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介入
临海分局的人来的很快,不过人数并不多,只有两名调查员,一名法医,以及一名刑事技术人员。
毕竟事件性质并不确定,如果是明显的他杀的话,那来的人就多了。
来人领头的名叫罗英,三十岁左右,古铜色大圆脸,一双小眼中透着精光,身边还跟着一名与肖然年龄差不多的年轻警员。
临海分局的情况肖然并不熟悉,不过那罗英似乎与王俊名比较熟:“王队,许久不见啊,又来这边钓鱼啊?”
“许久不见啊,罗队。今天没事,出来转转。”王俊名与罗英握了握手。
“羡慕你呀。这天气一热,人就躁动,我们这些天忙的跟三孙子似的!”罗英与王俊名简单寒暄两句,看向旁边的肖然问道:“这位帅哥是?”
“你好罗队,我是肖然。”肖然与罗英握了握手。
一听‘肖然’这两个字,罗英眼睛一亮,正要说话,他身后的那名年轻警员却猛地惊叫出声:“卧槽,肖然!”
肖然努力地朝那年轻警员笑了笑,喊名字就行,前面加‘卧槽’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小同志,我们肖然对同性没兴趣哦。”王俊名开玩笑道。
那年轻警员挠了挠头,三两步凑到肖然跟前,激动地说道:“肖队肖队,我叫何耐,我是你粉丝,我超崇拜你的,你太厉害了……”
“你好。”肖然微笑与何耐握了握手,怎么有种粉丝见面会的感觉?
“行了何耐,回头再跟偶像要签名,先去看现场吧。”罗英摇了摇头,将双眼闪星的何耐从肖然身上拉开。
几人分开围观的钓友,肖然站在岸边指着礁石道:“尸体应该被海浪冲过来的,已经泡胀了,夹在两块大礁石缝里。”
技术员完成现场取证之后,罗英几个纵身跳到尸体边的大礁石上,回头向何耐喊道:“小何,去车里拿钩子过来,我把尸体拽过去。”
“好的。”何耐转身跑到车边拿了一个系着绳子的大铁钩,回来站在岸边,却不怎么敢往礁石上跳。
肖然奇怪地拍了拍何耐的肩膀,“怎么了?”
“我、我有大水恐惧症……”何耐尴尬说道。
“大水恐惧症?我只听过深海恐惧症,现在又出了这种心理症状?”肖然诧异道。
“我、水面一大我就害怕,小时候掉河里差点淹死。”何耐小声解释道。
“给我吧。”
肖然接过何耐手里的钩子,跳过礁石,与罗英一起钩住死者身上的衣服,小心地将死者从礁石缝中拽了出来,拖到海岸边。
在钩拽尸体的过程中,由于钩子将死者背部的衣服掀了起来,肖然敏锐地注意到,在死者的后背有几道长长的条痕,右肩部位的皮肤还有大面积磨损,应该都是生前产生的外伤。
“哎,大家退后、退后,不要拍照、录视频,更不要乱传谣言,大家都清楚吧?”见尸体将被拖到岸边,王俊名与何耐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就在这时,海警大队的人也来到现场,负责的警员名叫李绘,是名30出头十分干练的女海警。
李绘海上经验丰富,分析道:“应该不是意外溺亡的渔民,渔民都熟知水性,而且作业的时候惯常穿一身‘海靠子’,就是那种胶皮的背带裤似的防水服。另外我来的时候,查了一下近期的渔船报警记录,没有人落水失踪。”
“会不会是外来的偷渡人员,我听说,船上一旦发现偷渡客,基本都是打一顿沉海里,这人肩膀上有损伤,后背上还有条状痕,死前应该刚被打过。”
听肖然这么一说,正在铺尸袋的法医连忙将死者的衣服翻开,看着那些伤痕,罗英摇头小声念叨了一句:“要真是外来的偷渡者就好了。”
将尸体抬进车里之后,罗英与李绘他们便离开了,毕竟尸体是在海水里,现场也没什么可勘察的。
罗英他们离开之后,肖然三人也紧跟着返程,除了刚入警的新人,大多数老人都不喜欢掺合别人的案子,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临海分局的职责范围。
……
第二天早会之后,肖然与李放放正准备去看守所提审一名嫌犯,大队长邵勇突然找到肖然,让他到雷副局办公室去一趟。
“又出什么事了?最近这一个月都没出什么情况吧。”李放放一听雷副局找肖然,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千万别出事啊,不然又得没日没夜累成狗。
肖然上到雷康办公室,“雷局,你找我?”
“对。你带个人到临海分局去,与那边的同志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他们那边发生了一起疑似重大恶性刑事案件,市局要介入,决定派你过去联合查清真相。”雷康说道。
肖然眉头微皱:“海里冲上来的尸体?”
“你了解情况?”雷康疑惑问道。
“了解一些,昨天我和王师傅去海边钓鱼,恰巧死者就是在我们那附近发现的,还是我联系的指挥中心。”
肖然点头道:“当时我也看到死者尸体上有生前留下的伤痕。可是,一人死亡的话,不是分局负责吗,我们市局不应该介入啊。”
“不是一人啦,夜里又在海边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人身上也有类似的条形伤痕。”
雷康沉声道:“已经发现的就有三个了,那没发现的呢?如果不是海上事故,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可就太恶劣了!”
“又发现两名死者?”肖然面色严肃,如果这三人真的是同时被害,那可是年后第一大案,怪不得市局要介入。
雷康点了点头:“你这就过去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局里汇报。”
“明白。”肖然从雷康手里接过文件,之后带上单月柔,便直奔临海分局而去。
临海分局方面负责的人员还是罗英与何耐等人,加上海警方面的李绘,一个简单的调查组就此成立,罗英做组长,肖然为副组长。
何耐一见单月柔,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竟无视偶像肖然,径直与单月柔说道:“这位姐姐你好,我叫何耐,入警一年,各方面良好,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你有什么是要我做的话,我……”
“嗯,你好,我没什么事让你做。对了,我也没有男朋友。”单月柔扬着嘴角说道,但在肖然眼里,自己学姐的笑容里充满了戏虐。
“真的?”何耐欢喜的都快脱离地球引力了,恋爱导师说的对啊,男人就该主动一点。
单月柔微笑着点头:“真的。不过我有老公。”
会议室内一阵大笑,何耐突然感觉地心引力是那么的强劲,都快把他吸到地表之下了,要不自己挖个坑跳进去?
简单交流之后,话题回到正轨。
罗英首先介绍相关情况:“……今天凌晨1点与4点左右的时候,在我们辖区,距离断崖3及6公里的方位,接群众报警,又发现两具男性尸体。”
“经初步尸检,后两名死者与第一名死者的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在28、9岁左右,其中,第二名被发现的死者的身上,有与第一名死者身上类似的条状伤痕,相关尸检工作正在展开。”
罗英指着投影幕布上的照片说道:“不过我们的法医,在解剖最初发现的死者的尸体后,发现死者肺部内容物并没有太多海水,以及藻类等海洋特有物质。初步推算死亡时间,约是10到15天之间。”
“也就是说,首先发现的那名死者,不是溺水或者意外失足被淹死的,而是在人死之后,被扔进了海里。”
362、比对成功
“死者身上,可找到了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肖然问道。
“没有啊,后两个还能大致看清长相,第一个脸皮都脱落了,三人除了身上的衣服、鞋子,口袋里连个钥匙扣都找不到。”
罗英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进行dna比对,关键还不一定能比对出结果,现在就等后两个初步尸检完毕,把认尸启示发出去,要是有家属来认尸,我们就能省去很多时间,不然的话,只能慢慢比对了。”
“认尸的话也挺麻烦的,我们这边最长出海的就是沿岸的渔民,但这半个月来并没有渔民出事。”
海警方面的李绘亦是摇头道:“而且法医不是说了吗,第一个死者都快在海里漂了小半个月了,假设这三人是一起出的事,那他们出事的海域,距离我们这儿应该不近。
另外我们这片海域上船流量很大,如果这三人不是我们本地人,生前是从外地上的船,经过我们附近才遇难的,想让家属看到我们的认尸启示,基本不可能。”
“不管有没有可能,工作总是要做的啊。”
罗英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结果一看指缝里带下来的不少黑发,更加烦恼了:“这一忙就开始掉头发,我特么刚三十,这是要步前辈的后尘啊!”
肖然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吹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心中一阵发怵,一线警员由于生活不规律和过度劳累,不少人的发际线普遍偏高,大量脱发更是正常现象。
莫非自己以后也会这样?肖然心中警惕起来,还好他身怀系统外挂,回头问问里面有没有什么抗衰老、快速回血的药剂之类。
毕竟别人的系统都是那么全能,自己这系统怎的就跟死狗一样,天天也不出声。
听了罗英的感慨,在场几人都心生警觉,不过何耐除外。
他没心没肺地拍着罗英的肩膀,安慰道:“师傅你想多了,你看我家养的那狗,现在也是成片成片地掉狗毛,所以你这不是掉头发,你这是换季!不用忧心。”
肖然与单月柔、李绘互相看了看,心中默默为何耐祈祷,没想到罗英那一双小眼只是盯着何耐看了一阵,竟郑重点头道:“你讲的好有道理。”
“不是您说的让我多观察生活么,这都是我新总结出来的。”
何耐嘿嘿笑道,突然发现罗英从门后拎了根扫帚朝他走来,他突然意识到不好,连忙反应过来叫道:“师傅,我不是报复你啊,我说的都是实话,确实跟狗一样……”
“狗一样的东西,能耐见长哈!我让你多观察生活,你就观察你家狗了是吧,你看看肖然,和你前后脚入警,人家现在都副中队长了,你就会观察个狗!”罗英劈头盖脸骂道。
何耐一脸委屈:“我还观察了猫,它们换季也掉毛……”
“卧槽,你还提掉毛,我打死你!”
罗英正要动手,还好临海分局的法医室及时打电话过来,救下了瑟瑟发抖的何耐,原来是后两名死者的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
何耐松了一口气,小心地跟着众人来到法医室。
负责尸检的还是肖然昨天在海边见过的那名比较沉默的中年法医,与最初发现的那名死者不同,后两名死者确实是在海里溺死的。
“根据被发现的时间先后,我们暂时将三名死者编号为abc。”
中年法医面无表情地说道:“其中,死者c身上并无前两者身上的条状伤痕,死亡时间约在7、8天左右,正常的溺水死亡,暂且排除不提。
不过死者b尸体上的那些条状伤痕,经与死者a尸体上的伤痕比对之后,我们基本确定,这两名死者身上的伤痕,是由同一种物体造成的,可能是鞭子,也可能是较软的竹竿之类。
至于死者a肩膀的损伤,并没有生活反应,判断是在停尸的过程中,有重物压在其肩上,在船体的晃动过程中,重物摩擦其肩膀时产生的损伤。
另外死者a、死者b的死亡时间基本一致,可以基本认定,这两人死前应该是在一条船上,至于死者c,应该单独拿出来调查,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罗英面色沉重地搓着下巴,突然转头问道:“肖队,这事你怎么看?”
“刘法医讲得很清楚,死者a、b生前是在一条船上应该没错。虽然死者b是溺水死亡,但我认为,人为制造的可能性很大。”
肖然翻了翻手上的照片,肃声道:“虽然死者a看起来是在船上死的,但法医也说了,死者a死于长时间缺氧。
所以我判断,死者a是下过水的,但由于在水下呆的时间过长,或是潜水设备的问题,人上来之后就快不行了,然后抢救不及时,在船上死亡。
而从死者a、b身上的伤看,不排除是犯了错船老大打的,但我认为应该是他们要做的事有危险,船老大殴打他们,逼迫他们工作,他们要做的可能是水下作业,也可能是在船上。
如果是船上作业的话,那a应该有过跳船逃跑的计划,但李组长判断,他们出事的地方应该离岸边较远,所以跳船逃跑的可能性不高,那么他们的工作,就应该是在水下,危险性很大。”
“至于b后续为什么会溺死,可能是发生了沉船事故,但不排除是船老大见已经死了人,所以索性将船上的人都灭口。”
肖然继续分析道:“如果是灭口的话,那船老大应该有一个团伙,而a、b他们可能是被诱骗上船的。
而死者c,在将其作为一个独立事件看待的同时,也应该将其与a、b联系到一起,不排除有团伙在海上连续作恶的可能。”
罗英等人连连点头,李绘开口道:“沉船事故的话我们队里肯定是有记录的,但并没有。不过我这就联系队里,询问一下经常出海的渔民,了解一下有没有人目击过行迹可疑的船只。”
罗英又对刘法医说道:“进行dna对比的话,大约需要多久?”
“这可不好说,如果在系统内有记录的话还好,最怕的是没有记录。”
刘法医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们的人力有限,如果不是我们本地人的话,还要申请技术中心的协助,真要是这样,那最少也得大半个月起步,另外你们也要做好永远比对不到的心理准备。”
“我可以联系市局,申请技术中心协助你们。”肖然开口道。
刘法医点了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查清真相,首先得知道死者的身份,而要解决这个问题,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十分困难,尤其是没有家属来认尸,只能依照dna进行比对的时候。
谁也不清楚,这个过程会耗费多长时间,不过肖然向来运气不差,以至于常被张磊拉住求蹭欧气。
在调查组成立的第三天,技术中心突然传来消息,第一名死者的身份确定了!
363、紧急联系人
首先被发现的那名死者,名叫贺平安,男,32岁,甬市人,曾因打架斗殴被行政拘留,故而留下了dna信息。
最关键的是,根据死者贺平安的身份信息,调查组查到了他与人合租的住处,就在临海区沿河路的一处小区内。
得知这一消息,留下何耐负责联系贺平安的家属,肖然、罗英、单月柔三人通知了贺平安的房东之后,便迅速赶了过去。
三人赶到的时候,贺平安的房东已经在单元楼下等候了。
乘着有些老旧的电梯上到9楼,房东女士在包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一大堆钥匙串中找到了904号防盗门的钥匙,“不好意思啊,房子有点多……”
罗英想到自己那房贷、车贷,抬手又抓了抓脑门,看着手上的落发,苦笑着一声叹息。
房东女士打开防盗门领着三人进去,肖然没有与人合租过,好奇地打量着这处合租房,敲了敲几处房门边的隔板,肖然心中对着屋内的布局有了大致了解。
这是一户三室两厅的房子改出来的合租房,其内有7个房间,进出的过道一侧还堆着不少杂物,贺平安所租的是3号室。
“这个贺、贺平安,他的房子已经到期好几天了。”
房东女士看了看租房合同上的名字,打开3号室,屋内却是空荡荡的:“他跟我们签的合同是三个月,到期前半个月我就给他打过电话,但他一直挂掉不接。
前几天到期我又给他打电话,电话都打不通了。那没办法,我这房子还要租,过两天就有人要住进来,我只能把他东西给收拾出去了。”
“那他的东西呢,你不会给扔了吧?”肖然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问道。
房东女士摇头说道:“这倒不至于,我就给他收拾收拾放杂货间了,他还押的有一个月租,我还等他回来退给他呢。”
说着,房东拉开那间小杂物间的门,指着地上的两个大纸箱,里面都是贺平安留下的东西。
纸箱内的东西很杂,肖然与罗英将其中的东西清点一遍,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单月柔却在贺平安留下的一个双肩包里,发现了一本海员培训手册,还有一张没贴照片的船员证,上面的姓名栏写着‘贺平安’三个字。
不过船员证上只有一处手书签名,其他该打印出来的信息栏里都是空白,也没有加盖印章,更没有打上钢印。
肖然对海上的事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证件上必须要印照齐全,不然没办法出海。
显然,贺平安的船员证没有办下来。
不过既然知道了贺平安不久前还住在这里,而且似乎还有过出海的需求,再根据大致时间推算,那么基本可以确定,贺平安出事之前,应该就是在临海区周边上的船。
但是既然贺平安的船员证没办下来,如果他出事时是在做船员的话,那他又是怎么跟船出海的呢?
肖然拨通了李绘的电话,听完肖然的叙述,李绘说道:“有些时候,那些个船老大会想尽办法把人藏在船上出海。还有一些黑船,想上船那就更简单了。”
将贺平安的这些证照装进物证带,三人刚回到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负责联系贺平安家属的何耐便急匆匆跑进来叫道:“师傅、肖队,贺平安的家属联系上了!”
“别急,喝口水,慢慢说。”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何耐,肖然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何耐拧开水猛灌了两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翻开笔记本道:“我联系到了贺平安的家属,他家里人说,贺平安最后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是本月2号凌晨,他说他要当船员出海了,马上就要登船,家里有什么事,可以和一个叫许青的人联系。
这个许青是他的紧急联系人,通过贺平安的家属提供的手机号码,我查到这个许青就是我们临安本地人,不过我打他的电话,却提示手机不在信号区。”
听完这些,李绘面有忧色道:“这个许青,不会是与贺平安一起出的海吧?”
“不太可能吧,如果他们是一起出的海,那贺平安为什么告诉家里,许青是他的紧急联系人?”单月柔疑惑问道。
李绘摇了摇头道:“有些黑船上,船上船员都是互为联系人。要真是从这边出去的黑船话,那怪不得我们了解不到有船出事的信息。”
“先不考虑是不是黑船,如果贺平安是正常出海,我们现在应该立即找到许青或其家属,他应该知道贺平安的情况。”罗英说道。
还好许青的家距离临海分局并不是很远,在赶往许青家的路上,何耐终于联系到了许青的父母,但是得到的结果令众人心中凉了半截。
许青,在大半个月前也出海了。
肖然一行赶到许青的家时,天色已经黑了,许青的母亲正在做晚饭,其父亲招待众人坐下,开口就忧心忡忡地问:“是不是孩子出什么事了?”
从许青父亲的口中,众人了解到,许青今年28岁,有女朋友,未婚,上半年来许青所在的行业不景气,其所在的工作室倒闭之后,许青失业在家。
后来不知听谁说的,做船员挺赚钱,就去培训了一段时间,本月初离家跟船出海了。
至于详细的信息,许青的父亲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肖然开口安慰道:“大叔,你不要担心啊,我们就是一个例行的调查。您说许青出海了,那如果你们有什么事要告诉他的话,该和谁联系?”
“是一个叫贺、贺什么的人来着?”
许青的父亲拿出手机,翻了一条信息出来给肖然他们看,第一条消息是许青本月2号凌晨3点多发来的,内容大致是:自己即将出海,有什么事的话就联系贺平安,手机号某某。
看着‘贺平安’那三个字,众人心中又凉了一些,他们果然是互为紧急联系人。
如此,应该正如李绘说的那样,贺平安和许青,上的是一条黑船。
但是许青现在音讯全无,不过从身份尚未明确的死者b身上,众人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所在的那条船,应该是出事了。
“看,下面还有条信息。”
肖然指了指许青最后给他父亲发来的短信,那是本月3号的上午10点左右,距离发出第一条短信,已经过去了20多个小时。
短信内容是:我在东渔a618船上!
364、重叠
从许青家里出来,几人在路边的小饭馆简单吃了点东西。
返程的路上,回想着许青发来的两条信息,肖然忽然问道:“李姐,远海的话,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吧?”
“对,海上靠近陆地会有信号,超过十公里或者更远的话,那就一点信号都没有了,除非船上装有中继。”
李绘说道:“但是大部分渔船基本都在海岸基站的覆盖范围内作业,所以船上除了强制安装的北极导航,其他的基本什么都没有。
至于卫星电话,费用很高,我们这边用的极少。而且贺平安与许青上的很可能是一艘黑船,黑船大多是些报废的船,船上以前的东西都拆了,随时都会被遗弃。
而且他们从事的应该也是不法勾当,船主肯定要断了他们对外联系的通道,怎么可能给他们费时费力的装基站。”
肖然靠着车椅,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路灯,沉吟道:“如此,按照时间推断的话,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海岸较远,基本是没有手机信号的,那么许青后面的那条信息,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这谁能说清楚呢?现在只能从那条‘东渔a618’的船下手了。”罗英摇头说道。
一行人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跟着李绘来到了海警大队。
在查找那条‘东渔a618’船的同时,海警队也在渔民中散布消息,寻找有知情的目击人员。
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查找,终于,在报废船的资料里,肖然他们找到了东渔a618。
那是一条二十多米长的二层舢板拖网渔船,准载十五人,可以进行远洋捕捞,已于一年前报废。
情况果如李绘判断的那样,这是一条黑船。
看着那条报废船的资料,李绘紧锁眉头,“按照这些年我在海上的经验,如果只是一个人发生了意外,有些狠心的船长可能还想瞒一瞒。
但这次发现的就有两具尸体,还有一个人杳无音信,正常来说,就算是黑船也不敢瞒着了。
可是到现在我们大队,没有接到过任何一个船员落水失踪的报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整艘船都出事了。”
“能不能找海事搜救局查一下这艘船的导航行动轨迹?”何耐开口试探道。
罗英忿然点了点何耐的脑袋:“用这里好好想想。一艘报废的黑船,以前安装的设备都拆掉了,现在他要做一些非法的事,他会来登记船上的导航信息吗?”
“也是哦。”何耐挠了挠头。
肖然开口道:“那求救信号呢?我记得北极船用导航可以发求救信号,虽然这船之前的导航都拆掉了,但他们要出海,导航肯定是要有的,如果一船人都遇到了危机,不可能不发求救信号。”
“是,我们的北极导航可以用短信的形式发送求救信号。”李绘说道:“不过我们不知道事发海域,去海事搜救局查的话,要耗费很长时间。”
“耗时间总比没方向强吧。走吧!”罗英说道。
出了海警队,一行人又上车赶往海事搜救局,还好这也是个全天值班的队伍,不然这都晚上十点多了,一般人早就下班了。
前往搜救局的路上,李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接听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果然还是要靠群众啊,有渔民提供消息说,大半月前看到过东渔a618,在某海域与另一艘船并排抛锚,但那艘船的舷号被遮住了看不到……”
李绘说着说着,脸色便沉了下来,显然,她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按他们之前推断的,如果东渔a618是单独出海,遭遇了海上事故致使多人遇难,这还说的过去。
但现在东渔a618显然是和另一艘船结伴出海,而且渔民看到的,当时东渔a618船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两天也没有出现过恶劣海况,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所以,这正应了他们之前的假设,这很可能是一起重大的恶性刑事案件!
晚上11点,一行人来到海事搜救局,查找船只事故信息。
在值班人员的协助下,一行人仔细地甄别筛选着最近一月所有的求救信息,突然,一条很可疑的呼救信息出现在肖然眼里。
这条求救信息并不是在3号前后发出的,而是在11号凌晨,信息中没有求救内容,也没有船只信息,只是连续发了好几遍。
“这条信息是怎么回事?”肖然转头问道。
工作人员答道:“因为这个没有具体的求救内容,我们回复的信息也无人应答,所以我们判断是船上的人失手操作,当做无效信息处理了。”
“能确定求救信息发出的海域位置吗?”单月柔拄着桌面问道。
工作人员道:“可以,这是北极导航发出来的,在发射信号的同事,终端所在的具体位置也会同步上传。”
说着,工作人员查证了这条信息发出时的位置,正是目击渔民,看到东渔a618时的所在的海域!
“可这条信息是11号凌晨发出来的,许青发信息是在3号上午,是从东渔a618上发出来的吗?”单月柔亦是紧锁眉头道。
“希望是吧。”罗英沉声道。
“也可能不是。”
肖然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我们不要忘了,还有一个死者c。法医当时判断死者c的死亡时间是在一个星期左右,那正是11号前后。”
“这片海下面,都底有什么让他们这么丧心病狂,视人命如草芥?”罗英愤声说道。
“总会有能让人铤而走险的东西。”
肖然轻声说道:“如果这条求救信号是从东渔a618上发出来的,而死者c也是来自于东渔a618,那么可以肯定,从月初到月中,那条船上在不断死人,死亡人数,可能是发现的死者数的几倍。
如果东渔a618在3号左右已经沉没废弃,那么11号的求救信号,很可能是同一伙人另找了黑船之后,又招募了新一批船员,到这片海域作业,后续又出了事。”
“不管东渔a618是否一直都在,或者已经废弃,至少我们现在感觉到的,已经是令人毛骨悚然了!”单月柔严肃说道。
何耐目瞪口呆,他还没遇到过这样严重的情形,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会不会是有人,在重复制造海难啊!”
“不管是不是,我们明天都要出海,到那片海域亲眼看看,到时候你不要腿软!”
365、登记表
将目前所了解的情况向市局及分局汇报之后,第二天一早,肖然与罗英来到码头,汇合李绘等六名海警大队的同志,准备出海。
海警大队为众人准备的是一艘巡逻艇,艇身不大,一脚踩上去,整个小艇都有倾斜的迹象,还好肖然的平衡感超强。
不过后面跟上的罗英却吓的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海里,幸亏肖然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拉住,这才躲过了出海未捷先扑水的尴尬。
巡逻艇在辽阔的大海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赶到目标海域。
这片海域距离出发码头约有50海里,举目四望,已然是海天一线,少有人迹。
小艇放缓速度,在事发海域内仔细搜索,一直搜寻到中午12点多,终于在事发海域边缘找到了一艘渔船。
这艘船与东渔a618外形十分相似,都是二层舢板远洋渔船,不过此船吃水很深,船舷几乎与水面齐平,船尾翘起、船头下沉,看样子是出事了。
海警队员驾驶着巡逻艇靠近那艘渔船,临到近时,一行人才看到这渔船侧舷上,那已经没入海水的舷号:东渔a619。
与许青信息上说的东渔a618,仅一数之差。
“会不会是当时与a618并排抛锚的那艘船?又或者渔民看错了,把这艘船认成了a618?”看着这艘似乎随时会沉没的渔船,罗英紧锁眉头道。
“认错的可能性不大。”
肖然看着眼前这艘被神秘所笼罩的渔船:“如果这艘船正是与a618并排抛锚的那艘船,那么可以认为当时两艘船同时出了事,又或者,这艘船与死者c有关。”
说着,随同而来潜水员换上潜水服,下水看了一圈,浮出后描述道:“这船底正中破了个洞,看洞口边缘的情形,像是被炸药从里面炸开的。”
罗英看了眼肖然,果然如肖然之前推测的那样,这是人为制造的事故,而且这艘船,很可能是不法分子在东渔a618之后的第二次作案。
“这船能上去吗?”肖然看向潜水员问道。
潜水员略一思索,郑重道:“很危险,一个大浪打过来都可能沉掉。不过一、两个人短暂上去的话,应该可行,但要做好防护措施。”
“上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不然等拖船过来,这船可能都已经沉了。”
肖然找来救生衣穿上,李绘又让人拿出缆绳抛到船上,千万叮嘱着准备上船的肖然等人,一旦有事就要立刻撤回,不然船体一旦下沉产生漩涡,水性再好的人也游不上来,必死无疑。
肖然郑重地点头,与一名经验丰富的海警队员,还有那名潜水员,小心地上到渔船上。
渔船的底仓已经积了半人高的海水,海警的那名同志判断,之所以船没有沉没,应该是底仓内的一些封闭的小仓内积有空气,这才有浮力令渔船不至于完全沉掉。
底仓的情形太过凶险,三人也没在往里走,不过在下仓的通道上,有三个大方桶并排摆在过道的一边,海警的同志判断,桶里存放的应该是燃油。
不过将其中一个方桶打开之后,却发现桶内并不是柴油,而是两套橘黄色的潜水服,俱是厚重的胶皮外衣,上下身分开,中间用束带连起来,头盔比足球还大。
“这特么是最老式的潜水服,现在那还能用这个!”
跟随下仓的潜水员看着潜水服诧异说道:“这潜水服没有氧气瓶,全靠一根管子连着呼吸,本身又很笨重,作业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氧气管缠住,想逃生都难,而且万一氧气管被堵住了,人不能及时上来,那人基本上就憋死了!”
“这就没错了。我们把这些东西搬上去。”肖然沉声说道。
两名海警的同志不了解案情,但是肖然清楚的记得,贺平安就是因为严重缺氧导致的死亡。
那么事发当时,贺平安很可能就是穿着这样的潜水服在水下作业,由于发生意外,等人被捞上来时,已经活不成了。
将三个大桶搬到后甲板上,海警的同志负责将桶送到巡逻艇上,肖然则去了船员室。
就在海警的同志将三个大桶送上巡逻艇,准备进舱室协助肖然的时候,船底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闷响,接着就开始倾斜。
“肖队!肖队!快!快出来,船可能要沉了!”那海警同志与潜水员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出舱室抓住绳子,等肖然出来。
但是船体的倾斜幅度越来越大,两名海警的同志等待肖然不回,没有办法,只好抓住缆绳跳回巡逻艇上,其中那名海警同志因为落足未稳,一下又仰进海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就在海水没到船舷,众人正为肖然担心的时候,只见肖然咬着一本册子冲出舱室,身手敏捷地接住缆绳,纵身一跃,整个人在空中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转体,稳稳地落在船舷上。
看着那渔船带着漩涡沉下海面,罗英心有余悸地望着肖然道:“太危险了!你差点就跟着船沉下去了你知道吗?”
“还好,这个险值得冒,我在那船的舱室里发现了这个。”肖然波澜不惊地晃了晃手里的人员登记表。
罗英摇头苦笑道:“还是太危险了!嘿,像你这么拼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优秀?”
肖然微微一笑没有多言,翻开那本人员登记表,其中多数页都是空白,只有最初的两页纸上,潦草地登记着八个人的信息。
可惜,这八个人名当中,并没有贺平安与许青的名字。
标记好沉没渔船的位置,一行人不再停留,转道返航。
下午三点多,肖然、罗英与李绘三人终于回到调查组办公室。
由于在临近靠岸的时候,肖然就已经把那八人的信息拍照发给了单月柔,所以这会儿她与何耐已经在临海分局刑侦大队,查找着八人更详细的相关信息了。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海警大队又传来消息,那艘舷号‘东渔a619’的渔船,与‘东渔a618’一样,皆是报废船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晚上八点,对登记表上八人的相关活动轨迹基本查询完毕,结果显示,其中的七个人,相关生活痕迹皆是中止在本月8、9号左右。
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或者联系上过他们。
至于八人中的那个特例,也是在9号之后没了消息,不过在联系到其家属时,众人激动地得知,此人在上周因为一次海上事故,被送进了医院。
现在此人仍在隔壁城市的那家医院,地点距离事发海域,足有一百多海里。
除了此人的消息,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那就死者c的面貌,与七人中的一人对上号了!
366、幸存者
虽然第三名死者的面部已经破裂变形,与此人证件照上的样貌存在差异。
但是根据死者家属所描述的,死者身上的几处特征,调查组确定,死者c就是登记表上的那名船员。
此人名叫范强,28岁,外省人,在本省上的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本省的一家工厂工作。
他月中的时候突然给家里打电话,说工厂工资太低,他要做船员出海了,有事联系不上的话,就找他的紧急联系人。
至于他的紧急联系人,亦是登记表中,与他同船的一名船员。
三名死者中已有两人确定了身份,但要真正确定情况性质,还要找到那名仍在医院的幸存者。
幸存者名叫洪涛,男,隔壁市人,今年23岁,大学还没毕业。
第二天天还没亮,肖然与罗英等人便驱车赶往隔壁市的那家医院,几个小时之后,肖然见到了这名瘦瘦的比他大一岁的年轻人。
此人头上仍缠着绷带,正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其父母陪在他床边,看面色还算正常,大约并未深入了解到洪涛所遭遇的凶险。
“你好洪涛,我们是临安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下东渔a619的情况。”肖然等人说明来意。
洪涛的脸上却露出几分紧张,连忙问道:“你们是来抓我的?我没犯法,我事先不知道他们要做这事,我是被逼无奈,你们应该去找船老大他们!”
肖然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洪涛的问题,转而问道:“所以,这就是你被救之后,没有选择报警的原因?”
洪涛一阵语塞,怯孺说道:“船出事了,上面人都完了,就我一个活了下来,报不报警还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你都完了?你怎么知道的?”肖然坐下问道,看来洪涛并不知道他们所乘的船出事的真正原因。
洪涛心有余悸道:“感觉他们都活不成了,船老大他们都没来得及跑出来,我们几个跑出来的,如果我不是运气好被路过的船救上来,我也得死。”
看何耐将洪涛的回答记下,肖然没有继续再问,“讲讲东渔a619的事,从你怎么被雇佣上船,一直到出事后你被救起,和我们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洪涛在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坐起来倚了上去,他神色复杂地回忆了一阵,后悔说道:“我就不该听那傻比中介的话!”
原来,洪涛读的是专科大学,大三必须要出去实习。
他初始走的是一家来校找人的企业,但校招的企业太过坑人,他实在干不下去,就辞职返回了学校,打算另谋出路。
眼见着几个月积累的工资就快见底,找工作又屡屡不合心意,洪涛自尊心又强,不想跟父母要生活费。
月初的时候,他听一家职业介绍所的人说当海员能挣不少钱,迫切想赚快钱的洪涛怦然心动,就想过去试试,但又没有相关经验,只能让中介帮他留意一下。
“负责联系你的人是谁?那家职业介绍所在哪?”肖然开口问道。
洪涛想了想,说道:“就在某职业学院南门对面,名字叫理想招聘,负责联系我的人叫曹某。”
肖然将这些信息记下,示意洪涛继续往下说。
“这个月7号早上的时侯,曹某突然打电话跟我说,讲一艘船急招海员出海,待遇丰厚,我就过去了,看那船挺大,而且还要签合同,挺正规的样子,就定下来了。”
洪涛回忆道:“然后就有人给了我一本海员培训手册,还发给我一张船员证,让我们回去自己把照片贴上,写上名字,不过我问他们出海时要不要带上,有人说带不带都行。”
“是这样的船员证吗?这上面的人你可认识?”
单月柔将贺平安的船员证拿给洪涛看,但洪涛并不认识贺平安,但却肯定,这个证和东渔a619的船长发给他的船员证一模一样。
洪涛签了合同之后,船老大就告诉他回去等侯上船通知,等人齐了就出海。
洪涛本以为可能要等两天,但当天晚上,洪涛就接到船上人的电话,让他赶往集结地点,准备出海。
“我过去之后,等人到齐,船老大突然告诉我们不是在码头上船,就让我们八个人上了一辆面包车,七拐八拐地不知道绕到了什么地方的一个小码头,就让我们上船。”
洪涛说道:“起锚之后,船老大就让我们登记信息,然后互相设置紧急联系人,还让我们给家人发信息,说这样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
我们都没出过海,信以为真。当时我们船上是十四个人,我们八个都是新人,其余六个,一个是船长,一个是厨师。另外四个都是和船长一伙的,他们才是帮凶。”
“那你见过这个人吧?”单月柔取出范强的照片。
洪涛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的,这就是我们新人中的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范。你们找到他了,他还活着吗?”
“他没你幸运。”肖然接过照片递给单月柔。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下海了,一个人在海面上漂着,趴在水面上看那茫茫的一片大水,那种恐惧、绝望的感觉,我来医院的时候路过大桥,都害怕桥突然塌了,我再落到水里……”
洪涛悠悠说道,此时他的状态,一点也不符合他名字当中的意义,“我们出海之后,到了地方我才知道,这条船根本不是说好的去打渔,而是要下水捞东西。”
“船长告诉我们,那片海底下有沉船,这次出海就是来找沉船里的瓷器,他先下水示范了一遍,捞了个完整的盘子上来,说捞一个这样的完整物件就是五百块钱,一个人一天至少能捞十个八个,干的好的一天能搞一万多块。”
洪涛叙述着当时的情形:“我们有的人一听一天能搞一万多块,眼睛都红了,不过我知道点海上的事,我一看船长准备的那些潜水服,就知道那玩意不抗压,下去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说不定会出事。”
“事实证明我猜的没错,第一个试着下去的人不知道这些,下潜的时间太长,上来的时候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差点活不过来。”
367、上船取证
“我们几个人一看都这样了,谁知道会不会死在下面,就不打算干了。”
洪涛说道:“到了这时候,船长那伙人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他们拿了一把土枪出来,威胁我们说,要么下去捞东西挣钱,要么立刻把我们打死扔到海里。
我们没办法,只能下水。
刚开始我就想糊弄糊弄,熬到回去再也不上他这吊船,结果因为我连续两次没捞上来东西,船长那狗比二话没说就打我,还说捞不上来东西就让我一直泡在海里。”
“没办法,那茫茫大海的,我们想跑都跑不掉,然后就又出事了,一个人上来之后,摘掉头盔满脸都是血,船老大那帮人就是畜生,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活该他们死在海里!”
洪涛咬牙切齿地说道,但他却不知道,在他眼中所谓的海上事故,很可能是船老大那一伙故意搞出来的,好让这些新船员永远闭嘴。
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揭露他们的罪行,而他们拿人命垒出来的财路,也会得以延续。
“我们在船上干了三天,最后一天晚上的时候,我睡了一阵出来方便,趁他们不注意,我就溜到驾驶舱发求救信号。”
洪涛继续讲道:“但是那玩意我不会搞,发了几次都没把信息发出去,驾驶舱我也不敢多待,我正准备溜回去的时候,超级倒霉被船长发现了。
他们把我打了一顿,然后说我不老实,就把我们所有新人都关在了船员室,说不到天亮不准出去,有什么事都在里面解决。就那个姓范的,还埋怨我,说我连累他们,大爷的!”
“然后呢?”
“然后,我又稀里糊涂的睡了一阵,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一声巨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船开始往下沉。”
洪涛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几个人死命撬开了船员室的门,喊船长他们也没人回应,找救生衣也没找到,只好手忙脚乱地放下救生筏,凭感觉往岸的方向划。
结果救生筏飘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漏气,最后就沉了。
我们几个人也被海浪冲散了,我水性不错,又在海上挣扎了好久,然后迷迷糊糊的就被路过的渔船救了上来,送到医院。”
听洪涛说完他在海上的全过程,罗英补充问道:“仔细说一下那船老大一伙的相貌、体征,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我只知道船长好像叫罗杰,我们都称他罗船长,他三十多岁,头发挺长扎成一条小辫子,还有一脸大胡子。”
洪涛说道:“至于其他的几个老人,和船长的年纪都差不多,厨子挺胖,剩下的四个,我只知道一个姓汪,一个姓强。”
“你确定,那个船长叫罗杰,而不是罗英,又或者哥d罗杰?”
何耐悠悠地补了一句,随即就被罗英一巴掌盖在头上,这个时候还能联想到海贼王,这一巴掌何耐挨的不冤。
“说心里话,你认为,你们的船沉掉,只是因为倒霉遇到了海上事故吗?”肖然开口道。
洪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我感觉那应该是船长一伙干的,好好的船突然就沉了,也没有救生衣,救生艇也是坏的,哪有那么巧的事?
但是我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当时都被关在舱室里,等撬开门出来就急急忙忙的逃生,根本不可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然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上船允许带私人物品吗?他们可有检查,或者让你们上交个人物品?”
“这个倒没有,那大海茫茫的,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只要帮他们捞东西挣钱,他们没人管。”洪涛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洪涛在问询笔录上签了字,而后又嘱咐了几句,一行人便离开医院赶回临安。
下午回来之后,调查组便向临海分局与市局做了汇报。现在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基本可以肯定,东渔a618与东渔a619两艘船都出了事。
按照洪涛所说的一次招八个新人,那么除了洪涛这个幸存者,以及已经发现的三名死者,另外应该还有12名左右的失踪人员。
而且随着侦查的深入,后续发现的死亡人数很可能还会继续增加,初步估计,被害人应该在十人以上!
听完肖然的汇报,市局领导命令调查组彻查事故真相,如果真是人为所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罗杰一伙抓住!
之所以没有成立专案组,一是目击证人兼幸存者洪涛,并没有亲眼看见是船长一伙制造的事故,二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罗杰一伙的确在非法打捞沉船文物。
在没有掌握完整的证据链之前,就算找到了罗杰一伙,暂时也不能动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仅凭洪涛一人模糊的口供,是定不了他们的罪的。
经过调查组反复的分析研究,最后大家一致决定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是调查黑船的信息,查找购买东渔a618/a619这两艘船的人员信息。
二是,鉴于罗杰一伙制造海难之后,必须要有另外一条船做为逃生手段。
而他们损失了两条船之后,虽然手上仍有一条负责逃离的船只,但不排除他们还要继续购入黑船,继续从事非法牟利活动。
所以也要密切留意,近期是否有报废船只进行过售卖。
三是从招募船员的方向入手,按照洪涛所说,罗杰一伙从事的是暴利活动,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来钱的途径,后续肯定还会继续招募船员进行非法打捞。
确定了这三个侦查方向,调查组一众立刻行动起来,海警方面还找到了几个关系网很广的老船长,秘密、紧张地搜寻着情报。
另外肖然与单月柔还去了洪涛所说的那家职业介绍所,打听到通过他们招船员的顾客,是一名体型偏胖的中年男子,与洪涛所描述的船上的厨子十分相像。
肖然在职业介绍所留下的自己的信息,自称是附近学校的毕业生,如果还有招募船员的话,务必带他一个。
大网撒出去后,没过两天,海警大队便得到情报。
有一伙人正在秘密招募船员,而且特别要求不通过正规渠道,专找一些没有经验又想上船挣钱的年轻人。
随后肖然也接到了中介的电话,说那偏胖的老顾客又来招人了,如果感兴趣的话,下午过去签个合同。
事到如今,必须要有人上船调查取证。
在紧急汇报之后,最终领导决定,安排一个人上船,同时海警大队做好准备,在确定罗杰一伙的犯罪事实后,立即抓捕!
368、怒海惊涛
孤身一人上船取证,而且对方手中还持有枪械,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任务极其危险,一个不好,侦查员就可能葬身大海。
海警大队的人是不能上去的,周边跑船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们,被识破的概率太大,所以人只能从刑警大队这边出。
然而从头到尾跟这案子的,只有调查组的五人,去掉海警方面的李绘,只有肖然、罗英、何耐、单月柔可行。
但是何耐有大水恐惧症,一到海上腿就发软,罗英一直在临海分局这边工作,知道他的人也很多,而单月柔又是女生,不符合上船条件。
最终,肖然成了唯一的合适人选。
只是肖然个子有点高,长的又好看,在人群中太过突出,此时这些条件反倒成了缺点。
不过肖然作为一名侦查人员,这些所谓的缺点难不住他,他要了几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找来化妆盒稍稍改变自己的肤色,顺便让一条腿稍微跛了起来。
一番饬之后,一名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肖然并没有再联系中介,毕竟那人是见过他真面目的。在海警大队安排的一名可靠人员的带领下,肖然见到在码头附近招人罗杰一伙的成员。
不过罗杰并未露面,招人的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正是船上的厨子,肖然领取了一本船员手册,以及一本空白的海员证之后,厨子便让肖然先回去等消息。
肖然回来之后,海警大队的同志又为他做了一次紧急培训,讲解了一些船上的术语和黑话,比如黑船找船员叫‘上货’,有几份货就是招到了几个人。
李绘更是手把手教肖然如何发送求救信号,技侦的技术人员也已经同步定位了肖然的手机位置。
只要肖然一登船出海,海警队的船只就会尾随而动,一旦信号发出,他们二十分钟之内肯定赶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逐渐黑了,但罗杰一伙通知上船的电话仍没有打来,众人只好耐心等待。
晚上8点51分,那部一直被所有人密切关注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这部手机是临时安排的,除了在场众人,其他知道号码的只有那名胖厨子。
“田博是吗?明天早上五点在码头集结上船,千万别来迟了,我们准点就走,你迟到了可没人等你!”胖厨子喊的是肖然临时取的化名。
肖然连声说保证不会迟到,但心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之前两次都是凌晨左右出海,怎么这次却是清晨五点,莫非其中有什么变化?
但现在箭在弦上,只能随机应变,稍有迟疑就可能打草惊蛇,全盘皆崩。
确定了上船的时间,肖然在休息室补了一觉,睡的还蛮香。
第二天早上四点,肖然贴身藏好一把92g和一个电击棒,又在衣服上藏了一个针孔摄像头,便准备出发。
还好四月的早上仍有些凉,厚外套之类的还没脱掉,有体弱的人更是还穿着薄袄、毛衣之类,衣服一多,身上的东西自然更不容易暴露。
早上4点40,天黑的看不清人脸。
肖然迈着稍跛的脚来到集结地点,他到的时候,除了那名见过的胖厨子和一个老船员模样的男子,在等待的只有三名新人。
之后不久,一辆面包车将剩下的四名新人一次全拉来了。
那四名新人年纪和肖然差不多大,而送他们过来的,正是肖然之前在职业介绍所见过的那名中介。
看来这四人应该都是临近毕业的学生。
还好此时的码头一片漆黑,而且肖然也做了掩饰,那名中介并没有认出肖然,不然的话,肖然说不定真得提前出手了。
见人已到齐,胖厨子与那老船员模样的男子开来一辆破旧面包车,也不管能不能坐的下,只是将众人一股脑都塞了进去。
有人问‘不是在码头上船吗?’,那胖厨子解释道:“今天夜里风大,船回来的时候就近停了,现在到另一个码头上船。”
肖然虽在默默地玩着手机,但他心中一清二楚,那个地点尚不明确的小码头,才是罗杰一伙罪恶航程的起点。
面包车左转右拐,绕了将近半个小时,将所有人都绕晕之后,车子终于来到了那处小码头。
肖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这处小码头就是简单的砖石水泥垒起来的,周边有几个小窝棚。
码头旁边,一艘舷号‘东渔a730’的老旧二层舢板渔船,随着大风掀起的海浪左右摇晃着,不时还发出一阵‘咯咯吱吱’的尖叫。
船舷与码头的板边,一名三十多岁、扎着小辫、留着大胡子的男子,带着一名老船员,正笑容满面地等待着他们,不用猜,他正是洪涛口中的船长罗杰。
见船长人挺和蔼,似乎是个挺好说话的好人,初次出海甚至是还未走进过职场的几名新人心中的紧张不禁少了许多。
可惜他们看到的都是假象,罗杰隐藏在笑容深处的凶光,以及肖然狂跳不止的正义之眼,无一不在预示着罗杰此人的深重罪孽!
罗杰船长笑着与众人开了几句玩笑,胡扯着什么出海之后就是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又掰扯着出海一趟能挣多少多少钱,忽悠的那几名涉世未深的新人激动不已。
早上5点半,罗杰领着众人走过板上到船上,伴着汹涌的海浪与黑漆漆的夜色,东渔a730摇摇晃晃地驶离码头。
渔船离开码头2、3海里之后,船长罗杰便召集众人互设紧急联系人,又让众人给家里发了短信,然后还让众人在登记表上签了字,便安排众人在船员室休息。
还好,罗杰一伙至今并未警觉,仍如洪涛所说的那样,不会搜身,也不会上交私人物品。
感受着海浪的起伏,肖然在船员室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与众人一样,默默地刷着手机,不过现在离岸未远,手机上还有信号。
肖然收到了来自李绘的一条消息,其中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ok’的表情,肖然知道,海警队的同志在他目光不可及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他。
海上依旧风急浪大,渔船也越走越远,他们早上临近六点的时候起锚,直到下午三点,渔船才在一片海域抛锚。
这是一片新的海域,早已经将东渔a618/a619去过的那片海域甩在身后。
四面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水,偌大的一片海域,只有一艘船,十几个人,让人不禁生出一种自我何其渺小的想法!
不过这个时候,船长罗杰的胆子确实前所未有的大,他将众人召集起来,直截了当地告诉所有人,这次出海不是打渔,而是捞东西。
见有的人有些顾虑,罗杰让一个老人穿上潜水服下去捞了一个瓷碗上来,“你们捞这一个碗就是五百块钱,我当场结账!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一天下来,至少一万块钱起!”
一听一天能挣一万多块,所有人的顾虑顿消,一个个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在甲板上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下水挣钱。
肖然也表现的十分兴奋,但他眼中却异常冷静。
看着罗杰在给众人讲着怎么使用那老式潜水服,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的肖然知道,是时候行动了!
369、对峙
“那个谁,你干嘛去?”见肖然转身离开甲板,正看着手下给新人穿设备的船长罗杰大声喊道。
肖然憨厚地转过身,一脸无辜道:“我、我去上个厕所,肚子疼快憋不住了!”
“玛的,废人屎尿多,快去快去!”船长罗杰低声骂了一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肖然憨厚地陪着笑,不紧不慢地晃到厕所,趁人不注意,他借着厕所门的掩护,猫着腰越过在一楼舱室值班的胖厨子,小心地上到二层的驾驶舱。
驾驶舱内杂物堆积,肖然不声不响地关上舱门,又找几根铁棍将门顶住,蹲着身子找到导航仪,争分夺秒地按照李绘教他的流程,将信息发了出去。
信号发出去之后,接下要做的只有等待,李绘说过,海警的船在二十分钟内会赶到,而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肖然的行为随时会被罗杰一伙察觉。
万一到了最坏的地步,肖然必须要全力守住舱室,不然的话,罗杰一伙肯定有人伤亡。
毕竟肖然是带着枪的,而且还有系统加持过的精英级器械使用经验,弹无虚发,另外现在他占着地利,要是这样都能被罗杰一伙搞定,那也太丢开挂人员的脸了。
肖然持着92g,靠着窗子一侧的铁板挡住身形,现在驾驶舱的门已经被堵住,罗杰一伙要进驾驶舱,只能爬上二层,破窗而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驾驶舱内的空气凝固的似乎要滴出水来,肖然屏气凝神,冷静地观察着船上的动向。
驾驶舱门边的铁楼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船上能踩出这么大力量的,不用想就是那名胖厨子。
舱门被推了几下,接着那胖厨子惊怒地叫骂声便在船上响起:“特么的谁在里面,把门给我开开!”
肖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信号发出去才四分钟而已,他默默地打开保险,最紧要的时间段来了。
听见胖厨子的声音,船长罗杰也蹭蹭蹭跑了上来,跟着胖厨子一起撞门,还好门外的楼梯窄小,肖然又用铁棍将舱门牢牢抵住,短时间内想撞开门是不可能的。
“干尼玛是谁在里面!特么的想死吗?赶紧把门给我打开!”船长罗杰此时凶相毕露,恶狠狠地叫着。
有老船员在低下喊道:“是那个姓田的瘸子!特么的瘸子你想干什么?”
肖然靠着铁板,用一副很胆怯的语气降低他们的警惕性,与他们拖延着时间:“你们这是非法打捞文物!是犯法的!我不干,快点把我们送回去!”
“你特么的有病啊!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有钱拿不就行了,一天一万多你朝那赚这钱去?快把门开开!”船长罗杰气急败坏地骂道。
舱室下面的人也是七嘴八舌地骂着肖然,还有同来的新人居然也在埋怨肖然:“哥们,你这做的就不对了!你自己害怕不想干,别妨碍我们赚钱啊!”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见舱门撞不开,罗杰语气又软了下来,与肖然商量道:“兄弟,有话好好说嘛,别弄这么僵,对谁都不好。我们就是捞个海底的物件,这些东西本来就泡在水里没人要,咱们捞起来还能卖点钱,都是为了生活嘛。要不这样,你说个数,我给你多分点,不让你吃亏!”
肖然密切地观察着左右两边的窗户,顺着罗杰的话往下说道:“怎么个分法?”
“这样吧,这一趟分你五万,你看怎么样?只能这么多了,再多我就赔了!”船长罗杰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行,太少了,我要三十万!”
肖然冷冷一笑,他之前估算过,罗杰一伙出海一趟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拿五万块钱忽悠他,明显就是在拖时间,好趁他不注意找个办法闯进来将他制服。
“钱的事好说,兄弟你先出来行吧,咱们船偏航了!”这次说话的是胖厨子。
肖然立刻意识到不好。
果不其然,驾驶舱前方靠着靠着舱门一侧的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手,原来是舱门外的船长罗杰,不知踩在什么地方爬了过来。
罗杰手里拿着个榔头,‘哗啦’一下把驾驶舱的一面玻璃砸碎了一大半,顺势就要往里钻。
肖然箭步上前,并没有动枪,这罗杰可是犯罪团伙的主犯,万一给打死打伤了,必定会拖延后续的审判进程,还好他身上带的还有一根电击棒。
肖然握着噼里啪啦的电击棒,伸手捅在罗杰胸口,罗杰惨叫一声,全身都在发抖,但手仍扣在窗沿上,不肯退去。
肖然拿着电击棒又往罗杰的手上顶了一下,这次罗杰没有坚持住,大叫着摔在舱外的船板上。
就在罗杰掉下驾驶舱窗户的一瞬间,肖然脑海中突然收到了系统的警告:“危险!躲避!”
肖然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地扑在驾驶舱的地板上,就在他躲开窗户的一瞬间,外面‘嘭’地一声响,紧邻着被砸碎窗户的另一面窗户,被土枪的子弹打的稀碎。
肖然甩掉身上的碎玻璃,猫着腰重新躲回选定的掩体后,他不能再出现在窗户里了,土枪的威力少说也能把人打残,既然这伙人已经动了枪,那下面他就只能用枪招呼。
“打!接着打!打死特么的!”船长罗杰在船板上气极败坏的叫着,接着又是一阵‘嘭’响,整个驾驶舱上的窗户玻璃全碎掉了。
听着身后铁板上噼里啪啦的子弹撞击声响,肖然握着92g,头脑格外地冷静,他必须要坚持到海警队的同志赶来!
“特么的,把枪给我,我上去打死他!”
船老大罗杰在下面急的跳脚,周边的人也在不断喝骂,但肖然明显地听出了其中的杂音,那是有人从多个方向攀爬的声音。
显然,现在驾驶舱两面漏风,正是发起总攻的好机会。
罗杰一伙想的很好,几个人从窗户里一起爬上来,就算被打退一、两个人,但总有人能跳进去不是。
“小心!左侧第二窗户、右侧第三窗户,有两人带枪爬上!”系统的警告令肖然对外面的局势有了基本了解,没想到这不靠谱的系统,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伴随着系统的警告,果不其然,两侧的五个窗口上借出现了人影。
肖然想也不想,‘砰砰’两枪分别打在那两个窗户的窗沿上,吓的那两人连忙缩头,手一松又掉了下去。
其余几人见此情形也纷纷跳到船板上,惊恐地乱叫着:“老大他手里有枪!他怎么会有枪?”
“草特么条子!”船长罗杰惊叫出声。
一听有警察上船,罗杰的手下也是慌了,举着土枪仰对着驾驶舱一通乱打,还好肖然身后的铁板够厚,并未伤及分毫。
“这船不能待了!赶紧走,之前炸药不是应经装好了吗,放救生艇,把船炸了!”
船长罗杰端着枪慌乱地指挥着手下,同时不忘对肖然大喊:“草泥马有种你就出来!不然你就在里面躲着吧,跟着这船一起下地狱!”
现在外面两把枪,肖然肯定是不会出去的。
但一听罗杰一伙要弃船逃跑,肖然心中也是有点着急,海警的人怎么还不来?
370、职责所在
驾驶舱外乱做一团,罗杰的几名手下正在七手八脚地放救生艇,其他新人也是慌了,纷纷哀求罗杰不要丢下他们,千万要带上他们一起走。
但一艘救生艇能坐几个人?
于是尚不知道此行凶险的新人,绝望地大声咒骂着肖然,骂警察一点破事都要管,不仅害的他们没钱赚,还令他们陷入险境。
听到救生艇落水的声音,肖然悄悄探出头往外看,但他刚一探头便立刻缩了回来,几枚钢珠随即擦着窗沿的铁皮,磨出几点火花,打了进来。
“不好了老大,海警的人来了!”救生艇刚放下去,船侧的胖厨子便跳起来叫道。
海警的同志终于赶来了。
“玛的,拼啦!强子你下仓把炸药引线扯出来,我让你点火你就点火!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条子放我们走,要么拉着这一船的人给我们陪葬!”
船长罗杰端着枪,看着从远处海面急速驶来的四艘海警快艇,恶向胆边生,指着一名新人骂道:“草泥马那个谁你想干什么?想跳船跑是不是!给我蹲过来,现在谁敢动,我就先打死谁!”
听着罗杰的叫嚣以及新人中传来的哭泣声,肖然心中一紧,现在船上的七名新人全成了罗杰的人质。
而这些亡命之徒大概也清楚他们的罪恶,他们害死了那么多人,一旦被抓住,必定是死路一条,不如依仗着最后的手段拼一下。
他们是远洋渔船,续航里程要比海警的快艇远的多,只要拿捏住人质,甩开海警的包围,到时候就是茫茫大海,随处可去,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肖然皱着眉头握紧手枪,他现在必须要出去为海警的同志创造上船条件,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出现无辜人员的伤亡。
至于他个人的安危,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肖然打开驾驶舱门,一个闪身就往底仓门冲去,他要赶在那个强子之前,关上底仓的铁门,控制住炸药之后,再与剩余的人周旋。
“跑出来了!老大他跑出来了!”一见肖然冲出,负责观察着四周情况的胖厨子立刻喊道。
船长罗杰随即就是一枪打出,还好肖然有系统加持过的身体,行动远比正常人快,几枚钢珠尽皆打在肖然身后的船板上。
还好土枪不能连续射击,趁着罗杰上弹的时间,肖然借着船体遮掩冲到舱室通道门口,一头撞上正拉着炸药引线出来的那名强姓船员。
此人手中并没有枪,他一见肖然,立刻拎起一根铁棍扑向肖然,肖然抬手虚打一枪,强姓船员立刻偏头闪躲,借此机会肖然迅速靠了上去,全力一拳将其打的翻了个白眼,倒在船板上。
肖然迅速将此人手中的引线丢进仓里,关上舱门。
刚做完这一切,另一名黑瘦的船员便端着土枪跑到舱室门口,一见肖然便抬手一枪,肖然迅速侧身躲过,趁他要退回去上弹的空隙,抬手一枪,精准地打在此人持枪的手腕上。
黑瘦船员惨叫一声,手里的土枪也掉落下来,抱着手腕嚎叫着翻滚到一边。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炸船的威胁已经解除,罗杰一伙所持有的两杆土枪的优势也丧失了一半,他们手中只剩下一杆土枪,对肖然的威胁大大缩小了。
“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海警船上扩音喇叭里的喊话清晰可闻。
看着急速靠近的海警船,又看看身边不敢往肖然藏身方向冲的几名手下,罗杰心中也乱了分寸。
但他知道,如果他还想逃出生天,那就必须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解决掉肖然,重新控制炸药,然后挟持整船拒捕。
肖然靠着船体,听着罗杰冲上来的脚步声,随时准备制服罗杰,他有这个自信。
罗杰并没有这个信心,他只是抱着最后的侥幸,端着土枪冲向肖然,他的土枪一次只能打出一弹,他现在把他的一切,都压在这一发枪弹上。
只不过,罗杰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还没冲到肖然的位置,便看到一艘快艇靠在了他身侧的船舷边,艇上的海警同志全副武装,手中的冲锋枪全部对着罗杰。
看着那些海警眼中犀利的光芒,罗杰咽了下口水,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继续妄动,那些冲锋枪的子弹一定会把他打成筛子。
罗杰苦涩地丢掉手里的土枪,他实在想不明白,本来自己的计划十分圆满,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都怪那个混上船来的警察!
罗杰脑海中闪过肖然上船后的情形,前期完全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子,之后却摇身一变,沉着冷静、大胆细致,尤其是他的动作,快的眼睛都跟不上。
即便罗杰自认为有不俗的枪法,竟然也枪枪落空,连肖然的衣服都沾不到。难道那小子是特种部队伪装上来了?
海警队员迅速登船,控制住了罗杰极其所持枪支。
肖然也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一手握着手枪,一手如拉着死狗一样,拽着那名晕头转向的强姓船员,将其交给了海警的同志。
至于船头那几名持着刀棍看押新人的胖厨子等人,此时也都被上了手铐,老老实实的趴在船板上。
“怎么样,没受伤吧?”李绘上船之后便直接冲到肖然面前,拉着肖然左看右看,关心问道。
肖然摇头轻笑道:“没那么危险。看我发型都没乱。”
“你就说的轻巧!你看看那驾驶舱外面,铁板上嵌的都是子弹!”李绘拍着胸口,想想当时从肖然身边不断飞过的子弹就头皮发麻,“不过你怎么不在仓里躲着,跑出来干嘛?”
“他们要炸船,还要挟持人质与你们对抗,我如果不出来搅乱他们,你们也不好办!”肖然微笑着说道。
李绘沉默着拍了拍肖然的手臂,确实如肖然所说,如果罗杰的计划真的得以实施,他们就算把这艘船团团围住,也会投鼠忌器,不能强攻。
“对了,那底仓他们装的炸药还在,引线我丢在舱室过道里了,你们赶紧去取证吧!”肖然指了指舱室门道。
随同李绘一起来的一位海警的队长敬佩地看着肖然,缓缓抬手打了个敬礼:“辛苦了!”
“不辛苦,职责所在。”
371、罪无可赦
由于出海的距离较远,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一行人这才回到岸上。
此行共抓获六名罪犯,解救了除肖然外的七名船员,缴获自制土枪两杆,砍刀四柄,弹药、炸药若干。
除了那名被肖然打伤的强姓犯罪分子,船上无辜船员无一受伤,拍摄录像完整,证据确凿,抓捕工作初步成功。
之所以是初步而不是圆满,是因为在返航的路上,罗杰交代还有两名同伙,在某个地下黑船维修厂里,这两名同伙负责后续接应他们。
船一靠港,罗杰一伙便被临海分局刑警队的同志带走了,其余七名新人也跟着去做笔录,至于那名被肖然打伤的强姓船员,则先被送去医院诊治。
接着,海警队的同志又马不停蹄赶往罗杰所说的那处地下修船厂。
由于那两人并不知道罗杰等人在海上被捕的消息,所以毫无防备,被海警的同志轻松抓获,同时得到了罗杰一伙购买黑船的信息,确认之前出事的东渔a618/a619属于罗杰一伙。
至此,抓捕行动圆满结束。
事后联合专案组的反复审讯,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罗杰一伙终于交代了一系列犯罪的事实。
根据罗杰一伙的供述,再加上各方信息的相互印证,整个案件的全过程最终被还原出来。
罗杰一伙皆是周边的渔民,从小跟着家人在船上长大,但这群人不愿走家里的老路,却又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以经济方面很不如意。
一个偶然的机会,罗杰无意间听周边的渔民讲某海域有古代沉船,要是能把船里的文物捞出来卖,绝对比打渔挣的多的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渴望赚快钱的罗杰便弄了条舢板出海了,身为一名海贼迷的罗杰颇有冒险精神,孤身一人初次行动便捞到了不少好东西。
将捞到的古物在黑市上变卖之后,罗杰久贫乍富,一发不可收拾,便联络纠集了经常与他混在一起的胖厨子等人,合谋捞取更多的古物赚大钱。
胖厨子等人日子过的也不如意,一听有赚钱的门路,也不管什么犯法不犯法,当场决定跟着罗杰干了。
于是众人斩鸡头烧黄纸,拜罗杰为船长,翻出祖传土枪两杆,购黑船一条,相约出海,前往新世界,打捞one piece!
罗杰一伙说,他们最开始就是想打捞点文物挣钱,但做了一阵,发现亲自下水太辛苦,就又弄了一艘黑船(东渔a618号),雇人打捞文物。
为防止走漏风声,罗杰一伙决定不从海边找人,而是特意挑选了没有出海经验的人,还让他们互相设置了紧急联系人。
贺平安、许青以及尚未确定身份的死者b正在其中。
到达预定海域之后,罗杰说出了出海的真实目的,这时候有脾气暴的人反对不干,要求回家。
于是罗杰一伙凶相毕露,将那人狠狠的打了一顿,贺平安就是因为给那人帮腔,被罗杰狠抽了几棍子,留下了伤痕。
把船员吓唬住之后,罗杰一伙便逼着新人们下水找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新人还算配合,但是后来罗杰一伙越来越过分,捞不到东西就不准人上船,这一逼迫就出了事。
贺平安在下水之后,不小心被氧气管缠住,等人被拉到船上,已然是无力回天,救不过来了。
罗杰一伙便将贺平安的尸体停在甲板上,声称后续会赔钱给贺平安家人,这时候许青感觉不妙,便用随身携带的手机发了信息。
因为罗杰他们第一次捞文物的海域,距离岸边并不太远,手机虽然打不通,但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接收到一点点信号。
许青一共发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我在东渔a618上’,另一条是‘快来救我’,但是因为信号原因,许青的短信只发送成功了一条,后一条没发出去。
到了当天晚上,海面突然起了风浪。
东渔a618本就是罗杰一伙临时买来的废船,出海前也没检修,几个大浪过后,船侧板突然碎了个大窟窿,接着便漏水沉掉了。
此时罗杰一伙已经转移到同行的东渔a619上,见众人在海水里挣扎,罗杰本还想将他们救上来,可是贺平安死后,罗杰的心理就产生了变化。
与其救下这群可能会泄漏他们罪行的人,还不如让他们都葬身大海,永远闭嘴的好。
于是罗杰一伙眼睁睁地看着在海水里挣扎的七名新人,被沉船产生的漩涡吸进海底,无一生还。
东渔a618事件之后,罗杰一伙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产生了更加丧心病狂的想法。
他们议定,招人打捞完古物之后,便制造沉船事故,这样不仅不会泄露他们的犯罪事实,还不用给招来的人发工资,一举两得。
于是罗杰一伙又购入两艘黑船,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去更远的一片水域打捞文物,而且只让一艘船出海,留下两人,等文物打捞的差不多之后,再出海接应他们。
这样就算有人幸存下来,也会以为罗杰一伙同样随着船沉入海底,让人查无可查。
计划商定之后,于是就有了东渔a619的沉船事故,当晚趁新人们睡着,罗杰一伙正在秘密往东渔a730上转移着赃物。
谁想洪涛肾虚尿多,半夜出来方便,还趁他们不注意发送了求救信号。
罗杰一伙生怕洪涛看到了他们的秘密行动,便将洪涛狠打了一顿,还将他们船员室的门关上,确保他们炸船之后,这些人也跑不出来,全都溺死在船舱里。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罗杰一伙还将船上的救生艇破坏。
只是没想到他们炸船走了之后,船并没有完全沉没,而且也没想到洪涛他们竟然闯出了船员室,最终还有人被路过的渔船救了上来。
吸取了上次被洪涛逮着机会发出求救信号的经验,罗杰一伙还想再制造一次沉船事故,于是便有了这次肖然混上的东渔a730号渔船。
其中的胖厨子,就是专门负责监视驾驶舱,防止有人混进去发求救信号的。
还好这次有肖然上船,几乎完美地踩着点搅乱了罗杰一伙的计划,不然的话,这必将又是一次沉重的人为制造的群体死难事件。
从罗杰一伙的供述中,可以算出被害人有16名之多,除了被救的洪涛,以及发现的三具尸体,其余12人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那大海茫茫,想来,这些人大约也是凶多吉少。
肖然还记得审讯完毕之后向领导们汇报时,一众高层震怒的模样:“丧心病狂,罪无可赦!”
372、又是一届见习警
‘东渔惨案’的案情通报发出之后,立刻引起了社会震动,关于此案的新闻在头条上连续几天登顶,热度不减。
三人死亡、十一人失踪,如此多的被害人,如此歹毒、毫无人性的犯罪分子,如此恶劣的案情性质,社会民众无不是义愤填膺,纷纷在网络上留言要严惩犯罪分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部位、省厅更是高度重视,还好案情已经明确,所有嫌疑人都已被抓获,于是责令市局务必办好此案,严惩犯罪分子。
检方下达逮捕令之后,省厅更是为所有办案人员进行嘉奖,授予联合调查组集体二等功,更是为孤身上船取证、不顾个人生死、超额完成任务的肖然记个人一等功,全省通报嘉奖。
这是肖然获得的第二个个人一等功,但肖然的这个一等功,令所有人都信服口服。
虽然肖然将船上的情形描述的风轻云淡,但是从针孔摄像机上拍摄下来的录像中看,肖然这次上船,真的是九死一生,将录像调到慢速,都能看到子弹擦着肖然的衣服掠过的情形。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个一等功是肖然拿命拼出来的,如果有人不服,尽可以设想一下自己上船试试。
‘东渔’案的后续工作肖然没有再跟,他带着单月柔悄悄地返回市局,毕竟这段时间来采访他的媒体太多的,但肖然又不喜露面,于是便将采访任务通通推个了罗英。
但总有些想搞独家新闻的媒体,几次三番地找上门来,搞的肖然不胜其烦,而今任务交接完毕,肖然果断离开了调查组办公室那个纷扰之地。
返回队里之后,肖然的生活节奏又回到正轨,虽说海上方向出了大案,但市局直属辖区的治安情况确是稳步向好,连续几个月来都没有严重的刑事案件发生。
时至五月,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虽然不少人还穿着外套,但肖然已经是短袖衬衫,加之他有型却不夸张的肌肉,越发将其完美的气质衬托出来。
以至于在某路口蹲点的时候,一名5、6岁的小姑娘舔着冰激凌一直盯着他看,完了还要将舔过的冰激凌递给肖然吃,还喊着‘哥哥,我妈妈做好饭了,你跟我去见妈妈吧’。
肖然无语望天,5、6的小姑娘,不应该喊他叔叔嘛!虽然他并不想当叔叔。
之后张磊那大嘴巴便将这事在队里捅了出来,搞的余雨连续几天下班都拿着一根冰激凌找他:“哥哥,我妈妈做好饭了,你跟我去见妈妈吧……”
接着肖然便去找到张磊,一顿乱揍。
……
这天下午,肖然正在整理资料,路过的何晓丽突然停下脚步,敲了敲桌子:“这会儿忙吗?”
“没怎么忙,有什么情况吗?”肖然抬头问道。
何晓丽点了点头,从文件夹中抽了三张资料页出来:“是这样,有三个新人要过来,老卫和皮皮都出去了,我马上要去开会,你去汽车站接一下。”
“来新人了?好快啊,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一年了!”
肖然接过资料页,上面是两男一女,都是警校刚毕业,录取之后被分到一队的见习新人。
“一年一年快着呢,那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去吧,接到了就先送宿舍给他们安排住下。”何晓丽说完,拿着文件夹急匆匆的离开了。
肖然将纸页放进包里,便准备下楼去汽车站,但转念一想,又绕到法医科,找到正跟着薛法医做事的余雨。
“咦,你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啦?是不是不好意思,下班想请我吃饭啊?”余雨歪着头笑道。
“等到你下班的时候,我肯定已经饿死了。”肖然伸出手:“你车接我用用,钥匙呢?”
“怎么了,有私事?还是你车坏了?”余雨摘下手套,从办公桌上的肩包里翻出钥匙扔给肖然。
肖然摊了摊手:“去接新人。我车后备箱小,想想咱们这,就你车空间最大。”
“所以啊,赶紧换车吧。”余雨调侃道。
肖然摆了摆手,转身下楼找到余雨那辆黑色普拉多。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喜欢这种霸道的车子,还是这种低调沉稳的颜色,一点也不符合余雨跳脱的性格。
一路来到汽车站,将车停在距离出站口的车位上,肖然拿出手机给那三名新人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三名拉着行李箱的新人就跑了过来。
不过三人看看肖然,又看看肖然坐下的车子,反倒有些迟疑,交头接耳几句,便站在路边东张西望起来。
“哎,你们三个!周文新、禾亮、李晨晨,看什么呢?”肖然下车冲三人招了招手。
三名新人站在路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连忙跑了过来。
那叫周文新的短发新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肖然,惊声道:“您就是肖然肖队?天呐,偶像啊,竟然是你来接我们!让我缓一缓……”
“您就是肖然肖队?比照片上帅多了!”
那叫李晨晨的女生放下箱子,激动地手足无措道:“我们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市局的刑侦专家,我们都是你的粉丝,我们来的时候还商量着到局里找你要签名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要什么签名,又不是明星。”肖然摇头笑道:“好了,把东西都放后备箱里,我带你们去宿舍!”
将三人的箱子放进车里,肖然便带三人前往宿舍。
路上看着车里有些拘束的三人,肖然轻笑着主动搭话道:“你们刚才站路边做什么,不是和你们说了我在小广场上等你们吗?”
“开始是打算过去的,但是你说的黑色越野,我们就认为是普通车子,没想到竟然是这霸道。话说肖队,我们队里的便车都这么高级啊?”那叫禾亮的大眼睛新人说道。
肖然摇头笑道:“你想多了,这是私车,专门借来接你们的。”
“我天,就咱们那点工资,谁开这样的好车,家里有矿吧。”禾亮感慨道。
肖然想想余雨家里企业的规模:“差不多了,人家家里有大公司,开这车都快破下限了。”
聊了一会儿,三人的拘束少了许多,那叫李晨晨的女生都和肖然开起了玩笑:“据说,肖队你好像也是富二代哦……”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肖然三连否认,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疑惑地皱起眉头,猛踩油门朝着前方的一辆银色小轿车追去……
373、一场误会
“我去,抢孩子的!这么肆无忌惮吗?”坐在副驾上的禾亮惊叫出声,他也注意到了路边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几名新人实习完一毕业就被分到重案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观察力就很敏锐,坐在车里聊着天还能注意到路边的情况。
周文新和李晨晨也是激动起来,还没到队里报道呢就遇到这样的事,待会儿截下人贩子,怎么说也是小立一功,到了队里不至于被当做菜鸟看。
此时,他们正经过一所小学。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校门口好多接孩子的私家车,靠路边排了好长一溜,再加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路况有些拥堵。
就在刚才,那辆银色小轿车上突然下来一名穿黑衬衫的年轻男子,迅速抱起一名蹲在校门口的1、2年纪模样的男孩,打开后车门就给扔了进去,然后车子便迅速开走了。
正在校门口送学生的年轻女老师满脸惊愕,愣了两秒,接着便焦急地去追那银色小轿车,但那车子飚的贼快,没几下就将那女老师甩的老远。
那女老师站在路边急的都快哭了,东张西望打完电话,又连忙向一个路口跑去,那个路口有交警队的同志在执勤。
肖然在那黑衣男子将孩子扔进车里之后,便尾随着追了上去,虽然正义之眼对那男子并未有所预警,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事必须要管。
再说了,贩卖人口这种事本来就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
为了防止伤到车内的孩子,肖然并没有选择将那辆银色小轿车逼停,只是跟在那车后边,等待时机。
好在那辆银色小轿车也没走太远,过了学校前方的一个路口,便一个左拐将车子停在路边。
“我先下去把那人引下车。”看着车内摩拳擦掌的三名新人,肖然微微一笑,平静地将车子停在那小轿车前方。
下车之后,肖然走过去敲了敲那银色小轿车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坐在驾驶位上的黑衣青年有些疑惑地放下车窗,问道:“兄弟,有事啊?”
肖然看了一眼后座上低头不语的小男孩,心中一阵疑惑,现在小孩子都这么镇定的吗,如果是上了陌生人的车,总该有些害怕的吧?
还是,吸入了什么镇定安神剂之类,所以才显得这么无精打采?
“刚才在你后面走着,你这后车牌不对啊,你下来看看,谁给你遮住了。”肖然很自然地说道,话说正义之眼并没有预警,等着黑衣青年下来,要不要放倒呢?
那黑衣青年一听这话,深信不疑,惊叫着拉开车门下来:“卧槽谁这么缺德,这要被拍到了12分就没了,兄弟太感谢了,谢……谢哎哟……”
青年正连声道谢,伸着头就要往车后走,但他刚迈开腿,便感觉腿弯处被人踹了一脚,晕头转向地被肖然反扣住肩膀按在地上。
见肖然干净利落地将人拿下,普拉多内早就等待不及的禾亮三人迅速下车,李晨晨拉开银色轿车的后车门,将小男孩抱了出来,“别怕别怕啊,警察姐姐在这里……”
正在这时,两辆交警的摩托载着那名年轻女老师也来到现场,那女老师从摩托上跳下,一把抱过小男孩:“没事吧?跟老师说,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小男孩眨着大眼,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没心没肺地摇着头。
禾亮拿着手铐将那黑衣青年拷住,两名交警的同志疑惑地走过来,“你们是?”
“市局刑警队的。”肖然从裤兜里拿出证件给交警的同志看了。
那交警同志看了看肖然的证件,惊讶道:“哎呀,你就是重案队的肖队长啊,这、这早就听说过你了,前些天还听说你在海上办了个大案,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你过奖了。”肖然笑了笑道。
那黑衣青年趴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叫道:“哎、哎,不是、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就在这停个车,这边也没标不让停车啊,现在违停都要被抓起来了?”
听着青年的叫嚷,路边的行人越围越多,那抱着男孩的老师指着青年骂道:“不抓你抓谁!众目睽睽、学校门口都敢抢孩子,你们这种人最可恶!”
“这是人贩子啊!听到了吗,跑学校们口抢小孩!”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有脾气爆的大爷更是骂道:“人贩子就该活活打死!这是没碰上我,搁我年轻的时候,见到人贩子就先把他腿打折!”
“人、人贩子?我贩谁了?”那黑衣青年一脸无辜,整个人都蒙掉了。
“你还想抵赖!我亲眼看见你把孩子抱上车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王博同学你说,是不是他把你扔车里的?”那女老师说道。
“就是他,我要看蚂蚁他都不让我看!”
小男孩一本正经地点头,没心没肺地大笑说道:“警察叔叔你们赶紧把我舅舅抓起来吧,他可坏了,不让我看动画片、不让我打游戏,还帮着我妈妈看着我写作业,可坏可坏了!”
一听那小男孩喊这青年‘舅舅’,周边人都傻眼了。还好肖然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什么惊讶,转头问那青年道:“这小孩是你外甥啊?”
“对啊,来接他回家。”黑衣青年苦着脸道。
肖然问道:“那你为什么跟做贼似的,把他往车上一扔就跑?你车在他前面,他为什么自己上去,而且还低着头不搭理你?”
“后面车都堵着的嘛,喇叭按的跟催命的似的。而且这小子非要在哪看什么蚂蚁,我又经常训他,他就跟我作对,不搭理我,只能下去把他扔车里啊!”青年解释道。
正说着,一名年轻女士拿着一个棉花糖挤进来,一见黑衣青年被禾亮和周文新左右押着,一下就急了:“警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我弟弟给拷上了!”
又转头焦急问那青年:“你搞什么了,我才刚走一会儿,你怎么就这样子啦?”
黑衣青年垂头丧气地指了指小男孩,“问你儿子吧!”
“这是你弟弟?”肖然问道。
“对啊。”年轻女士说着,从老师手里接过男孩,仍是一头雾水,“杨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误会了,误会了,我没见过你弟,还以为他是抢孩子的,把你孩子拐走了!”
那女老师解释一番,又对肖然等人说道:“各位警察同志,不好意思确实是误会了,这女士就是孩子的妈妈,我能做证的!”
“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你是一位称职的好老师!”肖然微笑点头,递了钥匙让禾亮把手铐打开。
那黑衣青年活动了几下手腕,并没有什么怨言,反倒连声感谢道:“也是我没注意,有你们这样尽职的警察还有负责的老师,孩子上下学就更放心了。”
围观群众也是连声叫好,“这学校负责,我孙子明年就读小学了,正好要去这个学校!”
“可惜我家不在这一片,能转过来吗?你看看这老师,跑得满头大汗的,孩子在这学校感觉就很放心!”
374、做好心理准备
队里来了新人,老人们总是要时不时地吹嘘一下所谓当年经历的,看着新人们不明觉厉的眼神,一个个的暗爽不已。
毕竟来新的时候不吹吹牛皮,等这些新人资历上来,或者里面再出个像肖然那样的妖孽,以后再想和他们装逼就没得机会了。
或许是来了新鲜血液,又或许是近来没太多伤脑筋的事,这些天来,队内的气氛竟无形中欢快起来,不时还能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新人中的那名长相挺精神的禾亮,被分到了肖然的一组,因为后续下基层轮岗锻炼的安排还没定好,所以暂时由李放放来带。
这天晚上,肖然与三队长庞景辉带着几名警员负责值班工作。
此时刚过了晚饭时间,众人都在值班室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没想到白天一天平安无事,天黑了报警电话却打过来了。
一听见电话铃响,正巧今晚跟着肖然一块值班的禾亮,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激动地抓起电话,“你好,这里是市局刑警一大队!”
看着禾亮兴奋的神色,在场众人相视一笑,话说当年他们刚入警的时候,也是天天感觉无聊,总想着来个什么情况,但是做的时间一长,就恨不得求天告地,千万别来事。
肖然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话筒中传出的男子的声音:“警察,我要报警,我楼上杀人啦,死了好多人呐!我在蓝湾小区13号楼1802户,你们赶紧来啊!”
听到话筒中‘杀人’的字眼,肖然一下坐直了身体,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但是接着听到那个地址,他脸上却又现出一丝无奈,重新找了个舒适的姿态坐了回去,玩味地看着火急火燎的禾亮在记录本上飞快记录。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过去!”禾亮撂下电话,激动的直打摆子。杀了好几个人,绝对是大场面啊,这事报道出来肯定要上头条!
“庞队、肖队,群众报警说有人行凶杀人,就在蓝湾小区,咱们快出警吧!”禾亮突突突地汇报完警情,豪情满满抓过八件套就往腰上扣,不过他刚戴了一半,手就僵在腰上。
看着肖然等人尽皆玩味地瞅着自己,禾亮一头问号,茫然问道:“这……怎么都不动啊?”
“蓝湾小区13号楼1802户是吧?你再把电话打过去问问具体情况。”肖然摸着下巴,斜靠着椅背轻笑说道。
禾亮搞不懂其中的套路,“啊?还问?”
“再问问,你再问问。”庞景辉等人也是一脸坏笑。
“那我,再问问?”
禾亮抓了转头发,晕头转向地又把电话拨了回去:“喂,1802户报警人吗?我再问你一下,他们一共是几个人啊,你是怎么发现你楼上杀人的?”
“哦,我就是发现啦,那血都顺着阳台流下来了,哗哗哗跟瀑布一样,我家里都快被淹了!”
报警男子在电话里大吼大叫,“他们上面好几十人呢,拿着刀乱砍,我用我的透视眼都看到了,死的还有外星人、还有狗,领头砍人的我在电视上看过,是洪兴的坤哥,就埋人全家的那个!”
“……”
挂断电话,禾亮默默地放下装备,值班室内众人再也忍耐不住,一阵狂笑。
禾亮受伤颇深地捂着脸,慢慢地蹲到墙角画着圈圈,半响才气急败坏地抬头,幽怨问道:“肖队,这什么人啊,这不是耍我们吗!”
“这家伙是个妄想症患者,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我们队的电话,有事没事就报警。”
肖然扬着嘴角,顿了顿,又道:“这人好像有半个多月没报警了哈,上次他说的什么事来着?……哦对,有人控制了他的脑电波,正在读取他的银行密码。”
“这还不算离奇的呢!”
旁边一名同事哈哈笑道:“有次我接的电话,他跟我说灯塔国大统领要抓他去做头发,还有什么他变成了嘿人,要我把他送到鲁大留学去,好让他找几个女朋友年年拿奖学金!”
“亏他想的出来。”
庞景辉点了根烟拍着大腿笑道:“这人脑子一残,想象力果然就飙升。吃吃玩玩拿奖学金,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个,这种电话我们经常接吗?”禾亮蹲在墙角,弱弱举手问道,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受伤中恢复过来。
肖然道:“也很少的。而且接警的时候能接到这样几个电话,也是挺开心的吧,至少比笑话好玩多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但笑声未止,桌上的接警电话又响了起来。
“不会又是那个妄想症打来的吧?”禾亮狐疑地站起身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立刻拿起电话。
电话是指挥中心打来的。
听着话筒内的声音,肖然等人这次再无半分犹豫,不等禾亮挂断电话,值班室内的众人已经纷纷起身,收拾装备准备出发。
西塘派出所接群众报案,在望弓山附近的一处山坑内发现一具高度**的尸体,性质不好判断,请求刑警大队出警。
“通知一下值班法医与现场勘查人员,立刻准备出发。”肖然对一名警员说道。
很快,同在值班的张磊、余雨,以及肖然、刘庆、禾亮三名侦查人员便上到车里,组成应急小组,径直往西塘方向望弓山赶去。
“电话里说了,是一具高度**的尸体,到地方你做好心理准备。”肖然在车上给禾亮打着预防针。
“放心肖队,我在分局实习的时候见过场面!”禾亮信心满满,拍着胸脯保证道。
张磊笑嘻嘻地拍着禾亮的肩膀,“好样的,有底气,看来你是早有准备的。到时候别丢人啊!”
“那必须的!”
很快,警车来到西塘派出所辖区的望弓山山背脚下。
望弓山附近都是荒岭,交通状况不是太好,除了山脚下有一条能过车的石子路,山上连条小路都没有,众人只能带着装备,跟着西塘派出所的人员步行过去。
好在这边山也不是太高,发现尸体的山坑是在半山腰上,没用多长时间,众人便走到现场。
出事地点周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过警戒线拉的距离山坑边缘都有将近60米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警戒线拉到这么远的位置。
不过等众人越过警戒线,心中便一下明了起来,因为一旦走进警戒圈,便能嗅到尸体腐烂的气味,越往里面走,尸臭味越是强烈。
一个野外开放空间,隔着六十米开外都能闻到尸臭味,可想而知,靠近了那得是臭到何种地步,这一点从现场人员脸上戴的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口罩上就能看出来。
“呕……”
当然,从还未看到尸体便已经狂奔到一边吐着晚饭的所谓经历过场面的禾亮身上,也能看的出来……
375、前方高能
山坑一侧,几盏强光探照灯在漆黑的山坡上散发着清冷的白光,吸引着周边的虫子成群结队地集结过来,嗡嗡作响,很是烦人。
“现场什么情况?”肖然等人走过来,向派出所的同志问道。
“我们怀疑死者是个流浪汉,失足跌死在坑里的。发现尸体的是附近村里的一个老头,上山找草药,傍晚从这边下山的时候闻到了臭味,过来一看是个死人,就赶紧到我们所报了案。”
负责现场的同志说道:“我们简单看过现场,性质不好判断,尸体也没敢动,就找你们专业的过来看下。……哦对了,周边村上我们已经问过了,没有失踪的村民。”
派出所的同志将现场移交,肖然挥手驱赶着在面前飞来飞去的虫子,忍着恶臭走到山坑边缘,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死者所在的山坑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勉强可以称之为圆形的大坑,因为是在山腰上,所以一侧高一侧低,近乎垂直于坑底的坑壁上,布满了凹凸起伏的石块。
此坑直径约有十米,低的那一侧距离坑底约有六米左右,但死者并不是从高侧或低侧跌下去的,而是在山坑的左侧边缘,哪里距离坑底约有七米左右。
死者尸体在坑底呈仰卧位,横在靠着坑壁的一片碎石上,身上还被几块石头压着。
尸体旁边还有几株不知名的灌木,对比着灌木的绿叶,借着探照灯的光芒,可以看到死者衣服与面部均呈黑色,分辨不出原来是个什么颜色。
死者尸体已经高度**呈巨人观状,容貌早已分辨不清,但从死者依稀可见的短发上,可以确定死者是名男性,上身所穿的衣服似乎是个马甲,胸前口袋里还插着一个水瓶。
“磊子、刘庆,你们到死者上方的坑边看一下。”
肖然拍了拍张磊与刘庆的肩膀,转身又接过余雨递来的两套防护服,抬手扔给禾亮一件,“见过场面的兄弟,穿上吧,别愣着,准备下坑!”
“我……真的要下啊?”禾亮捂着鼻子,一脸纠结,那表情,就跟便秘十年拉不出来一样。
“接着,这个给你用。”余雨面无表情地抛给禾亮一个防毒面具,这姑娘还是老样子,在不熟的人面前,冷漠的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看见防毒面具的禾亮,就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他连忙戴上防毒面具,在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我第一次感觉,防毒面具里的空气竟是这样的香甜!”
“别香甜了,我们下去!”
肖然穿好防护服,戴上口罩,走到大坑低侧一处坡度稍缓的地方,拎起装备和余雨的法医箱,率先顺着派出所同志已经放下去的绳索,下到坑底。
之后余雨与禾亮也顺着下来,不过三人并没有立刻往尸体方向走,而是在派出所的同志帮忙照光下,先在坑底固定现场,搜寻可能相关的物品痕迹。
伴随着单反的声响,肖然在坑底郁郁葱葱的灌木中,发现了一只鞋底扎着一根铁钉的运动鞋,这鞋看着和普通运动鞋没什么两样。
但是生活质量向来讲究的肖然知道,这是一只萨洛蒙的专业越野鞋,价格很不便宜。
“肖队,你看这是不是凶器?”禾亮指着一处草丛叫道。
肖然走过去拍了照片,那是一根类似于拐杖的东西,一般人平常如果不是很注意的话,基本也认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越野行走杖,喜欢越野和徒步远行的人的必备用具。”肖然小心地拿起越野杖看了看,上面并没有血迹之类,便装进物证带里收了起来。
“这还有一个头灯。”余雨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也有发现。
“这是个玩越野的啊,应该是走到这边,不小心掉坑里摔死了。”
禾亮感慨说道:“这些人就是闲的,有时间好好的玩玩不行吗,非得找什么刺激,跑荒山野岭的地方玩越野,倒霉催的。”
“不要妄下结论。记着,做我们这一行,有的时候某些证据都不能信。”肖然敲了敲禾亮的防毒面具,转身跟着余雨走到巨臭无比的尸体旁边。
先是在尸体周围打着等看了一圈,但是灯光的亮度毕竟比不上白天,尸体周边又乱石密布,好多石头缝里依旧看不清晰,只能先初步尸检,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回来复勘现场。
三人围着尸体刚刚蹲下,旁边的禾亮突然大叫一声,见鬼似的跳到一边,吓的上方打光的派出所同志都浑身一抖,探照灯光柱剧烈地晃了几下。
“卧槽!他在动!”禾亮防毒面具里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死者隆起的腹部叫道。
肖然仔细一看,果然,死者膨胀的腹部一会儿凸起一会儿又缓缓塌陷,像是在呼吸一样。
“别怕,不是实体在动,是衣服底下的蛆。”余雨平静说道,让肖然打着光,先拍了几张照片。
肖然将面上的口罩紧了紧,这样高度**的尸体,在他实际办案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是在京实习的时候,短暂接触过一次。
此时借着手电光芒,可以看到死者肿胀的嘴巴微微张着,不时有几只苍蝇幼虫从里面爬出来,然后和从尸体鼻孔中爬出来的苍蝇幼虫交汇在一起。
这些苍蝇幼虫有大有小,大的约有2厘米长,小的还是卵状,聚在一起呈一片一片的密集白点。
早已处变不惊的余雨,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拂去死者面部的苍蝇幼虫,但紧接着又有新的幼虫钻出来,因为已经高度**,死者的脸皮变的很薄,稍一用力就会破掉,褐色的粘稠液体挟裹着白色苍蝇幼虫,在尸体的面部皮肤上蜿蜒流出。
死者上身穿着两件衣服,外面是一件马甲,里面则是一件黑色运动长袖,不过因为尸体**的液体,死者身上的衣服变得很潮湿滑腻,稍稍一碰便能拉出一缕缕粘稠的丝线。
看得出,死者的衣服质量不错,即便尸体已经高度**膨胀,衣服仍还紧紧地贴着没有损毁,但是从紧绷的布料上,可以感觉到那些衣服似乎已经到了弹性极限,下一秒就会随着里面的腐肉爆裂开来。
“把剪刀给我,我要把他衣服剪开,看下尸表。”余雨伸手专注说道。
肖然递上剪刀,余雨将死者的上衣剪开之后,死者的肚皮上立刻便是一堆乳白色的东西喷涌而出,像是在死者的肚皮上装了一个十公分高的小型牛奶喷泉。
面对突如起来的苍蝇幼虫喷泉,肖然、余雨、禾亮都是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肖然皱着眉头,看着灯光下因为没了束缚而四散蠕动的乳白色幼虫。
此时死者的腹部裂开,可以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幼虫互相纠缠,在死者腹部钻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孔洞,进进出出。
而且因为这些幼虫数量极多,在它们钻来钻去的同时,又因为各种与皮肤肌肉的摩擦,还有在**粘液中的搅动,所以此时尸体表面,发出着令人浑身发紧的‘滋滋’声响。
“这特么……呕……”
之前实习中一直在所里坐班的禾亮那亲眼见过这种场景,虽然他刚吐了一次,但现在仍是没忍住,一个转头狂奔到大坑对面的坑壁下,摘掉防毒面具又是一阵干呕。
听声音,感觉他整个人都快要吐死了。
肖然压着鼻子上的口罩,确实,是太恶心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