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我不是超级警察TXT下载我不是超级警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不是超级警察全文阅读

作者:我唐     我不是超级警察txt下载     我不是超级警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5、反催

    果不其然,听到‘刘海柱’这三个字,李经理那藏在镜片后的眼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异样。

    不过作为一个能管理上百号员工的人混子,李经理自然不会轻易地乱了阵脚。

    他面上的职业性微笑始终未变,很是自然地领着众人走到刘海柱工作过的地方,指着背靠墙壁的,那一排格子间中的一个空位置道:“这个就是刘海柱离职前的工位。”

    肖然略一点头,左右打量着四周,指了指刘海柱工位所在的面对面两排格子间道:“这一大排,就是刘海柱所在的小部门吗?”

    “不不,这两大排是一个小部门,五个小部门刚好。一大排一个小部门的话,十个小部门就显得有点多了对吧。”李经理解释道。

    “谁是这个小部门的负责人?”肖然问道。

    李经理还没回答,一名看起来很是自信的女士从位子上起来,不卑不亢道:“你好警官,我是部门主管。刘海柱在职时是由我负责的,请问他是犯了什么事吗?”

    肖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继续打量着四周的人员。

    突然,肖然走到一名看起来很是平平无奇的小个子男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朝李经理询问道:“李经理,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那小个子男生脑中一空,张口就要回答,却被肖然摆手示意打断了。

    “他叫……叫……”

    李经理虽然人精,但他毕竟没了解过警察办案的方式,于是被肖然这不着调的一问,给整的有点懵,结结巴巴好一阵,才佯装自然问道:“他叫什么来着?”

    “张浩。”旁边那小部门的女负责人提醒道。

    李经理故作恍然大悟状:“对对,张浩。年纪大了,一时没想起来,见笑了,呵呵。”

    肖然扬了扬嘴角没再多说,但李放放、户菡等人第一时间明白了肖然的用意。

    很显然,这个李经理对他手下的这些员工根本就不熟,甚至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整个部门的经理,他却对刘海柱有较深的印象,而且毫不犹豫地就指出了刘海柱这处偏僻的工位。

    说这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什么,自是不大有人信的。

    肖然很是随意地走到刘海柱离职前的工位上,打开了其生前所用的电脑,顺手拿起刘海柱遗留在电脑旁边的几张催收话术、策略。

    纸页上的内容大致可分为诱导和施压两部分,诱导方式里有共情、称赞、拉拢、诓诱四个小标题,施压策略是法律、征信、人情、惩戒。

    纸页的空白位置还有刘海柱的亲笔批注,不过在前半部分诱导方式里,刘海柱很少留字,顶多就是划几道横线,标注出重点。

    而在后半部分施压策略旁边,刘海柱写的就多了。

    密密麻麻的字迹将旁边的每一处空白位置都填的满满当当,仔细看的话,还能找到刘海柱总结出来的个人心得。

    比如什么说话要有侵略性、要有气势、要抢占先手打懵对方等,其间充斥着诸如‘瞟了昌、堵了博、吸了粉’之类的垃圾话。

    看着刘海柱电脑屏幕上那一堆堆红色大钞,肖然朝刘海柱的上司女士招了招手,让其把刘海柱之前使用的帐号登录上去。

    在了解到这女士有权限拉取刘海柱的所有录音及联系记录后,肖然果断让其复制了刘海柱在职最后两个月时,联系过的所有借债人的资料,以及相关录音。

    催收部李经理看着肖然等人自顾自地做着事情,完全将其晾在了一边,他的脸色便逐渐拉了下来。

    于是上前,语气不耐烦道:“我说警察同志,你们这究竟是要干嘛?刘海柱犯了什么事了?

    不对,就算刘海柱犯了事,他已经从我这离开了,就算他杀了人放了火,你们去找他去就是,为什么一直在我这里问这问那,还不说原因。你们在这样下去我举报你们信不信!”

    “出于案情需要,具体原因,待会儿我们询问完之后会告诉你。”

    肖然站直身体,淡淡地看着李经理说道:“现在我们要借用你们公司的会议室,逐一询问刘海柱所在部门的人员。就先从负责人女士开始吧!”

    “案情?”李经理面色一变,不在言语,默默指了指会议室的招牌。

    肖然与蒋枫带着那名小部门主管来到会议室坐下,蒋枫调好录像,肖然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摊开笔记本问道:“女士你好,怎么称呼?”

    “涂雅竹。”女士说道。

    “三点水加个余的涂吗?”

    “是的。”

    “好的,涂女士。”肖然点了点头,正式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一年多了。”

    “工作怎么样?压力大吗?”

    “还好。其实只要能挣到钱,就没有压力大这么一说。”

    “也是。你还记得刘海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公司上班的吗,他是一直都在你手下吗?”肖然问道。

    涂女士道:“对,他所有的话术什么的都是我教的,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吧。嗯,他是去年7月底来的这边,算算,在这做了半年多一点。”

    “你对他这个人怎么看?”肖然问道。

    涂女士双手交叉,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挺好的,做事很灵活,人生规划很有目的性,很拼,很爱钱,但性格有时候会冲动,而且冲动起来的话,有点轴。”

    “有点轴的意思,所以他和李经理发生过剧烈冲突?”肖然看着涂女士的眼睛,陡然问道。

    涂女士面色也是一愣,她没敢继续看肖然深邃的眼睛,扭头看向窗外道:“怎、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我不太了解。”

    “你害怕说了,上司会给你小鞋穿?”

    肖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我不勉强你,那你说说,刘海柱业绩怎么样,收入可观吗?”

    “挺好的,他能力很强,除了最开始那个月拿了底薪,后面几个月,月收入没有低于两万的,最多的一次拿了四万多快。”涂女士道。

    “那他为什么要离职?还和你们公司起了冲突?”肖然问道。

    涂女士无奈摇了摇头道:“他的信息泄露了,被反催组织盯上了,换做谁,都会第一时间离职的。”

    “反催组织?能详细说说吗。”肖然道。

    “就像针尖对麦芒,反催组织针对的,就是我们这些催收员。”

    涂女士苦笑道:“如果说赖账的是山大王,那么反催收组织就是他们这些山大王手下的最忠实的小喽。

    这些反催组织的成员大多都是命不长久的病人,有染了艾滋的,有得了癌症的。

    他们知道他们活不太久了,没人敢动他们,所以他们就组建什么绝症催收团之类的,向老赖们售卖反催服务。

    我们一催老赖,他们就反向人肉我们的信息,我们盯着老赖,他们就骚扰我们,有时候一管子贴着‘艾滋’俩字的血寄到家里。

    你们想想那得有多恐怖,这些反催的为了最后能捞点钱,真的是能豁出命去的。”

    “我手下之前就有个小伙子,那些反催的就咳了一瓶带病的浓痰寄到他家里,收货的是他女朋友,小伙子知道后当场崩溃,立刻辞职走人了。”

    涂女士感叹道:“反催收组织真的太厉害了,简直无孔不入,我给每一个新员工培训的时候,第一点就是提醒他们,千万千万不要被反催收组织给盯上了。”

    肖然眉头一抖,“所以,刘海柱也是被反催组织盯上了?”

316、一批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了解,但听刘海柱讲,是有人知道了他的个人信息。”涂女士不甚明确道。

    “听刘海柱讲?他是怎么说的?”肖然问道。

    涂女士道:“他也没有和我们细说,当时都匆匆忙忙的,而且他离职的也很突然,我们当时都没来得及问,后续也没继续交流。”

    “你手下员工突然离职,你做为负责人,正常的电话总要打一个吧,最起码发条信息问问。”

    肖然转着手里的水笔,继续道:“所以,刘海柱认为是你们公司没有保护好他的个人信息,于是他在公司里与李经理大闹了一场。当时场面肯定很难堪吧。”

    涂女士勉强笑了笑:“还好啦。”

    “还好?刘海柱都被派出所行政拘留了,这叫还好!”

    肖然眉眼冷了下来,骤然说道:“刘海柱死了!”

    涂女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道:“什么?”

    “刘海柱死了!”

    “不、不会吧!怎么可能!”涂女士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肖然指节敲着桌面,加重语气道:“你以为我们是在查李经理找人打刘海柱的事?我们现在在查的是一桩命案!我希望你如实回答,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哪怕仅是听到的一些传闻!”

    “好、好的。”

    涂女士连声应道,以当今的法律普及程度,是个人基本都知道命案的严重性,在人命面前,也就没了所谓的为上司做些遮掩一说。

    不过涂女士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没有察觉到肖然专门提出的,李经理找人打刘海柱的事。

    所以在肖然看来,涂女士的潜意识中,大概率是认同李经理报复过刘海柱的。

    “那就把你个人知道的,具体时间、内容、地点,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肖然肃声道。

    涂女士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刘海柱闹事那天是正月初三,也就是8号早上。

    那天刘海柱迟到了很久才来公司,但到了之后就一头闯进了李经理的办公室,指着经理的鼻子破口大骂,质问为什么泄漏他的信息,要求赔偿之类的。”

    “现在很多信息大多不是都能被人肉出来吗,为什么刘海柱这么笃定他的信息是被公司泄漏的?”肖然问道。

    涂女士道:“公司也只是知道员工的大体信息,稍隐秘的,其实公司也不怎么了解。我们当时听他们争吵,刘海柱的大概意思是有人找到了他家门口。

    他头天还好好的,追回了一笔久拖不决的单子,然而他下班回家之后,具体经历了,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他都被人找上门了,在公司里他铁定是做不下去了,我看他当时也有点无理取闹的成分,他这人利益至上,可能是打算在离开的时候反咬公司一口,想拿点赔偿吧。

    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一行都要追求平稳,公司里最怕有人闹事。”

    肖然迅速将涂女士说的记录下来,随即拿出手机拨打了皮自重的电话:“皮哥,我这边刚了解到,7号晚至8号早上这段时间里,可能有人找上过刘海柱。”

    “是的,我们也问到了,刘海柱楼上的住户说,年初三的凌晨,有人特别大声的叫刘海柱家的们,还说有什么东西送到了,我这边正在查找。”皮自重回复道。

    挂断电话,肖然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皮自重在闹事头一天,追回了一笔拖了很久的债务,具体是什么情况?”

    “那一单是北边省份的一个老赖通过我们平台借的,本来都成一笔坏单了,我们都不愿意碰。”

    涂女士说道:“一个月前,这个单子随机分配到了刘海柱的手里,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海柱与那老赖杠上了,生生磨了一个月,竟然真给要回来了。

    刘海柱很得意地跟我们讲过,那老赖都快被他磨奔溃了,而且那老赖在他们当地也是个很横的人,之前债主上门讨债都被他打进了医院,我怀疑那老赖很可能会报复刘海柱。”

    肖然转头让蒋枫出去告诉李放放找到那老赖在借贷平台上的信息。

    等蒋枫回来,肖然才继续问道:“你对刘海柱的家庭、朋友方面知道多少?”

    涂女士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老家在西南,他从东海省来到临安以后,卖过小半年的房,然后就到我们这做这一行了。

    他这个人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赚钱,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私下里很少与我们互动,部门活动他也从没参加过,更没有和我们说过他的什么朋友、老乡之类的。”

    顿了顿,涂女士回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刘海柱似乎对钱的需求量很大,按理说他每个月挣得也挺多的,但他生活各方面都很简朴。

    我们中午都是吃外卖,但我从没见他点过,他都是带饭过来在微波炉里热了吃,他住的地方走到公司大约要十多分钟。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用共享单车,包月费用才几块钱,结果他却说浪费钱,我感觉他生活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可以查一查。”

    肖然郑重地记下这个信息,抬头道:“说说李经理和刘海柱之间的矛盾吧,李经理有没有找人打过刘海柱?”

    “我、我没亲眼见过,但听身边的人私下传过,李经理在刘海柱出来当天找人打了他。”

    涂女士看了看会议室门外,压低声音道:“李经理看着挺亲和,但只要惹到他,他就一定会报复。刘海柱那天不仅把李经理的办公室砸了,还打了李经理几拳,让他很是难堪。”

    肖然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告知涂女士询问结束:“出去之后暂时不要和人讲刘海柱的事情。”

    “是、好的,我明白。”

    涂女士连声应道,等其出去之后,肖然等人又询问了刘海柱同部门的其他同事,得到的回答与涂女士所说的基本没有什么出入,于是肖然最后找来了李经理。

    情况基本摸清,肖然也就不打算再和李经理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李经理,十号晚上,你是找人打过刘海柱吧?你找的谁打他,都叫什么名字?”

    李经理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过来,一摊手,很是无辜道:“什么找人打他?我不知道啊!

    警察同志,你别听下面人乱嚼舌头根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而且你们也别听刘海柱瞎说,他就是想讹公司的钱!”

    已经从刘海柱住处回来的皮自重此时坐在肖然身边。

    他瘫坐在椅子上,扣着手指上的茧子,坏坏的微笑道:“你说的还蛮有道理,表演的也很真实,你在拉玛西亚影视学院进修过?如果不是刘海柱已经死了,我一定信你!”

    李经理不知道皮自重说的‘拉玛西亚’是个什么地方,但后半句的信息却令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死、死了?不可能,我没打死他,不是我干的!”

317、别人都是人造革

    听闻刘海柱的死讯,李经理一时间手足无措,眼中的精明全然被慌乱代替。

    肖然直视着李经理,一拍桌面道:“说,你有没有找人打过刘海柱?!”

    “我没有、我……”

    李经理条件反射地否认道,不过当他抬头看到肖然寒气逼人的眼神时,他看似很强的底气顿时散失一空,于是垂下眼帘,陷入了沉默。

    “别否认了,做了什么就赶紧说吧。”

    皮自重依旧扣着掌中的老茧,很是贴心地为肖然送上助攻:“刘海柱是这两天发生的意外,我们又没说一定是你干的!”

    “最近死的?”

    李经理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有了救命稻草,于是他心中有了底,好似走了狗屎运一般,竟有些欢喜起来。

    他忙不迭地点头道:“那我全说!不过他死了,和我真没关系啊。

    那天他砸了我的办公室,还当着全公司的面打了我一顿,这是个人心里都得窝火啊,所以我就花钱找了几个小青年,打了他一顿。

    警察同志,我在这里再次声明啊,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找人的时候我就交代了,教训一下就好了,我可从没想过打伤打残他!”

    “你是什么时候找的人?那些人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打的刘海柱?”肖然问道。

    李经理如实讲道:“我是本月9号,下班路过一家网吧,看门口有四个小流子蹲在台阶上没钱上网,就花钱雇了他们。

    我们谈的价格是一人给四千块,先给一半,然后完事之后再给一半。

    第二天,也就是10号晚上刘海柱出来后他们动的手,具体是在哪我也不清楚,他们就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让我确认事已做完。”

    “那段视频可还在?你有保存吗?拿给我看看。”肖然平静道。

    “在,还在我手机里。”李经理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找到一段视频,再将手机递给肖然。

    肖然与皮自重将视频看了一遍。

    视频是在一条巷子里录得,旁边有个路灯,画面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来,被打的的确是刘海柱。

    其实也不全是被打,刘海柱也在不停地还手,一挑三,另有一人在录像。

    虽然刘海柱挨的不轻,但还起手来也毫不犹豫,而且视频中刘海柱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反倒像是在气势上占了上风似的。

    将刘海柱被打的视频,以及李经理给四个打手的网络转账做了记录,肖然将手机递还给李经理。

    有了视频与转账记录,可以说刘海柱身上最早的伤的情况算是理清了,下面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四个小痞子,然后继续追查刘海柱身上的其他时间段的伤势。

    “你确定,你只是让他们打了刘海柱一次,而且后续没有转过天再让他们去打刘海柱?”确定了李经理找人打过刘海柱,肖然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了。

    李经理略微一愣,接着跳脚发誓赌咒道:“我真的只让他们把刘海柱打一顿,我要是说假话不得好死!

    而且后面有一天,我下班的时候还看见刘海柱拎着食材从超市里出来,那时候他也是好好的啊!”

    肖然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冷着脸道:“行了!你联系那几个小子,就说还想和他们做一单,问他们现在在哪,带我们过去找他们!”

    “哎,好,我这就联系。”

    李经理应道,拿起手机便拨打了网络电话,当得知那四个小痞子都在附近一家网吧打游戏时,肖然等人立刻带着李经理准备前往那家网吧。

    从写字楼里出来时,大半个下午已经过去。

    上车前,皮自重搭着肖然的肩膀指了指车里的一个大号物证袋。

    袋子里是一个被踩的没‘人’形的白纸人,白纸人身上还套着一件寿衣,其上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催收狗,死全家!

    “大半夜收到这么个玩意,啧啧,还好惊吓过度不会导致脾脏破裂。”

    皮自重依旧贱贱地笑着,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一看到这玩意我就想来了那本盗墓的小说,提到小说,今年下半年……

    咳,是我就想起了上初中时,当年我坐在班里最后一排东北角里看‘白纸人和鼠友’,然后书就被英语老师收走了。

    我没了书看,同桌就教我在盗版网站下载电子书,本来我是不知道有网络小说的,于是我就发现了大宝贝,白天看夜里看。我就留级了……”

    肖然眨了眨眼睛,真诚地看着皮自重道:“我上初中时也天天看小说,也是白天看夜里看。”

    “嗯?你也留级了!”皮自重惊喜说道。

    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臭味相投的人,激动的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肖然扬起嘴角,露出憨厚笑容:“不,我每次都考年级第一。”

    皮自重那满脸期待的笑容碎了一地,他砸吧了几下嘴,用尽全力咽了下口水:“小伙子,别人都是人造革,你是真的皮!

    不如你取个混号,就叫‘肖皮’,以后我们就在队里组个‘二皮’组合!哎咦,其实‘肖皮’这个名字,也是能把我们俩给全部概括的……”

    “削皮?你们买了水果吗?”

    随同来的一队老队员刘薇,拿着一沓纸走了过来,还好她并没有听清肖然与皮自重的讨论内容,开口道:“肖队,这是你让找的那个,和刘海柱纠缠了一个月的借款人的信息。”

    肖然简单看了两眼,将纸页还给刘薇:“接下来你不用去了,直接回队里,找技术队立刻搜罗这个借款人的相关信息,注意留意他最近的行程,以及往我们市的通话,还有可能的转账记录。”

    “好的,我这就回去。”刘薇果断应道。

    肖然与皮自重上了车,带着李经理前往那四个小痞子所在的网吧,路上肖然问道:“皮哥,刘海柱住的地方,楼道里有摄像头吗?”

    “楼道里没有,不过两边路口装的有摄像头,老沉他们几个已经在联系相关单位,调取当夜的监控录像了。”

    皮自重只是听肖然略略一点,便已知道肖然的意思,拍着胸脯道:“放心,敲刘海柱家门的人,大半夜抱着那么显眼的白纸人,肯定会被拍到的,跑不了他。”

    肖然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皮自重虽然看起来总有些漫不经心,但肖然深知皮自重是个稳重的人,他说跑不了,那就一定能把人揪出来。

    车子没走多远就又停了下来,肖然仰头一看,那几个小痞子所在的网吧到了。

318、压力

    网吧不大,其内装修一般,而且大部分的机器是空着的,只有在几个角落,有些许青年在组团打游戏。

    且不说此时正值上班期间。

    在如今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时代,大众上网轻而易举,而且电脑亦是寻常可见,当年的那种网吧里客人爆满的情形,至少肖然个人感觉,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

    站在网吧里,不用李经理指认,肖然搭眼一看,便基本确定了李经理花钱雇的那几个小痞子。

    作为一名刑事警察,敏锐的观察力是基本技能,有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甚至能在上百号人中,仅凭只觉就能判断出那些人有问题。

    更何况肖然还有外挂这种超科技能力。

    李经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不过大家通过他目光的方向,也清楚了那四个正在后墙位置连排而坐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于是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分散开来,呈半包围阵型靠了过去。

    “哟,大叔来……”

    凭着本能的第六感,其中一名扎着耳钉的青年抬起头,看到李经理立时咧嘴打招呼。

    不过话没说完,这青年便注意到李经理身周面色不善的肖然等人。

    他脸色有些难看,悄悄拍了拍身边的人,站起身挤出笑容道:“呵呵,叔你这是做什么?

    是,我们当时开的价是有点高,但打人也不是小事啊,而且我们把那家伙打的也挺惨,我们还挨了几下呢,您不能不认账啊。……呃,您要真不满意,我们再把钱退给你点?”

    得,这几个小子还以为是李经理心生后悔,带人找他们返账来了。

    由此看来,这几个家伙或许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不过他们难道就没注意到,一边还有人举着记录仪在录像么?

    肖然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四人眼前展示了一下,“警察,出来!你们四个涉嫌故意伤害,跟我们走一趟!”

    看到肖然的证件,四个小青年一下蒙圈了。

    反应了好几秒,那耳钉青年才尖声焦急叫道:“不是、是、是我们打人是这老小子花钱雇我们的,凭什么抓我们啊!”

    另一名高个青年有些冲动,看到警察找到面前,大怒着扬起拳头要去打李经理,“马勒戈壁,老狗笔你玩我们!”

    高个青年刚窜上来,就被蒋枫一把抓在手里,顿时便如被老猫咬在嘴里的小鸡崽,两腿蹬的欢快,就是动弹不得。

    “干什么?在我们面前想打人是吧!”

    蒋枫憨厚声音一起,四个小青年立时噤若寒蝉,心中默默估量着蒋枫那夸张的胳膊,一拳打晕一个,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止是你们,他雇你们他也跑不了!”

    肖然说着,让人收起了四个小青年放在桌上的身份证,带着几人上车回到了队里。

    经过简单讯问,四个小青年对于他们殴打刘海柱的事情供认不讳。

    他们所交代的,与李经理交代的也完全吻合,并且四人亦能证明,他们在10号殴打过刘海柱之后,便没有再找刘海柱的麻烦。

    由此,刘海柱尸体上最早出现的伤痕的情况便基本摸清,而且可以基本确定,李经理等人与刘海柱的死没有关系。

    不过他们涉嫌指使他人打人,以及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尽数被刑事拘留。

    城市又悄悄被夜色所笼罩。

    会议室里,肖然叙述完情况,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虽然什么也不看到,但凭他积攒了一年的气象感觉,或许最近又要下雨。

    邵勇看了看写白板上的照片、箭头,开口问道:“死者尸体上的最早的伤痕,现在算是清楚了,后两个时间点的伤痕,现在查的怎么样?”

    何晓丽伸手指了指皮自重。

    皮自重点了点头,翻开记录本,正色讲道:“刚才肖然只讲了皮自重与上司的矛盾,那下面我来说吧。

    肖然在借贷公司催收部门调查的时候,有了解到,刘海柱最近一个月一直在纠缠一个老赖,灰色手段用的不少,在刘海柱闹事前一天,这个老赖终于被他逼急了,把钱还掉了。

    而我带着人在刘海柱的住处周围了解到,8号凌晨约莫两点左右,刘海柱被人找上门,送了白纸人这么一个东西,恐吓、报复的意味不言而喻。”

    皮自重指了指投影幕布上的白纸人照片,又切换了一段视频与几张监控截图,内容是一个男子大半夜抱着白纸人走进刘海柱所住的城中村,而后又气定神闲地离开的画面。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经过锐化后的截图上,其上送纸人的男子面相清晰可见,是一个留着一字胡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这个人,我们正在通过大数据对比全市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皮自重道:“另外,通过技术部门的反馈,我们找到了几条,刘海柱往我们市打来的电话记录。

    接电话的人信息我们已经理清了,此人名字叫束永超,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没有正式工作。

    我们的人已经过去找他了,具体这个束永超有没有接受老赖的指使,殴打过刘海柱,以及他与那个送白纸人的男子是否有关系,相信很快就能理清。”

    皮自重讲完,技术部门与法医科又汇报了他们的工作内容,城乡结合部周边的监控依旧在分析。

    而通过对刘海柱手机信号的反溯,技术人员最终确定了刘海柱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大致范围,是在临江区的一家ktv周边,详细情况正在着手调查。

    各方汇报完毕,内勤人员最后展示了一组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是个病床上的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睛里毫无光彩,骨瘦如柴,脊柱插着支架似的东西,面部戴着氧气罩,身上插满管子,胸腹皮肤上布满黄色的药液残留。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但从照片角度能看得出,拍照人是一手掀着被子,另一手拍照,似乎是故意要把男孩全部的情形都拍进去。

    其后内勤人员又放了两名病床上男孩的照片,以及一个五十余岁的充满无赖气息的男子,一个十七八岁、眼中充满不安与惶恐的高中模样的女生。

    最后,是一处山脚下的农家小院,院中三间青瓦房很是破败,一侧的墙壁似乎还有倒掉的风险,被人用几个树干斜顶着才没有倒。

    “这是?”邵勇问道。

    内勤犹豫了两秒,低声道:“这是刘海柱的老家。可能也是他的压力所在!”

319、看不到是一种幸福

    “病床上的三个孩子,是刘海柱家里的什么人么?后面的男子与那个女生,和刘海柱又是什么关系?”肖然坐在角落里问道。

    从涂女士哪里,肖然了解到刘海柱挣得不少,但是花钱却相当节俭,具体原因,或许与内勤展示的这些有很大关系。

    不过内勤们将这些专门整理出来,莫非是发现了与案情有关的什么情况?

    “我们在通知刘海柱家属的时候,了解到了这些情况,整理出来给大家做个参考。”

    内勤说道:“这名中年男子是刘海柱的父亲,后面女生是刘海柱的妹妹,刘海柱的母亲多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

    至于前面躺在病床上的男孩们,则是刘海柱家的债主,准确的说是索赔的人。

    我们首先找到的是刘海柱的父亲刘玉田。

    在通知了其儿子的死讯之后,并向其询问刘海柱在老家那边,是否有人与刘海柱在最近结仇的时候,电话被刘海柱的父亲刘玉田给粗暴的挂断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他的亲生儿子死了,难道这个刘玉田一点儿都不关心吗?”邵勇诧异问道。

    “我们给刘玉田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话不是太清楚,听着像是喝醉了一样。”

    内勤解释道:“而且刘玉田对我们说的根本不信,他喊刘海柱‘小笔崽子’,骂我们不要给刘海柱当托。

    还让我们转告刘海柱别想推卸责任,必须快点把钱汇到家里,并且扬言如果刘海柱再不汇钱,就把刘海柱的妹妹卖掉抵债之类的。”

    从内勤的描述中,众人便能感受到刘海柱父亲话里的蛮横无理。

    何晓丽蹙起眉头,“继续讲。”

    “好的。”

    内勤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刘玉田的话搭不上,我们便托刘海柱老家的公安单位,联系到了刘海柱镇上的派出所。

    从派出所民警的口中,我们了解到,刘海柱的父亲刘玉田,是镇上出了名的流氓无赖,嗜赌、嗜酒、好吃懒作。

    刘海柱的母亲在的时候,家里勉强还能过去,自从刘海柱的母亲因病去世之后,他家就成了镇里最贫困的人家之一。”

    “刘海柱从小到大,刘玉田没为刘海柱上学掏过一分钱,刘海柱靠着政府与好心人的帮扶,以及他的勤工俭学,读完了小初高,并且考入了东海的某所大学。

    大学期间,刘海柱不仅挣够了自己用的费用,还令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所以他的妹妹才能比较平稳地上了高中。

    由于家庭的原因,刘海柱养成了比较强势的性格,也就是网上‘不要怂就是干’的那种,平常不怎么说话,但开口就带刺。”

    内勤讲述的内容令大家对刘海柱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一个性格坚韧,永不屈服的人啊,说不定会做成一番大事。

    可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这几年国家推行‘精准扶贫’,由于刘海柱家的情况,便成了镇上重点帮扶的对象。”

    内勤看了眼电脑上的内容,接着讲道:“镇上在考量之后,通过刘海柱汇给家里的一些资金,镇上又补贴了不少的资金,结合当地产业优势,买了几头牛让刘海柱的父亲养。

    在去年春夏交汇的时候,刘海柱的父亲牵着牛去山坡上吃草,结果刘玉田把牛扔在了山坡上,他自己却跑去跟人打牌去了,将几头牛的事抛之脑后。

    结果几个淘气的男孩摸到几头牛边上,不知怎么戏弄的,几头牛发了狂,把三个小孩撞成了重伤,一个被踩断了脊柱,瘫痪在床。就是第一个那个男孩。

    另一个被撞的颅骨损伤,产生了智力障碍。算是走运的那个男孩,也被弄的一条腿断成了几节,就算以后恢复了,也算是个半残不能用力。

    孩子们的父母报了警,守在刘海柱的家里哭天抹泪地要赔偿,现在是只要那些孩子们还在治疗,刘海柱家里就要一直出钱,现在每个月也要一万多块。

    刘海柱家本来就穷的叮当响,刘玉田拿不出钱,所以他就找刘海柱要。

    可是刘海柱大学毕业刚两三年,他哪里又有那么些钱,于是刘玉田就威胁要把刘海柱的妹子卖了抵债。

    据当地派出所讲,刘海柱和他的父亲关系紧张,因为刘玉田有好几次都找好了买家,要把刘海柱的妹妹卖过去给人做媳妇,还好被派出所的同志们及时制止了。”

    听到这里,会议室内沉默了一阵。

    受伤的那三个男孩这辈子算是半毁了。

    刘海柱家本来就那个样子,父亲不正干,女儿刚成年,现在刘海柱又突遭不幸,可以说他家未来的前景亦是相当渺茫了。

    在场众人的心中都有些沉重,皮自重坐正身体,罕见地没有继续扣手上的老茧。

    他面色严肃地沉吟着一段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句子:“我们当警察的时间长了,对于人性的认识,会更加深刻、更加透彻。

    很多匪夷所思的悲惨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普罗大众,他们看不到、听不见,真是一种幸福。”

    邵勇大队长点起一根烟,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这个案子必须尽快破!”

    内勤最后说道:“虽然我们没有从刘海柱的父亲那里了解到信息,不过我们通过当地公安机关找到了刘海柱的妹妹刘梅。

    她好像知道些刘海柱在临安的情况,我们已经为刘梅定了火车票,她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来到临安。”

    何晓丽点了点头,最后部署道:“今晚我们全员加班,娱乐场所那边继续打探,技术人员在进行其他工作的同时,还要着手筛选刘海柱催过的那些欠债人。

    其余人员重点找寻那个叫束永超的,以及给刘海柱送白纸人的那个家伙,抓紧时间确定这两人有没有纠结他人,对刘海柱进行过殴打!”

    “明白!”一声令下,全体人员纷纷离开会议室,沾着人命的从来都是头等大事。

    看来,又是一个不眠夜。

    在警务系统全力运转之下,通过一个经常游走在试探边缘的老混子,重案队了解到了那个叫束永超的消息。

    据那老混子讲,束永超最近经常出没在一家名叫‘乐美美’的娱乐会所,看情形,似乎是最近突然发了一笔小财。

    娱乐会所?情趣手铐!

    凌晨时分得知这个消息,大家的疲惫一扫而空,激动的感觉涌上心头。

    刘海柱是最近死的,北方老赖在刘海柱死前频繁联系过束永超,而束永超近来又经常出没在娱乐会所。

    说不定,刘海柱脚腕上的手铐就是来自于束永超!

320、二批

    束永超是公安队伍里被挂了名的老混子,属于重点观察对象。

    此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正如鬼畜领袖讲的,进看守所就像回家一样。

    所以一旦有什么事可能与他产生联系,若干个嫌疑对象中,第一个被找上门的绝对就是他。

    不过束永超这个人居无定所,流浪不定,而且混了这么些年,反侦查意识已经被锻炼出来了,一般要找他还是要花点时间的。

    肖然与皮自重带着几个人来到知情人讲的那家‘乐美美’娱乐会所。

    后半夜正是娱乐场所内玩的最嗨的时间段。

    此时,好多人已经喝的有点上头,或者是假装上头,于是借机做些猥琐的举动,不在意的还好,如果有脾气的,二话不说甩上两个耳光,准又是一阵骚乱。

    会所前的小广场上,还有一辆附近派出所的警车,执勤的警员们在广场边四处走动,时刻防备着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

    一见有陌生警车开过来,正在附近巡逻的派出所同志连忙跑过来,互通身份之后,派出所同志问道:“里面是有什么情况吗?要不要我们协助?”

    肖然摆了摆手,“不用,我们就是来找个人。”

    谢绝了几位派出所同志的好意,肖然与皮自重几人走进娱乐会所,会所大厅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说话声音稍小一点,身边的人可能就听不太清。

    找到大堂经理,一提到束永超的外号,大堂经理立刻报上了其所在的包间门号,看来这个束永超在这个会所里也是熟客。

    跟着大堂经理上楼,找到束永超所在的包厢,肖然先趴在门上透明玻璃处看了看,虽说里面舞跳的很是辣眼,但还好没有做什么非法的勾当。

    皮自重在一队待了这么些年,对束永超也是照过面的,对待这些一向没皮没脸的家伙,警务人员从来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皮自重抬腿一脚踹开包厢门,看的旁边大堂经理的面皮一阵乱抖。

    此时包厢内的束永超正在扯着嗓子,唱着什么‘三百六十五秒、让你受不了’,一听门上的巨响,房间内众人都吓了一跳。

    束永超看也不看来人,条件反射地扔掉话筒,从沙发上跳起来就要开骂,不过他刚喷出来一个‘妈’字,结果一看到皮自重,硬生生把后面的几个字给憋了回去。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束永超对着肖然与皮自重几个大男人喊‘妈’呢!

    “哎呦,皮组,您好您好呀,有啥事吗?”束永超连忙从位子上走出来,站在皮自重面前塌肩缩背道。

    束永超只见过皮自重,肖然之前虽说参加不少大案要案,但说到底和这些闲散人员并没有过什么交集,而且他穿的是便服,看着又那么年轻,被束永超当成皮自重的跟班实属正常。

    “你就是束永超?绰号‘倒鸡’?”

    肖然冷着脸问道,来的时候他了解到束永超的这个外号,还有些疑惑‘倒鸡’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看清束永超的模样,他就豁然开朗了。

    束永超三十余岁,瘦高,嘴唇很凸,其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型。

    如果提起鸡冠头,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头顶正中的那一溜竖起的头发。

    而束永超的发型却截然相反,中间一溜头发掉的干干净净,而两边的头发却又相当茂盛,于是就形成了中间低两边高的发型,像是个留倒了的鸡冠头。

    束永超贼溜溜的眼睛不断打量着肖然和皮自重,似乎,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小警察才是他们的头?

    “我是我是。”束永超连忙应道,又小心转向皮自重,“皮组,这位是……”

    皮自重也在看着束永超,随口道:“这是我们肖副队长。”

    束永超一听这话,又是对着肖然一阵絮叨:“哎呀,我真是有眼无珠,肖队好、肖队好,有句话怎么讲的,英雄出年轻?呵呵,不好意思,我这人没什么文化……”

    “倒鸡,听说你前段时间手头挺紧,现在看挺潇洒嘛,哎,你脖子上那大金链子怎么没啦?”皮自重往束永超的脖子上瞅了瞅,怪里怪气道。

    束永超陪着笑道:“没有没有,我这是响应号召嘛,咱毕竟是好人,金项链、兽纹身啥的,太显眼、太显眼!”

    “行,好人。那和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要向你了解!”肖然一声冷笑,正义之眼都给出提示了,还想悍跳好人?

    束永超有些慌神,连声叫屈道:“肖队肖队,皮组皮组,哎哎哎,这咋说走就走,我出来之后真是啥事都没犯啊,绝对冤枉,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污蔑我!”

    “谁说你一定犯事了?有些事要向你了解,耳朵堵了听不清啊?”皮自重瞪了束永超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喝道。

    听到这话,束永超稍稍安心,比较合作地被带到了询问室,肖然与皮自重也未做拖延,随即对束永超展开问询。

    “姓名、出生年月日、籍贯。”

    “束永超,某年某月某日,北方某省某县某镇。”

    “本月15号晚上,你在哪里?谁能可以给你证明?”肖然开口问道。

    提及15号晚上,束永超的神色明显有一丝波动。

    他佯做镇定道:“15号晚上,我在我的住处啊,干了一天活,老累了,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证人我没有,我住的地方就我一人儿,不信你们可以调监控嘛。”

    皮自重正挠着老茧,听到这儿,抬头反唇相讥道:“你瞎扯什么,你住哪鸟不拉屎的地方,往哪调监控去!”

    “呵呵,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注意观察过。”束永超没脸没皮道。

    肖然之前已经了解到这个束永超和那个老赖是同县老乡,便接着问道:“你老家在北方某省某县,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啊?”

    束永超略一犹豫,但想着现在长途出行都有迹可查,便如实说道:“我、我过年刚回去的。”

    “也就是说,你刚返回临安不久是吧。”

    肖然眸中闪过一抹光芒,“白小毛让你打刘海柱,付了你多少钱啊?年初三给刘海柱送白纸人的那家伙,和你什么关系?如实交代哦,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束永超愕然,他面皮逐渐拉了下来,竟有些委屈地说道:“不是说了解别人的情况么,怎么还是扯到我了!”

321、第二顿打

    作为经常与警察‘打交道’的老油条,束永超对警方的了解要比普通人深的多。

    一旦警方找上门来,嫌疑人与案情毫无关系的情况一般很少出现。

    尤其是刑警这一块,当他们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掌握了较为充足的线索。

    到了这个时候,想做什么负隅顽抗、拒不交代,基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情况尚有转机,还是趁早坦白的好。

    束永超明白这一点,于是经肖然这么一点,他便如倒豆子般一股脑全招了。

    “肖队、皮组,我承认,我刚才是想蒙混过关,我有错。”

    束永超做出一副后悔莫及的姿态,求生欲很强地说道:“我是带着人打了那个叫刘海柱的,但那都是白小毛让我干的,他是幕后主谋,他的责任最大!

    刘海柱的医疗费,还有什么赔偿费,你们应该找白小毛,让他赔,他有个小厂子,他有钱!”

    白小毛,就是刘海柱纠缠了一个多月的那个老赖的名字。

    “赔?”

    肖然冷着脸,盯着束永超‘诚恳’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道:“怎么赔?人死了,你讲讲怎么赔!”

    “死、死、死啦?!”束永超瞠目结舌,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充满了惊恐,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渗下来。

    这下束永超是真的害怕了,斗殴与打死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顶多关上几年,但后者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激动之下,束永超条件反射地要站起来,结果被审讯椅上的钢板硌到了大腿根,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嘶着凉气又坐了回去。

    “不、不是,怎么可能会死呢?我们就打了他一顿,我还看着他走远了,怎么就死了呢……”

    束永超手足无措,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虽然他是一个经常进去的老油子,但他也是分的清轻重的。

    他向来小心翼翼,从来不敢做过火的事,结果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卷进了一场命案。

    刘海柱自言自语叨咕了两句,嘴一歪竟然放声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我没想他死啊……都是白小毛的主意……是他让我打人的啊……”

    “行啦!”

    皮自重一拍桌子,接着往后一椅,又瘫坐了下去,“敢作敢当,把白小毛与你对刘海柱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知道多少说多少!”

    “我现在还能说,那天晚上我在家哪也没去吗?”束永超眼角挂着泪水,试探问道。

    不知他是头发缺了一道影响了智商,还是想要蓄意卖萌博取同情,竟问出了这般白痴的问题。

    更可恶的是,他脸上的卖萌表情,配合着他三十多岁的长相,以及头上秃掉的那道锃亮的头皮,怎么看都十分的辣眼睛。

    皮自重恼怒着又坐直了身子,指着束永超喝道:“你也想跟着我姓皮吗?啊!”

    “淡定。”

    肖然拍了下皮自重,接着对束永超冷声道:“你接着讲!从最初开始讲!”

    束永超又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方才低迷地小声叙述道:“我对那个叫刘海柱的了解不多,最开始知道他,还是在年前回老家后的一个酒桌上。”

    “当时我在老家的一个朋友邀请我们吃饭,结果我朋友的朋友,也就是那个叫白小毛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到了酒桌上,大家谈的都很高兴,一顿酒下去也就熟了。”

    束永超回忆道:“席上瞎扯的时候,我们了解到这个白小毛在他老家的一个镇上办了一个小厂子,经营的还不错,在县里也算是个体面人。

    后来白小毛问我在哪里工作,我就说是在临安,他一听临安,就骂了一句,说临安有个催收员缠了他快半个月了,天天打电话都快被烦死了。”

    “我当时也没说什么,而且他也就这么随口一提,当时喝的晕晕乎乎的谁也没在意,就这么给过去了。”

    束永超道:“又过了几天,也就是年初二的时候,他托我朋友要到了我的电话,气急败坏地问我在临安有没有人,让我帮他个忙,他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叫刘海柱的。

    那些催收员也是牛笔,大过年的还上班催债。

    我就跟白小毛讲,我说我认识的人基本上也都回家过年了,他就让我想想办法,说已经摸清了刘海柱的住址,今天怎么着也得先出一口恶气。

    我本来是不想帮他的,毕竟就见了一面,也不是太熟,谁知道他加了我微聊,转手就给我打了三千块钱,我、我就收下了。

    拿人钱总得办事不是?

    我就想起来我们在医院做黄牛的一个伙计,他过年没有回家,我就让他去买了个白纸人,写上‘催债狗、死全家’大半夜给刘海柱送了过去。”

    “那个白小毛,是怎么知道刘海柱的住址的?”肖然问道。

    束永超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他能搞到肯定有他的办法,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跟白小毛说,我让人大半夜抬着白纸人把刘海柱吓了个半死,尿都快出来了。”

    束永超讲道:“当时,白小毛听了很高兴,结果就在我快回来的头天下午,白小毛又找到我说,让我回来之后找人狠揍刘海柱一顿。

    他说刘海柱怀疑是他送的白纸人,居然打电话过来又骂了他一通。白小毛与刘海柱对骂没占到上风。

    他心眼特别小,而且在家里又横惯了,所以他就特难受,如果不是厂子里有事离不开,说不定他很可能和我一起来临安,亲手报复刘海柱。”

    “我是不愿意动手的,我知道万一把人打伤了,又得进看守所,为了那么点钱,还可能浪费我年把的时间,我觉得不值当的。”

    束永超顿了顿,接着讲道:“不过白小毛可能是被刘海柱快给气疯了,不惜血本地当场给我拍了两万块钱,说如果我被刘海柱报警逮了,我在里面蹲多久,他就按每个月五千块的价格补偿我。

    他都这么说了,我就一时迷了心窍答应了,当时我想着,你白小毛又不在临安,我找人稍稍打他一顿,不给打伤,拍几张照片给他看看就行了。

    于是我就跟白小毛签了字据,等我回来之后,叫了几个做黄牛的,根据白小毛提供的信息,在15号晚上终于堵住了刘海柱,把他按住打了一顿。

    本来我们都没打算下重手,谁想到那个刘海柱那么铁憨憨,被打了竟然还不服气。

    他一个人对着我们五个人,居然喊住我们还要打,叫嚣着什么‘要么我们他打死,要么他打死我们’,真不知是他脑残,还是有谁给了他勇气!”

    “他头铁不服气,把你们惹出了真火,于是你们就下了重手?”肖然冷声问道。

    “也不是重手,他、就是看起来有点惨。”

    束永超再三强调道:“我们研究过这些,打他的时候都避着要害呢!”

322、人来

    “哟,你们还研究过?也就是说你们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啊!”皮自重撇着嘴嘲讽道。

    束永超也意识到他话说的不对,他懊悔的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嘴巴,急忙辩解道:“不不不,第一次!绝对第一次!

    您知道的,我们经常在医院做黄牛,那里面都是专家啊,我们沾着他们还是能学到点啥的,对吧,我们研究就是、对、方案!

    我们几个人就合伙研究了一套方案,我们也害怕把人打出事,总得做些准备不是?”

    “那你们学到了什么?研究的方案是什么内容?来来,说给我听听!”

    皮自重嗤之以鼻道:“还做方案?打起火来你们还能顾得上那些!你瞎子拉二胡、闭着眼卖布,你瞎扯什么!”

    “是是,我读书少,但这都是白小毛让我们干的啊,谁能想到会变成这样,您看我什么都说了,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

    束永超说到这,鼻涕眼泪又全都下来了,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我这上有老下有小,我要真蹲个几十年,他们该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呀……”

    “你光棍一个,什么时候结婚有小了?”

    皮自重一句话又把束永超挤兑的半天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束永超眨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不知是那根筋搭上了,突然又放声哭道:“对啊,我还没找老婆要孩子!

    可是你说我要是进去了,蹲个几十年,我们家不就绝后了吗,我不孝啊,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瞎搞啦,我的老天爷啊,我该怎么办啊,啊……”

    “行了!别哭了!”肖然敲了敲桌子,面色有些反感。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跟小孩一样说哭就哭,肖然都替他感到丢人,身为一个男子汉,不应该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吗?

    “16号晚,也就是你们殴打过刘海柱的第二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肖然问道。

    束永超撸了把鼻涕,缓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在饭店吃饭,那天白小毛看了我给他发的照片之后,又给我打了一笔感谢费。

    然后我就将那笔钱跟那几个朋友分了,接着一高兴,我们就去了饭店喝酒,后来我就喝高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我住处了。”

    “炫音ktv你知道吗?”肖然问道,这家ktv,就在刘海柱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附近。

    束永超眼中一阵迷茫:“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肖然点了点头,“15号晚,你们打过刘海柱之后,他是什么情形?事后,他有没有再找过你们报仇,或者你们有没有再找过他?”

    “没有,我们打了他之后,他看干不过我们,就自己走掉了,他走的时候是放着狠话说不会放过我们,但他又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也没听到有人被他报复。”

    束永超精神不振地摇着头道:“而且像他这样莽起来真敢同归于尽的,是我们最不想招惹的。他敢不要命,可是我们怕死啊,我们打他的时候,到最后其实我们心里也都虚了,怎么敢再去找他?”

    “你发给白小毛的照片,以及他给你的转账记录,你可有留着?还有你们签的字据,你放在了哪里?”肖然问道。

    “字据在我住处抽屉里,照片什么的都在我手机里。”

    束永超用尽浑身解数,拼了命的把锅扔向白小毛,“对了,还有白小毛给我发的语音消息,我都没删,都在我手机里保存着呢,你们可以听听,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束永超的手机已经被送去技术队了,既然束永超说有,那就不必担忧了,肯定能找出来。

    “你找的那几个黄牛朋友,他们都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住处吗?”肖然问道。

    束永超拼命点头,把所谓的‘朋友’卖了个净光:“他们几个住在一起,睡一个大通铺里,就在二院的旁边,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这幅手铐你见过吗?”肖然拿起那个情趣手铐的照片给束永超看了看。

    “我没见过这个手铐,不过看样式,像是什么情趣用品……”

    讲到这,束永超的脑袋反常性的灵光了,通过他多年与警察打交道的经验,他猛地察觉到一个可能,一时间激动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这、这、这个,是在刘海柱身上发现的线索?我们打他的时候没用这玩意所以,刘海柱不是被我们打死的,他是被别人害的?”

    “嚯,你这反应挺快啊,人家都是久病成医,我看你也快成半个犯罪专家了吧?”

    皮自重看着束永超,目光灼灼,心里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盘算。

    “不敢不敢,我天生脑子笨,做什么都慢半拍。”

    束永超连声说道,不过心中的喜悦却止不住地翻涌出来,他本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可能就要交代在里面了,没想到在快绝望的时候峰回路转。

    开心,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庆祝!

    皮自重板着脸斥道:“你乐什么?你们把刘海柱打的遍体鳞伤,肯定也是要拘留的,而且刘海柱的死因,就是被人殴打所致,你们依旧脱不了嫌疑!”

    一听这话,束永超的心又沉了下去,越发忐忑起来:“肖队、皮组,我们是冤枉的啊,你们可得快点找到凶手啊!”

    “行了,你现在带我们去找那几个黄牛!”

    问询结束之后,在束永超这个心存希望的带路党指引下,那几名参与殴打刘海柱的倒卖医院专家号的黄牛,也被及时抓捕归案,并联合治安对于辖区派出所,将那个黄牛团伙一并端了。

    束永超交代之后,在市局的协调下,雇佣束永超等人的白小毛,也被其所在地警方及时控制,随后将会交由临安警方带回处理。

    将那几个黄牛带回,紧急讯问之后,那四人对参与殴打刘海柱的事情供认不讳,所说的经过与束永超所说的基本一致。

    至此,刘海柱尸体上第二时间段的伤痕缘由基本理清。

    但由于束永超一伙殴打刘海柱的时间,距离刘海柱脾脏伤势产生的时间点较接近,所以暂时不能排除束永超一伙的致人死亡的嫌疑。

    外面的天悄然亮了,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通宵过去。

    望了望窗外的天空,肖然开了一罐红牛,喝了两口,刚准备拿起手机点份早餐,却见一名内勤小姐姐领着一位高中模样的学生走进楼里。

    刘海柱的妹妹到了?

323、因情?

    “肖队,这位是刘海柱的家属,他的妹妹刘梅。”内勤小姐姐领着刘海柱的妹妹找到肖然说道。

    “大哥哥,你、你、你好。”

    刘海柱的妹妹刘梅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千里之外的公安局,有些拘谨,有些怯生。

    根据昨天内勤的介绍,刘梅刚成年不久,现在正读高三,再过几个月便要面临着高考,而她家里的顶梁柱,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可想而知她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她站在肖然面前,瘦弱娇小的身躯努力地保持着理智与坚强,但那两条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书包带,却反映着她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她面色有些发白,也许是因为伤心,也许是夜里在火车上没有休息,她一双大眼有些微红,眼神中有些无助与迷茫。

    “你好,请坐。”

    肖然亲和地说道,俯身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取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放在刘梅面前,“喝点东西……对了,你早饭吃了么?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不用,下火车的时候有伯伯请我吃了饭了,谢谢大哥哥,我真的刚吃过……也吃不下了。”刘梅摆着手连声道。

    “伯伯?”肖然询问着看向去接刘梅的内勤杨露露。

    杨露露解释道:“是送刘梅来的一名西南的同志,我接到刘梅后,他又急急忙忙的搭车回去了。”

    肖然点了点头,却见刘梅又站起身,声音有些悲伤地询问道:“那个,警察哥哥,我现在能去见他一面吗?”

    肖然略一沉默。

    他知道刘梅是想去看一眼刘海柱的遗体,但是且不说刘海柱的尸体还在法医科的冷藏室,单就刘海柱那遍体的伤痕,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庞,还有解剖后留下的切口。

    在遗体尚未敛容的情况下,让一个还不太谙世事的小姑娘去看,难免会为她留下心理阴影。

    “暂时、还是先等等吧。”

    肖然安慰着刘梅道:“等我们查清了你哥哥的死因,把案子破了,到时候在殡仪馆……会让你们见一面的……”

    “我哥他、他是不是走的特别惨?……我明白的,谢谢你的好意。”

    刘梅想对肖然笑一笑,但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她说话都变音了,咬着嘴唇,努力地想让自己坚强一些,但眼泪却断了线似的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让人看得心疼。

    杨露露抽了两张面巾纸,小心地为刘梅擦拭着眼泪,终于,刘梅再也忍不住悲伤,扑在杨露露怀里哭的肝肠寸断、伤心欲厥。

    哭了好一阵,刘梅方才止住眼泪,她面上浮出一抹恨意,看向肖然问道:“警察哥哥,害死我哥的凶手找到了吗?”

    “我们正在尽全力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查出真相。”

    肖然沉声道,他翻开笔记本,“对了,昨天我们联系你的时候,你说你知道些情况,把你知道的和我详细讲一下。”

    “我哥和我说过,他在一家借贷公司上班,每个月挣的都不少,但很容易得罪人。”刘梅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正在对可能与你哥产生过矛盾的人进行筛查,而且已经找到了几个有嫌疑的人。你哥可有和你提过,和他产生过矛盾的人的名字?”

    “这个没有,他很少和我说他的工作,我哥是个很要强的人,他一直都是这样,在外面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遇到多大困难,他总是一个人默默扛着,从来不和人说。”

    刘梅小声抽泣道:“我知道这些,还是他业绩做好的那一个月,因为高兴,他无意中说出来的。

    对了,还有就是年后,我哥在朋友圈里发了几条心情,内容特别的悲观,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打电话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心情动态?”

    肖然立时专注起来,刘海柱的手机现在是找不到了,而他们之前在借贷公司的时候,有用涂女士的手机专门查看过刘海柱的朋友圈,但是并没有看到刘海柱近期的动态。

    “你哥发的心情,讲的都是什么?为什么我们查看不到?”肖然连忙问道。

    “我问了我哥之后,再去看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把所有的动态都删掉了。”

    刘梅低声道:“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人活在世上总有希望,希望亲人能走出山村,希望自己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希望未来的孩子摆脱父母的人生轨迹’。

    但是我哥在最后特别缀了一句,他说,他的人生已经看不到希望了,还、还说自己贱命一条,谁想要就快点拿去,让他早点结束人间的苦难……”

    望着泣不成声的刘梅,肖然沉默了一阵,压下心中的情绪,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哥发的那些动态的具体时间吗?”

    刘梅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努力想了一阵,“就在一个星期前,12号、13号。”

    确实,那个时候刘海柱刚被从派出所里放出来,还被李经理找人打了一顿,工作没了,信息泄露又被人威胁,家里还有个怎么都填不上的无底洞。

    原本他靠着高工资还能勉强维持的生活,骤然间一切都转之下来到悬崖边,而且现在工作也不好找,他又无法保证下一份工作,每个月都能挣上1、2万。

    内外交困,看不到向前去的希望,正是处在祸不单行的日子。

    肖然能够想象的到,当时的刘海柱是怎样的一种状态:焦躁不安,夜夜失眠,精神濒临崩溃,每到深更半夜,就站在窗户边,总想着一跃而下,再无忧愁烦恼。

    “肖队,有发现。”

    一名内勤走过来迅速说道:“刘庆和宋知义在带人走访死者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区域时,在旁边那家名叫‘炫音’的ktv里了解到,死者出事的当天晚上,曾在ktv里与一名叫做‘王梦晨’的酒水推销员发生了冲突。

    他们刚从老板口中得知,那个叫‘王梦晨’的女推销员,在ktv工作时,她的男朋友‘魏孝文’大多与她在一起,而这两天,他们都没有再在这家ktv出现过,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也联系不上。

    另外我们刚查了这两个人的信息,那个叫王梦晨的是东海籍人,27岁,是一年前来到的我市,时间比刘海柱稍早。

    而那名叫魏孝文的男子,他原来的家就在结合部,因为拆迁,住到市里来了!”

    结合部拆迁户;前后脚来到临安;16号晚上的冲突;冲突之后不久,刘海柱便丢了性命……

    肖然手中的水笔转的飞快,刘海柱感情这一块,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了解清楚,难道刘海柱的死亡原因,是由感情问题所导致的?

    “肖队,要不要去休息室叫醒何队?”杨露露问道。

    “先让她再睡会儿,将近一天两夜没合眼,再熬下去真会出问题。”

    肖然摆了摆手,略一思索,说道:“你们立刻搜寻汇总这两个人的详细信息,再告诉刘庆和宋知义,在调取ktv内部及周边相关时段的监控的同时,要重点留意较隐秘地点,可能存在的监控探头。

    如果死者是在大厅广众下昏厥,抛尸者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尸体悄无声息地丢至城乡结合部。

    还要查找王梦晨和魏孝文当晚有无在快捷酒店、宾馆等场所出没的记录,一个正常人,不可能随身携带情趣手铐。

    最后通知各部门,动用一切手段,查找王梦晨、魏孝文案发当晚的行动轨迹,尽快确定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如果找不到,可以走访询问魏孝文的家属,了解相关信息。大致先就这些……”

    杨露露迅速记录下来,正要转身离去,却见一旁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的刘梅突然跳起来,愤然叫道:

    “我知道这个王梦晨!是她,一定是她害了我哥!”

324、春天的希望

    “你知道这个王梦晨?”肖然问道。

    “我知道,他是我哥以前的女朋友。”

    刘梅不住点头,说道:“去年我哥就是因为她才来的临安,她本来都快要和我哥结婚了,但当她知道我们家穷,就翻脸甩了我哥。肯定是她害了我哥!”

    “具体是什么情况?把你知道的都和我讲一下。”肖然重新坐下,摊开笔记本。

    “我知道的也不多。”

    刘梅皱着眉头,努力回想道:“我只知道我哥和她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在一起工作,去年过完年,她来到了临安,我哥也就跟着来了,之后他们的感情就出了问题。”

    “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杨露露轻声问道。

    刘梅失落答道:“因为我家穷啊,还有那么多债要还,我爸又那个样子。

    ……我哥去年在我放暑假的时候回去过一次,我和我哥吃了顿饭,我哥当时情绪很失落,喝酒喝的特别凶,他喝多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他们分手了。

    我哥的性格有些、有些固执,他立下的目标从来不会放弃,我当时听他讲,他一定会挣到钱,把王梦晨追回来。”

    “刘海柱的银行卡里,遗留的金额是多少?”肖然抬头问道。

    杨露露想了想,“之前整理资料的时候,我记得是不到一万。”

    “不到一万?算不得挣到钱吧,按照他哥的性格及行为特点,没有足够的财富他基本不会去找王梦晨……所以,是王梦晨和魏孝文的关系刺激到了刘海柱?”

    肖然一阵思索:“魏孝文和王梦晨是怎么认识的?他和刘海柱之间可有什么关系?”

    “暂时还不清楚。”

    那名内勤看了看手上的文件夹,“不过资料上显示,这个魏孝文,与王梦晨、刘海柱是一个大学同一届的,他家拆迁后便回到了临安,没过多久,王梦晨与刘海柱也前后脚来了。”

    “如果魏孝文与刘海柱以前是认识的,那么刘海柱在与王梦晨感情破裂之后,发现自己的前女友与自己的朋友走到了一起……那怪不得他会情绪失控。”杨露露说道。

    “事不宜迟,你们抓紧时间联合各部门,对王梦晨与魏孝文展开全面调查,我这就去找邵队。”

    肖然站起身,正要上楼,忽然发现旁边的刘梅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很是茫然。

    “来,我先带你去休息室,你在里面休息一会儿,稍晚会有人给你安排住宿。”

    肖然看着刘梅轻声道:“另外,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如果太难过伤了身体,你哥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你未来的路还长,按照你哥对你的希望,快乐的活下去。”

    “谢谢……”刘梅垂着头抱起书包,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肖然正要带刘梅去休息室,却听刘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很老旧的机型,外壳上布满划痕,放到现在卖两百块钱都没人要,但刘梅依然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

    刘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划着不太灵敏的触屏,连续划了几下才把电话挂掉,那是一个没有名称备注的来电人。

    “家里打来的电话?”肖然帮刘梅拎着书包,里面硬邦邦的一团,似乎是某种干粮似的食物。

    刘梅抿着嘴摇了摇头,跟在肖然身旁走了一会儿,方才小声道:“是家里那些要债的。还债的日期已经过了好些天了,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堵在我家里要,我哥说过年还没发工资,要他们等几天。

    他们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还威胁着要绑了我,来临安找我哥要。现在我哥出了事,他们拿不到钱,不知道在家里会怎么撒泼呢。

    就算他们知道我哥出了事,还是会闹,说不定还会拍着手叫好,骂我家活该,他们家孩子出了事,也想着让我们家破人亡。”

    肖然对这种事情不好做评价,只得岔开话题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的路还长。”

    听闻此言,刘梅眼眸中又是一阵迷茫,一个刚刚成年还在读书的女孩,又一次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不知所措。

    新一批嫌疑人浮出水面。

    而且目前来看,魏孝文与王梦晨正是在刘海柱生命的最后时刻,与刘海柱接触并产生冲突的人,甚至可以基本认定,他们就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

    一旦锁定了目标,警务系统全力运转起来,效率还是相当高的,四个小时以后,各方信息便陆续汇总过来。

    会议室里,看着写白板上,在刘海柱最后一次斗殴处的箭头上贴着的魏孝文与王梦晨的照片,肖然依旧在默默地思索着。

    投影幕布上播放着几段监控画面。

    第一段监控是在ktv的刘海柱与魏孝文、王梦晨冲突的场景,从视频中可以看到,刘海柱与魏孝文推搡了几下,便打在了一起。

    不过监控中的刘海柱,病怏怏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虽然是他最先动的手,但却全程被打,完全没有李经理与束永超他们所说的那么硬气。

    刘海柱与魏孝文打架的时间不长,很快魏孝文就被王梦晨拉开了,魏孝文从钱包里抽出一小沓钞票,撒在刘海柱蜷缩成一团的身上,接着便拉着王梦晨走了。

    魏孝文与王梦晨没走过去,刘海柱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左手一直按压在腰腹位置。

    可想而知,此时刘海柱已经很痛苦了,他就是靠着意志硬撑着,视频中看不清刘海柱脸上的细节,但能够想象,刘海柱当时一定是面色惨白,浑身虚汗。

    刘海柱没有捡地上的钱,而是跟随着魏孝文与王梦晨到了一家酒店,似乎魏孝文与王梦晨早已在酒店开好了房间,而刘海柱对他们的房间号也一清二楚。

    从酒店走廊的监控中看,刘海柱找到魏孝文两人的房间时,已经快没力气了,扶着墙壁走到门口,身体都站不直了。

    刘海柱敲开门,魏孝文与王梦晨把着门,并没有让刘海柱进去,三人争执着什么,不知是什么原因,魏孝文伸手推了刘海柱一把。

    经此一推,刘海柱虚弱地退了几步,接着便缓缓倒在魏孝文与王梦晨房门对面的墙脚下。

    见刘海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魏孝文似乎还有什么担忧,想走过去看看,但被王梦晨一把拉了回来,王梦晨面色决绝地指着刘海柱说着什么。

    两人就这样与已经倒下的刘海柱凭白对峙了将近有十分钟,最后两人终于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魏孝文走到刘海柱身边碰了碰,又拉起刘海柱的手腕摸了摸脉搏,然后魏孝文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魏孝文呆滞地扭头对王梦晨说了一句什么,看口型,应该是‘他死了’,接着王梦晨也傻了一会儿,急急忙忙地与魏孝文一起,将刘海柱的尸体拖进了房间。

    之后又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将近凌晨的时候,魏孝文装作很自然地背着刘海柱,出了酒店,与王梦晨一起上了他停在酒店门口的suv车。

    根据交管中心提供的这辆车的抓拍信息,可以看到这辆车先是在临江区转了一会儿,之后便穿过市区,到了城乡结合部,再出现时,便已是第二天早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样一个女人,何必呢?”李放放坐在肖然身边,摇头叹道。

    肖然沉默无言。

    也许,对于刘海柱来说,那时的他,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或许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但自觉没了希望的他,大概、可能是故意放任不管的吧?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是生机复苏的季节。

    而在这早春里,刘海柱丧失了希望,亦没了生机……

325、信任游戏

    “可是,刘海柱的致命伤,是在ktv冲突之前出现的啊!”张磊举手说出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惑。

    会议室内沉寂片刻。

    肖然开口道:“如果刘海柱在冲突之前,并没有接触过魏孝文与王梦晨,那么从15号晚到16号晚这段空白时间里,是否还存在着某个与刘海柱并未发生冲突,但恰巧导致了他伤势出现的嫌疑人?”

    “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或这批嫌疑人可能并不起眼,与刘海柱的交集可能也是一晃而过,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皮自重沉吟道。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目前来看,魏孝文和王梦晨还是最大嫌疑人。”

    邵勇指节点了点桌面,说道:“至少现在能够基本认定,刘海柱的遗体就是被魏孝文与王梦晨二人抛弃的,刘海柱生前,身上的第三时间段的伤痕,亦是来自于魏孝文的殴打。

    而且在刘海柱昏厥的时候,魏孝文与王梦晨冷眼旁观,没有及时观察、救治,致使刘海柱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再者,在魏孝文与王梦晨离开ktv后,刘海柱能准确找到二人在酒店所开的房间。

    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刘海柱在与此二人冲突之前,便已经与此二人有过接触,不排除在ktv时,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冲突。”

    “那么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在完善证据链的同时,尽快找到魏孝文与王梦晨,彻底摸清他们与刘海柱之间究竟发生过是么事。”何晓丽开口道。

    “确实是这样,没有魏孝文与王梦晨的解答,我们就无法搞清楚刘海柱的致命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邵勇朝内勤人员问道:“魏孝文与王梦晨现在所在的位置有眉目了吗?”

    “报告邵大队,根据最新查到的信息,魏孝文与王梦晨,在昨天早上已经离开了我市,从其在出行系统的购票信息判断,他二人现在应该藏匿与东南某市。”

    内勤连忙汇报道:“而且魏孝文的银行账户,在十七号下午的时候兑换了不少外币,而且他本人的suv车也托给了他的一个亲戚,似乎是要转手,另外此二人没有办理过离境的证件,所以我们怀疑,他们似乎有非法出境的想法。”

    邵勇闻言冷笑道:“非法离境?扯淡,他们的想法未免也太弱智了点!”

    “不止是想法,行为也很弱智。”一名警员评价道:“他们本来就跟死者有嫌疑,现在这么一跑,不就相当于正大光明地告诉我们,事情是他们干的么!”

    “所以说啊,跑不掉他们!”李放放坚定道。

    “晓丽,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我这就去局里汇报,请求东南的同志协助追逃。”邵勇说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面对行踪不定,随时有可能再次转移的魏孝文与王梦晨二人,何晓丽随即令肖然与皮自重带领各自手下组员,临时成立追逃小组,火速赶往东南某市。

    只不过追逃过程要比预想的简单的多,肖然与皮自重刚带人抵达东南某市,局里便打来电话,告知魏孝文与王梦晨已经被东南的同行们找到了。

    而后再一了解,原来是东南警方恰巧在办一起非法出入境的案子,在对某团伙进行抓捕的同时,好巧不巧,魏孝文与王梦晨因为想找人带他们离境,于是便一头撞了进来,被东南的同行顺手给扣住了。

    之后一查两人的信息,正好与临安不久前发过来的协助请求对上了号,于是魏孝文与王梦晨,便稀里糊涂的又被着回了临安。

    将魏孝文与王梦晨带回局里时,已是第二天清晨,案情尚未查清的情况下,办案人员一分一秒都不愿耽误,对此二人的讯问工作随之展开。

    相关审讯工作还是由肖然与皮自重来做,还好在来回的高铁上,两人难得地补回了睡眠,不然两天两夜没合眼,意志力再强的人,思维也难免会出现迟钝。

    审讯室内,看着忐忑不安的魏孝文与王梦晨二人,肖然与皮自重对视一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姓名、出生年月、籍贯。”

    “王梦晨,某年某月某日,东海省……”王梦晨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她面相中等,个头挺高,骨架丰腴,鹅蛋脸看着很富态,但是那双细眼中,却时时露着精明的意味。

    王梦晨说完,魏孝文便有气无力地答道:“魏孝文……”

    “让你说了吗?”肖然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却很严厉,吓的魏孝文骤然抬起头,一时间有些搞不清套路,面色有些茫然。

    待旁边记录员登记好王梦晨的信息,皮自重这才佯做不耐烦地一指魏孝文,询问了他的信息。

    从接触魏孝文与王梦晨时看,这二人在被抓捕之前已经做好了被抓的打算,而且两人之间基本已经对好的供词,心存侥幸。

    不过就算再有准备,像他们这样没怎么和警方打过交道,而且心里还很清楚身上背着人命,面对着义正言辞的执法人员,他们心里必然是紧张忐忑的。

    如此,在审讯时,审讯人员就要对他们继续施压,不能轻声细语让他们缓解心中的紧张,只有在他们心神不宁的时候,他们所谓的准备才会出现漏洞,从而如实交代。

    “知道为什么找到你们吗?”肖然厉声说道,犀利的眼神一遍遍地扫视着魏孝文与王梦晨。

    魏孝文方脸粗眉,模样是比刘海柱要好上一些,他摇了摇头,说着许多人都曾回答过的答案:“不、不知道!”

    “哼,好。”皮自重冷笑一声,问道:“16号晚上,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家里看电视。”魏孝文与王梦晨异口同声道。

    “那个家?”

    “临江区某某小区……”

    “那你们当晚,可有外出过?”

    “没有,我们都在家里。”

    听着两人近乎弱智的谎言,肖然冷笑道:“本来还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坦白从宽。不过看来你们都不想要啊。既然这样,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肖然与皮自重相视一笑,随之,王梦晨便被皮自重带去了二号审讯室,刘薇走进审讯室补了皮自重的位置。

    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魏孝文,肖然冷笑道:“我们这个游戏,主题是信任。如果你相信王梦晨什么不会说的话,你就继续胡扯。”

    “不过,我想,既然是你打死的刘海柱,她的责任比你小的多……那她为什么要替你遮掩呢?”

326、还有

    现实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很难接受考验的。

    且不说像魏孝文与王梦晨这样以物质维系感情的情侣,即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在这等生死关头,说完全信任没有猜疑也不太可能。

    而一旦猜疑出现,它便会如大堤上的管涌一样不可逆转的扩大,最终,信任的防线轰然崩塌。

    魏孝文与王梦晨、刘海柱是一届毕业的,他对王梦晨早就有好感,认识的时间久了,心中大概也知道王梦晨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之前他们处在热恋之中,两人性格中的小瑕疵自然被视而不见,而今清醒过来仔细一考量,魏孝文对王梦晨的怀疑便陡然加剧。

    当初读大学以及最初踏入社会的时候,他家的经济条件确实比刘海柱要好一些,但也不过是城乡结合部村子里的普通一家,好不到那里去。

    那时的刘海柱工作努力,敢拼敢干,而他魏孝文的能力却有些平庸,王梦晨虽在他与刘海柱之间摇摆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刘海柱。王梦晨投资的是刘海柱的未来。

    之后刘海柱家出了事,王梦晨对刘海柱的态度便冷淡起来,而魏孝文家却因为赶上了时代潮流,骤然翻了身,房车存款一下子都有了。

    于是王梦晨便果决地踢开了刘海柱,选择了与魏孝文在一起。

    魏孝文虽然明白王梦晨与他在一起有物质的原因,但并没有在意,毕竟物质是爱情的基础,现实就是这样,而他和王梦晨认识的时间也够长,自认为感情还是有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魏孝文陡然回想起了王梦晨与刘海柱之间的种种,心中便越发紧张忐忑,他不认为他与王梦晨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

    王梦晨为了物质,可以随时将其与刘海柱好几年的感情付之一炬,而在这牢狱关头,她凭什么就不会将这新一段的感情转手抛弃?

    自私是人与生俱来的基因,王梦晨是自私的,并且还有背叛的前科!

    最重要的是,刘海柱是他魏孝文打的,王梦晨出事前都没碰过刘海柱,她的责任比他小的多!

    想到这,魏孝文的呼吸再次加重,手心里满是虚汗,他双眼游离不定,如同被狼撵到了悬崖边,跳下去基本死了,转过身与之搏斗,大概率会死,但不乏活下去的希望。

    在魏孝文看来,拒不交代就是跳悬崖,坦白交代就是与狼搏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魏孝文不断揉搓着脸上僵硬的肌肉,肖然则很是轻松地斜靠着椅背,仿佛对魏孝文说或不说都毫不在意。

    不过越是这样,魏孝文心中的压力越大。

    肖然的手指一下下的敲着桌面,在这近乎死寂般的审讯室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很是规律,犹如深更半夜里漏水的水龙头处滴落的水滴一样,每一声在魏孝文听来都如同一把大锤敲在他内心的防线上,听得他近乎崩溃。

    肖然风轻云淡地开口道:“立功的机会只有一个,不是你就是他。看来,这个机会你不想要……”

    “肖队,不用和他扯了,隔壁已经开口了,我们过去吧,就让他继续扛着。”刘薇点了点耳机,适时说道,不过这并不是套路,而是隔壁的王梦晨真的开口了。

    肖然拍了下桌子,拉开椅子起身要走。

    经此一推,魏孝文本还存在着侥幸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骤然抬头,睁大眼睛盯着肖然,焦急叫道:“我说!我全说!”

    肖然扭头不屑地看了看魏孝文,嗤之以鼻道:“你说?你说什么?晚了!”

    “刘海柱是我打的!但他的死全是因为王梦晨那贱人!”

    魏孝文急切叫道,所谓的感情被他瞬间甩了个干净:“不晚!警官,不晚!我了解王梦晨,她肯定不会说真话,我要说的都是真话,我都到这时候了哪会说假话,她肯定会把锅甩给我!你们信我……信我啊!”

    魏孝文面色苍白,话说的语无伦次。

    肖然故作犹豫,与刘薇眼神交流一番。

    刘薇会意,她蹙起眉头,假装询问道:“兼听则明。要不,听听他怎么说,也好两边对照一下,看谁没说实话?”

    “我说实话!我肯定说实话!”魏孝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止不住地强调道。

    肖然略一思索,魏孝文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最终肖然又坐了回去,“那就听听?”

    接着冷眼看向魏孝文:“说,16号晚你和王梦晨对刘海柱都做了什么!从头到尾,包括所有细节,一丝不落的说清楚!”

    “是是,那天是我和王梦晨确定关系的百天纪念日,我本来是要王梦晨不上班,当天去好好玩一下的,但她很喜欢挣钱,就没有同意,那天晚上没停止工作,我就在ktv里等她下班。”

    魏孝文双手交叉,指节卡的泛白,他小声回忆道:“谁知道我们刚到ktv不久,刘海柱就找到了我们,骂我们不要脸,还骂我挖他墙角,朋友妻不可欺什么的……”

    “慢着,当时的刘海柱精神状态怎么样?你们在ktv与他冲突之前,有见过他吗?”肖然问道。

    魏孝文果断摇头,“没有,我们躲他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被他堵了门,根本就不会理他。

    他当时的状态、状态……不怎么好,鼻青脸肿的,像是跟人刚打过架,似乎还在生病,说话有气无力的。”

    肖然凝起眼帘,魏孝文此时心理防线崩溃,他是大致相信魏孝文说的话的。

    可是如果魏孝文说的属实,他和王梦晨在ktv冲突之前并未与刘海柱有过照面,而刘海柱的致命伤出现的时间,又在他们之前,束永超之后。

    外伤性脾破裂基本是伴随着殴打同时出现的,这样的话,刘海柱的致命伤应该不是魏孝文所致,不排除是被束永超等殴打后过段时间才发展出现,但可能较小。

    若是将束永超、魏孝文两批人暂时排除,那么就只剩下二种可能,刘海柱自身与什么东西发生了碰撞,导致脾破裂。

    又或者,还有一个尚未发现的人,在16号午后与刘海柱发生了短暂冲突。

    刘海柱的嘴巴那么臭,性格又那么固执,动手还不会犹豫,保不准他与谁两句话没说好,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又打了起来!

327、最后疑问

    “你刚才说,你们一直躲着刘海柱?为什么要躲他。”肖然问道。

    “你们没接触过刘海柱这个人,不知道他的性格,我们和他认识了好多年,我们知道。”

    魏孝文苦笑着解释道:“他这个人特认死理,而且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莽起来,命都可以不要。我以前和他也算是朋友,王梦晨是他前任。

    我和王梦晨在一起了,他要知道了,反应肯定特别激烈啊,万一他莽起来,找到我给我两刀……他不在乎他自己的死活,可我在乎我的命啊。”

    说到这,魏孝文懊悔地感慨一声:“早知道他那天下午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事的时候,就不接他电话了。”

    “刘海柱当晚之前,还给你们打过电话?”肖然瞬间警觉起来,问道:“电话里你们是怎么说的?他那边的环境听起来是什么样的?”

    “没怎么样啊,就是噪噪杂杂的,像是在逛超市。”

    魏孝文对当时刘海柱所处的环境也说不出个大概来,他接着讲道:“电话里刘海柱就问我和王梦晨是不是在一起了。

    当时听着他还挺平静的,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我就以为他不在意这个事,就说我和她是走一块了。然后刘海柱也没说什么,他像是在忙什么事,接着就把电话挂了。”

    “你还记得刘海柱是什么时间给你打的电话吗?”肖然问道。

    魏孝文想了想,说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下午2、3点左右吧。”

    16号下午2、3点左右,正处于刘海柱伤势出现的时间段里。

    肖然略皱起眉头,那个时候刘海柱似乎并未与人发生冲突,难道刘海柱的致命伤是他自己不小心搞出来的?

    又或者是有其他突发情况,比如刘海柱无意间与路上的车辆发生碰撞,加之魏孝文与王梦晨的事正困扰着他,所以导致他并没有在意,延误了治疗。

    似乎也说的通,毕竟那些天里,刘海柱真的是霉运缠身。

    可是刘海柱真的是因为倒霉不断,所以才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吗?肖然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推测。

    “我和刘海柱在ktv打架之后,我看他被我打的脸上都是血,就给他‘塞’了点钱,当是医药费。”

    魏孝文继续往下讲道:“谁知道我们回酒店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海柱居然找到了我们酒店的房间,他说的很难听,叫嚣着王梦晨和谁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当时十分恼火,现在恋爱自由,而且王梦晨和他分手都半年了,我又不是在他们分手之后,就立刻和王梦晨走到了一起,再说了我和刘海柱只是一般关系,他凭什么管我?”

    “于是我们就和他吵了起来,但他还是不依不饶,说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让我和王梦晨在一起,他也不说理由,就这样骂我们,我当时都快气炸了,也没注意到他当时的状态,就推了他一把。”

    魏孝文低着头,双手不断地揪着油腻的头发,懊悔道:“谁知道他往后一倒,就没了声响。我当时不放心,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就想上去看看,结果王梦晨拦住我,说刘海柱是在装可怜,想平白讹钱,还指着他骂了好一会儿。”

    肖然静静地听着,暂时没有提问,毕竟魏孝文描述的,与监控中的画面基本一致。

    “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吧,我看刘海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倒在哪里,而且胸腹都不起伏了,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过去探了下他呼吸,又摸了摸脉搏,才发现他就那么死了。”

    魏孝文话说的吞吞吐吐,回想起来似乎仍心有余悸,“就是因为王梦晨,如果不是他拦着我,有那十分钟叫来救护车,说不定就能把人抢救过来,都是她的错……”

    魏孝文泪流满面,抽泣道:“人死了……我本是打算报警的,但是王梦晨跟我说不行。

    她说刘海柱是被我打死的,就算自首也要判好多年,等我出来都三十多快四十了,这么多年里她怎么办?我当时也没了主意,就把刘海柱的尸体暂时拖进了房间……”

    “然后,你们就商定抛尸?”刘薇开口问道。

    魏孝文略一点头,承认道:“王梦晨跟我讲,刘海柱就一个人在临安,没有朋友,就算失踪了也没人注意,不如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他丢了,做的干净点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找到我们。

    我……我就同意了,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我们就把刘海柱背上了车,我们本来是要把他扔到江里去的,但是路口有交警查车,我们就没敢过,而且那边我也不太熟,转了几圈没找好地方……”

    “所以你们就把刘海柱的尸体,丢到了城乡结合部的垃圾堆里?”刘薇问道。

    “是、是的。”

    魏孝文道:“我们绕了好几圈,我就突然想到城乡结合部那边在拆迁,而且也没有监控,乱哄哄的特别杂,而且我家已经不在结合部了,就算在那边查,也查不到我。

    所以我们就在城乡结合部转了一会儿,我看见庙前面有个大垃圾堆,看样也没人清理,就把刘海柱从车里拖下来埋了进去。”

    “怎么拖下来的?怎么埋的?你说清楚。”肖然冷声道。

    魏孝文回忆了一阵,方才说道:“我本来打算是就那样给扔进去,但是王梦晨讲刘海柱还穿着衣服,一查就能查出来他是谁,只要知道了他是谁,你们就能找到我们。

    我当时昏了头,就信了她的话,然后我们就把刘海柱的衣服脱了下来,把他尸体往外抬的时候,王梦晨不想碰他,我们又想到,如果摸尸体的话可能会留下痕迹什么的。

    所以我就找了个手铐,拷了他脚腕,拉着手铐把他给拉了过去,然后王梦晨又找了几个塑料袋糊在他脸上,洒了点汽油……毁了他的脸,就是想让人认不出他是谁。

    最后我们用垃圾把他埋好,然后就离开了,但是离开之后我们还是不放心,就打算去国外呆段时间,如果没事就再回来……”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魏孝文与王梦晨想的很好,但终究逃不过警方的法眼,在他们抛尸之后,仅过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们便原形毕露,随之落网。

    对魏孝文初审之后,将其与王梦晨的审讯记录两相对比,除了两人互相甩锅之外,其他的事情经过结果基本一致。

    至此,刘海柱尸体上的第三处伤,以及第四处其死后产生的擦伤,基本已经能够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了。

    死者尸体上的所有伤势都被一一理清,但又一个疑问,也是最主要的疑问,笼罩在所有办案人员的头上。

    刘海柱的致命伤与这三批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谁又该为刘海柱的死负主要责任?

    如果没有,那导致刘海柱丧命的伤势,又是怎么产生的?

328、来电

    “刘海柱催收过的其他欠款人,调查的怎么样了?”会议室里,何晓丽沉声问道。

    皮自重汇报道:“除了已经确定的白小毛,其他被列定可能有嫌疑的七人中,现在有三人已被排除嫌疑,剩余的四人,现正联合各部门着手进行调查。”

    “不止是这四人,刘海柱半年来催过那么多债,现在社会上思想偏激的人又那么多,指不定他那句话说错了,就让人怀恨在心。”

    何晓丽道:“继续扩大调查时间段,二次筛选刘海柱催收过的那些欠债人,重点调查在16号左右在临安逗留过,并与刘海柱的行动范围有过交集,或与我市人员来往、交流比较密切的。

    这次我们首先考虑的不是与刘海柱是否发生过可能矛盾的人,就算只与刘海柱通过一分钟的电话,也要在我们手里过一遍,宁可查错,也不漏过。”

    “明白。”

    “还有,刘海柱在16号下午的手机信号产生的范围,以及他的活动范围,都清楚了吗?”何晓丽看向陆琴问道。

    “已经摸清楚了。”

    陆琴点头道:“通过对刘海柱手机信号、以及对其住处监控的研究,我们基本确定,刘海柱当天下午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南疆路城中村基站附近,并未到达过附近的超市、菜市场等地点。”

    “没有离开过城中村,没有离开过……”

    何晓丽蹙着眉头,低声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虽然何晓丽没有明说她的想法,但大家基本也能会意。

    刘海柱16号当天下午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住处附近,也就是城中村内,甚至有可能刘海柱都没怎么离开过住处。

    而刘海柱的致命伤又的的确确是在那一时间段中产生的。

    如此,要么是刘海柱与附近的居民产生了冲突,要么是他在城中村内因为个人原因,不小心出了点事,要么就是有人,如之前的束永超他们所做的那样,找上门与刘海柱发生了冲突。

    “刘海柱上下左右的居民,对16号下午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没个说法吗?”何晓丽朝皮自重问道。

    “是这样的。”

    皮自重确认道:“我之前走访刘海柱住处周围的住户时,再三询问过,他们要么是不在家,要么是对16号的事毫无印象,只知道8号凌晨有人拍刘海柱的门,大喊大叫。

    但白纸人的事已经查明了,是束永超找人做的。

    而且我们只走访了刘海柱附近的住户,由于时间的关系,咱们并没有把城中村内的所有住户都过一遍,现在来看,或许有人知道些当时的事。”

    “的确,时间太短,而且我们的精力都放在殴打刘海柱的三批人身上了,走访的目标群体也锁定在其同事,还有抛尸点附近。”

    何晓丽道:“不过现在着手也不晚。肖然,你们组联合治安大队、南疆路派出所,对刘海柱所住的城中村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摸排走访,重点就是搜集16号下午的相关信息,你知道的。”

    “是。”肖然起身应道。

    “陆琴,你们技术队再挤出点人手,对照刘海柱联系过的那些欠款人,把南疆路城中村内外的监控再筛查一遍,重点放在16号进出城中村的陌生面孔上。”

    何晓丽说完,又看向皮自重道:“皮自重,你们组原计划不变,对剩余可疑人员的调查继续进行,另外配合技术队,对新发现的可能的嫌疑人员展开调查。”

    “明白。”

    “各方面有什么新线索要及时交流,另外对三批嫌疑人的二次审讯,由我带人去做。”何晓丽站起身:“现在大致就是这样,散会,开工吧!”

    “是!”

    简短的早会结束,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一队众人当即又投入到紧张的节奏中去。

    肖然带着李放放、秦子河等组员,再喊上蒋枫等一众辅警,迎着难得的朝阳,再次来到二局辖区内的南疆路。

    由于之前做了分工,肖然只是在刘海柱生前工作过的催收公司展开调查,并未到过南疆路尽头的城中村。

    一行人下车后,肖然站在路边打量了一下刘海柱生前住过的城中村。

    这片城中村呈开放性布局,村里道路虽多,但也井井有条,村外四面没有围墙,只是被‘口’字状的四条大路包围。

    说是城中村,其实并不是类似于乡下的古老村社,其内都是些也上了年份的五六层的单元楼,布局也都齐整,如果修建的年份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能落个小区的名头。

    可惜就早建了那么几年,比棚户区高档,却又构不成小区的条件,无奈只能落了个城中村的名头。

    负责与肖然他们对接的还是之前二局的刑侦组长户菡,待附近派出所以及治安队等人员到齐之后,肖然将所有人编成八个小组,每组负责相对应区域的走访调查任务。

    所有人离开之后,肖然带着户菡与蒋枫朝刘海柱生前的住处走去,打算再对刘海柱租住的单元楼走访一遍。

    刘海柱所租住的单元楼在城中村的西北方位,往西走走便是南疆路。

    三人还没走到单元楼下,肖然无意间发现两名女生迎面朝他们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刘海柱的妹妹刘梅,旁边是内勤杨露露。

    刘梅的神色依旧不好,旁边的杨露露似乎在开导着她。

    肖然与户菡、蒋枫在楼下站了片刻,待杨露露与刘梅走近,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咦,肖然……”

    杨露露连忙抬头,她是知道肖然正带着人在城中村调查的,没想到这么巧就又碰上了,“是这样,技术队那边说,刘海柱的住所已经检查完毕,所以……我就带刘梅过来收拢一下遗物。”

    “肖哥哥早上好。”杨露露说完,刘梅看了看肖然,嗓音沙哑着打了声招呼,她眼中红丝依旧,显然昨天还是没有休息好。

    “早上好。”肖然朝刘梅道,“正好我们也要上去,一起走吧。”

    刘梅点了点头,正要上楼,她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刘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默默挂掉,跟随着众人来到刘海柱所住的四楼。

    打开刘海柱住处的房门,是个一室一厅的布局,肖然抬手拍了拍小客厅里的墙壁,发现是用木板隔开的。

    这才发现此处原本是个两室一厅的布局,却被房主人硬改出了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出租屋来。

    肖然将刘海柱的住处看了一遍,虽然不是太整齐,但也不是很凌乱,很正常的一个单身男性的住所。除了客厅里那柄与电饭煲放在一起的砍刀。

    肖然戴上手套,将那柄看着有些骇人的砍刀拿在手里,指尖摸了摸刀刃,发现刀身上还被涂了一层防护油,想来这刀之前应该一直是被刘海柱放在刀鞘里。

    肖然将刀放下,正要去刘海柱的卧室看看有没有刀鞘。

    不过刚走到卧室门口,却听见刘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刘梅看都没看打电话的人是谁,掏出手机,随手挂断。

    肖然眨了眨眼睛,脑海当中灵光一闪,一个奇怪的想法随之浮出……

329、自弃者

    肖然想起先前刘梅说过的一段话,她讲那些讨钱的要绑了她来临安找刘海柱,这是否有可能,那些人是知道刘海柱住处的?

    而且刘海柱16号下午也的确没离开过城中村。

    另外魏孝文也说了,那天下午他接电话的时候,刘海柱旁边很乱,但他又说不上是个什么地方。

    魏孝文是本地人,如果刘海柱在超市或菜市场此类的地方,旁边有人说话,魏孝文应该能大概听出些相关的话面意思,但他却说不上来。

    那么,当时是不是这些要债的来了,堵着刘海柱说着西南方言,吵吵嚷嚷魏孝文听不懂,所以才会潜意识里,认为是超市或菜市场。

    最后便是刘海柱尸体上的伤,其间明显的伤痕已经全部摸清,而他致命伤发生的时间段,却并无其他伴随发生的明显伤痕。

    这会不会是刘海柱与老家要钱的人,在交流的时候发生了争执,打又没打起来,不过也动了几下手,结果刘海柱那几天霉运缠身,恰巧被人打到了要害。

    但他对身体的变化并没有当一回事,从而致使他在当晚休克,又因为王梦晨拦住魏孝文,没有对刘海柱进行及时的抢救,所以导致刘海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肖然站在卧室门口,若有所悟,再次问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还是那些要钱的。”刘梅一边说着,一边将刘海柱床头的几本书小心地收起来。

    那是几本研究心理的书,从那被揉地发卷的书页上来看,刘海柱生前一定经常翻看这些书籍,以此琢磨欠债人的心理,提高他自己的业务能力,从而赚更多的钱。

    钱这个东西,让刘海柱一家举步维艰,也让刘海柱为之着迷,最后,亦因为此而没了希望,自暴自弃。

    其实不止是刘海柱,生活里又有几人,不是这种东西的奴隶呢?

    肖然捡起刘海柱床头的那柄刀鞘看了看。

    那刀鞘是由木头和塑料做的,鞘口处还有两面类似于鼎纹的图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图案里刻画的是一双眼睛,一双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似乎是在冷眼看着这世界里一切的**与惨事。

    肖然拿着刀鞘,走到小客厅后又走回卧室,将刀鞘放回刘海柱的床头:“那些人一直在搅扰你吗?他们多久打一次电话?”

    “我也说不准,这两天他们催的很紧,本来年三十就该给他们打钱,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刘梅低头坐在刘海柱的床上,无奈说道。

    肖然拿出自己的手机,朝刘梅问道:“给你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是哪一家的家长,手机号念给我一下。”

    “给我打电话的是凡浩浩的家长,就是被我家牛伤的最重的那家,也就是他家最凶。”

    刘梅说着,拿出手机,划了好几下也没把锁屏划开,再一看,原来是手机卡了。

    刘梅拿着手机正要关机重启,结果那卡到爆炸的手机突然又反应过来,竟跳到了通话页面,显示着刚才那人又把电话给打了过来。

    刘梅看着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抬头又看了看肖然,不知道是该挂掉,还是应该接听。

    “给我,我来和他说。”

    肖然眸光闪烁,他接过刘梅的手机,默默将那串手机号码记在心里,然后划了好几下接听键,电话终于接通:“喂,哪位?”

    “哎,你是那个?你不是刘海柱,那狗笔张嘴就骂人!”手机那头一个略嚣张的西南口音,骂骂咧咧道。

    肖然肯定不会透漏自己的身份,“我是刘海柱的朋友,看见刘梅手机响就接了,你找刘海柱什么事?”

    “哈,我说打那么多电话,一直不接,这下咋就接了!”

    那西南口音自言自语一句,接着继续骂骂咧咧道:“刘海柱不是死了吗?死了你们还在他哪!我就知道这狗笔东西是不想还钱,故意卖惨拖我!

    你告诉他,我娃在医院就快断药咯,他要是再不拿钱,我就带人再去堵他,他要敢躲,我就扒他家屋子,还有他妹子快高考啦,我不信他不叫他妹子回来!

    他要是再不拿钱,等她妹子回来,我就扣住他妹子,叫她考不上大学,他爸毁了我娃,我也要毁他家一个娃!”

    听着那西南口音一股脑讲的这一大串子,肖然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下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今天他的运气真不错,刚猜想到刘海柱的死可能与其老家讨债的人有关系,这边一个电话便立马打了过来,两句话没说完,那边便透漏了他们曾上门堵过刘海柱的事。

    想到这,肖然又有些失落,如果自己今天的好运气,能分一半给之前的刘海柱多好。

    可惜,刘海柱没了希望后,做事便再也不过大脑,任凭着一股子本能活着,甚至可以说,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自弃者,天弃之。

    如果刘海柱稍微理智一些,能好好谈就别动手,或许他也不至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刘海柱身上的霉运,说到底,是他的性格产物。

    用一句可能不太恰当的流行语来形容: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虽然听起来挺有血性,靠着这种精神,平头哥敢于挑战一切,但是结果,却往往丧命于狮口。

    “哎,我说大叔,你这样做就不地道了啊。你家孩子出事,说到底你家孩子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他调皮,他不带人戏弄刘家的牛,会出这种事吗?”

    肖然一边说着,一边拿自己的手机录音录像,旁边的杨露露见状,悄然接过肖然的手机,不得不说,做内勤的小姐姐就是有心。

    “我家孩子有什么责任?他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啊!都是刘玉田那老王八蛋不看好他的牛,那老王八蛋毁了我儿子,我就要找他儿女算账!”对面西南口音叫嚣道。

    肖然面色越来越冷,但依旧保持着平和说道:“你这样说又不对了,既然是刘玉田的过错,你找刘玉田就是,你和刘海柱还有他妹妹纠缠什么?

    再说了,刘海柱这一年多来可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他每天饭都吃不饱,就因为钱的事拖了你们几天,你们就找过来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你们还是人吗!”

    “你特么小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刘玉田那老王八害了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找他儿女算账!父债子还懂不懂?不找他儿女,我儿子的医药费找谁要!”

    那西南口音理直气壮道:“还有啊,刘海柱那小王八蛋鼻青脸肿不是我们打得,我们找他的时候可没动手,谁知道他惹到了什么人。你别把这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

    “你给我告诉他,他吃饱吃不饱我不管,他就算是饿死了,也必须把这个钱交到我手里,一分钱都不能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877/ 第一时间欣赏我不是超级警察最新章节! 作者:我唐所写的《我不是超级警察》为转载作品,我不是超级警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不是超级警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不是超级警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不是超级警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不是超级警察介绍:
“我不是超级警察,我只是警界传说……”警校毕业生肖然有个小目标,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警察,于是就这样实现了……我不是超级警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不是超级警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不是超级警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