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红衣镇魂
俗话说,化雪总比下雪冷。
雪停之后连续数日的极其罕见的大晴天,令气温降到了新低,每当李放放哈着手回来的时候,总要说上一句:“这是我遇到的最冷的冬天……之一!”
凛冬已至!
看着天气预报里那后续几天一路走高的温度折线图,想来不用多久,就会回到那终日不见太阳且湿漉漉的日子。
肖然并没有过多地注意这些,毕竟临到年底,总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事要处理,白天根本没有时间去仰望高天,等到稍闲下来有心情抬头之时,已是夜色深沉。
这天下午,肖然和王俊名从看守所回来,他们这次去提审的是个故意致人伤残的嫌疑犯,前几天在市里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此案的嫌疑人是个白白净净戴着银丝眼睛的某公司白领,平时特别亲和的一个人,案情发生之后,好多人都不相信此人会这么狠。
说起来案情也十分简单,就是受害人觊觎嫌疑人老婆的美貌,疯狂追求之下,便与嫌疑人的老婆纠缠在了一起。
嫌疑人察觉之后,用自己老婆的手机将受害人约到他提前在酒店开好的房里,随后控制住了受害人。
在受害人的一阵告求之下,嫌疑人答应不会取人性命,只是冷静地让受害人吃下大量含有致某方面冲动的药物,然后一刀斩下烦恼根,最后有条不紊地打电话报警。
看守所里的嫌疑人精神状态良好,斯斯文文,和人交谈时有说有笑,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行为而懊悔,看来他早已想明白了一切。
在提审时王俊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感情不顺离婚便是,何必拼掉十几年的光阴导致自损八百?
那人平和一笑,很是儒雅道:“解气。”
此人与王俊名讲,他自小便被父母教导,要和以处众、诚以待人,“我就是显得太温和了,让他觉得我好欺负,觉得冒犯我不会有什么后果。
既然这样,我就让他知道,惹怒了我到底会怎么样。顺便也给社会上那些欺人太甚的男女们提个醒,永远不要逼老实人发火。
不要以为老实人好欺负就一直欺负,老实人可以忍一次两次,是因为没有触及底线,或许还可以忍一忍,也许是因为觉得闹事的很可笑不值得一般见识。
但是不要认为他们是没骨气的鼻涕虫,可以任人欺凌,一但触及齐底线,老实人的火气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因为他们真的会拼命,拿命和你拼!”
确实,生活中遇到暴脾气的还好,生会儿气什么事都没有了,但一味地欺负老实人,很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王俊名沏了杯茶回来,看见肖然默默地靠着椅背,手中的水笔转的飞快,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想起了网上的一句话。”肖然将笔精准地投进笔筒里。
“什么?”王俊名好奇问。
肖然扬起嘴角:“其实我也是老实人,但是没有人欺负我,现在才想明白,也许是因为我家钱多吧。”
“……”
王俊名握着水杯的双手不由地攥紧几分,一旁的李放放蹬着椅子‘呼噜噜’划到肖然身边,眼中神采奕奕:“我们一直是朋友对吧?”
正说笑间,一名内勤小姐姐走过来,笑着挥手道:“肖然,雷大队找。”
“什么事?”肖然闻言站起身问道。
“不知道呀,就让你去办公室。”内勤小姐姐柔声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快步走向雷大队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之后,“雷大队,您找我?”
“嗯,坐。”
雷康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照片递给肖然:“看看。”
“之字笑脸!”肖然接过那些照片,目光刚触及第一张中的画面,内心便陡然一惊。
照片中的画面是一处乡村风格式小楼的客厅,客厅正中间,一名没穿衣服的男子被绳索绑住,跪坐在一张四方的小木桌上。
小方桌的四周摆放了一圈衣物,呈放射状及规律地将小方桌围在其中。
桌上跪坐着的男子被一个大红裙子盖住了上身,看不见容貌。
在男子靠近胸前的位置上,别着一朵祭奠用的白色纸花,而在男子伸出桌面的脚踝上,一枚手机充电器大小的秤砣,静静地悬在桌面与地面间的空气中。
前面几张照片是最初的情景,后续照片是男子身上的红裙子被拿去之后拍的。
照片中的男子四十多岁的模样,方脸蒜鼻,整张脸都被涂成了红白小丑的模样。
男子的身体被绳索勒的很紧,大腿、双手、两肋及脚踝上的勒痕很深。虽然尸体已经浮肿变形,但仍能看出此人生前身材比较壮实。
通体看下来,除了一些不重的外伤,男子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唯一的致命伤是其印堂处的一孔略细于小拇指的孔洞,连着下方一道长长的扭曲血迹,应该是被某种尖细的利物凿穿颅骨后留下的。
肖然快速地将几张照片阅览一遍,皱起眉头问道:“雷大队,这是?”
雷大队面色严肃道:“我市长远县石口乡昨天接获的一起命案,疑似和小丑组织有关,局里马上要组织指导小组过去,邵勇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待会儿你们预备小组随同前往,重点关注是否与小丑组织有关。”
“是。”肖然果断应道。
长远县这个地方,肖然是知道的,处在市行政区划的边缘位置,距离市区接近两百公里,这个天气赶过去的话,开车至少要三、四个小时。
肖然又低头细看那些照片,随口问道:“昨天发现的案子,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们?”
雷大队笑了笑,没和肖然多讲,只是道:“你对之前的汪净沙案研究的比较深,看这现场,有没有什么感觉?”
“您的意思是说,和之前的汪净沙案不太一样?”
肖然抬头道:“确实,现场没有留字,而且致命伤也不是之前的割喉或勒颈,最大的不同是汪净沙对绳索的打结相当专业,这个就是随手打的死结。
不过之前阮荷也说了,‘之’字范式是小丑组织里最低等的范式,也许是最新的改动。”
雷大队点了点头:“你可以先去问一下阮荷,她或许知道,最近是否有人在策划这桩案子!”
286、抵达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全和你们说了!”
看守所讯问室里,阮荷双手一下下抓着犹如鸡窝般的头发,如同疯癫一般,大声叫嚷着。
突然她稍稍抬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看向肖然,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能让我再化一次妆吗?一次,就一次!求求你们了,一次就好,我真的受不了我这副丑陋的样子了!”
“不好意思,张好也不想死!”肖然冷漠地拒绝了阮荷的奢求,她现在的一切遭遇都是罪有应得。
“我要化妆!我要化妆……”
阮荷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渐渐消失,肖然盯着面前的桌面看了一会儿,带着蒋枫离开了讯问室。
回到局里时指导小组正准备出发,肖然与李放放、单月柔、张磊上了一辆车,跟着走在最前头的副队长邵勇,破开夜色向着长远县驶去。
“这是‘1.22’红衣案现场的照片,你们看一下。”
肖然从包里取出一份复制的现场照片,分给身边的单月柔以及副驾驶席的李放放,至于张磊,一车人的安全都在他手里握着,安全驾驶要紧。
“之字笑脸!”
甫一看到现场画面,单月柔与李放放俱是一惊,第一时间与之前的汪净沙案联系到一起。
不过看了一阵,两人也不那么确定了,单月柔摇着头道:“除了遇害者面上的小丑脸谱,其他的与之字笑脸案大相径庭。”
“应该是有人故意模仿,企图扰乱我们的办案思路吧。”
李放放道:“按照阮荷的话说,她是小丑在我们这边的唯一教导者,就算有人过来接替,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吧。”
“但的确有人塑造了汪净沙啊,阮荷不是一直没承认汪净沙是她塑造出来的么。”张磊突然接话道。
“好好开你的车。”李放放怒道。
张磊不爽地哼了一声,“我可是老司机!”
“的确,不排除我们这里还隐藏着一名教导者。”
肖然看着车灯下的路面,目光凝重,“所以我们跟着来的目的,除了协助破案,最主要的还是摸清此案是否和小丑组织有关,我们是代表雷霆参与专案组的!”
“听着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带着特殊使命而来。似乎很牛掰的样子啊!”张磊忍不住扭头调侃道。
“看路!”
……
指导组赶到石口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12点了,看着县道边连绵起伏的小山包,肖然大致能推断出案发现场周边是个怎样的环境。
果然,进到石口乡后,周边与肖然预想的没有多大出入,很普通的一个乡镇,乡镇中间有两条坑坑洼洼的t字型街道,整个乡里的近千户居民便围着这两条主干道居住。
在大道周边还有不少的小道,路边店铺上挂着大同小异的招牌,一路走过去,偶尔还能看到几堆还没来得及清除的垃圾。
一路走来,无论是大路还是小路,肖然没有看到一个道路监控探头,毕竟是偏远小镇,人们早已习惯了平静祥和的生活,安全意识自然没法和人多眼杂的大城市相比。
长远县公安局下来的专案组此时都暂住在乡里的派出所里,派出所外的柏油路上,公安、特警,以及其他车辆排了一溜,显然县公安局对这起恶性案件极其重视。
由于案情重大,虽然时间已近凌晨,但专案组的一应成员都没有休息,看着邵勇带着人从车里出来,不少人眼中带着好奇,但少不了有人产生些排斥心理。
“哎呀邵队长,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啊!”
县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闵玉海,站在路边亲切地与邵勇握了握手,他四十岁左右,身材略有些发福,不过因为顶着浓重的很眼圈,看上去面色有些差。
“闵局说笑了,我们就是过来给你们打打下手,要办案,主力还是你们!”
邵勇笑道,接着简要地向闵玉海介绍了一下指导组的成员:“市局技术中心的范俊良范组长,我们局里的技术骨干,你们技术科应该有认识的。这边小伙子叫肖然,雷霆最年轻的组长,我们市局年轻的办案精英。”
“这案子都引起雷霆的关注了?”一听‘雷霆’这两个字,闵玉海也是吃了一惊。
雷霆是什么机构他是知道的,一想到眼下的案子可能与雷霆关注的内容产生联系,闵玉海又是一阵头疼,看来案情的复杂程度还要超出先前预想。
“闵局长您好。”肖然上前与闵玉海大了敬礼,握了握手便退到邵勇身后,他向来不是高调的人。
“真的年轻啊!”闵玉海一阵感叹,心中暗道,不愧是省会市局,这么年轻的精英警员,果然是他们这偏远地方没法比的。
“我想起来了,肖然!我们之前学习的‘117’碎尸案,主办人不就是叫肖然的吗!”闵玉海身后的一位年轻女警突然惊呼出声,惹得身边的同事一阵白眼。
但回过神之后,所有人又纷纷将目光投向肖然,有惊讶、有质疑,一道道目光如同解剖刀一样在肖然身上划过,似乎要将肖然看个透彻。
“不会吧,应该是重名,那可是世纪悬案之一,他……也太年轻了。”有人压低声音议论道。
肖然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
确实,虽说肖然这大半年来参与了不少大案,但真正令他在整个系统内名声骤起的,还是那桩‘席如香’案。
邵勇扭头看了看身后低调的肖然,轻笑着确认道:“没错,肖然同志的确是‘117’碎尸案的主要侦办人员之一,贡献了关键力量。”
得到邵勇的确认,专案组成员一阵发懵,不少人看向肖然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都学习过‘117’案的内部档案,深知在十几年后,仅凭着细微的线索便破掉整桩案件是有多么的困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由不得他们不服气。
“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对侦破‘1.22’案越发有信心了!”闵玉海喜道。
一行人随着闵玉海走进派出所会议室内。
刚一坐下,邵勇便直入主题道:“闵局长,你们发过去的照片我也看了,但这个案子还有好多情况我们没有了解,案情紧急,麻烦详细和我们说一下……”
287、深仇大恨
“死者淳俊鑫,男,现年47岁,石口乡淳家庄人。”
县局刑侦大队的内勤人员讲到这里,闵副局长打断道:“这个我要解释一下,石口乡这个乡集,就是由淳家庄和木家庄两个较大的村庄组成的。
以前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周边十里八乡的都会过来赶集,现在交通便利了,也就没了‘逢集’这个传统。”
待闵玉海讲完,那名盘着头发的内勤大姐继续道:“淳俊鑫早年曾外出打工,八年前不再外出,于附近承包了一片山坡,从事药材种植,规模不大。
其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儿淳静静二十一岁,去年底刚结婚,和丈夫住在市里。大儿子淳宏举,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后目前在县里一家建筑公司做技术人员。”
“经法医尸检认定,淳俊鑫遇害时间约在六天左右,死亡原因为脑部被尖锐物戳伤并致颅骨骨折。”
内勤大姐从手中的纸张中抽出一张,指着其上的两张图片道:“这是我们法医人员给出的伤口及凶器示意图。
上面这张图是纵向平面示意图,可以看到,凶器自死者印堂刺入,钉穿颅骨后继续深入约10厘米,致使被害人很快死亡。
下图为法医和技术人员共同绘制的凶器示意图,呈细长四棱锥状,总体长度约在20左右,判断,为以前土葬用棺材钉……”
“慢着!棺材钉?”
邵勇闻言一愣,连忙打断道:“为什么是棺材钉,而不是某种特制的四棱刺刀之类,有什么理由吗?”
“是根据本地的一些民间说法推断的,并没有完全肯定。”
内勤大姐解释道:“在我们这两天的走访过程中,有在我们之前看见过现场的居民告诉我们,淳俊鑫的死法类似于他们本地流传的一种邪术。
说是在人死的时候穿着红衣,死后会变成特别凶的红衣鬼,于是有些邪门歪道便会制作这种厉鬼用来害人。
那人说淳俊鑫是水命人,红衣为火,秤砣为金,横梁为木,地为土,周边衣服布的是八卦形,然后棺材钉分魂,红衣锁魂,秤砣坠魂,等淳俊鑫彻底死亡后便能得到完整的凶鬼用来害人。
这是一种说法。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样做会让淳俊鑫死后不得轮回,永远存在于大痛苦之中,并且会一直纠缠着后代子孙,直到血脉断绝方止,是有人与淳俊鑫有着深仇大恨,蓄意报复而为。”
“说这话的人是做什么的?讲的头头是道,我看很有嫌疑啊,你们查了吗?”邵勇问道。
内勤大姐道:“是乡里的两个算命先生,俩人都七十多岁了,为了这事还差点打起来,我们排除过了,他们打人都没有力气,更别说杀人作案了。”
一同来的技术组长范俊良不屑道:“装神弄鬼,也就靠着一些科技暂时解不开的现象糊弄人!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这案子不用办了,找些什么佛道协会,或者什么宝泽部门,等他们把妖道打死,提溜到我们这完事!”
“还真有异能者组织啊?”听到范俊良口中冒出的专有名词,县局一名小警察惊奇问道。
话一脱口,那小警察便收到了来自闵学海的冷冽眼神,于是如受惊的鸵鸟一般,默默地低下了头。
范俊良额头也黑了一会儿,尴尬解释道:“真没有什么异能者组织,我是在网络小说里看到的。”
听闻‘小说’这两个字,肖然与张磊神同步地对视一眼,他们有时闲的时候会看些什么都市修仙之类的小说,没想到范俊良这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对此居然也颇有兴趣。
平常和范俊良交流的时候,他左一个微量,右一个宏观,整个一与世俗隔绝的技术大佬,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样浓眉大眼、儿子都读初中的大叔,居然也与他们有共同爱好。
了不起!
“这个事就是这么一说,鬼神之类肯定是不信的。”
闵玉海开口打圆场道:“不过当地有这么一个说法,而且看样子作案者与淳俊鑫有着不小的仇怨,所以我们推断嫌疑人应该是知道这种说法的,所以才判断凶器很可能是棺材钉。”
邵勇思索片刻,对内勤大姐道:“你继续说。”
“好的。”
内勤大姐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记录单页继续道:“在我们法医对尸体解剖之后,检测到淳俊鑫体内含有酒精成分。
经我们走访了解,淳俊鑫在本月17号晚,也就是上个周五在乡南头跟一个酒友喝酒喝到大半夜,据他那个酒友回忆,淳俊鑫大约是临近凌晨的时候从他哪里离开的。
其后几天再没见淳俊鑫在乡集间出没,他那酒友以为淳俊鑫是到县城里帮着照看孙子去了,也没留意,所以我们能够认定,淳俊鑫遇害时间为本月18号凌晨。”
“遗憾的是,在现场我们并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毛发、唾液、脚印,也没有找到搏斗痕迹,以及可能指向凶手的泥土、丝质物等微量物证。”
内勤大姐道:“不过我们在淳俊鑫家的客厅墙角,找到了淳俊鑫生前所穿的衣物,经其酒友辨认,那就是淳俊鑫与他喝酒时所穿的衣服,在淳俊鑫的下身衣物上,有大量的排泄物残留。
综合淳俊鑫尸体上及门后水泥地上残留的排泄物印记,我们确认那些排泄物不是淳俊鑫死后产生的失禁,而是淳俊鑫在开门时见到了非常可怕的事,当场就被吓的屎尿齐出。
而后凶手在淳俊鑫生前迫令他脱掉衣物,接着才杀死的他。”
“一个年近半百的大男人,养儿育女几十年,久经风雨心智早已成熟,各种死人也见的不止一两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样的人当场吓失禁?”
张磊挨着肖然小声道:“不会真是鬼吧?要知道他喝了酒的,不是有酒壮怂人胆一说么!”
“也许他就是胆小呢!”肖然反驳道。
“据熟悉淳俊鑫的朋友说,此人胆子很大。”
内勤大姐没听到张磊的问题,反倒是把肖然的话听的一字不落,当场解答道:“他的那位酒友说,淳俊鑫年轻时还在火葬场干过两年,各种背尸体、缝尸体都不怕,后来因为要结婚才离职转行。”
肖然点了点头:“不怕尸体,不代表心中没有恐惧的东西。那种事物是特定的,每个人心中都有!”
288、流行过的旧款式
“除了淳俊鑫体内的酒精成分,我们的法医在尸体表面也有重要发现。”
内勤大姐说道:“死者遗体表面除几处擦伤外,我们在其胳膊两侧及后腰处,辨认出了凶手的掌印及膝盖抵住死者腰部的几处印记。
经过技术验证,我们推断出凶手应为男性,身高约在175至180公分之间,身材较壮实。
另外,我们在询问死者家人后确认,覆盖在死者身上的大红裙子,并不是淳俊鑫家人所有,判断为凶手自身携带。”
“附近居民,是否有人对这件裙子有印象,或者见过有人穿过这样的裙子?”邵勇问道。
内勤大姐摇头道:“这是一件很老旧的裙子,款式风格早已落伍,现在年轻女孩不会穿这样的衣服,而能穿的女人也都上了年纪,基本过了穿裙子的年龄段。”
“知道这件裙子是什么年份流行的吗?”肖然开口问道。
内勤大姐道:“我们询问了几家在乡里开服装店有些年头的老板,据她们回忆,这件裙子是好多年前流行过的一种款式,不过每个人说的时间点都不一致,我们取平均后,判断这件衣服的流行年份约是九年前。”
九年前。
肖然在手下的速记本上写写算算,凶手为什么会拿一条九年前的裙子,郑重地盖在淳俊鑫身上,还在其胸口位置别了一朵祭奠用的白花?
若是这一切都是凶手故意营造的欺骗警方侦查思路的假象,那么凶手带了这条裙子会不会就是他家里的?
如果是他家里的,凶手又是男性,那么很有可能这条裙子是归凶手妻子所有。
可是现在来看,凶手是很狡猾的,他难道就不会想到留下一件九年前的旧裙子,或许会令警方大大地缩小目标范围吗?
肖然个人感觉,凶手应该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那么,他这样的行为背后,对其自身而言,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按照裙子流行的年份,以及穿这样艳丽裙子的女性大致年龄,那么凶手的真实年龄很可能是在三十出头,正直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段。
然而这一阶段的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让他舍弃家庭,不顾一切的去杀人,一般人不太能下出这样的决心。
不过按照内勤大姐所说的此地流传的说法,凶手应该是与淳俊鑫有着深仇大恨的。
那么会不会是淳俊鑫因为什么过失导致凶手家破,而淳俊鑫及身边人都没有在意。
这是很有可能的,有时候大众认为的很不起眼的小错,对某些心理有问题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伤害。
又或是淳俊鑫的什么行为,致使凶手的妻子受到了什么伤害?
肖然在本子上写下‘大/小过失、九年’几个字,接着又在下方补了一句:亦可能,仅仅是这件裙子,对凶手有特殊意义。
或者,就是凶手随手偷来的。
毕竟心思缜密的人往往更好预测,而那些神经粗大、行事跳脱的家伙,谁也料不准他们下一秒会做什么。
“以上是我们在现场及死者遗体上了解到的大致信息。”
内勤大姐看着手里的记录页,补充说道:“另外,在淳俊鑫的家人检查过家中的物件后,发现淳俊鑫卧室内,一张藏得很隐秘的银行卡不见了……”
“银行卡?卡里的钱取出来了吗,你们是怎么判断的?”邵勇立刻问道。
“我们在淳俊鑫妻子的带领下看了他家放置银行卡的位置,是在一个拆卸下来的摩托车后备箱里,如果不是淳俊鑫主动告知,一般人几乎不可能找到钥匙拿走银行卡。”
内勤大姐润了润嘴唇,继续说道:“所以最开始我们侦查的方向是熟人间的谋杀取财,或者是与淳俊鑫有仇的人先取财后杀人。
我们在查找了那张银行卡的取款记录后,确认此卡在四天前于县人和路某处取款机上,取走了卡内全部的六万余元。”
听到这里,肖然大致猜到从取财这条线索上追查出了变故。
毕竟如果是凶手拿着银行卡亲自取钱,也用不着他们过来协助了,取款机旁都有监控设备,只要凶手留下痕迹,顺着查就是。
“在取款机前的画面记录中,我们却发现取走淳俊鑫卡里钱的是个年轻女性。”
不出肖然所料,取钱的果然不是嫌疑人,肖然甚至有种预判,这名年轻女性很可能根本不认识凶手。
“通过人像及其他技术追踪,我们很快找到了那名女性,经过查证,我们确定这名女性就是我县的普通群众。
这名女生和我们说,淳俊鑫的银行卡是她在路边捡到的。
由于卡上写着密码,她就到附近的取款机上试了下,没想到卡里真的有钱,然后她一时贪心,就取走了卡内的钱。”
内勤大姐道:“经过我们几番询问,这名女生都坚持她没见过所谓的凶手。
通过仪器测谎,我们判断这名女生说的是实话。然而遗憾的是,我们在她捡到银行卡的路边附近,没有找到相关的监控画面。”
“案发现场以及相关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后续你们走访时是什么情况?”邵勇道。
“好的。”
内勤大姐点头道:“关于淳俊鑫此人,我们在了解之后,归纳出他的两张面孔。其一是其亲人、朋友嘴里说的,他非常重视亲朋关系,对人特别照顾,大度、正直、不自私。
但在大多群众嘴里,淳俊鑫的人性相对正常的多,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很好。
按照认识淳俊鑫的人的说法,淳俊鑫十分喜欢贪图小便宜,涉及到自身利益时比较心狠,不管老人小孩,都能下的去手,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做。”
有和淳俊鑫年岁相当的人回忆说,有次淳俊鑫在街上买菜,菜贩子少了他斤两,他就把菜贩子从车上揪下来打了一顿,把人打的鼻青眼肿,很是凄惨。
还有一次,淳俊鑫在山上药田边与同是种植药材的一个老头,因为地界问题发生了口角,然后淳俊鑫带着马扎水壶,跑到人家门口骂了三天仍不罢休。
总之就是一个得理不饶人,没有理更不饶人的介于无赖与好人之间的普通人。
听到此处,肖然抬头问道:“那死者生前,有没有和比他年轻一些的女子发生过矛盾?”
289、类比
内勤大姐略一愣神,说道:“这个倒是没有人说过,肖组长如果想了解的话,明天我们可以抽人侧重了解一下。”
“没必要,明天走访的时候稍稍提一下即可。”
众人见肖然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便没有过多深问。
内勤大姐继续道:“由于淳俊鑫家住的位置相对偏僻,周边的邻居要么外出打工,要么都搬去了城里,所以淳俊鑫遇害后并没有被及时发现。
直到前天晚上,淳俊鑫的老婆给其打电话,让他送些换洗的衣服过去,但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第二天一大早他老婆回来,开了门才发现淳俊鑫被人害了。”
“接到报案之后,我们第一时间组织各相关警力赶到现场,排除自杀可能后,在现场勘查、调查走访的同时,综合考虑案发地周边的道路交通状况,第一时间在乡、县各交通要道设卡检查。但由于发案时已经过了破案黄金时间,暂时没有找到相关的可疑人员。”
内勤大姐道:“又因为此案很可能是与死者相识的人员作案,我们在对乡镇及周边村落大量走访的同时,侧重留意近期回家过年、突然外出离家,以及与死者有过矛盾的相关人员,在观察询问之后,尚未筛选出有作案动机的嫌疑人。”
接过内勤人员刚复印出来的一应调查记录,邵勇看了看问道,“是否是有人与其子女有仇,凶手来到家中并未找到目标人选,于是便顺手杀死淳俊鑫解愤?”
“我们也考虑到这点,目前正在摸排。”闵副局长道。
肖然将前半部分的纸页分给李放放,他自己则拿起那一众与淳俊鑫有过矛盾的嫌疑人员的询问记录看了起来,毕竟前面的内容,刚才内勤大姐已经详细讲解了。
问询记录中的内容肖然也没有细看,他只是将内勤贴在单页上的照片浏览了一遍,心中便已大致清楚,这些人与‘1.22’案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看这些与死者有矛盾的人,具体产生矛盾的时间都是在最近几年,有没有了解到更早之前的相关矛盾。”
肖然抬头说道:“毕竟有些犯罪分子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差生杀人动机,而是经过很长时间的酝酿后,才会横下心作案。”
比如之前制造‘之’字案的汪净沙,他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没决定杀人,但在生活等各方面的影响下,他才狠下心报复。
既然汪净沙可以对三年前的事念念不忘,那么这次的凶手,为什么不可能是在更早之前与淳俊鑫产生过矛盾的人呢?
调查走访组的组长是一位面相威严的方脸大汉,名叫卢英华,他开口道:“更久远的,除了闹得特别大的事情,鸡毛蒜皮的也没人能回想起来。
再怎么说,周边的邻居毕竟不是死者的家属,对吧,别人家的事,自家人可能记忆深刻,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听个故事,哈哈一笑过两天又忘了。
但我们在询问死者家属时,他们也想不起来以前淳俊鑫到底和谁产生过矛盾,毕竟,淳俊鑫真没和什么人发生过明面上的不共戴天的龌龊。”
“淳俊鑫有和年轻女孩子产生过纠葛吗?”肖然转而问道。
如果这个案子是潜藏在临安的不明身份的小丑组织成员策划的,那么与之前的笑脸案或许有某种相似之处。
与下属产生矛盾这点是不用想了,淳俊鑫的药田不大,从来不用雇佣人。
按照之前笑脸的套路,那么只剩下与年轻女子产生纠葛,以及网上怼人这两种行为了。
卢英华怔了怔,有些搞不懂肖然的思路,毕竟他不了解汪净沙案的侦破经过,于是摇头道:“这点没有人提过。”
“那他熟悉网络吗?”肖然又问。
“这个……”
卢英华一时语塞,搞不懂肖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他负责的只是侦查走访,重点关注的是在淳俊鑫身上发生的事,以及与其产生过纠葛的人。
至于淳俊鑫生前会不会上网,别说卢英华,专案组在做的大多数成员都是一脸懵逼,心中不由暗自低语:难道这就是雷霆精英的办案思路?
不明觉厉。
最终还是技术组的一名小哥答道:“在淳俊鑫家中并未发现电脑,但他放在床上的手机,是去年出的某欧的旗舰机。
在查阅死者的通话记录时,我有留意淳俊鑫手机内的相关应用及套餐流量状况,可以确定他对智能手机的操作比较娴熟。”
“那他手机里可有关于网络阅读的应用?或者有在网上与人发生矛盾?”肖然继续问道。
技术小哥也步入了蒙圈的后尘,看着肖然身边李放放、张磊等一副了然的模样,小哥内心深处一阵自我否定,难道县局的破案水平与市局相差这么多?
于是不解问道:“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在我们之前侦办的笑脸案中,我们发现凶手都是按照固定套路来的。”
李放放开口解释道:“基本都是按照现实矛盾、感情矛盾、网络矛盾逐步发展,如果这起案件与之前案子套路类似,若不是现实矛盾的话,便是感情或网络矛盾。”
这么一说,专案组在座成员恍然大悟。
不过明白过来之后又是一阵紧张,闵副局长担忧道:“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会继续作案?”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这起案件究竟是模仿,还是与之前案件有着相同性质。”邵勇回答道。
闵副局长沉默片刻,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出气道:“这些我们还真没了解,本以为就是一起普通凶杀案,谁想到里面有这些弯弯绕绕!”
“既然有了方向那我们还等什么!”
调查组组长卢英华起身道:“闵局长,正好淳俊鑫的家人都赶了回来,我们调查组愿意放弃休息,连夜排查!”
“我们也一样!”技术组领导也起身道。
闵副局长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一拍桌子站起身,精神抖擞道:“好,那就继续奋战!”
分配任务之后,卢英华带领调查组,拎着手电走进凌晨的夜色中,临走时还问肖然是否一起。
“放哥,你和卢组长一起去吧,之前我们办的笑脸案你也熟悉。”
肖然对李放放道,接着喊来张磊,又找来现场勘察组的一名同行带路,“我们去现场看看!”
290、半夜不要随便开门
淳俊鑫的住处在乡里偏北的边缘位置。
走过乡集中心位置的三岔口,再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走上一段,路的尽头东侧便是案发现场,一栋与门前的道路同样老旧的小楼。
趁着现场勘察组的袁姓同行取钥匙开门的间隙,肖然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如来时,袁警官在路上所说,淳俊鑫住所周边的房屋人气惨淡,相隔最近的邻居家门前都长满了杂草,显然是许久没人回来住了。
周边其他人家也一样,大门紧闭,无声无息,仅就这一小块区域单独拿出来看,和电影中荒弃的无人村很是相似。
拿着手电围着淳俊鑫住处的墙根走了一圈,可以看到淳俊鑫屋后不大的一片农田,再往远处看便是黑压压地山头。
这边的山不高不陡,但很深,小山挨着小山,其间罕有空出的平整土地。
而在淳俊鑫屋后的那一块田地与山坡交接的地方,一条柏油路自东北方向的两座小山间的间隙中而来,绕过一个马蹄形的弯,尽头连接到现场门前的水泥路上。
一阵猛烈地山风吹来,于几处房屋的缝隙间发出‘呜呜’地怪叫,掌中的强光手电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肖然自觉明白了为何以前多有奇谈怪事。
想一想,这里不像城市中到处都有路灯,在这样缺少光源的地方,晚上黑灯瞎火,一出门便是黑乎乎的山头,总觉的里面似乎有很多怪兽在潜行。
长期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不传出些怪事才是真的奇怪。
淳俊鑫家没有院子,一楼的客厅门就是大门,并且大门不是现在流行的防盗门,而是老式的两边开的木门。
虽说现场的大部分照片肖然都已经看过了,但照片毕竟是照片,而且大多都是现场的一部分,只有亲自站在现场,才会有那种整体的全面观。
淳俊鑫的家中布置也很随意,家具等都很老旧,一边的墙边还放着各种种田用的工具,整体与农家并无两样。
肖然与张磊趴在淳俊鑫家的木门上仔细查看了一番,袁姓警官在背后道:“我们仔细查验过了,凶手不是强行进来的。
门上没有冲撞的痕迹,淳俊鑫家也没有后门,上下楼窗户都完好无损,没有翻越的痕迹,楼梯帽上的门也是锁着的,所以要么是死者主动开门让凶手进来的,要么是凶手趁死者不备尾随进来的。”
“袁警官这么说,也是支持熟人作案的吧?”肖然站起身笑道。
袁警官真名叫袁忠诚,身材有些瘦小,长脸薄唇,比肖然他们入警要早上几年,一直从事着技术岗位的工作,亦参加过几次命案的现场勘查工作。
仰头看着肖然不笑时就帅的一塌糊涂,笑起来更糊涂的面庞,袁忠诚不甚服气,冷淡道:“很显然的事么,乡村地头产生的案子,案情一般都是很简单的。
我这几年参与的两起农村杀人案,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口舌之争的矛盾引起的,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
我看你们就是平常烧脑习惯了,一丁点的事搞的跟恐布组织都快要出来了似的,没必要,大城市和小乡村,社会大环境终归是不同的。”
“那你之前那两起案子都是用多长时间破掉的?”张磊也带着几丝不快的情绪反问道。
袁忠诚颇自豪道:“一个是十小时,另一起用了十五个小时,没有超过一天的。”
“那现在这个案子呢?”张磊反问道。
袁警官微微一怔,语气弱了几分,强调道:“这次只是个例,过了破案黄金期,而且凶手比较狡猾罢了……”
“所以啊,你之前办的案子,凶手有这么缜密的吗?”
张磊歪着头一摊手道:“现场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看似为财取走的银行卡,却被随意地丢在路边,还写上密码让陌生人把钱取走,干扰我们的侦办方向。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这次的凶手不是习惯握锄头的乡民,他是有着高超的反侦察意识的犯罪分子。”
“也不见得,现在获取信息方式那么简单,就算是普通人,看看学学,会的也差不多了。”袁忠诚反驳道。
“别争了,人没抓到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肖然开口结束了张磊与袁忠诚的辩论,他转过身看着门前坎坷的路面,又低头看看脚下的地面,不断在脑海中构建着案发当晚的种种可能。
回顾专案组勘察现场时拍摄的照片,结合之前内勤所讲的内容,从墙边丢弃的那些沾染了排泄物的贴身衣物可以看出,当时淳俊鑫并不是刚从酒友处回来。
而是淳俊鑫回来后已经脱掉衣服睡下了,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又披着衣服来到了门后。
这就基本可以认定,当时的房门应该是从里面关好的。
所以凶手趁淳俊鑫迷迷糊糊开门进屋时,找准时机从其背后跟着进来,这一情况可以排除。
那么杀害淳俊鑫的究竟是陌生人,还是淳俊鑫认识的人呢?
按照正常人的做法,给人开门之前都是要问清来人是谁的。
如果来的是熟人,淳俊鑫一个冲动起来谁都敢怼的大老爷们,为什么会被吓的屎尿齐出,然后又给来人开了门?
是熟人大半夜与淳俊鑫搞的恶作剧?
把淳俊鑫吓尿了之后,主动认错,然后淳俊鑫开门破口大骂,但来人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两人争吵起来,于是来人就把淳俊鑫弄死了?
但这又不合常理,与淳俊鑫相熟的应该是中年人居多,都过了跳脱的年纪,谁会半夜没事装神弄鬼吓人?
就算是这样,来人失手把淳俊鑫杀了,也不必把淳俊鑫的尸体弄成那般形状,浪费时间且没必要,而且若是激情杀人,死者尸体上的伤口也明显不符合激情杀人的特征。
若是熟人有预谋而来,直接叫开门之后,便把凶器亮了出来,要置淳俊鑫于死地。
按照这个路子走,淳俊鑫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拔腿就跑,并寻找反抗用的工具,毕竟面对熟人时,心中的恐惧会不由自主地弱上几分,而不至于当场吓尿。
难道这名熟人先是在淳俊鑫未开门是将其吓尿,然后再亮明身份令其开门,等淳开门之后随即展开行凶计划?
若是如此,凶手脑回路应该相当清奇,熟人间直接叫门就是,何必多此一举先把淳俊鑫吓个半死?
如果来的不是熟人。
那淳俊鑫为什么要开门呢?不给陌生人开门,小孩子都懂得道理,况且还是凌晨时分!
是长久安稳的生活,早已消磨了淳俊鑫的警惕性,一听敲门声,问都不问就把门打开了?然后就被门口凶手的造型吓尿了。
就算如此,淳俊鑫受到惊吓之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关门,然后在门还没彻底关闭时,凶手用力闯了进来。
可是这样的话,门上为什么没有任何争抢过的痕迹?
而且淳俊鑫屋内锄头、镰刀、铁锹什么都有,淳俊鑫在屋内占据着主场优势,但为何没有一丝搏斗的痕迹留下?
肖然紧锁着眉头,实在理不顺当时双方之间产生了何等操作。
291、他,看到了什么
肖然没有在门的问题上继续纠结。
毕竟有些疑点要代入全局去思考,单拿出来,就算是想到脑袋冒烟,也不一定能想出个所以然。
“这屋子里的东西动过吗?”
肖然转身,眼睛随着手里手电的光点,详细打量着淳俊鑫家中的一应布置。
袁忠诚跟在肖然身后说道:“淳家人发现淳俊鑫被害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我们来时,现场被保护的很好,基本与凶手离开之后一致。
现场除了相关的衣物、绳索等被带回了局里,我们在整体检查时,并没有改动这屋里的原先布置。”
肖然点着头,走进淳俊鑫的卧室,床上的被褥相对整齐,枕头旁被掀开的一角,基本符合刚睡下不久的人下床时的特征。
在楼下客厅及卧室转了一遍,三人走到一楼北侧靠墙的楼梯口。
楼梯上没有贴地砖,就那样随意地用水泥抹平,于一楼半墙处转个弯反向通向二楼。
“袁警官知道这二楼平时都是用来做什么的?”肖然举着手电,顺着光芒看向黑漆漆的二楼。
袁忠诚道:“二楼有两个房间,一间放杂物,还有一间是给来人时住的,淳俊鑫的老婆说她女儿女婿有时候回来在上面睡,哦对了,淳俊鑫放银行卡的摩托车后备箱就放在客房的柜子里。”
“不怎么住人的话,地上应该落有灰尘啊?”张磊随口道。
袁忠诚摇头道:“真没有,地面上打扫的挺干净的,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连个脚印都提取不到。”
“那上去看看。”
肖然抬腿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打开楼梯口的日光灯开关,便见正对着楼梯口的是一长方形的小厅,左手边便是两间挨在一起的小房间。
三人先到储物间看了看。
储物间里最显眼的是一个放着厚薄被子的柜子,柜子旁边还有几麻袋晒干后尚未售卖的药材,一侧墙上还挂着一块上了年头的匾额,匾里面贴着许多都掉了色的老照片。
肖然快速阅览了匾额中可以辨别的照片,并没有人像能引起正义之眼的示警。
接着三人走进隔壁那间不常用的卧室。
卧室内的布置也很简单。
进门之后便是一张老式条几,挨着左手边的墙壁放置,条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已经被打开的摩托车后备箱,袁忠诚讲应该是凶手取走银行卡后放在哪里的。
条几正对着的,是一张不算大的木板床,床上清洁溜溜没有被褥,只有一条凉席铺在上面。
越过床后,在木床与窗户之间的空隙里,贴着东侧床头墙壁的是一个不大的两层衣柜,衣柜门已经被打开了,下层放着几个鞋盒,上层左侧堆着叠好的旧衣服。
另一侧空着的地方,据淳俊鑫的老婆讲,便是之前淳俊鑫放后备箱的地方。
肖然站在木床与窗户之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衣柜。
侧头再看看右手边的窗户,也是很有年头的木制老窗户,九块四四方方的绿玻璃如九宫格般排列,玻璃外便是嵌在木头里的锈迹斑斑的钢筋。
“这,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肖然逐渐皱起的眉头,袁忠诚不解问道。
张磊歪着头解释道:“我们肖组长的思维,一般很少有人能够跟的上,他喜欢剑走偏锋,最擅长在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寻找答案。”
袁忠诚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应该给他做个精神鉴定?”
“……”
张磊无言以对,并觉得袁忠诚讲的很有道理,毕竟从他们技术的角度出发,的确有这种可能。
有句话说的好:同类往往最了解彼此,就像精神病人是精神病人最好的朋友一样。
而变态的犯罪分子,有时候和精神病人也没什么两样。
肖然对两人的私语听而不闻,他此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他骤然扭头看向左手方向,冷冽严肃的神色把袁忠诚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肖然开不得玩笑,将其惹怒了似的。
张磊就没有这个顾虑,做为多年的损友,他深知肖然在生活中恬淡的性格。
果然,肖然戴上手套,大步从床尾绕了过来,路过二人,径直走向条几旁,托起后备箱,又走了回去,郑重地将后备箱放在衣柜中原来的位置。
察觉到空气间凝重气氛的张磊与袁忠诚也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肖然将衣柜门关上后又打开,接着半蹲着身子将后备箱取了出来,继而向左转身,将手里的后备箱放在床板上。
随后,肖然揉了揉下巴,又将后备箱放进衣柜,关上门,再打开,再取出,然后托着后备箱绕过床尾走向后墙的条几。
看着肖然对着条几看了一会儿,继续托着后备箱走回去,重复前面的动作,袁忠诚已经彻底懵了,张磊似有所悟,但暂时还没有想清楚。
“他,看到了什么?”肖然低声自语。
见肖然抱着胳膊站在条几前,时而仰头看着那面老旧暗沉的水泥墙壁,时而低头观察着那张条几,张磊挠着头问道:“什么看见了什么?”
肖然摇了摇头,漠然无话。
按照刚才一系列的亲身实验,肖然得出结论,凶手找到后备箱后,最合常理的做法,应该是随手将后备箱放在左手侧的床板上,然后打开取走银行卡。
至于为什么是凶手上楼取出的后备箱,而不是被害人淳俊鑫,这是很容易判断的。
如果是凶手挟持着淳俊鑫上楼,按照淳俊鑫下身一身的污秽物,随便溅点都会留下痕迹。
况且一个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人,怎么可能不想着做点小动作,所以只要淳俊鑫上来过,必定有迹可循。
而楼上并没有某一块区域被单独打扫过的痕迹,所以,要么凶手上楼后没有特意打扫,要么凶手走时将楼上全都打扫了一遍。
后者显然不可能,像这样具有高超反侦察意识的犯罪分子,不可能不知道在现场停留的越久,越容易留下致命破绽。
那么,凶手应该是单独上楼。
不过凶手在楼上的时候,楼下的淳俊鑫是死是活?二者皆有可能。
从凶手随意丢弃写着密码的银行卡来看,他此行并不是为财。
这样做只是想着多一个迷惑警方的方向,可是下面他已经做的足够完美,所以那张银行卡对他而言意义不大,能找到的话就拿走,找不到也无所谓。
至于从淳俊鑫哪里得到的密码,随便写上就是,他也不在乎里面的钱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应该是尽可能快的拿到银行卡就走,毕竟楼下有淳俊鑫的尸体,或者还活着的淳俊鑫,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搞小动作。
可是在那种并不重要但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凶手为何多此一举,绕过床尾,将后备箱带到条几处呢?
那就很有可能,是他在转身准备将后备箱放到床板上的时候,不经意间被对面的什么东西所深深吸引,于是鬼使神差地带着后备箱就走了过去。
肖然一点点地观察着平平无奇的后墙与条几,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就在这时,袁忠诚腰间的对讲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292、酒友说
“肖组长,我们技术组有发现!”放下对讲机,袁忠诚兴奋道。
听闻此言,面壁沉思中的肖然默然转身,一旁的张磊连忙问道:“发现了什么?”
袁忠诚道:“我们重新查阅了死者的手机,发现他手里里的确有阅读类、以及其他可以发言交流的软件!”
“有没有找到死者和人在网上产生矛盾的记录?”肖然皱起眉头严肃问道。
袁忠诚摇头道:“这点暂时没有找到,不过我们和网安部门已经在联手清查了。”
肖然微微点头,看着面前的墙壁又是一阵沉思。
如果淳俊鑫的确是熟悉网络的,并且是在网上与人产生的矛盾,以至于别人顺着网络信号爬过来报复。
那么凶手所在的目标范围将会骤然扩大,在其身边寻找嫌疑人的进程也将会走进死胡同。
毕竟类比之前的汪净沙案,汪净沙前往隔壁市杀死那个与他在网上发生矛盾的喷子,单就这一事件来说,隔壁市的相关侦查也是极其困难。
最后若不是与之前案子并案,单就一起凶案很难锁定嫌疑人。
假设眼下的这起红衣案,的确与之前的笑脸案如出一辙,那么在这起‘1.22’案之前,凶手是否已经实施了其他案件?
如果眼下的案件是凶手的第一次行动,那么接下来,凶手可能还要继续杀人!
可是肖然总有种感觉,这次的笑脸案与之前系列杀人案,其中的味道并不相同。
阮荷说过,‘之’字笑脸是小丑组织中最普通的范式。
汪净沙案与更早之前的笑脸案,虽然致死伤口不一,现场也有些许区别,但无论如何,尸体事后的形状都严格按照‘之’字处理。
但这次淳俊鑫的尸体,除了脸上的小丑脸谱,其他的都与先前的案子大相径庭。
所以,这起案子究竟是否与小丑组织有关,是目前急待搞清楚的。
毕竟人命关天,确保后续不会有人遇害,是眼下的首要大事。
“袁警官,你和闵局长说一下,让指挥中心尽快联系周边县市,甚至临省单位,查找近期是否有同类型案件发生。”
肖然摘下手套放进口袋里,转身对袁忠诚道:“如果‘1.22’案的性质与之前的笑脸案类似,那么凶手很可能在此案之前或之后,已经实施或者将要进行同类型的案件,这点要格外关注!”
“好的。”袁忠诚郑重点头,拿起对讲机向闵玉海副局长做了汇报。
闵玉海对这个问题很重视,表示马上就让指挥中心对接查找近期发生过的类似案件,末了又问了一句:“你们现在在哪?”
“还在犯罪现场。”袁忠诚道。
“哦?我还以为你们和卢英华在一起呢。”闵玉海话锋一转道:“调查组那边有重要发现,你可以带着肖然同志去了解一下。”
“闵局长,我在听。”肖然开口道:“调查组问到了关于淳俊鑫的隐秘私事吗?”
“对的,就是从淳俊鑫的那个酒友嘴里了解到的,淳俊鑫年轻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致使一个年轻女性跳河自杀了!”
“这可是重大隐情!”
听闻此言,三人当即从淳俊鑫的住处出来,小跑着穿过乡集,来到乡镇南头淳俊鑫的那位酒友的家门前。
“淳俊鑫的酒友叫淳俊元,比淳俊鑫大一岁,俩人小时候就是邻居,还是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而且都喜欢喝酒,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路上,袁忠诚向肖然简单讲解了淳俊鑫的那位酒友。
站在淳俊元家门前,袁忠诚又斜转身,指了指路对面的一栋比较新的二层小楼:“那就淳俊鑫的儿子淳宏举的家。”
“之前说,石口乡南边是淳家庄,北边是木家庄,对吧?”肖然关掉手电,接着路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朝袁忠诚问道。
“对,我们就是从木家庄跑过来的。”袁忠诚微喘着气道。
肖然看了看淳俊元与淳宏举两家的大门:“淳俊鑫的儿子和他老兄弟们都住在淳家庄,那淳俊鑫为什么跑到木家庄去住,我算了一下,从这到北头,也有一段距离呢。”
“哦,这个我知道。”
袁忠诚解释道:“淳俊鑫包的地就在北头山上嘛,而且他儿子前些年结婚,那时候他儿子还没搬到城里去,然后年轻人与年长的人各方面生活习惯有差别,就分家了嘛。
本来淳俊鑫和他老婆是打算在山上药田里盖两间瓦房住的,正好北头那边没人嘛,就买了那栋小楼住过去了,既便宜,也能方便照料药田。”
肖然微微颔首,略一思索,便把这个问题压在心里,抬头道:“那别站着了,进去听听。”
“行。”
听着淳俊元家中的交谈声,三人刚敲了敲门进去,还没弄清楚情况,那边卢英华便起身告辞了。
“你们慢走、慢走,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我那老兄弟真没有害人的心,他就是、是个直性子!”
临走的时候,淳俊鑫的老兄弟,头发花白面色黝黑的淳俊元,手上临着瓶花雕,摇摇晃晃地送着众人出门。
一边说着,一边又咬牙切齿,流泪叹息道:“唉,这以后我还能和谁一起喝酒啊……”
说完,拎着酒瓶子,仰头又灌了两口。
“这是酒仙,还是酒鬼啊!现在凌晨接近三点了,还喝着呢!”
见淳俊元关了门,张磊一脸懵逼地看了看时间,倒吸一口冷气道:“照这样下去,他根本不用发愁没人陪他喝酒啊,他可能很快就要和他老兄弟团聚,然后继续喝!”
“不要乱说。”
肖然瞪了张磊一眼,李放放也跟在旁边附合道:“人家知己没了,不能借酒消愁啊!”
张磊送了李放放一双白眼,接着问道:“对了,你们了解到什么了?”
“这可是重大发现,淳俊鑫的老婆都不知情。”
李放放神色一肃,压低声音道:“淳俊元回忆起一件二十多年前的事,他说那时候他和淳俊鑫还没结婚,俩人都是年轻小伙子。
淳俊元讲,有一年夏天,淳俊鑫晚上去河边钓鱼,结果碰到了在河里洗澡的于家媳妇……”
“于家媳妇?这乡上不是只有淳和木两姓吗,哪来的于姓?”
293、陈年旧事
“说是两个村庄组成的,但作为一个乡的治所,肯定有其他人搬来迁走,人口流动很正常。淳家庄上的于姓就是一个小姓。”李放放道。
“别扯这些了,赶紧说说淳俊鑫和那个于家媳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磊好奇急道,旁边不明所以的袁忠诚也探着脑袋凑了过来,眼中一片八卦之色。
“按照我们现在的看法,那就是强啪未遂,但是那个年代,你们也都知道,法律意识淡薄,更何况是在这山窝子里。”
李放放压低声音道:“淳俊元讲,那一晚淳俊鑫拿着手电在河里钓鱼,晚上你们钓过鱼吗,我跟你们说,晚上钓鱼特有意思,手电往河里一照,水边的鱼就跟傻子似的,钩往嘴边一放它就咬……”
“别扯了行不,赶紧往下说!”张磊晃着李放放的肩膀,咬着牙恨不得往李放放肩膀上啃一口。
“知道了!”
李放放将张磊从身边推开,继续道:“淳俊元讲,那于家媳妇在当年是十里八乡的美人,淳俊鑫去钓鱼的时候,人基本都睡下了,于家媳妇趁着无人到家门口河里洗澡,谁料碰到了正处在躁动年纪的淳俊鑫。
彼时彼景,于是在远古冲动的刺激之下,淳俊鑫荷尔蒙迸发导致思维短路,扯住于家媳妇欲行不法之事。
当晚于家媳妇的老公并没有在家,而当时于家媳妇又衣衫不整,不敢大喊大叫引来邻居产生误会。
但是一个女人又挣脱不开冲动中的淳俊鑫,然后就在将进未进之时,有人从远处过来吓跑了淳俊鑫,于家媳妇便跑回了家里。”
“这不是也没人看见吗,而且最后也算脱离魔爪,怎么就会导致跳河自杀呢?”张磊摇头叹道。
“在现在看来肯定是没什么,但是那个年月,城市中大多数人都还很保守,更何况是这山窝里的村子。”
李放放接着道:“本来两人事后谁都不说也就没人知道,但过了些天,不知怎的就有人在私下嚼舌头根子说于家绿了,有人听见于家媳妇和人纠缠在一起的声响。”
“肯定是那个路过的人传出来的,就算没看见,但经不住脑补啊。”袁忠诚在旁边插了一嘴。
李放放点头道:“就这么个情况,但毕竟没人亲眼所见,所以当时这个谣言也就是传传,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后来过了些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于家媳妇总是大半夜往河里跳,最开始被她丈夫及时发现从河里捞了出来。
但是从哪以后于家媳妇就像被鬼缠住了一样,每到半夜就神志不清地开门从家里出来跳河,伸着手,眼睛也不转,看着就跟有人牵着她往河里走一样……”
“这我知道,小时候我还听我奶奶和人讲过这样的事,我们这边人说这是被水鬼缠住了,要拉去做替死鬼。”袁忠诚压低声音,严肃说道。
张磊看着袁忠诚,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肯定是其中有什么隐情,然后于家媳妇借着这个事跳河了,免得背恶名声。”
“这些都是淳俊元说的,谁知道他又是那谁哪听来的。”
李放放接着道:“于家出了这档子邪事肯定急啊,然后不知听什么神棍说的,让乡里精壮小伙子都到他家院子还有门口路上打地铺,让于家媳妇走不出去,结果没过几天,于家媳妇还是半夜跑出去在河里溺死了。”
“那条河在哪?”肖然想了想,这一路走来在镇子内外也没见河啊。
“淳俊元说,这路就是当年的河,后来乡村建设,被填平铺路了。”
李放放指了指脚下,忽然又正色道:“对了,淳俊元说,当年于家媳妇跳河时,还是淳俊鑫看见喊得人,而且于家媳妇死时,穿的也是红裙子!”
红裙子!
肖然看着脚下的濒临修整的水泥路面,莫非淳俊鑫的死真和当年于家媳妇的事情有关?
如果真的有关联,那么这时隔二十几年、接近三十年,跨越两个世纪的复仇,也算是久而弥坚。
隔了几十年还放不下当年的芥蒂,并且在在几十年后愈发坚定心中的仇恨,这样的凶手,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从目前所知来看,淳俊鑫这一生最重大的污点就是这件事,心存恐惧愧疚的话,若是几十年后,突然在门前看到的当年的于家媳妇,被吓尿也是很有可能的。
莫非如鬼怪小说里写的那样,于家媳妇阴魂未散,偶得机遇,几十年间修成鬼物,回归报仇来了?
扯淡!
作为一名警察,头顶国徽、身穿警服,肖然断然不信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虽说他们平常都是便衣,穿警服的次数很少。
“这个淳俊元,对当年的事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肖然开口问道。
淳俊元他也见了,正义之眼对其没有波动,但既然他知道这么隐秘,连淳俊鑫的老婆都不知道的事,谁又能否定他不知道其他的隐情?
“淳俊元讲,这事是淳俊鑫找他说的。”
李放放道:“那晚淳俊鑫荷尔蒙消退之后,感觉自己翻了大错,就找到淳俊元商量对策,顺便想借点路费要出去躲躲。至于后面跳河的事,他也是听别人讲的。”
肖然沉默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但他心里感觉不太靠谱。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真过了十年,谁还能记得当年的事,更何况眼下还是忍了二十多年才发作的?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发现,他也不好否定,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突破点,查一查说不定会挖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了,淳俊鑫的子女是否与人结仇,他们怎么说的?”肖然问道。
李放放道:“淳宏举与淳静静都说他们没有与人发生过矛盾,当然这只是他们的个人看法,长远县局已经派人在调查了。”
一行人回到设于派出所内的指挥部,调查组长卢英华将了解到的情况纤细汇报之后,闵副局长当即决定对于家媳妇当年的亲人、家属进行调查。
第二天一早,有关于家的基本情况传来,众人本还带些期盼激动的内心,立时又沉寂了下去。
294、拆
几十年的岁月变迁早已改变了当年的山村。
而当年的于家也早已从石口乡走出,远离了当年的伤心地,也淡忘了当年家人不幸的悲痛。
在公安系统的全力运转之下,专案组很快找到了于家媳妇的丈夫于成柱,一名被岁月磨去青春的建筑工人。
于成柱要比淳俊鑫及淳俊元大上几岁,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已经斑白,常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的他面色黝黑,身材粗短。
仅就身高来看,基本已经被排除在目标范围之外。
当县局的警员在工地上找到于成柱时,他还以为是家里的儿子闯了什么祸,一时间惶恐不已,对于当年的亡妻,不主动提及,他很难再回想起来。
调查人员在询问之后,于成柱本人,对他前妻与淳俊鑫之间的隐情一无所知。
而且建筑工地上的工友都为他作证,这些天来于成柱一直在工地上,从没离开过,而工程队离的点到表上,也清晰地记录着于成柱上工的日期。
至于于成柱的儿子,也不是他前妻所生,而是后来续娶之后才有的,与逝去的于家媳妇没有血缘关系,自然也就谈不上报仇之说。
并且于成柱当年也是独子,没有兄弟,他的父母也已经过世,于家媳妇的娘家人也去了外省生活。
总的来看,当年和于家媳妇有关联的人,基本和淳俊鑫的案情并没有关系。
但是,如果淳俊鑫是因为当年在于家媳妇身上所犯的错事而遇害,于家媳妇的亲人对此都漠不关心,又是谁在几十年后,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显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那么淳俊鑫的遇害,也就和他当年所做的荒唐事没有关系。
既然凶手不是为当年的于家媳妇复仇,那他究竟是谁,又是因为什么事,致使他非要致淳俊鑫于死地不可?
又或者真如乡里的算命先生所说,凶手与淳俊鑫无怨无仇,只是因为淳俊鑫的命理,便随意将其杀害。
肖然相信这种看法,虽说现实中的确有这样的案情出现过,但概率微乎其微,基本可以不计。
而且纵观整个案情,结合昨晚尚未想明白的两个问题,肖然越发感觉,凶手和淳俊鑫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只是极其隐秘,不为人知而已。
指挥部里烟雾缭绕,闵副局长捏着烟头,看着面前的纸笔,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
案情依旧混沌不明,调查组也带着派出所的民警,扩大走访范围走访去了,相关技术人员大部分也回了县局,打算用其他的技术手段寻找线索。
空气中的氛围很是沉闷,闵副局长身边的年轻内勤抬起头,看看对面同样皱着眉头翻看案情记录的邵勇,以及旁边对着桌面上的木料纹理发呆的肖然,心中一阵嘀咕。
市局下来的指导组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一愁莫展?
来的时候整的跟超能神探似的,现在看来,所谓的刑事专家、年轻精英,也就是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了,然后吹吹捧捧,就成了专家。
是我,我也行!
想到这,青年内勤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角,刚直起上身挺胸抬头,却见对面那俊朗的不像话的什么雷霆的组长刷地站了起来。
青年内勤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方才鄙弃地面色被发现了,惹怒了对面的年轻人,要找自己麻烦。
但转念一想,自己撇撇嘴难道不行了?怕他个毛线,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于是心中有了底气,仰起头盯着肖然看。
一直在思考疑问的肖然哪有心思去观察与案件不相干的人,他抬手摸了摸桌面上的木头纹路,就在刚才,他恍惚间觉得桌面上的木纹,竟隐约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怪兽自然有凹凸曼去对付,用不着肖然去关心。
他只是突然回想起来,小的时候,每天晚上睡着之前,他总喜欢盯着卧室墙上的刷白。
看着上面的各种纹路与凹点,幻想着它们组成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小动物,然后产生各种莫名其妙的故事,继而恍惚间进入梦乡。
“这桌子,怎么啦?”
闵副局长捏着烟头,一头雾水地看看肖然,又看看肖然指尖抚摸着的那平平无奇的桌面,神色越发诧异。
这小年轻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又或者是心里变态?不然,对着一张桌子那么起劲地摸个什么!
又或者,这就是年轻刑事精英的日常?
身边的李放放扯了扯肖然的衣角,尴尬道:“你搞什么?好羞耻的感觉!”
肖然抬起手,弹了弹指尖,扬了扬嘴角,说道:“闵局长、邵队,我要再去现场看看。”
“哦,那、那去吧,让小李去给你们开门!”
闵副局长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他还是没搞明白肖然刚才在想什么,但也没多问,指导组的精英,随他去吧。
“你看到什么了?”
出了派出所,李放放好奇问道,他与肖然相处这半年来,对肖然的各种行为有着深刻了解,一般肖然举止反常的时候,也就是有重大发现的时候。
“你没感觉,那桌子上的花纹,连起来很像一头很萌的小怪兽么?”肖然认真说道。
“……”
李放放脑门上垂下一团黑线,捂着胸口竟有吐血的冲动:“我……你刚才那么认真就是在看桌子上隐约的小怪兽?那你怎么不变身打它!”
“这叫童趣。”肖然微微一笑,但眼睛里却掠过一抹深意:“也是幸福。”
没过多久,肖然与李放放便走到了案发现场门前,但刚才走的有点急,去拿钥匙的内勤暂时还没跟上,两人只好站在门前路边稍做等待。
抬头看了看难得一见的太阳,便听有人扬声喊道:“你们是搞什么的?”
转头一看,原来是稍远处路西侧的一条小路口,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妈,正坐在墙根边晒太阳。
肖然与李放放走了过去,李放放热情道:“大爷大妈你们好,我们是公安局的。”
“看,我说是警察办案的吧!”
一位老大爷抱着茶杯转头对身边人强调道,接着又看向李放放:“你们这查的怎么样了,杀人的找到了吗,赶紧弄啊!
你这案子不破,我们晚上都不敢出门,我睡觉前得看好几遍我门有没有关好,床上都得放着棍,就怕有人摸我家里去!”
“各位乡亲放心,跑不掉他,已经有眉目了!”
李放放压着手道,转头见内勤已经拿了钥匙开了门,便拉拉肖然:“走吧,我们过去!”
肖然侧身站在原地没有抬脚,他摆了摆手,歪着头紧紧盯着小路里头一处居民的院墙。
“怎么啦?”李放放问了一声,随着肖然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那院子的围墙上,一个被白色圆圈,圈起来的‘拆’字,很是醒目!
295、浮出
同社会上喜闻乐见的‘拆’字一样。
眼前的这个‘拆’字,书写的也相当潇洒恣肆,每条笔画之间,都充满了一种名叫金钱的气息与美感。
肖然抬起手摸了摸字上的白灰,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周边房屋的墙上俱都写着‘拆’字,只是昨天晚上过来时黑灯瞎话,没有看见。
“拆迁矛盾?”
李放放站在肖然身侧,试探说道,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或许真有这个可能。
要知道群众口中的淳俊鑫是个特别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如果这一块即将拆迁,那么淳俊鑫很可能会用尽一切手段做钉子户,从而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这些年因为社会的发展、人心的不足,拆迁中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也不在少数,半夜里扒人房子等各种手段强拆,致人受伤的事情也时有报道。
那么,会不会是淳俊鑫要价太高引来的报复?
毕竟连日来的走访摸排之中,的确暂时没有找到与淳俊鑫有重大矛盾的目标嫌疑人。
“不是。”
肖然弹了弹指尖的白灰,很是坚定地否决了这种可能,就在刚才,他大致理清了心中的疑惑,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是什么?”李放放微微一愣,连忙跟上肖然的步伐,追问道。
“等会儿告诉你。”
肖然朝李放放神秘一笑,蹲下身朝那些位老大爷老大妈问道:“大爷大妈,你们这是要拆迁吗?因为什么啊?”
“对,对,拆。”
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大妈连声应道,但语气中似乎并不情愿,“因为什么,修路!这个路修的宽,说是什么好几个什么道,路两边还要留多少米来着的空地。
呶,就是从东北角那路上过来的,这路一拉直,正好从我们这一片过。哎,好好的这修个什么路!
我在这住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还让我们搬,那楼上楼下的哪有自家小院子住着舒服,再等些年挪动不动了,在楼里面上不去下不来,不是净遭罪么!”
肖然静静地听老大妈说完,又问道:“那,淳俊鑫他那个房子也拆吗?”
“拆,当然得拆啊!”
一位老大爷十分肯定道:“你可以去看看嘛,那路本来是顺着山脚拐了个弯过来的,现在一拉直,老淳那房子正好在路中央,头一个得拆!”
“那拆迁款都定下来吗,合同都签了没,淳俊鑫有没有和拆方闹过矛盾?”李放放问道,他还是认为,可能是淳俊鑫与拆迁方发生了什么矛盾。
“没有没有,他闹什么,他那看钱比命重的人,一听要拆给钱,第一个签合同的就是他。”
老大爷摆了摆手,对淳俊鑫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感,虽说是一个乡上的,但淳俊鑫毕竟不属于北头的木家庄:“老淳这房子本来就是白菜价买的!
现在转手翻了十几倍,他心里比谁都美,本来他打算的是在地里搭个棚子过的,娘嘞脚,这下好事让他摊上了,净占我们庄上人的便宜!”
肖然早已取出笔记本记了起来,闻言停下笔问道:“大爷可知道,这条路是什么时候决定修的?”
“这就有好几年了。”
老大爷想了一会儿,又与身边人讨论了几句,说道:“最开始传风声是那年来着,三、四,四年前吧,那时候就听说要修。
然后又是什么查线什么的,当时也没个准头。
后来我们都以为不从我们这过了,结果去年中给定下来,说就从我们这过,然后弄到现在正在修,现在修到盆子镇了,过完年我们就该搬了!”
肖然明白这老大爷是按农历算的,现在还没过农历新年,也就是说,定下来拆迁的日期是在一年多以前。
“那淳俊鑫这房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从谁手里买下来的?”
听肖然这么一说,旁边的李放放豁然明白过来。
之前内勤也说淳俊鑫是前几年儿子结婚时买下这边的房子,如果这是淳俊鑫听到要拆迁的风声,然后取巧买下的房子,现在确定拆迁,在原先的房主看来那绝对是吃了大亏的。
如果这房子的原主人心中不通畅,找到淳俊鑫索要补偿。
按照淳俊鑫吝啬的性格肯定不会给,由此一来二去引发了不为人知的矛盾,然后原房主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之前不就有报道说,有炒房的客人买了房子后,房价下跌,然后死皮赖脸找到开发商要求退款的事情吗。
在如今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为了自身利益,脸皮这种的东西,要不要又有什么关系。
“这房子是姓淳的从木德发那买的。”
另一名老大爷说道,又和人讨论了两句:“那年买的来着?四年前还是五年前,我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四年了吧?”
“就是四年!”
那位拿着茶杯的老大爷信誓旦旦道:“去年木德发三周年,姓淳的买房子的时候,木德发不是刚死没多久的吗,算上今年正好快四年!”
“三周年?这房子的男主人已经去世了?”李放放惊诧道,如果这房子的男主人都没了,那谋害淳俊鑫的又是谁?
木德发的兄弟?还是他的其他亲人?
肖然冷静问道:“大爷大妈,能和我们说说当年淳俊鑫买这房子的事吗?当年住在哪房子里的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淳俊鑫又是怎么买的?”
“这有啥不能说的。”
一位大妈道:“那房子原先是木德发家的,木德发得了病,家里穷的给个鬼似的,那时候木德发的儿子还在上学。
后来那木德发不治之后,又是办丧事,儿子又是上学,家里实在难了,木德发他媳妇身体也不是太好,挣不到钱,就把房子卖了,拿了钱供他儿子读书。”
“淳俊鑫买木家房子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肖然问。
老大妈摆着手,看着身边人道:“没有吧,挺和气的我记得。”
“那木德发他媳妇,还有他儿子现在在哪?”李放放连忙问道。
“木德发他媳妇,前不久听说,人也没了。”
那老大妈说到这停顿了片刻,小声道:“我们这都听说啊,木德发他媳妇是后来做了皮肉勾当,染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就死掉了。”
“那木德发他儿子呢?他儿子叫什么?”肖然问道。
“叫木小石,听说考上大学了?”
握着茶杯的老大爷道:“唉,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的,也算是木德发家的一点好报应吧。”
木小石!
从晒太阳的老人那边离开,肖然带着李放放,又站在了昨天他面对过的破旧墙壁前。
那墙上的凹点与抹水泥时留下的印记,在肖然眼中逐渐灵动起来。
天马行空般的线条,似乎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家人围在桌前,欢声笑语,满屋温馨。
也许,幼时的木小石在睡前看着这墙壁时,亦如肖然小时候那般,幻想着一个个离奇古怪的故事吧。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握起拳头,缓缓说道:“凶手,木小石!”
296、何在
李放放跟着肖然一路过来,对于肖然的判断,他虽并不知其中细节,但心中也大致有底。
而同来的那位青年内勤,对肖然的所见所闻一无所知,骤然听闻肖然的这个判断,一时震惊之后,便彻底懵掉了。
“木小石是谁?这、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青年内勤激动说道,但接着又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腹诽‘不过如此’,结果没过多长时间,肖然便找到了目标嫌疑人。
难道现在真香打脸的套路,已经有从网络向现实蔓延的趋势了?幸好没人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
青年内勤心中稍定,但转念一算,又是一阵心惊。
算算从指导组昨晚抵达,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十二个小时,在这样一团雾水的情况下,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不愧是省会级单位啊。
盛名之下无虚士。
时至中午,三人没有再多耽搁,从乡北回到派出所指挥部,肖然将他的思路及推断,向邵勇及闵副局长做了详细汇报。
走访回来,正在快速补充能量的调查走访组组长卢英华,将手里的碗筷‘砰’地一声拍在桌上,一抹嘴,大声道:“我赞同小肖组长的推断!”
“肖然同志,你有多大把握?”闵玉海目光灼灼问道。
邵勇笑了笑道:“我们肖然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只要被他点出来,基本可以确定了。”
肖然看着电脑屏幕上,刚从户籍系统中搜索出来的木小石的信息:木小石,男,现年21岁,证件号码xx,家庭住址……
证件照上的木小石有一张偏稚嫩的菱形脸,面色偏黑,腮骨横突,蒜头鼻三角眼,双眼组合起来宛如一个倒八字,眉毛上竖而且稀疏,头发是较短的碎发。
总之,很普通的面相。
但乍看之下,却有一股凶厉之气从中溢出。
这股凶气,并不是因为正义之眼有所预警之后,出于心理作用才感觉到的,即便没有系统帮助确认,初见之下亦会有此感觉。
“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定是他!”
肖然坚定说道,其实他心中是百分百认定是木小石的,但万一推断错了呢,万一木小石并没有杀淳俊鑫而是做了其他违法之事呢?
所以,总还是要留一丝回旋余地的嘛。
“好,我这就通知各组,暂停手上的侦查方向,集中力量调查木小石!”闵玉海果断说道。
一听这话,卢英华急道:“闵局,都这么明显了还查什么?先把人拘了再查,现在距离他作案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了,每耽误一秒,我们找到他的几率就小上一分啊!”
“谁说不抓了,我的意思是一边找人一边落实证据!”
闵玉海瞪了卢英华一眼,又道:“老卢,寻找、拘捕木小石的任务交给你了,要尽一切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带回来!
另外还有一点,你要组织人员走访木小石的亲戚朋友,尝试从这些人哪里寻找旁证。”
“是!”卢英华应道。
“小李,你告诉技术组,尽快确定案发时间前后木小石的行动轨迹,以及相关出现地点,尽一切手段寻找物证。”
闵玉海转头对身边的青年内勤道:“另外告诉派出所,让他们组织人手,寻找案发前后,有目击过木小石的群众,了解木小石当时的状态。”
“好的。”青年内勤迅速记录下来,风风火火地窜了出去。
“最后我兜个底啊,如果到时候此路还是不通,”
邵勇似笑非笑道:“闵局长你不能把责任推到我们肖然头上,毕竟他只是说有很大把握,而且我们现在也的确没有其他方向……”
“不会、不会,办案哪有说百分之百确定的,而且我像是推卸责任的人吗?”闵玉海严肃道。
“小肖组长,要和我一起来吗?”卢英华临走前问道。
邵勇点了点头,对肖然道:“去吧。”
“好的。”肖然站起身,带着李放放跟上卢英华,走了出去。
在智能信息化高度发达的当今社会,虽说有时候找人还是有不小的难度,但若是调取个人信息,在相关部门手里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过多长时间,县局指挥中心便发来了关于木小石的更详细的资料。
木小石目前就读于市属某大学,目前该大学已经进入寒假模式,来年之后,木小石便步入大三下学期。
资料显示,木小石大学期间成绩优异,带领队伍在专业竞赛中荣获过一等奖,并多次获得各级奖学金。
至于木小石的现住址,由于乡村的房子大多都没有房产证,淳俊鑫买下木小石家房子时,也没有相关记录,所以户籍上木小石的住址还是在石口乡。
但是通过数据分析,以及木小石在高中、大学时所填写的现住址,大家判断,木小石如今的实际住址,应该是在县里平山区东八巷205号院。
肖然与李放放拿着两份盒饭,跟随抓捕小组上了车,一行人随即出发,向着这个地址疾驰而去。
四十分钟之后,一行人进入县城。
肖然没有到过长远县,对县里的情况并不熟悉,所以只能随波逐流。
长远县内并不大,十几分钟之后,警车便在东八巷的巷子口停下,肖然跟着众人下车,向着巷子中走去。
看着从巷子中不断涌出的穿着校服,匆匆走在上学路上的高中生,身边的卢英华告诉肖然,东八巷挨着县二中,好多学生不愿意住宿舍,便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
“木小石以前读的就是这所高中吧?”
李放放想了想,说道:“那他家卖了房子之后,他的妈妈应该是一直租住在这。可是他妈妈现在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也读了大学,他还会继续租住在这吗?”
听闻此言,卢英华等人的心中俱都一紧,的确,木小石的父母尽皆离世,现在的木小石再无牵挂,孤身一人的他如果想躲,想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目标地点位于巷子的中间位置,本来大门是关着的,不过凑巧,此时院里正好有个扎马尾的女生开门出来,几人借机走了进去。
只见这205号院是个不小的院子,上下五层,抬头看去,每一层又被分成了十数个小间,想来都是租给附近学生的。
“你们是谁啊,怎么乱闯呢?”
方才开门走出来的那女生,看着卢英华等人凶凶的面相,以及凌厉的眼神,站在门边憋了好半天,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哦,你们房东在吗?”卢英华转过身,那女生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两步,这才抬头喊道:“房东!房东!有人找!”
“见过这个人吗?”肖然走到那女生身前,扬了扬手里木小石的照片。
马尾女生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没见过。你们是来打架的吗,会被抓起来的!”
肖然微微一笑,看的那女生一阵呆滞。
肖然又取出木小石母亲的照片,问道:“那这个人你见过吗?住这院里那个房间?”
“……见、见过,从我来,这位阿姨就在这院里住了。可是她去年得病在医院去世了,然后听说她儿子就把她东西都搬走了。”
马尾女生指了指一楼最边上的一间小房子,“那阿姨之前就住这间,现在已经没人住了……”
297、在人间
李放放说中了,木小石曾经住过许久的出租屋,已经被清扫一空。
“晦气!”
205号院的房东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他穿着一套睡衣出来的时候,众人还以为是个孕妇,毕竟那犹如怀胎三年般的肚子,确实太有迷惑性了。
胖房东面色不渝地吐槽几声,指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抱怨道:“我真傻,真的,我早知道那女人病蔫蔫地像是快要死,我却没想到,是在我这住着时没的。
那天早上我开了门,见她推着个小摊车往外走,我还让她走时把门关好,结果她就在我大门口仰倒了,我又是叫救护车,又是帮她垫了些治疗费,一年的房租不仅全搭进去,还倒贴!
结果他儿子连声谢谢都没和我说,咔咔收拾了东西,转天就没了影,我这的房客听说院子里有人没了,好几个都和我说来年不住这了,让我退钱,我特么!”
众人从院子里出来,站在巷子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木小石的手机是开机的,但我们的技术人员,用私人手机尝试拨打了几次都被立刻挂断了。”
卢英华咬着烟头,说道:“手机定位还要等段时间,我们现在去走访木小石的亲属、朋友。”
事实证明,木小石在人世间就如阳光下的影子,他的的确确一直在人身边,但却极少有人会注意他。
木小石在世间唯一的亲属是他的舅舅。
众人找到木小石舅舅家时,发现其家房门紧锁,询问周边人后得知,木小石的舅舅一家除了过年,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西北。
当卢英华打通木小石舅舅的电话时,对面男人听到‘木小石’这三个字,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诧异了许久,才想起来是自己那基本断了关系的外甥。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木小石的舅舅对自己外甥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卢英华与他谈及木小石的时候,他言语间极其冷淡漠然,就像是在谈论一个与他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路人。
卢英华默默挂断电话,接着众人又找到了木小石当年读高中时的班主任,以及几名放假归来的他的同班同学。
无一例外,他们对木小石的印象都很淡薄。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成绩在班里一直是中等,没见过他出彩的地方,也没见过他活泼的时候。”
木小石当年的班主任如此回忆,最后给了‘中规中矩’四个字作为评价。
而木小石的一位同学,回忆起了一段关于他的生活细节:“木小石他很喜欢谈钱,他经常省下饭钱去买彩票,总幻想着某天早上醒来时喜中大奖。
有段时间,他表现的特别活跃,他总是和我们说他家要拆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拆二代的生活。
但是后来他就再也不提这个事了,有次班上有个同学和他开玩笑,说‘你拆二代么,比不了’,大致就这个意思。
然后木小石当场和那男生翻脸,说‘你笑话我是吧,我们家房子卖了,你很开心是吗’,我们当场都懵掉了。
后来有次听他抱怨,说他们家的房子被人用特别低的价格买下来了,他们家亏大了。
说到这的时候,木小石咬牙切齿的样子特别吓人。”
“他这么喜欢钱,那怪不得他对淳俊鑫会有那么大的怨恨了。”
李放放沉着脸说道:“毕竟,如果那房子现在还属于他家的话,他的生活质量将会有较大幅度的改善。利令智昏啊!”
正在众人即将前往木小石的另一位同学家时,县局指挥中心打了电话,告知定位到木小石的手机信号在县里经五街附近,并且不久前,木小石在经五街上的家园网吧刷过身份证!
一听这话,众人火速调转方向,向着经五街驶去。
几辆便车悄悄停在家园网吧门口的路边,下车之后,几名警员立即上前,把住了网吧的几个出入口。
一名辅警举起记录仪,随即,肖然与李放放便跟着卢英华等人进入网吧开始搜寻。
这家网吧占地不小,大厅、包间,算在一起足有数百台机器,一行人分散站位,分区搜寻,终于在大厅的一角,找到了缩在椅子上打游戏的木小石。
卢英华悄悄打了个手势,众人会意,立刻呈扇形站位,并从两侧小心接近木小石。
其实木小石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里的鼠标飞快移动着,面前的机械键盘咔咔作响,想来是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众人无声无息来到木小石身边时,肖然扫了一眼木小石面前的电脑屏幕,只见木小石正操纵着游戏中的人物狂扔烟雾弹。
在屏幕的右上角,‘2生存’的标识,也提示着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不仅仅是对木小石而言。
就在木小石躲在树后拉开一颗手雷之际,卢英华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从木小石坐下沙发的两侧扑出。
‘砰’地一声,那单人沙发往后倒去撞在地板上。
而沙发上的木小石还保持着他方才的坐姿,随着沙发一同躺了下去,他手里的鼠标还没来得及放下,以至于电脑显示屏都被鼠标线带倒了。
巨大的声响把网吧里的客人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来观看,网吧里的网管还以为是打架了,喊了两名青年疾步跑过来,准备把人拉开。
“警察!所有人不要靠近,不要拍摄,该做什么做什么!”肖然亮出证件大声说道。
网吧里的客人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好奇却越发高涨起来,毕竟便衣当面抓人,基本都是在新闻里才有看到,现实中确实少见,而且眼前还是这么大阵仗,看来那小子犯的事不小。
卢英华等人将不断挣扎叫嚷的木小石压在身下反手拷了。
不过木小石并没有安静下来,依旧乱蹬着腿嚷道:“让我炸死他!马上就要吃鸡了,你们特么先松开我,等我炸死那个狗比我什么都跟你们说!赶紧的啊……”
被捉住不喊无辜,反倒是请求让其打完这把游戏的,肖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非这就是‘沉迷修仙、不可自拔’的弟弟‘沉迷游戏’?
卢英华当然不可能把手拷再给木小石打开,几个人把乱蹬乱倔的木小石从地上拉起来。
木小石看了一眼那倒掉的电脑屏幕,立时撕心裂肺地‘啊啊啊’嚎叫道:“败了!败了啊!……我在这世上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为什么在游戏里你们也要扼杀我胜利的希望!”
卢英华等人冷眼看着木小石,漠然不答,随即给其带了头套,押进警车。
肖然将电脑桌上木小石的手机放进物证带,随手划了一下,不想木小石的手机并没有设密码,划开锁屏之后,便是木小石还未退出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第一条是木小石不久前刚发的动态:
“在人间,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在天堂不用担心黑暗,在地狱不会期盼光明。
可是在人间,就要于黑暗和光明中挣扎。
所以,会绝望。”
木小石的上一条动态是一个星期前发的,其中写道:
我不知将客死何处,但已觉彼时不远……
298、白纸花
从木小石的朋友圈里,大致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偏激、自我的人,而且对财富比他多的人有些仇视。
例如他在半年前发的那条动态:
“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可理喻!特么端洒了两道菜就叫我明天不要来了,什么东西!正好老子不想干了,果然有钱的人最抠门!”
想来是木小石曾去餐厅、酒店之类的地方做兼职,因为工作失误,被老板清了出去。
且不说这件事情中谁对谁错。
综合木小石发表的一系列带有个人观点的动态来看,他自视很高,每当发生什么事情,他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一味地抱怨社会、抱怨他人。
总之,严于律人,宽以律己。
木小石在车上被带去县局的时候很是安静,因为头套的遮挡,没有人能看到他具体是个什么表情。
被带到审讯室后,木小石一言不发,面色冰冷,目中带着凶厉之色,静静地与坐在他身边的警员对视着,很是理直气壮,仿佛他是正义的使者,而身边的人才是等待审讯的囚徒。
“哎,人呢?你们凭什么抓我?怎么不来问话!”
木小石晃荡着腕间的手铐,一下下敲着手下的椅子,恣肆地对审讯室内的摄像头叫道:“既然没人问,那就把我手机给我,我要打游戏,我今天还没赢呢……”
审讯室外,看着监控屏幕上木小石那张毫无忌惮的嘴脸,卢英华不屑冷笑:“他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名警员撇了撇嘴,附和道:“就是,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猖狂的,真把这当他自己家了!”
“他没家了。”肖然坐在桌子边,手拄着下巴补了一句。
空气间静了静,卢英华弹了下烟灰,略一思索道:“对啊,他没家了,出租屋也退了,除了学校宿舍,他最近住在哪了?”
“卢组长的意思是,他住了旅馆?哪里可能藏有他的作案工具!”李放放连忙道。
卢英华点了点头,对调查组的一名警员道:“小宋,你立刻拿着从木小石身上搜来的证件,让人查一下他最近在旅馆、酒店之类的,有没有入住记录。
另外联系一下木小石所在的学校,问一下放假期间,学校是否准许留下,如果可以留校的话,说不得还得过去搜查一下。”
“好的!”那名警员连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技术组已经查到了木小石在网上购买绳索的记录,确认他买的那条绳索,与淳俊鑫尸体上的绳索是一个款式。”
卢英华转头对肖然道:“闵副局长他们在石口乡也找到了关于木小石的一些线索,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开始讯问。”
肖然点了点头,说道:“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不太好办,如果能尽快找到他作案用的凶器,审讯过程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的确。”
卢英华咬着烟头道:“现在就怕他作案后把凶器随手扔了。而且在现场他处理的接近完美,如果他死不承认,接下来还真不好办!”
“应该不会丢。”
肖然微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他作案的手法充满了仪式感,也许淳俊鑫和他家有着我们不知情的仇恨,他布置了那样一个充满诡秘气氛的现场,那柄凶器对他而言,或许还有其他意义。”
“哦?”
卢英华惊疑不定地看看肖然,又转头瞅了瞅显示屏上的木小石,突然探头朝肖然好奇问道:“小肖组长,我冒昧问一下啊。像这样的案子,在你们雷霆哪里,是不是也属于比较难办的那种啊?”
肖然想了想,扬起嘴角谦逊笑道:“这个,也挺难办的,如果不是几个猜测凑巧结合到一起,说不得也要折腾一段时间。”
“哈哈,是嘛……”一听这话,卢英华不由地喜笑颜开,心中舒畅了许多。
要知道他们抓破头皮仍没方向的案子,结果在肖然等人手里,前后走走看看,总共十二个小时不到,中途肖然还眯了两个多小时,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锁定了头号嫌疑人。
说不受打击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熬了两天一筹莫展,指导组凌晨过来,第二天中午就锁定嫌疑人,卢英华甚至生出了组队到市局进修的想法。
毕竟,差距是有点大。
不过还好,肖然的话让他安心不少。
只是凑巧发现的线索而已,既然是小概率事件,就算水平不一,但想来差距也不是太大。
这样就行了!卢英华自知,那一行都有高有低,比高是比不了了,能保持不被拉下太多就行。
于是又问道:“听说市里这半年来出了几个大案子,都是超级难办的,你们当时办案用了多久?有超过24小时吗?”
“短的四五天,长的一个星期,平均下来都在一个星期左右吧。”李放放冲卢英华眨了眨眼,十分淡然道。
“你们这水平?一个星期!”
卢英华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木小石的案子只用了十二个小时就锁定了嫌疑人,而市局办的重案居然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十几倍于此!
而且市里的监控环境,以及警力素质大都高于县里。
卢英华默默叹了口气,还是没法比啊,自己眼中的疑难要案,难度居然比市里办的案子低那么多!
这种落差,就像是在上学时解出了一道自认为超难的二次方程,正高兴的时候,结果发现同桌做完了一本高数习题,内心充满了mmp!
“卢队,有发现!有发现!”
离开不久的宋姓警员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兴奋道:“我们查到了木小石在家园网吧附近的一家旅馆入住的记录,入住时间正是18号晚!”
“那赶紧去查下有没有退房,如果还没退,木小石的个人物品肯定还在屋里!”
卢英华连忙道:“对了,记得调监控,留意木小石入住的房间里,除了他自己,是否还有人进去过!”
“明白。”
宋姓警员连声应道,“卢队,我们刚才给木小石的学校打电话,校方说学校寒假不封校,的确有部分学生在放假期间留校。”
卢英华闻言,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汇报,让市局抽人协助搜查。”
下午三点多,闵副局长等其余人尽数离开石口乡回到县局。
刚一回来,闵玉海就告知了一个好消息,在石口乡的一家网吧里,技术人员找到了木小石在17号晚,在其中上网时的监控。
当晚接近12点左右,木小石结账下机,并整理了一下背后倚着的一个黑色背包。
在木小石整理背包的过程中,监控探头短暂地拍到了木小石背包里的情形,大致能看到一捆绳索,一条红裙。
最关键的是,木小石从包里拿出了一朵压扁的白色纸花,并仔细地将那朵纸花一点点恢复成原样。
而那朵纸花,与别在淳俊鑫胸前的纸花,一模一样!
299、新证
无论是石口乡网吧的监控,又或者是肖然猜测的木小石家与淳俊鑫之间可能的纠葛,这些都无法直接证明木小石是本案凶手。
而且看木小石那无所谓的神情,所有办案人员心中俱都隐隐感觉,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将会是又一场硬仗。
如果木小石对他在现场的处理有充足的自信,而且抓到他时,他也没有随身携带凶器等物品,只要他不开口承认,整个案子的进程都将随之僵持。
为了保证审讯过程的顺利,长远县局找来了县里的资深审讯员老邱。
老邱本名邱正义,他年近六十,长脸消瘦,眉角边有几根长长的寿眉,配合他常年接触犯罪嫌疑人积攒下的威严,寻常人但凡接触到他眼睛中那犀利的眼神,无不纷纷低头,不敢对视。
“你们这个案子,破的也太巧了。”
老邱右手翻看着几张案情记录,左手不断摩挲着一枚被盘的发亮的核桃,抬头沉声道:“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找到,也没有目击证人。
现在就看到案发前网吧里,嫌疑人从包中露出来的一朵与死者身上一模一样的白纸花,这要是我,我也不可能承认啊,有力的证据太少了!”
“所以找您来预审呐,我们就是怕审讯中审讯员搞不定,要是中途换人,万一强化了他的抗拒心理,那不就坏事了!”副局长闵玉海说道。
“这个破案思路谁想到的?还是你们讨论出来的,我要和他谈谈!”
老邱放下手里的纸页道:“能生出这样剑走偏锋的想法,他对这个案子肯定有极其深刻的认识,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把控也相当了得!”
“好的。”
闵玉海微微点头,侧过脸问卢英华道:“小肖同志在哪?快找他来谈谈。”
“在楼下,我这就去找。”卢英华抬手一指,接着起身快步走出会议室。
县公安局刑事楼下,邵勇已经让指导组大部分成员上车,准备返回市局。
“这个案子也算有结果了,局里事多,我们就先走一步。”
邵勇拍着肖然的肩膀道:“你和李放放、张磊留下,继续雷霆交给你们的任务,尽快摸清木小石与小丑组织有没有关联!”
“好的,我明白。”肖然点头应道。
看着邵勇一行人远去,肖然与李放放、张磊转身走进刑事大楼。
还没上楼,便见卢英华从楼梯间跑了下来,迎面叫道:“小肖组长,快来快来,我们审讯员要找你谈谈。”
说着,不待肖然答话,卢英华便拉起肖然的手腕跑进会议室。
“这就是那位找到嫌疑人的小同志?”
见卢英华拉着肖然进来,老邱抬头看了看肖然,赞许地点点头,“年轻,果然充满可能!是新来的小同志吗,看着面生的很呢?”
闵玉海摇头笑道:“就算是新来的,我们这也留不住啊。肖然小同志是随市局指导组过来的,雷霆最年轻的组长,前段时间在系统里引起轰动的‘117’世纪悬案,他是其中主力!”
听闵玉海如此一说,老邱心中对肖然的评价立时又上了一个台阶,赞叹道:“雷霆啊,那怪不得,咱们全省的精英一小半都在里面!”
“您过奖了,我一个人有再大能耐也办不了案,都是大家齐心协力才出的成绩。”肖然谦逊说道,主动与老邱握了握手。
“就是厉害嘛。就跟古时候打仗一样,同样的兵、同样的仗,换了个将军他就是打不赢,没什么好谦虚的!”
老邱语气祥和,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未变,还是那般严肃,仿佛如极带的冰山一样,几十年都不会变。
“时间紧急,就不闲谈了。”
老邱话锋一转,直入主题道:“小肖同志,你认为木小石的心理弱点有哪些方面,或者从哪方面入手比较稳妥?”
“这个……”
肖然搓着手指,略一沉吟道:“我觉得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是木小石对财富的渴望,之前也了解到了,他这个人很爱钱,自己的利益稍受损失,便会记恨上很久。
第二,可以从死者淳俊鑫与他们家的利益纠纷上旁敲侧击,我觉得淳俊鑫在购买木小石家的房子时,很可能用上了一些其他的不甚光彩的手段。
当时木家那边已经传出风声要拆迁了,正常人听说自己家要拆迁,就算是生活比较艰难,想来也不大会卖自己的房子。
如果是当年是木小石的母亲主动要卖,他就算有懊悔的心理,与死者之间也不至于产生这样大的仇恨。
第三,我觉得可以从木小石与他妈妈之间的母子关系入手。从木小石对死者尸体摆出的造型,除了泄愤之外,我觉得还有些祭奠的意味。
我们从木小石当年的老邻居处了解到,死者在购买房子时,木小石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如果木下石是要用淳俊鑫来祭奠,对象只能是他妈妈。
而且我们还听说,在木小石的父亲病重的期间,他的母亲有从事过出卖身体的交易,不排除淳俊鑫曾利用过此事胁迫木家卖房。”
肖然一口气说完,听得老邱连连点头,他迅速在笔记本上简要记录完毕,抬头对闵玉海道:“这些隐情怎么没有整理出来?”
“这,还没来得及嘛。”闵玉海无奈笑笑。
老邱没有评论,随即又与众人讨论了一下审讯方案,大致确定步骤之后,老邱从包掏出一只大号茶杯,让人给他沏了一杯浓茶,便准备开始。
审讯工作老邱是主审,本来卢英华是要协助老邱担任记录的,不过肖然还有案件之外的问题要问,于是便由肖然担任记录。
老邱从青年内勤手里接过茶杯,几人刚走出会议室,之前离开去搜查木小石入住旅馆房间的宋姓警员,喜上眉梢地跑了回来。
“闵局,卢队,有发现!有发现!”
宋姓警员激动地搓着手,眉飞色舞道:“我带人在木小石入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他的背包,包里是没什么东西,但在他房间的桌子上,我们发现了凶器,还有……木小石母亲的骨灰盒。”
众人立刻凑上去观看宋姓警员拍摄的照片。
只见在一间普通的旅馆房间内,一只普通的骨灰盒静静地被放置在屋里桌子的正中央。
骨灰盒的前方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穿着裙子的三十许女子,她抿着嘴微笑着,笑容很是恬静。
想来,照片上的女子便是木小石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而在那相片前方,有一个白瓷餐盘,餐盘里是一根被白色塑料袋包裹着的,约有二十多厘米长的四棱长钉。
这根钉子后半段黝黑,前半段却被打磨的寒光闪闪,尤其是那还沾着点点暗红血迹的尖头,仅仅是眼睛看着,心中免不得都有些发怵。
钉子上暗红色的痕迹应该就是淳俊鑫的血迹,至于其中几乎不可辨别的些许白色……
把钉子砸进脑袋里,带出来的除了血,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