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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超级警察全文阅读

作者:我唐     我不是超级警察txt下载     我不是超级警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0、保险

    对张磊和李放放自然是没什么需要保密的,肖然将昨天讨论的内容简要与两人说了一下,听的二人面面相觑。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阮荷不对劲呢,还真让我猜着了,果然,我这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没白积累!”李放放心安理得道。

    “放放,你变了!”

    对于李放放这种无所谓脸不脸的操作,张磊拉着嘴角,斜眼看着李放放,似乎在用尽全力鄙视之:“果然世上本是没有脸的,只是面具戴久了,也就有脸了!”

    两人欢乐地怼了一路,一直到交管中心才消停下来。

    由于时间跨度并不长,仓园社区周边几个路口的监控很快拷贝了下来,不过遗憾的是,通过大数据技术比对过阮荷家的那辆君越后,并没有发现其有上路的痕迹。

    显然,阮荷另有交通工具,朋友的车、出租、公交等皆有可能,但肖然并打算深查这些。

    之所以来调监控,就是为了落实阮荷曾在陈昂指认现场时曾在周边出现过,确定了这一点,后续的相关调查也就有了基础。

    回到队里跟技术科打了个招呼,三人拿着硬盘来到视听检验室,肖然与张磊熟练地操作着机器,至于李放放,他对视侦这一块并没有钻研过,只好给两人打下手。

    肖然照旧火力全开,看的李放放一阵咋舌,心中暗暗嘀咕,莫非这就是网上经常说的,不会技术的刑侦不是好司机?

    看着全神贯注的肖然与张磊,还有肖然面前高清显示屏上那令人目眩的画面,李放放一阵头大,百无聊赖之下,眼见时间已到中午,于是起身准备去食堂打几份饭上来。

    刚走了两步,便听肖然沉声道:“找到了!”

    张磊对此情形已是司空见惯,暂停了眼前的画面,挪了挪椅子挨到肖然身边,李放放也连忙退了回来,看着肖然用红线圈出来的那个红衣女子。

    仓园社区往东广场边路上的监控探头都是最新的设备,拍摄的画面很清晰,再经过锐化处理之后,即便将其中的某一块区域放大数倍,画面依然没有模糊的迹象。

    肖然把播放速度调慢,只见在小广场路西侧的公交站台旁,一辆公交车逐渐靠近,车门打开之后,由于当时正值上班时间,所以下车的人不是很多,但其中一袭红衣的阮荷很是显眼。

    下车时的阮荷并没有戴上口罩做遮掩措施,也许是她心中一片光明,也许是她对自己足够自信,认为警方不可能会查到她的身上。

    总之,她走向路口的过程中相当坦然,甚至颇为精神,精致的妆容完全不像是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反倒更像是高雅的白领丽人。

    阮荷踩着高跟皮靴,一路向北走到路口停住,她抬头看了看斜上方的摄像头,皱了皱眉头,旋即轻蔑地扬了扬嘴角,不过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了口罩戴上。

    之后便是在陈昂指认现场时,阮荷从肩包里拿出望远镜眺望了一会儿,转身摘下口罩,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这下阮荷身上的嫌疑没跑了!”张磊冷笑道:“而且她表情还挺自信,应该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吧,可惜!”

    “过度自信的时候,往往也就是失误的开始。”

    肖然端详着阮荷被定格住的面庞,此时她上妆后的模样依然很像张好,与之前初次见她时并没有什么改变。

    按照之前的推测,如果阮荷之前故意把自己打扮的与张好相似,是为了引陈昂上钩,那么现在她的目的已经完成,为什么还要用这副妆容?

    是单纯的为了好看,还是她太想拥有一张与张好一般无二的脸蛋呢?

    若如此,世间女子美丽的面貌千万种,为什么阮荷只钟爱张好这一款?其中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因素,还是张好的长相特别符合阮荷的审美?

    肖然在笔记本上做了备注,但那极简的几个字,除了他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是哦,我看她还挺开心的,如果肖然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样的女人太可怕!”

    李放放摇着头,对阮荷的作为一阵胆寒,然而这对女性的短暂恐惧转瞬就被李放放抛之脑后,又问道:“不过这个路口,距离现场得有五百米吧,肖然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她是阮荷的?”

    “这算什么,我们家肖然的视力可是堪比飞行员的,要是上了天,二十公里外看见目标可不是吹的!”

    张磊颇为自豪道,不过在李放放眼里,张磊此时已经进化成了一名优秀的‘肖吹’,对于肖然形象的维护,可谓是不遗余力。

    “你拉倒吧,飞行员在天上看的是战机,你不是去看过航展吗,一架飞机多大,人又多大,能比吗?”

    李放放与张磊杠道,不过心里总有些不对味,平常他怎么吹肖然吧,都不觉得过,但为什么张磊一加入进来,总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呢?“不过如果是肖然的话,确实应该能看到!”

    张磊与李放放你来我往说了一大串,但肖然却没听进去半句,他依旧在思索着心中的问题:“你们说,如果阮荷与荣尚志的感情破裂了,想要借陈昂的手杀掉她的丈夫,那她的目的仅仅是让荣尚志死吗?”

    李放放与张磊面色严肃下来,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李放放缓缓摇头道:“这样想的话,其中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如果阮荷仅仅是为了报复她的丈夫,让荣尚志生不如死岂不是更痛快?

    而且荣尚志的收入占了她家里的绝大多数,荣尚志一死,阮荷舒适的生活必然会大打折扣,除非她能接收到那所谓组织给她的资助,但这资金流的情况,真查起来不会比案情本身麻烦,以他们的谨慎小心,我认为他们组织人员之间不会有资金来往。”

    “我赞同你的看法,还有你看她还那么自信,一个把一切都玩弄在手里的人,这种高高在上的心理不会允许她去接受类似于‘施舍’的资助。”

    张磊接过话道:“而且我想她肯定已经为今后生活的物质保障做好了铺垫,如果我是阮荷,一定会利用荣尚志的死捞上一笔……”

    讲到这,张磊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看着同样讳莫如深的李放放,异口同声地吐出两个字:“保险!”

271、接上

    有人说,诚实其实就是笨。这种观点显然是不正确的。

    有时候太过精明,斤斤计较、处处算计,才是真正的愚蠢。

    目前来看,阮荷就是精明过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得意忘形之下,反倒令其逐渐显露出来。

    而今确认了阮荷的可疑行迹,便有了对其进行调查的基础。

    虽然已经有了荣尚志人身意外险的调查方向,但即便落实了荣尚志曾购买过此险,仅凭这些旁证就想定下阮荷的罪行是远远不够的。

    况且阮荷本人还有可能是比陈昂更高级别的职业犯罪者,一旦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只会让案子更难办。

    “那我们接下来该从哪方面入手?现在就去找保险公司?”李放放询问道。

    “我感觉不会那么简单,暂定阮荷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但从陈昂在作案时的表现来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早有布局的。”

    张磊握着拳头一下下敲着大腿,面露难色道:“个人猜测啊,就算荣尚志真的购买了巨额保险,也不会是近期买的,甚至有可能是连续数年购买。

    而且陈昂说他从来没有和他的直接联系人见过面,具体交流都是通过电脑还有专用的聊天软件,他的那部用来交流的手机已经被他销毁找不到了。

    至于陈昂所用的电脑,技术中心正在解析,从这方面直接锁定阮荷是最可靠的,但之前已经有汪净沙的案例,想通过网络来定位嫌疑人,时间暂且不说,可能性还很渺茫。”

    “汪净沙?”

    虽然距离‘之’字案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但提到这个名字,肖然脑海中立时又回想起关于此案的一应细节:“他现在在哪?之前接送他的那两个黑车司机找到了吗?”

    李放放哼了一声,不屑笑道:“一审刚判,还在看守所呢。那个奇葩,死都不怕了还要上诉,扬言什么给他误诊的那个医生才是罪魁祸首,要死也要拉着她一块死。

    人家医生和他说的清清楚楚的,能有什么过失?至于那两个黑车司机,后来找到是绍稽市的,应该被拘留了吧,我们局里好像没再问,不过雷霆有没有派人过去调查,这就只有雷大队知道了。”

    “当时和汪净沙联系的组织成员的代号你们知道吗?”肖然摩挲下巴,对汪净沙的审讯他只听了一次,汪净沙认罪之后他就没再关注了。

    张磊摇了摇头道:“好像有记录,回头查下卷宗就知道了。肖然你觉得汪净沙的案子,跟阮荷也有关联?”

    “不知道,说不定会有,毕竟是同一个组织。”

    肖然平静道,“所以我们下面就从这四个方面入手,第一,通过网络手段反向追查,但这些我们帮不上忙,只能等技术中心的结果。

    第二,寻找荣尚志可能购买的人身意外险,什么时候买的、直接受益人是谁。当然受益人基本就是阮荷,如果有,大额保险肯定要录音录像,我们要调取作为旁证。

    第三,到看守所提审陈昂和汪净沙,两相印证,寻找更多的线索,后续还要找绍稽方面了解那两个黑车司机的情况,不放过任何可用的信息。

    第四,通过陈昂店里的监控录像,观察阮荷几次进店的相关情况,还有我们要调取陈昂化妆品店周边的监控,阮荷在店内店外的具体表现,也可能会是突破口。”

    听肖然一口气说完,李放放脸色凝重:“这么大的工作量,我们三个短时间内做不完啊!”

    “放心,队里会出人手配合我们。”肖然道。

    “对了,陆姐他们正在补充证据,陈昂店里的监控也是要调取的,监控这一块我们可以找他们帮忙,待会儿我和他们沟通。”张磊道。

    “太好了,还可以找她们帮我们先看着,能省不少功夫。”李放放连忙道:“那我们接下来是走保险公司,还是去看守所?”

    肖然将阮荷露面的视频做了保存,起身道:“先去保险公司,我去找雷大队开取证通知书,你们找陆姐他们说一下监控的事。”

    “都这个点了,不吃了饭再走?”李放放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

    “行。”肖然点了点头,将硬盘递给张磊,走出视听检验室。

    匆匆吃了午饭,三人上车前往最近的一家保险支公司,不过并没有找到荣尚志或阮荷在此公司购买保险产品的记录。

    之后三人接连又走了几家公司,都没有结果,最后终于在人保找到了荣尚志和阮荷两人的购保记录。

    记录中显示,荣尚志和阮荷第一次购保是在前年的12月份,保期一年,去年11月份续保,保额都十分巨大,两人互为受益人。

    “我记得意外险好像是和医疗险配合着买的吧?你们没让他们买医疗险?”李放放转头问道。

    满脸富态的营销经理道:“他这个当时签单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一般我们这买意外险都会购相应医疗险,这一单,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保额比较高的原因吧。”

    三人没再多问,毕竟这份保险已在意料之中,无论是购保还是续保,都相当的自然,没有半分突兀,如果不是阮荷暴露出的可疑行迹,任谁也想不到阮荷会提前一年多就开始布局。

    说是布局也不合适,也许两人当时购买保险的目的是单纯的,只是阮荷近来才生出这种邪恶的想法。

    跟着营销经理到楼上找到了咨讯部,技术员在数据库中找到了两人当时购保时的录音录像,从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两人填单的过程十分自然,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将两段视频拷到硬盘里,肖然又让技术员查了一下在这期间,阮荷是否有给保险公司客服人员打过咨询电话,但并没有记录。

    “我们今天过来的情况,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否则,你们要承担责任。”临走之前,肖然郑重告知营销经理与那位技术员。

    营销经理忙不迭的点头,“这个我们懂,不该问的不问,一定保密。”

    从保险公司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张磊将记录仪放进包里,抬头问道:“现在去看守所?”

272、垃圾

    来到看守所时天已经黑了,签字后刚要提审陈昂,却被告知陈昂正在多功能讯问室,原来是邵勇之前过来,现在还没有离开。

    推门走进观察室,坐在其中等候的秦子河听到开门响,转头见肖然等人进来,轻‘咦’一声,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有些情况要问陈昂,不知道你们在这。”李放放双手拄着桌子,看着显示器上讯问室内的情形,又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新情况吗?”

    “新情况,具体是哪方面?”秦子河反问道。

    “关于陈昂的接头人‘罗老汉’,他与陈昂之间除了网络上的联系,现实中有没有过互动?这点邵队有问吗?”肖然直截了当道。

    秦子河有些犹豫:“这个……”

    “赶紧的,这点对我们很重要。不和你们抢功,要是能帮忙,我们这边突破了功劳有你们一半。”张磊与秦子河一向处不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有些不耐。

    秦子河对张磊的态度也不冷不热,“对你们重要,对我们就不重要了?我们查下去,功劳全是我们的,你过来二话不说抢我们一半,搞的好像我们占你便宜一样,不讲理啊!”

    “行了。”

    肖然打断了二人,看着讯问室中邵勇和刘庆已经起身准备出来,肖然连忙走出观察室,敲了敲门进到讯问室。

    “哦,肖然,你们也来了。”

    邵勇一见肖然,便示意看守所的同志先不要将陈昂带回,摆手让肖然跟上走出讯问室:“你们要查的,下午小组开会的时候雷大队都和我讲了,刚才陈昂说的一个线索,我觉的很重要。”

    邵勇领着肖然到观察室坐下,毫不隐瞒道:“是这样,陈昂说他在剥去张好脸皮的时候,同时有录像!”

    听到‘录像’这两个字,肖然瞬间反应过来,眯起眼帘,沉声道:“是她指使的?但陈昂在动手之前,手机已经毁掉扔了,网站也已自动注销,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哎,你怎么这么确定是‘罗老汉’指使的?就不考虑万一是陈昂的变态行为呢。”秦子河惊讶道。

    张磊无语地看着秦子河,毕竟秦子河了解的并不全面,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查到了阮荷的头上,不过这其中的诸多内幕,秦子河没有彻底参与进来,张磊自然也不便多说。

    邵勇不置可否道:“也许是她,也许是‘罗老汉’,也许都不是。

    陈昂说,在他带着张好回到家门口时,开门的时候发现门上贴着一张字条,内容就是让他录像,然后把储存卡放到指定位置,并警告陈昂在有人取走储存卡时不准跟踪,下方并没有署名。”

    “那张纸条还能找到吗?里面的指定位置是哪里?”肖然道。

    邵勇道:“陈昂说纸条被他撕碎扔在化妆品店的垃圾桶里了,有没有被清理不知道。指定位置,就是陈昂店门前的垃圾桶下。”

    “这、这就有点降智了,不怕被发现吗,那边可是有很多监控的。”张磊诧异道。

    “那时候他们自认为吃定我们了,得意忘形之下自然会有疏漏,肖然中午说的。”李放放道。

    邵勇看了看讯问室内的陈昂,平静道:“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进去问吧。”

    “陈昂就不用了。”

    肖然摇了摇头,突然道:“对了,邵队,汪净沙后续讯问的时候,他有提到他的上一级是什么代号吗?”

    邵勇回想了好一会儿,不太肯定道:“有的吧,回头查下卷宗,或者带出来问问。我记得,当时他好像说什么,叫‘大c’……”

    说道这,邵勇神色一震,看着肖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c,是c,我想起来了,就是大c!”

    “c?c怎么了……”

    秦子河初时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面膜c,代号c,也就是说这个‘大c’的代号很可能取自陈昂店里的那款面膜,而此人和‘罗老汉’很可能是一个人!”

    肖然与李放放、张磊眼神交流一番,还有可能,‘大c’与‘罗老汉’都是阮荷的代号!

    “看来,要串案侦查了!”

    邵勇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肖然,你们去找那张纸条,至于汪净沙所说的那两个黑车司机,我来帮你对接!”

    “那麻烦邵队了。”

    带着李放放和张磊从看守所回到队里,去技术科拿陈昂店里的钥匙时,得知陈昂店铺内外的相关监控已经全部调来了。

    然而现在还不是看监控的时候,三人匆忙上车来到五坊路陈昂的化妆品店,店铺还是那个店铺,不过现在店门紧锁,短短几天时间,已然是人去店空。

    拿着钥匙打开玻璃门,三人便直奔柜台后的储物间而去。

    陈昂的办公桌上依然摆放着他与女朋友恩爱的合照,但旁边的电脑以及下方的主机都被搬走了,笔筒中的笔散落了一桌子,后面满满当当的货架也变的干干净净,想来应该是被店员们顺走了。

    还好办公桌下的垃圾桶依然还在,但令三人失望的是,将垃圾袋拿出来,一样样地把袋中的垃圾都过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陈昂所说的那堆碎纸屑。

    “张好被害到现在都快半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垃圾桶不知道被倒多少回了!当时来检查的时候,如果有带字的碎纸屑,肯定不会被漏掉的。”张磊沮丧道。

    “不。”

    肖然摇了摇头,踢开脚边那一条黑黝黝软塌塌的香蕉皮,蹲下身指了指垃圾桶里:“你们只看垃圾袋,但袋子下面也是可以藏垃圾的。”

    “我去,还真有!”

    李放放探头一看,立时欢喜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当时陈昂扔纸条的时候肯定没套垃圾袋,后来人也只是换垃圾袋,而没有注意桶底的碎纸屑!”

    肖然拿起垃圾桶,将其中的碎纸屑小心地倒在办公桌面上,张磊带着口罩,拿着镊子,没用多长时间便把那一小堆碎纸屑拼在了一起。

    不过其中仍有一些缺漏,但并不影响阅读其中的内容,“取脸皮时录像。储存卡放于你店前路边垃圾桶下。不准追踪并探查我是谁。”

    简短的三句话,字面上的语气很平和,但其中却包含着不可反抗的意味!

273、噗嗤,死了!

    纸条上的字迹很工整,虽然在某些细节上带着个人风格,但并不能判断出书写者是男是女。

    将那被撕成众多碎块的纸条拍照后收好,又在储物间里转了两圈,刚走出来,便看见一名四十许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好奇地朝店里观望。

    “你好,你是?”李放放不动声色地上前问道。

    “我是这隔壁卖衣服的。”

    那中年女子打扮的还算时尚,头上顶着几个发卷,见三人出来,她也没有躲闪,只是好奇问道:“你们是要租这个铺面吗,这个店之前老板的事你们还不知道?”

    “这店以前老板怎么了?”肖然故作不知情问。

    提及此事,女子神色夸张,把许多道听途说得来的信息都当成了事实:“哎呀,杀人啦,杀了好几个最后被抓了现行,我一听说差点骇死,我到他这店里买面膜还经常见他嘞,平常笑眯眯地人,竟然这么变态,不敢想,不敢想!”

    “您说这个铺面就是那个人的店?!”李放放佯做震惊道。

    那女子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是啊,虽说人不是在这杀的,但沾染上了那人的晦气,这铺面不能要了!”

    “是不能要了。”

    肖然附和道,突然又好奇问:“您店就挨着他这店面,他杀人的时候,您就没感觉到什么?我听说出人命的时候,凶手待的地方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呢!”

    “哪有什么奇怪的,我要能发现早就举报了,之前悬赏通告上写举报成功还给一万块钱嘞!”

    中年女子摆着手道:“可惜咱啥都不知道,幸好也不知道,要是我看见了他啥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他一心狠把我也给害了,我可听说有个小姑娘就是因为撞见他才被杀的,哎呀那个惨的,脸都被吃没了,太变态了……”

    旁敲侧击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果这店主说的全是民间流传的小道消息,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到最后这店主居然都扯到陈昂一直在修行邪术的传说上来了。

    一席话听的张磊目瞪口呆,不曾想这么短的时间内,舆情竟到了这种地步,群众之间再创作的功力,简直恐怖如斯!

    见从服装店老板这也了解不到什么可能被遗漏的信息,几人便没在多说,找了个由头结束了话题。

    刚从化妆品店里出来,一阵自言自语地念叨声传入肖然耳中,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位头发蓬乱地大叔,裹着一件脏的油光发亮的破旧军大衣,抄着手倚坐在垃圾桶边的一株梧桐树前,嘴里不断说着什么。

    “老闩,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赶紧回家吧!”见此情形,开服装店的女子冲大叔喊道。

    肖然问道:“这大叔有家?不是流浪老人啊?”

    “有家,前面那个胡同朝里走,看见门上挑个红旗的小屋就是他家!”

    服装店老板道:“你看着他老,其实就是没收拾,才五十多岁,前些年跟他闺女气的,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的!”

    “他女儿不孝顺?”张磊问道。

    “什么不孝顺,就是他老**!以前他闺女跟外地小伙子谈恋爱,他不让,非要找本地的,好嘛,他闺女听了他的,他大包大揽给找了个本地的,结果呢,他女婿就是个表面光鲜!”

    服装店老板忿忿道:“前些年他女婿赌钱把家里输了个净光,然后就离婚了,他闺女说都是他害的,然后就和他断了关系。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气成这样了,迷糊的时候满嘴胡话,清醒的时候什么都知道,有时候说糊涂吧他还清醒,谁也搞不懂……你们不用理他,等他清醒了自己就回去了!”

    “就前面往右错一点这条小路吗?”

    肖然指了指路对面的一条小路,暂且不论这人做过什么事,不过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看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还是给送回去吧,刚下过雨,树旁边湿漉漉的,坐久了不好。”

    “小伙子你是好心的,将来一定有好报!他儿子电话我们这边都有,我回店里给打个电话,你们把人送回去直接走就行了!”服装店老板称赞道,转身回去了自家店里。

    “大叔,来来,起来,我们送你回家!”

    肖然与李放放左右掺住这人的胳膊,边走边听这大叔嘟囔道:“我的猫死了!死了,噗嗤,死了,猫死了!”

    “哦,猫死了,你养的什么猫啊?死了回头再养一只。”李放放附和着说道。

    那大叔依旧稀里糊涂道:“噗嗤猫,噗嗤,死了!”

    “这是精神方面出问题了吧,有时候能清醒过来还有的治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乱跑?”张磊跟在后面道。

    李放放摇头道:“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俗话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时候是说不清楚的,力所能及我们能帮就帮吧!”

    带着大叔从小道中经过,借着昏黄的灯光,肖然四下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张磊也跟着抬头观察,不时发表一下意见:“要我说啊,这样的小道都得改建,就算不改出入口也都得装摄像头!连个监控都没有,晚上真要有人做坏事,这七通八拐的,人都找不到!”

    “也是哦……哎,肖然,你说,她会不会从这走过?”李放放意有所指。

    肖然面无表情道:“这很适合,但一切都说不准。”

    又走了一段路,三人终于找到了服装店老板说的那个门上挑着红旗的房子,小房间一开门就是路,门也没关,里面空间不大,但一个人住也够了。

    这房间往上还有两层,房门还挨着另一扇防盗门,想来这房子也是改出来了。

    刚将大叔送回屋里,边上防盗门就开了,大叔儿子走进屋来,对着肖然等人一阵感谢,肖然等人也没再停留,离开时还听那老人在念叨:噗嗤,死了!

    “别噗嗤了,回头再抱个猫回来给你养!还噗嗤,谁家猫会噗嗤一下死的……”

    那大叔儿子的声音渐渐地听不到了,肖然突然朝李放放问道:“猫死之前,会噗嗤一下?”

    “你被那大叔感染的也糊涂了?”

    李放放调侃道:“我是没见过猫死,但小时候我家养的狗死掉的时候,都是‘汪啪’一下才升天的!”

    “什么叫‘汪啪一下’?”张磊一脸渴望地探过头来。

    李放放眼中掠过一抹异色:“汪地一声从楼上跃下,啪地摔死……”

274、渐变与人证

    回到队里时已是晚上9点,大多数人已经下班离去。

    点了几份外卖填了下肚子,肖然与张磊去了技术科,李放放则转道休息室,今晚他有值班任务。

    常年加班的技术科自然不会没人,视听检验室内一众视侦仍在查看着陈昂住处及阮荷所在小区的监控,尽可能的补充证据。

    至于陈昂店铺周边的监控画面,相对来说比较鸡肋,调来之后暂时没人管。

    不过站在肖然与张磊的角度,这些监控的意义就重要多了,毕竟他们现在的目标是阮荷,不是陈昂。

    张磊要来了相关监控,分盘之后,肖然道:“我从前往后,你从后往前,先重点看上月29号的,毕竟存储卡是那天被取走的。”

    张磊打了个‘ok’的手势,肖然也跟着坐了下来,开始从调来的最早12月1号的陈昂店内的监控开始看起。

    一般商铺中的监控是查不到一个月前的监控的,比如化妆品店周边的一家奶茶店,虽然有对外的摄像头,但由于存盘较小,加之监控像素较高,只能看到半月内的监控内容。

    而陈昂店内用的是大容量的硬盘,能记录下的内容自然相对延长,刚好能看到一个月前店内的情况。

    不过陈昂店中使用的是普通摄像头,只能看到店内的情况,店门前路边的情形则处于监控死角中无法看到,还好五坊路的道路摄像机能看到店门前的画面,虽然距离较远,但锐化之后基本能看个大概。

    按照陈昂的说法,阮荷第一次到他店里买化妆品是在上月初,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大概是1、2号的样子。

    至于在阮荷作为目击证人的询问笔录中,侦查员在提及这个问题时,阮荷亦是言语不详,没有给准确时间。

    显示屏上的画面在快速变换着,现实中的时间亦在一点点地流逝,不知不觉已是接近零点,偌大的视听检验室里只剩下肖然和张磊,睁着酸涩的眼睛,时刻注意着画面中可能跳出的疑点。

    肖然已将上月最初三天的店内及道路监控看完,然而其中并没有出现阮荷的影子,显然陈昂说的并不准确。

    一直到4号的下午5点20分,阮荷的身影才第一次出现在五坊路。

    画面中,阮荷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从车里下来,拿着一只手包,面部表情虽不可查,但身态自然地走进陈昂的店中。

    路上的情形就是这样,接着便是阮荷的背影出现在陈昂店内的画面,从监控中可以看到,此时陈昂正坐在柜台前低头看着手机,店内客人不多,一名导购员见阮荷进来便迎了上去。

    那导购员微笑着与阮荷说了几句,便转过身敲了敲陈昂面前的玻璃柜台。

    陈昂随之抬头,当其看到阮荷的一瞬间,明显地愣了几秒,接着便微笑着站起身,与阮荷交流了两句,便带着阮荷去了柜台后的储物间。

    储物间内发生了什么肖然不得而知,但从陈昂第一时间的表情,结合后续陈昂所交代的情况,可以推断这应该就是陈昂与阮荷的初次接触。

    之后过了约有七八分钟,阮荷拿着一盒‘c’字面膜跟着陈昂从储物间内出来,画面中的阮荷妆容美丽,不过肖然眼帘一紧,暂停了视频。

    肖然将阮荷的面部做局部放大,细看之下,阮荷此时的妆容与她后续的妆容还是有所不同的,虽然带着张好面容的影子,但并没有之后那般相似。

    莫非阮荷的妆容是逐渐向张好靠拢的?若是这样,那她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在张好到来之前,率先勾出陈昂心底压抑的罪念,从而在张好到来时,令陈昂彻底坚定他犯罪的决心?还是逐渐改变妆容,不会显的那般突兀,避免引起身边人的注意,从而留下破绽?

    似乎都有可能,以其缜密的心计,提前做好铺垫也在情理之中。

    肖然在此处做下标记之后,便没再深究,将画面还原之后正打算继续往下看,却听身边张磊一声惊喜地低呼:“快看,肖然你快看!”

    肖然挪了下椅子看向张磊面前的屏幕,画面中显示的是上月29号晚上8点多的道路监控,王小梅被害的第二天。

    只见在被张磊定格住的画面里,一名穿着军大衣,抱着什么东西的男子,正蹲在陈昂店前路边的垃圾桶边,伸着右手在垃圾桶下摸索着什么。

    “这是……”

    肖然睁大了眼睛,虽然画面中男子所在的位置相对黑暗,但借着化妆品店内通明的灯光,肖然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他们不久前送回去的那位被称为老闩的大叔!

    “这……那大叔和阮荷是一伙的?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张磊也认了出来,但由于太过激动,思路一时发散的太快:“可是如果他是装出来的,为什么一直坐在陈昂的店门口?是在防备着我们吗,但是看他住的地方,也不太像是正常人啊……”

    “不,或许是有人在他不糊涂的时候,让他帮忙拿走的储存卡。”肖然微微摇头,肃然说道。

    张磊深吸了一口气,仍是压不住心底的激动:“你说的‘有人’,会不会就是阮荷?

    如果是阮荷,那他可就是见过阮荷的人证!只要他能证明是阮荷从他手里接过的存储卡,我们就有理由对阮荷行动了!”

    “往下看。”

    肖然让张磊继续播放监控画面,虽说那叫老闩的大叔疑似间歇性精神病人,但在其清醒阶段仍是可以做为证人的,不过谁能证明他在见到让他取走存储卡的人时,是具有思维能力的呢?

    画面继续播放,监控中的老闩在垃圾桶底摸到储存卡后,先是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接着便站起身,径直朝他住所的那条小路中走去,整个过程目的性名确,与正常人无异。

    从监控中看,老闩在此时应该是有思维能力的,但重点是老闩身上的不确定性,视频拍下的只是他的个人行为,有些精神病人在发病的时候看着也和常人无异。

    仅有监控是不够的,如果要确立老闩证人的身份,还要寻找能证明老闩在当时是清醒着的人。

    或者,还有其他直接证据。

    肖然搓着指尖,看着张磊悠悠道:“这大叔的猫,是死了的吧?”

275、伤痕

    “死了的呀,他说的,还噗嗤一下……”

    张磊下意识道,但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明白过来,“死了还噗嗤一下这就很难受了,你的意思是他的猫可能是阮荷弄死的?”

    “正常死亡会有这种奇怪的声音?”肖然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又将监控回放,指了指老闩横穿道路时从他臂弯里探出来的那只猫头。

    “看着很有精神,已经长成的成年猫。”

    张磊盘着腿靠着椅背,仍是有些不解:“不过就算是阮荷杀了那大叔的猫,这与我们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那猫就算是再噗嗤一下活过来,也不能开口证明是阮荷宰了它啊?”

    对于张磊这种习惯堆砌数据及物证的技术男,在固定的公式中进行钻研是他的长处,但跳脱出定式本身的羚羊挂角对其来说则有些费解。

    “暂定是阮荷从老闩手里接过的储存盘,那她为什么要杀老闩的猫?如果是出于某种不留后患的目的,直接对老闩下手岂不是更好?”肖然问道。

    张磊愣了片刻,“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杀大叔的猫,又没有监控拍下当时的情形!兴许是她性格里反感,就像鲁大师写的那样,与狮虎同族却一副媚态,鬼鬼祟祟不像个好东西,所以对猫一向仇视。

    又或者是她心里变态,那大叔帮她做了事还不付钱,临了还要再刺激一把,恩将仇报,这样的事见的多了,变态间的事谁能猜到!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忽然发觉你挺有想象力的。”肖然敷衍冷笑,抬头看着天花板道:“我只是觉的,阮荷在当晚,似乎和那大叔的猫有过什么交集。”

    “切,还说我不靠谱,你这推断和我也差不多嘛!”张磊调侃一声,看了下时间,“我们接下来继续看?”

    “先不看了,整理一下今晚的成果,回去睡觉。”

    肖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既然有了更便捷的途径,肯定要调整力量从那大叔身上查起,如果能找到直接证据,后续有足够的时间补充旁证。如果还是走不通,那只能重走这一步了。”

    从大楼里出来,气温陡然一降,忽然吹过来的一股湿冷的风,卷着几片道边的落叶,逆着路灯洒下的光芒,摇摇摆摆地冲天而去。

    张磊裹了裹身上加厚的冲锋衣,哈着手钻进肖然车里,趴在车窗边看着头上漆黑的夜空:“肖然要不你和我到宿舍睡吧?

    这个点阴气最重,你一个人回家,关键你还住那么高的楼层,我看书里写着,凌晨的时候千万别坐电梯和走楼道,那么深的电梯通道,多像一口直通地底的竖井!

    书上说深夜的电梯是通向地狱的阴阳门,能连接地狱和人间,常有鬼魂出没,尤其是夜里单独乘坐的时候,千万不要凝视自己的影像,据说持续五秒钟以上就会见到可怕的东西……”

    肖然心如止水,冷哼一声:“你最近看什么呢?”

    “通向负四层的电梯,别提别提,写的太吓人了,想起来我就头皮发麻!”张磊忙不迭道。

    肖然没好气道:“我没提啊,是你自己说的好吧。你不是不信这些的嘛,有这些想法都是你的自我心理暗示,想想你的数据流,或者看一期七点整新闻,保证你立刻战胜一切恐惧!”

    “我知道都是假的啊,但真代入进去还是蛮有感觉的,你看不看?真心推荐啊!”张磊道。

    肖然对此充耳不闻,毕竟张磊的某种口味,肖然一直以来都是不甚认同的。

    夜悄悄滑过,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早例会结束后,由于何晓丽夜间值班的缘故,暂时还在休息没有过来,肖然便直接找到雷大队,汇报了关于对阮荷调查的最新进展。

    雷大队对老闩可能是目击证人的情况高度重视,要求肖然继续调查,并告诉肖然,关于接送汪净沙的那两个黑车司机,二次调查已经开始,绍稽市保存的两人的行车记录影像,也在送过来的路上。

    从雷大队办公室出来,肖然喊了张磊,又带上两名辅警,上车直奔五坊路。至于李放放,夜里值班时处置了两起警情,将近一天一夜没合眼,回宿舍补觉去了。

    便车停在老闩大叔的住处,此刻时间已经不早,有性急的大妈已经拎着食材从菜市场回来准备午饭了。

    几人从车上下来,只见老闩大叔住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紧。

    比肖然稍矮一些、身高180但却极其壮硕的辅警蒋枫,大踏步上前扬起麒麟臂,气势惊人但收效甚微地轻轻敲了敲木门,那声音小的,两米外的肖然都差点没听清楚。

    蒋枫从门缝处往里看了看,转身看向肖然,声音浑厚道:“肖警官,里面没人!”

    “应该是出去了。”肖然点了点头,上前用力拍了拍旁边的防盗门,不一会儿一阵拖鞋声便从屋里传了出来。

    只听一道女声细着嗓子喊:“谁啊?拍个门三里开外都能听见,手不疼啊……”

    防盗门打开,肖然第一时间没看到人,再一低头,才看清眼前这身材矮小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老闩大叔的儿媳。

    眼见门口围了几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尤其是蒋枫那夸张的胸肌与手臂,还有那满脸的横肉以及贴着头皮推的圆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女人心惊胆战,条件反射地想要关门,幸好肖然及时拿出了证件:“你好,警察!”

    “哦哦,警、警察同志!”

    女人惊魂初定,忙打开门,示意众人进去:“快进来坐吧,你们是便衣吧?哎呀,最近我们这附近有家店老板杀人被抓了,我还以为又有坏人了呢,这体型真给我吓一跳!”

    “大姐,我身上这肉是锻炼出来的,不是做坏事练出来的!”蒋枫摸摸脑袋,开着玩笑道。

    肖然笑了笑,并没有进去,只是问道:“大姐,大叔去哪了你知道吗?”

    “大叔?你说的是我爸啊?他之前吃了粥,我让他把大衣脱了给他洗洗他也不愿意,这会儿不知道跑哪溜达去了。你们找他有事?”那女子试探道。

    肖然点了点头,“他现在清醒着吗?有些事需要找他了解一下。”

    “醒着嘞,他只要一犯糊涂睡一觉就好了。”女子道:“他现在应该在大路口,那边有下棋的,你们等下,我换下鞋带你们去找!”

    “那麻烦您了。”肖然微笑道。

    见女人蹭蹭跑上楼,张磊凑到蒋枫身边,伸出手指点了点蒋枫夸张的三角肌,“我说蒋哥,你这是怎么练出来的,也太骇人了,你去巡逻的时候,那些胆小的是不是都躲着你走?”

    “嗨,他以前是做健身教练的,后来碰到一抢包的,一拳头把人锤了个轻微脑震荡,结果差点被定了‘制止犯罪过失’,然后去年招警他就考来我们辅警队了。”一旁那位孙姓辅警笑呵呵道。

    蒋枫掰了掰拳头,指节噼里啪啦响了一串,“我就想正大光明地见义勇为!”

    老闩的儿媳换了鞋锁上门,带着众人转了一圈,果然在五坊路口的一处棋牌室找到了裹着脏旧军大衣的老闩。

    “爸,有人找你!”老闩的儿媳妇把他从棋牌室喊了出来。

    老闩裹了裹军大衣,上前与肖然握了手,言行举止全然不似昨天那般,眼中多了几分精明:“警察小同志你找我?”

    “大叔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找您了解点情况。”肖然将记录仪夹在胸口,蒋枫到棋牌室里找了两只小马扎,拎出来让两人坐了。

    老闩点着头坐下:“警察好啊,人民卫士,我儿子说我昨天犯糊涂,就是几名小警察送我回去的。”

    “那就是我们。”张磊摊开笔记本道。

    一听这话,老闩顿时起身,握住肖然手连声道谢:“哎呦呦,我记不得了,不好意思,真谢谢你们,多谢!你们尽管问,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打折扣!”

    肖然又拉着老闩坐下,个人信息记录完毕之后,肖然直入主题道:“大叔,上个月29号,也就是上上个周六,晚上8点多,你在致美化妆品店门前的垃圾桶下拿了一张储存盘,您还记得吧?”

    “这……”老闩稍有些犹豫,终是点了点头:“是有人让我拿的,还给了我二百块钱。”

    “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您还记得吗?”肖然问道。

    老闩又裹了裹油光发亮的大衣:“女的,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戴着黑色口罩,还戴着帽子,从头到尾我都没见过她的正脸。”

    “除了口罩和帽子,您还记得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吗?比如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的皮包。”肖然道。

    老闩摇着头道:“我哪认得那些,就还记得她穿着一件红的呢子大衣,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她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肖然问道。

    老闩答道:“怎么说,就说让我帮个忙就给我二百块钱,我、有钱,对吧,我就帮他拿了,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要知道你们现在要查,我就不帮她拿了嘛,不过那钱都被我花掉了,你们现在找我要,我也没得了。”

    “钱的事不是重点,您还记得那人当时是从哪里找到的你,又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吗?”肖然问道。

    老闩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她从哪走过来的,当时我在门口坐着也没注意,后来她就走了嘛,我们那七拐八绕的,我就见她顺着我门前的路往东走了。”

    “您看一下,您当时见的那人,和照片上这人像吗?”张磊取出阮荷之前下公交车,观看陈昂指认现场时的一张截图照片。

    老闩接过照片一看,当即道:“对,就是这样的红大衣,身材也差不多,不过照片上这女的没带帽子,我也说不好。”

    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肖然最后问道:“大叔,您能说一下,您的那只猫是怎么没的吗?”

    一提及猫的事,老闩大叔的眼中明显地多了几分迷茫,叹着气道:“当时我给她东西的时候,她伸着手接,我的猫认生还凶,一爪子抓到了她手上,好像出血了,我说我钱不要了,还给她赔礼道歉。

    她还笑着讲没关系,打疫苗就是了,然后她戴上皮手套说‘我看看你的猫’,我没想到她是那样的坏人,就把我猫递过去了。

    谁知道她那么狠,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把刀在手里,一刀就把我猫脖子捅了个对穿,还拿着刀搅了几下,那刀抽出来,血沫子噗嗤噗嗤地往外喷,噗嗤……噗嗤……就死了……死了……”

    老闩的瞳孔越来越空洞,话语也不连贯起来,他儿媳妇一见他这般模样,连忙从路边跑到跟前:“哎呀我的妈,今儿怎么这么早就犯糊涂了!”

    “大叔,您猫死了,尸体您丢哪了?”

276、以猫始,以猫终

    虽说此时老闩大叔又犯起了糊涂,但仍挡不住张磊急切的心情。

    蒋枫只是临时过来的不知道其中缘由,孙姓同事还拉了拉张磊的衣角,说人又犯糊涂了别再给刺激着,等人清醒了再问。

    然而到了这关键时候,多等一分钟都是煎熬。

    肖然是知道张磊心中所想的,如果老闩大叔的猫真的抓伤了阮荷,接着当即被阮荷杀死,在猫尸没有被清理的情况下,猫爪子上定然是会留有dna的,结合旁证在一起便是最有说服力的直接证据!

    不过令人担忧的是,此时距离29号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老闩大叔的猫死后究竟是怎么处理的,如果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或者丢给了什么收购毛皮的小贩,这种结果对苦苦追寻真相的众人无异是晴天霹雳。

    即便现在能找到猫尸,以老闩大叔的表现来看,他对于自己的猫是相当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一提此事便被刺激的又糊涂起来,那么当时其猫死后他有没有进行过清理,这又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

    可是现在老闩大叔又糊涂起来,什么时候能清醒也说不好,没有他的解答,想去寻找都没有方向。

    “大叔,您再想想,您的猫被您扔哪了?”

    张磊锲而不舍地询问,眼看案情就要获得实质性进展,却突然被不上不下地吊在这里,这种感觉难受的能令人崩溃。

    但是糊涂起来的老闩大叔是感受不到张磊话语中的焦急的,只是梗着脖子,双手摊开、合上、再摊开,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着:“噗嗤……死了……”

    “哎呦哎,我的天!”张磊狠狠地抓了抓头皮,感觉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肖然拍了下张磊的肩膀,冷静且坚定道:“急什么,注意心态!都过了这么些天,要出意外早出了,如果现在能找到,也不急这几个小时!”

    张磊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至于孙姓同事和蒋枫,两人根本就不知道要调查的究竟是什么案子,全程糊里糊涂地听着。

    “两位小警官说的是我爸的那只猫?”老闩的儿媳正给老闩扣着大衣扣子,听闻肖然与张磊的对话,抬头问了一句。

    看着老闩儿媳明确地眼神,肖然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您知道?”

    “啊?啊!”

    老闩的儿媳怔了一下,点头道:“死掉了嘛,那猫超凶的一只呀,还特别古怪,除了我爸谁都不让碰,有次我要喂它还要拿爪子抓我,我爸喂了它好几年,走到哪都带着,对那猫比对他儿子都亲。

    然后前些天早上就见我爸对着桌子上的那猫发呆,我一看就是死掉了,脖子上肚皮上都是血,我早就和我爸说过那猫太独怪,要拿绳子拴在手里,不然准出事,这下好啦,肯定是惹了或者咬了什么人,被人给弄死啦!”

    “那猫死掉了,尸体是怎么处理的?还能找到吗?”肖然关切道。

    “这么长时间啦早该臭掉了呀,还找它干嘛……”

    老闩大叔的儿媳说着,见肖然一脸严肃,连忙改口道:“我爸拿铁盒子装了,埋到门前的路下面啦,老头吭吭哧哧弄的一身汗,把坑挖的好深嘞……”

    老闩的儿媳知无不言,听到这话,肖然和张磊暂时松了口气,能找到就好。

    于是几人又跟着老闩及他儿媳返回到他们的住处,老闩的儿媳照料着公公进到屋里,接着拎了一把小铲子出来,指了指车底盘下砖石铺成的路面,“我记得就埋在这一块了,你们找找看。”

    “把车挪开!”

    肖然接过小铲子,又摘下胸前的记录仪递给蒋枫继续记录,见张磊把车退到一边,便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地面。

    终于在靠近墙根的地方找到了几条土质明显新鲜的缝隙,想来就是老闩埋猫的地方。

    肖然用铲子将覆盖着地面的石块、砖头撬开,一点点地挖开下面压的坚实的土壤,蒋枫持着记录仪抵近拍摄,张磊也拎了包过来,做准备的同时还不忘拿了只口罩戴上。

    往下挖了大约有三十公分,一个被泥土挤的有些变形的红漆铁盒从泥土中显露出来,盖面上还有某某点心的字样。

    肖然戴上手套,小心地清除了周边的碎土,等张磊放了标签拍照之后,才将这约莫一尺长的铁盒夹了出来。

    盒子出来接着便是张磊的事了,肖然后退几步,如果猫在盒子里,死了这么些天,地下温度又相对较高,**发臭是肯定的。

    虽说肖然不惧这种气味,但只要是个正常人,肯定不会喜欢闻这种味道,即便肖然有时候做事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可那都是长的帅的代价,不是心理变态!

    张磊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铁盒掀开,果不其然,盒子刚一开,一股浓烈的似乎是聚积到快要爆炸的腐臭气息,顿时从铁盒内部窜了出来。

    “哎呦……”

    老闩的媳妇正探着头朝盒子里望着,一见其中那**的猫尸,还有盒子底部浮着白沫的粘液,怪叫一声,恶心地捂着嘴跑屋里去了。

    张磊憋着气暂时没什么感觉,虽然有些辣眼睛,不过站在旁边拍摄的蒋枫却被冲的脑子发蒙,紧紧地抿着嘴唇,脸上的横肉越发有往外凸的趋势,但仍努力的保持着姿势,不让手里的记录仪乱晃。

    肖然戴上口罩接过记录仪,蒋枫这才几步跳到一边,剧烈的喘了几口气,痛苦叫道:“奶奶的,怎么这么臭,比现场那些腐尸的味道还重!”

    “那肯定的啊,浓缩的都是精华嘛!这么长时间攒出来的一盒子,肯定是那些臭味一直在扩散着的遗体不能比的啊!”孙姓同事在一旁讲的似乎有些道理。

    肖然和张磊对这些充耳不闻,贴标拍照之后,张磊看了看猫尸,“应该没有被清理过。”

    “回队,送法医科,这些是他们的专长。”

    肖然取了一大号物证带,将铁盒连带其中的猫尸包裹严实,几下将路上的坑填好,一行人随即上车返回队里。

    “我们最开始发现王小梅的尸体,也是因为建筑工地上的一只猫吧?”

    路上,张磊望着道边不时走过的宠物猫,突然感慨道:“如果这只猫爪子上真的还留有她的dna,那可真是以猫为始、以猫为终了!”

277、法网恢恢

    来到法医科,看着张磊拖着一方铁盒走进来,余雨侧头看向肖然:“这抱的什么东西?”

    “猫。死了臭掉的。”肖然简略道。

    余雨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下铁盒子,讶异道:“死了的?你们弄死的啊?我之前都是说着玩的,你们不会真弄死一只送给过来给我解剖吧!”

    “我们闲出病来了还是怎么着?”张磊嗤笑道。

    肖然指着物证袋中的铁盒,严肃道:“这里面是重要证据。猫爪子上可能留有嫌疑人阮荷的dna,相关数据她之前做询问的时候有录,你们尽快提取比对,结果对我们很重要!”

    “知道了,给你们优先安排,过程顺利的话,下午会有结果。”余雨点头道,随即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抱着铁盒通过风淋室去了检验区。

    从法医科出来,肖然与张磊去食堂吃了午饭,之后便泡在技术队看了一下午的监控,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

    至于接送汪净沙的那两个黑车司机,绍市同行找到两人再次问询之后,两人都表示不认识照片中的阮荷,至于两人收钱时的行车监控,也没有留下那个协助汪净沙的人的身影。

    所以,阮荷是不是汪净沙背后的教唆者,现在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仅凭一个‘大c’的昵称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现在基本能确定的是,陈昂背后的‘罗老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阮荷,而今就差落锤定音的那个结果。

    等待永远是焦急的,为了避免这种焦急,肖然与张磊又将一系列旁证、人证口述等材料整理了一遍。

    整个过程就像是打游戏放大招前不断蓄气一样,只等法医科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便是最后释放的那一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临到下班时间,比对结果仍没有出来,看来其中过程并不太顺利。

    夜色悄然来临,肖然与张磊依旧在耐心等待,顺便补写几分落下的报告。

    终于,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余雨打过来的。

    肖然拿起手机,虽然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泛起了一丝波动,听闻声响,张磊也立刻凑了过来,从其无处安放的双手上,便能看出张磊此时的激动与期待。

    接通电话,肖然直接问道:“结果怎么样?”

    “我们在猫尸的右爪上成功提取到了dna,在与阮荷的记录样本比对之后,确认是阮荷的基因序列,正式检验报告明天能出来……”

    余雨话没说完,肖然身侧的张磊便挥着拳头跳了起来,刚想大叫一声,但张磊意识到场合不对,连忙闭上了嘴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一声巨响过后,就看见张磊把手夹在腿间,龇牙咧嘴,痛苦地蹲了下去。

    “你怎么回事?不会激动的摔到了吧,有没有受伤?”余雨连忙关切问道。

    肖然扬了扬嘴角,心中所有的担忧一扫而空,“没有,只是有点饿了,你什么时间下班,请你吃饭。”

    “好啊好啊,再等我半小时,我们去吃串串!”余雨忙不迭地应道,突然又语气一转,果断道:“就我们两个,不要告诉张磊……”

    “好,我不告诉他。”肖然看着一旁痛心疾首的张磊,轻笑道:“但他已经听到了怎么办?”

    “哦?”

    余雨古灵精怪地应了一声,无所谓道:“什么怎么办,听到了也不让他去!去了也只给汤喝……”

    “姐姐哎,你怎能这样待我,当处我可是一心为你出谋划策,愿为你家世代抽烟喝酒烫头的,你这样过河拆桥我多伤心你知道吗,令人发指哦……”张磊咧着嘴笑着调侃道。

    听着张磊幽幽怨怨的语气,余雨赶忙打断道:“行行行,分你几根!先不说了,半小时后楼下集合!”

    拿起手机,肖然又向何晓丽及雷大队汇报了情况,得知此事,对面的雷大队亦是十分高兴,本以为要查上一段时间的案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取得了重大突破。

    结束通话,肖然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过张磊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靠着椅背,嘴咧的像是吃了蜜蜂屎似的。

    一夜无话,转眼又是一天。

    例行早会上,雷大队宣布了这一消息,紧接着便讨论起对阮荷的抓捕行动。

    “对于阮荷这样狡诈的职业犯罪分子,如果我们现在贸然前去拘捕,在没有控制她之前,很可能会引起她的警觉,由此要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听完整个案件的相关内容,邵勇建议道:“她丈夫不是买了巨额保险吗,死亡鉴定报告还没给吧,我们没必要和她说太多,就让她来领鉴定报告,她既然想拿赔偿,不可能不来。”

    邵勇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早会结束之后,又等了一段时间,找来一名不知情的内勤人员,拨通了阮荷的电话。

    不知情自然不会露出破绽,电话对面的阮荷答应了,但没有立即前来,而是到了下午临近4点的时候,阮荷才与其闺蜜一起进了大楼。

    随即,早已从门岗室接到提示的肖然等人,不等阮荷走向接待台,便悄悄围了上去。

    见此情形,阮荷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她当即停下脚步,身体都颤了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已然无路可逃,眼中一片惊疑,至于面色如何,敷的粉底太厚,没人能看见。

    “阮荷,因你涉嫌教唆罪,现传唤你于某时到某地接受问询!签字吧。”王俊名宣读完毕,肖然与李放放当即将手铐拷在了不知所措的阮荷的手腕上。

    见此情形,随同阮荷来的那位朋友大叫道:“你们怎么回事,搞错了吧,阮荷的丈夫被害了你们抓她干嘛,还教唆,她教唆谁了,她也是受害者好吧!你们怎么办案的!”

    “教唆谁了她心里清楚,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王俊名厉声道。

    听闻此言,阮荷腿一软便瘫坐在地板上,眼神空洞,一阵阵低声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查到我,我怎么可能会出错,怎么可能会失败!不,不,不会的……”

    呢喃了一阵,阮荷陡然抬起头,恶狠狠地叫嚷道:“不对,我没犯罪,你们这是污蔑,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抓我有证据吗!”

    “你别狡辩了,你做了什么我们一清二楚。”

    王俊名‘哼’了一声,强调道:“别以为你做的多高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278、美瘾

    在控制住阮荷之后,专案组又在第一时间搜查了江歌小区阮荷的家,以及阮荷带去其朋友家的相关用品。

    由于对阮荷的调查情况一直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并且在决定抓捕之前并没有引起阮荷的警觉,故而阮荷没有充足的时间去销毁物证。

    当然,这里说的物证只是阮荷通过老闩的手拿到的那枚储存盘,至于其他的相关物品,以阮荷松懈之前的谨慎,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纰漏的。

    余雨的室友郭冉在搜查中立了一功,那枚储存盘就是她在阮荷放于朋友家的拉杆箱底找到的,非常隐秘的一个小口袋,箱子里还塞着大量的衣物,一般稍粗心点的人都会忽略过去。

    这些情况都是肖然事后听说的,他并没有去参与搜查,而是坐在审讯室内负责对阮荷的审讯工作,毕竟此案是他全程掌控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其中的细节。

    调好录像设备,肖然与李放放坐下,见李放放在面前的电脑上打开记录文档,肖然摊开笔记本,照例询问:“姓名,年龄……”

    坐在审讯椅中的阮荷此时很是平静,似乎已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她平静地报出了相关信息,突然抬头冷笑道:“没想到我与你们这么有缘分,最开始到我家走访的就是你们俩……能让我化个妆吗?”

    犹豫之前拍照的缘故,阮荷脸上细致的妆容已经被尽数洗去,卸妆时的阮荷反抗的很是激烈,或许在她看来,让她卸掉妆简直是一件比被抓捕还要可怕的事。

    不得不说,去妆后的阮荷模样大变,原本白皙细腻的面部皮肤如今坑凹暗沉,洗掉美瞳、眼影、假睫毛之后,那双炯亮有神的大眼亦不复存在,变成了最普通的三角小眼。

    眼见一个大美女骤然之间变成了这幅模样,纵然众人早有准备,亦是心惊不已,亚洲四大邪术之一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甚至有在热恋中的同事已经准备好下班后递给女友一瓶卸妆水,但是结果会不会被打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行。”

    对于阮荷的要求,肖然断然拒绝,接着冷声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想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是你主动说出来,还是……”

    肖然话没讲完,阮荷便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脸,行迹有些癫狂地嚎叫道:“别和我说这些,我什么也不是!我要补妆!我不能容忍这样素颜出现在别人眼里!不,我脸上不能失去粉饰,我要上妆!”

    “你就这么不能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吗?”

    肖然厉声说道,话语中夹杂着嘲讽的意味:“你要知道,即便你把自己打扮的多美,那也只是相当于在你脸上遮了一层面具,都是假的!

    面具后的你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即便你多么拼命的掩饰,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善恶美丑早已注定,假的注定是假的,总会有人看到你面具后的真容!”

    “谁看到我就杀谁!”

    阮荷低着头翻着三角眼冷冰冰地盯着肖然,恶狠狠说道:“你这样好看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一张平庸的脸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痛苦,我看着我的脸都想吐!

    为什么我要没有一张好看的脸?我多想像《聊斋》里一样,摘个美人的头和我换一下!

    我曾经有过一张好看的脸,小时候我的脸也是白皙水嫩的,只不过长大了坏掉了。我也想素颜,我花了那么多钱去整容,但我得了变丑的病,美了之后我的脸总会出现各种问题重新变丑!”

    “你这是病,内分泌失调,光盯着表面不治理脏腑,管什么用?”李放放忍不住补了一句。

    肖然摆了摆手,没有让李放放再说下去,不过李放放讲的很正确,阮荷的确是有病,不止是内分泌失调,还有一颗被扭曲的自尊心。

    扭曲的自尊导致阮荷对外界于她的看法极度敏感,由此而产生的变态般的虚荣心,致使她不断寻找改变的方法。

    若是一直没有改变也就罢了,但最关键的是,按照阮荷所说,她一直徘徊在外表的丑美之间。

    据说变美比怀才更像怀孕,变好之后那种整个世界对你的态度都变了的错觉,以及被被人称赞是那种发自心底的迷之自信,大多人一旦体验过这种的爽感,便是再难以接受有被打回原形的可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阮荷对此的追求却到了病态的地步,以至于都不能让人看到哪怕一眼她素颜时的模样。

    肖然冷冷地看着阮荷说道:“所以,张好看过你的脸?”

    “让我化妆!让我化妆我什么都告诉你,不然你一个字也别想从我嘴里得到!”

    阮荷如同疯癫一般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不断地在审讯椅中扭动,仿佛是犯了毒瘾一般,不过阮荷这种化妆瘾,大约和前者也没什么区别了。

    肖然看了看单向玻璃,雷大队的声音很快从耳机中传出:“等下。”

    没过多久,何晓丽拿着阮荷的手包走了进来,经过极其严格的检查之后,确认那包里只是阮荷的一应粉底等物,没有毒剂等化学品,也没有细小的尖锐物等。

    肖然便将化妆品递给了阮荷,不过在阮荷上妆的同时,肖然仍紧绷着神经站在阮荷身边,以防有不可预测的意外发生。

    如同快要渴死的人捡到了一瓶营养快线,阮荷接过她的各种化妆用品,像被狼撵着一样不要命地往脸上抹着。

    上妆完毕之后,阮荷倚着审讯椅背,长长地舒了口气,看其一脸的满足,像是比吸了二乙酰吗啡还爽。

    拿走阮荷的化妆品,肖然在位子上坐下,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想让张好和荣尚志死?‘罗老汉’是你的代号吧!”

    “不错,是我的代号,陈昂他,算是我的学生,但我只是向他传授了反侦察技巧,并没有教唆他去杀人啊,从始至终他的一系列行为都是由他的个人主观决定的,与我并无关系。”

    阮荷一脸舒畅地笑道:“至于张好和荣尚志,我为什么想让他们死,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与我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他们死了与我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陈昂都找到我头上来了,是陈昂害了他们,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陈昂想杀人,也不知道他想害谁!”

    “你的诡辩我一个字都不信。”

    肖然对阮荷的解释嗤之以鼻,“你以为陈昂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吗?!”

279、理由

    “哦,他说了什么?”

    阮荷目光灼灼,借机反问,其实就是想试探警方对她的隐情到底知道多少,掌握到了何种地步。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要让别人来帮你回忆吗?”

    肖然一阵冷笑,这个阮荷果然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精明的过了头,处处盘算、步步心机,到了这种地步还试图负隅顽抗,真当他们吃干饭的?

    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在其面前晃了晃,阮荷眼中顿时一阵惊恐慌乱,连忙低下头捂住了脸,刚有些上涨的气焰立时被打了下去。

    “你不能这样,你们这是在精神上刑讯逼供!”阮荷焦急叫道,但这无力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对于她这样的化妆品成瘾患者,卸去妆容已经令其到达崩溃的边缘,更别说刚恢复了美丽之后,紧接着就要被打回原形。

    不像吸食粉状物的君子那样,来一次还能撑上一段时间,阮荷对美丽的妆容是一时一刻都不能离开,在这种失而复得的情况下,在让其得而复失无疑是对付她的最有效的办法。

    “不好意思,你这种理由我们从没听说过,而且卸妆本就是规定。”肖然冷峻地看着阮荷,指尖不断点着手下湿巾的塑料包装。

    阮荷神色游离,似乎在心中坐着某种决断,但那湿巾塑料袋的声响却像是一头在其身后追逐的猛兽,搅的她心神不宁、思维慌乱。

    “我是有影响过陈昂对张好下手,但我从没有向陈昂表达过我的想法,他从一开始就有犯罪的意图,不是因为我出现之后他才想要犯罪!”

    一阵权衡之后,阮荷终于抬起头,相对坦诚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我研究过法律,陈昂杀的人都是他自己决定杀的,和我没半点关系,他顶多是在我这学了点知识。

    是,我对张好的确是厌恶到了极点,就算我想弄死张好,但谁还不能有这个想法呢?普罗大众,谁心里没有个讨厌到极点的人?对吧,我是对陈昂的犯罪行为有一些影响,顶多是个教唆,罪不至死,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听闻此言,李放放愤然想要开口,但被肖然及时打住了。

    肖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暗笑不已,精明的阮荷的确精明过了头,连自己的行为性质也没有搞清楚,也对,法典上的那些条条框框,有时候专家人士都可能混淆,更别说她一个整天研究化妆的非专业人士了。

    确实,如果阮荷只是在网络上教授陈昂犯罪技巧,并未向陈昂表达过她想杀死阮荷的意图等,或许她方才的说法还有些道理。

    但是她忽略了她主动引诱陈昂上门,并通过朋友圈间接引导张好与陈昂见面的事实,这一系列推波助澜协助陈昂实施犯罪的行为,已经不是教唆的范畴了,亏她还在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当然,就让阮荷继续坚持她自己的看法吧,肖然没必要点醒她,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点醒她,终有一天她会自己明白的。

    “那你讲一下,你和陈昂的所有交集,从知道陈昂,到他犯罪结束,原原本本、一丝不漏的讲出来,不要想着避重就轻、遮遮掩掩。”肖然面无表情道。

    “帅哥你没要这么严肃,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

    或许是心中包袱已卸,阮荷有恃无恐道:“我都说了我没必要骗你们,再说你们还有陈昂的话做对照嘛。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们是有一个网站的,你们不用问我那个网站现在地址是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我最初与陈昂并未有过交集,是他在网站上提交申请之后,由于我离他最近,便自动划归到我这了,让我考察他、教导他、

    结合他在网站上递交的心里陈述,我从网上买了他的个人信息,考察了几个月,初步确认有潜质,然后便发纸函联系到了他……”

    “你是什么级别?”肖然突然问道。

    阮荷笑了笑:“我只是服务员,你可以把我看做资料库,传播知识与技能的地方。”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杀过什么人!”李放放厉声道,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他们真不知道阮荷杀过何人。

    阮荷无辜道:“警官,你这么说可就不负责任了,你说我杀人,请拿出证据,我的指纹、dna所有信息都录了,你们的档案库中有能和我比对上的案件吗?别诈我了,我都和你们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和陈昂的情况也许是实话,但肖然是不信阮荷没有作案过的,也许她是有绝对信心确定不会有人能破掉她以前的案子,又或许,她犯罪的地点根本不在国内,毕竟她经常前往国外。

    “你继续讲和陈昂的事!”肖然冷声道,小丑方面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眼下的首要目的还是确定阮荷在陈昂案中的行径与作用。

    “接下来,自然就是发掘他心中困囚的潜意识,然后教给他相关知识啊。”

    阮荷讲述了她怎么通过陈昂对其女友的刻骨铭心的思念,逐步巩固陈昂想要剥人脸的想法,“至于那些专业知识和反侦察技巧,我就不用多说了吧,你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然也不可能会找到我……”

    “你是什么时候,想要对阮荷,还有你丈夫荣尚志下手的?”肖然问道。

    “张好,我并没有想杀她啊,我只是想报复她一下而已,谁知道陈昂这个杂碎居然杀了她。”

    提及张好,阮荷顿时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绿茶,勾引林似平我可以视而不见,但她居然想借林似平的势挤我走,还总是在我面前晃荡着她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凭什么她能张的那么美,而我却怎么都到不了那种地步!她居然说我是结过婚的残花败柳,我妆画的那么美她居然说我是残花败柳!

    还说我涂脂抹粉不敢素颜一看就是假的,可恶!可恶至极!妈的狗比养的小表砸,整个一脑残玩意……”

    阮荷越说越恼,各种粗俗不堪的字眼脱口而出全然没有重样的,可见对张好真是嫉妒、愤恨到了极点。

    “好啊,她张好说我长的丑,行呐,那就让她尝尝没脸的滋味,正好陈昂想剥人脸,一个是变态一个是脑残,刚好凑一对!你们不知道,我看到张好那张脸被剥下来血淋淋时,是有多爽快!”阮荷笑的歇斯底里,再不做半分遮掩。

    笑了好一阵,阮荷才逐渐停下来,接着说道:“至于荣尚志那个死鬼,我早就想弄死他了,但是还要靠他养我……”

    “他是你丈夫啊,你为什么想杀他?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李放放不解问道。

    “岂止是对不起,简直比张好那贱人说我长的难看还严重!”

    阮荷眼中一阵恶毒,面容扭曲,歇斯底里道:“他居然不让我买化妆品和面膜!不让我买面膜!!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280、来龙去脉

    阮荷病态的心理刷新了大家的认知底线。

    为了不受节制地购买化妆品,居然能狠下心让同床共枕数年的丈夫去死,简直不敢想象。

    耳机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疯了’,确实,因为一套面膜而悍然引发血案的阮荷,在常人看来的确难以理解。

    李放放手下的键盘敲的飞快,阮荷并没有就此停止,她继续讲着她与陈昂的一应交集。

    按照阮荷的说法,其实陈昂在一年多前已经学成,她也是在那时对荣尚志产生的恨意,不过最初,她并没有打算借陈昂的手来对付荣尚志。

    由于有了谋害丈夫的想法,而且阮荷的生活费用大多来自荣尚志不菲的工资。

    出于这点考虑,阮荷借两人经常出国,而航班可能发生意外的理由说服了荣尚志,两人去保险公司买了巨额的人身意外险。

    “他毕竟是我丈夫,我并不想害他,我就是想让他以后不要再阻止我买化妆品。”

    阮荷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漠然道:“我对陈昂是有足够的了解,当我后来决定引陈昂上门时,自然有办法对付他,我本想着在陈昂与荣尚志搏斗的时候吓走陈昂。

    然后荣尚志一定会感激我一辈子,以后我就可以随便买化妆品。

    ……回国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在等着陈昂上门,谁知道那天晚上我居然睡着了,唉,等我发觉的时候荣尚志已经不救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慢着!”

    听到‘回国’这两个字,肖然陡然想了起来:“你的出行记录是上月20号至30号都在国外,那27号凌晨,陈昂门前的纸条是谁贴的?你29号又是怎么回来拿储存盘的?”

    “很简单,弄个外国人身份的护照再回来啊。”

    阮荷说的很是轻松,但其中曲曲绕绕、不为人知的操作定然不少,“陈昂毕竟是我塑造出来的,他的第一次行动我当然要看着啊,然后进行评估。可惜我对他的塑造失败了。

    最开始他计划的只是取脸并不含杀人,但他做的漏洞百出,竟然弄出了人命,还没做完就被你们搞定了,害得我来回奔波,还被那只恶心的猫抓了一把,去打疫苗差点耽误了我的航班!”

    “你的那本护照在哪?”肖然冷声问道。

    “在我的行李箱口袋里。”

    阮荷也没有遮掩,坦然笑道:“我不怕你们查,我在用此外国身份时,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污点。

    我说过我没有害过人,我只是传播了一些知识、影响了一些人。当然,是不被你们所允许的。”

    “已经有人去搜查了,很快就能拿回来。”雷大队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肖然微微颔首,把话题拉回正轨:“继续讲陈昂、张好和你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的事,你们大概知道的也差不多了。”

    阮荷神态轻松,继续说道:“在陈昂成型之后,他是没有什么目标的,有几次他和我说想下手,计划还没做好,目标就找不到了。

    我最初也没打算让他与荣尚志有什么交集,偏偏在去年的时候张好这贱人出现了,美的没有缺点,那么像陈昂的前女友,还三番五次的招惹我,贱人!”

    阮荷与张好之间的矛盾逐渐演变成仇恨,于是,一个计划便在阮荷的脑海中逐步形成:让陈昂去对付张好!

    “我和葛青的交情是不错的,她也喜欢化妆品,我们之间很有话题,经常会互相推荐。我知道张好向来喜欢跟着葛青到处跑,我让葛青到陈昂店里去,张好便有机会与陈昂见面。”

    阮荷的小心思连陈昂都不知道,此时陈昂只是在自顾自的寻找着猎物,殊不知他自己也成了猎人手中的工具。

    然而阮荷的计划实行的并不顺利,在阮荷离职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葛青都没有向阮荷询问过有关化妆品的事宜,张好自然也就没了与陈昂会面的机会。

    阮荷耐心地等待着时机,有耐心的猎手往往会有收获,虽然阮荷是个卑劣的猎手。

    终于有一天,葛青突然询问阮荷最近有没有好用的面膜。

    阮荷觉得机会来了,之前她以‘罗老汉’的身份与陈昂闲聊时,得知陈昂最近从宇宙大国带回来一种‘c’字面膜,据陈昂说很好用。

    于是阮荷便向葛青大力推荐这款她自己都没有用过的面膜。

    为了让葛青坚定购买的**,阮荷还故意解释说这款产品很紧俏,老板货不多,让葛覃赶紧前去。

    听了阮荷的话,葛青信以为真,还让阮荷帮忙和陈昂沟通一下,约定了某个时间过去取货。

    得到葛青神助攻的阮荷心中大喜,她看着张好的照片,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在盯着葛青朋友圈中的张好的照片时,阮荷突然发现,貌似她和张好的脸型很有相似之处!

    于是仗着手上高超的化妆技术,阮荷改变自己的妆容,试着向张好的妆容靠拢。

    一番实验之下,阮荷惊喜地发现她又变美了,而且还与张好的长相有了几分相似,甚至隐隐带着些陈昂前女友的影子!

    阮荷计上心来,她突然发觉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她寻找了许久,可以把荣尚志摆平的机会,借陈昂的手。

    将妆容稍稍做了修改,做到只与张好有三分相似,阮荷便在葛覃之前几天到达陈昂的店里。

    虽然在网络上把陈昂摸了个透彻,但在现实中她也是第一次接触陈昂,把妆画的太美,如果陈昂不按规矩出牌,当晚就跑到她家下手,那样岂不是功亏一篑,空算计一场?

    还好阮荷对陈昂的了解并没有出现偏差,陈昂果然被她的脸吸引住了。

    在跟着陈昂去储物间拿货的时候,陈昂还称赞阮荷:“你长的真是太漂亮了,用我这款面膜一定会变的更漂亮!”

    若是一般人听到此话,顶多就当是店老板为了做生意而送上的虚假赞美。

    但在阮荷听来,这就是陈昂心中罪念启动的信号,他对自己的脸来了兴趣,那张好还跑得掉么!

    果不其然,在阮荷回到家中不久,陈昂就向‘罗老汉’发来消息,说他有了目标,准备做计划书,实施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想法。

    阮荷借着‘罗老汉’的身份告诉陈昂‘再等两天,多了解一下’,陈昂信了阮荷的话,便在两天后见到了更美、更像他前女友的张好。

    罪恶的计划由此展开,其后不久,陈昂便向阮荷提交了他的详细行动方案,对陈昂的计划了如指掌的阮荷,岂能让陈昂把自己作为第一个目标?

    于是靠着新年旅游的借口,阮荷暂时离开了陈昂的视野,只留下一个勾的陈昂心神不宁的张好。

    终于在那个夜晚,陈昂带走了酒醉的张好,而悄悄从国外换了一个身份回来的阮荷目睹了这一切,她提前在陈昂的门前留下了纸条,她要把阮荷被剥去脸的过程作为永久的纪念!

    走到这一步,一切还没有偏离预定的轨道。

    可阮荷万没料到的是,陈昂居然带着张好的脸皮,去了那株无患子树下怀念他逝去的女友,还杀死了王小梅与那条二哈。

    通过新闻得知陈昂身上多了这么些变故,阮荷隐隐觉得陈昂要不成了,但此时她‘罗老汉’的身份早已经与陈昂断了联系,阮荷更不可能用现实身份去和陈昂沟通。

    一番权衡之下,阮荷判定自己对陈昂的塑造失败了,既然失败了,陈昂便没有了继续培养的价值,阮荷默默地等待着。

    等着陈昂上门,她将全程装作一个受害者,用自己的真实容颜吓走陈昂,然后报警,结束这一切。

    不过令阮荷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报警,肖然等人便赶了过来。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警方居然锁定到了她!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阮荷万分困惑道:“我与陈昂网上交流的记录全被清除了,而且他从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在他去害我的时候,我完全表现出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纵然他交代了有个‘罗老汉’在一直教导他,但我作为受害者家属,你们怎么可以怀疑到我头上!还是我哪里出了纰漏?”

    “你最大的纰漏就是你心中的恶念!”

    李放放厉声说道,接着瞄了眼身边正襟危坐的肖然,心中暗自嘀咕:谁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我到现在还有些迷糊呢!

    更正:第254章中写阮荷丈夫是‘何秀德’为笔误,应该是‘荣尚志’,修改的话还要找编辑,所以就不改了,亲们知道就好~

281、未完待续

    将阮荷与陈昂、张好及荣尚志之间的事情理清,整桩案件的完整脉络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一个心理出现扭曲的人,在阮荷此类人的诱导、鼓动之下,终于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恶念,从而走向犯罪的过程。

    综合来看,陈昂与阮荷的一系列既定操作可以看作一个整体,不过整体之外,还连着阮荷背后的神秘组织。

    而汪净沙案的背后,也指向‘小丑’及阮荷。

    “你在小丑组织中是什么级别?”肖然问道。

    阮荷弯起眼睛,哼笑两声道:“没有级别。”

    “你认为我们会信吗?”李放放讽刺地反问道。

    阮荷歪着头,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笑道:“你们信或不信,我说的的确都是事实,我只是一个知识节点,不参与任何实际操作。”

    “你是怕我们知道了你的级别,反推出你是否有过犯罪行为吧?”李放放冷笑道。

    阮荷摇头嗤笑道:“我都说了我没犯过罪,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我杀过人,或者有其他犯罪行为,你们可以拿证据过来指认我啊!

    还有你们那摄像不是能从微表情上看出我有没有撒谎吗,甚至你们可以带测谎仪来,看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你的上级是谁?”

    肖然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后续有的是时间与阮荷斗法,现在初次审讯,就是要尽可能的挖掘信息。

    而且阮荷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或许她在国内真的没有亲手做过不法之事,然而国外的事,谁晓得呢?

    听到这个问题,阮荷面色一肃,似乎她即将说的代号,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名字。

    阮荷语气郑重,一字一顿道:“他的代号:鸥神!”

    这两个字一出,审讯室内外一片寂静,空气中似乎都升腾起了不可名状的凝重感!

    “这个代号听着似乎很厉害啊,都上神级了。”单向玻璃对面,雷大队自言自语道。

    “有种网络小说书名的风格。”张磊挠头道。

    “你知道‘大c’吗?”

    肖然眯着眼帘凝视着阮荷问道,与汪净沙对接的‘大c’,会不会是这个‘鸥神’开的小号,然后越过阮荷这一中间级别,直接谋划的‘之’字笑脸案?

    按照张磊的说法,这个‘鸥神’很像是某本网络小说的名字,而导致汪净沙作案原因之一就是他的书被骂太监了,那么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阮荷对‘大c’这个代号似乎有些疑惑,她略一皱眉头,断然否定:“我不知道。”

    “你喜欢看网络小说吗?”肖然问道。

    阮荷不理解肖然此问有什么目的,谨慎道:“没接触过,我的空余时间都在研究化妆品。”

    “你知道汪净沙吗?”

    “他是谁?不认识。”

    “之字笑脸你了解吧?”肖然陡然发问。

    阮荷扬起嘴角一笑:“你是想问之前的那个绑成‘之’的小丑案吧,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那个案子和我没关系。

    至于是谁塑造的那个低劣作品,我一直也想搞清楚,插手我的区域,还教出了那样一个失败的弟子,简直是一种耻辱,丢人!”

    “你的区域?什么意思!”李放放停下问道。

    阮荷道:“没什么意思。按照我们的原则,一个城市中只能有一名教导者,这个人在我的领域内搞出了这么个低级的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教出来的人做的!”

    “低级的案子?怎么说?”肖然沉声问道。

    阮荷歪着头道:“这种形式的案子是我们行里最普通的范式,其实它并不叫‘之字笑脸’,真名是‘跪笑的小丑’,好多年前就有人用了,据我所知,这个范式目的性太强,现在已经没人用了,我们现在都是自由发挥。”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策划的每件案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李放放皱着眉头问。

    阮荷点头道:“对啊,这样更隐蔽啊,不然你们一看到那张白色小丑脸就想到我们,事情多了,自然会想到我们。”

    “你是怎么接触到的小丑组织,加入他们多长时间了?”肖然继续问道。

    “很久了,有5、6年了吧。”

    陷入回忆中的阮荷一阵怅然:“那时我经常在国外,出于猎奇的心理吧,就加入了。但我没想到,我居然有失手的时候。果然,我不适合做教导者……”

    话音一转,阮荷诡笑道:“需要告诉你们,从我被你们找上门开始,我就是一个失败者,与这个组织再不会有半点关系。

    我可以如实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这是他们所允许的。他们那些人巴不得你们把他们连窝端了,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享受着智商碾压所获得的快感。。”

    “你说他们是疯子,你难道不是吗?”李放放冷笑道。

    “当然,我也享受这种感觉。”

    阮荷轻笑道:“不过我更享受的是变美的快乐。其实你们应该谢谢我,如果我不专注于变美的话,你们应该会多出很多悬案。”

    “你想多了!”

    肖然冷声道:“即便你没有专注于化妆品,你也会如此次一样,不会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你究竟是不是在吹牛。”

    阮荷笑了笑说道:“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一个城市的教导者被抓,那么这座城市在‘小丑’中就会被重点关照。

    说是关照,并不是为我复仇,而是为了获得成就感。与一切高超的警察智慧碰撞的那种快感,就像火云邪神,要么他们把你们打死,要么被你们打死。”

    “也就是说,会有其他像你这样的人过来,接替你的位置?”肖然咬着牙问道。

    阮荷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要塑造一个完美的作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看着阮荷被从审讯室中带出,李放放挥拳砸了一下桌面,怒火中烧道:“这算什么,未完待续吗!

    还有这个阮荷,看她那无所谓的样子,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如果最后真像她说的那样定教唆的话,那也太便宜她了!”

    “不是教唆。是故意杀人的共犯。诱导张好与陈昂见面,诱导陈昂到他家杀害荣尚志。”

    肖然拍了拍李放放的肩膀,平静道:“没有她的亲自参与,陈昂连张好都没见过,怎么杀人?还有,你认为看守所里,会让她化妆吗?”

    “是的哦。”

    相通了这点,李放放胸中的郁闷瞬间散去大半:“那她岂不是要崩溃?忽然好开心,怎么办……”

    ps:谢谢亲们的关心,发烧而已,吃片药就好了,年轻就是倍棒~

282、来的如此之快!

    在群众中引起稍许恐慌的陈昂杀人案结束了。

    由于后续张好、荣尚志的情况,还未引起群众注意就已经被突破了,况且临安市局的微脖认证帐号也没多少人关注,再加上与媒体方面提前打了招呼,不必大肆宣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在案情通报发出之后,只有少数人知道后续又有张好、荣尚志被害的情况。

    于是大多数人只是听说了王小梅遛狗被害的事情,并且在通报中并没有描述王小梅被剥脸的细节,只是说‘由于尸体被野兽啃食导致案发’,故而人们自然地想到是野兽啃掉了王小梅的脸,原本心中的恐惧又减少了大半,只当是普通凶杀案而已。

    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发生,况且当今社会的生活节奏又是那般的快,凶手被绳之以法后仅仅几天的时间,绝大多数人便将这件事情淡忘了。

    普通人可以淡忘、可以继续地投身于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作为一名警察,却不能有丝毫懈怠。

    阮荷案背后小丑组织的情况并没有公布,仅限于雷霆成员内部知情,在市局雷霆小组会议上,雷大队要求众人对此保密。

    对于后续可能到来的阮荷口中说的其他更高级别的‘小丑’组织成员,雷大队要求大家枕戈待旦,争取提前锁定、提前收网,决不允许犯罪分子残害无辜群众!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于是各种会议、检查、报告接踵而来。

    刑警队没有工作节奏因为过节就紧张起来一说,因为全年的节奏都很紧张,除了偶尔的调休,一线人员基本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周末。

    当然,没有重大刑事案件的日子相对平静许多。

    这些天来,肖然跟着王俊名,带着几名辅警,偶尔帮着辖区下属派出所处理些偷摸盗抢事件,或者踩点蹲守抓人,虽有些许波折,但一切还都是相对有序。

    晚上下班之后,李放放跟着庞景辉从外面回来,拍拍帽檐上的碎雪,眼见肖然还在位子上喝粥,连忙叫道:“肖然,吃饭去啊,大晚上喝什么粥,火锅走起!”

    “值班!”肖然扬了扬手中的勺子,“外面下雪了吗?我回来的时候还没下。”

    “刚下的,还挺大,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堆雪人。应该堆不起来,我来这几年都没见过大雪。”李放放自言自语,接着去更衣室换了便衣:“那你值班吧,我去吃火锅啦,哈哈,开心!”

    肖然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可以在下雪天去吃火锅的李放放,不过话说这个天气去吃火锅真的是种享受……

    一念至此,肖然立时感觉手里的黑米粥索然无味,都怪李放放!不过,好想去吃火锅啊!

    来到值班室在何晓丽身边坐下,今夜是何晓丽领班。

    见肖然过来,何晓丽停下手中的水笔,轻笑问道:“今年过年打算怎么过?”

    “过年?”

    听到这两个字,肖然稍有些愣神,过年期间肯定是要值班的,回燕京是不可能的,摇摇头道:“就那样过吧,找家好心人收留,蹭顿年夜饭。”

    “到时候来我家吧。第一次不在家过年,有没有感触?”何晓丽笑问道。

    肖然面色一黯,低落道:“其实在哪过都一样。我家早就没有了。”

    “以后还会有的。”

    何晓丽一阵心疼,拍拍肖然的肩膀:“当年我来警队大年夜值班,就是你爸爸带着我过的,那时候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到警队,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何姐你在我爸手下做过?”肖然惊讶道,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居然是父亲当年的队员。

    何晓丽点头开玩笑道:“是啊,那时候我可没你优秀,你老爸经常教训我,回头我也得在你身上补回来。”

    “别啊,您大人大量。”肖然跟着笑道。

    “对了,年后队内人员可能要进行调整,局里有意让你带支小组。”

    何晓丽收起笑容,正色道,“这不是雷大队的意思,而是局里对你这半年工作的肯定。你入队以来做的的确非常优秀,让你带组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做,明白吗?”

    “是,我一定竭尽全力。”肖然郑重道。

    转眼已是晚上9点多,肖然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刚写好的案情报告,正准备起身去接杯开水,值班室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何晓丽当即拿起听筒,刚一接听,神色随之凝重起来,拿起手中的笔迅速记下一串地址,挂断电话后当即起身:“市民举报,连西大道城尾巷附近辅路绿化带上发现一具女孩尸体!立刻集结所有值班人员、现场技术人员、法医,火速赶往现场!”

    “是!”肖然心中一沉,当即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出值班室。

    一具女孩的尸体!

    肖然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是小丑组织的挑衅?

    如果是,按照阮荷的说法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才对,为什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如果不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她小小的人儿为什么会陈尸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在最无辜的年岁里悄然凋落?女孩的父母,如果得知自己女儿的情况,又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肖然无法想像那样惨绝的场面,他缓缓握紧拳头,这世上有多种案情最无法令人接受,其中之一就是针对儿童的伤害!

    队内警铃大作,得之这一情况,命案应急机制随即启动,十分钟之后,一行人便准备完毕,上了警车前往案发现场。

    灯光下大雪纷飞,虽然众人心中焦急,但由于天气原因,车速不能太快,用了将近二十分钟,应急小组才赶到现场。

    连西大道附近派出所的同行已经提前到了拉起了警戒线。

    这个天气、这个时间点,周边围观的群众不多,大多是路过的车辆,减缓车速看上几眼,随即便在现场交警地指挥下离开了。

    一行人下车之后,何晓丽立刻问道:“医院人来过了吗,是否还有救?现场什么情况?”

    “已经救不过来了。”

    派出所负责的同事声音低沉道:“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单衣,过来收垃圾的环卫工最先发现的,当时身上还盖着一层油布……”

283、不幸中的万幸

    警戒线内那片被冻蔫的绿植上,一名穿着单衣、头发有些枯黄的小女孩,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哪里。

    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飘落,落在她洁白的衣领上,落在她消瘦的面颊上,落在她紧闭的眼帘上……

    路边驶过的汽车带起阵阵冷风,轻轻捧起她面上的雪花,朝着远方飞去,朝着天上飞去,像是浪迹在外的孩子奔向家的方向,又像是一群欢笑的小精灵活泼地飞往天堂。

    现场的气氛一时凝重欲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交谈的声音,生怕打扰到这位安详的小姑娘。

    究竟是谁如此丧尽天良地将这小女孩的遗体,堂而皇之地抛弃在繁华市区的路边?

    众人心中百感交加,即为这女孩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生命而伤心,又为将女孩尸体遗弃的人而愤怒,如果真是犯罪分子所为,那他必将得到法律最严厉的惩罚!

    秦法医和余雨套上防护服,拎着工具箱率先进入警戒圈,痕检的同事亦同时在周边进行勘察。

    “死者女,年领约在11岁左右,体格瘦弱,角膜半透明有浑浊,尸僵出现于全身……”

    秦法医将女孩僵硬的尸体侧翻,接着说道:“判断死亡时间约在24小时。

    皮肤表面无明显伤痕,头部无碰撞迹象,皮肤下未发现骨折,胸口有按压掌印,左手臂有输液器留下的针孔,判断在死亡之前接受过抢救……”

    何晓丽挂断电话,走到警戒线边问道:“具体死因是什么?”

    “根据尸体现象及皮肤表面痕迹分析,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自身疾病,准确结果要等解剖后才能给出。”余雨回答道。

    “不是谋杀,死于疾病!”

    何晓丽惊声道,但紧接着又长出了一口气,万幸的是,没有人被杀,不幸的是,一个幼小的生命再也看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死因初步确定,现场众人原本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了几分。

    但紧接着一个问题又出现在众人眼前:既然女孩很可能是因病死亡,那么一天之后,她的遗体为什么会被堂而皇之地放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呢?

    肖然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路口的监控离此不远,可以说现场发生的任何细枝末节都在监控探头的记录之下。

    而且路边的尸体,如果出现了有一段时间,那早就应该被人发现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所以女孩的遗体被放置在绿化带上应该刚过去没多长时间。

    那么不久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调取监控之后很快就能查清楚。

    “虽然初步判断是因病而死,但亦不能排除是人为导致的病因。”何晓丽一句话又让众人警惕起来。

    的确,如果小女孩是被人贩子拐卖出来,中途生病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危急关头抢救无效,然后便将女孩的尸体随机遗弃在路边,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场监控我已经联系局里对接交管中心调取查看。接下来蔡望,你立刻联系指挥中心和打拐办,查询是否有附和死亡儿童特征的走失人口。”

    何晓丽快速部署道:“王俊名,你带人立刻对周边进行走访、排查,寻找目击或知情人员。

    肖然,你带人去这附近的医院了解一下,如果是病理致死,按就近原则死者之前可能在附近医院接受过救治。”

    “明白!”任务明确,肖然立刻带着辅警蒋枫去了两个路口外的市立第四医院。

    此时医院内已经相当安静了,行政部门人员基本都下班了,除了晚上值班人员,也就只有些偶尔走动的病人家属。

    转了一圈,肖然带着蒋枫来到急诊科,挂号台前空无一人,只有台里坐着一名小护士在无聊的刷着手机。

    见肖然与蒋枫过来,小护士连忙笑脸相迎,询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警察。”

    肖然出示了证件,小护士笑容一滞,有些不解道:“哦,那您是哪里不舒服呢?”

    “不是来看病,是问下你这系统能查你们全科室的病例吗?”

    蒋枫憨着嗓子道,看着蒋枫那夸张的身材,小护士眼中一阵吃惊,疑惑问道:“怎么了?”

    肖然将情况简要说了一遍,那小护士皱着眉头一阵思索:“昨天晚上不治的,十一二岁……是不是瘦瘦的,头发很稀黄的小女孩?”

    “对对,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蒋枫激动应道。

    “知道知道,就是我们科室收诊的,哎呀,来得太晚了,送来的时候都病危了!”小护士忙不迭点头道。

    肖然连忙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把挂号还有病例信息调出来我们看下!”

    “吕丹丹,不过她挂号是用她父亲的身份证登记的。”

    小护士调出了相关信息,不过上面只有其父亲的身份证号与手机号,并没有女孩的照片,所以无法第一时间确定绿化带上的女孩是否就是吕丹丹。

    “那女孩不治之后,遗体是怎么处理的?”肖然问道。

    小护士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我下班了。”

    肖然点了点头,没在多问,拿起手机拨通了吕丹丹父亲的电话,没过多久,一道沙哑的男声接通问道:“你好,你是哪位?”

    “吕永实是吗?我是公安局的,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肖然沉声道。

    对面男子略一沉默,接着无精打采应付道:“警察同志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女儿吕丹丹,我现在问你,你女儿的后续事宜你是怎么处理的?”肖然严肃道。

    “这个……”对面男子一阵迟疑,呐呐不清地含糊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现在请你明确告知,你知道你女儿的遗体在什么地方吗?”肖然不容置疑道。

    “……不、不知道……我、我们找人……找人……”

    男子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骤然放声哭泣道:“警察同志这事你们别管了行吗,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什么迫不得已?”

    肖然皱起眉头,厉声道:“你女儿的遗体现在就在四院旁边的绿化带上躺着,没人管没人问,这就是你说的迫不得已?”

    “什么?不可能!怎么会……”

284、不得已

    “我们是找人帮忙的,但他说会处理好的,怎么、怎么可能会丢在路边……”

    吕永实急怒交加,忽然又带着几分侥幸问道:“那个……您确定是我家丹丹吗?”

    “你在哪里?正好过来认一下。”

    肖然反问道,他也不确定路边女孩的遗体是不是吕丹丹,毕竟他没有见过吕丹丹,只是各种信息基本能对上号而已。

    “我在四院旁边的一家小旅馆里,什么路什么区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男子答道。

    “那你抓紧时间过来,就在四院南门往西走两个路口。”

    肖然告知了现场地点,随即又问道:“你刚才讲你找的那个人是谁?知道他住哪吗?联系方式是多少?”

    “是我一个老乡给找的,叫什么宋二的,他手机号我留的有,我这就找给你。”

    吕永实将那宋二的手机号告诉了肖然,接着没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肖然带着蒋枫离开医院,他先是与何晓丽讲了一下,让法医先别把尸体拉走,等吕永实过去辨认。

    随后肖然又拨通了宋二的电话,第一遍无人接听,又拨了一遍,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轻浮地声音大声喊道:“谁啊?”

    听着宋二哪里推杯换盏一片杂乱,不用想此人正在和别人吃饭。

    肖然边走边道:“宋二是吗?”

    “对,你谁啊?有什么事啊?”宋二大声回应道。

    肖然道:“你是帮着吕永实处理了他女儿的遗体吗?”

    “你谁啊?谁和你说的?”宋二警觉起来。

    肖然冷声道:“我公安局的。”

    “哟,警察同志,你好!”对面宋二连忙恭敬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帮人处理尸体呢,现在都送殡仪馆!”

    “你别装不知道,你是不是把吕永实女儿的遗体,扔在连西大道的绿化带里了?”肖然严肃问道。

    “啊?我、我……”

    宋二那边一阵惊慌,急忙解释道:“警察同志,我没扔,不是扔,是暂时在哪放一会儿,当时有点事迫不得已,我这就过去拉走……”

    “那你赶紧过来!”肖然没有吓唬宋二,万一把他吓跑了,想找人又得费一番功夫,不如让他以为自己没多大事,主动过来。

    果然,一听肖然话里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宋二大喜过望,连声应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肖然与蒋枫便回到现场,此时吕永实以及那个宋二都还没来到。

    肖然将情况简要向何晓丽做了汇报,见情况基本明确,何晓丽拿起对讲机让王俊名等人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一对衣着朴素、面带悲色的中年夫妇,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见现场警察,男子连忙喘着粗气喊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就是吕永实,刚才你们有人给我打电话的!”

    何晓丽让二人过来,吕永实立马上前,悲切问道:“警、警察同志,我、我女儿在哪呢……”

    此时女孩的遗体已经被抬进法医科的那辆依维柯,何晓丽让人把车后门打开,领着二人走了过去。

    余雨俯下身拉开尸袋拉链,女孩那有些发青的小脸甫一露出,探头看着的那名中年女子扑了上去,本就微肿的双眼里泪水夺目而出,张着嘴心疼的都喊不出声了。

    “怎么会这样……我闺女怎么会被扔在路边……”吕永实悲愤异常,拿出一部早过时了的老人机,拨通宋二的电话就要质问。

    电话还没接通,一辆后斗带棚子的电动三轮车便在路边停了,驾驶席上走下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消瘦男子,尖嘴猴腮推着短发,探头探脑地朝这边望着,一时不敢过来。

    “姓宋的,我干恁娘……”一看见宋二那张脸,吕永实立时红了眼,大怒地叫骂着,挥舞起拳头要与宋二来一场接触。

    还好两人没有撞到一起,蒋枫拦腰挡住了吕永实,任凭吕永实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蒋枫的大手。

    何晓丽摆了摆手让宋二过来问道:“这女孩的遗体是你丢在这的?”

    一听这话,宋二顿时急道:“不是,不是丢,我就是当时有点事,我朋友喊我拉点东西,暂时在这放一会儿,我收了她家钱了怎么能不办事!我这就拉走,这就拉走……”

    “拉什么拉?把人遗体就这样放路边亏你想的出来!”何晓丽厉声斥道,手一挥:“拷上带回去!”

    没等宋二反应过来,肖然已经拷住了他的手腕,见此情形,宋二慌忙解释道:“不、不是,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花钱让我帮他们处理尸体……”

    “你帮着处理尸体?你是殡仪馆还是火葬场,你有什么资格处理遗体?”

    肖然冷声道:“而且你这样将遗体堂而皇之地暴露在路边,已经构成了侮辱尸体的行为,严重的话是要判刑的!”

    “不、不会吧……我、我真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啊!”宋二脑袋一阵发懵,忙不迭叫道:“这都是他们花钱找我帮忙的,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将宋二及吕永实夫妇带回局里,一番查证之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终于清楚了。

    原来,吕永实一家是临省人,吕丹丹最近得了某种心脏方面的疾病,由于家住山村经,济状况较差,再加上吕丹丹大姑夫弟媳的某表亲在临安似乎混的不错,询问之后得知在临安这边治病要比家里花费少上许多,而且医疗水平还有保障。

    于是在女孩的大姑及其弟媳吹牛般的作保之下,女孩一家人千里迢迢的来到临安。

    然而昨天刚到临安不久,吕丹丹的病情突然恶化,等那位老乡接到吕永实一家,再送去医院抢救,已然来不及了……

    “请节哀。”

    何晓丽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肝肠寸断的吕永实夫妇,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问道:“为什么找宋二帮着处理?而不是把孩子带回去办理后事,或者联系殡仪馆?”

    “我们老家的风俗……在外面没的年轻人……是不能带回家的……”吕永实红着眼眶抽泣道。

    听闻此言,王俊名愤然道:“这是什么风俗!社会都发展到这地步了,你们哪还讲究这些?”

    “是不太信了,所以最开始是打算雇个车回去的。”

    吕永实低声道:“但是人家一听要拉遗体,要么不干,要么漫天要价,而且你们这边殡仪馆的价太贵,我们……实在没有条件……”

    在场众人久久沉默,纵然他们是令犯罪分子闻之色变的精英警员,对于这种事情,依然是束手无策。

    站在女孩父母的角度想想,他们失去女儿已经够悲伤了,如果真的不差钱,又怎能将女儿的遗体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去处理?

    肖然想起之前有个同事说的一件事,那同事说他大伯意外去世的时候,发现时人已经僵了,打殡仪馆的电话让人过来。

    人家到家一看,张口就说如果让他们抬尸体下去,下一阶楼梯多少多少钱,结果算算八层楼要七千多块,那同事刚结的婚,还有妹妹在上大学,几千块钱不是拿不出来,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最后那同事的父亲咬咬牙,喊上另外两个堂叔叔,一阶阶亲自给背到楼下,那同事说这事的时候不断感慨,这要是真不差钱,谁愿意这么做?

    沉默了一阵,何晓丽开口问道:“所以你们就把遗体交给了宋二处理?你们是怎么联系上他的,他又是怎么说的?”

    “是那位老乡给的电话号码。宋二说包在他身上,明天肯定处理好……”吕永实低声道。

    “处理好的意思是?”何晓丽试探着问。

    吕永实嘴唇一阵颤抖,“把骨灰送来……”话没说完,又抱头痛哭起来,堂堂七尺男子汉,哭的是那样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最终,宋二被刑事拘留,至于吕丹丹,众人凑钱帮着联系了殡仪馆。

    夜已深。

    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肖然心中暗暗自语,愿人间没有悲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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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超级警察,我只是警界传说……”警校毕业生肖然有个小目标,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警察,于是就这样实现了……我不是超级警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不是超级警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不是超级警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