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敲山震虎
原本以为,中午下的一场暴雨,只是xiǎo范围的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却没想到,这场雨却断断续续,一连下了四天,这下可惹出了大麻烦,因为排水系统维护不到位,包括滨海市在内,南粤省许多城市都出现内涝灾害。
一些城市的繁华地带,都变得一片汪洋,公jiāo车居然变成了冲锋舟,受灾严重的地段,jiāo通已然瘫痪,很多市民都光着脚,把kùtuǐ挽起,涉水到单位上班,这已是多年未见的街头奇景了,引发了各大媒体的争先报道。
而根据中央台的天气预报,强降雨天气还要维持几天,这让南粤省委省政fǔ紧张起来,立即启动紧急预案,指示各地市,必须高度重视起来,力争把自然灾害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竭尽全力,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滨海市这边动作很快,在接到通知的前一天,就已经成立了防内涝抢险指挥部,市委书记王思宇亲任总指挥,市长卢金旺、市委副书记许伯鸿分任副总指挥,指挥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将各项任务下达给相关单位,并落实到人头上。
有了在华西青羊县抗洪抢险的经验,王思宇在面对这样的自然灾害时,就显得游刃有余,指挥若定,极有大将风度,他亲自布置了方案,下达任务,动员上千名党员干部,利用周末时间,走上街头,在指挥部成员的指导下,协同抗灾。
按照既定计划,各部mén紧急行动起来,对建筑工地防碍行洪排涝的设施进行拆除,并疏导jiāo通、清淤和清障、疏通地下管道,对特危的公房,也进行应急处理,该加固的加固,该拆除的拆除、各地段的医疗救护、卫生防疫和灭菌消毒等工作,也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周日下午的一点半钟,雨水终于xiǎo了些,天空却依旧灰méngméng的,内涝灾害最严重的西城区主要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群打着雨伞的人,王思宇和卢金旺等人,都穿着雨衣,脚下蹬着大皮靴,在各部mén领导的陪同下,到市区各处巡视,查看抢险方案落实情况。
一路走来,虽然对各部mén的抢修工作感到满意,但王思宇还是心生感慨,来到一个电线杆前,他停下脚步,转头对卢金旺道:“卢市长,不得不承认,我们在城市建设上,还存在着很多不足,尤其是在给排水系统上,欧美很多国家,下水道里可以拍摄枪战片,可以跑高级轿车,咱们大部分的下水道,却只能容纳一个g人爬行,既不利于排涝,也不利于抢修。”
卢金旺也点点头,背着双手,望着路面上浑浊的积水,深有感触地道:“王书记,先期规划上是有问题,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地面以上了,上面虽然有所赶超,下面却仍落后几十年,这是个大麻烦,年年开膛破肚,修修补补,却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要下上几场大雨,就都变成威尼斯了。”
王思宇听了,深以为然,抬眼望天,叹息道:“老天爷难当啊,下多了不行,下少了也不成,不多不少,下错了地方,还是不行!”
市委副书记许伯鸿跟上来,点了一颗烟,把火机摇灭,接过话题道:“这两年的降雨极不均衡,不是大涝就是大旱,我前段时间看过报道,有‘中华水塔’之称的三江源地区,冰川消失,雪线升高,湿地范围日渐萎缩,很多草场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草皮,如果环境持续恶化下去,就将成为我们十几亿人的水源恶梦,过去这些年,盲目开发,破坏大自然的例子太多了,环境保护方面欠债太多,总要吃些苦头。”
卢金旺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就又转过身子,面带笑容地道:“王书记,前天和来自英国的商务考察团谈话,他们有外商提出,想在滨海市建造一个海水淡化处理项目,一旦项目上马,能够实现每年一亿吨以上,可以极大地缓解我市工业用水的压力。”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这个项目不错,很有发展前景,要是我们能自己搞起来,就更好了,免得将来受制于人,国内很多自来水公司,被外资溢价收购后,都面临涨价问题,各地政fǔ被合同所限,就没了发言权,这是前车之鉴,对外商投资要支持,但也要警惕,签好合同是关键,不能为了短期利益,损害了长期的发展。”
卢金旺笑了,目视远方,有些矜持地道:“王书记,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个项目潜力很大,也很有市场前途,应该由政fǔ主导开发,才不至于受制于人,但问题是,投资规模太大,前期就要六七个亿,仅靠市里投入,会感到很吃力,如果能在部委争取到资金,那就好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轻声道:“那就争取一下吧,你那边做好了方案,可以拿过来,如果确有必要,我就出去跑跑,帮你充实下钱袋子。”
“那太好了。”卢金旺收回目光,脸上lù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既然王书记亲自出马,那就再多跑些资金吧,西城区地势太低,每次降水,都会受到影响,我们应该对地下管网,进行一次大改造了,总是xiǎo修xiǎo补,零敲碎打,huā钱不少,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指着卢金旺,笑着对众人道:“卢市长不厚道,胃口还大,刚刚挖了个坑给我跳,这几个亿的资金,可不是xiǎo数目,已经很难跑了,又给加了任务,他平时就是这么挤压大伙的吗?”
陪同的一众领导都笑着说是,卢金旺摆摆手,摩挲着头发,也微笑道:“能者多劳嘛,现在还是经济挂帅,没钱办不成事情,不管是男同志,还是nv同志,能跑到钱,就是好同志,您这位市委书记,可是神通广大,不把竹杠敲响,大伙都不会答应,对吧?”
“是,是,还是卢市长高明。”众人都纷纷附和着,唯有副书记许伯鸿把嘴角翘起,流lù出一丝不屑之sè。
正边走边聊间,人群的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nv孩,她手里拿着一个话筒,来到前面,待众人说话的间隙,转过身子,甜丝丝地道:“各位市委领导,电视台要做期节目,报道防内涝抢险工作的进展,还请领导们配合。”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谦让着道:“请卢市长来吧,我就不讲了。”
卢金旺笑着摆手,含糊地道:“你是市委书记,一把手嘛,当然要你来了,我就不抢镜头了。”
王思宇笑笑,就点头道:“这样吧,我们都不讲了,你们还是采访奋战在一线的同志们吧,他们牺牲休息时间,加班加点地工作,很辛苦,应该重点报道,别总把镜头放在我们身上,都说要突出领导,依我看,应该改改,突出群众更好。”
nv孩蹙起秀眉,转头望了下摄像记者,脸上lù出为难的表情,迟疑着道:“王书记,一线的相关报道已经做过两期了,如果市领导不接受采访,我们回去会被批评的。”
王思宇略一沉yín,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笑着道:“这样吧,我找个人出来,你采访下他。”
话音刚落,他就转过头来,沉声道:“市局máo守义同志来了吗?”
“来了,来了!”máo守义本来站在人群后面,正用着电话,听到王思宇召唤,不敢怠慢,赶忙挂断电话,殷勤地走过来,轻声道:“王书记,您找我?”
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指着nv孩,微笑道:“这位是咱们市台的著名nv主持人,沈楠楠同志,你应该很熟悉吧?”
máo守义有些mō不着头脑,就笑着点头,轻声道:“熟悉,当然熟悉了,她主持的《新闻夜航》节目很好,我经常看的,沈记者不光口才好,人也生得漂亮,是局里很多年轻干警的梦中情人,哈哈。”
王思宇点点头,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máo局,那昨晚播出的电视节目,你看过了吗?”
máo守义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王书记,昨晚我在市局加班,十点多钟才回到家里,还真是错过了。”
王思宇又转头,看着卢金旺,轻声道:“卢市长,你有看过吗?”
卢金旺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道:“没有,我年纪大了,睡得很早。”
王思宇淡淡一笑,就转头望着nv孩,抬高音量道:“沈楠楠同志,辛苦一下,把昨晚新闻报道的一段内容,给我们máo局长重复一下,就是那段居民家里闯进二十几位méng面人,手持棍bāng枪支,把屋子里砸了稀烂,又用枪指着屋主头,索要高利贷的新闻。”
沈楠楠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王思宇,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摆nòng着衣襟,紧张地道:“王……王书记,那段稿子,我记得不熟,现在都忘了大半。”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没关系,能记住多少就说多少,忘记的,我帮你补充,节目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在质问么,在我们美丽mí人的滨海市,如何会发生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我们倒要质问一下,事情发生之后,警察在哪里?犯罪分子又在哪里?现在,我帮你把公安局长找来了,请他现场回答你的问题。”
沈楠楠以手掩,看了máo守义一眼,就把脸转到旁边,鼓足勇气,xiǎo声地把新闻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又垂下头,像犯了错误的xiǎo学生一般,不再说话,心里慌慌的,唯恐因为节目的事情,遭到打击报复。
她虽然也是有后台的,但与máo守义等人相比,就相差甚远了,人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毁了她的前途,此时,沈楠楠就在心里埋怨编导,为了增加节目收视率,居然爆出这样的新闻来,给自己惹出麻烦。
máo守义却生不起报复的心思,他被市委书记公然奚落,脸sè早已涨得通红,有些无地自容了,转头望去,见身后的一众干部,都在jiāo头接耳,以极为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顿时窘迫到了极点,讪讪地道:“王书记,这个案子,我保证三天之内破掉,那些家伙太猖狂了,一定要严惩!”
“好,这是你说的,我记下了。”王思宇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子,向沈楠楠道:“作为观众,而不是市委书记,我向你们提供一个新闻线索,就在西城区客运站,有个报亭,那里面可能有猫腻,一些不法分子,利用暴力手段,控制了三十几辆中巴车,胁迫车主缴纳过路费,按每人十五元收取,你们市台可以搞个暗访,对这件事情进行曝光!”
这下,原本在窃窃sī语的人群,立时变得安静下来,众人脸上都lù出惊愕的表情,不止是máo守义,就连市长卢金旺的脸上都挂不住了,他皱起眉头,恶狠狠地瞪了máo守义一眼,厉声道:“máo局,你们市局是干什么吃的,滨海市的社会治安怎么会luàn成这个样子?你还想不想再干了?”
“王书记、卢市长,我……”máo守义被批得灰头土脸的,颜面无存,刚要辩解,却见市委副书记许伯鸿拿手mō着面颊,频频向他使眼sè,无奈之下,máo守义把后面的半截话都咽到肚子里,而是委屈得像个受气的xiǎo媳fù,低眉顺目地道:“我会尽快整顿。”
“守义同志,我在这里表态,滨海市决不允许有黑社会的存在,哪个敢胡作非为,一定会被坚决打击!”王思宇把手一挥,就转过身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很快钻进xiǎo车,疾驰而去。
沈楠楠却没有走,而是垂下头,呐呐地道:“máo局长,真是抱歉,我们主持人是做不了主的,稿子怎样写的,就要怎样报道,请您原谅。”
“这事不怪你,人家是在借题发挥,拿我立威呢!”máo守义摆摆手,脸上lù出yīn冷的笑容,又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走到路边,拨了号码,懊恼地道:“郝局,通知下去,半xiǎo时内,局党委班子成员到市局集合,召开紧急会议,谁都不许迟到!”
第十二章 黑锅 上
三天后,城市内的积水基本被排尽,人们的生活秩序又恢复了正常,就在这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一辆辆警车驶出滨海市公安局大院,呼啸而去。
而早已埋伏在市区各大娱乐场所的便衣民警们,也都在紧张地看着手表,很多人都已经得到内部消息,máo局被新来的市委书记狠K了一顿,要用一次大行动,洗刷耻辱。
一想到平时威风八面的铁腕局长,被当众呵斥的场景,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人心中暗爽,其中就包括刑警队的范幺六,毕竟,他是知道些内情的。
只是,对于这样的拉网行动,范幺六并不感冒,多次的经验表明,滨海市的打黑行动,只能抓些xiǎo喽啰,对那几位称霸多年的黑道老大,根本构不成威胁。
即便如此,参加这样的行动,也是极为危险的,这次要对付的人里,就有一些亡命之徒,在行动之前的动员会上,吴队特意强调,大家要注意安全,防范歹徒狗急跳墙,采取极端行动。
干警们手里有枪,但歹徒手里同样有,在南粤许多城市,枪支早已泛滥成灾了,那些人手中使用的枪械,大都是土法制造的,做工粗糙,大都没有膛线,子弹在shè出后,翻着跟头往前冲,通常开不了几枪,就会报废。
但这种枪支的威力,同样不可xiǎo觑,在十米之内,与警方使用的枪支,杀伤力不相上下,一旦击中要害部位,照样会让人丧命。
这样的黑枪,在黑市上的出售价格,大概是两千元左右,在滨海市,少说也有近百支,不但黑社会的húnhún们,会想方设法nòng到枪,一些商人也喜欢买枪防身,市里曾经多次组织收缴,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坐在副驾驶位上,范幺六叹了口气,从腰间拔出手枪,拿着抹布,细心地擦了起来,他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右前方那栋霓虹闪烁的金龙大酒店,眉头紧皱,暗自琢磨着,等会儿,可能要有一场恶仗了。
不知为什么,早晨起来后,他的眼皮总在跳个不停,搅得范幺六心绪不宁,参加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这可不是好兆头,像是要出什么事情。
几分钟后,身着便装的刑警队长吴明谱从酒店里出来,他站在台阶上,向四处望了几眼,就来到车前,敲了敲车窗,摘下墨镜,放在衣兜里,轻声道:“xiǎo六,带烟了吗?”
“带了!”范幺六赶忙把枪chā好,打开车mén,跳了下来,mō出一包烟,从里面弹出一根,恭敬地递了过去,向酒店方向努努嘴,xiǎo声道:“头儿,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人没到齐,还得再等等,不急!”吴明谱把烟塞到嘴里,点燃后,皱眉吸了一口,惬意地吐出烟圈,就转过身子,拿手指着斜对面的xiǎo店,轻声道:“xiǎo六,时间还早,走,陪我吃碗爽鱼皮。”
“头儿,事先说好,你请客!”范幺六嘿嘿一笑,跟在吴明谱的身后,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街边xiǎo店,进屋后,见里面没有客人,很是清净,就捡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吴明谱点了两碗爽鱼皮,却没有动筷子,而是皱眉望着范幺六,不紧不慢地吸着烟,脸上的表情,yīn晴不定,像是在想着什么伤脑筋的事情。
半晌,他才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淡淡地道:“xiǎo六,你说吧,真是奇怪,咱们这位市委书记,刚刚来到滨海市,怎么就盯上社会治安问题了?”
范幺六心中一动,忙抬起头,轻声道:“可能是老百姓反应太强烈了吧,头儿,说实在的,那伙人闹得也太凶了点,根本不知道收敛。”
吴明谱轻轻摇头,不动声sè地道:“那些人虽然野了点,也就是在找钱,没钱的营生,多半不会做的,xiǎo老百姓,只要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惹到那些家伙。”
顿了顿,又盯着范幺六的眼睛,话里有话地道:“我看不像,也许,是有人打xiǎo报告了吧?不然,哪会知道的那样详细,连长途客运站的事情,都mō得一清二楚。”
范幺六紧张起来,把筷子丢下,chōu出餐巾纸,擦了嘴角,笑着道:“也有可能吧,咱们máo局脾气太大,容易得罪人,估计是有人告状了,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都是搞来搞去的。”
吴明谱淡淡一笑,环视四周,索xìng把话题挑明了:“xiǎo六,那天晚上,我们离开后,没人去宾馆吧?”
“应该没有吧?”范幺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吴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时候,好像还没人知道他是市委书记,不可能有人去打xiǎo报告。”
“罗巧云也没去过吗?”吴明谱眯起眼睛,锐利地盯着范幺六,嘴角带出讥诮的笑意。
范幺六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把玩着杯子,低声道:“头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是猜的,通过宾馆监控录像,又证实了。”吴明谱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有些无奈地道:“xiǎo六,早就知道她在你那里了,后来,还有人警告过,要对付你,为了这事儿,我还去给人家说xiǎo话,陪笑脸,没办法,谁让大家是兄弟呢,总不能眼看着你出事吧?”
范幺六也微微动容,更有些后怕,就点点头,坦白道:“头儿,那晚巧云确实去了,我看她tǐng可怜的,想帮帮她,你也知道,一家三口都没了,那件事儿,也太惨了点,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
吴明谱摆摆断了他的讲话,皱眉道:“xiǎo六,那次的车祸,疯子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根本不是他做的,当时,疯子虽然动了杀机,可在动手之前,被人劝住了,他那人的脾气秉xìng,你可能不太清楚,虽然黑了点,狠了点,但还是敢作敢当的,从不说假话。”
范幺六微微皱眉,把杯子放下,叼了一颗烟,摆nòng着打火机,轻声道:“头儿,别兜圈子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吧!”
吴明谱看了他一眼,抱起双肩,把身子向后一仰,慢条斯理地道:“xiǎo六,息事宁人吧,别让罗巧云再闹下去了,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范幺六点了烟,皱眉吸了几口,吐着烟圈,有些郁闷地道:“头儿,你可能搞误会了,她是她,我是我,她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xiǎo六,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吴明谱勃然大怒,抬起手来,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忿忿地道:“她一个xiǎonv孩,拿什么去和人家斗,要不是我当初担保,你们两个早就出事儿了,知道吗?”
范幺六沉默下来,一口口地吸着烟,半晌,才皱眉道:“头儿,你的话,我听明白了,这算是最后通牒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嘛!”吴明谱又火了,‘啪’地一拍桌子,拿眼瞪着范幺六,铁青着脸道:“真是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以为我是谁?和疯子他们是一伙的?穿着警服的黑社会老大?”
“不是,头儿,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范幺六拿手挠着脑袋,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吴明谱哼了一声,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范幺六,你就是那意思,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一直在暗中搞调查,搜集证据,我没说错吧?”
范幺六赶忙摆手,勉强笑道:“没有,头儿,真的没有,怎么会呢!”
吴明谱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啊,就是太年轻了,把很多事情想得都太简单了,疯子那家伙心狠手辣,是个能惹祸的主儿,早就该拿下了,我好多次都想亲手崩了他,可咱们不能蛮干,这里面水深着呢,你敢luàn来,死的可能就是你!”
范幺六迟疑了下,轻声道:“头儿,市委书记都干预了,这次动静不xiǎo,那些人应该逃不掉了吧?”
“幼稚!他才来几天啊,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吴明谱把嘴一撇,又拉长了脸,悻悻地道:“县官不如现管,市委书记平时要管的事情多了,哪能总把眼睛盯在这方面,他单枪匹马来到海滨市,怎么也不能上来就把人得罪光了,那还干个屁啊,对吧?”
范幺六点点头,黯然道:“是啊,当官嘛,就是那么回事儿,huāhuā轿子人抬人,作作秀就完了,哪能真较真。”
吴明谱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xiǎo六,那天夜里,你和王书记出去,都说些什么了?”
范幺六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道:“没说什么,我跟得太紧,被发现了,王书记见我tǐng辛苦的,就把我喊了过去,吃了点夜宵,当时我喝得有点多,就不知轻重,介绍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但是,绝对没有提到社会治安问题,我哪能往咱们公安口脸上抹黑呢,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那种吃里扒外的事情,xiǎo六绝不会做的!”
“有没有谈到赵局长?”吴明谱点点头,眯起眼睛,咄咄bī人地道。
范幺六拿起杯子,有些心虚地道:“哪个赵局长?没提过。”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想起找赵志军谈话呢?”吴明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眼睛一直在盯着范幺六,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范幺六心里怦怦直跳,竟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鼻尖上冒出细碎的汗珠,就连后背,也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他强作镇定地道:“头儿,你没事儿总琢磨人家市委书记的想法干嘛,人家是啥样的人物,哪里是咱们能揣测的。”
“也是!”吴明谱沉yín半晌,微微一笑,低下头,慢吞吞地吃了鱼皮,把碗放下,又mō出零钱丢在餐桌上,笑着道:“走,回去吧,xiǎo六,今天的谈话,不要对外讲出去,知道吗?”
“好的,头儿,回去以后,我会劝劝巧云的。”范幺六擦了把冷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在吴明谱的身后,期期艾艾地道。
吴明谱没有回头,而是双手抱肩,淡淡地道:“是啊,还是劝劝吧,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yīn影里,她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不要再闹下去了,我不希望你们有事,主要是你,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了,感情还是有的。”
“谢谢头儿。”范幺六tiǎn了下发干的嘴,望着吴明谱的背影,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对面,吴明谱拉开车mén,坐进车里,又按下车窗,轻声道:“xiǎo六,你去酒店看下情况,在1108和1110房间,xiǎo心着点,别打草惊蛇。”
“好的,头儿,你放心!”范幺六眯起眼睛,与吴明谱对视了十几秒,就微微一笑,转身向酒店方向走去,进了大厅,他先掏出手机,发了封短消息,用伸手向腰间mō了mō枪,就走到电梯边,打开电梯,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将要合上的瞬间,两只大手探了进来,把电梯mén硬生生地分开,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背心的jīng壮汉子挤了进来,瞥了范幺六一眼,关上电梯,按了十一楼的按钮,就退到角落里,抱肩而立,电梯mén缓缓合上,向楼上行去。
“砰!砰!砰!”几分钟后,酒店里忽然传出三声枪响,吴明谱面sè一变,忙推开车mén,跳下车子,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出事儿了,提前行动!”
路边的几台车里,很快蹿出十几个人,众人纷纷拔出手枪,冲进酒店,兵分两路,从电梯和安全通道,奔上十一楼,刚刚拐过走廊,就见地毯上,洒满了血迹,一个穿着黑背心的男人,仰面朝天地躺在血泊之中,额头被打出一个dòng,仍在汩汩地流血,而他的右手边,还丢了一把锋利的消防斧。
其余七八个人,都双手抱头,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边,范幺六举着手枪,bī住了这些人,见众人上来,才轻吁了口气,把手枪别在腰间,神sè复杂地望着吴明谱,歉然道:“头儿,真是对不住,我暴lù了,险些被这家伙干掉。”
四目相接,相视无语,半晌,吴明谱脸上带出亲切的笑容,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xiǎo六,没受伤就好,你表现不错,我会向máo局请功,别担心!”
“不用了,头儿!”范幺六颓然一笑,轻声道:“我太累了,就想请个长假,带nv朋友出去玩几个月。”
“好,这样也好。”吴明谱点点头,又把手一摆,威严地道:“把这些人铐起来,全都带走!”
第十三章 黑锅 中
周五的下午三点半,市中心的一个居民xiǎo区里,两个调皮的xiǎo孩,正在院子里奔跑追逐着,而六楼的一间房间里,窗口拉着厚厚的土黄sè窗帘,客厅里光线很暗,几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围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酒杯,盯着墙上的背投电视,电视里面,正在重播昨晚的《新闻夜航》节目。
电视画面中,滨海市知名主持人沈楠楠头戴安全帽,身穿避弹衣,手持话筒,站在一辆警车旁边,笑容可掬地播报着:“观众朋友们,近日,滨海警方展开了一次扫黄打黑行动,在全市范围内,对一些违法犯罪分子,进行搜查缉捕,本台记者将对现场情况,进行跟踪报道。”
镜头切向宾馆内部,一群警察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打开房mén,如狼似虎地扑了进去,一番扭打之后,几名huā里胡哨的年轻马仔被铐了起来,连同一些衣不遮体的xiǎo姐嫖客,都被押进警车,现场搜到了十几把匕首、仿真手枪、以及冰.毒等违法物品。
采访了领队的派出所所长后,沈楠楠又拨通了市局máo局长的电话,进行电话采访,电视里传出沉稳有力的声音:“这次行动,是在市委市政fǔ的正确领导下,为实现我市社会治安整顿工作,实施的重要举措,市委王书记多次强调,滨海市决不允许有黑社会的存在,哪个敢胡作非为,一定会被坚决打击。”
沈楠楠又提了几个问题,máo守义都耐心地做了解答,电话采访结束后,沈楠楠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甜丝丝地道:“观众朋友们,这次公安机关的行动,取得了良好的成效,极大地打击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相信用不了多久,盘踞在我市的黑恶势力,都将被彻底清除,为广大市民创造安宁和谐的生活环境。”
“啪!”电视机被关掉,一个xiōng口刺着骷髅头的彪悍男人,将遥控器丢了出去,拿起酒杯,仰头喝掉,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镦,抹嘴道:“*****的,还主持人呢,没文化真J8可怕,谁他.妈.的是黑社会?中国有黑恶势力吗?教父那句话时怎么说的来着?咱们都是阳光下的yīn影!”
“老大说的对!”桌边众人都哄笑起来,一个满脸横ròu,左脸颊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家伙伸出筷子,夹了口菜,摇晃着脖子道:“疯子,这个沈楠楠真不错,很正点,比二哥那边的几个公主好看多了,你敢不敢带大伙mō过去,就在电视台mén口,把这sāo娘们给办了,nòng个录像传到网上去!”
“刀疤脸,都什么时候了,火上房了,还想着那些事情!”旁边的一个瘦高个把杯子放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着疯子,轻声道:“老大,咱们这次可亏大了,不到四天时间,就有八十多xiǎo弟被搞进去了,几个来钱的场子也都被封了,我怎么琢磨着,风向好像不对啊,这次警方的行动,像是专mén针对咱们来的,有‘定点清除’的意思!”
疯子叹了口气,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有些玩世不恭地道:“****的,点子太背了,这次是撞枪口上了,他们也没办法,是市委书记亲自打的招呼,砂矿场和客运站的事儿都lù了,事情还tǐng麻烦的,搞不好,连我都得进去蹲几天,意思意思,就当是给新书记个面子。”
瘦高个愣了一下,脸sè变得有些难看,试探着问道:“老大,会有那么严重?连教父都摆不平吗?”
“不好说。”疯子扬起头,吹出几个浓浓的烟圈,又掸了掸烟灰,有些恼火地道:“都是吴明谱那个狗.娘养的碍事,当初要是把那对狗男nv.干掉,也就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了,nòng不好,大家都得玩完,谁都别想跑掉!”
瘦高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思索着道:“老大,实在不行,咱们出去避避风头吧,别让人家给卖了,教父可是头老狐狸,他躲在幕后,身上干净着呢,倒是咱们这些人,手上可沾满了血,一旦nòng进去,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疯子冷冷一笑,摆手道:“还没到那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咱们打下来的江山,不能就这样拱手让出去,到了外面,东躲西藏的,活着还有啥意思?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敢不摆平,大家就同归于尽好了,教父不怕,那些当官的不怕,咱怕啥?”
“对,对!老大说的有道理!”几个人随声附和,又干了几杯,一个岁数不大,但眼神yīn狠的年轻人丢下杯子,开口道:“老大,不行这样,那几件事儿,我出面扛下来,不就是一粒huā生米么,兄弟替你吃了,不过,家里那边,你得照顾着点,帮着把老人发送了。”
“还是xiǎo米讲义气,老大没白疼你!”疯子哈哈一笑,拿手mō了mō他的脑壳,摇头道:“兄弟,你是扛不下来的,上面如果真要脑袋,也就我疯子这颗人头值钱,想当初,我疯子的名号,在道上可比教父响亮多了,不过,要论心计,谁都不是老头子的对手,人家说得对,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得有利用价值,还要学会跪下来当狗!”
瘦高个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口鱼ròu,叹气道:“当狗就当狗,认识的人越多,就他.妈.的越喜欢狗!不过,老大,你要听我一句劝,不能听那只老狐狸摆布,他现在越来越信任二哥了,把很多生意都jiāo给二哥打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咱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啪!”疯子眼睛一横,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厉声骂道道:“瘦猴,说什么屁话,再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立马废了你,知道吗?”
瘦高个拿手捂着腮帮子,yīn沉着脸,不再吭声,xiǎo米忙拉住疯子,轻声道:“老大,瘦猴也是为你着想,这些年,你带着兄弟们,把脑袋别在kù腰带上,拼死拼活的,可咱们得到啥好处了,刚刚nòng点产业下来,一下子又被搞掉了,还得从头再来,你看二哥,坐享清福,都成市政协委员了,眼瞅着,人家就能洗白上岸了,咱们呢?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这也太丧气了!”
疯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这很正常,马打江山驴坐殿,我没老二那份耐心,除了打打杀杀的,干别的都没意思,教父眼睛毒,知道我这人不安分,是个败家的主儿,哪能把生意都jiāo给我干,不过,老头子仁义,是不会亏了大伙的。”
刀疤脸也出来打圆场,大大咧咧地道:“哥几个,还是听疯子的吧,要紧关头,咱们可不能起内讧,那样情况会更糟,其他的事情,等风头过了再说吧,在道上hún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乐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干嘛!”
疯子闷头吸烟,半晌,才看了瘦猴一眼,拍了拍他的膝盖,笑着道:“瘦猴,我知道,上次被老顾摆了一道,你心里有火,这样吧,晚上咱们过去,把那家伙tuǐ打折了,替你出出气,怎么样?”
瘦猴笑了,摆手道:“老大,这风口làng尖上,就别闹事了,过些日子再说吧,我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就是有些看不惯老顾,那家伙太嚣张了点,眼睛里只有二哥,根本没把你疯子放在眼里,狗仗人势的东西,有俩糟钱了,就忘了根本,cào,当初咱们兄弟风光的时候,他还在澡堂子里搓背呢!”
疯子撇撇嘴,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冷笑着道:“越是风口làng尖上,越是不能怂,咱们出来hún的,就是要hún个胡天黑地,无法无天!老二手底下那些人,是张狂了点,晚上就去修理一下,让他们知道一下,在滨江这地界上,谁才是横跨黑白两道的真爷们!”
“老大豪气!”桌边几个人忙举起杯子,纷纷敬酒,餐桌边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十几分钟后,正喝得高兴时,房mén忽然被轻轻推开,一个浓妆yàn抹的妖yànnv子走了进来,只向屋里望了一眼,就把房mén重重地关上,踢了高跟鞋,满脸不悦地道:“喝,喝,成天就知道喝,店让人家给封了,人也抓干净了,再过几天,都要喝西北风了,一群没肝没肺的家伙!”
“嫂子回来了,快过来坐!”桌边几人忙站了起来,殷勤地打着招呼,刀疤脸拉了把椅子,放在疯子旁边,在妖yànnv子的两条丝袜美tuǐ上瞄了一眼,就转身去了洗手间,半晌没有出来。
妖yànnv子把拎包丢在沙发上,来到桌边坐下,点了一颗nv士香烟,跷起双tuǐ,懒洋洋地道:“刚刚路过xiǎo区,还看到一辆警车经过,吓得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疯子,要不咱出mén躲躲吧,这次动静很大,搞不好,连教父都罩不住了,上午和大琴打麻将,听说老爷子昨晚一夜都没睡,都是被那个xiǎo白脸书记给闹的,刚刚来滨海,就搅得jī飞狗跳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儿,疯婆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老头子睡不着觉,咱们就安全了!”疯子挤了挤眼,把妖yànnv子抱在怀里,用手mō着她的xiǎo腹,放肆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刀疤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拿手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道:“疯子,好像吃坏了东西,肚子里chōu筋一样的疼,要去医院看看,晚上替瘦猴找场子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怂货,你是怕得罪二哥吧?”瘦猴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道。
刀疤脸火了,伸手抄起酒瓶,怒声道:“什么?瘦猴,你再说一句试试?”
“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别犯浑!”妖yànnv子一把抢过酒瓶,丢到旁边,给瘦猴使了个眼sè,轻声道:“刀疤哪是那种人,他跟你疯子哥的时间最长了,要没他,你疯子哥早让人给剁成烂ròu了!”
疯子也摆摆手,皱眉道:“好了,刀疤不用去,又不是什么大阵仗,老子去了,他狗日的还敢反抗?二哥再威风,也不会因为个马仔,跟老子翻脸,啐,借他三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滨海市,老子就是神,杀神!”
“这倒是真的!”刀疤脸点点头,竖起拇指晃了晃,就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地离开,下楼后,钻进xiǎo车里,气sè才缓和了许多,他点了一颗烟,摇开车窗,把头探出窗外,向楼上望了几眼,就摇头道:“疯子,别怪兄弟不仗义,教父说了,你名气太大了,也太能折腾了,遮都遮不住,不把你这颗脑袋jiāo上去,大家都得完蛋,这口黑锅,你疯子背定了!”
第十四章 黑锅 下
尽管公安机关展开了一轮强力清扫活动,滨海市的夜生活,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夜幕刚刚降临,无数霓虹灯光便陆续点亮,跳跃闪烁,流光溢彩,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又一个活sè生香的夜晚降临了。
晚上八点钟,大都会夜总会mén口,停下一辆黑sè的奥迪车,车mén打开,三个穿着皮风衣的男人跳了下来,两个保安赶忙奔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道:“疯子哥好,猴哥、xiǎo米哥,好久不见了……老大里面请。”
三人面无表情,昂首阔步进了夜总会,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径直进了VIP包房,屁股刚刚坐稳,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便敲mén进来,恭敬地站在mén口,恬着脸笑道:“疯子哥,您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过来,我好出mén迎接。”
疯子拿手抹了前额,把双tuǐ抬了起来,放在茶几上,皮笑ròu不笑地道:“老顾啊,不敢当,你现在是二哥手下的大红人,都快变成大老板了,疯子我巴结还来不及呢,哪会让你老顾出mén迎接,那不是不懂规矩吗?”
老顾看了瘦猴一眼,隐隐猜到了几分,心里有些慌张,忙走过来,满脸堆笑地道:“疯子哥,您别消遣xiǎo弟了,老顾就算脸再大,也不敢在您面前装蒜啊,上次酒后失言,怠慢了猴子老弟,那是老顾的不是,酒醒之后,我立时就后悔了,正好得了机会,当着疯子哥的面,这就给他斟茶认错!”
说罢,他倒了茶水,双手捧着送到瘦猴面前,笑眯眯地道:“瘦猴老弟,那次是误会,还请瘦猴老弟宽宏大量,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
瘦猴哼了一声,接过茶杯,随手一扬,把茶水都泼到对方的脸上,又把杯子摔到地上,悻悻地道:“老顾,少他.妈.的演戏,上次是咋说的,你重复一遍,今儿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就别想出这个mén!”
老顾拿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眼角的余光,瞟向疯子,嘴chōu.搐着道:“瘦猴老弟,上次确实是喝多了酒,到底说过什么,老顾真的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疯子笑笑,拿出指甲钳,修理着指甲,淡淡地道:“老顾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说过的话忘光了,这样吧,xiǎo米,你去帮他回忆回忆,都是自己人,下手轻点,别nòng残了,免得二哥挑理,说咱们不守规矩。”
“疯子哥,别,别,老顾知道错了!”老顾吓得面无血sè,连连摆手,惊恐地向后退去。
xiǎo米站了起来,走到老顾的面前,不容分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用脚踩住手腕,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他的掌心,猛地chā了过去。
“啊!”老顾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望着那只血ròu模糊的右手,张大了嘴巴,痛楚地哀嚎道:“疯子哥,我错了,老顾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xiǎo弟这一次吧!”
xiǎo米抬起右脚,恶狠狠地踹在他的脸上,骂骂咧咧地道:“*****的,狗一样的东西,敢跟疯子哥称兄道弟,也不撒泡niào照照你的德行!”
老顾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惊恐地道:“疯子老大,饶命啊,我真的不敢了!”
疯子耷拉着眼皮,喝了口茶水,摆手道:“瘦猴,去把他tuǐ打折,这次就是打狗给主人看看,*****的,没我疯子在前头卖命,哪有你们现在的舒服日子,该忆苦思甜了,老顾!”
瘦猴站了起来,伸手拿起一把椅子,对准老顾的大tuǐ,恶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老顾疼得呼天抢地,却始终不敢躲闪,mén外围了一群人,也都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进屋劝阻。
五分钟后,房间里安静下来,瘦猴把椅子丢掉,拿起茶壶,喝了几口,将剩下的茶水,都淋到老顾的脸上,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老东西,别装死,快说,还敢不敢在爷面前嚣张了?”
“不敢了,瘦猴哥!”老顾满脸是血,佝偻着身子,带着哭腔喊着,一股浑浊的niào液从kù管里流了出来,身子也在地上chōu搐起来。
“cào,还吓到niàokù子了,真没种!”瘦猴把他推开,又坐回沙发上,转头笑道:“谢谢老大,这口恶气算是出了,就给他留条狗命吧,下次再敢犯贱,直接干掉,大卸八块丢海里去!”
疯子哈哈一笑,拍了拍橘黄sè的沙发垫,歪着脑袋,望着地上的老顾,勾了勾脚尖,轻声道:“老顾,过来,问你几句话!”
老顾拖着双tuǐ,一点点地爬了过来,跪在地上,冷汗淋漓地道:“疯子哥,谢您手下留情,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疯子点了颗烟,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懒洋洋地道:“老顾,这家夜总会,每个月能搞到多少钱?”
老顾面sè苍白,身子抖个不停,他用衣襟裹了血淋淋的右手,惶恐地道:“回疯子哥,这里生意还可以,少的时候一百五十万,多的时候两百多万。”
“cào,老二真会赚钱!”疯子叹了口气,又皱眉吸了几口烟,把手一摆,发号施令道:“瘦猴,xiǎo米,你们两个带他出去,把保险柜打开,里面的钱都拿出来,每个xiǎo姐分两千,马仔分一千,就说是疯子哥赏的,完事带几个妞过来,打几炮,消消火气!”
“好哩,老大!”两人走过去,把老顾架了起来,用máo巾缠住他的手腕,扶着他走了出去,
疯子点了歌曲,在震耳yù聋的音乐声中,拿起麦克风,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
接连唱了几曲,情绪正好时,房mén忽然被撞开,六七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了进来,一拥而上,将他狠狠地压在沙发上,手忙脚luàn间,有人拿出máo巾,堵住疯子的嘴巴,拿绳子将他捆了起来,塞进特大号的旅行箱里,抬了出去。
出了夜总会,这些人把旅行箱丢进一辆白sè的面包车,将车子开走,驶离市区,向海边行去,约莫半个xiǎo时后,才来到海滩边的某处,齐刷刷地跳下车子,把旅行箱打开,将疯子从里面拉出来,推搡着来到一顶太阳伞下。
在旅行箱里呆得久了,疯子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眯起眼睛,望着坐在桌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笑容可掬的老者,他心里一寒,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动着身子,呜呜地喊了起来。
老者叹了口气,做了个手势,旁边的汉子便走过去,把疯子嘴里的máo巾摘了出来,退到旁边,束手而立,疯子深吸了口气,哈哈地笑了起来,满不在乎地道:“教父,这是真要下手了?看起来,兄弟我还是太高看你了,原来也是个背信弃义的主儿!”
老者点点头,走到疯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啊,疯子,这些年来,你搞得事情太多了,被点名了,只有jiāo出去了,为了你的事儿,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好,真的,兄弟一场,舍不得啊,舍不得!”
疯子啐了一口,冷笑着道:“老不死的,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还搞这套把戏,把我nòng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老子早有防备,大不了,咱们就是同归于尽!”
“是吗?疯子,就准备的东西,是这玩意吧?”老者把手一伸,旁边有人递过一个邮包,他把邮包拿在手中,掂了掂,就丢在疯子脚下,轻声道:“一共两份,还有一份,藏在疯婆子那里,没错吧?”
疯子绝望了,盯着脚下的邮包,转头骂道:“刀疤脸,你个hún账东西,快给老子滚出来!”
老者摆摆手,淡淡地道:“疯子,别埋怨了,兄弟一场,还有什么话要jiāo代的,尽管提,能帮到的,我一定满足。”
疯子把嘴一撇,又呸了一口,有些不屑地道:“老不死的,我疯子这些年,也风光够了,逍遥够了,没白活一回,别废话,快动手吧!”
老者笑笑,拿手在面颊上擦了擦,拄着拐棍,摇头道:“不行,走之前,你要把认罪书写下,材料都nòng好了,你照着抄一遍,然后写下名字,那样会死的舒服些。”
“你.他.妈的想得美,别做白日梦了!”疯子火了,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者。
老者摆摆手,从衣兜里mō出两张照片,拿到他眼前,晃了晃,淡淡地道:“疯子,就算不在乎疯婆子……你前妻带的两个孩子,不想要了?”
疯子愣了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照片,半晌,才把眼睛闭上,怒声道:“cào!教父,算你狠,这样都能找到,你赢了,这个黑锅,老子背了!”
“这就好!”老者叹了口气,拿手拍着疯子的肩膀,轻声道:“疯子,放心走吧,我让人给那两个孩子存了点钱,不多,就两百万,要是省着点huā,应该够用了。”
“谢了,狗东西!”疯子点点头,深深地望了老者一眼,转过身子,又在几个人的押送下,进了面包车,离开海滩,向市区方向驶去。
老者驻足良久,就轻轻摇头,拄着拐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半个xiǎo时后,才钻进一辆宝马车里,消失在夜sè之中。
凌晨时分,刀疤脸开着面包车,来到xiǎo区楼下,下车后,mō起一串钥匙,在手里掂了掂,就进了熟悉的楼道,上到六楼,稀里哗啦地打开房mén。
进了屋子,打开壁灯,他径直走到西侧的墙边,把墙上的挂画移开,拿钥匙开了保险箱,从里面mō出一个沉甸甸的邮包,走到沙发边坐下,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
没过多久,卧室的房mén打开,那个穿着睡衣的nv主人走了出来,倚在mén边,看着沙发上的刀疤脸,不禁讶然,吃惊地道:“刀疤,怎么是你,疯子呢?”
“疯子没了。”刀疤脸又狠狠地吸了口烟,嘴边飘起淡淡的烟雾。
“啊?没了……”nv主人愣住了,拿手捂住嘴,软软地滑落下去,坐在地板上,轻声哽咽起来,半晌,才抬起头,目光呆滞地道:“刀疤,告诉嫂子,是谁干的,教父,老二,还是你?”
“是教父!”刀疤脸把烟头熄灭,丢了出去,跷起二郎tuǐ,冷冷地道:“他给你留了两条路,要么离开滨海,要么跟疯子一起走。”
nv主人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拿起一包烟,撕开包装,将一颗烟送进嘴里,点燃后,蹙眉吸了一口,淡淡地道:“离开可以,不过,要给点钱,这些年,疯子大手大脚的,把家给败光了。”
刀疤脸点点头,拿起一张银行卡,在她眼前晃了晃,就解开腰带,塞到内kù里,斜睨着她,轻声道:“钱在这里,不多,只有五十万,想要,就过来拿!”
nv主人站在原地,盯着刀疤脸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边,伸手把灯关掉,跪了下去,黑暗中,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扬起头,含hún不清地道:“刀疤,帮我干掉教父,抢回属于我和疯子的东西!”
“好吧,好吧,疯婆子,看你的表现了。”刀疤脸上身后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呲牙咧嘴地道:“表现得好,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呃!”
第十五章 枪击
疯子死了,他是跳楼自杀的,从十五层高的楼顶,一跃而下,砸到了下面一台商务车上,在车上留下了一个扭曲的人形印记,再弹到地面上,死状极其凄惨。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酒店的一位保安,他睡得正香,被警报器声吵醒,mímí糊糊地巡视时,不xiǎo心被尸体绊倒,打开手电筒照了一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打110报了警。
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警察就来到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现场的民警中,有人认出了死者的身份,是黑道上大名鼎鼎的疯子,感到案件重大,随即向值班领导汇报。
天还没亮,市局刑警队的队长吴明谱就被电话铃声吵醒,得到消息后,也吃了一惊,忙从g上爬起,在老婆的抱怨声中,换了衣服,带着手下的jīng兵强将,开车赶赴事发现场。
经过法医鉴定,疯子确系自杀身亡,而他在跳楼前,留下的几页遗书,也帮了警方的大忙,为过去很多悬而未解的疑案,揭开了谜底,其中就包括罗巧云家人的车祸案。
调查结束后,吴明谱坐到警车里,先给máo局打了电话,做了简要汇报,随后,又给范幺六发了封短信,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过去,对于这个年轻人,他还是极为喜欢的,甚至想过,要重点培养。
虽然,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难以愈合的裂痕,但他还是希望释放善意,极力弥补,起码,不要让xiǎo六走到对立面,那样,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这个xiǎo伙子表明上大大咧咧的,但很机警,也很难缠,搞不好,还真容易捅出大篓子,当然,只要那个nv孩子不再闹下去,吴明谱还是很有把握,安抚住这位年轻下属。
范幺六虽然请了长假,却并没有离开滨海,理由很简单,罗巧云执意不肯,在收到短消息后,他暗自叹了口气,起g后,敲开罗巧云的房mén,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讲了一遍。
沉冤昭雪,凶手毙命,罗巧云悲喜jiāo加,坐在g边,抱着范幺六,大哭了一场,把这两年的委屈,尽数发泄了出来,为了这个案子,她吃了许多苦头,也受尽了磨难。
范幺六没有阻止,而是轻拥着她,把目光投向窗外,叹了口气,暗自思忖道:“一切都结束了,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不是么?”
就在此时,市中心的一处高档xiǎo区里,g上仍然在吱呀吱呀地响着,过了许久,刀疤脸才低吼了两声,身子瘫软下去,平躺在g上,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身边的nv人却面无表情,失神地望着棚顶,半晌,才蹙起眉头,轻声道:“刀疤,把那些材料,都jiāo给市委书记吧,让他来收拾那老狐狸,怎么样?”
刀疤脸有些泄气,mō起一颗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摇头道:“借刀杀人虽好,可用在教父头上,多半没用,搞不好,没有扳倒他,咱们先被砍成ròu酱了。”
“刀疤,你不会是后悔了吧?”nv人坐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刀疤脸,蹙眉道:“要是没那个胆子,赶紧从老娘的g上滚下去,当我瞎了眼睛,没有看对人!”
刀疤脸笑了起来,摇晃着脖子,慢吞吞地道:“你啊,和疯子一样莽撞,这事儿不能急,要慢慢来,你听我的,先把这件东西jiāo给教父,再哭着表忠心,只要能留在滨海,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停顿了一下,他又伸手mō着nv人的腰肢,低声开导道:“疯婆子,咱们的目的,是把那些生意抢回来,发大财,那老东西的命倒是其次,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往多了说,还能活几年?”
“xiǎo米和瘦猴怎么样了?”nv人伸过手,从刀疤脸的嘴里抢过烟,吸了几口,有些无奈地道:“树倒猢狲散,疯子没了,那些xiǎo弟放出来以后,估计都要被老二他们抢去了,要想从头再来,实在是太难了,早就和疯子讲过,要把那老东西收拾掉,他就是不肯,这下可好,死得不明不白的!”
刀疤脸摇摇头,猥琐地笑道:“疯婆子,要想成事儿,别人都指不上,现在能威胁到教父的,也只有老二了,你要是能huā些时间,把他勾上手,事情就好办多了,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对吧?”
“说的对!”nv人吐了个烟圈,微微一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怨毒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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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折腾得太久,王思宇醒来时,已经到了八点多钟,吃过早餐,看了会电视,他就接到罗巧云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xiǎo姑娘千恩万谢了一番,感谢市委书记主持公道,搞了这次打黑行动,让疯子在走投无路之下,跳楼自杀,她父母的案子,也得以真相大白。
轻声安慰了一番,把手机丢下后,王思宇心情有些郁闷,点了一颗烟,皱眉思索了起来,白燕妮见状,忙凑了过来,好奇地道:“xiǎo宇,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情况的确很严重,疯子死了,居然是自杀,看起来,有人不敢让他活着接受调查,这是个替罪羊。”
白燕妮也蹙起秀眉,柔声道:“xiǎo宇,滨海市公安口未必靠得住哟,不如和省厅联系一下,从上面下来人追查,或许会好些。”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没用的,咱们这位máo局长,在省里也有很多关系,只怕有个风吹草动,都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白燕妮双手捧腮,有些头痛地道:“那怎么办哟,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先缓一缓吧,bī的太凶,会让那些家伙狗急跳墙,还不知搞出多少人命,我刚到滨海,也不宜借助外部力量来解决问题。”
白燕妮‘嗯’了一声,抱肩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却见一辆黑sè轿车驶了进来,车子停稳后,鲁yù婷和一个漂亮nv孩走下车子,她赶忙迎了出去,笑着道:“婷婷,来得好早哟!”
鲁yù婷忙拉了nv孩子的手,走到白燕妮身边,亲昵地道:“白姐,这位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沈楠楠。”
白燕妮递过yù量着沈楠楠,抿嘴笑道:“认出来了,这些日子,我弟弟最喜欢看的节目,就是沈xiǎo姐主持的《新闻夜航》,很高兴见到你。”
沈楠楠听了,倒是会错了意,红着脸道:“白姐,早就听yù婷姐提起,您是风姿卓越的大美nv,却没想到,会这样漂亮,气质也高贵,让人看了嫉妒呢!”
白燕妮听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握着沈楠楠的手,抿嘴道:“到底是主持人,不光mō样俊俏,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快进屋坐吧。”
三个nv人进了屋子,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笑着道:“是沈楠楠同志啊,欢迎你来家里做客,这几期的节目,我都看了,很不错。”
“感谢王书记的表扬,我会更加努力的。”沈楠楠嫣然一笑,表情却不大自然,似乎有些紧张,和镜头前落落大方的样子,判若两人。
鲁yù婷微微一笑,把她让到沙发边,又为王思宇倒了茶水,轻声道:“王书记,您和秘书长有过jiāo代,要找一位家庭教师,学习南粤方言,我和楠楠联系了下,想请她帮忙在台里找,结果,她自告奋勇,主动要求过来。”
王思宇一拍脑mén,含笑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上周忙着防内涝的事情,把学习的事情,忘得死死的,其实,不用麻烦沈xiǎo姐,你来教也是一样的。”
鲁yù婷吐了下舌头,娇俏地道:“王书记,我水平不够,可当不了好老师,还是请专业人士来教吧,免得被您批评。”
白燕妮去了厨房,端来果盘,眨着眼睛,甜腻腻地道:“xiǎo弟,你不要太自sī了,yù婷可是处朋友了,每到周末,人家男友都要过来哟,要是给你上课,她哪有时间谈恋爱了?”
鲁yù婷以手掩,满脸娇憨地道:“王书记,那倒不碍事的,没我允许,那傻xiǎo子不敢过来!”
王思宇哈哈一笑,给两个nv孩子递了西瓜,又看着鲁yù婷,饶有兴致地问道:“婷婷,男朋友在哪里工作啊?”
鲁yù婷吃了口西瓜,笑着道:“在省纪委上班,xiǎo科员一个,我们两人是大学同学,本想着让他过来,可傻xiǎo子家里不肯……在我和父母之间受夹板气,他也蛮难受的。”
王思宇笑了,点头道:“一口一个傻xiǎo子,看起来,你们两人感情很深,要珍惜啊。”
鲁yù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深也没用啊,他就是要当大孝子,不肯过来呢!”
白燕妮莞尔一笑,把目光转向沈楠楠,柔声道:“沈xiǎo姐,你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了吧?”
沈楠楠点点头,用手理了下发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了,已经相处两年了,他也在电视台工作,也是新闻节目主持人。”
鲁yù婷侧过身子,把嘴巴凑到白燕妮耳边,xiǎo声道:“白姐,楠楠的男朋友,是刘副台长家的公子,xiǎo伙子很帅,他们两人还搭档了一段时间,真是金童yùnv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这学习的事情,还是免了吧,你们平时都很忙,周末应该聚在一起卿卿我我,谈情说爱,我可不能占用这时间了,要不然,帅哥们会有意见的。”
沈楠楠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没关系啦,王书记,我们俩在一个单位上班,平时很容易见面的,能够利用业余时间,为市委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他也很支持的。”
王思宇笑笑,转头望着鲁yù婷,轻声道:“你们两人好像很熟悉,以前就认识吗?”
鲁yù婷摇摇头,嘻嘻地笑道:“王书记,我是自来熟,还喜欢刨根问底,上次见了一面,就把楠楠的底细都mō透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指着她,摇头道:“婷婷,你啊,就是假xiǎo子一个!”
正说笑间,忽然听得‘砰砰’两声闷响,院子里灰尘四起,王思宇神sè一变,低声道:“都去里屋,把mén反锁上!”
“是枪声!”白燕妮也紧张起来,纵身一跃,拔出墙上的长剑,又从沙发上跳出,一溜烟地奔到窗边,向外扫了几眼,就追了出去。
王思宇有些不放心,也跟在她的后面,追到大mén口处,两人躲在大mén两侧,却见朱红sè的mén板上,竟有两个弹孔,旁边的树上,也有明显的子弹擦痕。
白燕妮眯起眼睛,向远处望去,xiǎo声道:“xiǎo宇,枪手是躲在坡上shè击的,位置应该是在那颗大榕树下。”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这人的目的,不是为了伤人,可能是某种警告吧!”
这时,鲁yù婷手里捏着一把菜刀,也猫腰奔过来,恰巧看到地上的子弹头,她脸sè大变,忙mō起手机,拨了号码,没好气地道:“喂,请问是máo局吧,我是王书记的秘书鲁yù婷,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就在一分钟前,市委王书记家里遭到了枪击!”
“什么?枪击?”máo守义顿时有些傻眼,倏地站起,瞠目结舌地问道:“那个,xiǎo鲁同志,你快说说,王书记有没有受伤?”
鲁yù婷抬头望了一眼,低声道:“暂时还没有,过会儿就不好说了,他已经追出去了,王书记跑得好快,嗖嗖的……没影了!”
máo守义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道:“xiǎo鲁同志,你千万把王书记劝回去,我马上就到!”
说罢,挂断电话,他一脚踢翻了茶几,怒声骂道:“*****的,这是有人在故意搞我啊,要不把你揪出来,我máo守义是没好日子过了!”
第十六章 上屋抽梯 上
王思宇跑到几百米外的山坡上,却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只在榕树下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枚脱落的弹壳,两人顺着林间xiǎo路,又追出一xiǎo段路程,仍没有收获,只好悻悻地返回山坡上。
站在树荫下,听着远处响起的警铃声,他循声望去,见几辆警车,正沿着公路,呼啸而来,不禁微微一笑,转过身子,轻声道:“燕妮,这两枪打得恰到好处,倒帮了我一个大忙。”
白燕妮把长剑chā在地上,横了他一眼,蹙眉道:“臭法海,亏你还笑得出口,我现在还有些后怕哟,那两枪若是打到你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滨海市的社会治安,简直是luàn到了极点。”
王思宇摆摆手,指着七号别墅,轻声道:“燕妮,你看,如果开枪的那个家伙,是以伤人为目的,应该能够绕过大mén,直接打到玻璃上,从他选择shè击的角度来分析,恐怕是另有目的。”
“那也要xiǎo心些,不能拿生命当儿戏。”白燕妮点点头,见鲁yù婷手里握着菜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禁抿嘴一笑,柔声道:“这个xiǎo婷婷,还真有意思哟,像个假xiǎo子一样。”
鲁yù婷穿着高跟鞋,有些不跟脚,好不容易跑到两人身边,停下脚步,喘匀了一口气,才绷着脸孔道:“王书记,我刚才打过电话了,máo局长马上就到,侯秘书长也已经在路上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眯眯地道:“让他们过来也好,咱们先回去吧,你们两位,一个拿着长剑,一个握着菜刀,都跟拍电影似的,让市局的同志们看了,会笑掉下巴的。”
鲁yù婷却哼了一声,不依不饶地道:“王书记,他们还好意思笑?市委书记家里遭到枪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滨海市公安口的脸可就丢尽了,我要是他们,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也不能那样说,这件事还真有些蹊跷。”王思宇皱起眉头,暗自琢磨着,今天这件枪击案,倒为彻底解决当前的问题,提供了难得的契机,应该加以利用,将这把火烧起来。
三人返回院子,沈楠楠从车后转了出来,用手拍着胸脯,脸sè苍白地道:“王书记,白姐姐,你们胆子可真大,我刚才也想追出去,就觉得双腿发软,直打哆嗦,根本迈不动步子。”
鲁yù婷瞟了她一下,挽了白燕妮的胳膊,眼里露出崇拜的目光,悄声道:“还是白姐姐最厉害了,刚才拔剑追出去的动作,真是漂亮极了,和那些武打明星差不多,有时间,一定要教我剑法,我要给白姐姐当徒弟。”
白燕妮不禁莞尔,摇头道:“婷婷,别luàn说,我可不会什么剑法哟,只不过用来壮胆的。”
“我才不信呢,好姐姐,一定要教给我!”鲁yù婷嘴巴很甜,把白燕妮哄得很是开心,咯咯地笑了起来。
坐到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警铃声越来越近,白燕妮怕传出绯闻,不想和外人接触,就拉着沈楠楠上了二楼,躲进书房,说起了悄悄话。
几分钟后,四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大mén口,市局局长máo守义、刑警队长吴明谱等人跳下车子,鲁yù婷迎了出去,板着面孔,向几人介绍了案发时的情况。
máo守义查看了弹孔的位置,又向山坡上望望,仍然心有余悸,就转过身子,盯着吴明谱,声sè俱厉地道:“明谱,犯罪分子的气焰太嚣张了,这是赤luǒluǒ的挑衅行为,我责令你们,三天内必须破案,如果破不掉,你可以考虑辞职了。”
“是,máo局长,保证如期完成任务!”吴明谱双腿并拢,‘啪’地打了个立正,敬了警礼,又把手一招,将十几名干警叫到旁边,分派了任务,各自分头行事,他亲自带了几名干警,向山坡上走去,到现场查找线索。
máo守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院子里磨蹭了一会儿,见王书记没有出来迎接的意思,愈发觉得事情不妙,就硬着头皮,在鲁yù婷的陪同下,进了屋子,望着沙发上的王思宇,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这个公安局长没有做好工作,请您批评!”
王思宇把手中的报纸放下,大度地一笑,招手道:“máo局,过来坐吧,大周末的,给同志们添麻烦了。”
máo守义叹了口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接过鲁yù婷递来的茶水,放到旁边,摘下警帽,正sè道:“王书记,在您的指示下,市局加强了对违法犯罪活动的打击力度,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打掉了几个称霸一方的流氓团伙,可能引起了黑恶势力的反弹,有人想用这种方式,进行威胁恫吓,他们的yīn谋,是绝不会得逞的。”
王思宇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máo局,最近打黑的态势不错,但今天的枪击事件表明,涉黑势力的气焰仍很嚣张,咱们滨海市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再接再厉,除恶务尽,绝不能半途而废。”
“王书记,请放心,我们会认真落实您的指示。”máo守义察言观sè,见王思宇并没有恼羞成怒,大发雷霆,而是一团和气的样子,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就稍稍放松了些。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抬起头,故作关切地道:“王书记,七号别墅的位置不太好,外面就是一片开阔地带,没有遮挡,不利于安保工作,是不是请您考虑下,挪到中心区域?”
王思宇摆摆手,淡淡地道:“哪都不去,我就住在这里,如果不得不搬走,那就证明,你这位公安局长不称职,该换人了。”
máo守义羞愧难当,低头喝了几口茶水,掩饰了尴尬,又侧过身子,轻声道:“王书记,我们这边的工作,还是取得了一些成绩的,就在今天凌晨,一个涉黑团伙的头目,迫于警方施加的强大压力,畏罪自杀,在留下的遗书里,把过去许多违法犯罪的问题,都jiāo代了出来,他就是那个长期霸占长途客运站的不法分子,绰号叫疯子。”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道:“这个人的事情,我也听到过一些,你们打黑的思路是对的,不能只打xiǎo喽啰,要打‘山大王’,但也要注意工作方法,要顺藤摸瓜,把他们幕后的保护伞也挖出来,这些人为祸多年,犯下累累罪行,为什么没有得到应有的制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máo守义有些坐不住了,沉yín半晌,就起身道:“王书记,您的批评非常对,我会再次召开局党委工作会议,总结经验教训,力争把扫黄打黑工作,向纵深推进。”
王思宇站了起来,和他握了手,轻声道:“守义同志,要打硬仗,我会让纪委配合你们,双管齐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好的,王书记。”máo守义在手上加了把劲,声音却有些发冷,他转身离开屋子,来到院子里,回头望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这真是咄咄bī人了,看这架势,公安口上这一刀,横竖是躲不过去了。
只是不清楚,这位王书记,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想收伏自己,还是赶走自己,亦或是摘下自己的官帽,杀一儆百,摸不到对方的真实想法,让他也有些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了。
máo守义魂不守舍地出了院子,一不留神,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市委秘书长侯晨撞了个满怀,发觉之后,忙停下脚步,苦笑道:“秘书长,你也得到消息了?”
侯晨点点头,把他拉到旁边的yīn影里,皱眉道:“守义啊,怎么搞的嘛,这事情要传到上面,影响会有多恶劣,你想过吗?”
máo守义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秘书长,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好像幕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cào纵着一切,非把矛头指向我们公安部mén,我们是流血流汗又流泪,满腹委屈,却不被理解。”
侯晨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守义,你先不要抱怨,也该反省一下了,滨海这两年的社会治安可是很luàn的,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也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要警惕啊!”
máo守义却摆摆手,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有些恼火地道:“秘书长,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luàn,四处造谣,不是我máo守义自夸,放眼南粤,滨海的情况还是很好的嘛,就算是南都市,大白天不也有骑摩托车抢包的吗?咱们这里的犯罪率,控制得还是极好的,破案率也名列前茅,不管市委领导怎么看,我是问心无愧的。”
侯晨见状,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守义,先别激动,你在公安口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刚才的提醒,也是为了你好,毕竟,王书记刚到这里,不了解实际情况嘛,前几天刚刚发过火,又出了这档子事,你不妨换位思考下,他会怎么想?”
máo守义点点头,拉住侯晨的手,用力摇了摇,轻声道:“秘书长,多谢你的关心和理解,还请美言几句,我总觉得,有人在王书记面前上眼yào了,这一朝天子一朝臣,搞不好,我这颗脑袋,要拿来祭天了。”
“守义同志,开什么玩笑!”侯晨瞪了他一眼,又缓和了语气,热络地道:“放心吧,该说的话,我自然会说,不过,我老侯能力有限,人微言轻,你máo大局长,上面自有真佛佑护,就不要拜咱这假菩萨了。”
máo守义心领神会,摆摆手,苦笑道:“能不去打扰张书记,就不要打扰了,免得别人说闲话,我这个公安局长,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经常稀里糊涂的,就把人得罪了。”
“理解,理解,守义啊,都不容易。”侯晨嘴角含笑,目送着máo守义离开,冷笑了一下,就转身进了院子,敲mén进屋后,快走了几步,焦急地道:“王书记,没有受伤吧?上午本想出去郊游,还没等出市区,就接到xiǎo鲁同志打来的电话,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后背还是湿漉漉的,这个máo守义,真是不像话,工作怎么干的?”
王思宇笑笑,把他让到沙发上,亲自倒了茶水,递过去,含笑道:“倒没有受伤,不过,这次的事情,让我更加感觉到,滨海市的社会治安情况不容乐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之所以会有现在的luàn象,和某些部mén的长期不作为是分不开的,要下大力气整顿队伍了。”
侯晨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侧过身子,试探着问道:“王书记,事态如此严重,不能掉以轻心,是不是把情况通报给其他常委,商讨下应对方案?”
王思宇双目微垂,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就明天晚上吧,开个xiǎo会,人不要太多,免得走漏风声,卢市长,许书记,再加上你我,咱们四个要先取得共识,chōu时间,我再去趟省城,向省委赵书记做下汇报,就可以开始了,这次不能下máomáo雨,要把打黑和反腐结合起来,打几只大老虎,要有动两个常委的思想准备。”
侯晨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思索片刻,就点点头,一字一句地道:“王书记,我坚决支持您的决定!”
第十七章 上屋抽梯 中
周六的下午,明媚的阳光,温柔地洒照在大地上,徐徐的清风,送来海边cháo湿的空气,进入六月以来,这是难得的好天气,滨海市的大街xiǎo巷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许多cháo男v,夹杂在人群之中,在音乐的鼓噪声中,摩肩接踵,流连于鳞次栉比的楼宇之间。***
经过了一周的忙碌,此刻,原本是最为放松的时刻,也是难得的休闲时光,然而,伴着枪击案的发生,滨海市公安局从上到下,都笼罩在一片yīn霾之中,几十名干警如临大敌,分散在西苑庄园附近十几公里的范围内,展开了拉网式的摸排。
两点半钟左右,一个穿着咖啡sè休闲装的男人,急匆匆地跑进街边的快餐馆,点了两份快餐,jiāo款后,提着塑料袋,回到路口停靠的警车旁,打开车mén,坐了进去,从塑料袋中取出盒饭,递给刑警队长吴明谱,轻声道:“头儿,吃点吧,再怎么样,也得吃东西啊。”
吴明谱摆摆手,拿手róu着额头,声音嘶哑地道:“老李,不用了,肚子里有火,一点也吃不下。”
司机老李叹了口气,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没好气地道:“这孙子到底是从哪钻出来的,竟然胆大包天,想暗.杀市委书记,他自己不想活了,也别连累大伙啊,*****的,等抓到那个家伙,非得收拾个半死!”
“能抓到怎么都好说,就怕逮不到!”吴明谱叹了口气,摸起旁边的矿泉水,打开后喝了几口,又掏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询问了情况,很是失望摇摇头,到目前为止,仍然毫无头绪。
凭着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吴明谱感到有些不妙,这个犯罪嫌疑人,极可能是个难以对付的老手,在作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附近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想在三天之内破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在短短几个xiǎo时内,他就接到了局长máo守义打来的多个电话,吴明谱没有想到,一向从容不迫的máo局,竟也慌了手脚,不停地催问案情进展,这让他更加紧张,心里像塞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司机老李放下饭盒,喝了口水,转头道:“头儿,让xiǎo六回来吧,咱们刑警队里,就数那xiǎo子脑袋灵光,鬼点子也多,没准能帮上忙,瞧你这着急上火的样子,我也没心情吃饭了。”
“时间太紧,谁来都没有用。”吴明谱摆摆手,推开车mén,跳了下去,双手叉腰,望着街边往来的人流,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走到路边的电线杆下面,低声道:“喂,是我,有个紧急的事情,请你务必帮忙。”
“是吴队啊,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只要是老朽能办到的,一定帮忙!”电话里传出一个老者和蔼的声音,很难想象,这样亲切的语气,是从一个让人闻之sè变的黑道大佬口中说出。
吴明谱眯起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xiǎo声道:“请你们那边查一下,在今天上午九点钟左右,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潜伏在西苑庄园的山坡上,向七号别墅开了两枪。”
老者神sè一变,迟疑道:“吴队,西苑庄园不是市委领导的居住地吗?七号别墅住的是……”
“是市委王书记!”吴明谱实在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提高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再闹下去,不知要害了多少人,教父,两天之内,如果不把开枪的人jiāo出来,你在滨海的所有场子,都得查封,你也准备五进宫吧,这次,没人能保得住,谁都不行!”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用拐棍戳着地板,信誓旦旦地道:“吴队,这是有人在往死了坑我们,您尽管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开枪的人挖出来,两天之内,如果jiāo不出嫌疑人,老朽就去市局自首,绝不会让朋友们犯难!”
吴明谱点点头,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他深知老者在滨海市的影响力,有教父在暗中帮忙,倒有可能如期抓到犯罪嫌疑人,即便无法如愿,对方也会推出人来顶罪,给他们找出真正的疑犯,留出充足的时间,当然,前提是周密布置,不让嫌疑人有机会再度开枪。
想到这里,吴明谱点上一颗烟,缓和了语气,轻声道:“还有,明天晚上,我们会去滨华酒店搜查,争取把滨海市的黑枪都收上来,三个月之内,市区里不能听到枪响!”
“好说,好说,吴队请放心,老朽一定配合。”老者含糊地回应道,xiǎo声地嘀咕了几句,就把手机丢掉,挥起手中的拐棍,将茶几上的杯子扫落在地,脸sè变得极为难看。
半晌,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沙发边上,面面相觑的几个人,举起手中的拐棍,指指戳戳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把那些混账东西都拉到郊区拷问,一定要把上午开过枪的人查出来,你们都去,查不出来,就都别回来了!”
“是,董事长!”几人见状,忙躬身行礼,xiǎo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老者缓缓坐下,双手扶着拐棍,神sè黯然地道:“这下……麻烦大了,不请几个神仙,怕是过不了劫数,那个臭算卦的,果然厉害,定数啊,这都是定数!”
而就在此时,滨海市公安局长máo守义,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就连他的袖口上,也都沾上了一层烟灰,他却毫无察觉。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接到了市长卢金旺打来的电话,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sè,城府极深的卢大市长,在气急败坏之下,居然骂出了许多难听的脏话,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烦闷之余,máo守义也隐约感觉到,危机已然来临,他就像是坐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火yào桶上,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就来不及了,而在这个要紧关头,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那位省委常委,政法委的张书记了。
máo守义不再犹豫,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寒暄几句,就把话锋一转,极为沮丧地道:“张叔,滨海这里出了点状况,恐怕要麻烦您老了。”
“说吧,什么事情啊?遇到点困难,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这怎么能行呢?记住,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是身为官员必备的修养气度!”省政法委书记张华荣展颜一笑,把手中的狼毫笔放下,满意地望着桌上的书法作品,那是‘虎踞龙盘今胜昔’七个大字。
张华荣的几个孩子,都在商界发展,没有进入仕途,对于这个晚辈,他寄予了很高的期待,也希望在退休之前,帮他再上一个台阶,张华荣在南粤省的政法系统里,威望颇高,曾有机会调到最高检察院,却被他婉言拒绝了。
máo守义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道:“张叔,今天上午,滨海市发生了一起枪击案,虽然没有伤到人,但市委王书记家的大mén上,被打出两个弹孔……王书记,好像很不高兴。”
张华荣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容,听到这里,忽地僵住了,忙出声打断他的话,皱眉道:“等等,等等,守义,你慢点说,到底谁遭到枪击了,王书记?滨海市新去的市委书记王思宇?是他吗?”
máo守义chōu出纸巾,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轻声道:“对,对,就是新来的王书记,没有伤到人,当时吧,王书记还在屋子里喝茶看报,听到枪响之后,才出去的。”
“啪!”张华荣猛地一拍桌子,砚台里的墨汁迸溅出来,洒得到处都是,他却恍如不见,而是竖起眉头,厉声喝道:“máo守义,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王书记是什么来头?”
máo守义弓着身子,嚅嗫地道:“知道,当然知道,张叔,我没做好工作,我有责任!”
“何止是你有责任,搞不好,还要牵连到整个南粤官场!”张华荣用手敲着桌子,怒不可遏地道:“这位王书记,可是总书记钦点来的南粤,事情要是闹大,很容易变成一场**,是会害死人地!”
máo守义脸sè苍白,轻声道:“张叔,我也知道事情重大,所以先和您商量办法,这个时候,您一定要帮我!”
张华荣发了一通脾气,终于冷静下来,用手摸着头发,轻声道:“守义,王书记现在的安全,有保障吗?可不要出现类似的事件了。”
máo守义连连点头,轻声道:“有,有的,我已经做了周密部署,绝不会再出错。”
“那就好!”张华荣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思索着道:“滨海那边的工作,还需要你亲自去做,要想办法封锁消息,控制在极xiǎo的范围内,决不能传到省里,否则,会有大麻烦。”
máo守义抬手擦汗,有些狼狈地道:“张叔,市局这边问题不大,除了王书记之外,市委的领导里面,卢市长和秘书长侯晨都已经得到消息了,刚才,卢市长还打了电话,呵斥了我一顿,不过,他最后打了包票,要帮我过关。”
张华荣摇摇头,冷笑着道:“卢金旺靠不住,他那个人,油得很,讲一套,做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他只要能冷眼旁观,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难得了。”
máo守义犹豫了一下,xiǎo声道:“张叔,当了这几年公安局长,还是很有收获的,不止是卢金旺,杜山主政滨海时的一些东西,也都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当护身符用。”
张华荣哼了一声,摆摆手,轻蔑地道:“守义,你所谓的护身符,都是纸糊的,根本靠不住,如今的官场上,实力比证据更重要,就算存心想扳倒杜山,我都没有三成以上的把握,更何况你了,真是痴人说梦话!”
máo守义默然无语,半晌,才皱眉道:“张叔,王书记该不会把事情捅出去吧?那可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应该不会。”张华荣沉yín半晌,轻声道:“把事情闹大,并不符合他的利益,拿着这次的枪击事件当筹码,bī迫各方妥协,打开局面,倒是不错的办法。”
顿了顿,他警觉起来,皱眉问道:“守义,你这样害怕,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在这种时刻,可要讲实话,不许再瞒着我了!”
máo守义脸上冒汗,答非所问地道:“张叔,王书记来了以后,就一直在找公安口的麻烦,好像要拿我开刀。”
张华荣心里‘咯噔’一下,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知道了,晚上别关机,等我电话,你啊,真是糊涂,太让我失望了!”
“张……”听着耳边响起盲音,máo守义颓然坐下,一颗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摸着手机,沉思良久,才苦笑着道:“张叔啊张叔,连你都在准备撇清关系,我还能指望谁呢?”
第十八章 上屋抽梯 下
南粤地方语言,是七大方言之中,最接近古汉语的,其中保存了大量的古汉语句式,以及古语发音,相对于淡而无味的普通话而言,粤语就显得琅琅上口,韵味无穷。
尽管有学习外语的底子,加上美nv主持人的一对一辅导,王思宇还是感到有些吃力,很多看似简单的句子,一旦说出口,却完全变了样,经常莫名其妙地出错,惹得三nv爆笑不止。
吃过晚饭,鲁yù婷开着车子,将沈楠楠送走,王思宇坐在沙发边,喝着茶水,又在白燕妮的提示下,温习了起来,把十几句常用对话,背得滚瓜luàn熟。
晚上八点多钟,正准备起身去浴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下号码,见是老爷子周松林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喂,泥猴,你食左饭未啊?”
周松林愣了一下,随即莞尔,没好气地道:“臭xiǎo子,还以为打错电话了,都当了市委书记,还这样没正行,也不怕人笑话。”
王思宇笑了笑,拿起杯子,吹了口气,轻声道:“老爷子,我计划好了,要下番功夫,在半年内,达到粤语四级水准,这也是工作需要嘛。”
“难度不xiǎo!”周松林点点头,拿手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xiǎo宇,刚才省政法委张书记来家里做客,吃过晚饭后,刚刚离开,他对滨海那边的情况,好像特别关注。”
王思宇淡淡一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微笑道:“老爷子,这位张书记倒是神通广大,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居然能到您那边去做工作,他提起máo守义了吧?”
周松林摘下老花镜,笑着道:“提起了,máo守义是他老同学的孩子,张华荣很是看中,对他给予厚望,希望你能在坚持原则的情况下,适当关照一下。”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不太好关照,这个máo守义,可能有问题,我正准备开会研究,让他靠边,估计,máo守义是提前得到风声,这才搬出救兵,试图影响我的决定。”
周松林微微一怔,皱眉道:“xiǎo宇,滨海这几天,好像正在打黑,临阵易帅不好吧,难道máo守义不配合你的工作?”
“三分配合,七分不配合。”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意味深长地道:“老爷子,他这个公安局长,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也需要事实验证才行。”
周松林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xiǎo宇,这件事情,你还需要慎重考虑,张华荣在省委常委里面,还是很有分量的,尤其在南粤的政法系统,根深蒂固,你动了máo守义,可就和他做了大仇,很难化解。”
“老爷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思宇皱起眉头,沉yín道:“这边的社会治安如此之luàn,máo守义的责任最大,逃脱其咎,他这个公安局长,应该拿下来,不仅如此,滨海市的公检法系统,都要进行调整。”
周松林想了想,就掸了掸烟灰,语气舒缓地道:“这样吧,让他挪挪地方,省里的形势很微妙,咱们都是初到南粤,在地方上没有根基,张华荣这个人,还是要尽力争取的,起码不要成为对立面。”
王思宇犹豫了下,点点头,妥协道:“也好,不过,他在离开滨海之前,必须把屁股擦干净,这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再让步了。”
“好,那就这样,我再和张华荣沟通下。”周松林挂断电话,不禁感到有些吃惊,他是看着王思宇成长起来的,对这位弟子,知之甚深,却没有料到,短短几年之内,王思宇会变得如此强硬,这次,若非自己居中协调,恐怕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把一颗烟吸完,周松林又拨了号码,给张华荣打了过去,笑着道:“华荣同志,怎么样,到家了吗?”
张华荣赶忙点头,把狼毫笔放下,笑呵呵地道:“已经到了,周书记,我正在书房,临摹您的书法作品,您的字圆润饱满,洒脱自然,真是上乘之作啊。”
周松林嘴角翘起,含笑摆手道:“华荣兄过奖了,你在书法方面的造诣很高,已经登堂入室了,在这方面,我还是mén外汉,要向你学习。”
“岂敢,岂敢,周书记谦虚了。”张华荣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内心之中,却颇有些焦虑,也不知沟通的结果如何,滨海市那位年轻的市委书记,能否放过máo守义一马。
寒暄几句,周松林喝了口茶水,把话转入正题,笑眯眯地道:“华荣兄,刚才和滨海市的王书记通过电话,他正好提起,过段时间,要到你那里做客,登mén拜访。”
张华荣眼睛一亮,忙笑着道:“那当然是欢迎的了,王书记是年轻俊杰,前途不可限量,我也很想见见面,咱们都老了,还能折腾几年呢,以后的南粤舞台,是他们的了。”
“要过些日子了,这段时间,怕是忙不过来了。”周松林笑了笑,斟酌着字句道:“华荣兄,根据王书记的汇报,滨海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一些官员和黑恶势力打得火热,社会治安很luàn,不出重拳,怕是难以扭转局面了。”
张华荣眯起眼睛,有些不悦地道:“这样啊,那要果断采取行动,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王书记刚过去,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由省厅牵头来搞,我们这些老同志,要支持他们年轻干部,不但要扶上马,还要送一程嘛。”
周松林摆摆手,冷笑着道:“那倒不必,让他们自己来吧,干涉多了,他们还不高兴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很随意地道:“华荣兄,máo守义同志,在滨海市锻炼了很长时间了,有没有动一动的想法?”
“也好,那就动动吧,不过,现在没有太合适的位置,最好先到省党校学习一段时间,缓冲下。”张华荣叹了口气,情知无力扭转局面,就又摸着头发,有些无奈地道:“社会治安上出了问题,守义肯定是有责任的,希望他能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唉,这孩子,让我cào碎了心。”
周松林喝了口茶水,放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华荣兄,不怕xiǎo错误,就怕过不了关,这点很重要,王书记已然下了决心,滨海那边,动静可能会不xiǎo。”
张华荣悚然一惊,很快清楚了他的暗示,赔笑道:“了解,了解,周书记,谢谢了。”
“不客气!”周松林点点头,含笑挂断电话,又戴上老花镜,坐在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翻开书页,却有些心绪不宁,对于王思宇主政滨海,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面对一群官场老油条,这挺歪把子机枪,能压得住阵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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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张华荣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给máo守义打了过去,委婉地做了通知,并苦口婆心地劝他,既然事不可为,就不要勉强,现在的情况下,退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máo守义接了电话后,铁青着脸站起来,在书房里踱着步子,心情变得极为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回复,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被人挤出滨海市不说,还要保证审查过关,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实际上,máo守义是没想过挪窝的,滨海市可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是珠江三角洲的一块聚宝盆,他现在这个公安局长,虽然级别不高,但很有实权,是众人眼中的féi缺,就算调到省厅做副厅长,也没有现在的生活滋润,这就是宁当jī头,不做凤尾的道理了。
不过,听口气,张华荣似乎也碰了软钉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这个近乎苛刻的‘保障’,这让máo守义很是矛盾,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要争取几位市委领导的支持,请他们在明晚的xiǎo会上,尽量抵制王书记的决定,另一方面,也要把一些棘手事情处理好,免得一着不慎,非但丢了乌纱帽,还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次日上午,máo守义带了礼物,分别去看了市长卢金旺、副书记许伯鸿、秘书长侯晨,在这三人中,他与许伯鸿走得最近,平素关系也最为密切,因此,他把最大的希望,也都押在许伯鸿的身上。
徐伯鸿也有些悲观,谨慎地表示,只能尽力争取,无论怎样,枪击案一出,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就已经落在王书记手里,要想扭转王书记的意愿,绝非易事,让máo守义做好最坏的准备。
转了一圈,已经到了下午,máo守义回到家中,又和妻子将存折拿出,对了账目,决定把涉黑部分的‘灰sè收入’都退回去,要和黑恶势力,进行最大限度的切割。
他倒是想得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máo守义的爱人却心痛之极,眼见着三百多万,就要保不住了,一时心如刀绞,当场流下很多眼泪。
晚上六点多钟,凤凰楼大酒店十六层的豪华包间里,四位重量级市委领导坐在沙发上,王思宇把罗巧云的案子,详细地讲了一遍,又把相关材料放在桌边,让三人传阅,随后,又拿出那个所谓‘教父’下发的红本本,jiāo给秘书长侯晨,就不再说话。
侯晨非常清楚,他是否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讨论,完全取决于王书记的态度,第一次若是表现得不够好,那么以后就没有类似的机会了,因此,他率先开炮,对滨海市的治安状况,以及公检法系统存在的一系列问题,都上纲上线,大肆批评了一番。
末了,他又双手抱肩,极为坦率地道:“我个人认为,社会治安情况恶化成这样,市局的máo守义同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继续担任公安局长的职务,是不太适合的,有必要进行调整。”
王思宇满意地点点头,又望着对面两人,微笑道:“卢市长,许书记,你们两人的意见呢?”
“老许,你先说说吧。”卢金旺眯着眼睛,双手摸着沙发扶手,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其实,内心里也并不平静,要调整máo守义,他是没有意见的,甚至乐观其成,毕竟,这位公安局长,并不是他线上的人,但问题是,如果对政法系统进行全面调整,势必会伤害到他的利益。
不过,卢金旺还是不想正面抵制,而是希望许伯鸿出来顶一下,他在旁边策应,毕竟,máo守义和徐伯鸿之间,一直都在眉来眼去,卢金旺相信,在这个要紧时刻,老许是一定会为máo守义出头的。
果然,许伯鸿掏出烟来点上,皱眉吸了一大口,慢吞吞地道:“王书记,我觉得,在枪击事件的原因没有调查清楚前,不宜讨论公安局长的去留问题,其实,máo守义同志在公安口上,还是很有建树的,也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只凭一两桩案子,就否定了过去的成绩,这样很不好。”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许书记,如果在滨海市,连市委书记都没有安全感,要穿着避弹衣睡觉,你觉得谈过去的成绩,适合吗?”
许伯鸿早有准备,微笑道:“王书记,这次的枪击事件,极为蹊跷,开枪的人也可能是故意为之的,因为公安部mén强力打击犯罪分子,使他们心怀不满,这才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陷害máo守义同志,我觉得,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xìng。”
“是啊,老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卢金旺看到机会,赶忙过来补上一句,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免得被王思宇逐个击破,他倒不是想保máo守义,而是虚张声势,为接下来的讨价还价做准备。
王思宇点点头,用手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老许说的是有道理,这个枪击案,是要查清楚,不过,到底是由市里来查,还是由省里,或者是公安部来查,还要等我见了省委赵书记,才能最终确定下来,在此之前,滨海市局可以先行调查,不过,这未必是最终的结论。”
许伯鸿神sè一变,他当然清楚王思宇这句话的含义,人家对滨海的公安口,已经不信任了,要是不满足他的要求,事情就会捅到上面,甚至是最高层,而枪击案的事件,如果宣扬出去,搞得尽人皆知,那滨海市要调整的,恐怕就不是公检法系统了,搞不好,他许伯鸿也要受到牵连。
权衡再三,许伯鸿还是决定以退为进,笑着道:“王书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máo守义同志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不过,因此调整政法系统,似乎不太合适。”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老许,再次强调下,不是因为枪击案而调整政法系统,而是因为我们在社会治安上,出了大问题,有些同志都已经变质了,成为黑恶分子的帮凶和保护伞,让这些人去打黑,岂不是越打越黑?”
许伯鸿不好再说话了,就转头望着卢金旺,轻声道:“卢市长,我们平时,也没感到黑社会有多猖獗啊?”
卢金旺笑着不说话,只拿眼望着窗外,暗自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再过几招,可以撤梯子了,然后,与王书记两人单独协商,把事情解决了,在他眼里,这个问题的谈判上,徐伯鸿已经出局了,至于秘书长侯晨,在关键时刻,肯定也是要帮自己说话的。
王思宇笑笑,拿起茶几上的红本本,拨了个号码,轻声道:“好了,让大伙都进来吧!”
约莫两三分钟后,房mén忽地被撞开,十几个彪悍的汉子,涌进屋子,手里拿着砍刀,大声喊道:“不许动,都不许动,谁敢luàn动,就砍死他!”
三位市委领导登时懵了,缓缓站起,望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人物,面面相觑,卢金旺转过身子,皱眉道:“王书记,这是怎么回事?”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不是王书记,是王老板,这些兄弟,是我打电话雇来撑场面的,谁敢不同意,他们就砍死谁,对吧?”
那十几人纷纷点头,笑着道:“对,对,王老板说的对!”
卢金旺脸sè铁青,拿起身边的包,皱眉道:“王老板,我同意!”
“同意!”侯晨把右手举了起来,脸sè也极为难看。
许伯鸿愣了半晌,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那个……王老板,我,我也同意!”
祝书友们中秋快乐,心想事成。
第十九章 欲擒故纵 上
??,一切说辞和诡辩,在铁的事实面前,都是那样的绵软无力,不堪一击。
当然,这仅仅是开端,想在滨海市打开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想收伏下属,让大家甘于俯首听命,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即便是这开mén头一脚,也还仅仅踢出一半,能否奏效,还是个未知之数。
譬如,同意调整,并不等于按照王书记的思路调整,围绕着公安局长,乃至滨海市政法系统的人事调整问题上,将会有一轮隐秘而jī烈的角逐,能否在照顾到各方利益的同时,顺利实现他的意图,将是这位市委书记必须面对的事情。
在昨晚遭遇挫折之后,市长卢金旺,市委副书记许伯鸿,两人选择了合作,抛出唯一的公安局长候选人,副局长郝清平,以此来削弱máo守义离开的影响,也令王思宇无法通过这次的突破,掌控住滨海市的公安口,这一重要的强力部mén。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意味着,在做出妥协之后,如果王思宇给予的回报,不能令两人满意,他们将会在很多事情上联手,步步为营,对王思宇这位新任市委书记,进行牵制,同时,也是一个测试,试探王思宇改造公安口,以及政法系统的决心。
郝清平这位原市局的副局长,也是公安口的老人,以前在常务副省长杜山主政滨海期间,曾经得到过重用,换了书记之后,因为站队问题,吃了许多苦头,郁郁不得志,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耽误了几年的时间。
不过,此人心机颇重,利用各种手段,极力拉拢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让他在市长卢金旺,副书记许伯鸿那里,都有着极好的印象,成为两人都能够接受的人物,因而,逐渐又获得了重用,在这个人选上,两位市委副书记有了共识,也就有了再次联手的基础。
侯晨眯起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也很想看看,这位王书记该如何应对,是否会在下午的常委会上,与两位副手吵得不可开jiāo,或者故技重施,用威胁bī迫的手段,把这个难题解决掉,如果那样,即便取胜,也会失去不少分数。
半晌,王思宇把材料放下,抬起头,含笑望着侯晨,轻声道:“秘书长,对于公安局长的人选,我没有异议,只不过,现在讨论还太早,我征求了省委领导的意见,暂时让máo守义同志到省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回来后,再做调整。”
侯晨点点头,试探着问道:“也好,那王书记,在这期间,可否让郝清平同志主持打黑工作呢?”
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拿眼望着侯晨,轻声道:“郝清平同志的情况,我也很清楚,确实不错,在máo守义同志外出学习期间,可以暂时代理全局工作,但打黑工作,我另有人选。”
“是环保局的孙志军同志吧?”侯晨会意地一笑,不经意间,眼中闪过赞赏之sè,他欠了欠身,恭敬地道:“王书记,这样的安排很好,相信他们两位,是能够接受的。”
侯晨有些意外,他没有料到,王思宇会如此轻易地做出让步,只是,他也隐隐觉得,事情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如果打黑的主动权,掌握在赵志军的手里,那变数还是很大的,三个月后,谁能当上这个公安局长,还真不好说。
但这样的决定,应该是王书记的底线了,一把手的权威,是不容挑衅的,那两人即便明知其中猫腻,也要接受的,否则,就是不识时务,蹬鼻子上脸了,必然会遭到强力打击。
从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侯晨更加钦佩王思宇了,这位市委书记,年纪虽轻,驾驭能力却很强,给人以进退自如,举重若轻之感。
他把时间稍稍延后,就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纷争,也为赵志军顺利回到市局,铺平了道路,至于赵志军与郝清平之间,谁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还要看两人各自的本事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烟熄灭,丢进烟灰缸里,轻声道:“秘书长,你再去做下工作,这次的常委会上,我们三人要保持一致,不能有太大的分歧,这很重要。”
“好的,王书记。”侯晨笑了笑,起身走到mén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子,笑眯眯地道:“王书记,明天下午,新任的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郑大钧同志就要过来报道了,我们委办准备为他举办个接风宴,时间是晚上八点钟,地点嘛,还是在凤凰楼大酒店,您若是没有其他应酬,也来参加吧,与民同乐嘛!”
“嗯,不错,我会去的。”王思宇笑着点头,目送侯晨离开,微微皱眉,这个老滑头,当真是得了官场三昧,办事有板有眼,滴水不漏,能在自己与其他两位副书记之间,游刃有余,倒也是个难得的人才,难怪他有事时,连常务副省长杜山都会站出来说话,极力保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让王思宇对于他,多少有些不放心,郑大钧的到来,倒能解决很大的问题,若论个人能力,老郑相差甚远,可论起忠心来,那决计是没得说。
上午,开了两个会议,午饭之后,王思宇回到休息室,躺在g上,与宁lù通着电话,自从得知宁lù怀了他的骨ròu之后,他明显有些偏心了,与宁lù通话的时间,已经远超旁人,两人间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lùlù姐,早点和那边断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王思宇枕着胳膊,眉huā眼笑地蛊huò道,想起宁lù那张秀丽甜美的俏脸,心里甜丝丝的。
宁lù莞尔一笑,柔声道:“那怎么行呢,离婚太早,孩子的来历,会不好解释的,迟些时候再说吧。”
王思宇感到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声,甚至有些同情启明兄了,非但戴了绿帽子,黑锅还得背着,瞧宁lù这架势,是要牺牲前夫,保全自己了,说起来,真是好生惭愧,他mō着下颌,轻声道:“lùlù姐,你回来吧,在国内生产,还安全些,有时间,我也可以过去看你。”
“别,那样可不成!”宁lù有些急了,柔声哀求道:“xiǎo宇,放心吧,我会请最好的保姆,把自己照顾好,你千万别担心,也不要把事情声张出去,我可不想伤害霜儿!”
顿了顿,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悄声道:“能否保守住秘密,是对咱俩最大的考验。”
王思宇却动情了,压低声音道:“lùlù姐,那可不成,我会惦记你们娘俩的,孩子出生时,总要在身边陪着,否则,也太说不过去了,孩子长大之后,也会怪我的。”
宁lù抿嘴一笑,没好气地道:“傻xiǎo子,还早着呢,你现在急个什么劲儿,好像我就要分娩了似的。”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mō着手机,不无得意地道:“lùlù姐,这些日子,总能梦到你生了个大胖xiǎo子,在我身边哇哇地叫着,xiǎo家伙淘气得很。”
宁lù眼角湿润了,悄声道:“xiǎo宇,是我对不住你,我太自sī了,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不过,你放心好了,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让孩子知道真相的。”
王思宇翻身坐起,来到窗边,望着窗外空旷的市委大院,有些无奈地道:“lùlù姐,有时候,甚至想过取消和霜儿的婚礼,那样,我们之间也就没有障碍了。”
宁lù吓了一跳,忙用手掩了,可怜巴巴地道:“xiǎo宇,千万不要,你要是敢那样做,我也不要孩子了,和你一刀两断,咱们永世都不再见面了……呜呜呜……”
王思宇也慌了神,赶忙哄道:“好,好,别哭,lùlù姐,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要哭了,xiǎo乖乖,我不改变主意,你们姐俩,我不偏不倚,都一样的心疼。”
“坏蛋,说什么呢,不许luàn说!”宁lù破涕为笑,红着脸挂断电话,钻进被窝里,甜蜜之余,又感到有些委屈和内疚,又抹了一会儿眼泪,才抱着软枕,悄然睡去。
王思宇拿着手机,不住地摇头,这好男人就是难当,说谎话不行,说实话更加不行,有些事情,果然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其实,要说和宁霜分手,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的,宁家三姐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美yànnv子,桃红李白,各有韵味,哪是那么容易舍弃的!
下午,正在里屋办公,却听到mén外传来一阵轻微的争吵声,王思宇放下了签字笔,走到mén口,探头望去,却见鲁yù婷与楚茂林面对面站着,像两个正在掐架的斗jī,他微微一怔,推开房mén,皱眉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鲁yù婷眼圈一红,抢先告状道:“王书记,楚秘书欺负人,秘书长分配好的工作,他非要求调整,明明是文字秘书,只处理好发言稿件就可以了,却不满足,要来抢我手头的工作。”
楚茂林也不甘示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分辨道:“王书记,我的工作职责,也是秘书长划定的,有章可循,如果是光写材料就可以了,那留在秘书处就好了,不会搬到这里办公。”
王思宇顿时无语,心里清楚,这是两位秘书的争宠之战,在这方面,他是不便表态的,就摆摆手,轻声道:“别吵了,nòng不清楚的,可以去问秘书长,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两人都有些后悔了,就杵在原地,不再吭声,半晌,鲁yù婷把脸别到旁边,含着眼泪,委委屈屈地道:“王书记,是我错了,我向楚秘书认错,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说罢,一串泪珠已经扑簌而下,落在鼓鼓的前襟上,楚茂林见她打出悲情牌,赶忙也低了头,像犯了错的xiǎo学生一样,悄声道:“王书记,这件事情,责任在我。”
“不像话!”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两人一眼,就回到房间,点了一颗烟,暗自琢磨着,如何破解卢金旺与许伯鸿之间的联盟,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免遭掣肘,要想和这些久经官场考验的老流氓斗法,不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那是决计不行地!
第二十章 欲擒故纵 中
会前和两位副手进行了良好沟通,下午的常委会就开得顺风顺水,几个重要议题都得以通过,其中就包括孙志军重返市公安局,纪委配合公安系统的打黑行动,深入挖掘黑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把反腐和打黑结合起来,维护公平正义,净化社会环境。
会议结束时,王思宇特意强调,要注意保守秘密,会议作出的一系列决议,在落实之前,不得向外界透露,然而,回到办公室后不久,他就接到了孙志军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孙志军先是感谢了一番,随后再次表示,在环保局工作还好,不愿回到公安局。
王思宇有些生气了,用手一拍办公桌,恼火地道:“孙志军同志,你不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刘玄德,别指望我去三顾茅庐,不妨和你讲,即便是滨海市公安口都不配合,我也有办法解决滨海的社会治安问题,你信不信?”
孙志军听了,赶忙低下头,xiǎo声地道:“王书记,我信,听到疯子跳楼自杀的消息,我就看出来了,您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办好事儿的书记,可问题是,滨海的情况太复杂了,复杂到难以想象,我不想刚刚离开冷板凳,就一屁股坐到热烙铁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放心吧,别有压力,有什么麻烦,我在上面顶着,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停顿了一下,他又看了下表,见还有时间,就缓和了语气,笑着道:“这样,老孙,你现在过来,咱们jiāo换下意见,你不是坐冷板凳的时间太久,把心坐冷了吗?我这个市委书记,就帮你暖和暖和,有什么苦衷或者难处,都可以讲出来。”
“没有……这……好吧,王书记,那我马上过去。”孙志军终于被打动了,放下电话后,起身站在窗前,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半晌,就推开窗户,把头探了出去,大声吼了起来:“*****的,兔崽子们,我孙老虎又回来了,哪个敢再胡来,老子绝不答应!”
隔壁的房间,环保局长陆长兴正在看报纸,听到吼声,倒吓了一跳,赶忙打了电话,把办公室主任林杰叫来,皱眉道:“老林,这个孙志军怎么回事,还没到下班时间,怎么就狼哭鬼嚎的,像什么样子嘛!”
林杰皱起眉头,也摊开双手,纳闷地道:“谁知道呢,陆局,这孙副局长大半年来,表现得都不太正常,该不是抑郁了吧?我琢磨着,应该劝他到医院检查一下,可别突然犯病,搞出事情来。”
陆长兴叹了口气,拿起杯子,摇头道:“老孙这人还是不错的,就是xìng格耿直了点,不太适合在体制内,一个当副手的,总和一把手唱反调,到哪去能行呢?”
“谁说不是呢,他就是一根筋,在市局摔了筋斗,却始终没吸取经验教训,倒怨不得旁人了。”林杰撇了撇嘴,感慨了一番,又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道:“陆局,紫鑫矿业的刘经理打了电话,约咱们七月底去香港考察,您的意思呢?”
“还不要去了,太招摇了不好!”陆长兴皱了皱眉,把手一摆,又摸起报纸,看着上面的打黑新闻,轻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烧到谁身上,都够受的了,老林,这段时间多往下面跑跑,别总坐在办公室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好和上面jiāo代了。”
“局座放心,我明天就带人下去跑跑。”林杰打了个哈哈,起身告辞,离开陆长兴的办公室,恰巧在楼道里遇见孙志军,却假装没看见,哼了一声,就背着双手,迈起四方步,悠闲地从他面前经过。
孙志军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竟也觉得好笑,自从调到环保局来,就受尽了白眼,即便是自家的婆娘,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咸鱼翻身的一天,想起王书记刚才的话,他的心窝里顿时热乎起来,大步流星地下了楼,钻进xiǎo车,驶往市委大院。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王思宇亲自沏了茶水,坐在沙发边,和孙志军聊了半个xiǎo时,彻底解开了他的心结,又听取了他的工作思路,感到很是满意,下班后,就拉着他到了附近的酒店。
进了豪华包间,王思宇拿起菜谱,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随后,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xiǎo声jiāo谈几句,没过多久,敲mén声响起,六七个jīng神矍铄的中年汉子鱼贯而入,肃立在mén边,齐声道:“王书记好。”
“都过来坐吧,别拘束。”王思宇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众人坐下,又把孙志军介绍给众人,随后转过头,轻声道:“孙局,这些同志,和你是同行,他们是从京城过来的,调查一起盗车案,要在滨海市逗留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多多联络,但要注意保密。”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些人此行恐怕另有目的,但他并没有点破,忙站了起来,热情地为众人把酒满上,大家却都没有动杯子,而是拘谨地望着王思宇,眼里满是敬畏之sè。
半晌,一位领导模样的人笑了笑,探过身子,凑到王思宇耳边,悄声道:“宇少,那个开枪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他们市局的一个年轻刑警,名叫范幺六,有个绰号叫‘老六’,证据已经到手,是不是jiāo给孙局长?”
“不必了,原来是xiǎo六干的,这个臭xiǎo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xiǎo。”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轻声道:“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了,但是,不能放松,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抓到偷车贼。”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忙举起酒杯,王思宇只是沾了下唇,大家就都一饮而尽,王思宇放下杯子,夹了口菜,又看着孙志军,笑眯眯地道:“老孙,我给你推荐一个年轻人,是市局刑警队的,名叫范幺六,这个xiǎo伙子不错,很有正义感,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笑笑,拿纸巾擦了嘴角,沉yín道:“范幺六这个人,有印象,那时他刚刚从警校毕业,分到局里,xiǎo伙子不错,肯吃苦,还很有头脑。”
王思宇又环视众人,表情凝重地道:“今儿刚刚开过常委会,搞不好,有些人会沉不住气,提前跑路,对于名单上那几个重要人物,要盯紧点,别让他们溜了,既然开始了,就不要虎头蛇尾,争取打个大胜仗。”
众人赶忙点头,异口同声地道:“请王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孙志军在市局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眼睛很毒,从这些人脸上扫去,就能看出,这都是身经百战的jīng兵强将,也有些暗自吃惊,这位王书记,竟然能从异地调来警力,如果这不是上面的意思,那就只能说明,人家手眼通天了。
王思宇见自己在场,众人都有些拘束,不能开怀畅饮,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返回别墅,车子刚刚驶进院子,就接到电话,是公安局副局长郝清平打来的,要登mén拜访,王思宇想了想,就点点头,有些不客气地道:“那你过来吧,但不许带礼物,否则,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去。”
“那是自然。”郝清平讪讪地笑了起来,挂断电话,赶忙收拾了一番,带上老婆,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两人喝着茶水,寒暄了几句,郝清平就欠了欠身,满脸恭敬地道:“王书记,那个枪击案,已经抓到犯罪嫌疑人了,那个家伙对于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现在,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王思宇倒吃了一惊,却不动声sè地道:“清平同志,案子破得这么快,很有效率嘛,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郝清平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人就是一个混混,绰号叫xiǎo米,他跟的那个黑道老大,慑于警方施加的强大压力,跳楼自杀,在得到消息后,这个xiǎo米喝了点酒,一时冲动,就带着枪摸到别墅区对面的山坡上,向院子里开了两枪。”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望着王思宇的眼睛,极为愤慨地道:“他知道这里是市委领导居住区,还故意开枪泄愤,我们决定对他进行严惩。”
王思宇笑笑,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也不要过火,我们是法治社会嘛,要依法办案,不能搞行政干预,更不能因为我是市委书记,就搞罪加一等。”
“是,是,王书记说的对!”郝清平连连点头,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既然王书记点了头,也就意味着枪击事件揭过去了,不会再利用这桩案件做文章,他肩上的压力,也就会xiǎo上很多。
喝了口茶水,他用手摸着前额,xiǎo心翼翼地道:“王书记,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昨天晚上,市局刑警队,采取了一次特别行动,收缴到一批黑枪,相信,很快就能把全部黑枪缴获上来。”
“老郝,干得不错。”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又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上一口,微笑道:“清平同志,你和孙志军同志很熟悉,是吧?”
“是的,王书记,我们以前关系就很好,孙志军同志很不错。”郝清平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心里却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他当然清楚,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更看中的是孙志军。
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们两人好好合作,在máo守义同志学习期间,把局里的事情安排好。”
郝清平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道:“请王书记放心,我和孙志军同志的配合,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们两人一定齐心协力,把工作搞上去,不辜负王书记的殷切期望。”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点头说了声好,就又眯起眼睛,望着倚在二楼栏杆上的两个nv人,不再说话。
十几分钟后,郝清平和爱人转身告辞,两人坐进车子里,他老婆就转过头,向后望了一眼,悄声道:“清平,这位市委书记也年轻得过分了些,怎么看起来,连三十都不到呢?”
郝清平叹了口气,拿手向上指了指,轻声道:“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上面直达中南海的。”
nv人吓了一跳,忙拿眼望着他,皱眉道:“老郝,那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该跟着谁走,可别犯以前的老错误。”
郝清平发动了车子,将xiǎo车驶出院落,皱起眉头,轻声道:“想好又有什么用,这倒应了那句话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当了墙头草,就不值钱了,哪边都不会重视!”
nv人有些头痛,撅嘴道:“老郝,máo守义那么有背景,都被王书记挤走了,你要是不听他的话,很容易重蹈覆辙啊。”
“nv人家懂什么!”郝清平用着方向盘,淡淡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滨海这地方,常务副省长杜山的影响力最大,有了他的支持,吴市长还是有资本和王书记叫板的,我盘算着,还是老吴的胜算大些。”
“这就是赌博了。”nv人也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夜幕下的滨海,仿佛浓妆yàn抹的妇人,展露着mí人的风情,她忽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那个nv人很漂亮,都快赶上xiǎo茜了。”
郝清平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也不知我那外甥nv,现在怎么样了,chōu时间,要去香港看看。”
“木头脑袋!”nv人啐了一口,就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咯咯笑道:“xiǎo茜吗?我是大舅妈,在香港干得怎么样,不行就回来发展吧,我和你讲,你舅舅现在时来运转,有机会扶正了,嗯嗯……那么多书没用的,不如回来吧,让他托托关系,把你调到机关单位去,嗯,嗯,没问题,一点都不麻烦,舅妈支持你!”
“我说,你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郝清平火了,猛地踩了脚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拿眼瞪着老婆,nv人却只是冷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过了半晌,郝清平才像斗败了的公jī一样,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又发动车子,缓缓向前开去,很快消失在苍茫的暮sè里。
祝书友们中秋节快乐!
第二十一章 欲擒故纵 下
次日下午,如丝的细雨飘dàng在空中,仿佛轻纱一般,飘渺而mí离,隔着车窗,郑大钧欣赏着滨海市街头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他没有想到,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昔日的那位下属,已如彗星般崛起,光芒四shè。
反观自己,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场,却毫无建树,几乎是在市县间兜了个圈子,从终点又回到了原点,非但如此,还被政敌搞得狼狈不堪,甚至无法在青州立足,灰溜溜地离开了华西,夹着尾巴逃到南粤。
“这就是命啊!”郑大钧唏嘘了半晌,就把头靠在车窗上,做闭目养神状,他也知道,若非周松林打了招呼,想要把华西的那些事情摆平,也并非容易,搞不好,此时已经被罢官免职了,能有现在的结果,实属万幸。
十几分钟之后,奥迪车在市委办公大楼前,嘎然停下,车子刚刚停稳,台阶上就走下几人,秘书二科的科长孔庆东抢先迎了过来,打开车mén,把一张大圆脸凑过去,极为热情地道:“郑主任,您好,欢迎您的到来。”
“好,好。”郑大钧端足了架子,慢吞吞地下了车,与孔庆东握了手,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用浓厚的华西口音道:“谢谢你,辛苦了。”
孔庆东笑了笑,就转过身子,看着缓步走来的秘书长侯晨,悄声道:“郑主任,这位是市委常委,侯秘书长。”
郑大钧不敢怠慢,忙快走几步,迎了过去,与侯晨握了手,笑yínyín地道:“秘书长,您好,以后就要在您底下做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侯晨早就看了他的履历,知道这位郑大主任,极有来头,是市委王书记在青州时的同事,也就不敢托大,握着他的手摇了又摇,笑眯眯地道:“老郑同志,你不要客气,能够在一起共事,就是缘分,我们以后要互相照应。”
“秘书长,一定,一定。”郑大钧含糊地回应着,又和其他两位副秘书长握了手,几人上了台阶,刚刚走进mén口,就见一群工作人员,分别站在两旁,热情地鼓掌。
郑大钧心情极好,有些激动地伸出右手,轻轻挥了挥,转过身子,xiǎo声道:“秘书长,真是太客气了,实在是不敢当啊。”
侯晨微微一笑,双手抱着xiǎo腹,和声细语地道:“郑主任,王书记在和区里的同志谈话,要晚些时候才能见你,先去你的办公室坐坐,和其他办务成员熟悉一下,晚上已经安排好了,在凤凰楼大酒店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委办的干部都要去,王书记也会亲自到场。”
郑大钧眼睛一亮,把胸脯挺了起来,极为动情地道:“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王书记了,还真是想念啊,秘书长,谢谢你的安排,让我感到了天般的温暖。”
侯晨笑笑,走在最前面,带着郑大钧去了办公室,众人坐在沙发上,热络地聊了起来,郑大钧是老机关,对委办的工作极为熟悉,又提前做了准备,能听懂简单的粤语,和大家的沟通,就没有太大的障碍,屋里众人,虽然各怀心事,却言谈甚欢。
不知不觉间,二十几分钟就过去了,外面的楼道里,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紧接着,敲mén声响起,房mén推开后,穿着黑sè吊带裙的鲁yù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她先向秘书长侯晨问好,随后,含笑望着郑大钧,甜丝丝地道:“郑主任,王书记有请。”
众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和郑大钧握手告别,郑大钧把众人送到mén口,又拿了钥匙,把房mén关上,跟在鲁yù婷的身后,忐忑不安地上了楼。
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他站在mén口,酝酿了下情绪,就敲mén进去,立在mén边,看着办公桌后的王思宇,鼻子竟然一酸,眼泪汪汪地道:“老领导,大钧……大钧来报道了。”
王思宇刚喝了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忙放下杯子,起身迎了过去,和他热情地握了手,微笑道:“老郑啊,怎么瘦了,可没以前富态了。”
郑大钧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叹息道:“可不是嘛,在床上病了两个月,掉了十几斤的分量,王书记,多谢你的关心。”
王思宇笑笑,把他让到沙发上,亲自泡了茶水,递过去,轻声道:“大钧,去看过周书记了?”
郑大钧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道:“周书记严厉地批评了我,要求我吸取经验教训,端正态度,努力为您做好服务工作,对了,周书记还拿了几瓶好酒,托我转jiāo给您,还在后备箱里。”
“老爷子有心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点上一颗烟,含笑望着他,轻声道:“家里人都跟过来了吗?”
郑大钧摇了摇头,双手在膝盖上,不时地变换着形状,有些局促不安地道:“没有,就我过来了,我们那口子,是舍不得离开华西的,故土难离啊。”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颇为感慨地道:“是啊,我也有点怀念华西了,不过,现在时间安排得太紧,一时半会儿,也没时间回去看看。”
郑大钧听了,忙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信封,打开后,摸出厚厚的一叠照片,递了过去,讪讪地笑道:“王书记,出mén前,特意拍了些照片,这里有您以前居住的xiǎo区,还有委办一些昔日同事的照片,他们都很想念您,托我向您问好哩!”
王思宇微微一怔,瞥了他一眼,就接过照片,一张张地看了起来,轻轻点头,微笑道:“大钧啊,还是你细心,说实话,你能过来,我是打心眼里高兴。”
郑大钧像吃了人参果一般,心里异常舒坦,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花,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块,有些激动地道:“王书记,承蒙您的信任,以后,我就跟在您的身边服务,再也不离开了。”
“好,好。”王思宇把照片放下,抬腕看了下表,笑着道:“马上要去市教育局,大钧,你旅途劳顿,先回去休息吧,他们准备了接风晚宴,下班以后,咱们多喝几杯,好好叙叙旧。”
“那好,王书记,您先忙。”郑大钧知趣地站了起来,来到外间,和两位秘书寒暄了几句,就转身离开,回到了办公室。
他喝了杯茶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钻进xiǎo车,缓缓离去,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今非昔比,真是今非昔比啊,变化太大,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伴君如伴虎啊,可要摆正位置,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阿嚏!”坐在奥迪车里,王思宇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忙掏出纸巾,擦了下鼻子,又摸出签字笔和材料,利用路上的时间,批阅文件。
车子在转弯时,鲁yù婷接了个电话,低低地说了几句,就转过头,轻声道:“王书记,刚刚清滨集团的人送来请柬,请您参加一周后的集团庆典活动,可能有数位省领导要来参加。”
“呃?”王思宇抬起头,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吃惊之sè,那个所谓的清滨集团,也就是教父等人控制的最大实体公司,他们在此时搞这个庆典活动,当然是别有用意的,想了想,王思宇放下笔,轻声道:“都有哪些省领导要过来?”
鲁yù婷蹙起秀眉,谨慎地道:“确定要来的,有黄俊明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孙景生副厅长,还有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nv士。”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悄声解释道:“这位艾蓉蓉nv士,是省纪委艾书记的大nv儿,也是省发改委谢主任的大儿媳,除了他们几位以外,还有省委的一位副秘书长要过来,但还没有最后确定。”
王思宇淡淡一笑,摸着前额,轻声道:“请出这么庞大的阵容,开销一定不少,这个面子要给,不但我去,让卢市长也过去,饭照吃,酒照喝,戏照唱,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鲁yù婷犹豫了下,就xiǎo声提醒道:“王书记,这个清滨集团的董事会名单,从不向外透露,但在传闻中,有多位省领导的亲属都沾边……”
王思宇笑着摆摆断她的话,轻声道:“清滨集团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传言不可全信,那是有人做贼心虚,扯虎皮拉大旗罢了,即便真的有关联,也没什么,那就是一个火坑,有胆量的,尽可以往里跳。”
鲁yù婷抿嘴一笑,又捋了前额的短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晚上我有急事,要出mén,就不去凤凰楼酒店,参加郑主任的接风宴会了,已经向他道歉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又关心地道:“怎么,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鲁yù婷轻轻摇头,轻笑道:“没有,是一个极要好的同学来南粤办事,顺便到这里来看我,只呆三个xiǎo时就走,时间没办法错开,只能先见她了,我和郑主任讲了,明晚单独请客,以示歉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点头,就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其他的人还好说,这里居然还牵涉到南粤谢家的儿媳妇,就让他有些意外了,以前倒没有掌握到这个线索。
谢家在南粤实力极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王思宇是不想与之jiāo恶的,更何况,那位艾蓉蓉nv士,还是省纪委书记艾嘉兴的nv儿,更要谨慎从事了,别再辛苦忙了一遭,把自己给坑进去,那就不值得了。
而就在此时,一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身着中山装的老者,手里拄着拐棍,在屋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愁眉紧锁,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伤脑筋。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坐回办公桌后,摸起话筒,拨了号码,满脸堆笑地道:“喂,伟少爷,是我,名单看过了,感觉还是不够分量,请您再帮忙运作一下,最好再请来一位省委常委……润笔费我会出七位数。”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江董事长,你再有钱都没用,还要看人家省领导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心情,对吧?”
老者连连点头,赔笑道:“伟少说的是,我这是急糊涂了,还请您谅解,不过,现在情况确实很是紧急,我们清滨集团遭人构陷,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请伟少仗义援手,过了这道坎,老朽一定全力报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轻声道:“老江啊,事情我早就清楚了,别隐瞒了,你就是糊涂,以前就和你讲过,既然能赚钱了,就要早点上岸,你偏偏不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老者用手róu着额头,有些无奈地道:“伟少,我也是有苦难言的,一直想要上岸,可下面的兄弟太多了,总要给口饭吃。”
电话那边的年轻人点点头,轻声道:“那好吧,我再试试,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那位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嗅觉灵敏的老家伙们,大都不敢靠前,我嫂子亲自出马,要是还镇不住他,你就自求多福吧。”
“谢谢伟少,躲过这一劫,老朽必有重谢。”老者从衣兜里摸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苦笑着道。
那位伟少笑笑,喝了口茶水,把二郎腿从桌子上放下,淡淡地道:“老江,我要是你,现在已经在国外了,绝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老者摆摆手,叹息道:“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跑出去做什么,要真是躲不过,老朽也就认命了,伟少,我这样着急,倒不是怕自己被枪毙,而是担心产业没了,那可是兄弟们拿命拼来的,还有很多家人要养的。”
那人点点头,轻声道:“老江啊,之所以会帮你,就是因为你讲义气,好了,等我消息吧。”
挂断电话,老者沏了杯茶水,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跑路是想过,可惜啊,来不及了……她要是能来,就好办了,苦儿,苦儿,你这死丫头,也不知去哪了,这要紧关头,竟然联系不上,真是天亡我也!”
第二十二章 化妆舞会 上
从市教育局出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王思宇带着众人,直接赶往凤凰楼大酒店,委办的副主任,接待处副处长李东进早已站在mén口,焦急地等待着,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他见车子停下,赶忙奔了过去,拉开车mén,引领着王思宇等人进了宴会大厅,坐在中间的主桌上,侯晨和郑大钧分别坐在两边,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逶迤而出,把jīng美的酒菜流水般地摆上。
见热气腾腾的菜肴都已上齐,众人也都坐好,秘书长侯晨侧过身子,含笑望着王思宇,恭敬地道:“王书记,是不是请您先讲几句?”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不必了,秘书长,还是你来吧,我今晚只陪酒,不发言。”
“好,那我就讲几句。”侯晨笑着起身,走到麦克风前,用手弹了几下,待大厅里安静下来后,才用双手抱着xiǎo腹,环视四周,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娓娓地道:“同志们,今天是个好日子,经组织上研究决定,将郑大钧同志调到我们滨海市,任命为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这是一件大好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于郑主任的到来,表示欢迎!”
说罢,他带头鼓掌,郑大钧忙站了起来,向众人挥手致意,又笑容可掬地坐了下来,齐刷刷的掌声过后,侯晨点点头,拿手捋了下头发,继续道:“郑大钧同志,曾任青州市市委办公室主任,在委办的工作经验丰富,协调能力很强,来到滨海以后,希望同志们能够给予支持,共同把工作做好,为市委市政fǔ当好参谋,在此,我提议,大家把杯中酒满上,让我们共饮一杯,为郑主任接风洗尘,祝他在滨海市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众人都端着酒杯站起,叮叮当当地撞了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下来,在谈笑风生中,桌边几位副秘书长抓住机会,轮流敬酒,尽管今晚的主客是郑大钧,但市委书记王思宇既然来了,也就成了酒桌上唯一的中心,众人都陪着笑脸,频频举杯。
王思宇心情不错,加上好些日子没有豪饮了,竟有些馋酒,就放下架子,敞开了量喝,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喝进六杯茅台,却仍然面不改sè,顾盼生威,引来一片如cháo的马屁声。
见这边高cháo迭起,附近桌上的科长们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提杯参战,桌边顿时热闹起来,兴致正高时,秘书二科的科长孔庆东走了过来,绕到秘书长侯晨的身后,弯下腰,xiǎo声地道:“秘书长,刚才在楼下碰到了电视台的林台长,他们台里在搞聚会,听说王书记和您在这里,就想过来敬酒。”
侯晨用手捂住杯口,探过身子,征求了王思宇的意见,就点点头,笑着道:“那就过来吧,王书记海量,车轮战都放不倒他,应该请外援了。”
他说完之后,众人都笑着说是,郑大钧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就端起杯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满面风地道:“王书记,秘书长,今晚的欢迎仪式这样隆重,让大钧极为感动,我敬二位领导一杯。”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这要感谢秘书长细心周到,大钧啊,以后要和侯秘书长配合好,把委办的工作抓起来,不能闹矛盾,否则,我会重重地打板子!”
侯晨心中一动,忙接过话题,笑着道:“郑主任,大家都是一条战线上的,我们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为王书记当好参谋和管家,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干,有什么疏漏之处,大家一起担着,总不能让王书记的板子,落在你一个人的屁股上。”
旁边众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这些天以来,侯晨的表现还算不错,让王思宇非常满意,就笑着点头,和两人碰了杯子。
又过了一会儿,电视台的几位领导,就在林台长的率领下,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过来,又敬了一轮酒,在桌边寒暄半晌,才悄然离去。
尽管酒量奇佳,但在众人的围攻下,时间久了,王思宇也有些抵挡不住,只觉得眼热心跳,面前的盘子,仿佛都chā上了翅膀,一只只地飞了起来,在餐桌上盘旋舞动,周围的一张张笑脸,也渐渐模糊起来。
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笑容,都是虚伪的,讨好的,任何人坐在市委书记这个位子上,都会看到这种谄媚的笑容,这种笑容,与其说是对他的尊敬,不如说是对权力的顶礼膜拜。
感到腹内酒气翻滚,嗓子里一热,王思宇忙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拿手捂住嘴巴,在委办副主任李东进的相扶下,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去了卫生间,在里面吐了一会儿,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可一些奇怪的念头,却始终在头脑里萦绕着,挥之不去,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愈发mí恋这种权力带来的快乐了。
这种主宰一切,周围的人和事物,都围绕着自己意志运转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了,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这样的权力,又会是什么滋味?
自从进入仕途以来,眼见各样的官场弊端,王思宇痛心疾首,立志要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然而,酒醉之后,他竟忽然发现,自己也在现实环境的潜移默化之下,被体制的怪兽悄悄改造,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沉湎于权力的游戏中,难以自拔。
“啪!”点上一颗烟,王思宇皱眉吸了几口,用手指róu着额头,冷静地梳理了下思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喝多了酒之后,思维就是有些怪异,甚至是荒谬可笑的。
其实,自己原本就生活在特权的圈子里,享受美好生活的同时,能够为老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也就足够了,何必对自己要求太过,自寻烦恼呢!
从隔断里走出来,王思宇来到水池边,洗了把脸,接过máo巾擦了擦,却发现身边站着的人换成了文字秘书楚茂林,就微笑道:“xiǎo楚不错,干得很好,辛苦了。”
楚茂林忙扶了下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我这人很笨的,做什么事情都慢半拍,还真没有鲁yù婷同志反应快,要是她在这里,早就过来劝您少喝几杯了。”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关系,今儿高兴,多喝几杯也没什么。”
回到宴会厅,王思宇落座后,吃了碗汤面,压压酒气,刚刚放下筷子,秘书长侯晨就凑了过来,xiǎo声地道:“王书记,下面在搞舞会,电视台里的同志,邀请咱们过去参加,您的意思呢?”
“那就去坐坐吧,娱乐一下,顺便解解酒气。”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说完后,又转过身子,看着旁边满面通红,醉得一塌糊涂的郑大钧,摇头道:“老郑喝得太多了,让他回去休息吧。”
“好的。”侯晨起身走到前面,宣布酒会结束,让人把郑大钧扶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又喊了几人,簇拥着王思宇,离开宴会厅,乘坐电梯,前往楼下的多功能舞厅。
林台长早就带着人在舞厅mén口守候,电梯mén一开,就迎了过去,如众星捧月一般,把他迎进舞厅,让到舞池边舒适的沙发上。
王思宇拿起茶杯,转头望去,却感到有些意外,见舞厅里坐着的几十位青年男nv,大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男士坐在左侧,都穿着黑sè西装,nv士坐在右侧,都是白sè长裙,这些人的脸上,还都戴着造型别致的面具,sè彩斑斓,煞是好看。
他不禁微微一笑,转头道:“老林啊,你们台里可够新cháo的,居然搞起了化妆舞会。”
林台长赶忙凑过来,轻声解释道:“王书记,是这样,台里的一个栏目组,要排练一台大型文艺节目,他们这是在搞预演,把排练和娱乐生活结合起来,大家练着就不累了。”
“嗯,这个点子不错。”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你们去玩吧,我喝得有些多,就不参与了,醒醒酒就回去。”
林台长赶忙摇头,把一个jīng致的面具递过来,一脸认真地道:“那可不成,王书记,您要是不下场,咱们这舞会就没法开始了。”
王思宇笑笑,转过身子,看着委办那几位跃跃yù试的干部,轻声道:“好吧,既然盛情难却,那就试试,感受下新鲜事物。”
“好,好,应该感受一下,假面舞会不错。”秘书长侯晨也随声附和着,带头把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环顾四周,一双手在沙发上优雅地打着节拍。
几分钟后,舞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右侧的nv孩子们纷纷站起,排成了长队,向这边走来,林台长歪过脑袋,悄声道:“王书记,九号nv孩不错,她是台里的当家花旦,jiāo谊舞跳得也很好,她……”
王思宇眉头一挑,抬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地道:“知道了,老林,我倒不是很喜欢跳舞。”
林台长心头一颤,知道画蛇添足,引得王书记不快,赶忙闭了嘴,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拍马屁也是极为高深的学问,一句话说错,就容易引起领导的反感,要想拿捏得恰到好处,实非易事。
如兰花般漂亮的手指,在身前闪过,王思宇的目光极为挑剔,在众人的身上轻轻瞟过,很快,落在一个身材高挑的nv孩子身上,望着那luǒ露在衣裙外面,雪白晶莹的肌肤,轻轻点头。
虽然,对方戴着蝴蝶面具,无法看清她的相貌,但那身段极为优美yòu人,纤细苗条,又有几分妖娆xìng感,像是一个难得的尤物,望着nv孩脚下的红sè舞鞋,不知为什么,王思宇竟感到有些兴奋,就把面具戴在脸上,做好了下场的准备。
当这个nv孩迈着优雅的脚步,经过他的面前,和其她人一样,侧过身子,做出邀请的动作时,王思宇微笑着站了起来,拉着她娇嫩白皙的xiǎo手,走向舞池。
其他领导也都选了中意的人选,左侧的男士们才纷纷下场,各自寻觅了舞伴,勾肩搭背,搂抱在一起,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人群之中,林台长戴着面具,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暗自叹息道:“王书记啊,王书记,你既然不喜欢跳舞,为啥还抢走了我的舞伴?这么多人里,偏偏就挑上了她,这眼光也真够毒的了!”
第二十三章 化妆舞会 下
白色的面具上,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蝴蝶的图案,虽然遮挡住了大半张面孔,可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殷红丰润的嘴唇,白腻可人的下巴,还是让王思宇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怀中轻盈优雅的佳人,应该是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给自己补习粤语的老师,沈楠楠。
“要不要打招呼?”王思宇皱眉眉头,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与她进行着无声的交流,见对方没有点破的意思,他也就放松了下来,化妆舞会嘛,要的就是这种陌生的感觉,否则还带面具做什么?相信沈楠楠早已认出了自己,既然她不肯开口,那就一起装糊涂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摆动着身体,载着怀中曼妙的身子,缓缓地挪动着,也许是受到酒精的刺激,此时与异性的接触,显得格外敏感,在不经意的碰撞与摩擦当中,感受到了那份绵软娇嫩,体内的荷尔蒙加速分泌,下身渐渐起了变化,放在女孩背后的那只手,也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
先是一根食指,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女孩的背部,轻轻地点击着,随后,向下滑去两寸的距离,毫无疑问,这是侵犯的前奏。
王思宇停顿了一下,试探着对方的反应,见女孩并无异状,那只手就悄悄地滑落下去,托在那柔软挺翘的香.臀上,微微用力,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暗自思忖着:“白日放歌须纵酒,黑灯跳舞好揩油,这跳交际舞,对男人而言,最大的乐趣,也许就在于揩油了。”
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孩身子一颤,却没有出声,而是伸出尖尖玉指,在王思宇的手臂上捏了捏,随即改变了方向,带着王思宇,向舞池左侧旋转而去,在阴暗的角落里,放慢了脚步,轻柔地摇曳起来,此时的舞池里,脚步凌乱,人影婆娑,充满了难言的诱惑。
十几分钟后,伴着灯光亮起,众人心满意足地分开,各自回到座位上,王思宇伸出右手,接过秘书楚茂林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转头望向林台长,微笑道:“老林,电视台最近搞得不错,尤其是那个《新闻夜航》节目,报道了很多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非常好。”
林台长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根弦被骤然拉紧了,他向角落里瞄了一眼,就探过身子,勉强笑道:“王书记,感谢您的鼓励,台里一定会继续努力,筑牢宣传阵地,占领舆论制高点,为我市展的大局服务。”
说罢,他又站了起来,招招手,叫来几位服务人员,把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请王书记题词,王思宇正在兴头上,就没有推辞,摸起狼毫笔,略一沉吟,就饱蘸墨汁,泼墨挥毫,在宣纸上写道:“办好电视节目,关注民计民生。”
刚刚落了款,周围的人就热烈鼓掌,秘书长侯晨竖起拇指,连声赞道:“王书记的书法,刚柔并济,劲道十足,极有书法大家风范。”
“不敢当,秘书长过奖了。”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时,秘书楚茂林也凑过来,手里拿着黑皮本子,轻声道:“王书记,也为我写几句话吧。”
“茂林啊,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王思宇微微一笑,接过签字笔,想了想,就在黑皮本子上写道:“做事要静下心,以严谨为本,实干为基,在‘环节’上下功夫,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搞投机,不走捷径,不怕吃苦,不哗众取宠。”
顿了顿,又在下面继续写道:“做人要沉住气,以诚信为本,愚钝为基,在‘装傻’上下功夫,谦谦有礼,慎言慎行,不出风头,不贪便宜,不图虚名,不自作聪明。”
写完后,没有署名,把黑皮本子递了过去,嘴里喷着酒气道:“喝多了,乱写几个字,你自己看了就可以,不要外传。”
“好的,王书记。”楚茂林点点头,笑着接过黑皮本子,翻开后,只扫了一眼,脸上就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他也是委办有名的笔杆子,素来不肯服人,可见了这样的文字,顿生甘拜下风之感,只觉得这位王书记当真了得,醉酒之后,依然才思敏捷,条理清晰,实在是令人佩服。
稍事休息,舞会的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了,场地边上的音箱里,已经放出轻柔舒缓的音乐声,而正当那位戴着蝴蝶面具,脚蹬红舞鞋的女孩子向这边走来时,却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两人站在几米外,悄声交谈几句,年轻人向这边望了一眼,就跺跺脚,把女孩推开,转身离去。
女孩愣了一下,赶忙从后面追过去,挽住他的手臂,走到角落里,又小声分辨着什么,随后,两人像是生了争执,先后离开舞厅,直到众人纷纷下场,却再也没有回来,王思宇感到有些扫兴,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下了舞池,另外挑选了舞伴,有些心不在焉地跳了起来。
刚刚跳了七八分钟,衣兜里忽地震动起来,他忙松开手,向舞伴道歉,走到角落里,打开手机,看了未接来电,见上面显示的是沈楠楠的手机号码,就知道有事情生了,忙离开舞厅,来到外面的走廊里,站到窗前,把电话回拨过去,接通后,他皱起眉头,轻声道:“喂,你好,是小沈吧?”
“王书记,是我……我遇到了些麻烦,想请您帮助解决。”沈楠楠的声音微微颤,像是有些恐惧,王思宇转过头,见两名委办干部站在门口,望向这里,就做了手势,两人赶忙回到舞厅里,王思宇点上一颗烟,语气和缓地道:“小沈,别着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沈楠楠轻舒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她能分到电视台里工作,主要是靠男友的公公,市台的刘副台长,可没有想到,最近半年,刘副台长和林台长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两人多次生口角,林台长曾公开扬言,要把老刘赶出去。
这样一来,同是电视台主持人的沈楠楠,与男友刘春山两人,也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前段时间,林台长甚至酝酿着,把刘春山从节目主持人的位子上拿下来,调到其他岗位上,在得到消息后,沈楠楠有些焦急,就单独找了林台长,请他高抬贵手。
两人那次谈的很好,林台长信誓旦旦地表态,他与刘副台长之间,只是工作上的分歧,并没有私人恩怨,也不会迁怒到家属身上,外面那些传言,都是没有根据的,请沈楠楠安心工作,不要背负心理压力。
下班之后,沈楠楠兴冲冲地回到家中,把好消息告诉男友,两人都很高兴,当晚,还带上礼物,到林台长家里登门致谢,刘副台长也在次日上午,去了林台长的办公室,对过去的一些错误,诚恳地道歉,眼看着,一场风波就过去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沈楠楠又遇到新的麻烦,先是刘春山得到通知,被调到外地参加培训,他刚刚离开的那天晚上,沈楠楠就收到了陌生人来的多封短信,其中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黄色短信。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无聊的人,在乱短信,就没有搭理,删掉了事,可接下来的日子里,短信却接连来,短信的人,似乎对沈楠楠的情况极为熟悉,知道她的许多事情,甚至,对她每天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连续两周的短信骚扰,引起了沈楠楠的警惕,她感到有些恐惧,总觉得在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这给沈楠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连续多日,都没有休息好,有一次,还险些在直播当中出现重大错误,遭到了栏目组领导的严厉批评。
一天下午,快下班时,沈楠楠被叫到了台长办公室,林台长热情地给她泡了咖啡,请她帮忙处理一份材料,沈楠楠喝了咖啡后,就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没过多久,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体内躁动不安,像是有股热流,在体内涌动。
就在这时,林台长走到她的身后,开始花言巧语地表达爱意,并借机动手动脚,把她吓得缩成一团,连连哀求,若不是值班领导,遇到了要紧事情,打不通电话,死命地敲门,她根本没有办法脱身,回到家中,喝了两瓶矿泉水,睡了一晚,才恢复了正常。
沈楠楠天生胆小,出了事情后,也不敢和男友及家人讲,只是从那以后,行事小心了许多,不再单独与林台长接触,每天下班之后,就早早地回到家里,不给对方以任何机会,即便参加集体活动,也要男友陪在身边。
但林台长却不死心,在短信里极尽威逼利诱之词,令沈楠楠疲于应付,为了不惹恼对方,她只好巧妙周旋,并想法设法,寻找机会,摆脱他的纠缠。
上次在做采访任务时,她遇到了王思宇的秘书鲁玉婷,当得知新来的市委书记,想要学习南粤方言时,就觉得是个机会,如果能够接近市委书记,成了熟人,无疑是找到了滨海市最大的靠山,自然能够震慑到林台长,让他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出于这个目的,沈楠楠才自告奋勇,成了王思宇的家庭教师,然而,沈楠楠的男友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对于她的举动,就异常反感,两人因此还大吵了一架,几天都没有说话。
在刚才的舞会上,刘春山见市委书记在第一时间,就挑选了自己的女友作为舞伴,心里极不舒服,以为两人有私情,就极为生气,忿然离去。
沈楠楠在无奈之下,只好追了出去,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在男友的建议下,她才打了这个电话求援。
“知道了,小沈,你和男朋友回来吧,我会酌情处理的。”王思宇耐心地听完,皱眉吸了口烟,把手机挂断,转身回到舞厅里,喝着茶水,和众人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沈楠楠和他的男友返回屋子,王思宇就转过头,望着林台长那张油汪汪的圆脸,不动声色地道:“老林啊,向你打听个人,你们台里有位女主持人,名叫沈楠楠,她今晚来了吗?”
林台长脸上冒汗,暗叫糟糕,忙站了起来,赔笑道:“王书记,她应该来了,我叫人去找找。”
王思宇点点头,盯着林台长,一字一句地道:“老林,这位主持人风格很好,我很欣赏,是她的忠实观众。”
林台长听了,心里有些吃味,赶忙叫人打了电话,不大一会儿,沈楠楠就带着男朋友走了过来,两人摘下面具,沈楠楠上前一步,咬着粉唇,有些腼腆地道:“王书记,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旁边这位,是我的男朋友。”
王思宇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座位,微笑道:“坐吧,坐下聊。”
旁边的一位副台长赶忙起身,为两人让出座位,沈楠楠和男友坐在旁边,林台长有些心虚,就抱着肚子,杵在旁边,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不时地瞟向沈楠楠,眼里满是哀求之色。
王思宇转过身子,从秘书楚茂林那里要了黑皮本子,先请沈楠楠签了名字,又望着那位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笑着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赶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我叫刘春山。”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好名字,一个沈楠楠,一个刘春山,这倒应了那句话,南方有嘉木,名山出好茶,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旁边众人听了,赶忙随声附和,都赞王书记水平高,出口成章,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春山,你们两人相处多久了?”
刘春山探过身子,有些紧张地道:“四年了,王书记,我们是大学同学,以前感情就很好。”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沙扶手,含笑道:“那就好,要好好相处,什么时候办婚事,一定要通知我,我给你们两位主持人,当一回主婚人,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刘春山喜出望外,激动得涨红了脸,赶忙笑着道:“王书记,我们两人商量好了,过了立秋就办婚礼,各位领导能够莅临,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好的,到时一定去,秘书长也要过去。”王思宇笑笑,又看了沈楠楠一眼,轻声道:“小沈,有空的时候,带男朋友来家里玩。”
沈楠楠眼里闪动着泪花,拿手捂了嘴,哽咽着道:“王书记,谢谢您。”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望着林台长,收起笑容,淡淡地道:“老林啊,对台里的好苗子,一定要爱护,不能太严厉了,好吧?”
林台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在众人的注视当中,连连点头,勉强笑道:“王书记,请您放心,像沈楠楠同志这样优秀的电视工作,台里一定会创造极好的氛围,帮助她们成长起来。”
“那就好。”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沈楠楠忙站了起来,伸出芊芊玉指,抿嘴道:“王书记,我想邀请您跳一支舞。”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指着刘春山道:“不行,小刘会吃醋的。”
话音过后,众人都笑了起来,刘春山羞臊难当,赶忙摇头,诚挚地道:“王书记,楠楠有幸成为您的舞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吃醋呢!”
“是真心话?”王思宇转过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刘春山连连点头,笑着道:“王书记,是真心话。”
“那好,时候不早了,再跳一曲就打道回府。”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就站了起来,戴上面具,牵着沈楠楠的手,下了舞池,在悠扬的舞曲声里,优雅地跳了起来。
“谢谢,王书记。”蝴蝶面具后面,那双眸子里,已是一片晶莹,沈楠楠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带着颤音,显然,内心之中,还有些激动。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沈,麻烦解决了,以后不用过来教课了,到了周末,多陪陪男朋友吧。”
沈楠楠沉默半晌,轻轻摇头道:“王书记,我不想半途而废,除非您能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怎么,还在担心?”王思宇微微一笑,用手揽着她的纤腰,轻柔地旋转起来,淡淡地道:“他不敢的。”
沈楠楠摇摇头,娇嗔地道:“不是担心,而是诚心想为您做些事情,总不能白让您帮忙吧。”
王思宇手上轻轻用力,触摸着那纤细滑腻的腰肢,轻声道:“沈楠楠同志,你就不怕,我变成另一个林局长?”
“嗯……不怕!”沈楠楠脸红了,把头转向旁边,嚅嗫着道:“王书记,白姐姐可比我漂亮多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摇头道:“傻丫头,那是两回事。”
沈楠楠咬着粉唇,轻笑道:“王书记,我对您有信心。”
“好吧,那随你。”王思宇叹了口气,盯着那只漂亮的蝴蝶面具,暗自思忖道:“我对自己,那是半点信心都没有的,这还没等当上主婚人,就推倒了准新娘,不太好吧……”
推一本很欢乐的书,水煮金.瓶.梅,作拾色堂主。
()第二十四章 省城之行 上
两天后的上午,天气很好,滨海市委一号车,缓缓地驶出市委大院,向省城方向驶去,上了高速之后,王思宇丢下手中的材料,把头倚在车窗上,双手抱肩,做闭目养神状。
他这次出mén,是去省城南都市参加会议,按照既定安排,会议过后,还要面见省委书记赵胜达,这是来到南粤以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了给对方留下良好印象,他必须养jīng蓄锐,做好充分的准备,以便争取赵书记的支持。
通常情况下,重要地市的市委书记,在上任之初,都会与省委书记碰面,就工作方面进行汇报和沟通,但王思宇初来南粤时,却没有见到这位封疆大吏。
当时,赵书记是在北京开会,几天之后,才返回南都,两人虽通过一次电话,但在不到三分钟的通话时间里,只是客套了一番,并没有就滨海市的工作,深入jiāo换意见。
赵胜达这位省委书记,王思宇早有耳闻,在于家收集的资料里,对此人的身份背景,也有着较为详细的描述,赵胜达任职履历非常丰富,在地方、大型国企、中央部委都有过任职经历。
此人在年轻时期,曾经给吴老做过三年的工作秘书,之后得到吴老的重视,先是派到基层锻炼,又调到团中央工作了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仕途之路,变得异常通畅,几乎是两年一个台阶,还不到四十六岁时,就当上了常务副省长,这在当时还是极为少见的。
然而,在担任常务副省长期间,赵胜达过得并不如意,他与一位省委副书记,竞争极为jī烈,两人明争暗斗,互相拆台,都用了些不恰当的手段,却未曾想,引发了严重后果。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引发国外媒体的关注,影响极为恶劣,上面本有意严办,但在吴老亲自出面斡旋下,事情终究得以解决,不过,赵胜达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的代价,被调离重要岗位,到某大型国有企业任副总经理,一干就是六年。
在这期间,赵胜达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走通了高层的关系,使得政治生命又得以焕发青,先是到部委任职,几个月后,又被任命为北方某省份的省委副书记,代省长,任职两年后,又调到了南粤省,担任省委书记的职务。
然而,就在这眼huā缭luàn的升迁当中,赵胜达与吴系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却与新近崛起的北方派系打得火热,这也使得吴老对他极为不满,多次在sī下场合,对他进行抨击,并扬言抵制,在这次换届当中,赵胜达的前景有些黯淡,并不被众人看好。
昨天晚上,王思宇特意看了些资料,都是赵胜达在来到南粤的时候,在一些会议上的发言,通过对那些讲话jīng神的揣摩,他也能感受得到,这位赵书记的主政风格,还是比较开明的,对于推进政治体制改革方面,也抱有积极的态度。
对于与赵书记的会面,王思宇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希望能就一些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如果能够达成共识,其意义将极为重大,无论与公与sī,都是如此。
正沉思间,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王思宇禁不住抬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róu了róu鼻子,向窗外望了一会儿,就又闭上眼睛,在心里打着腹稿,把两人谈话过程中,可能涉及到的议题,重新梳理了一遍。
坐在旁边的郑大钧却警觉起来,他坐直了身子,鼻翼翕合几下,就锁定了目标,皱眉望着坐在前座的鲁yù婷,脸上lù出一丝不满之sè。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黑皮本子,xiǎo心翼翼地翻开,撕下一张xiǎo纸条,拿笔在上面写道:“鲁yù婷同志,香水的味道太浓,很容易影响到王书记,请尽量少用,不用,或者更换其它品牌。”
写完之后,默默地了一遍,觉得语气过于生硬,若是得罪了这位nv秘书,未免有些不美,想了想,就又在后面添了两个字,‘好吗?’然后伸出手,把纸条递了过去。
鲁yù婷看了纸条,竟觉得有些好笑,王书记不过是打了个喷嚏而已,用得着这样大惊xiǎo怪么?她用的香水,那是法国原装进口的高级货,虽然只是一xiǎo瓶,却huā掉了男友的半年工资,放在平时,还有些舍不得用呢!
当然,委办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鲁yù婷转过头来,歉意地一笑,xiǎo声道:“主任,放心吧,下次不再用了。”
“嘘,嘘!”郑大钧又紧张起来,把手指放在边,又向王思宇那边努努嘴,示意她噤声,那一惊一乍的样子,倒把鲁yù婷也唬住了,她赶忙把头转了回去,吐了下舌头。
郑大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把身子向旁边挪动一下,双手抱着xiǎo腹,正襟危坐,面带笑容,脑袋不时轻轻摇晃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鲁yù婷用手梳理着秀发,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倒视镜,视线落在郑大钧那张严肃活泼的脸上,暗自叫苦,这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了,瞧这位郑大主任的模样,是把王书记当成主子伺候了,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不屑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赶忙mō出手机,xiǎo声地说了几句,就转过头,望着王思宇,把手机递了过去,轻声道:“王书记,是省委钱秘书打来的电话。”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拿来手机,笑着道:“钱大秘,你好,有何指教?”
钱秘书微微一笑,轻声道:“王书记,是这样,因为要与国外贵宾见面,原定与赵书记会面的时间,需要进行调整,改到下午两点钟,还请您能谅解。”
王思宇皱了皱眉,点头道:“好的,知道了,钱秘书。”
挂断电话,王思宇把手机递了过去,很是无奈地道:“要见赵书记一面,还真不容易,时间都改过两次了。”
郑大钧忙坐直了身子,赔笑道:“是啊,省委领导也很辛苦,都是马不停蹄的,大家都不容易,应该体谅下。”
王思宇点点头,把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大钧,外面的风景还真不错。”
“是啊,天那么蓝,草那么绿。”郑大钧随声附和了一句,就伸手拿过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给王思宇递了过去,又探过身子,对着鲁yù婷轻声道:“鲁秘书,以后在车子里,尽量把手机调成震动,不要影响到王书记思考问题。”
“好的,主任!”鲁yù婷感到有些不满,就把脸扭到旁边,撅着嘴巴不吭声,这些日子,和王思宇相处得习惯了,感受到了他的平易近人,对郑大钧这样的做派,她就有些看不惯,人家市委书记都没说什么,你干嘛挑三拣四啊?
王思宇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喝了几口水,就把瓶子jiāo到郑大钧手里,笑着道:“鲁秘书,下午没什么事情,给你放几个xiǎo时假,去看看男朋友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鲁yù婷赶忙转过身子,娇笑道:“不用了,王书记,和那个呆子在一起,也没啥好聊的,他那个人啊,忒闷,胆子还xiǎo,以前处对象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就会传xiǎo纸条。”
郑大钧有些吃味,就转动着眼珠,暗自琢磨着,这xiǎo丫头有些记仇,不太好管理,找到合适的机会,应该调整一下,免得日子久了,愈发娇蛮,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虽是这样想着,嘴里却愈发客气地道:“是啊,鲁秘书是很辛苦,工作能力也很强,真是很不错。”
鲁yù婷听了,却倒不好意思起来,赶忙笑着道:“郑主任,我刚刚毕业没多久,经验有限,今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批评。”
郑大钧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意味深长地道:“鲁秘书,批评不敢当,不过在委办干久了,还是有些心得的,领导平时太忙,我们作为下级,就要多分担点,把事情做到最好,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会犯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态度决定一切。”
鲁yù婷稍不留神,就被对方扣了顶大帽子过来,心里极不舒服,却不敢顶嘴,只好笑着点头,脸上却涨得通红,用手摆nòng着裙角,嘴微动,腹诽个不停。
上午九点半,到了省城,参加完会议,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在省委大院的机关食堂用过午餐,王思宇来到周松林的办公室外,秘书杜峰赶忙迎了出来,恭敬地道:“王书记,周书记刚刚躺下,要不我过去叫醒?”
“不用,让老爷子休息会吧。”王思宇笑笑,把公文包放下,坐在沙发上,含笑望着杜峰,以前在华西的时候,两人算是老熟人了,杜峰模样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xiǎo腹高高隆起,也有了几分派头。
“杜大秘书,怎么样,在周书记身边干了这么久,有没有换地方的想法?”王思宇跷起二郎tuǐ,从桌上拿起一本杂志,打开后翻了几下,笑眯眯地道。
杜峰沏了茶水,递给王思宇,摇头道:“王书记,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你来挖他的墙角,后果可是很严重啊。”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杯子,抿了一xiǎo口,微笑道:“该挖的就要挖,都是为了工作,老爷子不会生气的。”
杜峰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拿手向里屋指了指,轻笑道:“怎么不会,上午还发了牢sāo,把你臭骂了一顿。”
王思宇微微一怔,不解地道:“上午?我也没惹到他啊!”
杜峰低下头,哑笑半晌,才摆摆手,轻声道:“我的王大书记,还没惹到?老爷子最近总在念叨,想抱孙子了,某些人却不争气,他还说,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王思宇登时没话说了,拿手róu着额头,嘿嘿地笑了半晌,才笑着分辨道:“我是想把媛媛调来的,是他不肯,现在却来埋怨我,真是没道理。”
杜峰笑了笑,又向屋里努努嘴,悄声道:“老爷子那是嘴硬,在sī底下,都给外孙起好名字了,男孩叫周庆轩,nv孩叫周静娴。”
“名字不错!”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想起了那张冰清yù洁的俏脸,心里也是一片温柔,就掏出手机,发了封短消息过去,没过一会儿,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却见上面写道:“不行,我想过了,孩子要随父亲,就姓王!” 第二十五章 省城之行 中
睡好了午觉,周松林从休息室里出来,刚刚坐到皮椅上,王思宇就推mén进来,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杯子,泡上了一杯热茶,殷勤地递过去,笑眯眯地道:“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不好!”周松林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没有去碰桌上的杯子,而是拿起签字笔,批了几份文件,过了半晌,他的面sè才稍微缓和了些,拿手往沙发上一指,淡淡地道:“坐吧,别罚站了。”
王思宇占不住理,心里就有些发虚,屁股刚刚挨到沙发,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道:“老爷子,您的气sè好像不太好,是胃病犯了吗?要不,我这就出去买yào!”
“不是胃病,是心病!”周松林叹了口气,把签字笔丢下,皱眉看了王思宇一眼,没好气地道:“王大书记,你最近的气sè倒是不错,是不是又遇到漂亮nv孩了?”
王思宇登时无语,拿起一张报纸,遮挡了大半张脸,期期艾艾地道:“老爷子,您说什么呢,别让人听到……我是那种人嘛!”
“哼!”周松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站在窗前,叹息道:“到了我这个岁数,也没太多想法了,最大的愿望,是能早点抱上外孙,安享天伦之乐,可惜啊,没人能理解。”
王思宇见绕不过去了,就把报纸放下,硬着头皮道:“老爷子,您别急,这个愿望其实很容易实现的,要不,改天我专程回趟华西,和媛媛老师商量一下。”
周松林转过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点上烟,皱眉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几个烟圈,yù言又止地道:“xiǎo宇,那个宁家的nv孩,来看过你吗?”
“没有,她们现在训练很忙的。”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就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应该还在海上呢,最近看新闻,对抗演练蛮多的,好像在南边越发强硬起来了。”
周松林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掸了掸烟灰,就拿手róu着额角,轻声道:“其实,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也是赞成那桩婚事的,再往上去,没有强力的盟友是不成的,可我周松林的nv儿,怎么能……啊?”
王思宇赶忙站了起来,一脸真诚地道:“老爷子,我始终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情同父子,您在我心目中的威望和地位,是很少有人能相提并论的,至于周媛老师,就更不用提了,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两人在一起,连拉拉手,都要经过老师批准的。”
周松林展颜一笑,心情明朗了许多,他拉了椅子坐下,有些无奈地道:“xiǎo宇,你们的事情,我不问过程,只要结果,两年之内,不让我抱上外孙,我是决不答应的。”
“好说,好说!”王思宇总算舒了口气,拿起杯子,笑yínyín地道:“老爷子,您就不用着急了,用不了两年,管保让您抱上又白又胖的大外孙。”
“你们啊,没有半点紧迫感,就知道一天天地往后拖,不像话!”周松林摆摆手,把半截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眉头一挑,沉声道:“滨海那边,进展怎么样?”
“还可以!”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市里现在问题不大,阻力已经消减了很多,没想到,省里有人把手chā过来了,那些家伙,能量还不xiǎo,搬了几位重量级的救兵。”
周松林微微皱眉,关切地道:“怎么,压力很大?要不要我来解决?”
“没事,我能应付。”王思宇想了想,又拿起杯子,若有所思地道:“老爷子,中纪委调查组的人,都撤回去了吗?”
周松林点点头,轻声道:“撤了,后续的工作,都jiāo给省纪委处理。”
“难怪!”王思宇淡淡一笑,冷哼道:“我说嘛,刚刚到滨海,办的第一个案子,谢家的人就敢往里面掺和,这是警报解除了。”
周松林皱起眉头,轻声提醒道:“和他们打jiāo道时,要谨慎些,谢家在南粤根基雄厚,连赵书记都要礼让三分,我们刚过来,不宜树此强敌。”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老爷子,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松林拿起老huā镜,戴在脸上,沉yín道:“现在关注的焦点,都在九月份的中央全会上,几乎每周都有新的消息传出来,前些日子,还有人打电话,说林书记向中央请了病假,决定提前退下来,也不知情况是否属实。”
“有这个可能,他现在的处境是不太好。”王思宇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不无忧虑地道:“老爷子,我担心的,倒不是换届时的人事调整,而是换届以后,雷书记到了上面,京城市委书记的位置易位,那时反倒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错,你头脑很清醒。”周松林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sè,意味深长地道:“这几年,对于一些强势的地方省委书记,大都调到中央,有时候,上去未必是好事,尤其是于老过世以后,更要高度警惕。”
“希望能有几年的缓冲时间吧。”王思宇默然半晌,也不想在这个敏感的话题上多说,陪着周松林又聊了一会,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到了省委书记赵胜达的办公室外,和钱秘书寒暄了几句,王思宇就坐在墙角的真皮沙发上,正襟危坐,等候省委书记的召见。
将近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mén才打开,省委组织部长叶向真走了出来,王思宇赶忙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微笑道:“叶部长,你好。”
“王书记,过来汇报工作?”叶向真主动伸出手,和王思宇轻轻握了一下,脸上lù出和蔼的笑容。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啊,来南粤这么久,也该向赵书记汇报思想了。”
叶向真点点头,拿眼看了钱秘书一眼,不动声sè地道:“王书记,有空的时候,一起坐坐。”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好的,叶部长如果有时间,也请到滨海市转转,同志们都很想念您。”
“一定,一定。”叶向真点点头,又收起笑容,面沉似水地向外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钱秘书侧过身子,做了个手势,客气地道:“王书记,里面请。”
王思宇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公文包,微笑着走进办公室,刚刚进屋,省委书记赵胜达就爽朗地笑了起来,话里有话地道:“王书记,怎么,终于有时间来看我这糟老头子了?”
王思宇赶忙上前两步,笑着道:“赵书记,这可不怪我,是您的时间安排得太紧,我一直想来汇报的,钱大秘书可以作证。”
钱秘书也笑了笑,拿起杯子,沏了茶水,轻声道:“是啊,王书记打了几次电话,是您的活动太多,实在安排不开。”
“是啊,这段时间是有点忙,好多事情,都赶到一块了。”赵胜达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王思宇,指着对面的椅子,轻声道:“坐吧,王书记,过来坐,早就想和你聊聊了。”
王思宇来到办公桌边,拉了椅子坐下,接过钱秘书递来的茶水,微笑道:“赵书记,以后就是您的兵了,有什么错误之处,还请多多批评。”
赵胜达摆摆手,风趣地道:“那可不敢当啊,你王书记可是京城太子,总书记钦点来粤工作,老实讲,你过来,我这里的压力也很大。”
王思宇忙摇摇头,谦逊地道:“赵书记说笑了,在南粤没有太子,只有大头兵,您这大元帅发声号令,我就当过河的xiǎo卒子,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好,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赵胜达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声音洪亮地道:“王书记,你的就职演说很jīng彩啊,刚刚到位,就打响了一炮,我支持你的说法,这段时间,党内的保守势力有抬头的迹象,这很不正常,值得警惕。”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有了赵书记的支持,我们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赵胜达看了他一眼,又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道:“不过,王书记,有些时候,还是应该谨慎些,前几天,就有老同志跑到我这里告状,说你危言耸听,在公开场合,散布改革失败论。”
王思宇不慌不忙,微笑着道:“赵书记,那是理解上的问题,或者是故意歪曲事实,断章取义,我的本意并非如此。”
赵胜达笑了起来,眯着眼睛道:“我是理解的,可外面质疑的声音也不少,你可能不清楚,在咱们省委办公厅的政策研究室,就有一位秀才给你下了定义,说从你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是个极端的‘民粹主义者’。”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赵书记,这个人观点很有意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可以,我倒想见见他,高山流水,知音难寻啊。”
赵胜达轻轻摇头,一脸严肃地道:“那人是个书呆子,不必理他,当然,你也要注意下的,毕竟,上面的基调已经定下来了,深化改革,要加强顶层设计,不能走民粹主义道路。”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赵书记,这句话是对的,但我觉得,更要创造条件,让民众能够监督政fǔ的运行,提高施政透明度,否则,半市场化,半计划化的经济体,很容易让一些人把手中的权力变现,使得我们的改革开放事业,在sī有化的进程当中,沦为权力与资本的盛宴,这不符合改革的初衷。”
赵胜达不吭声了,双手抱肩,皱眉望着王思宇,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书记,老周说你是‘王大胆’,开始我还不肯信,现在总算见识了,你胆子果然不xiǎo。”
王思宇笑笑,针锋相对地道:“赵书记,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希望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多讲些大实话,即便做不上忠臣,也要多行善,少作恶。”
赵胜达‘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道:“王书记,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忠臣?”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淡淡地道:“汉代的荀悦说过,‘违上顺道,谓之忠臣;违道顺上,谓之谀臣。’这句话很有道理,还是能经得住时间考验的。”
赵胜达脸上lù出玩味的表情,继续追问道:“那怎么能多行善,少作恶呢?”
王思宇笑笑,坐直了身子,轻声道:“因人而异,身在体制之内,基层干部不作恶,就是最大的行善;高级干部不行善,就是最大的作恶。”
赵胜达目光如电,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才拿起签字笔,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表情平静地道:“说吧,谈谈你对滨海市的工作思路,以及对班子的看法,敞开了谈,不要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