审你太长时间,对你也很照顾了,没有动用手段,但你该考虑下,进了这个mén,再想出去,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那些人自身难保,也不可能伸手来救你,为什么还保着他们呢?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也很好奇,知道吗?”
江贺之冷笑了一下,盯着孙志军看了半晌,才摇头道:“不是在保着谁,而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保护伞,如果有,能这么轻松被你们摆平吗?只要提前得到一点风声,我都会提前跑路的,而不是束手就擒,对吧?”
孙志军把手一摆,皱眉道:“老江,这是借口,你没有跑路,是因为心存幻想,妄想让省里下来的几位神仙,作法施救,只是没得逞罢了,这个就不要拿出来做理由了!”
江贺之却笑了,眯着眼睛道:“孙局,不要luàn讲话,我和官员接触,都是以商人的身份,谈的也都是经商的事情,你们不信,尽可以去调查嘛,来集团公司视察的领导,那可太多了,从前任市委书记到市长,再到下面的官员,多得我都叫不上名字,但大家都是正常jiāo往,没有涉及到钱的事儿,真的没有。”
孙志军见没有进展,闷头喝了几口茶水,放下杯子,转头道:“xiǎo六,你们先审着,有什么突破,及时通知我,要看好了,别让他耍huā样,咱们这位江董事长,可jīng明得很啊!”
“是,孙局请放心。”范幺六点点头,又拿起材料,皱眉看了起来。
孙志军走到mén边,回头望了一眼,冷冷地道:“江贺之,别以为你嘴硬,我们就没办法查了,咱们打个赌,不出一个月,你一定会张开嘴巴,吐个底掉!”
“已经底掉了,没东西可吐了,走好,孙局!”江贺之拿手搓了把脸,就又闭上眼睛,无论面前的两人如何发问,都不做声,bī急了就是一句话:“要审我江贺之,你们两个没资格!”
孙志军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chōu了根烟,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心情很是糟糕,打黑的行动,虽然很成功,但想借着目前掌握的线索,顺藤mō瓜,却困难重重,接连几天,都没有大的进展。
更为严峻的考验是,在前期准备过程中,有来自京城的同行暗中相助,使得行动可以顺利展开,但把这些人缉拿归案后,再让那些人参与,显然是不适应的,早在两天前,那些jīng兵强将就奉命撤回了。
可滨海市的公安系统,很是复杂,在máo守义和郝清平等人的牵制下,他想恢复昔日的威望,已非易事,更逞论扩大战果了,可无论多么困难,孙志军都想把工作干好,不能辜负市委王书记的信任,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借此机会,深挖黑幕,就làng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孙志军回到办公室,就关上房mén,坐在办公桌后,拿起厚厚的卷宗,翻看起来,不时做着笔记,冥思苦想,寻找突破江贺之的办法,这个老狐狸不配合,要想把火烧起来,就不现实。
而就在此时,刑警队长吴明谱出现在楼梯上,他迈着大步,腾腾地上了楼,敲开了隔壁一间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tuǐ,铁青着脸道:“郝局,真是太不像话了,有人在背后整我的黑材料!”
郝清平悚然一惊,忙站了起来,轻声道:“明谱,先别jī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郝局,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能不jī动嘛!”吴明谱霍地站起,把头上的警帽摘下,狠狠地砸在墙上,转头喊道:“*****的!这个白眼狼,以为有了市委书记当后台,就可以为所yù为了?狗屁吧!”
郝清平笑了,拿起杯子,绕过办公桌,走到饮水机旁,沏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拍了拍吴明谱的肩膀,笑着道:“明谱,这大中午的,你哪来这么多火气?有话好好说,别指桑骂槐的,让人听了笑话。”
吴明谱把手一摆,怒声道:“我不怕,从警这么多年,我怕过啥?他逞英雄,出风头都可以,别惹到老子头上,当初我又没得罪过他,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哪个想拿我老吴不识数,当软柿子捏,那是瞎了他的狗眼,我呸!”
“明谱,消消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郝清平坐在他旁边,递上一颗烟,笑眯眯地道:“咱们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
“郝局,刚刚得到消息,那边的人搞yòu供,想让刀疤脸他们把我咬出去。”吴明谱喝了口茶水,声音恢复了平稳,脸上的表情却yīn沉得可怕,像是随时都会爆发。
郝清平看了他一眼,沉yín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明谱,脚正不怕鞋歪,咱们既然做事光明磊落,就不怕他们去查,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
“是不怕查,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吴明谱竖起眉头,恶声恶气地道:“在警队干了这么多年,我吴明谱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们这么搞我,我不服!”
郝清平拿起茶杯,抿了一xiǎo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煽风点火道:“明谱,不服又能怎么样?形势比人强啊,人家现在可威风了,是市委书记眼里的大红人,市民眼中的扫黑局长,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红得发紫,你看这锦旗送的,都快堆满仓库了。”
“那是大家伙的功劳,哪能都让他一个人得了!”吴明谱抬起右手,砰地一拍桌子,又转头望着郝清平,有些恼火地道:“郝局,他要是觉得我碍眼,尽管提出来,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在下面搞xiǎo动作,想干什么?把我送进去?*****的,惹máo了,大家同归于尽!”说罢,他把手往腰里一mō,将枪套摘了下来,重重地拍在茶几上。
“明谱,冷静点,不许胡说!”郝清平面sè一寒,瞪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起身道:“以前在餐馆,听说过一个故事,厨师在做猴脑时,会到笼子里挑猴子,笼子里的猴子们受了惊吓,会抱作一团,盯着厨师的眼睛,当厨师把目光停在哪只猴子身上时,群猴就会把它推出去,以求自保……”
“他孙志军可不是厨师,我也不是猴子!”吴明谱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眼神里,已经带出了杀机。
郝清平转过身子,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轻声道:“他不是厨师,王书记可是,王书记想把他立起来,抓住刀把子,那他就有了挑选猴子的资格,找出来杀一儆百,树立权威,这也是很正常的,明谱,要当心啊,别撞到人家的枪口上,我劝你,服个软算了!”
吴明谱冷笑半晌,把手一摆,淡淡地道:“郝局,你放心,我敢断言,他当不上这个厨师,不信,咱们走着瞧!”
“那是最好了。”郝清平微微一笑,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吴明谱的肩膀,笑着道:“明谱,你只管专心做事,不必担心,我帮你顶住,不会让他们luàn来的。”
“谢谢郝局!”吴明谱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抓起茶几上的手枪,推开房mén,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很快下了楼,钻进xiǎo车,疾驰而去。
郝清平站在窗边,哑然失笑,半晌,才轻吁了口气,叹息道:“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大家都是猴子,你又怎么会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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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为什么总是人妻,叹气,人妻者,人气也!
第三十五章 猴子 中
周四的上午,郑大钧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外面忽然传来jī烈的争吵声,他赶忙把材料放下,走了出去,推mén向外望去,见委办的两位科长,正站在楼道里,指手画脚,像斗jī一样吵个不停,他顿时心头火气,低声喝道:“怎么回事,都给我进来!”
两位科长对视一眼,就都安静下来,悻悻地走过来,跟在郑大钧的身后,进了办公室,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郑大钧回到办公桌后,把脸拉得老长,‘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领导正在楼上开会吗?上班时间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组织xìng、纪律xìng?”
秘书一科的科长李方明抬起头,理直气壮地道:“主任,是这么回事,原来市委的大活,都是放在二科来搞,这都几年了,搞得一直很不错,可孔科长不知搞什么名堂,跑到秘书长那里奏了一本,说二科的工作太忙,要把那些工作移jiāo给一科,可您知道,咱们一科大都是市委领导的贴身秘书,真正在办公室里坐班的,就那么几个人,本身就更累的了,我再给加工作量,人家要跳脚骂娘的。”
二科科长孔庆东听了,把脸一沉,又拧眉竖目地道:“老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事儿是秘书长定的,怎么能往我身上赖呢?再说了,你们一科的人都金贵,我们二科的也不是当苦力的啊!这脏活累活,受力不讨好的工作,我们可都顶了好些年了,也该轮到你们了。”
李方明火了,倏地站了起来,不依不饶地道:“老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咱俩换换位置,你来一科,咱不说别的,你能把那几位大秘书摆nòng明白了,我老李就甘拜下风,人家说领导给安排完活了,忙不过来,你能有什么办法?”
“那是你要面对的问题,和我讲什么!”孔庆东故意气他,把脖子一扭,冷言冷语地道:“要是我,干不好就让贤嘛,你不行,不见得别人都不行!”
“你……”李方明气得浑身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少说几句!”郑大钧险些气乐了,其实,在未办里因为工作分配的问题,吵架是经常事儿,大家都是老机关,做事都有些拈轻怕重,凡是捞不到实惠的工作,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但像这样,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倒是少见。
他拿眼望着两人,琢磨了一下,就笑着道:“两位,我心里有数,你们都很辛苦,但活还得照干,这样吧,以后出了大活儿,由两个科室chōu人一起搞,其实现在的工作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也没必要单独成立个大活办,对吧?”
孔庆东见好就收,点头道:“主任说的对,只要别把脏话累活都丢给二科,我就没意见,大家管点事儿都不容易,谁也不想劳心劳力的,还被下面人暗地里骂啊!”
李方明无奈之下,也点点头,苦涩地道:“主任,一科的工作量可不xiǎo,前段时间,给秘书长打报告提出增加编制,到现在还没批下来,您看是不是催下?”
“再说吧。”郑大钧把脸一沉,看了他一眼,又把身子向后一仰,淡淡地道:“老孔,你先回去吧,我再和老李聊聊。”
“好的,主任!”孔庆东笑笑,斜眼望着李方明,冷笑了一下,就起身离开。
郑大钧拿着杯子,绕过办公桌,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对李方明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李啊,我知道,你在下面的工作不好干,也很辛苦,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发火啊,你和老孔都是市管后备干部,以后机会多多,可不能因为些xiǎo事儿,就在领导面前失分。”
李方明叹了口气,点头道:“主任,今儿这事儿,责任也在我,早晨被人呛了几句,心里不舒服,刚好又得知这件事,立马就来火了,可到孔庆东那商量,他非但不肯退让,反而火上浇油,故意气我。”
“老李,咱们当领导的,遇事要冷静啊,且不可意气用事。”郑大钧拿手敲了敲桌子,又眯上眼睛,摇头晃脑地道:“我在委办工作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有些经验可以和你分享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主任,您说。”李方明坐直了身子,把耳朵竖了起来。
郑大钧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道:“干工作,就如同打篮球,遇到的现实问题,都是活蹦luàn跳的难题,其中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有自己遇到的,也有别人传过来的,但在咱们市委办,更多是领导jiāo代下来的。”
李方明脸上lù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声道:“主任说的好,我经常接到不合理的传球。”
郑大钧笑笑,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要想打出好球,可不容易,第一,要明于观球,对全局dòng若观火,对趋势把握得当,这是眼光问题,第二,要乐于接球,不管什么球,都要先痛快、愉快、爽快地接住,这是态度问题。”
“等等,主任,稍等一下。”李方明脸上lù出兴奋的表情,忙取了笔纸,在上面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接续道:“主任,接下来呢?”
郑大钧竖起三根手指,笑眯眯地道:“这第三,要稳于运球,分析是不是错传,是不是合理,哪些不合理,哪些比较棘手,这是见识问题。第四,要善于传球,错传的球要及时抛给别人,不合理的部分,要巧妙加以否定,这是策略问题。”
“主任说的对,我是没有掌握好策略问题,遇到问题前,太不冷静了,反而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李方明心悦诚服地点着头,再望向郑大钧的眼里,就满是钦佩之意。
郑大钧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轻声道:“第五,要jīng于投球,尽己所能,力求圆满,这是cào作问题,第六,要归于无球,以‘功成不必在我’的心态迎接下一个球,这是境界问题。”
“高明啊高明!”李方明把笔丢下,一拍茶几,竖起一根拇指,大声赞道:“主任,好一个‘球论’,这可是听君一席话,胜十年书了,主任这‘球论’有水平,当真是高人高论!”
郑大钧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sè,但只是稍纵即逝,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就淡淡地道:“老李,我这只是经验之谈,谈不上什么水平,要说水平,还是咱们的王书记高,每次听他谈话,都会让我受益匪浅。”
“王书记……那自然是高水平了。”李方明凑了过去,恭敬地道:“主任,这次打黑,真是漂亮,昨晚回到家里,老婆还在讲,他们单位的人,都说新来的书记好,这刚到任没多久,就把滨海社会治安问题给解决了,这可是为老百姓干的一件大好事啊,下面jiāo口称快。”
郑大钧点点头,定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不会都说好话,好像也有说风凉话的,对吧?”
“是吗?我倒没有听说过。”李方明心里忽地一沉,感到脊背发麻,想起昨天下午,自己在办公室里说的几句牢sāo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地道:“主任,那是难免的,咱们这地方,就是人多嘴杂,不管做了什么好事,都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们大可不必理会。”
郑大钧笑了,拿手mō着头发,慢条斯理地道:“老李啊,增加编制的问题,我会去争取,你们一科的工作量大,有目共睹,以后找机会,我再给你们渐渐负担,但不能太急,好吧?”
李方明暗自松了口气,连声道:“好的,主任,您做事公道,我心里服气,多干点儿也没什么的,无非就是加加班嘛,有时候,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孔庆东仗着能在秘书长面前说上话,说话办事太霸道了,总想压人一头。”
郑大钧笑了一下,又拿起杯子,似是无意地道:“老李,纪委的毕副书记,你们很熟,是吧?”
李方明忙点点头,有些神秘地道:“主任,我也不瞒您,我和毕副书记,沾了点亲戚关系,不过平时大家都忙,很少走动。”
郑大钧把玩着杯子,微笑道:“那可不成,再亲密的关系,也要经常走动才成,不然,就算是亲兄弟,也会生疏的。”
“主任说的是。”李方明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有些苦涩,那位毕副书记,怕是早忘了他这mén亲戚了,平时见面,也是点点头就过去了,很少打招呼。
没办法,李方明在委办hún了十多年,还只是个xiǎo科长,在领导面前也说不上话,远没有那些大秘书风光,但这些话,只能装在肚子里,不能讲出来。
到了他现在的年纪,别的都是其次,面子才是最重要的,他到下面去做调研,那是言必称书记的,乃至于前任市委书记出事儿后,好多人都以为他会受到牵连。
郑大钧拿话点了他半天,见他不开窍,就觉得有些生气,咳嗽一声后,笑着道:“老李,有机会,把毕副书记约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联络下感情。”
“好的,主任,这事儿好办,我来安排。”李方明说完之后,才感到有些后悔,这么讲话,显然是把主任的身份压低了,看着郑大钧微微皱眉,脸sè不善,忙起身道:“主任,那我先回去了,那边还有活儿。”
“嗯,老李,有时间常过来坐坐。”郑大钧板起面孔,有些不悦地道,直到李方明出了mén,他才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人真是呆得可以,半点机灵劲都没有,怪不得干了这么久,始终不上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回到办公桌后,刚刚拿起文件,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郑大钧mō起电话,喂了一声,耳边就响起了鲁yù婷的声音:“主任,书记大人有请。”
“xiǎo鲁,是不是要谈纪委的问题?”郑大钧握着话筒,试探着问道。
“呀,主任,你真是太神了!”鲁yù婷脸上lù出吃惊的表情,她停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刚才书记还在说,纪委那些家伙太不像话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郑大钧在心里哼了一声,暗自琢磨着,要说揣摩上意的本事,我郑大钧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嘴里却谦虚道:“胡luàn猜的,没想到,还真méng对了!”
“厉害,主任,都快成书记肚子里的蛔虫了。”鲁yù婷对郑大钧还是有些看不上眼的,就在话里暗讽了一下。
“哈哈,xiǎo鲁,真是过奖了!”郑大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挂断电话,用手摩挲着头发,洋洋得意地道:“大钧,加油干吧,只要抱住了王书记的大粗tuǐ,在关键时刻再发挥点作用,何愁不能飞黄腾达呢?今日之委办主任者,将来之中办主任也!”
第三十六章 猴子 下
“吱嘎……吱嘎……”郑大钧细心地把杯子内壁上的茶渍擦净,沏上茶水,转瞬间,就已是茶香四溢,望着琥珀般金黄的汤汁,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神圣的使命,轻舒了口气,拉开椅子,面sè恭敬地坐了下去。
“这是典型的低水平重复xìng建设,应马上叫停,在项目审批上,市政fǔ要严格控制,认真把关,不能一哄而上,搞恶xìng竞争。”王思宇chōu出一份文件,扫了几眼,就提笔在上面署了意见,丢到旁边,抬起头,看了郑大钧一眼,皱眉道:“大钧,刚才开会的时候,外面怎么那样吵?”
郑大钧欠了欠身,xiǎo心翼翼地道:“没什么,两个科长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发生了些争执,已经协调好了。”
“委办要管好,和侯晨之间的关系,也要处理好。”王思宇又低下头,‘哗哗’地翻着手中的材料,他此刻的心情,和窗外的天气一样,有些yīn郁而沉重。
就在上午的常委会上,市长卢金旺,市委副书记许伯鸿联手掌握了局面,使得他在无奈之下,被动接受了几项议题,令王思宇感到极为不快,心里堵得慌,这都过了半个多xiǎo时,仍没有顺过气来。
那两人极有默契,一唱一和,引来常委们的随声附和,很轻易地主导了会议的走向,他们控制了常委会,也就相当于卡住了王思宇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也无法呛声,这种滋味,王思宇还是初次尝到,若非极力控制,只怕当场就要大发雷霆了。
冷静下来以后,对目前的形势进行分析,他隐隐发觉,上午的会议,传达了某种微妙的信号,似乎,这是一个下马威,对方在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照顾到大家的利益,否则,他们是会不买账的。
而再强势的书记,如果得不到绝大多数常委的支持,亦或是被众常委联合抵制,那也是无法立足的,通过近距离观察,王思宇真切地感受到,参加会议的绝大多数常委,还是跟着卢金旺走的,这是个不容忽视的利益圈子,他们在滨海市所掌握的实际能量,要远胜于自己。
其实,这个圈子的真正核心,并不在滨海,而是直达省城,直到现在,王思宇还没有遇到那位传闻中很是强势的常务副省长杜山,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形势的jiāo流。
不过,即便如此,他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杜山在滨海市经营近十年之久,影响力深入到滨海市的许多部mén,可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没有足够的时间,很难消去他打下的烙印。
停下笔,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孔,那些含蓄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经意间的一瞥,都在眼前晃动,他冷笑了一下,把玩着茶杯,陷入沉思当中。
现在想想,省委书记赵胜达实在是老谋深算,早就预料到了他要面对的局面,因此,提前搞了约法三章,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用简单直接的方式,打破滨海目前的官场格局。
而寻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赵书记的真实目的,也就呼之yù出了,无非是利用杜山在滨海的力量,限制自己的发展,同时,也用自己来牵制杜山,使得二人投鼠忌器,乖乖地听从赵书记的摆布。
这种平衡之术,是官场里最常见的,却也是屡试不爽的,被很多领导视为行之有效的御下良策,摸透了省委赵书记的意图,王思宇对于当下的情势,看得也就更清楚了。
这也就意味着,要解决滨海的问题,不能自上而下地硬来,否则,必然遭遇到更加强大的阻力,这就要花些时间了,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从烟盒里摸出一颗中华烟,送到嘴里。
“啪!”郑大钧举起打火机,捧着蓝sè的火苗,为王思宇把烟点上,他平素是极少吸烟的,但为了实现高质量的贴身服务,特意准备了打火机。
王思宇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伸手摸了一份材料,丢给郑大钧,淡淡地道:“这是纪委报过来的材料,大钧,你也看看,搞了一周的时间,就拿出这样的东西来,真是不像话!”
郑大钧忙接过材料,翻开起来,半晌,抬起头来,皱眉道:“王书记,他们这是在敷衍了事啊,里面尽是开脱之词,要按照这个办法查下去,肯定是笔糊涂账。”
“嗯,他们这不是在查问题,而是在擦屁股。”王思宇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皱眉道:“不止是纪委,公安那边的进展也很慢,我们想搞双管齐下,扩大战果,有些人就是不肯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在消极对待,磨洋工!”
“是啊,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已经偏离了预定的方向!”郑大钧也振振有词地附和着,停顿了下,又探过身子,察言观sè地道:“王书记,南粤官场向来排外,滨海这边,据说受杜省长的影响很大,他们抱起团来搞对抗,咱们势单力薄,不太好办啊,是不是……请示下周书记,请他帮忙运作一下?”
“不行!”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摆摆手,轻声道:“不能靠老爷子,他要面对问题的更多,滨海的事情,要靠咱们自己解决。”
“那就要麻烦些了。”郑大钧把材料放下,有些失望地道:“王书记,打黑之所以能够顺利进行,很大的原因在于,máo守义不是杜山他们那边的人,把他挤出公安口,卢市长等人并没有什么损失,而要深入挖掘下去,就会遭到他们的抵制,底下很多人都在说,只要看新任的公安局长是谁,就能看出第一回合的输赢了。”
王思宇笑了,把一段长长的烟灰掸落,轻声道:“也有些道理,孙志军那边的压力不xiǎo,应该打打气,我已经联系好了,再过些日子,央视有个栏目组要派人过来,做期采访,内容就是打黑局长,要在黄金时段播放,你要提前安排,把接待工作搞好。”
“好的,王书记,这个办法好,很巧妙地造出声势,这会为他加上很多分数。”郑大钧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不失时机地拍了下马屁,又xiǎo声道:“纪委那边,也不全是一条心,有位毕副书记,能力好像不错,但和纪委孙书记不和,现在境况一般,如果能把他用上,没准儿能起到作用。”
“可以适当接触下,但不要把宝押在这个上面。”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里,淡淡地道:“大钧,考考你,怎么才能让猴子吃辣椒?”
郑大钧愣了一下,就拿手比划着,振振有词地道:“王书记,这很简单,让人抓住猴子,把辣椒塞进猴子嘴里,它要是不肯吃,就用筷子捅进去。”
“不行,用强迫的办法不好,再想想。”王思宇被他逗乐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里舒坦了许多,这个郑大钧,还真是个开心果,和他在一起时,还是很愉悦的。
郑大钧咧了下嘴,拿手摸着下巴,又悻悻地道:“不能硬来,那也好办,把猴子饿上几天,再用ròu片裹住辣椒,如果猴子饿急了,肯定是会吃的。”
“不能用欺骗的手段,要多搞阳谋,少搞yīn谋。”王思宇淡淡一笑,放下杯子,把谜底揭开:“在猴子的屁股上,抹上辣椒,当它感到火辣辣的时候,就会主动回头去.tiǎn。”
郑大钧一拍脑mén,有些夸张地笑了起来,连声道:“高明,还是王书记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停顿了一下,他又眯起眼睛,xiǎo心翼翼地道:“王书记,现在咱们面临的问题,可不是让猴子吃辣椒,而是让猫抓老鼠啊?”
“道理都是相通的。”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既然他们不肯搞,咱们也就别勉为其难了,可以考虑另起炉灶,由你们委办牵头,专mén搞个党风廉政建设督导xiǎo组,我亲自任组长,秘书长任副组长,你和孙志军都是组员,再从纪委监察室、公安局、检察院、审计局等部ménchōu调些人,以后再有案子,大案子由省纪委来抓,xiǎo案子由你们和各区的纪委来办,查完了直接走司法程序,就不走纪委的mén槛了,把几个案子办实了以后,就可以打板子了,咱们倒要看看,是纪委不顶用,还是他纪委的几个领导不作为!”
郑大钧有些傻眼了,瞠目结舌地道:“王书记,这个……这个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王思宇拿手指着他,皱眉道:“规矩是人定的,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制定对自己有利的游戏规则,你这人真是迂腐,半点机灵劲都没有,怪不得干了这么久,始终不上去!”
郑大钧拿手擦汗,悻悻地道:“王书记教训的极是,我琢磨着,这个督导xiǎo组只要建立起来,纪委那些人准慌了神儿,要想不被挂起来,还不得主动把案子查下去啊?”
“那样最好!”王思宇又喝了口茶水,拿起近期的工作安排表,递给郑大钧,轻声道:“把下周的工作安排调整下,那些务虚的会议,我一概不参加,chōu出时间,到下面几个区去搞座谈,他们想在常委会上搞封锁,搞包围,我就下去打游击,我就不信,所有的区长书记都和他们一条心?就算是铁板一块,也要撕开一条口子!”
顿了顿,王思宇又提高嗓mén,敲着桌子喝道:“多了不用说,半年之内,如果不能反孤立,反包围,我就带着你走人,咱们前脚离开,后脚我就把它砸个稀巴烂,他卢金旺和许伯鸿有什么了不起?只要离开南粤,没了顾忌,我动动xiǎo指头,就能把他们统统打倒!”
郑大钧站了起来,极为钦佩地道:“王书记,这个办法好,通过搞巡视,发动力量,是最有效的斗争方法,太祖和太宗都用过,那些常委虽然有抱团唱反调的资本,底下的区长书记,哪个敢公开反对?只要当面施压,把各区的声势造起来,市里这些人也就不好在硬顶了,书记,高明,真是高明!”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大钧,你先别忙着拍马屁,我问你,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都记……”话到嘴边,郑大钧眼珠骨碌一转,赶忙巧妙地道:“书记,该记住的,都记住了;不该记住的,已经忘记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摆手道:“那可不成,把这些该记住的,已经忘记的,都讲给秘书长听吧,现在就去。”
郑大钧愣了一下,怔怔地望着王思宇,满脸狐疑地道:“王书记,您这是?”
“这是先礼后兵,也是我说的阳谋!”王思宇面sè一沉,淡淡地道:“这些就是辣椒,要通过侯晨,抹到那些猴子的屁股上,它们要是不肯回头tiǎn,咱们就按既定方案办,假戏真做,他们要是肯听话,那大家还有的谈,可以坐下来商量,当然,态度要友好,不能抱团搞对抗!”
郑大钧听了,终于醒悟,又阿谀奉承了一番,就告辞离开,去了秘书长侯晨的办公室,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两人关上房mén,商量了许久,郑大钧才推mén出来,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在委办各科室转悠起来。
到了晌午,吃午饭的时候,秘书长侯晨拿着餐盘走过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闲聊了几句,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王书记,卢市长那边表态了,他完全赞成您的观点,打黑和反腐必须结合起来,加大力度搞下去,不能半途而废,许书记那边可能还有些想法,他会去做工作,明天上午,纪委也会再开个会议,布置下一步的工作。”
王思宇满意地笑了,把筷子放下,chōu出纸巾,擦了嘴角,点头道:“这个消息不错,卢市长觉悟就是高,大局观也好,不像有些人,死脑筋一个,无论怎么点拨,就是转不过弯儿,那样的同志很危险,再不加强学习,很容易落伍的。”
“是啊,是该加强学习。”侯晨有些吃味,暗自琢磨着,这回许书记要惹麻烦了,真要是和王书记结下私怨,以后可不容易化解,人家还年轻,只要不犯下大错误,将来的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了,和这样的人死磕,还真不值得,这也是卢金旺在角力的关键时刻,选择退让的原因吧?
正说着话,王思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见是政fǔ办打来的,就皱眉接通:“喂,你好,我是王思宇。”
一个仓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书记,是王书记吗?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刚才,就在刚才,卢市长突发心脏病,趴在办公桌上,不省人事,我们正把他送往医院……”
“什么?”王思宇吓了一跳,倏地站起,皱眉道:“你是哪个?慢点说,把情况说清楚。”
“王书记,我是政fǔ办的副主任张凤举啊,是这么回事儿,刚才,卢市长正和税务局的刘局长谈工作,本来还好好的,可谈着,谈着,他脸sè忽然变得惨白,就拿手捂着胸口,说‘气死我了’,然后,就一下子趴在桌子上,人事不醒了,吓得刘局大声喊了起来,把大伙都叫了过来,现在已经要上车了。”
“老张,你们去哪个医院?”王思宇也有些急了,问清楚之后,赶忙招招手,带上桌边众人,大步流星地往出赶,边走边道:“这谁啊,这是……太不像话了,怎么把老卢气成这样?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向省里jiāo代啊!”
郑大钧跟在旁边,见秘书长侯晨太过焦急,步子太快,险些要越过王思宇,顿时急了,上前一步,伸手扯住侯晨的西服下摆,硬生生地把他拉住,直到王思宇又向前迈出几步,他才松了手,冲着侯晨歉然一笑,心里却想着:“真是糟糕,这肯定是辣椒抹得太多,让卢市长起了不良反应,早知道,就不该加那几句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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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心病 上
车子开进医院,刚刚停下,市政fǔ的秘书长袁凌,卫生局的黄局长,医院的高院长等人就围了过来,王思宇下车后,和众人握了手,面沉似水地道:“情况怎么样了?”
高院长赶忙探过身子,xiǎo声地道:“王书记,初步检查的结果,应该是突发xìng心肌梗塞,卢市长已经被送进急诊室,我们组织了最好的医生,对他进行抢救。”
“以前就有这个病吗?”王思宇转过身子,分别望着市委市政fǔ的两位秘书长。
“没有,没听说过……”袁凌与侯晨对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在滨海的这些市委常委里面,卢金旺虽然年纪大了些,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也乐于运动,打得一手漂亮的太极拳,以前很少听说过他生病住院,这次在办公室里昏mí过去,让很多人都感到吃惊。
当然,侯晨心里是有几分清楚的,毕竟,他是中间传话的人,在谈话的时候,卢金旺气sè就有些不好,但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卢金旺后脚就出事了,还是因为生气yòu发的,这病根也就找到了。
可这时候,他不好点破,也只能装糊涂,拿手摸着额头,有些焦虑地道:“太意外了……真是意外,卢市长的身体一向还是很好的,一年也没见感冒。”
高院长叹了口气,在旁边chā话道:“王书记,其实这个病很常见,工作压力大,jīng神紧张,或者经常熬夜,生活无规律,再加上吸烟喝酒、或者是生气了,都可能yòu发心肌梗塞。”
王思宇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边走边问:“现在还处于昏mí状态吗?”
“王书记,卢市长在半路上,已经恢复了些意识,只是还讲不出话。”市政fǔ的秘书长袁凌抢过话头,解释了一下,又哑着嗓子,用低沉悲怆的声音道:“他这是累的啊,这大半年来,卢市长都在加班加点地工作,很少休息。”
“是啊,卢市长是很辛苦。”王思宇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表情严肃地道:“老袁啊,卢市长累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尤其是你们市政fǔ那边,要是都能帮卢金旺同志分担一点工作,何至于如此啊?”
袁凌登时语塞,双手抱着xiǎo腹,嚅嗫着道:“王书记,没有照顾好卢市长,我有责任。”
“通知老许了吗?”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就又迈步上了台阶。
袁凌点点头,轻声道:“已经通知许书记了,许书记本来在会见韩国客人,饭还没有吃完,就急匆匆地往这边赶,应该快到了,也派出车子,去接家属了,卢市长的老伴和nv儿,都在省城工作,要晚点才能过来。”
“不管怎么样,都要做最大努力,把卢市长抢救回来。”王思宇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也让他感到意外,有些难以理解。
这位堂堂的卢大市长,气xìng竟然如此之大,几乎和周公瑾有一拼,看起来,以后和他打jiāo道,还真得悠着点,免得一言不合,卢金旺大叫一声,吐血三升,呜呼哀哉……这斗争归斗争,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到了楼上的急救中心,众人在楼道里站了十几分钟,在高院长等人的一再恳求下,王思宇和几位领导到旁边的高干病房休息,其他人在急诊室mén口候着。
又过了一会儿,电梯mén打开,许伯鸿带人赶了过来,他和高院长似乎很熟,见了面,就握住了高院长的手,用力地摇晃着,情真意切地道:“xiǎo高啊,请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不能让老卢就这么走了啊!”
高院长点点头,郑重地道:“许书记,请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抢救。”
许伯鸿背过双手,向急诊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到底是病倒了,最近这大半年,卢市长不太顺利,本以为能上去,可没想到,中央派了人下来,这对他打击很大,老卢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窝着火啊……可以理解。”
高院长不敢接话,而是拿手指着旁边的高干病房,轻声道:“许书记,市委王书记他们在里面休息。”
“知道了。”许伯鸿冷笑了一下,脸上换了一副悲戚的表情,步履沉重地走到mén口,敲mén进去后,就来到王思宇身边坐下,脸上露出极为难过的表情,叹息道:“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是一道坎啊,希望老卢能挺过去。”
“是啊!”王思宇叹了口气,掏出一颗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慢吞吞地吸了起来,屋子里的众人都不说话,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许伯鸿恶狠狠地吸了两口,试探着问道:“是不是给省里打个电话?”
“再等等吧。”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也许没那么严重。”
“也好,那就再等等。”许伯鸿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了,眼里也闪过一丝不满之sè。
这瞬间的表情,被秘书长侯晨捕捉到,不知为什么,侯晨觉得脊背有些发麻,再看许伯鸿,竟有种莫名的厌恶感,他忙把目光移开,落在窗台的那盆紫罗兰上,过了半晌,心情才舒缓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房mén被推开,卢市长被推了出来,众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嘘寒问暖,医生忙摘下口罩,赶忙喊道:“请各位领导放心,卢市长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需要休息,要静心休养些日子。”
卢金旺的气sè恢复了,望着众人,轻轻点头,在看到王思宇后,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艰难地伸出一只大手,和王思宇握了下,嘴唇微动,颤声道:“王书记,我没事……给同志们添……添麻烦了!”
“老卢,别说话,不要担心工作,专心休息,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王思宇和医生一起,把卢金旺推进病房,又搭了把手,将他平放在病床上,拉上被子,坐在床边,宽慰了一番,就带着众人离开,只留下两位政fǔ办的领导,在病房外应酬。
到了下班时间,前来探望的官员就渐渐多了起来,一辆辆高档轿车拐进医院大mén,众人都借着此次机会,前来探视,表达心意。
卢金旺却不胜其扰,专mén写了张条子,由护士jiāo给外面的政fǔ办工作人员,无论任何人过来,都一律挡驾,也不许收留礼品。
半个xiǎo时后,常务副省长杜山打来电话,关切地道:“怎么样,老伙计,听说你病倒了?”
卢金旺笑笑,轻声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杜山拿手róu着额头,表情yīn郁地道:“滨海的医疗条件不太好,要不这样,你来省城吧,我联系几位专家,给你会诊一下,可不要误诊了。”
卢金旺摆摆手,轻声道:“真的没事,老领导,你放心好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
杜山仍有些不放心,皱眉道:“怎么会突然病倒呢,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卢金旺点点头,沉yín道:“压力确实很大,这位王书记,怎么说呢,太能折腾了!”
杜山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实在不行,你就让着他点,以拖待变,只要不动常委,就没有太大的影响,年轻人喜欢luàn折腾,爱出风头,就让他去搞吧,天塌不下来!”
卢金旺叹了口气,摸着稀疏的头发,摇头道:“老领导啊,事情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别看他年纪轻,却很有手腕,各种新鲜花样层出不穷,我现在可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很是头疼啊!”
杜山犹豫了下,轻声道:“要不,改天我下去一趟?”
“别,你别过来,免得惊动了省委赵书记。”卢金旺翻了个身,把枕头垫好,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淡淡地道:“这边还是我盯着吧,不管怎么样,也要支持你再进一步,我呢,是不行了,再干几年,就去政协养老了。”
杜山摆摆手,轻声道:“老卢啊,千万别灰心,以后找到机会,我再运作一下,实在不行,就挪挪窝,你到省里来工作,滨海那边,就jiāo给锦溪吧。”
卢金旺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淡淡地道:“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打黑和反腐啊,这两把火烧起来,可能会牵连到一些干部。”
杜山站了起来,不假思索地道:“牵连就牵连吧,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自身靠不住呢!”
“杜省长,昨晚……”犹豫了下,卢金旺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昨晚,锦溪来找过我,拐弯抹角地说了些事情,感觉不太好。”
“什么?”杜山愕然,有些吃惊地道:“锦溪……锦溪,他也卷到案子里去了?”
卢金旺摸着头发,语气低沉地道:“不好说,也许是秘书,也许是家属,他是没有承认的,不过,我心里没底,老实说,以前听到些传言,但不太好过问,也就搁置了,现在看来,无风不起làng啊。”
杜山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头痛地道:“关锦溪啊,关锦溪,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他怎么会这样不争气呢!”
卢金旺坐了起来,拿手摸着床沿,语气低沉地道:“老领导,是我没做好工作,我要向你检讨!”
杜山苦涩地一笑,摆手道:“老卢啊,不怪你,是他自己目光短浅,不争气,能怪得了谁。”
卢金旺叹了口气,摩挲着头发道:“当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也许,真的如他所言,是底下人做的,他并不知情。”
杜山却摆摆手,声音冷淡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luàn,必要的时候,挥泪斩马谡吧!”
卢金旺默然半晌,才酝酿着情绪,声音沙哑地道:“说实话,我是真想保他啊,这些年,他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对他的期望也很高。”
杜山心里也很烦luàn,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良久,才停下脚步,轻声道:“顺其自然吧,老卢啊,专心养病要紧,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滨海那边,可离不了你啊。”
卢金旺虚弱地一笑,摆手道:“身体没关系,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现在要考虑的是,万一锦溪出了问题,谁能顶上,这个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可太重要了!”
“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杜山试探着问道,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冷。
卢金旺咳嗽了几声,喘息道:“老领导,还是您定吧?”
杜山面sè稍微缓和了些,轻声道:“侯晨怎么样?”
“老侯是不错……”卢金旺停顿了一下,轻声道:“不过,他在那边还是很有利的,能多出一双眼睛,还可以作为沟通的渠道。”
杜山冷笑了一下,淡淡地道:“那就再想想吧,这个人选上,应该会引起很大的争议,不要说那位王书记了,叶向真这些人,想必也会chā上一手的,省委赵书记是什么意思,也很难猜测。”
“那也好,但愿锦溪能经受得住考验。”卢金旺点点头,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把手机挂断,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半晌,才盯着一根xiǎo指,喃喃地道:“也许,可以尝试和他合作的,只是,以老杜的xìng子,必然是不肯的,老杜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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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心病 中
“啪!”伴着漂亮的挥杆动作,白sè的高尔夫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远远地飞了出去,南粤省常务副省长杜山收起球杆,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sè,转头望向省委副书记周松林,笑着道:“周书记,这局你又要输了。”
周松林点点头,望着平整嫩绿的草坪,颔首道:“不是要输了,而是输定了,我可不善此道,要是比谁打进湖里的球多,那还有的打。”
杜山微微一笑,陪着周松林走到附近的太阳伞下,泡了杯茶水,递过去,含蓄地道:“周书记,我是球场上的赢家,官场上的输家,能在球场上赢你一次,这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周松林笑着摆手,解开衬衫的纽扣,望着山坡下,缓缓走来的人群,似笑非笑地道:“杜兄,何出此言?”
杜山眯起眼睛,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有些痛心地道:“周书记,我在滨海主持工作期间,过于重视经济建设,忽视了很多基础工作,留下了后患,现在想起来,心里很是不安。”
周松林笑了笑,不动声sè地道:“杜兄,不要太敏感了,干工作哪能十全十美,总会有疏漏之处,况且,你已经离开滨海两年多了,那里出现的问题,也不应该由你承担责任。”
“周书记,感谢你的理解。”杜山拿起杯子,抿了一xiǎo口,又意味深长地道:“可惜啊,别人却不这样想,近些日子,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滨海,下面更是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有说王书记去滨海,是奉了上面的旨意,打掉‘杜家帮’的,还有人说,咱们两个闹了矛盾,在滨海拉开架势,要分出个胜负哩!”
周松林笑了,摆手道:“杜兄,那都是没影的事儿,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luàn,总在领导间传闲话,制造矛盾,不要理会就是了。”
“也不能听之任之,人言可畏啊!”杜山站了起来,背着双手,环视远处的群山,满怀豪情地道:“周书记,我们这代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能够走到现在,实属不易,大家应该携手共济,干一番大事业,为我们的政治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对吧?”
“杜兄,此言极是!”周松林也被他的话所触动,眉宇间现出些许峥嵘气象,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中正平和的儒雅气度。
杜山转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周书记既然同意,那我就放心了,滨海那边,可是一块心病,看到那边动静越来越大,连卢市长都住进了医院,我这心里还真不好受。”
周松林面lù难sè,喝了口茶水,沉yín道:“杜兄,滨海那边的事情,我可不太好干预。”
杜山撸起袖口,拉了椅子坐下,淡淡地道:“开什么玩笑,周书记,谁不知道那位于家太子,在起步阶段,可是由您带起来的,他至少跟了您五年吧?”
“今非昔比啊!”周松林摆摆手,目视远方,有些感慨地道:“杜兄,和你说实话,当初遇到他时,我并不清楚这xiǎo子的身份,虽然把他当做学生看待,可一直认为,他没有多少从政天分,最多也只能在县处级止步,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这xiǎo子就脱胎换骨了,他现在的做事风格极为强硬,也很有主见,不要说你我了,即便省委赵书记,也不见得能完全左右。”
“是啊,总书记钦点来粤,底气足嘛!”杜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之sè,又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前段时间,到京城开会,很多人都在议论,陈启明、唐卫国、王思宇、吴俊生,这四位元勋之后,现在是星光熠熠,前程大好,将来最有可能登顶。”
周松林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官场之中bō云诡秘,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够预测到将来,更何况,现在的国内政坛,愈发注重各派系的平衡,早就不是由领袖指定,元老认可,就可以顺利接班的年代了。
不要说登顶了,即便为了一位中央候补委员的位置,各方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一旦摆不平,就会引发渲染**ō,换届前后,那些眼huā缭luàn的人事布局,看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实际上,溯本求源,都离不开‘平衡’二字。
沉yín良久,周松林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杜兄,你也不必太过敏感,他刚去滨海,还需要时间磨合,对于他,对于滨海的班子,我还是极有信心的。”
“周书记说的是。”杜山淡淡一笑,眯起眼睛,似是随意地道:“这就是关心则luàn了,我是从滨海走出来的,对那里,感情太深了,虽然身在省城,可对滨海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
周松林有些吃味,抬腕看了下表,就表情平静地道:“下次有机会,他到省城来,咱们一起坐坐,杜省长也好提携下后辈,传授他点经验,免得年轻人走弯路。”
“那可不敢当,周书记说笑了。”杜山忙放低了姿态,又向站在远处的秘书招了招手,轻声道:“周书记,知道你喜欢字画,上次到京城,淘到一幅山水画,xiǎoxiǎo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杜兄客气了,你我之间一见如故,何必如此。”周松林淡淡一笑,暗自叹了口气,果然如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杜山对于滨海,看得很严,王思宇稍有动作,就引发了他的关注,日后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发生正面冲突。
但仔细想来,这样的冲突,也是难以避免的,作为市委书记,如果身边都是杜山的人马,王思宇岂不成了跛脚鸭?不过,现在立足未稳之时,还是应该与对方虚以委蛇,免得过早jī化矛盾。
周松林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以稳健著称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不会轻启战事,他这些日子,也有些担忧,唯恐王思宇年轻气盛,锋芒毕lù,树敌过多,不利于今后的发展。
杜山的秘书xiǎo跑着过来,将一幅卷轴呈过来,杜山把卷轴展开,指着上面的空濛山水,微笑道:“周书记,怎么样,这幅画还好吧?”
“不错,难得的好画。”周松林只望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目光落在画卷之上,细细品味着,又戴上老huā镜,看着那行娟秀的xiǎo字,微微一笑,轻声道:“杜省长,真是巧了,这位nv画家,也是从华西出来的,说起来,我们还有过数面之缘。”
杜山面lù讶sè,含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这位芜菁夫人的画,在京城卖得很好,据说,还是位美nv画家,只是为人低调,很少出头lù面。”
“做过华西台主持人的,是位多才多艺的nvxìng,一般的nvxìng,相貌和才华成反比,她是例外的一个。”周松林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又浮上一抹愁容,叹息着摇摇头。
半个xiǎo时后,离开高尔夫球场,周松林钻进xiǎo车,车子开动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就mō出手机,拨通了王思宇的电话,皱眉道:“臭xiǎo子,怎么回事,还长本事了,居然把卢市长气到医院去了?”
王思宇顿时无语,把桌上那本《yàn史通鉴》推开,笑着分辨道:“老爷子,冤枉,这事儿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还嘴硬!”周松林哼了一声,缓和了语气,慢条斯理地道:“xiǎo宇啊,动静之道,一张一弛,不能bī得太紧了,免得人家狗急跳墙,全力反扑,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拿手mō着书桌,愁眉苦脸地道:“不止知道,还吃了些苦头,那些家伙加起来都快有五百岁了,合伙欺负我个外来户,想想就觉得生气!”
周松林笑了,拿手mō着头发,没好气地道:“少在我面前卖乖,你xiǎo子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老爷子,您太高看我了,进入仕途以来,我吃的苦头可不少,只是很少提及罢了。”王思宇展颜一笑,又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道:“怎么,又有人告御状了?好像咱爷俩之间的关系,在南粤官场已经尽人皆知了。”
周松林‘嗯’了一声,微笑道:“猜猜看,是哪位?”
“不会是杜山吧?”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假如真是杜山,还要重视起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此时尚未站稳脚跟,与杜山斗起来,那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还好,不糊涂。”周松林转过身子,望着街边闪过的高楼大厦,语气凝重地道:“你啊,动作太大,也太急了些,把人家惊动了,再不收敛些,可能就要有动作了。”
“这就急了?”王思宇淡淡一笑,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冷哼道:“要是我把杜家帮拆了,他岂不是要疯掉?”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周松林微微蹙眉,把头探向车窗外,声若蚊蝇地道:“xiǎo宇,要想在南粤长期立足,必须打掉谢家,在这方面,杜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我们虽不必参与,但可以冷眼旁观,坐收渔人之利。”
“明白。”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老爷子,请放心,只要他们不太过分,我是不会把事情搞得太大的。”
周松林满意地笑了笑,又xiǎo声道:“这次打黑反腐,如果抓到好牌,别一股脑地打出去,要学会藏牌,你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些耐xìng,不知道留出胜负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王思宇笑笑,心悦诚服地道:“老爷子,有您在上面坐镇指点,我这心里踏实多了,这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哼,少拍马屁!”周松林展颜一笑,又把目光收回来,叹息道:“好了,别光顾着工作,忘记咱们之间的约定,要是没了那块心病,我还能多活几年,为你们出出点子,发挥下余热。”
王思宇拿手mō着鼻子,微笑道:“老爷子,正巧,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下,过了十月份,媛媛可能要动一下。”
周松林愣了一下,皱眉问道:“往哪里动?”
“中纪委。”王思宇表情严肃起来,轻声道:“以后,她可能就在那里发展了。”
“你们的事情,自己做主好了,我不过问。”周松林淡淡一笑,把手机挂断,丢在旁边,又眯起眼睛,用手拍着膝盖,摇头晃脑地哼了起来:“从此以后要更发奋,提高觉悟炼红心,满怀忠诚献革命,不做顽铁做真金,绝不忘这一回深刻教训,做一个纯粹的革命者,永葆这战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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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心病 下
周六的上午,天气极好,前往北郊的公路上,各式轿车川流不息,车流之中,有两辆挂着市委牌照的奥迪车,正在同向行驶着,前面的xiǎo车里,郑大钧坐在副驾驶位上,拿着一部诺基亚S60,玩着最新流行的一款手机游戏。
王思宇穿着一身运动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坐在后座上,眯着眼睛,不时与旁边的市局副局长孙志军聊上几句,昨天晚上,白燕妮又到省城探望xiǎo乐乐,把他自己留在家里,感到有些气闷,早上起来,他就打了电话,约上几人,到郊外的明莲寺转转。
孙志军把案子的进展情况介绍了下,经过连续多日审讯,在干警们强大的压力下,一些黑恶分子终于顶不住了,开始陆续招供,市局根据最新掌握的线索,破获了十几起积压多年的案子,在郊外还找到了三具掩埋的尸体,只是江贺之依然嘴硬,不肯将幕后的保护伞jiāo代出来。
“不用急,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慢慢来。”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昨天下午,和老爷子进行jiāo谈之后,他也检讨了一番,确实感觉到自己有些莽撞,偶尔,会无视游戏规则,做出些过火的举动,这是需要警醒的,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保持一份谦卑的心态。
孙志军却有些惭愧,觉得进展缓慢,辜负了王书记的期待,想了想,就探过身子,悄声道:“王书记,我们已经找到了攻破江贺之心理防线的办法了,他当初曾经领养过一个xiǎonv孩,名叫苦儿,江贺之对这个孩子感情很深,半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孩子离家出走了,如果能找到那个苦儿,在她那里下番功夫,应该可以让江贺之开口。”
“嗯,人都有两面xìng,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王思宇点点头,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封举报信,jiāo给了孙志军,皱眉道:“老孙啊,这些日子,关于你的举报材料忽然多了起来,这里有几封信,比较典型,你拿去看看,回头就上面反应的问题,写份说明jiāo上来,要实事求是,不许隐瞒真相。”
孙志军愣了一下,接过那几封信封,chōu出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十几分钟后,才不屑地笑笑,拿手拍着信封,轻声道:“大部分都是无中生有的问题,不过,这个写举报材料的人,应该是市局内部的人,对于有些事情,还是清楚一点的,但七分假,三分真,故意歪曲事实,这样的诬陷,杀伤力还真不xiǎo!”
“就算有一分是真的,也要写出检讨,把情况jiāo代清楚。”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停顿了下,似乎也感觉到语气重了些,就转过头,微笑道:“当然了,我还是信任你的,工作照干,别在思想上背包袱。”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苦着脸,把举报信放在衣兜里,开始琢磨起来,到底是谁在这时候捣鬼,当然,最先怀疑的目标,就是副局长郝清平了,几乎市局的所有人都清楚,两人在竞争局长的位置,这几封举报信,应该跟他脱离不了关系。
郑大钧也转过头,xiǎo心翼翼地道:“王书记,是否有人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往孙局身上泼脏水啊?这样的例子,可太多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端正心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书记说的极是!”郑大钧献媚地一笑,就转过身子,皱眉思忖着:“如果那边捉到机会,对孙志军展开调查,即便最后的结果证明他是无辜的,那这次的机会,也就白白错过了,还是xiǎo心些好,不能等闲视之。”
车子在路上开了半个多xiǎo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方堵车现象比较严重,几乎是每开上一段路程,都要停下来等候,明莲寺在南粤的寺庙当中,能排到前三位,在南传佛教里,有很重要的地位。
寺庙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年代比较久远,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原建筑虽已不复存在,但寺中尚保存着几样重要的文物,其中一尊千余吨的铁佛像,据说极为灵验,每到周末,前来烧香拜佛的人很多,香火很是旺盛。
由于过去的经历,以及受到方如海的一些影响,王思宇对于寺庙还是很感兴趣的,从鲁yù婷那里听到的一些趣事,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据说,这家寺庙里的主持方丈圆通大师,自幼出家,修了整整十八年的闭口禅,道行很深,非但jīng通琴棋书画,对周易六爻卦术也颇有研究,凡有占卜之事,屡屡料中,有如神助,在当地曾引起轰动。
曾有富商出资二十万,求他卜上一卦,却被圆通大师拒绝,回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二十万应留下防老,那人当时听了,自然心里极不舒服,到处宣扬,这圆通大师是个骗子。
可没想到,不到三年的时间,那家企业竟因故倒闭,老板由身价上亿沦为赤贫,那人经历了一场富贵浮华,也算大彻大悟,没过多久,就剃度出家,成了圆通大师的弟子。
因为结识了几位奇人,对于这样的事情,王思宇倒是见怪不怪了,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圆通大师,看他是否有传说中那样神奇。
十几分钟后,车子总算开到明莲寺附近,司机找了空位停下,两辆车mén被推开,众人缓缓下了车子,第二辆xiǎo车里下来的是鲁yù婷、沈楠楠和刘青山。
沈楠楠穿着一件白sè绣huā衬衫,黑sè套筒群,红sè高跟鞋,打扮得极为yàn丽,刘青山也是衣冠楚楚,英俊潇洒,两人也算是滨海名人了,为了怕被人认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都在脸上戴着墨镜。
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寺庙大mén,现在外面烧了一炷香,在功德箱里捐了钱,就说说笑笑地进了天王殿,祖师殿,信步游览起来,两位nv士倒极为虔诚,见佛就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王思宇见了,忍不住调侃道:“既然这样虔诚,留下做尼姑好了。”
鲁yù婷拿手掩了嘴,笑嘻嘻地道:“我是没意见,就怕人家刘大主持人不肯呢,好好的媳fù,变成了尼姑,真怪可惜的。”
“没关系,我也出家,凑成一对就好了。”刘青山心情也极好,跟着凑趣道。
沈楠楠却拿手捅了下他的腰眼,悄声道:“青山,别在寺庙里开玩笑,xiǎo心佛爷怪罪。”
“知道了!”刘青山微微一笑,捉了那只白净的xiǎo手,轻轻róu捏了一下。
不经意间,发现了这对xiǎo情侣的亲密姿态,王思宇倒有些不自在起来,竟然有些吃醋,当然,这个醋吃得毫无道理可言,他又背着手向前行去,在两根立柱上镌刻的对联前停下,驻足望去,却见上面写着:“随化度人,神通已达真方便;安禅驻世,显隐莫知大自由。”
默诵几遍,竟觉得心中异常舒畅,王思宇不禁微笑点头,转身道:“好,这幅对联不错,佛家所讲的自由,是超然物外的,着重jīng神的,有时想想,确实有得解脱的感觉,万物皆为我所用,但非我所属。”
郑大钧忙凑了过来,眉huā眼笑地道:“王书记,这句话真是深刻,很有禅机啊!”
鲁yù婷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主任,您不是不信佛么,怎么也懂得禅机?”
“谁说我不信?”郑大钧把xiōng脯tǐng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xiǎo鲁,对于你我而言,真佛就在眼前,何必去拜墙上那些铁雕泥塑?”
“有道理!”鲁yù婷吐了下舌头,又悻悻地道:“不过,我倒觉得,咱们市委也是一座大庙,王书记更像是主持,咱们委办呢,就是藏经阁,每天都在经文上下功夫,除了阿弥陀佛,就是南无阿弥陀佛,殊无新意可言。”
郑大钧微微一怔,随即瞪了她一眼,又努努嘴,示意她不要luàn说,王思宇却不以为意,微笑道:“经文有无新意都无所谓,功德是做出来的,不是念出来的。”
正说话间,一位老和尚领着一个xiǎo沙弥穿过前面的殿mén,向这边走来,在与众人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便上前一步,双掌合十,表情庄重地道:“阿弥陀佛,贵客登mén,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王思宇用手扶了下墨镜,微笑道:“大师,您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贵客,是陪我们老总出来办事的。”
说罢,转头看了郑大钧一眼,郑大钧心领神会,忙凑了过去,笑呵呵地道:“大师,我是南都华商集团的副总经理,姓郑。”
老和尚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就摇头道:“阁下不是经商的,而是做官的,前段时间,稍有bō折,但此时已是否极泰来,渐入佳境。”
“神了!”郑大钧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故意问道:“大师,那你倒是说说,他是什么贵客?”
“贵不可言!”老和尚说完,就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意味深长地道:“福祉多一点为主,少一点为王,能在此处遇到贵客,老衲真是三生有幸了。”
“厉害!”王思宇微微一怔,见他已经隐晦地点出自己的姓氏,又道出前程,也就不再装糊涂,而是摘下墨镜,伸出右手,微笑着道:“圆通大师,见到你很高兴。”
老和尚微微一笑,就侧过身子,极为恭敬地道:“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老和尚往前走,鲁yù婷就故意落后几步,走到沈楠楠的身边,悄声道:“楠楠,真是不得了,这位大师果然了不起,比传闻中好像更加厉害。”
沈楠楠也是吃惊不xiǎo,啧啧称奇地道:“要不是王书记戴了墨镜,我真怀疑那老和尚看过电视,认出了王书记。”
经她提醒,鲁yù婷心中一动,拿手向前指了指,把嘴凑到她耳边嘀咕道:“也可能是郑主任搞的,他可是个马屁jīng,整天都在盘算着如何讨王书记欢心,搞不好,这是他故意做的局。”
“也是,哪有那么神的?我是不信的!”沈楠楠点点头,却又抿嘴一笑,悄声道:“不过,还真是有意思,一会儿得了空,也请那位大师卜一卦。”
“我也算算。”鲁yù婷嘻嘻一笑,扯着沈楠楠的手,加快了脚步,刘青山接了个电话,就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穿过大雄宝殿,到了后面幽静的院子里,圆通大师把众人让到一间禅房,大家这时都不再隐瞒,各自报了身份,圆通大师亲自为大家沏了茶水,又叫来僧人,让他们准备斋饭,安排好后,就和众人攀谈起来,讲经说法,谈笑风生,但一双眼睛,尽皆落在王思宇身上,目中大有深意。
在谈话间歇,沈楠楠找到空闲,就请圆通大师看下面相,老和尚在她和刘山脸上各自扫了一眼,就微微蹙眉,沉yín道:“沈施主,真是抱歉,老衲刚才只是福至心灵,才看出些名堂,这要看机缘的,勉强不得,阿弥陀佛,抱歉,抱歉。”
“没什么的,大师,不必介意。”沈楠楠虽是这样说,脸sè却变得有些苍白,她隐隐感觉,必然是面相上出了状况,才让圆通大师不好直言,这才找出托词,想到这里,顿时心luàn如麻,就站了起来,悄悄出了房mén,来到庭院里,倚在一棵树下,信手摆nòng着衣裙,懊恼不已。
这时,先前的xiǎo沙弥走了出来,坐在对面的石头上,望着她嘻嘻地傻笑,沈楠楠微微蹙眉,娇嗔地道:“xiǎo和尚,你在笑什么?”
xiǎo沙弥不慌不忙,转动着脖子上的念珠,歪着脑袋道:“姐姐生得漂亮,我看得心中欢喜,就想发笑。”
沈楠楠‘扑哧’一笑,心情明朗了许多,招了招手,轻声道:“xiǎo和尚,你多大了?”
“十一岁!”xiǎo和尚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把念珠摘了下来,一脸认真地道:“漂亮姐姐,我用这个念珠,换你那个墨镜好不好?”
“好吧。”沈楠楠蹲了下来,把墨镜戴在xiǎo沙弥的鼻梁上,又捏了捏他的脸蛋,轻声道:“这么xiǎo的年纪,怎么就出家了呢?”
xiǎo和尚摘下墨镜,在手里摆nòng着,喜滋滋地道:“我五岁的时候,得了大病,怎么都治不好,妈妈把我带到寺庙来,请方丈大师帮忙,说只要病能治好了,就把我舍给寺庙,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全好了,我也就当了和尚,大师说我有慧根,与佛mén有缘!”
沈楠楠顿时来了兴致,悄悄地道:“那你会不会算卦?”
“就会一点点。”xiǎo和尚mō出六枚铜钱,jiāo到沈楠楠手里,轻声道:“姐姐,你要诚心些,心诚则灵啊。”
沈楠楠点点头,眯了眼睛,手捧铜钱,念念有词地叨咕了半晌,才丢了出去,笑着道:“大吉大利,开!”
xiǎo和尚把铜钱都拾过来,摆好位置,低头看了半晌,挠了挠头,就起身向外跑去,边跑边道:“姐姐,你等等,我去取卦书,这个卦象,我不记得了。”
沈楠楠顿时无语,守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xiǎo沙弥才拉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姐姐,卦书没有找到,却把师兄找来了,他是圆通大师的关mén弟子。”
沈楠楠忙笑着道:“师傅好。”
那和尚微笑着点点头,看了沈楠楠一眼,就面lù讶sè,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低头去把地上的铜钱一一收起,轻声道:“恭喜nv施主,这是难得的上上卦,卦意为天官赐福,仕人卜之得高升,庄户人家收成丰,生意买卖利也厚,匠意战之既亨通,占得此卦,一切谋望皆吉庆,忧愁尽去,万事平安,诸事通顺,出mén见喜,灾消病散。”
“多谢师傅!”沈楠楠立时高兴起来,忽地又想起什么,蹙眉道:“师傅,为什么你和圆通大师一样,看到我的面相后,好像都很吃惊的样子呢?”
“没有吧,nv施主不必多虑。”年轻和尚微微一笑,念了声阿弥陀佛,就转身离去,但眼中闪过的异样之sè,仍被沈楠楠捕捉到,她蹲下身子,从口袋里mō出两张百元大钞,jiāo给xiǎo沙弥,把粉凑到他的耳边,耳语几句,就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xiǎo沙弥点点头,就从后面追了出去,几分钟后,才乐颠颠地跑了回来,一脸得意地道:“漂亮姐姐,打听到了!”
“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楠楠拉着xiǎo沙弥的手,有些急切地问道。
xiǎo沙弥喘了几口气,就断断续续地道:“师兄说了,你是狐媚面相,眉形弯曲,眉尾散luàn,眼带桃huā,人中隐含细线,下稍稍厚了些,下巴尖尖,这些都凑到一起,就会有桃huā劫,是要发生jiān媾的征兆,姐姐,什么是jiān媾啊?”
沈楠楠呆了一呆,有些恍惚地道:“jiān媾啊,就是煎牛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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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因果 上
“吱呀!”房mén被轻轻推开,刘山也走了出来,他将朱红sè的房mén虚掩上,望着俏丽树下的未婚妻,微微一笑,轻声唤道:“楠楠,怎么了?”
沈楠楠却恍如未闻,仍旧用粉唇咬着手指,蹙眉发呆,直到刘山走到身边,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子,有些慌luàn地道:“没什么,在想着伴郎伴娘的人选。”
“不用选了,已经被人预定了。”刘山笑了一下,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柔声解释道:“昨天下午,海波打来电话,他们两人要当伴郎伴娘,你是知道的,在学校里,我和海波两人关系最好了,想想那时候的生活,还真是感慨,在学校是最单纯的,看什么都那样美好,到了社会上,瞧什么都不顺眼了。”
沈楠楠抿嘴一笑,神情恢复了镇定,好奇地道:“山,海波在省城干得怎么样,还在当公司副总吗?”
“没有,他去年下半年就辞职了,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单位,一直在家里歇着,靠着老人的退休工资过日子。”刘山叹了口气,又吸了几口烟,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咳嗽了几声,就望着沈楠楠,微笑道:“楠楠,能不能chōu时间,和王书记提一嘴,把他安排到滨海的机关单位里来,海波那人能力还是有的,去宣传部mén挺合适……”
“不太好吧?”沈楠楠面上露出为难之sè,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又转过身子,透过窗口,望着笑容可掬的王思宇,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道:“山,我想过了,还是不当这个家庭教师了,免得旁人说闲话,影响不好。”
刘山迟疑了下,也点点头,轻声道:“也好,楠楠,你周末总过去,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很不是滋味,可又不好说出来,怕你说我多疑……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对王书记有些不放心,他那人倒是很不错,可你太漂亮了,相处久了,难保他不动心,现在这些当官的,咳咳……”
沈楠楠抿起嘴唇,咯咯地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傻样,能出什么事情,人家那么大的市委书记,要什么样的nv人没有,哪里会看上我?更何况,王书记家里那位,可真是难得的大美nv,漂亮得很!”
“楠楠,在我眼里,你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nv人,永远都是!”刘山笑了,把半截烟熄灭,丢到旁边的木制垃圾桶里,挽起沈楠楠的胳膊,亲昵地道:“既然有时间了,下个周末,如果天气还这样好,咱们就去把婚纱照拍了吧,这日子快到了,也该抓紧时间准备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急什么!”沈楠楠嫣然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可转瞬间,又想起刚才的事情,神sè又黯淡下来,心里懊恼到了极点,甚至后悔到寺庙来玩了,没来由地惹到一身晦气,如果那和尚没有看错,那岂不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刘山见她愁眉紧锁,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感到有些奇怪,皱眉道:“楠楠,怎么回事,来到庙里以后,你就经常走神,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沈楠楠下意识地回答道,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山,那位方丈真是厉害啊,怎么就能从人群里认出王书记呢?真是太神奇了,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刘山冷笑了一下,摇头道:“我瞧他说话行事的派头,哪里像个正经的出家人,倒像是个装神nòng鬼的江湖骗子。”
沈楠楠微微一怔,蹙眉道:“山,哪能这样说,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是位出家人。”
刘山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现在的出家人可了不得,有些寺庙的主持,比企业家排场还大呢!”
“好了,别在寺庙里说这些。”沈楠楠有些不高兴了,在院子里又站了几分钟,就和刘山返回房间,她坐在椅子上,心luàn如麻,也没有心思听旁边众人的谈话,过了一会儿,有灰衣僧人捧了笔墨纸砚过来,她也茫然地起身,随着众人围了过去。
王思宇接过狼毫笔,饱蘸墨汁,略一沉yín,就挥笔在宣纸上写道:“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尤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好!”在王思宇落笔的瞬间,郑大钧直起身子,抢先喝彩,众人都跟着随声附和,圆通大师更是双手合十,面sè慈祥地道:“王书记果然有慧根,与佛mén有善缘。”
鲁yù婷听了,就是扑哧一笑,抿嘴道:“既然有佛缘,就劳烦大师点化一下,把王书记留下吧,到时,可就是大新闻了,明莲寺的香火,只怕要更加兴旺了。”
圆通大师哂然一笑,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nv施主说笑了,王书记留在红尘官场之中,可以发慈悲心,做大善事,那就是现世佛陀了,何必来空mén做僧侣,岂不是舍近求远吗?”
众人见他回答机智,都赞圆通大师有见识,郑大钧更是有些感慨,这老和尚很会说话,马屁拍得不露痕迹,这阿谀奉承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有这等本事,即便不出家,在机关单位里,也能混得不错。
墨迹干后,灰衣僧人把卷轴收起,在外面又裹了黄sè绸缎,郑重地收藏起来,圆通大师取出一本《金刚经》的手抄本,双手捧着递过去,笑眯眯地道:“王书记,这本金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老衲亲手抄写,每日坚持只写一字,用十四年的时间完成,特将经书,赠与施主,还请笑纳。”
“十四年?”王思宇也不禁咋舌,郑重地接过经书,感慨地道:“圆通大师果然有大毅力,无论做任何事情,能有这般持久的耐力,何事不成啊?”
众人都点头称是,再望向这位老和尚时,眼里就多了几分敬意,众人在禅堂里寒暄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征求了王思宇的意见,就纷纷起身,前往饭堂。
穿过院落,鲁yù婷向前几步,来到圆通大师的身边,笑着问道:“大师,生活中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烦恼事啊,好像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的。”
圆通大师点点头,轻声道:“鲁施主,烦恼太多,是因为yù望满了,追求过多,反而失去了本来的方向。”
鲁yù婷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着这句话,又追问了一句:“大师,本来的方向又是什么?”
圆通大师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含蓄地道:“鲁施主,那就要拷问你自己的内心了,别人是没有办法回答的。”
“内心……内心想的,就是真正需要的吗?”鲁yù婷停下脚步,蹙起秀眉,苦苦思索着,脸上露出无限mí茫的表情。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不禁哑然失笑,转头道:“大师,寺里需要nv弟子吗?我们这位xiǎo鲁同志不错,已经近道了,稍加点化,就有望遁入空mén了。”
“阿弥陀佛,王书记说笑了!”在众人的哄笑当中,鲁yù婷也合起双掌,做了个鬼脸,又引来笑声一片,因为是周末,郑大钧也就宽容了些,没有制止她的出格行为。
进了饭堂,围在桌边,吃了丰盛的斋饭,稍事休息,圆通大师又引领着众人,去了藏经阁,看了几样珍贵的历史文物,趁着大家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之际,沈楠楠走到圆通大师身边,xiǎo声地道:“大师,有事情想请教,请借一步说话。”
圆通大师点点头,随着她走到几步之外,谦逊地道:“沈施主,有事尽管问,老衲一定知无不言。”
沈楠楠拿眼瞄着众人,有些心虚地道:“大师,我想问的是,如果……如果面相上出了些许的问题,能够通过整容解决吗?”
“当然不能。”圆通大师淡淡一笑,眯起眼睛,轻声道:“沈施主,即便把整张面孔都换过,老衲眼里看到的,也只是你的本来模样。”
沈楠楠感到有些难堪,面sè一红,仓惶地道:“那该怎么办啊,圆通大师,我们还有两个月就快结婚了,真不希望有事情发生。”
圆通大师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就xiǎo声道:“沈施主,不要抗拒命运,更不要抱怨因果,坦然接受它,烦恼就会减少,当下放下,即刻解脱。”
“可是……”沈楠楠脸上现出焦急之sè,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半晌,才转过头,呐呐地道:“请大师指条明路。”
“阿弥陀佛。”圆通大师合上双掌,目光落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沉yín道:“沈施主,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命中注定的事情,是很难躲避的,不过,只要关好mén窗,风沙必不会吹进来。”
“多谢大师。”沈楠楠躬身行礼,她心里清楚,圆通大师一直在含糊其辞地兜圈子,不肯把话挑明,再问下去也是无益,就幽幽地叹了口气,把俏脸转向旁边,望着一尊手举金刚杵的马头明王金刚像,怔怔地发呆,心里luàn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思宇倒是极有兴致,又在庙里转了十几分钟,才与圆通大师握手话别,在众人的簇拥下,钻进xiǎo车,离开了明莲寺,返回别墅,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与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回到楼上休息。
睡了两个xiǎo时的午觉,王思宇才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再次推开房mén,却见楼下只剩了沈楠楠,她站在窗前,用手捏着尖尖的下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张漂亮的脸孔上,满是愁容,让人看了,顿生怜惜之感。
王思宇凝视半晌,就扶着栏杆,慢悠悠地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笑着问道:“楠楠老师,山怎么也走了?”
沈楠楠转过身子,微微一笑,有些局促地道:“王书记,他接到电话,又要去新房那边了,因为周末装修,引发了邻居的不快,人家不依不饶的,都闹上mén去了,他要过去调解下。”
王思宇点点头,含笑道:“怎么样,婚事筹备得都差不多了吧?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感谢王书记关心。”沈楠楠走到沙发边坐下,拿手摸了裙角,轻轻向下拉了下,遮挡住半截莹白的肌肤,又并拢双腿,柔声道:“王书记,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忙起来了,周末要拍婚纱照什么的……要不,我先找朋友替段时间吧,好吗?”
“不必了!”王思宇淡淡一笑,摆摆手,轻声道:“其实,经常看看电视,听听广播,应该很快就会掌握的,学习地方语言,只要入了mén,也就快多了。”
“那样啊……也好。”沈楠楠低头笑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有这么个事情,想和您说下,山有个大学同学,以前关系挺好的,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在家里歇半年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如果他要求不高,就安排了吧,回头我和大钧说说,让他联系你。”
沈楠楠‘嗯’了一声,又拿起旁边的包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材料,柔声道:“那我们再上最后两节课吧,先做做卷子。”
“好。”王思宇伸手接过卷子,拿着签字笔在上面勾勾抹抹,眼角的余光,落在身边纤细苗条的身影上,瞄着那高耸的胸脯,秀气的美腿,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天晚上,在电视台的化妆舞会上,两人拥抱在一起,躲在幽暗的角落里暧昧摩擦的场景,xiǎo腹顿时一热,下面竟然跳了几下。
“又馋了?你这xiǎo和尚,还偷吃上瘾了,这个新娘子不能偷,偷了以后,还怎么当主婚人了!”王思宇叹了口气,跷起二郎腿,耐心说服了对方,又收敛心神,心不在焉地做着卷子。
旁边的沈楠楠拿手捧了双腮,暗暗地想道:“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老和尚看错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山的事情,也许,山说的对,那和尚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能偷!”
“江湖骗子!”
“一定不能偷!”
“一定是江湖骗子!”
“不偷白不偷,对吧?”
“如果不是江湖骗子,该怎么办?”
不经意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心虚地笑笑,就又各自转过头,装模作样地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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