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漏嘴
看着照片中的情形,众人的目光俱都从肖然平静地脸庞上悄然划过。
居然又被肖然猜中了,木小石的母亲,很可能真的与淳俊鑫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仇怨!
“这些物证现在在哪?立刻送技术科!”闵副局长大喜道。
宋姓警员道:“是!嫌疑人的所有物品还有旅馆里的监控录像都已经送过去了,技术人员还在凶器外面的自封袋上提取到了指纹,正在与木小石的指纹进行比对!”
“凶器有了,嫌疑人也基本确定就是木小石,下面,就是让他自己开口了!”
老邱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用力摩擦着那枚核桃,茶杯则在腋窝里夹着,他看向肖然,沉声道:“现在,轮到我们上场了!”
肖然没有说话,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
审讯室里,老邱与木小石四目相视,前者目光如炬、正气凛然,后者则迎面相对、毫无畏惧。
同大多审讯员一样,老邱也倾向于在审讯前先取得心理优势。
就像足球比赛中抢开局一样,在气势上先压住对方,往往就会获得胜利的先手。
但木小石不为所动的表象令老邱的计划落了空,总之在开局上,双方你来我往,互不占优。
“你叫木小石?”老邱不再沉默,搓着手里的核桃问道。
“对啊。”
木小石低了低眼帘,不卑不亢道,并没有预想中的张狂,亦没有恶言相向。也许是看在老邵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份上。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老邱紧起眉头,肃声说道。
木小石果断摇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不知道。”
“本月17号晚至18号凌晨,你在什么地方?”老邱语气骤然严厉起来,声如洪钟,直透内心。
木小石丝毫不惧,他眼眸微动,接着摇头:“不知道。”
“你连你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吗?糊弄谁呢!如实交代,不要和我耍心眼!”
老邱厉喝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明明白白的!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拿不住你,我们既然找到了你,就有充足的证据!”
“你有证据你还问我干什么!”
听着老邱的厉声质问,木小石脸上隐现怒容,越发倔强起来,凶狠道:“我就是不知道!
别拿那些狗屁的‘坦白从宽’糊弄我,我今儿就不想从宽了,怎么样!左右不就是个死吗,不就是个死,我烂命一条,我在乎吗,我骄傲了吗!”
肖然敲着键盘,迅速记录着两人说出的每一个字。
看的出,木小石是那种死犟的性格,骤然施压,他必然会用更强硬的方式回击,甚至可以不顾一切后果,豁出性命去怼任何人,属于典型的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的人。
不过木小石此时虽然脑子发热,但依旧保持着谨慎,他还想继续顽抗下去。
面对着犟起来的木小石,审讯工作一时陷入僵持,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无论老邱如何提问,问的是什么问题,回答他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审讯室内一时沉寂下来。
肖然停止记录,翻开笔记本提笔写了‘日常’两个字,推到老邱面前,老邱搓着手里的核桃,看了眼肖然,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肖然看着对面扭着头看向一边,一脸倔色的木小石,拿起面前的一瓶矿泉水晃了晃:“喝水吗?”
听闻此言,木小石看看肖然,脸上露出几丝新奇,有些不敢相信道:“你在问我?”
“对啊。”肖然指了指矿泉水瓶盖:“没拆封的。”
木小石摇了摇头:“我不喝水。有烟吗?”
老邱戒烟很多年了,还好肖然带了一包硬中华进来,他拆开包装,站起身递给木小石一只。
木小石接过烟端详一番,待肖然帮他点上后,低下头猛抽了两口,咧咧嘴玩味道:“你们警察都这么有钱,好烟好酒,没少捞吧?”
“这是我自己买的。你不要把每一个人都往坏了想。”
肖然回到位置上坐下,佯做一副随意的样子问道:“你平时都抽什么烟?”
“我可抽不起这么好的烟。”
木小石弹弹指尖的烟灰,怪里怪气道:“我抽双叶,两块钱一包的。像你这样一看就是有钱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有这种低廉的烟。”
肖然微扬了下嘴角,他大致明白了木小石吃软不吃硬,便没有与他在一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平和道:“你还在上大学是吧?”
“普通大学,上不上都无所谓。”木小石嗤之以鼻道。
肖然佯装不解道:“但是我们了解到,你在大学里成绩很好啊,你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为什么学的还比其他人好?”
“奖学金啊,学的好就有钱。”
木小石俯下身挠了挠脸颊,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学,我每天要做兼职,要挣钱养活自己,那么晚回来还要看书,好累的。”
“是的,在校生做兼职都是被压榨的劳动力,我读大学时去发传单,从早跑到玩,一天才给50块,老板心都太黑了。”肖然附和道。
一听这话,木小石深有同感,警惕心松懈了不少,恨恨道:“无商不奸!那些有钱的,都是用卑劣手段发起来的,等我们社会进入高级阶段,全特么给他们共掉!”
……
“肖然在公大的时候还去发过传单啊?体验生活?”观察室里,李放放凑到张磊身边,小声问道。
张磊一脸不忿道:“他体验个屁生活!下了课他宿舍门都不敢出,就怕学姐学妹围追堵他,大学四年有三年半是我给他打饭带回宿舍!还发传单,听他瞎扯!”
“哦”
李放放恍然大悟,一指着屏幕里的肖然:“这家伙坏掉了,心黑了,胡编乱造面不改色啊!”
……
肖然配合着老邵与木小石聊起了就业形势以及薪资话题。
见木小石越说越顺,语速越来越快,肖然假装不知道淳俊鑫在买木小石家房子时所用的手段,随口说道:“哎,你知道吗,你家、哦不对,是你原来的房子,要拆了哎。
听说要补大几十万呢,你说你们当年要是没卖房子,等到现在有这几十万,你这小半辈子的问题就解决了,还提什么就业不就业的!”
肖然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木小石的表情,只见木小石咬肌紧绷,指节攥的发白,双眼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见此情形,肖然继续补道:“可惜,淳俊鑫就算是死了,这房子的拆迁费也是给他儿子,一星半点都落不到你们手里。”
听到这,木小石抬起腕间的手铐狠狠地砸了下去,顺口叫道:“他那样的人渣,我就后悔让他死的太快,便宜他了……”
话没说完,木小石猛地回过味来,他骤然抬头,看到的只有老邵与肖然那两双冷冽犀利的眼睛,那还有刚才闲聊时的平和?
木小石不笨,他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已经说漏嘴了。
木小石牙咬的咯吱吱响,他面目狰狞地看着肖然:“你特么耍我!”
301、谁好谁坏
天已经黑透了。
自知说漏嘴之后,木小石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接下来无论老邵与肖然再怎么问,木小石都只是将头扭向一边,眼中带些厌恶地盯着墙壁上的防撞软包。
他又犟了起来。
不过审讯室内外众人心中都有了底,也知道现在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既然木小石已经露出了马脚,等僵持阶段过去,便是木小石全盘托出的时间。
“年轻人,别犟了!”
老邱放下手中的核桃,语重心长道:“我参加工作这几十年,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孩子,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你这样拒不交代,只会面临重判!”
“我在乎吗?”木小石负气说着,仿佛他此时并不是命案嫌疑人,而是一名正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他面露鄙夷:“我不在乎!不就是个死么,如果所谓从宽发落,结果判个无期或者死缓,我宁愿当场死掉,也不愿在囚牢里苟活!”
“那你在乎什么?”肖然反问道。
木小石歪着脑袋,略一思索,看似是在回答肖然,但却又像是在回答他自己:“我什么都不在乎!”
“那你妈当年受过的屈辱呢?”肖然缓缓说道。
木小石双眼瞳孔骤然收缩,他紧紧地盯着肖然:“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明白。”
肖然不再看木小石,一边飞快地敲着手下的键盘,一边说道:“想一想,如果你不说,那么淳俊鑫就会被报道成‘因为买下你家房子让你利益受损、从而被你报复谋杀的人’。
他所做的事情都会被时间淹没,再无人知。然后你老家的人,都会骂你是杀人犯,但他却会成为一名纯粹的受害者。提到他,别人就会骂你两句。
即便你心中有太多想要澄清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甘心吗?”
木小石沉默不言。
不过从他游离不定的眼神中,能看的出,此刻木小石的心中很是纠结,他面色不断变换,显然是在做着最后的斗争。
老邱与肖然都没在开口,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冒然出言,很可能会再次激发木小石的反抗心理。
“我不甘心!”
木小石握起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抬起头道:“但你们能保证,我下面讲的事,你们能如实公布吗?”
“如果与案情有关,我们会写明发布。”
老邱平静说道,到了这一刻,他们已经站稳了上风,自然不必太过着急:“那你就把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一丝不落的讲清楚!”
木小石点了点头,望着肖然:“能再给我支烟吗?”
肖然抽出一支烟,坐在木小石身边的警员起身接过,递给木小石。
木小石深深抽了一口,低头看着地板,再无审讯初时那般精神抖擞,他面上浮现出些许伤感,整个人竟有些颓废。
“淳俊鑫那老王八蛋是我弄死的。”
木小石开口便确认了自己就是凶手,但他突然一顿,岔开话题好奇道:“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走的时候再三确认了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而且我老家那偏僻地方也没几个监控,是我哪里有遗漏吗?”
老邱用眼角余光瞥了下肖然,轻咳了两声道:“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自认为没有留下什么,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完美。继续讲你的事吧!”
“看来,我果然是做什么都免不了失败,就像我打的游戏,紧要关头总会一败涂地。”
木小石自嘲一笑,接着讲道:“我弄死那老王八蛋的地方就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家,你们应该也都看了,很老旧的房子。
那是我的家,留下我所有幸福时光的家,楼上向阳的那间就是我的卧室,我熟悉那间屋子里的每一块图案、每一条裂缝。
我曾用那些痕迹,幻想过无数精彩的故事,山里的海贼、不会飞的翼龙、永远找不到家的乌龟,呵,我还打算把它们都写出来。
但他们都被那老王八蛋窃取了!
我的家没了!老家已没,新家未有,那种深更半夜突然醒来,惶恐着自己的下一站会是在那里的感觉,你们懂吗?”
懂吗?
懂,也不懂!
肖然垂着眼帘,不停的敲着键盘,他与父母的家虽然也没了,但他至少还有亲人,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家,而且他还有朋友、同事,每一个都像是家人。
木下石没有朋友,他与人相处的很烂,所以他会孤独,会害怕,会愤恨让他无家可归的淳俊鑫。
“其实老家没了也没什么,钱给的够,让我有套房子安家也就行了。”
木小石面容逐渐扭曲,眼中凶光毕露道:“但那老王八蛋买下我们家房子,居然就给了三万块钱!而且是将要拆迁的房子!他拿到的拆迁款零头都比给我家的钱多!”
“当时,淳俊鑫是知道了你家的什么事情?”老邱随之问道。
“四年多前,我爸身体越来越差,结果检查出了肝癌。晚期。”
木小石低着头略有些哽咽道:“我们家条件本来就差,那个时候我又在读高中,家里的男人都帮不上忙,一家人的生活都压在了我妈的肩上。”
“我妈很漂亮的,在嫁给我爸之前是出了名的美人,他们是自由恋爱,但我外公外婆都反对我妈嫁给我爸,我妈执意不听,也就和娘家断了关系。”
木小石说道:“我还记得我妈最美时的模样,那个时候我上小学,我们家经济条件有所好转,我爸给我妈买了很多流行的衣服,那条红裙子就是我妈最爱的衣服。
我家的房子,也就是那时候盖得。在当年大多还都是青瓦房的时候,我们家盖了一栋二层小楼,那可是特别长脸的事。
但房子盖好之后,我爸生了场大病,可是当时家里钱全用来建房子了,等到东拼西凑借来钱治病,我爸也没法痊愈了,从哪落下了病根。”
木小石一提到旧事就停不下来,又说了好一阵,他才继续道:“在我爸生病的时候,我妈在县里一家足浴馆做了技师,但那个地方并不正规,里面什么人都有,还有很多出台的女人在里面,给钱就能被带走。”
“那个足浴馆在哪?叫什么名字?”老邱皱眉问道。
“已经没了,早两年就被你们扫掉了。”
木小石吐出一口烟圈,继续道:“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妈在足浴馆的事被那老王八蛋撞见了,他就拍了我妈进出上班的视频,又拍了其他女人跟人上车的视频。
以此作为我妈跟人做交易的证据,在我爸去世之后,威胁我妈把我家房子卖给他,不然他就把那些视频放出去,让我妈在老家名声扫地。”
“乡村那种地方,几个人聚到一块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捕风捉影的事能被挖上很久,假的能传成真的。”
木小石咬着牙道:“当时我爸刚去世,我妈正脆弱的时候,被那老王八蛋这么要挟,最终没办法,就把我家的房子卖给了那老王八。
但是后来那老王八还是把这事传了出去,我妈心力憔悴,身体也就越来越差,前不久也走了。
都是那个龟孙王八蛋,害得我无家可归,让我妈雪上加霜中年早世,还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第一笔资本,他不死谁死!”
说完这一切,木小石放声大哭起来,他杀了淳俊鑫,淳俊鑫因为一时贪念,也间接摧毁了木小石与其母亲。
总之,这是一场辨不出谁对谁错的话题,淳俊鑫趁人之危不对,木小石愤而杀人也不对。
然而世间事就是这样,每个人心中都有善有恶,谁又能说的清谁好谁坏呢?
“我从现场看,当时淳俊鑫已经关了门睡下了,你是怎么进屋,并将他制服,然后杀害的?”肖然问道。
这个问题,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302、事了
谈到这个话题,木小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细碎尖牙,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外人或许不知道,但那可是我住了那么多年的家,屋里地上的每条裂缝我都清清楚楚,闭着眼都能找到,还有什么情况是我不知道的?”
木小石嘴角扬起几分不屑:“那老王八蛋扣的要死,他买了我家房子之后,除了把外面的锁换了一下,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我家的门缝比较大,他从里面挂上门鼻子,虽然用锁插在上面,但乡里村头的,谁家晚上关了门,还专门把锁锁上,第二天起床再找钥匙开?不够麻烦的!”
肖然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木小石的意思。
确实,自家人最了解自家的东西,就比如自己的大门,不了解的人可能毫无办法,但自家人甚至知道不用钥匙就能用好几种办法打开。
“我从网吧出来以后,本来是打算直接过去,从外面把门打开,趁他不注意时弄死他,谁知道在路上就遇到了那老王八蛋!”
木小石哼了一声,道:“那老王八蛋喝的醉醺醺的,站在岔路上的路灯底下犯迷,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讲个什么东西,差点还看见我,我就拿红裙子包住头,闪进了旁边的小路里。”
“接着我又一想,既然可能被发现了,干脆在路上弄死他,谁知道那老东西晃晃悠悠窜的飞快,一口气就窝回了屋子里。”
“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他屋里灯灭了,就准备把门弄开摸进去。”
木小石叙述着当时的场景:“谁知道我刚把门鼻子捣开,那老东西竟然披着衣裳从屋里出来了,可能是我当时弄出了点什么声响。
那老混球半醉半醒的,还以为门外面是猫,结果他趴门缝里一看到我,居然吓的屎尿全下来了,整个人都傻了,那一堆臭烘烘的东西顺着他秋裤淌下来,哈哈,解气!”
木小石笑了一阵,接下来的事基本都在肖然的意料之中,趁着淳俊鑫头脑不清的时机,木小石推门进来,胁迫淳俊鑫脱掉那些臭烘烘的衣服。
在淳俊鑫惊恐不安之际,木小石讲,他只是劫财不取命,淳俊鑫在求生**的促使下不再反抗,告诉了他放银行卡的后备箱,以及后备箱钥匙和银行卡密码。
再之后,木小石把淳俊鑫打晕了过去,接着用准备好的绳子把淳俊鑫紧紧捆住,将淳俊鑫弄到了他家的小桌子上。
之后木小石杀心愈烈,将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钉贯入淳俊鑫的印堂,接着在淳俊鑫的脚腕上吊起一枚秤砣,随后拔出棺材钉,小心收好,再给淳俊鑫盖上红裙子,胸口别上白花。
最后,木小石又将淳俊鑫家的衣服扒拉出来,呈放射状在淳俊鑫尸体边摆了一圈,上楼取了银行卡,打扫现场后再从外面反锁了房门。
后续就相对简单了,木小石回到县里,将银行卡随手一丢,等待有缘人捡起,而他自己则浑身舒畅,决定先无忧无虑地玩上一个星期,并打算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木小石没有料到,他如此搅尽脑汁、挖空心思,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正义的法眼。
“你为何要把淳俊鑫的遗体摆弄成那个样子?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肖然抬头,看着木小石的眼睛问道。
“我就是要让他死了也不得安生!”
木小石眼中闪出缕缕凶光:“我听说这样死掉的人,他的灵魂会被永远锁在棺材钉里,生生世世不入轮回,永远存在于大痛苦之中!
那老王八贪走了原本属于我的钱,还败坏我妈妈的名声,我要让我妈看看,看看这老坏坯罪有应得的下场!”
空气中沉默片刻,木小石歪着头耸了耸肩膀:“当然,还有想迷惑你们的目的,让你们往那些子虚乌有的方向上吃些苦头。呵呵,可惜,没把你们骗住。”
“你这样高超的反侦察手段是和谁学的?没有仔细钻研过的人,不可能把现场处理的那么完美。”肖然转而问道,毕竟这才是他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木小石有些得意道:“我都是从网上看来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仇恨也是,每天闲的无聊的时候就琢磨琢磨,时间久了,知道的多了,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专家,不是吗?”
肖然骤然睁开眼帘,疾声说道:“那你为什么在淳俊鑫的脸上绘出小丑团案?你和小丑组织是什么关系!”
木小石皱了皱眉,不解道:“小丑组织?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我命都懒得要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必要吗!”
木小石桀骜道:“我只是听说市里这半年来出了几起命案,死的人脸上都被画上了小丑图案,还说是连环杀人案,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所以我就画上啦,给你们没破的案子提供点方向,呵呵……”
……
“市局真有没破掉的连环杀人案?”
观察室里,闵副局长有些吃惊地向李放放问道,他们束手无策的案子,在指导组的手里仿佛儿戏一般就出了结果,那么让市局警英们束手无策的案子,又该是怎样的难度?
不敢想象!
“怎可能,没有的事!”
李放放一脸认真地强调道:“市里的命案是百分之百破的,每次都会有案情通报的啊,您没注意过吗?……哦,有些东西我们公布的时候略掉了。”
“原来是这样。”
闵玉海明白过来,看着屏幕中的肖然,心道:就说嘛,有这样的刑侦精英,再加上日益完善的技术手段,哪有破不了的案子?
除非嫌疑人买了很多张假身份证,蓄意躲藏起来不露面,让人抓不着。
晚上九点多,对木小石的初次审讯结束。
看着木小石被荷枪实弹的特警押上车送去看守所,肖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这件案子与犯罪组织没有关联,不然的话,后续又得费心许久。
而在此时,技术人员又传来一个好消息,在凶器以及外面的自封袋上,都提取到了木小石的指纹,对比之后确认无误。
至于凶器上的遗留物质,技术人员也在加紧与被害人的基因进行比对,相信用不了多久,证据链上便会再添一环。
‘1.22’红衣杀人案基本水落石出,后续相关审讯与肖然也就没了关系。
好好地吃了顿长远县局为他们准备的晚餐,最后在闵副局长一行人的感谢声中,肖然与李放放、张磊上车回返市局。
回去的路上,肖然趴在车窗边,看着道旁悄悄挂起的大红灯笼,还有缠在树上的五颜六色的彩灯,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年味,越来越浓了!
303、升职?
盼望着,盼望着,新年的脚步近了。
伴随着传统节日的临近,一场场会议也随之召开。
肖然自知他是有一点点社交恐惧症的,不过他心里虽然清楚,但却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改变。
他的理想很纯粹,生活方面也很清淡,朋友有那么几个就好。
所以若真有清闲的时间,肖然宁愿宅在家里看看书、追点剧,或者打几把游戏。
除非需要,他都懒得对外联系。
总的来说,不涉及工作的肖然,很符合之前流行的佛系青年的说法。
做条咸鱼,真的很爽。
跟随指导组前往长远县的时候,肖然本以为会在长远县待上几天,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从下面跑回来了。
于是,市局的年度工作总结表彰大会,他也就没能躲掉。
习惯了穿便衣、每次开会都坐在最偏僻角落的肖然,被安排在了前排坐下,感受着身后隐隐约约的目光,肖然有点不太习惯。
他身后坐着同样一身正装的余雨和张磊等小伙伴。
一向放荡不羁的张磊与向来神经大条的余雨,此时尽皆正襟危坐,面色平静中带着严肃,与平时相比,都仿佛是变了个人似的。
肖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剧中公安局长在一位以身殉职的刑警的遗体告别仪式上,讲过的一段发自肺腑的感慨:
“一个刑警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穿警服?上警校时穿过一次,授衔时穿过一次,晋级时穿过一次,牺牲时穿最后一次!我们的刑警,为了工作需要,在多数情况下,他们不能穿警服,所以他们很珍惜每一次穿警服的机会……”
肖然扭头看了眼自己肩上的一杠两花,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大概自己这一生,穿正装的机会也是能数的过来的吧?
上午十点整,在除值班备勤外全体警员的掌声中,市局吴局长及相关领导、各中层单位负责人等来到礼堂,同一时间,其他各分会场的表彰会议如期举行。
作为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吴局长面容威严,说话简单有力、直入主题。
吴局长作了年度工作报告之后,两位常务副局长先后宣读了,受到上级表彰的单位和个人名单,及临安市局的一应嘉奖令,以及表彰年度先进集体、个人的决定。
肖然是去年上半年来的,时间还不满一年,年度先进里没有他的名字,但在省厅的记功嘉奖之中,肖然与另一位缉毒战线的前辈并列个人一等功。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所有受到嘉奖的警员,分批上台接过各式奖状证书,并被佩戴勋章,个人及集体立功的,还有奖金发放。
看着支票上两万的字样,肖然不经意间扬了扬嘴角,这是他从警以来得到的最多的一次奖励,数额什么的倒不在乎,关键这其中代表着荣誉。
肖然获得‘一等功’的基础还是助他一战成名的‘117碎尸案’。
虽然这个案子放到现在看,或许并不复杂,但作为近二十来一直为全国人民所牵挂的世纪悬案,以其深远的影响力,将肖然推到了‘个人一等功’的荣誉宝座上。
就连协助肖然的莫小北与张磊也被授予个人三等功,积案组更是被授予集体二等功。
侦破‘席如香’案,可以说是临安市公安系统、甚至整个浙省公安系统,本年度最大的成果之一。
“我说过要亲手为你们颁发荣誉证书的。”
吴局长亲手为肖然别上勋章,随手还为肖然整理了一下衣领,微笑鼓励道:“脚踏实地,戒骄戒躁。小伙子,继续加油,争取做最优秀的刑事警察!”
“是!”肖然抬手(`w)敬礼,目光灼灼,他本就是要做最好的警察!
走下台刚坐好,身后的余雨压抑着激动,一下下点着肖然的肩膀。
她兴奋地捂着嘴小声道:“肖然你刚才帅呆了你知道吗,就刚才朝台下敬礼的时候,我还给你拍了好几张照片,你要不?”
“会后传给我。”肖然微动嘴唇道。
这个勋章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一等功,对他来说有很大的纪念意义。
不过最关键的,是余雨只会拍他一个人,他身周还会被做虚华处理。这样正适合洗单人照。
听着余雨小声碎碎念个没完,肖然小声提醒道,“那个,到你们了。”
“这么快。”余雨陡然清醒,整理了一下衣服,郑重地跟着法医科长薛青霞上台接受集体三等功。
他们法医团体过去一年,在多起案件中都有较大贡献,为警方快速破案提供了许多线索,接受嘉奖实至名归。
中午时分,会议圆满结束。
回去的路上,不断有人与肖然打招呼,每个人看起来都喜笑颜开的,有些人眼中还带着些不知名的味道。
陡然热络起来的人际关系令肖然稍有些不适应,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他还是礼节性的逐一回复,总之,皆大欢喜。
肖然是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但这并不代表着真正接触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啊!
“我们可爱可敬的肖组长,一等功啊,晚上请客吃饭吧,地点我都选好了,就上次的小红楼,便宜实惠价格公道,绝不宰你,怎么样?”
去食堂的路上,张磊左手搭着肖然,右手搭着李放放,整个人仿佛走在云彩上一样,可着劲说道。
肖然刷过饭卡,接过餐盘,看看张磊道:“不行。”
“你今晚又不值班,要不我请你,我暂时有钱了!”张磊端着饭跟着肖然并排坐下道。
肖然吹了吹碗里热气腾腾的鸡蛋汤,目光闪烁地瞥了张磊一眼,把张磊看的浑身发毛,打着冷颤道:“你、你想做什么?”
李放放坐在肖然对面,他大致猜到了肖然的意思,于是对张磊道:“你不是暂时有钱了么,他想让你还钱!”
“……”
张磊脑门上竖下一圈黑线,咬着筷子悲愤道:“枉我还想请你吃饭,你竟然想让我还钱!
……刚拿到的五千奖励啊,还没捂热乎呢,关键是全给了你依旧还不齐,然后你再请我吃饭,于是我又欠了你一顿,越欠越多,越多越欠,最后卖身为奴,成了你家公司的苦力!
肖然我看清你了,你生来命中注定身体里就流淌着资本家的血,我好命苦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塑料兄弟!”
“兄什么弟,做对面去!”余雨站在一旁,竖起眉头。
“晓得咯。”
张磊垂头丧气地坐到李放放身边,刚一坐下,他猛地想起一件异常重要的事。
于是他探手拄着桌面,歪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身侧的李放放道:“嗨,干苦力的,我和肖然临铺睡了四年,他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放放筷子没停,只是耸了耸肩,送给张磊一(vv)傲娇脸。
张磊领会其意,泪如雨下,愤指肖然道:“二狗子你变了!”
“泥奏凯!”
余雨瞪了张磊一眼,好奇问道:“肖然肖然,我们小组是要聚餐嘛?什么时候,在哪在哪?”
“年后吧。”
肖然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紧张的时间段之一,哪有空闲去吃饭?你们晚上如果不值班没事,可以自我加压,跟我到街上巡逻去。”
“真的?我下班一般都比较晚,也可以和你一起吗?”
余雨大喜道,想一想每天晚上都能坐在肖然身边,穿梭在小道黑路上,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疑人员。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呢。
“哎,我说,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张磊四下看看,小声道。
肖然略一皱眉,不解道:“什么风声?”
“升职啊!天呐,咱们小群里的消息,你都不看的吗?”
ps:文中情节为故事需要,纯属虚构,请勿联系现实。
304、夜巡
肖然等雷霆预备小组成员之间,是建有一个小微聊群的。
闲暇的时候,大家会在群里聊聊身边的事,或者分享一些专业方面的资料,讨论下那家的外**较好吃之类的。
不过肖然很少看群里的消息。
确切的说是张磊这家伙喜欢上剧透之后,总是在群里第一时间发表一些他们没来的及看的剧情内容,肖然就再没看过群里的内容。
最令人气愤的是不久之前,肖然在追的一部奇幻剧,他本打算等更完之后,美美地做一顿大餐享用。
结果无意间看到了张磊发的消息,里面把后续剧情透了个精光。
尤其是提前知道了二丫一个照面就捅死了夜王,肖然气的牙根痒痒,顿时没了看下去的渴望,恨不得把张磊抓过来,让其去做那尊夜王!
剧透一时爽,后半句怎么说来着?
“升职?升什么职!我没注意群里消息。”肖然平淡道。
“只是有这个说法。”
李放放压低声音道:“听政工科那边人说,年后局里人事方面可能要做调整,具体事项,年前应该就会出来。”
“所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而且这些也不是我们该考虑的,做好自己事就行了。”肖然放下筷子,很佛系地说道。
他对这些向来不太关心,虽然三队日常负责的并不是重案,但真有大案要案,要组建专案组的时候,他基本都会被抽调进去。
需要他的时候不会缺席,肖然觉得这样挺好。
“也是哦。”
张磊想了想,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自我加压,主动执勤巡逻,是要最后冲刺一把呢,吓我一跳……”
“我会吗?”肖然耸了耸肩膀。
张磊咧着嘴指了指李放放,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跟这家伙学坏了,拥抱上低级趣味了嘞!”
李放放闻言,一手扯过张磊衣领,威胁道:“我怎么就低级趣味了?今儿你不和我说清楚,我就带你去搏击训练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趣味!”
张磊秒怂,左顾右盼道:“那个啥,我忽然想到还有一项重要任务等我去做……”
“你给我坐下,别想溜!”
李放放扯住张磊不放,空气中一时充满了欢乐气氛。
伴随着新年逐渐临近的脚步,城市中的灯火越发璀璨,已是不夜之城,不过怀着喜悦等待新年的人们,很少有注意到,城市上方的天空,相交于平时越发黑暗。
光明与黑暗总是并存的。
即便整个城市已经变成灯光的海洋,但仍有昏暗的小道黑路,充斥着令人莫名紧张的氛围。
晚上九点多,结束一天工作的肖然,准备去辖区内易发案的地段巡逻,由于辅警们已经下班,在值班的肖然也没打算带,所以拉着张磊上了一辆警车。
正巧余雨此时也下班准备回去,得知这个消息刷地一声闪到楼下,坐在副驾席上兴奋道:“我还没有在夜间去巡逻过呢!……那什么,要不要领枪啊?”
“你当我们是去西方啊,晚上都没人敢出门的那种?”
肖然瞥了余雨一眼,开车上路,“我们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在五大国这个圈子里,我们甚至可以拿掉‘之一’这两个字。电警棍、甩棍、强光手电加催泪瓦斯,足够了。”
“好吧。”
余雨甩了甩短发,原本呆萌的气质随之一遍,目光当中竟透出一股犀利来。
她不断地扫视着路两侧的各个角落:“你们放心,真要有事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虽然我是一名小法医,但我这半年来勤加苦练,教练说我对付一两个普通人没有问题!”
“放松点,我们是去巡逻,又不是去打架,没必要那么紧张。”张磊趴在肖然身后的椅背上说道。
话音未落,张磊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他扭头盯着余雨,阴森森说道:“喂,既然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每次出现场搬人体时,你都推给我们!”
余雨沉默片刻,加重了语气:“怎么,你有意见?”
“废话,我意见很大的好吗!”张磊和余雨又争执起来。
时间越来越晚,不少人家都已经熄灯或入睡了,尚在外面的人,大多也都在匆匆回家的路上。
警灯闪烁,车子在辖区内走走停停,路边的群众看到有警车在巡逻,也是倍感安全,即便走的是小道,也放心不少。
也许是警车的震慑作用,巡逻期间一切安好。
即使是在路边遇到纠纷,经过短暂调解,大部分也都能握手言和,各回各家。
调解不成的,就通知附近辖区派出所过来处理。
其实只要问题不严重,当事人一般是不愿意到派出所的,不仅是感觉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派出所处理了有些丢人,还有就是耽误时间,嫌麻烦。
凌晨一点,警车又在一处三岔路口作短暂停留。肖然三人从车上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路况,顺便活动了一下身体。
他们巡逻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后半夜的路上,除了各种色彩的灯光,路上少有行人。
由于巡逻期间车辆不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放,肖然等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便准备上车继续前往下一处地点。
刚拉开车门,肖然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反倒是张磊站在车旁,盯着朝他们迎面走来的一个小青年,仔细打量。
那小青年17、8岁的年纪,裹着个绿色棉大衣,踩着双运动鞋,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张磊犀利的眼神,一时间挺着个肚子,站在原地不再向前,而且还有随时后撤的倾向。
“你怀里揣的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张磊朝那小青年招了招手,冷声说道,他看到那小青年大衣缝里露出了一段条装烟,再加上其鬼鬼祟祟的模样,看样子是刚偷了什么烟酒店。
那小青年听到问话,睁大眼睛打了个冷颤,不但不回答,反倒扭过身就往回跑。
见此情形,肖然窜出去就追,虽然正义之眼对这小青年没有波动,但他见人就跑就很可疑了,若他是因为知道什么情况从而导致的心虚,说不定会挖出些什么隐情。
“你们上车追!”
305、忍一时越想越气
肖然毕竟是战胜过某区短跑冠军的,面对窜地飞快的小青年,肖然紧跟在其身后,并不断缩短距离。
另一边张磊和余雨也迅速上车,加速追了上来。
那小青年抱着怀里裹的东西玩命狂窜,普通人逃跑的话,为了跑得更快些一般会丢掉妨碍运动的东西,但这小青年不是一般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丢掉怀里的东西。
眼见身后的肖然距自己越来越近,那小青年心急如焚,恰巧他前方不远有一辆刚下乘客的出租车。
小青年急中生智,一手托着怀里的东西,一把拉开出租车后门,拉开衣服,屁股一挺,便把怀里的东西甩进车里,而后他一步窜进车中,关门的同时对司机大叫道:“快走!有人要打我!”
出租车司机也是果断,二话没说,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好在出租车加速并不快,由于驾驶位上的车窗没关,就在车子刚窜出去的时候,出租司机听到了肖然的喊话:“停车,警察!”
一听这话,司机想都不想,瞬间又把刹车踩到底,幸好司机细着安全带,而且车子速度还没上来,惯性并不大,只是让后座上的小青年一头撞在了副驾靠背上。
那小青年脑洞也是清奇,眼见司机停车,肖然也从右侧靠了上来,他慌忙间竟去拉车租车左后门。
但他忘了国内的出租车,至少有九成以上后排左后门是上了锁的,任凭他急的满头大汗,依然改不了他被堵车内的现状。
“小伙子是干什么事了?别拉门了,后面是警察,我不可能让你下去跑掉滴,你也不要做啥反抗!”出租车司机平静道。
“警、警察?!”小青年双手僵在车门上,他脑袋懵了一下,随后回过来味道:“对哦,他们是警察,我跑个什么!”
出租车司机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谁知道你跑什么!”
“警察,别动!”
此时肖然也冲到了车旁,他一手拉开车门,弯腰就把小青年按在后排座椅上上了手铐,接着拿出证据给司机看了下。
出租车司机一听是刑警队的,再无半分怀疑,肖然拽着小青年下了车,厉声问道:“喊你,你跑什么?”
小青年被肖然扣着手腕,可能是肖然力气打了些,捏的他龇牙咧嘴,略弯着腰忙不迭扭头叫道:“我、我没跑啊!”
“没跑?没跑你这么远是飞过来的啊!”对这小青年睁着眼说瞎话,肖然亦是无语,还好张磊和余雨开着警车也赶了上来。
见肖然已经把小青年拿在手上,张磊和余雨便到出租车里,把小青年洒在车座上的物品清理了出来,共有软包玉溪两条、赤牛一瓶、泡面三桶。
张磊拿着烟在手里晃了晃,盯着小青年道:“从哪偷来的?”
小青年瞪大了眼睛,连声叫道:“我买的!真买的!不是偷的,我兜里还有刚找的零钱呢!”
肖然摸了摸小青年的大衣口袋,果然有两张二十元的钞票,以及几枚硬币,便问道:“在哪买的?”
“就哪,就哪。”小青年用下巴指了指路边不远处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肖然与张磊带着小青年直接徒步走了过去,余雨在后面开车跟上,到了便利店里,店老板证实了小青年的话,的确是刚从他这买的,不信的话店里还有监控。
有店老板证实,肖然与张磊也没必要再去看什么监控。
取出钥匙将反铐在小青年身后的手铐开了一边握在手里,拉着其走出店门,“不偷不抢的,刚才喊你,你跑什么?”
“我、我看他盯着我看,他长得也不好看,我以为遇到流氓了要打我,抢我东西,我没注意到一边的警车,我一害怕就跑啊。”
虽然只比这小青年打上四、五岁,但肖然已经隐约感觉代沟出现,现在小孩子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去么?
余雨将脸别过一边,抿着嘴强忍着笑意。
张磊面色平静,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和肖然站在一起,被这样评价的多了,他只是有些小气而已,心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特么的小东西敢说老子长的像流氓,你这样很容易被我打死的你知道吗!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不知道有种长相叫耐看行吗!
强忍着心中愈发高涨的火气,张磊一遍遍提醒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啊!
手心痒痒的厉害,想打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你一个人买这么多烟做什么吗?”肖然继续问道。
除了团体需要,普通人谁会一次买这么多烟?
局里那些一天几包烟的老烟枪,一次也只买一盒烟,明明可以一次买一天的量,他们却不嫌麻烦,每次抽完再去买,不知是什么习惯。
这小青年大半夜一下买两条,说不定有什么小团伙在等着他回去。
“烟我是帮别人别人买的,只有方便面和赤牛是我的。”小青年回答道。
肖然冷着脸,直勾勾盯着小青年道:“帮别人买?帮谁买的,谁一次要抽两条烟?”
“不是一个人,是好多人嘞,都是打牌的。”小青年心中发怵,连忙回道。
“打牌?你是做什么的?”肖然继续问道,凌晨一点还在打牌,一次拿两条烟,想来人应该不少,莫非是聚众赌博的?
“对啊,打牌,我是在棋牌室打工的,我都睡着了,那些打牌的没烟了,非把我喊起来帮他们买。”小青年如实道。
肖然问道:“那棋牌室在什么地方?”
“就在你们刚停车的路口往里走一段。”
小青年的理由很充分,肖然将手铐一头递给张磊,带着小青年上了车,拐了弯找到了那家棋牌室。
肖然将警车停在离棋牌室稍远点的位置,让张磊和余雨在车上看着那小子,他问了小青年的名字,独自一人走向棋牌室。
这间棋牌室后面就是某小区,肖然打开推拉门进去,只见这棋牌室约有三间门面大小,里面烟雾缭绕,不少中年男女、大叔大妈在搓着麻将,都到了这个点了也没有停歇的迹象,相反很是有精神。
肖然走进来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在棋牌室里溜了一圈,顺便看了两眼面前一位大叔的牌,轻声询问道:“大叔你们这玩的多大的啊?”
那大叔只是看着手里的牌,随口答道:“一块,一块。”
听了这话肖然心中大致有了底,又问道:“这都夜里一点多了,怎么还在玩啊?”
“闲呀,没事干……”那大叔话说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肖然道:“小伙子你谁啊,看着面生没见过啊。”
“哦,我是王成成朋友,他人在吗?”肖然不动声色道。
“你说小成啊,刚出去,给我们买烟去了。”旁边一位大叔说道。
肖然‘哦’了一声,大致确定那小青年没有说谎,转身又出去拉着小青年进来,“你指一下你是给谁买的烟。”
小青年指了指刚说话的那位大叔,经过互相验证,肖然确定小青年说的是真的,他见人就跑,就是因为张磊看着像打劫的。
张磊捂着胸口哭晕在厕所。
拉起小青年的手将其另一边的手铐打开,旁边有大妈一见小青年腕上的手拷,顿时变了脸色,“这、这是咋回事啊!”
306、新的开始
“没事没事,一场误会!”
张磊连忙解释了一番,棋牌室众人听完张磊叙述,也都明白过来,牌兴一被打断,众人也就不想再玩了,纷纷结束牌局,打道回家。
目送着众人逐一离去,肖然他们也上车回返,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睡觉还是要的。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不知不觉间,再过不久便是新的一年。
除夕之夜,万家团圆。
但这些都与肖然无关,所谓的新年在肖然眼里,不过是寻常一天。
说寻常是有点不对的,毕竟在节假日期间,维护社会稳定是首要任务,所有在岗人员的注意力都在高度集中,接到的每一个小情况都要迅速判断,确保将可能发生的险情提前扑灭,并在有情况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出警、处理。
肖然平静地坐在值班室内,大家都知道他过年回不到家,而且也没处可去,正是除夕夜值班的最佳人选之一。
今天的值班领导是副大队长邵勇,不过前几天的会议已经确定下来,邵勇前面的那个‘副’字,很快就能拿掉了。
邵勇夹着烟靠着椅背,静静地听着手机里春节晚会的广播,肖然刚才也问他,明明可以看网络直播,为什么只听不看?
邵勇讲的似乎很有道理,他说看画面的话容易投入进去,最关键的是值班室里太安静,需要发出些声音中和一下这特定时间段的某种氛围。
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邵勇拨了拨短发,三十多岁的人,两鬓上的根根白发却清晰可见,没办法,一队负责的多是重案,压力大,或许还很烧脑。
“十二点了。”邵勇看着时间说道,接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振了两下,肖然搭眼看了一下,是他女儿发来的信息。
城市中的新年很平静,不像乡村可以放烟花,但肖然知道,新的一年已经到来,新的开始悄然开启。
“新年快乐,小肖队长。”
邵勇简单回复了下家人的信息,放下手机对肖然道:“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新年快乐,邵大队长。下午吃饭的时候已经打了。”肖然微笑道,电话里老爷子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说什么大过年的也要值班,怎么不和人调一下之类的。
邵勇咧嘴无声一笑:“我是一直想把你要到我手底下的,现在你是到了一队,结果何晓丽也跟着来了。”
“但也是在你手底下啊。”肖然笑了笑道。
在不久前召开的市局干部大会上,市领导宣布了一些主要负责同志的职务调整决定,随后市局内部又做了一番更细致的相关调整。
其中刑事这一块,副局长兼刑警支队长刘建明升任某局局长,副支队长雷康接任,市局直属一大队大队长由原副大队长邵勇接任,何晓丽接替邵勇担任一中队队长,三队队长由庞景辉担任。
另外肖然与李放放从三队转至一队,由于肖然能力突出、工作绩效优异,经领导研究决定,破格提拔为一中队副队长,单独带组,令晋升为一级警司,行政级别副科。
至于张磊和单月柔,他们二人本就属于技术队,所以具体职务不变,但不再对接三队的技术工作,在完成下属单位申请的技术支持的同时,转而对接一队的技术工作。
在一系列人事调整之后,肖然组内成员除去其本人外,另有李放放、单月柔、张磊、秦子河及辅警蒋枫等,其中李放放为副组长。
不过由于正处年节期间,所以此番人事调整定于年后实行,过节期间一应人员各司原职,保持稳定。
“也对啊。”
邵勇轻笑一声,拍拍肖然的肩膀,面容逐渐严肃道:“全市最年轻的副中队长,多少人都在看着你呢。重案组不比其他,任务紧责任重,继续加油!”
“是。”肖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夜值班结束,徒步行走在大年初一早晨的路上,气氛并不如想像中的那般热闹,反倒是有些清冷。
回到住处补了一上午觉。
虽然下午仍是休息时间,但肖然在公寓内实在无聊,想去找张磊吃饭,但这家伙昨天晚上下班后,当即飞回了老家,中午飞回,一落地便去了局里,现在正在工作。
于是肖然洗漱了换衣,出门又去了队里,跟着同事到大街上巡逻维稳。
晚上开车刚回来,正准备出去找点饭吃,肖然突然接到了肖以彤的电话:“小弟,做什么呢?”
“准备吃饭。”肖然道。
“别吃了,来机场,我和爷爷来了。”肖以彤欢喜道。
肖然愣了片刻:“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想见啊,那我们回去!”老爷子在旁边气冲冲道。
肖以彤笑着解释道:“别听爷爷说,他就嘴上不肯服软,昨天年夜一个人对着你照片发呆,还说孙子不在,家不像家、年不像年,他想你啦!”
肖然抿了抿嘴唇,略一沉默:“我这就去机场。”
下楼上车一路疾行,见到老爷子时依然没见到好脸色,反倒又落得一阵念叨:
“我这几十年年就没吃过一顿齐整的年夜饭,以前是你爸妈过年不回家,现在你又跑这么远不回去,你看看你看看,过年有谁不回家的!”
“总要有人不回家的么。”肖然小声道。
确实,团圆的日子,总是有人漂泊在外不得归家的。
刘海柱过年就没有回家。
尤其是过年这几天,更是他工作冲业绩的关键期。
刘海柱的工作很特别,每天的工作就是抱着电话和别人对骂,平均一天得骂两百通电话,不过电话里不能说脏字,但还得把别人骂的要死要活。
刘海柱是某借贷平台的催收员,他们公司不搞高利贷,也让学生排全身照,也不搞电话轰炸,就是利率略高的网络贷款。
既然是贷款,肯定有人是还不上的,一旦逾期不还,这时候就要轮到他们出马了。
刘海柱来到公司的催收部,位于某老旧写字楼的8层。
电梯门一打开,比菜市场还要吵闹的噪音瞬间将他包围,办公大厅里有几十、近百个格子间,每个格子间里,戴着耳机的催收员情形各异。
有的眉头紧皱,嘴唇上如安了马达一样飞速抖动,有的厉声质问,手掌砰砰地拍着桌子,有的站在位子上,双手夸张地挥舞着一张张a4纸,上面是欠债人的资料以及相关话术……
整个催收中心,像极了《华尔街之狼》里,通过电话销售垃圾股票疯狂敛财的现场。
刘海柱还记得去年他面试时的有趣一幕。
别人家面试都是人事单独详谈,他们面试则不同,所有面试者两两分组,捉对互骂,赢了的之后再分组再对骂,最后赢了的五个人入职。
刘海柱今年27岁,面相有点凶,大学毕业四年多,也算是职场老油子。
俗话说相由心生,刘海柱性格也确实比较凶,他上学、工作期间不知与人抬过多少次杠、骂过多少次架。
总之,刘海柱在面试时过关斩将,顺利入职。
他很喜欢,并享受这份工作。
哪怕是走路时撞到了一名中年女人,被其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眼睛不长啊’!
无论碰到谁,说话都要冲,难听的话要脱口而出,这就是刘海柱的工作氛围。
307、艺术造诣
催收员刘海柱在自己的工位坐下,他背后是洁白的墙壁,头顶正上方是一面锦旗,那是他同组的一名催收员要回百万欠款的表彰。
刘海柱做梦都想获得这样的锦旗,但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荣誉,也不是想得到出借人的感谢,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在他看来全是扯淡。
他就是想赚钱,如果他能做成这样一笔大单子,单提成一次性就能拿到6万多块。
电脑开机之后,屏幕上首先跳出来的是一堆散发着绚丽光芒的百元大钞。
这是刘海柱的电脑桌面背景图,他好不容易才从网上找到的,放在桌面上用以时时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登录公司系统,刘海柱在任务列表里领取了随即分配给他的任务,有自己所在平台借出去的款,也有自由人通过公司平台借给别人的。
总之,都是逾期未还的。
在刘海柱看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他们平台并不做高利贷,贷款年利率23%属于合法借贷,受法律保护,一旦逾期,他们有权利要求还款。
刘海柱点开任务列表最上方的一行,简单看了下借款人的资料,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名字叫曾正直,在一家公司做小职员,借款金额两千,还款期限三个月,逾期11天。
说实话刘海柱是看不起这种人的,一共就借了两千块钱,连本带利总共才2115块。
城市里只要是个正常人,三个月哪有挣不到两千块的,就这样居然三个月都凑不齐,还需要人催!
刘海柱心里迸出两个字:废柴!
电话接通,刘海柱扯着嗓子阴阳怪气道:“曾正直,我是某借贷平台的,你借那两千块钱都快逾期半个月啦,怎么办啊?”
对面曾正直低声下气道:“大哥大哥,求求你了,再宽限几天,这正过年,老板还没发工资,等月底发了工资我一定立马还!”
“你有钱过年,你没钱还债?啊!工地上破产的包工头都知道年底清账,你一个大活人,过年了不想想你还欠着钱吗?”
刘海柱拍着桌子叫道:“你妈卖了性,你爸堵了博,还是你吸了粉啊?过年在家一大帮子人不会找人借啊!
什么,三个月没领过工资?你领不到工资关我毛事!老板怎么不发你工资啊?没发工资你不会找老板要啊,难道还要我去帮你要吗?”
刘海柱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地冲了借款人一顿,最终确定明日还款。
将这一欠债人的条目归到自己名下,并设置了保护期限,确保在此人还款前不会有其他同事再联系,虽然刘海柱从不相信欠债人的话,但至少明天的单日业绩有了打底不是?
公司里有规定,每名催收员每天要收到八千元的借款,才算提成,否则不仅提成拿不到,反而还会扣基本工资。
刘海柱的目标当然不是每天八千的业绩,他是要挣大钱的,怎么可能会混日子!
下一个电话打给的是一位离异女士,中原口音,她在平台上借了两万多块,逾期已经一个月了,之前有催收员讨要的记录,但仍没还上,于是又给分到了刘海柱手上。
刘海柱的声音依旧很凶,他限定这位女士必须在今天还清债务,“你今天要是不还,我就爆你的通信录,把你欠债的事,通知到你每一个亲戚朋友,让他们都知道你借钱不还,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女士怒斥道:“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一个月只挣3千块钱,我儿子上学还要花钱,别人家小孩都吃食堂,我们家小孩只能从家里带饭,你们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现在真没钱!”
欠债还欠的心安理得了?而且还骂他不要脸,典型的打算耍赖了!
刘海柱怒了,“你小孩带饭关我屁事,饿不着不就行了吗!你没钱,你没钱借给你的人就有钱了?你花了别人的钱心安理得,别人就活该损失几万块啊!”
“但是那个钱我早还啦,就是债主在平台上不肯销账!”女人理直气壮道。
“你还了?你从哪还的!你说瞎话也得带点逻辑好吧!”
刘海柱嗤之以鼻,气势上丝毫不弱道:“别人和你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而且借贷协议上写的明明白白,借还款都要在平台上操作!
你就算是联系到借你钱的人,私底下还了,我这账面上没看见,所以你要么让那人把钱退给你,你再还一次,要么你就去报警咯!”
刘海柱料定了这女的根本没还,就是想耍赖,接触的人多了,他一听对方声音就能判断出是真没钱,还是不想还,又或者处在能找到钱却暂时又不想还的阶段。
果不其然,听刘海柱这么说,对面女士立时变了副口吻,抽泣道:“我现在就站在窗户边上,你要是再催我就从窗户上跳下去,一分钱都没有。”
想占便宜的人居然要跳楼?怎么可能!
刘海柱一个字都不信,“别跟我扯这些,想跳就跳,钱是你自己借的,你就算是人没了也得把钱还上!
而且你家不是住二楼吗,你跳下去也死不了啊。赶紧还钱,今天再不还,明天不仅爆你通信录,而且你还要还的更多!”
刘海柱与对面女人僵持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在金钱损失与人际关系损失的双重威胁之下,对面女人抠抠索索地答应今天就还。
手上明明有钱却非要赖着不还,还总觉得自己还了钱就是吃亏,怎么会有这样人呢!刘海柱如此想着。
基本催出了一单,两万块已经超出了今天的绩效,但刘海柱继续接通下一个电话,谁知道那女的今天会不会还,嘴上说的再好都不能信。
电话打通,刚响两声就被挂断了,刘海柱再打,对方已关机。
特么的!刘海柱怒骂一声,行,你是有种不解,你通讯里那些人可是在系统里录着的!
继续拨了个号码,这次直接打给债务人父亲,接电话的听声音像是个老头,一口西南方言,一般人还真听不懂。
不过刘海柱老家就在西南,或许和这借债人家离得还不远,算是半个老乡?
但是老乡又怎么了,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
他当即换成老家方言,语气却还是凶巴巴的:“老头,你娃在外头是不是个痞子啊,有没有瞟了昌、赌了博、吸了粉,你都知道吗!”
刘海柱对自己这句还话很是满意,感觉就艺术造诣而言,与某相声演员说的贯口不相上下。
308、穿寿衣的白纸人
欠债人的父亲很朴实,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刘海柱机关枪一般的话给打蒙之后,愣了好一会儿,老人才赶紧问道:“啥子事、啥子事?出啥子事咯?”
“你儿子姚有多在我们这借了一万块钱,期限一年算上利息是12300块!”
刘海柱说道:“现在逾期三个月了,打电话给他不接,过年他在家了没,你见到他赶紧让他还,再不还债主就让法院去找他啦!”
欠债人父亲听到‘法院’这两个字吓了一跳,在乡村人心中,沾上法的机构都以为是了不得的大事,那老人说话变的支支吾吾,一直自言自语重复道,“怪不得过年都不着家。”
一听这话,刘海柱趁热打铁,胡编乱造道:“你知道吗,你娃赌完了就去找小姐,趴在人肚皮上吸粉,爽完了继续借钱赌,那可真是会享受哦!”
老人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信以为真,差点气晕了过去,怒火冲天道:“这狗比养类龟孙,要敢回来我活活锤死他!这钱我明个就还,我咋汇给你们?”
刘海柱说话是毒,但还算有些底线,他觉得有必要教育这老人一顿:“老头,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容易被骗你知不知道,现在好多骗子都借口家里人有事骗人钱呐,不要别人一吓唬你就打钱!
我们是正规公司,不用你把钱汇给我们,你拿了前给你儿子,让他还,你告诉他,再不还他没好果子吃,法院找到他,有他受的!”
老人很是感动,千恩万谢地保证马上就找到他儿子,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会把钱还上。
挂断电话,刘海柱为自己心中的良知小小地自豪了一会儿,接着继续催下一个欠钱不还的人。
早上七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刘海柱一直在拨电话、打电话,声音还不能小,语气也不能弱,有的时候还要扯着嗓子对吼。
还好刘海柱的嗓子已经练出来了,刚上班的时候他打电话把嗓子都喊哑了,晚上含着梨片睡觉,第二天早上吐出来的全是血痰。
刘海柱不在乎,他做什么事都拼,他要挣钱,他要出人头地,一个男人没有人生目标,还算什么男人。
晚上九点半,刘海柱从早已空无一人的公司离开,他今天一共打了128通电话,催还借款近六万块,算算一天提成有2千4百块钱,如果每天都这样保持的话,全月无休,一个月能拿提成六万多块。
不过今天能催到这么多,大概率也是沾了年节的光,而且月入六万并不是刘海柱的目标,他野心很大,他还要拿更多。
话说刘海柱今天本应能打更多通电话的,结果上午被那女的耽搁了半个小时,下午又和一个老赖交锋了将近两个小时,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其实也不能算是浪费,至少那老赖被他骚扰的快崩溃了。
一想到那老赖,正在路上走着的刘海柱立时怒气值max,侧转身用力踹了一脚身边的垃圾桶。
墨绿的铁皮发出一声巨响,把附近走着的一对小情侣给吓了个半死,眼睛紧盯着刘海柱,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社会大哥,一点点地往回踱。
那老赖是刘海柱跟了有一个月的一位欠款人,债权人是那老赖同县的一个小伙子。
老赖借了有十万块钱,当时是用以厂子的周转,年利率是36%,属于自然债务区,双方并没有用平台的协议,而是在线上私下协商的。
这么高的年利率,法律不会保护也不会支持,需要自行解决,毕竟再超一点就属于高利贷范畴了,所以原则上来说,借贷平台是没有义务帮助讨要的。
但那老赖欠债逾期不还,小伙子眼看要结婚了,家里要用钱,当得知借款人就在县里之后,小年轻的父亲便上门要债。
结果找到那老赖之后,被对方手下的工人打了个头破血流,甚至扬言‘再来弄死你这老东西’。
当初自己定的这么高的利率,现在钱又要不下来,于是那小年轻一家就瞄上了借贷公司,一纸诉状反把借贷公司告了,搞的公司很是被动。
为了公司声誉考量,公司方面先是安抚了小年轻一家,本来公司私下出钱先还上不就得了,结果公司还死抠门,要求催收部务必把钱从哪老赖手上要下来。
十万块钱也不是什么大单子,而且还麻烦一大堆,凭什么把活摊在底层员工身上?
于是催收部的人但凡接到这单子,便敷衍了事打几个电话,等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有下一个人接手,干嘛要做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个月前,那老赖的单子被分到刘海柱手里时候,一看到那老赖的名字,刘海柱当时就气的要死,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分到了这样一个货色!
刘海柱抱着糊弄的心态拨通了那老赖的电话,反正前面打的电话,接通与没打通的各占一半,说不定这次也没人接呢?
最好没人接,省的白费力气。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出乎刘海柱所料,那老赖竟然接了电话,不等刘海柱开口,对面便是一通乱骂,“你一天到晚用下面讲话你不累啊,能不能用嘴讲话!
老子还你娘的下面,他黑了心借给老子的钱,老子凭什么不能拖一拖!狗娘养的骚下面,老子现在手上有一分钱,老子全家死光光,老子要是没有,你全家死光光!”
那老赖在与催收员们长期交锋的同时,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内部规则,他就是刺激着催收员说过火的话,然后举报投诉,搞掉几个催收员,便没人催他了。
不过刘海柱是个杠脾气,你开口就把我骂了狗血喷头,那我就缠定你了,我不把你缠崩溃、不把你的钱要下来,我誓不为人!
抱着这个念头,刘海柱一天几十个电话打过去,老赖不接就骚扰他的朋友,有人不接就换人,有人换号码了,就私下里找人肉公司买到他们新换的号码,继续打继续骚扰。
反正就是杠上了,就是头铁,就是铁憨憨!
最后为了争回一口气,刘海柱甚至联系到了当地的相关部门,并告知老赖:
“再不还款,该起诉的、该上企业征信的,一个都不会少,说到做到,到时候你坐车买不到票,儿孙升不了学,厂子东西卖不出去,你可别说欺负你!”
就这样持续催,一直催,下午又忍着气怼了快两个小时。
就在刘海柱自己都快泄气的时候,那老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近乎崩溃地叫骂着:“你特娘的个下面,某种动作你十八代祖宗的玩意,老子服了你了,老子还钱!”
在离开公司前几分钟,刘海柱看到了后台上‘已收款销账’的字样,他满心舒畅地回到家里,他终于还是赢了。
消耗了一天精力的刘海柱,吃了东西之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倒头就睡。
就在睡的舒服的时候,刘海柱忽然听到有人在‘砰砰’锤他的门,声音很大,外面人锤了一阵门后,用尽全力大叫道:“刘海柱你这个狗笔养的,东西已经送到!”
话音未落,楼上住着的人家,其中的女人趴在窗户上往下喊,“狗东西大半夜鬼叫什么,死了全家了啊!”
刘海柱看看时间,夜里两点。
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准备开门出去,但心里忽然有些发怵,于是拎起放在床头的半米长的砍刀,那是他防身用的,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可能会惹上什么人。
拔刀出鞘,刘海柱全身紧绷,他做好了战斗准备,反正这是在他家里,要是有人敢冲进来对他不利,他有自卫权。
想到自卫权,刘海柱忽然很羡慕汉朝,那时候只要半夜有人闯进家里,不管来者出于何种目的,直接打杀了啥事没有。
刘海柱打开门,门前没有一个活人。
活人是没有,但地上有一个用来烧给死人的白纸人,纸人身上套着一件寿衣,上面用血红的墨水写着:“催收狗,死全家!”
刘海柱大惊失色,随之怒火中烧:“我的信息被泄露了!”
309、再出发
“这大半年,你就住这地儿?”
肖然带着老爷子与肖以彤走进自己住处。
一进门,老爷子就又念叨了:“小小的地方,连个身都转不过来,你说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是不是自己找难受?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肖然默默地将老爷子的围巾与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平静地与老爷子唱着反调:“我住的不难受,比你那大房子舒服多了。回头我就把这公寓退了,搬到局宿舍去,几个人住在一起更好。”
“大过年的你小东西故意的惹我是不是?”
老爷子提着拐杖一下下敲着地,若不是够不着肖然,说不得一拐杖打过去,大年初一怎么了,照样打你个孙子!
作为肖然与爷爷之间的黏合剂,肖以彤连忙劝慰道:“爷爷,肖然他爱怎么住就让他怎么住,您就别操这份心了,别管他,随他去,犯不着为这事和他抬。”
老爷子本就没生气,他只是习惯性地看肖然不顺眼,小时候多可爱地一个孩子,怎么长大就变这样了?
“过来尝尝这牛舌饼和蜜贡,雍老师傅的手艺,去年他住院了没做成,今年专门给咱家留得,知道你从小喜欢吃,专门给你带过来的。”
老爷子打开两提精美的纸盒,露出其中脆黄的牛舌饼,以及经营剔透的细条蜜贡。
肖然洗了手捏起一根蜜贡,咬在嘴里不住点头:“没变,还是以前的老味道。”
老爷子的脾气说变就变,一听这话立时欢喜起来,左右看了看,又道:“你一直住这也不是个事,既然以后就在这工作了,过完年看哪里好,干脆买套房子得了。”
“穷,没钱。”肖然直截了当道。
老爷子怒视肖然,“你别给我找借口,你姐给你的有张卡,别以为我不知道!”
“合着您什么事都知道啊。”
肖然抬头,见肖以彤冲他耸了耸肩膀,就知道老姐早把他给卖了,“那我就没空,也不想住。房大人少切莫住,这不是您常说的么。”
老爷子点了点头,他也认同这个道理,又问道:“听人说,你又了立什么功,转到了什么重案组?重案组都负责什么的?”
“那可就多了去了,杀人放火、决水投毒,爆炸涉枪、拐卖贩粉,但凡重大刑事案件,我们队都要上。”肖然沏了两杯红茶放在茶几上。
一听这话,老爷子又变了脸色,敲着拐杖忿然道:“我早看那姓雷的不是好鸟!
你来这之前,这鸟人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不会让你去干要紧的事,他果然是诓了我的!他家在哪,走,你带我找他去!”
老爷子顺势起身,提着拐杖就要往外走,幸好肖以彤及时拉住:“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哪有上门找麻烦的。
再说这公家的事,也不是雷叔能做的了主的,都是肖然一直申请想去重案组,人家也没办法啊!”
肖以彤说着,连连朝肖然递眼色,肖然会意,也跟着将老爷子按在沙发上。
佯装抱怨道:“我说我当时填的意向是重案组,怎么后来却分去办盗窃去了,原来是您事先插得手啊,害的我这半年不知写了多少份申请表!”
“真是你自己申请的?”老爷子看着肖然道。
“对啊。”
“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太往前冲,你怎么就不听人话?咱家就没出过你这么倔的种!”老爷子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
“爷爷,您就放心吧,我好着呢。”肖然服软道:“都是我的错,我请您吃饭行吧,咱爷孙俩再喝两盅?”
“你不行,你这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万一有事,一个电话就得到,带着酒气过去算什么事!”
老爷子依旧气呼呼的,不过听在肖然心里却是很是温暖,虽然老爷子嘴上一直教他自保为上,但私下里却还是格外留意他的消息。
这是从不会轻易流露的关爱。
……
年节过后便是公历二月下旬。
此时广大群众俱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节奏,但对于节假期间一直没有休息的警员来说,直到这时候他们才能获得短暂的调休。
肖然转到一队工作已经有几天了,节假期间他就在熟悉新的工作,所以转岗之后,并没有什么过渡期,很快就进入了重案组的节奏。
早上六点半。
肖然从车里出来,看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空,拎着早餐朝刑侦大楼走去,还没进门,便听身后一道女声喊他。
回头一看,原来是余雨和室友郭冉。
“肖然你来的好早啊。”郭冉拉着余雨的手笑道。
“在家没事,习惯了。”肖然微笑道,他看了看郭冉身边还有些困意的余雨,“你不是调休回家了吗?”
“一共就两天,眨眼就过去了,本来打算昨晚回来的,结果北边强对流天气,飞机晚点,凌晨快两点才落地。”余雨揉了揉脸颊,有些萎靡道。
“早饭吃了吗?”肖然问道。
郭冉摇着余雨手腕笑道:“她可是视饭如命的小法医,吃饭做为她的头等大事,怎么可能会忘。”
余雨看着郭冉愤怒道:“你还说我,你一点也不体恤我,我那么晚回来,你连早饭都不准备,还让我爬起来给你准备吃的,气人!”
“明明是你饿醒了爬起来找东西吃的好吧,还搅醒了我的好梦,你知不知道这个天气,早上多睡一会儿是何等幸福的事!”郭冉竖起眉反驳道。
余雨撇了撇嘴角:“有好吃的才是最幸福的事!”
得,又是一对塑料姐妹花……
上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职务调整对肖然最大的改变,并不是从三队的办公区挪到一队,而是工位不再是之前的小隔间,换成了一张稍大些的独立办公桌。
按照一般规定来说,肖然现在的行政等级是可以有一间小办公室的,但他依旧选择与大家坐在一起,毕竟顶头上司何晓丽队长都不怎么去她的办公室。
而且肖然发觉,和大家坐在一起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何队,早。”
肖然拉出椅子坐下,朝何晓丽打了声招呼,虽说从三队换到了一队,但每天早上来的最早的,依旧是何晓丽。
“早上好。”
何晓丽微笑回道,“我在你桌上放了个案卷袋,你看到了吧。
那是老卫昨天接的一个致人重伤的案子,嫌疑人已经到案,你今天接手一下后续的工作,老卫昨晚带组去临省追逃去了!”
“好的。”
肖然点头道,顺手将电脑开机,刚拿起案卷袋准备拆看看看是怎么回事,何晓丽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肖然,先别看了,立刻联系队里所有待命队员,还有技侦、法医等各部门,出现场!”何晓丽挂断电话,语气骤然急促起来。
肖然眼帘微微一紧,又出事了!
310、拜神的死者
与井然有序的市中心相比,城乡结合部大多都显得有些无序。
由于正处于整体过渡阶段,外来务工人口涌入,本地群众住址变动,各类建设工地,未纳入监管的小作坊、小门店,以及城中村和各种违章搭建。
再加上尚未完善的基础设施,环境差、垃圾多,地形复杂,所以当地治安形势往往很是严峻。
年节过后,刚刚安静了一段时间城乡结合区又逐渐噪杂起来。
不过或许是由于没出农历十五的缘故,刚过了年节的人们,脸上总有些打不起精神,好多工作都还没开始展开,比如那片光秃秃的空地。
桑大爷是这处建筑工地的仓库保管员。
因为是年前新开辟的工地,各项工作都没有展开,再加上这一行业的工人们开工时间往往不太准确。
所以除了偶尔过来看看的工地部门负责人,周边也就桑大爷一个人,反正仓库里和工地上也没什么东西,有个人在就行了。
早上五点办,天还没亮。
上了年岁的人大多睡眠不是太好,桑大爷也是早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本来还是迷迷糊糊的有点困意,这么一倒腾,却是真的彻底清醒了。
桑大爷起了床,将头天晚上就放进水里泡着的绿豆、粳米等倒进电饭煲,添了水定好时,他便带上那条很有精力的秋田犬出了门。
出了仓库,沿着渣土路走上几百米,便是那片已经光秃秃的工地。
桑大爷打算沿着工地走上两圈,一来是履行他看守工地的责任,而来也是为了锻炼下身体,顺便溜溜手上牵着的狗子。
踩着脚下并不平整的路围着工地走上半圈,便来到工地东北方位的一座破旧的小庙处。
这工地上原本是一个村庄,去年开放商推平了整个村子,唯独留下了这座小面没有动,而且还打算日后再将小庙好好修缮一下。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搞建设这一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修路、建房,搞好风水很重要。
桑大爷跟着去过很多个工地,他本人就见过类似的古怪的事情,他还记得有一年是在半岛的某座城市,建楼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工地上隔三差五的出事故死人。
要么是工人一脚踏空从十几层楼上跌下来,要么是机械突然失控,把人挤得像是一枚踩扁的柿子,要么就是检查了好多遍的脚手架突然塌了,十几个人一下子全没。
于是开发商是真怕了,找了好些个高人做法,最后带着工地上的所有人,一步一跪,一层楼一层楼地烧纸上香,神奇的是,从哪之后便再没死人。
这处工地的开发商也是信这个的,最开始的时候为了利益最大化,开发商还想找人做个法事,把破庙给迁了。
后来还是原村里的老人告诫说迁不得,这个庙在这上百年了,在这村子没有之前就立在这了。
他们村子以前也迁过庙,结果迁了之后全村倒霉,没办法又给迁了回来,村上人这才又好了起来。
由于附近没有路灯,周边很是昏暗,只能大致看清道路以及一些大物件的轮廓,具体的细节便不可察觉了。
一阵微风吹过,小庙屋檐四角上挂的铃铛,有一声没一声地响了起来。
庙里泥塑的看不出是个什么职位的神像,面上的彩颜料已经斑驳,平添了几分神秘的狰狞,扬着手似乎要将仰视他的人一一打扁。
无怪乎庙里的神像气的脸都掉色了,毕竟谁面前不远处,被堆了一堆一人多高的垃圾,心里都不好过,所谓的神也不例外。
桑大爷手中的秋田犬已经被他彻底养成了土狗,看见垃圾堆便挣脱了桑大爷的手,很是兴奋地跑了过去,狗屁股对着庙里神像的脸,可劲地扒拉起来。
没扒几下,一个特殊的‘香客’便被狗子从垃圾推里刨了出来。
虽然这位‘香客’跪在垃圾上,额头正对着神像紧贴着地面,似乎是十分虔诚地在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
但庙里的神依旧很气愤,哪有只穿着一条印着蜡笔小新图案的内裤来拜神的香客?简直是在侮辱神,不要脸!
桑大爷微喘着气跟上来,从地上捡起遛狗绳,扯着狗子就要往回走,嘴里骂骂咧咧:“没出息的东西,见了垃圾就走不动,扒垃圾就那么有趣?狗东西!”
将狗子从垃圾堆里扯出来,桑大爷这才注意到他狗子前脚下踩着的东西,揉了揉眼睛凑上去又仔细看了看,桑大爷心中一震,这是个人呢!
“唉,年轻人,醒醒,醒醒,怎么醉到垃圾堆里来了!”桑大爷还以为是喝醉了酒栽进垃圾堆的,但闻着也没什么酒气。
难道是什么流浪者,钻进垃圾堆里睡觉御寒?
这么冷的天,可不得冻的缩成一团么!
还是以前好啊,放从前那些讨饭的,冬天晚上没地方住,找个稻草垛,掏个洞钻进去,暖暖和和的从没见过冻着过。
桑大爷喊了几声,见那人始终不应,便伸出手碰了碰,手掌刚碰到那人肩膀,桑大爷的手立时缩了回来。
这人冰冰凉凉的,皮肉都僵了。
是个死的!
桑大爷脑袋里一阵轰响,他噔噔噔连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仰倒。
定住了神,桑大爷慌慌张张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报了警,随即扯起狗子,一溜烟地小跑回家,这狗子沾了死人,得彻底地给它洗洗!
早上七点十分,天已经亮了。
十几辆警车避开行人,一字型地停在小庙背后的渣土路上。
何晓丽、肖然等人从车里下来。
此时城乡结合部派出所的同志们,已经提前赶来,并在现场拉起了面积足够大的警戒线圈。
分开周边窃取私语地围观人群,一行人小心地走了进去。
秦法医和余雨套上防护服,提着法医箱,径直走向尸体,技术人员也在有条不紊地固定现场,寻找并提取可能与犯罪有关的痕迹、物证等。
见到现场的派出所教导员,何晓丽来不及寒暄,直接问道:“现场什么情况,死者身份信息有眉目了吗?有没有人来认尸?”
“暂时还没有,我们正抓紧时间,通过各种形式散播信息,寻找与死者相识的相关群众前来辨认。”
所教导员指了指周遭的环境道:“何队长,我们这边你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人员混杂。
这里是年前刚推平的一个村庄,周边都没人住,监控设施完全没有,现场也是垃圾遍地,一片狼藉,取证条件非常不好!”
“条件不好也不能不办案啊!”
何晓丽蹙起眉头,继续问道:“报警人是谁,他发现死者时,现场是什么情况?”
311、一身伤痕
“报案人是这工地上的仓库保管员。”
派出所教导员指了指边上正在做笔录的桑大爷,道:“我刚才简单听了一下,他是早上遛狗的时候,手里的狗在垃圾堆里一阵乱扒,结果就把被垃圾盖住的尸体给刨出来了。”
“这个垃圾堆多久清理一次?”何晓丽问道。
“没人清理过。”
所教导员道:“这里也没人负责,附近是有个垃圾站,但那离这旁边的居民有点远。
年前这里被推平之后,附近的居民为了少走几步路,就把日用垃圾丢到了工地上,然后就越积越多,到现在就攒成了这个样子。”
“往这丢垃圾的,就是这庙东边村上的人吗?”何晓丽指了指小庙东侧的那一片老旧杂乱的棚户区。
所教导员道:“主要是村西头的人,垃圾站在东头。”
肖然环视一周,将边上表情各异地围观群众大致扫了一遍,偶尔还有人想举起手机录几个小视频,但都被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同志们立刻制止了。
看着眼前被小心翻过来的男尸,李放放嘶了一口气,不忍直视道:“这人最后活着的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也太惨了,看来是被活活打死的啊!”
肖然一一打量着男尸身上的伤痕,确实如李放放所说,是真的惨。
男尸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痕,背上有方向不一的拖擦伤痕,四肢、胸腹上有击打伤痕,另外还有一种杂乱的细条装伤痕,像是被人用鞭子或软木条抽出来的。
奇怪的是,男尸的脚腕上拷着一副粉红色的情趣手铐,他面部已经被烧焦无法辨认,其上似乎还有一些汽油味。
在死者脖颈、耳根处,肖然留意到有一些没有被完全烧掉的残留塑料袋。
“会不会是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在与人争斗时不慎将人打死,然后抛弃尸体?”
身边的秦子河压低声音道:“外来务工人员之间,经常有一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组团闹事、打架斗殴。
死者面部被故意损毁,那么凶手应该是认为死者在本地没什么熟人,毁掉死者的面容,让我们搞不清死者的身份,也就找不到他们这些作案人了。”
李放放认同道:“有道理,从被害人尸体上的伤痕看,很可能是多人作案,而且不排除多人多次作案,发现出事之后就将尸体拖离,丢到了这边监管薄弱的垃圾堆里。”
“不不不,我不这样看。”一队二组的组长皮自重突然开口道,嘴角边带着些许猥琐的味道。
皮自重27、8的年纪,比肖然他们要大上几岁,身材瘦高,身上穿的外套总是偏大,松松垮垮的,疏于打理的头发永远是乱糟糟的,特别适合麻雀在上面做窝。
以其自我描述中的这副怎么吃都不胖、吃多了反而会掉肉的身材,想‘自重’是不可能了,但他确实是有点皮,肚子里存的全是黄段子,还自诩为‘满腹经纶’。
虽然这家伙看着有点皮,但若是将其认为是一个不着调的混子,那就大错特错了,能在市局直属重案队做组长的,那个没有两把刷子?
肖然听说过皮自重的事迹,当年在扫黑行动中,入警不久的皮自重,自高奋勇前去卧底。
结果在收网之时,由于某种意料之外,就在抓捕人员即将到达现场的时候,不法组织的头目带着人提前开溜。
抓捕人员赶到现场,虽然控制住了团伙的大多数成员,但团伙头目却已经不在,当时事态紧急,皮自重不等大部队到来之前,便孤身追了上去。
在此过程中,皮自重以一敌四,肋骨被打断三根,腹部被捅两刀,肠子都流出来了,但其依旧面不改色,捂着肠子继续猛追。
最终,抓捕行动圆满成功,犯罪嫌疑人无一漏网。
不过皮自重也因此受了重伤,肠子被截去一截,后来在重症监护室多次病危,万幸终于挺了过来,不过却是越发消瘦。
历经生死被全省表彰的皮自重,回到岗位之后,性格越发开朗起来,待人平和,没有架子,是个人都能跟他开两句玩笑,于是在大家口中落了个‘皮皮哥’的绰号。
听闻皮自重开口,大家都侧耳倾听。
“黑社会什么的在我们市基本绝迹了,就算还有,也不过是一些等待被打击的小流氓团伙,人少胆小,净干些偷偷摸摸的事,让他们往死里打人,他们没这个胆子。”
皮自重在重案组多年,而且在此方面也是大半个专家,他说的话大家还是基本相信的。
说完,皮自重嘴角露出几分猥琐:“要我看,这就是玩的太过了,你们看这情趣手铐,还有这身上的小皮鞭甩下的伤痕,我在小视频上见过,同性恋,或者调教游戏嘛!”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的面皮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就连皮自重手下的兄弟们也把脸扭到了一边,大庭广众的说见过,太丢份了!
然而正在初步尸检的秦法医却信以为真,他专门绕到死者背后,将死者的内裤拉下一点,摆开屁股,探头对着肛门好一通看。
于是周边的围观群众集体哗然,朝着秦法医指指点点:“你们看、你们看那警察,掰人屁股盯着看什么,不要脸!”
秦法医听到这些也是相当尴尬,正常的尸检怎么就不要脸了?这叫求实态度好吗!
“这围观群众太多,为避免恐慌,我们还是将死者带回去尸检吧!”秦法医说着,取出裹尸袋铺开。
肖然俯下身问道:“要我们搭把手吗?”
余雨摇头道:“不用,死者皮肤表面信息很多,你们搭手万一破坏了就坏事了,我们自己来!”
看着秦法医和余雨极其小心地将尸体放进尸袋,身后何晓丽喊道:“肖然,皮自重!”
肖然和皮自重连忙跑了过去,何晓丽迅速部署道:“肖然你带人,联合治安大队,与孟教导员一起,对附近居民进行走访。
寻找相关知情者或目击证人,重点是抛尸点东边的棚户区西头的住户,他们经常到这里丢垃圾,也许在凶手抛尸时,恰巧有人看见。”
“好的。”肖然点头道。
“皮皮,你联合情报科,再对接指挥中心,在我们辖区及附近辖区寻找类似的失踪男性,尽快确定死者身份!”何晓丽道。
皮自重点了点头,却又提醒道:“我不是皮皮,是皮皮哥。”
“你在我这当哥?”何晓丽歪着头直视着皮自重。
皮自重头皮一紧,连忙赔笑:“哪敢呢,您是姐!”话音未落,皮自重便带着组员匆匆离开了。
肖然带领众人,跟着派出所孟教导员朝小庙东边的棚户区走去。
路过小庙的时候,只见报案人桑大爷站在庙门前,背着手仰着头,凝视着庙里斑驳的神像。
“那人肯定是惹怒神灵了,你们懂不懂?他那是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呐!”桑大爷心有余悸地对众人道。
肖然抿了抿嘴唇。
可不是么,死尸拜神,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乎!
312、好战分子
现场走访一向是付出多收获少的工作,有时候甚至可能会颗粒无收。
但天眼低眼不如人眼,扎根群众、依靠群众,永远是办案过程中的首选之策。
将初步确定的走访范围一一划区分配之后,肖然便指挥着众人分散开去,不过紧张地走访了一个上午之后,却并没有汇总到明确可用的信息。
众人了解到的,无非是某天某夜,家里的狗突然大叫不止,还有什么睡觉的时候突然被外面大声说话的人吵醒,问及具体时间,却都得不到准确答复。
总是,都是些指向模糊的信息,没有人注意过垃圾堆的变化,也没有人目击到过出现在垃圾堆周边的可疑人物。
“凶手选择将死者的遗体丢弃在庙前垃圾堆里,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他或他们对结合部这一带的环境肯定是了解的,甚至是熟悉的。”
中午时分,大家完成任务后又都聚拢回来,肖然翻着手上的走访记录,面色不悲不喜道:“孟教导员,你们所对这一带最熟悉。
麻烦带人再帮我们查一下这两天有没有突然离开此地可疑人员,另外帮我们整理一下从结合部搬迁出去的住户资料。
还要发动群众,尽量广泛收集在结合部周围,曾活跃过的游手好闲或参与过灰色产业的男女,重点留意这几天突然消失的此类人员。”
“好的。”
派出所孟教导员点头记下,却又面露难色道:“肖队,你讲的这些任务量有点大,我们所里的人手,着实不够啊。”
“这你放心,你们主要做向导,治安大队还有辅警大队都会配合的。大家先去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肖然说道。
众人暂时散去,肖然与李放放、秦子河上车,返回局里,这时候尸检结果大概也出来了。
具体死亡原因在案件中是重要一环,直接关系到死者是被他杀或死于其他原因,确定了死者的死亡原因中,办案人员也就大致能判断出死者死亡之前相应状态。
此时现场勘验的技侦们已经回去了,由于现场太过杂乱,技术人员们将小庙周围翻了个遍,甚至将那一大堆垃圾都过了一遍,但终究是没有提取到可用的痕迹,转而去调取周边的监控了。
警犬队的同志牵着德牧也到现场溜了一圈,纵然是嗅觉高度发达的狗鼻子,闻过死者的气味之后,也是一个劲地原地转圈圈,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走。
下午临近一点,回返不久的众人俱都坐在会议室里,交流着各自得到的信息。新任职的副局长雷康,与大队长邵勇也过来听了一会儿,雷副局没有停留太久,只是叮嘱邵勇与何晓丽尽快查明真相。
会议室里,众人正沉默间。
刚刚解剖完尸体的秦法医和余雨冲了进来,秦法医道:“死亡原因找到了,详细尸检报告要等明天才能给出,我现在大致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秦法医拉过一张写白板,将手里的照片逐一贴了上去,照片上都是死者身上伤痕的近距离特写。
“死者年龄约在25岁至30岁之间,身材中等,死亡时间约为36或37个小时,不是以现在的时间往前推,准确的说是2月16号晚上9、10点间。
下体未发现有同性或异性之间发生过关系的痕迹。”
秦法医道:“死者面部是被先覆盖了多层塑料袋,而后又撒上助燃汽油烧毁的,最开始我们以为死者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但其喉粘膜没有密集的点状出血,气管内也没有血液黏附,所以确定不是被闷死的。”
“那就是我之前说的,有人故意毁掉死者的面部,其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搞不清死者是谁。但也太小看我们的技术力量了。”秦子河说道。
“具体什么原因那就是你们关心的事了。”
秦法医对秦子河的判断未做评价,继续说道:“通过对死者尸体表面的检查,我们初步确定,死者身上的伤痕来自于四个时间段,也就是说,死者在死前,经历过四次的打斗。”
“第一类是这种印记较浅点的伤痕,主要成片状椭圆状,这些伤痕是被打后产出的淤青在开始消退时的迹象,初步判断是死者在死前一个星期经历的打斗,具体形成方式为拳头、鞋底击打所致。”
秦法医指着写白板上的照片一一讲解道:“第二类是这些比较明显、新鲜的椭圆和片状淤青,以及条状伤痕。
从伤痕形成时间判断,这些伤痕是死者在死前一天与人打斗时所产生的,具体形成方式为拳脚、条状物或棍棒所致。”
“第三类是死者眉骨处的击打上,和其他尚未发展成明显印记的伤痕,我们艰难对死者眉骨处的创口进行研究后发现,这些伤口处尚未有凝固现象。”
秦法医指着图片,一本正经道:“也就是说,这三类伤痕,来自于死者生前的最后一战,我们判断,在死者生前一个小时左右,他还在与人进行着剧烈搏斗。”
“这人生前是传奇啊,他得是有多喜欢打架啊!”李放放感慨道,转而又想起了什么:“死者是被囚禁期间遭受的这连番打击吗?”
“不是。别插话,听我讲完你再问!”
秦法医瞪了李放放一眼,继续道:“这三类伤口,通过死者拳头及手臂上的抵挡伤痕,可以看出死者在被打时是有进行反抗的。
并且我们对死者拳头上的结痂后又破裂的地方,研究之后能够确定,死者生前就是经历了三次打斗。”
“最后一类伤口,是死者后背的托擦伤,以及脚腕上情趣手铐留下的伤痕,这一类伤痕没有生活反应,判断是死者在死亡之后留下的。”
秦法医道:“背上的伤痕,以及手臂上的些许托擦上,应该是与地面摩擦所致,至于脚腕上的伤痕,应该是有人拉着手铐拖动尸体是留下的。
所以,那个情趣手铐就是有人不想触碰尸体,又为了方便拖拽尸体,故意拷上去借力用的,并不是什么情趣游戏!”
说到这个,秦法医隐隐露出怒容,显然仍在纠结皮自重诱导他难堪的那一幕,幸好皮自重此时还没回来,不过就算他在此,想来也不会在乎。
“死者没有进行过情趣游戏,但不代表拖拽死者遗体的人,不是这种行业的人呢。有这种情趣小工具,抛尸者很可能是不法娱乐场所的从业人员,又或者经常出没于此类场所。”
邵勇开口道:“所以,死者具体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余雨回答道:“外伤性脾脏破裂,导致的腹腔出血性休克。”
“那这事就简单了,他杀。而且最后一个或一批与死者打斗的人,肯定就是凶手!”
313、点背
“他杀,这是基本可以确定的。但凶手却不一定是与死者打斗的人。”余雨强调道。
何晓丽看向余雨问道:“怎么讲?”
“我们在找到致命伤之后,通过对死者脾脏破裂处伤口的分析判断,又请教了我市这方面的外科专家,我们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结论。”
余雨翻看笔记本道:“大家或许有人了解过,外伤性脾脏破裂可由多种因素引起,如挤压、撞击、搏斗、冲击、锐器等,都有可能造成脾脏破裂。
在没有其他症状的时候,单纯的脾脏破裂,在较短时间内是无法致人死亡的,如果救治及时,伤者存活率较高。
而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就是这一处脾脏破裂。
并且破裂处伤情程度属于中等。虽然有出血,但出血量不会很大,甚至短时间内不会休克,意志力强的话,或许还能正常活动几个小时。
但是,通过对死者眉骨及其他处伤口的研究,我们能判断出死者在最后一次与人打斗后不久就死掉了。
所以死者的致命伤形成时间,是早于其第三次与人打斗的,即2月16号晚之前几个小时,约是2月16号中午或下午。
然而,死者第二次与人打斗应该是在2月15号,但死者的致命伤形成时间,又是在此十几个小时之后。可是,我们暂时并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其他时间段形成的伤痕。”
“也就是说……死者的致命伤,与他的三次不同时期的打斗没有关系?”会议室内众人明白过来。
秦法医摇头道:“暂时并不能肯定没有关系,我们还要对死者尸体做更进一步的检查,也许我们是有遗漏,也许是死者在之前与人打斗时,脾脏处就已经造成了损伤。
之后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伤情突然爆发,然后其本人没有注意,在又一次打斗中加速了其休克时间,造成死亡。”
“那么,造成死者身上这些伤的,不论是三伙、两伙,还是同一伙人所为,我们都要给找到细问了。”秦子河说道。
“不是仅仅找到,是全都要拘留。死者身上的这些伤属于轻伤一级,如果当时下手再重点的话,打成重伤甚至致残都有可能。”余雨纠正道。
“明白了。”
秦子河点了点头,转而为难道:“但现在,关键是我们连死者具体身份信息都没有搞清楚,不了解死者的生平,不知道他的人际关系,这样出去查不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谁说不知道!”
秦子河话没讲完,皮自重夹着手包,双手插在口子口袋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会议室,咧嘴嘻笑道:“各位,还记得那句话吗?在最需要的时候,我,皮皮哥,即将闪亮登场!”
“他抢你台词哦!”李放放拍着肖然肩膀,开玩笑道。
肖然无所谓抿了抿嘴角,他在关键时刻总有作为,并不是为了要出什么风头,都是为了办案而已,案情永远是第一位的。
而且皮自重就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说他喜欢出风头博眼球,那就是真的将人看扁了。
皮自重拉了张椅子,顺势瘫坐了上去,抽出手包拍地往桌上一拍:“死者身份确定了!”
“那赶紧说啊,磨叽什么。”作为皮自重的老上司,邵勇与皮自重太熟了,以至于懒得给好脸色。
皮自重坐直身子,面色郑重起来,“死者,刘海柱,男,西南籍人,现年27岁,东海省某高校毕业,一年前来到我省工作,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某借贷平台的催收员。”
“催收员?是不是那种经常打电话,威胁人不还债将人怎么怎么地的那种?那怪不得他要被打,这一行太得罪人了!”李放放问道。
“我们暂时了解的,刘海柱是在一个还算正规的借贷公司上班,不过得罪人是是肯定的,但催收员的个人信息被保护的还是相当好的。”
皮自重道:“你的意思是说,死者身上的伤是被他催收过债务的人打出来的?
我暂时没了解到这些,不过我们了解到,死者刘海柱在大年初三的时候,在其公司里大闹了一场。其公司位于南疆路的一处老旧写字楼的8层,租住地址是在南疆路的一处城中村里。
因为年节期间闹事,刘海柱还被派出所同志带回去行政拘留二天,如果不是当时录下了dna和指纹,想这么快确定他的身份,还真不容易。”
闹事?公司报复!
会议室内重人立刻将皮自重所说的信息,与死者身上的伤痕联系到一起。
“大年初三闹事,行政拘留二天,那他出来的时候是大年初五,今天是正月十四,死者死亡时间是16号,也就是正月十二,最早的那次搏斗约在死前一个星期……”
余雨掐着手指算了一番,豁然道:“那死者出来的当天或第二天,就是死者身上最早的伤痕形成的时间!死者被行政拘留前到过公司闹事,肯定是公司人气不过,算准他出来时间,立刻实施的报复行为!”
“但这也不能说明,被害人的死,与他公司的可能的报复有关啊,要知道死者之后还打了两次架。”
秦子河摇头道:“还有死者身上的情趣手铐,以及发现死者尸体的城乡结合部,从结合部到达南疆路,首先要穿过我们辖区。
而且死者工作和租住的地方都在南疆路,那属于二局的辖区,显然死者日常活动的范围大致也就在那一片。
所以他打架丧命的地方,也很可能是在临江区,那么抛尸者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抛尸,而且抛尸者又为何那么熟悉结合部一代的环境,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大垃圾堆的呢?”
“所以,要去查啊。”
肖然平静接话道,他将之前嘱咐派出所孟教导员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我认为死者的多次打斗,并不是与同一伙人打斗。
可能有些是来自于他公司的打手,也有可能是被催债人的报复,亦有可能是在某些不发场所发泄时与人产生矛盾。”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死者被不同的人接连打了?”
李放放摇着头,感叹道:“那他当时的运气,得是有多背啊!”
314、第一顿打
运气是一个很玄学的词汇。
据某些科学大佬的最新研究发现,运气很可能来自人的潜意识,而人的性格,在某些时候也会为潜意识所左右。
死者刘海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基于仅有的些许信息,并不能对其进行全方位地了解。
“对结合部一代的筛查是有必要的,如肖然所说,抛尸者或多或少对结合部一代的环境有所了解,很有可能是从哪里拆迁出去的居民。”
邵勇说道:“至于由情趣手铐所猜测的不法行业的从业人员,也要着重留意。
不过现在我们重点要了解的,一是死者刘海柱为什么要在公司里闹事,理清与他产生过重大矛盾的都有那些人。
二是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以及最后接触或见过死者的人。第三就是了解刘海柱生活方面的因素,家庭、朋友、情侣等各方面都要调查。”
“刘庆、宋知义,你们对接结合部派出所以及治安大队,重点了解城乡结合部周围的人员情况。”
何晓丽紧接着部署道:“肖然、皮自重,你们带人,联合二局的相关人员,以死者生前所在的公司为核心,着重调查死者生前的工作、生活等信息。
深挖曾与死者打斗过,或指使他人围殴过死者的相关人员,一经发现,统统带回,技术组还要尝试查找死者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为侦查人员提供线索。”
“是。”
肖然等人齐声应道,而后纷纷起身走出会议室,带着饭盒上车,前往临江区南疆路,刘海柱曾工作和生活过的区域。
车子停在南疆路的那栋老旧写字楼下,皮自重叉着腰仰头看了看,对肖然道:“肖然,你带人先去那个借贷公司,我们到刘海柱的住处去看看,完事过来找你们。”
“好的。”肖然点了点头,看着皮自重等人上了车,前往死者刘海柱生前的住处。
皮自重等人刚离开,肖然正准备带人上楼,之前接触过的二局刑侦大队的那名叫户菡的组长,恰好带了两个人赶了过来。
“肖然!”
户菡带人小跑过来,迎面笑道:“现在该喊肖队了,听说你被破格提拔了,一直没来的及祝贺,别在意啊。”
“客气了。”肖然微笑道。
走进电梯,户菡开口问道:“局里让我带人来配合一下,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肖然简短做了大概叙述,“刘海柱生前与他的公司发生了较大的矛盾,还因为闹事被派出所拘了两天,所以我们怀疑刘海柱身上的一些伤痕与这家公司有关。”
“哦,明白了。”户菡点了点头。
上到8层,电梯刚停稳,门还没打开,一片噪杂之声便隔着电梯门传进众人耳中。
出了电梯,迎面便是刘海柱曾工作过的某借贷公司催收部的玻璃门。
不知此时是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还是其内的员工根本不休息,其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乡村旱厕里爆发的苍蝇群。
肖然皱了皱眉头,果断推开玻璃门进去。
这边还没看清催收部门里的全貌,两名满脸横肉的彪壮大汉便靠了上来,警惕地看着众人,很是凶悍地喝问道:“你们干什么的?我们这无关人员不能擅入!立刻退出去,有事先打电话,让人过来领你们!”
说着,抬手就要推着肖然出去。
不过两人还没碰到肖然衣服,一旁的辅警蒋枫立刻挡住了二人,更加强悍地将那两名门卫模样的人推了个趔趄。
蒋枫晃了晃他那快有小女生腰粗的手臂,大声喝道:“你们横什么?警察办案,让你们部门领导来!”
看着壮的快没人样的蒋枫,那两名彪壮大汉也有些发怵。
直到肖然亮出证件,两人才慌忙挤出一丝笑容,连声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警察同志,误会误会!我们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呢,这就给你们找领导!”
一名大汉急匆匆地朝部门领导办公室跑去,另一名大汉在众人面前赔着笑,想和肖然搭几句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焦急地搓着手。
肖然领着众人在熙攘地格子间里转了转,脚步停在一名叫嚣的尤其强烈的青年催收员身边。
只见那青年催收员脱了鞋,蹲在座椅上,一边听着耳机中的欠债人声音,一边把桌子砸的砰砰响:“……我说你还要不要脸,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欠人钱还欠出优越感了是吧!
就你这样不讲诚信的人,怪不得你被戴绿帽子,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钱还了,我就把你的事通知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要是真不在乎脸皮什么的,你就继续欠着!”
听那青年说完,肖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
“谁是你哥们?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滚一边找你哥们去!”那青年扭头看了肖然一眼,不等肖然说完便连珠炮般怼了一大堆。
旁边的蒋枫看不下去了,揪住那青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臭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就臭了,没礼貌了,怎么滴……”
那青年勃然大怒,猛地推着蒋枫的手腕,做势要起来跟蒋枫干上一架,但他那小身板哪能挣脱开蒋枫的大手。
而且当他看清蒋枫的模样时,方才的嚣张已然散去了大半。
又看了看身后围了一圈的众人,那青年彻底没了脾气,面皮僵了僵,随之讨好地笑了起来:“大哥,大哥不好意思,大哥找我啥事啊?”
“你认识刘海柱吗?”肖然平静问道。
青年眼中掠过一丝狡黠,断然摇头道:“他、他是谁?不认识,没见过……”
“说实话!”李放放喝道。
整个催收部门逐渐安静下来,上百号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这边。
有哪些性子急还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人,已经撸起袖子,为即将展开的‘搏斗’做热身准备了。
“他,他就是我前同事啊,我和他没说过话,我就知道这些。”那青年催收员道。
肖然摇了摇头,没再多问。
正在此时,刚才去通报的壮汉,跟着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道:“各位警察同志,见谅见谅,鄙人姓李,是这的部门经理,不知各位到我这来有什么事啊?”
一听来的是警察,大厅里的一众催收人员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担忧起来,难道是他们做了什么逾规的业务,公司要倒闭了?
“李经理你好。刘海柱,你知道吧。他之前在哪个工位坐?”肖然上下打量着这位看着十分精明地李经理,正义之眼在微微跳动着。
凭着对正义之眼的使用经验,肖然大致能判断出,这李经理身上应该是有些事的,但不至于到买凶杀人的地步。
想来,刘海柱第一次被打,很可能就与这李经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