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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超级警察全文阅读

作者:我唐     我不是超级警察txt下载     我不是超级警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5、无关

    眼睛是内心的窗口。

    很多时候,即便是能将面部表情控制到几近完美的人,其内心活动也多会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阮荷的面部表情被苍白的面膜全部遮挡,肖然只能看着她的眼睛。

    不得不说,阮荷在看到肖然的证件时,神情举止堪称完美,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一片疑惑,全然没有一丝的慌乱。

    如果不是正义之眼的提示,或许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将阮荷与犯罪联系到一起。

    但阮荷表现的未免也太自然了些,如果她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事,面对突然上门的警察,不可能一点紧张都没有。

    是她早有准备,提前料到了警方会来?还是她对自己做过的事特别自信,认为不可能会被人查出来?

    亦或者,阮荷本身并不知道她有过罪行,始终自认为是守法公民?

    如果是后者,那么张好、王小梅的案件与阮荷应该无甚关联。

    当然,也不排除是系统出错的可能。

    “警察?是有什么事吗?”阮荷疑惑道。

    李放放并不清楚肖然的心思,只是按惯例道:“你好,阮荷阮女士是吗?我们有些情况要向你了解一下。”

    “哦。”阮荷恍然道:“那快请进……”

    招呼着肖然与李放放到客厅坐下,阮荷指了指脸上的面膜,“不好意思,两位稍等一下,这个我去洗一洗……”

    李放放点了点头,“是我们打扰了,你先忙。”

    阮荷又道了声抱歉,便转身去了卫生间,一阵水流声过后,阮荷拿着一张毛巾,半捂着脸进了卧室,又过了约莫十分钟,才从屋里走出。

    看着阮荷面上新上的妆容,肖然不着痕迹地挑了下嘴角,在这时候仍不忘上妆,这得是多在乎自己的容貌。

    不过上了妆的阮荷,确实如之前葛青说的,很是好看,高鼻梁大眼睛,欧式弯眉,猛地看去,其面庞与之前的张好还有些相像,但细看之下又多有不同。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阮荷从饮水机处接了两杯水放在肖然与李放放面前,顺手又将茶几上的面膜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

    肖然对面膜、粉底之类的东西知之甚少,随便瞥了一下那张面膜袋,白色袋身上一个绿色的‘c’字,旁边还有一行行的外语,不知是法文还是西文。

    肖然没再纠结这些,看向阮荷问道:“阮女士,张好你认识吗?”

    “张好?认识啊,怎么了?”阮荷一脸疑惑道。

    “她失踪了,你知道她去了哪吗?”肖然静静地观察着阮荷的微表情。

    阮荷摇了摇头,诧异道:“你这话说的,她失踪了,我怎知道她去了哪!总不会是我把她搞失踪的吧?”

    肖然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我们了解到当初你和她发生了一些矛盾,你能和我们说一下当时是怎么回事吗?”

    “矛盾?我们没有矛盾啊。”

    阮荷先是否定,接着似乎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在九耀财务公司的时候?那就是工作上的一些小纠纷,小纠纷,你们能理解吧,而且我都离职这么久了,那些事早都淡了。”

    “据你原先的同事讲,你当初离职,似乎是因为张好的原因?”肖然道。

    阮荷果断否定,坦率道:“和她没关系,我就是看不惯林似平的嘴脸,天天明里暗里对张好说些暧昧的话。其实我早就想离职了。”

    “那你离职之后,与张好可还有联系?”肖然问道。

    “没有,我和她只是工作接触,私下从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阮荷直言不讳道:“说实话,我和她不对付,可能是八字不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互相看不上眼。”

    李放放停下笔,“除了张好,你离职之后,和老同事之间的联系多吗?”

    “很少,我和他们只是同事关系,有些人也算是普通朋友,但离职之后就没怎么接触过,偶尔说几句话也是找我给问问化妆品的事,我对这些了解的比较多。”阮荷如是说着,和葛青之前讲的基本一致。

    “那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肖然问道。

    “我在我老公的公司做行政。”阮荷道。

    “今天周六是休息日?”

    “对,双休。”

    “你老公何先生在公司是什么职位?”

    “业务经理。”

    “那你们平时工作挺忙吧,特别是在这年终岁首?”

    “还好,看个人怎么打算吧,比较拼的人一刻都不会闲,我们就是比较佛系。”阮荷自嘲式笑笑。

    肖然点了点头:“你上月26号晚至27号凌晨,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有谁能够证明?”

    “我在国外旅游,和我老公一起。”阮荷不假思索道:“机票被我扔掉了,不过我朋友圈发的有照片……”

    阮荷拿出手机,找到肖然在葛青手机上看到过的那条动态,抬头尴尬道:“我把个人信息打马赛克了,不过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航空公司查我的出行记录嘛……”

    肖然记下了阮荷的相关证件号码,随口问道:“王小梅你认识吗?”

    “王晓梅?是日尧‘晓’吗,我有个中学同学叫王晓梅。”阮荷有些不明白肖然想问什么。

    “不,是大小的小。”李放放道。

    阮荷摇头:“那不认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不认识便没关系。”肖然没有解释,“你和你老公,是什么时候去的西欧,又是什么时间回临安的?”

    “我们是上月20号去的,30号回来的。”阮荷道。

    “时间挺长啊,你们公司给批假?而且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去呢,元旦再去岂不是更好?”肖然微笑道。

    阮荷往后仰了仰,倚着沙发靠枕,神色轻松道:“我从来不在假期出去旅游,要玩就得与众不同。至于批不批假的,只要不怕被扣工资,随时都能请假嘛,总的来说就是舍不舍得的问题……”

    肖然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取了阮荷的指纹及dna标本,总之阮荷表现的一直都很自然,没有半分抵触的情绪,给人的感觉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从阮荷的家中出来,李放放翻翻走访记录,“这个阮荷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出行记录这样的事,海关都有监控,是做不了假的。”

    肖然点了点头,目前来看,阮荷似乎的确与‘1.02’案无关。

    那么她究竟与什么案子有关呢?

256、时光树

    回到刑侦大楼,偌大的办公区里空空荡荡,待命状态的何晓丽等队友也不知哪里去了。

    问了问拿着各种资料四处穿梭的内勤小姐姐,才知道是技术队定位到了陈好的手机信息,何晓丽带人去找那手机持有者了。

    将视听检验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肖然朝里面看了看,几长排高清显示屏播放着庞大繁多的监控画面,看着一众同行们布满血丝的眼睛,很明显都是一夜未眠。

    下楼将阮荷的唾液棉签及指纹交给法医科,肖然还特意叮嘱了一番,将阮荷的指纹与dna放系统中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与其他未结的案子对上号。

    虽然理智告诉肖然,直接对王小梅、张好动手的不可能是阮荷,但肖然内心深处,总觉得阮荷和此案似乎有某种关联。

    “你们走访的怎么样了,有重大突破吗?”

    余雨给一个试管贴上标签,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感觉你们也没什么进展,按理说尸体及其周边一般是凶手留下信息最多的地方,但以我们的角度看,这个凶手你们很难找。”

    “很难找不代表找不到。”肖然语气坚定,顿了顿,问道:“王小梅的家人来认尸了吗?”

    “来了,看到遗体的时候,她妈妈当场就晕了,从殡仪馆出来,一家人全都丢了魂似的。”

    余雨平静道:“我们劝他们节哀,王小梅的亲戚还说我们心狠,看着人家女儿死的那么惨,一点也不伤心……”

    肖然拍了拍余雨的肩膀,并没有多说,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

    在读警校的时候,肖然与同学们曾随着京局某刑警队去现场学习。

    开始的时候,肖然的同学也提过这个问题,问一位老刑警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面对死亡,是不是案子办的多了,麻木了?

    当时老刑警并未搭理,直到观摩结束,临回校时老刑警才对他们讲,那不是麻木,而是一种自我保护,保护办案人员自己的心理不出问题:“我们工作起来,很长时间都在案发现场呆着,警戒线一拉,外边是群众,里边是那些平常人遭遇不到的恶,和命案面对面的我们,必须得拼命保持平常心。”

    从法医科出来,肖然并没有去找何晓丽等人,而是拉着李放放去了仓园社区。

    李放放看着面对那株无患子树沉思的肖然,疑惑道:“这边邵队长带人刚过了一遍,该问的全都问了,你还要查什么?”

    “之前我在张好住处时,曾和雷大队讨论过,凶手把张好的脸埋在这里,似乎是要祭奠什么。”

    肖然拍了拍粗壮的无患子树,略一低头,凑近看了看树皮上隐隐约约的心型伤痕,以及一些模糊到不可见的字迹,“春天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多孩子到这树下玩。不过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春天。”

    “那必须的,上百年的古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孩子的童年。”李放放说着,跟着肖然往外走去。

    两人刚走出老林子,便被路边的几位大妈喊住了,“那俩小伙子,来来来……”

    肖然与李放放走了过去,李放放问道:“阿姨喊我们有事?”

    “这个小伙一看就不像坏人,咱们想多了吧?”

    一位戴着红色志愿者帽的大妈指着肖然道:“小伙子有女朋友吗,没有想不想找一个,有了介不介意多一……”

    “哎呀你别说了,就你那侄女,要啥啥没有,你就别拉出来卖啦!”

    一位戴着白色劳保手套的大妈推了那红帽大妈一把,接着问道:“你俩是干什么嘞,往这老林子里面跑做什么,我看你俩进去有段时间了,搞什么东西?”

    “哦,我们是警察,办案子的。”李放放取出证件给几人看了看。

    红帽大妈恍然大悟:“我们是这边社区居委会的,帮你们在这边盯着可疑人员,我看你俩下了车就跑树林里,还以为你俩是杀人犯呢!”

    “那感谢,太感谢阿姨们了,阿姨们辛苦了。”李放放连忙道。

    “这不是昨天才排查的吗,今天又有什么情况了?凶手找着了吗?”那白手套大妈问道。

    李放放道:“快了快了,跑不掉他。”

    “那你们得抓紧,我们这几十年都没出过这事,现在我们周围小区里,一到晚上都没人敢出门,还有独居在家的小媳妇,这些天都不敢在家住,人心惶惶的。”那红帽大妈郑重说道。

    肖然蹲下身,问道:“几位阿姨在仓园这住了很久了吧?”

    “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啦,那时候这边还是筒子楼,当时我才结婚,这一眨眼我孙子都有了。”红帽大妈感慨着,拍了怕白手套大妈,“我这还算是时间短的,这位可是彻彻底底的老仓园人。”

    白手套大妈道:“我打小就在这长大。”

    “那太好了。阿姨,那棵无患子树你知道吧?”肖然抬手指了指大树的方向。

    白手套大妈点头道:“怎能不知道,那棵树打我小的时候就有了,得有一百几十年了,那时候这边还是郊区,锦山大道还没修……”

    一说到历史,白手套大妈滔滔不绝地讲了十来分钟,肖然既没接话也没打断,只等大妈说完,便直接问道:“那您知道最近这些年,你们这社区的女孩,或者谁的女朋友,喜欢在那棵树下玩,然后因为生病或者意外而去世吗?年龄不要太大,如果还在世的话,到现在也不超过三十岁。”

    几位居委会的大妈互相讨论了一阵,最后那白手套大妈摇头道:“那可就多了,我们这社区一万多人,周边的小区社区,也几万人,每年总有几个不治的、意外的,还有些因为搬出去出了事我们也不知道的,说不清、说不清!”

    “那您知道多少说多少吧,后续的我们再调查。”

    肖然拿出纸笔,他也自知从此方面入手,可能性不大,真要做个统计,没几个月真统计不过来,但既然有了方向,总是要试一试,兴许运气好,迎头赶上了呢?

    “那我可得想想。我记得前些年黄家那小女儿,高考没考好,就在林子里上吊死的……”

257、早就预谋

    世间有太多的美好,但往往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以至于后悔莫及。

    有人聚居的地方总有悲剧,几位大妈你来我往,越说越有灵感,最后把十几年前的家长里短都扒出来了,若不是到了该回家准备午饭的时间,说不得还能再往前扒上几年。

    “这些怎么查?短时间内过一遍基本不可能!”李放放看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信息,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肖然活动了下手腕,一言不发地合上了笔记本,转头遥看了一眼那棵高大的无患子树,“虽然短时间内走不通,但至少我们能大胆假设,那棵树边留有凶手逝去的美好,他少时很可能在这周围居住过。”

    李放放想了想,对肖然的观点表示认同:“也对,至少凶手身上又多了一个标签。”

    转回队里刚上楼,便碰到从询问室方向走过来的张磊,李放放停脚问道:“找到张好的手机了?”

    张磊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指了指身后。

    “到底什么个情况啊?”李放放急道。

    张磊叹了口气道:“手机是找到了,但那人一直说是路上捡的,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时间、地点?”肖然问道,那人捡手机的地方,应该就是张好遇到嫌疑人的地方,如果哪里有监控,肯定能拍到嫌疑人。

    “27号早上5点多,接近6点的时候,地点是银河路酒吧街靠迎湖路那一段,具体是那家店前他记不清了,这个人说他从来没去过酒吧,那天就是早上路过,一低头就给看见了。”张磊道。

    李放放一拍手,兴奋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查监控,时间地点都圈出来了!”

    张磊一脸无辜:“你这话说的,怪我咯,不是你把我给喊住的嘛!”

    看张磊匆匆上去,肖然到询问室走了一圈,只见捡到张好手机的是个中年男子,眼睛炯炯有神,模样很是踏实,即便现在一个人坐在询问室里,面色依旧镇定从容。

    肖然在显示屏上扫了一眼便离开了观察室,且不说正义之眼并无预警,就算没有系统功能,这样一个眼睛里充满乐观向上的大叔,也不大像是坏人。

    当然,第一印象并不能说明什么。

    “雷大队,银河路派出所已经重点对酒吧街周边展开排摸走访了……”刚走进办公大厅,便听一位内勤在向雷大队汇报着情况。

    “邵勇、李毅那边有进展吗?”雷大队捏着烟头,眉头紧锁。

    内勤低声道:“名溪小区及周边社区已经过了一遍,邵队又将排查范围扩大了一圈,现在暂时还没有消息。李队那边正对王小梅接触过的客户展开调查,但王小梅与客户都是网上联络,也没个详细的名单,进展比较慢。”

    “从开始排查到现在也快三天了,这样的宣传力度,如果有目击者早就该出来反映了。”雷大队摇了摇头:“给邵勇打电话,让他从手底下抽些人出来,协助银河路派出所排查。”

    “好的。”

    看着内勤出去,雷大队朝肖然招了招手:“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

    “太杂乱了,短时间内理不清。”肖然如实道。

    “是啊,距离王小梅被害已经九天了,距离张好出事,算来也有十天了,早超出了办案黄金期。”

    雷大队弹了弹烟灰,深呼了一口气,“这个凶手手段确实高明,即便是惯犯都没他做的完美,不知道你有感觉没有……”

    “他的方法经验都是被培训出来的!”肖然眼帘一紧,缓缓说道。

    “嗯,毕竟身上背着命案的,大多都已归案,而那些闲散人员,若是第一次作案,不可能处理的这么完美。当然,即便是惯犯,也很少有能将案子做到这种程度的。”

    雷大队点了点头,面色沉重道:“此人不仅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的特别充分,能躲过我们的天眼系统,还能做到不被群众察觉,如果不是受过系统的培训,那他就是一个‘犯罪天才’!”

    “雷霆要行动吗?”肖然问道。

    “已经在调查可能进入我市的犯罪集团成员了。”

    雷大队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不过重点还是在这嫌疑人身上!这几天没见你提思路啊,怎么回事,我们未来的‘刑侦专家’也犯难了?”

    “让您见笑啦。”肖然无奈一笑,随即正色道:“不过我感觉,我们距离凶手越来越近了。”

    雷大队眼睛一亮,“具体是哪方面?”

    “暂时还没想通,只是感觉。”肖然摊了摊手。

    雷大队哼了一声:“废话,感觉有什么用,我们办案靠的是真凭实据!你们找的那个阮荷,结果怎么样?”

    “已经可以确定她不是凶手,海关那边给了消息,阮荷在上月20号到30号之间,的确是和她丈夫一起去了西欧。”

    肖然如实说道,至于阮荷身上的其他秘密,只能等眼下的事情结束后再去揭晓了。

    “雷大队,有发现!”

    一名内勤快步走了过来,“张好在酒吧街被带走的监控画面找到了,带走她的人基本附和预测的凶手的体格特征!”

    雷大队骤然起身,边走边问:“监控中嫌疑人露脸了吗?”

    “刚看到,后续的画面还在分析。”内勤答道。

    肖然尾随着走进视听检验室,不过根据他的推断,监控中应该也只是拍到了嫌疑人的身影。

    以嫌疑人后续那一系列严谨的操作,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在万全的情况下,他怎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摄像头下?

    果不其然,高清显示屏上定格着的嫌疑人,中等身材,身穿黑色冲锋衣,冲锋衣的帽子也戴在头上,脸上是一副黑色口罩,双手也被皮手套严密包裹。

    第一眼看过去,肖然脑海中出现的不仅是正义之眼的提示,还有当年课本里非常传神的七个字:装在套子里的人。

    如果不是这人鼻梁上的那副黑框眼镜,通体下来,想找个显著特征都难。

    单月柔点开一段监控视频,从角度上判断应该是路对面酒吧门前的摄像头拍下的。

    画面中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二分,街面两侧的酒吧即将打烊,还在路上游荡的行人少之又少。

    其中穿着白色宽松羽绒服的张好,散着披肩发,摇摇晃晃地从一家名叫‘忘忧地带’的酒吧中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支只剩一半的冰纯。

    张好仰头灌了口酒,随即踉跄着奔到垃圾桶旁边一阵狂吐,这时候那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好身后,虽然四下无人,但他的动作仍很温柔。

    那人轻轻拍了拍张好,然后抽出张好口袋里的手机,拿起张好的右手给手机解了锁,让张好半靠在他怀里。

    接着他摘下手套,拿着手机似乎发了些什么,最后戴上手套,还不忘将手机前后屏在身上擦了几下,抹去手机上的指纹。

    然后便将张好的手机随手让在地上,搂着张好从酒吧边的小巷子里离去了。

    此时的准确时间是12月27日凌晨1点48分,即葛青接到微聊消息后的一分钟。

    整个过程,从始至终,此人都没有那种如做贼心虚般地四下张望过,仿佛张好就是他的朋友,他做的这一切无愧于心、理直气壮,不接受任何人的质疑。

    “这人,真不是张好的朋友?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很熟的样子!”

    李放放把手搭在肖然肩膀上,不可思议道:“如果他们真不认识,我敢确定这家伙就是凶手,心理素质太强大了,明知道自己将要剥下一个美女的脸,竟然一点都不心虚紧张!”

    肖然侧头看了眼李放放,他很想告诉李放放,你的判断很准确。

    “不止是这些,你们再看这段,这人早就预谋,似乎盯上了张好很久了!”

258、僵局

    单月柔切换到另一段监控,从角度上看,似乎是‘忘忧地带’酒吧入口上方的摄像头所拍。

    画面中的时间相较于张好离去时要早上三个小时,时间是26号晚10点42分,此时正是酒吧等娱乐场所最热闹的时间段,银河路这一段路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没过多久,神色忧伤带着失落的张好,背着一款淡紫色的肩包,便从迎湖路方向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头上的招牌,推门便走进酒吧。

    画面继续播放,约莫半分钟后,单月柔暂停了视频,将其中画面一角放大并标出红圈,圈中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大家心底也都清楚,他就是带走张好的那个人。

    “虽然‘忘忧地带’隔壁的那家店门前没有监控,但从这里我们能做出推断,嫌疑人应该是一路尾随张好而来。”

    单月柔将画面复原后继续播放,只见画面中的嫌疑人,走到门口停顿了片刻,便独自走进‘忘忧地带’南侧的小胡同,消失在监控之中。

    “虽然银河路和迎湖路的道路监控我们还没来的及看,嫌疑人第一次离开后去了哪里我们暂时还没有追踪。不过我们说嫌疑人早就瞄上了张好,依旧是有依据的!”

    看着显示屏上快进的画面,蔡望补充道:“嫌疑人在第一次离开之后,并没有再出现于监控中,当然他也可能是在周围默默观察,但是,重点是下面这段……”

    单月柔将监控视频快进到27日凌晨1点20分,只见在监控画面上方的边缘处,也就是酒吧对面一间小便利店旁边的小巷子里,嫌疑人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我们不排除两段视频中的身影,是两个装扮、身材等各方面都完全相同的人,但这种概率太小。”

    单月柔提前兜底,“现在我们暂时认定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之前是在‘忘忧地带’旁边消失的,现在又在路对面出现,显然,在这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或许并没有待在酒吧周围,而是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之前判断的,这个人似乎摸清了张好离开酒吧的大概时间范围。

    这很奇怪啊,按照我们之前对葛青的询问,她也就陪着张好去喝了两天酒,加上26号,张好来酒吧一共也才三次,那么这个人,怎么就知道张好会在这个时间点左右离开?”

    “要么他是走运气撞上的,要么他就是选到这个点随便带人,如果他的目标就是张好,那他在酒吧里有内应?……内应的话,那他就有同伙,若是同伙,不太可能吧?”张磊述说着自己的看法,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信了。

    肖然抱着胳膊,指尖搓的有些发烫,目前来看,跟随与带走张好的就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他在酒吧内还有眼线,或者有某种监视手段盯着张好,那么他会是雷大队之前说的那样,与犯罪组织有关吗?

    “不是走运气,也不是随机下手。”

    单月柔抬手指着监控画面,严肃道:“你们看,在张好出来之前,还有两名醉醺醺的女生前后从酒吧里单独出来,如果嫌疑人是随即选择,那这两个人也应该在他的目标当中。

    但是你们看嫌疑人,他就那样默默地靠着墙角,仿佛没事人一样,对这两名女性没有丝毫的关注,直到张好走出门的时间点,这人立刻穿过马路走向张好,没有半点犹豫。”

    “这人对张好很熟。这种熟,如果不是张好身边的熟人,那他就是对张好做过深入研究,不然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张好!”

    何晓丽看着雷大队道:“而且他对酒吧街,不仅是酒吧街,甚至是整个市区的各个弯弯绕绕都了如指掌,很可能从小就长在临安,智商很高。”

    雷大队微微颔首,“所以,还要对张好身边的朋友之类继续深查!晓丽,这个你带人去办,毕竟她朋友、同事你们都接触过!”

    “好的。”

    “技术科继续查看酒吧街周围各道路、商铺等监控,分析‘无忧地带’周围基站的手机信号,运用一切我们能用上的手段,务必将此人及他来去的活动路线搞清楚!”

    雷大队一字一顿道:“还有,把这人最清晰的画面截出来,洗他个几百上千张,在各相关区域广泛张贴,同时开出举报奖励,群众的眼睛比一切系统都管用!

    另外让邵勇、李毅他们暂停手上工作,带着治安大队协助银河路派出所,对‘忘忧地带’酒吧内外、周围展开地毯式排查,嫌疑人在那周边被目击的可能性很大!”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辆辆警车涌出市局,即便太阳将要落山,即便城市中的大多人已经做好享受一天中最安逸时段的准备,但对于参与此案的警务人员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

    又是一天下来,案件的进展并不顺利。

    虽然已经确定了嫌疑人在带走张好时的体型、穿着,虽然在走访时有几名居民回忆,确实与此人在巷子中有过碰面,但是,依旧没有人能描述此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肖然跟着何晓丽等人再次询问了葛青等张好的一众朋友,也没找到张好的什么新熟人。

    至于技术科,在对银河路酒吧街周围所有商铺、道路等监控视频进行大数据追踪之后,一无所获,弄的那群搞技术的人都快不相信技术了,现在一个个红着眼睛,咬着牙重新用肉眼查看。

    从外面回来,肖然应张磊的要求送去了一打赤牛,看着张磊那仿佛抹了猪油的短发,建议道:“嫌疑人很可能中间换了装,而且应该有车。”

    张磊拆开一罐赤牛,猛灌了两口,铁青着脸道:“我们也想到这点了,结果那狗屁的大数据什么都没搜出来,现在是,只要有点可疑的我们都不放过。”

    肖然摇了摇头,按照这样的速度,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把相关的监控过一遍。

    而且现在他们能用的手段基本全用上了,一旦技术上没有突破,那就只能一点点地去理王小梅和张好的人际关系线。

    耗时耗力不说,就算能够将两人的关系网全部摸清,如果凶手是临时起意、与她们完全不认识呢?

    若真是如此,以现在匮乏的证据,想以常规手段正面攻破此案,难度可想而知。

    肖然坐在位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桌面上的木纹,一杆水笔在手中转的飞快。

    “想什么呢?”李放放端着一个饭盒,走过来推了推肖然。

    肖然缓缓抬头:“脸皮、无患子树、祭奠、化妆品……”

259、C?

    “什么意思?”李放放扒拉着晚饭,不明所以。

    肖然皱着眉头,几天来得到的所有的信息逐一在脑海中闪过,“化妆品、脸皮、美女、化妆品、美女!”

    李放放一头黑线,嘴里的饭菜差点喷出来:“你脑袋烧坏掉啦!还是春心荡漾?现在冬天还没过去呢!你吃过了吗,吃过了等我半分钟,去给何队帮忙……”

    李放放说的话肖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觉得自己丝滑快要抓住了什么,那应该是条很有创造性的思路。

    肖然心中快速地推算着,刹那间,肖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想到了!

    “不,跟何队说一下,我们暂时不过去!我们去王小梅家!”肖然蹭地起身,冷冽地语气把李放放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盒差点翻在脸上。

    看着肖然大步走出办公区,李放放连忙喊道:“怎么回事啊,去哪干嘛!”

    话音还没落下,肖然已经消失在门外,李放放摇了摇头,三两下把饭吃完,整理好随身装备,下楼到车上等候。

    肖然拿着两把钥匙坐到副驾上,李放放将车开出,看着依旧在沉思的肖然,李放放正色道,“有什么发现?”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如果可行的话。”肖然眉头微皱,低声说道。

    李放放只觉心跳骤然加快,手心里似乎都冒汗了,大喜道:“我们肖组长的想法,从来都是有的放矢,肯定行!”

    一路疾行,两人首先到达王小梅所住的名溪小区。

    跟着几名居民走进电梯,按下13b层,惹得旁边一名捧着奶茶的小姑娘盯着肖然看了好一阵。

    五楼、七楼的几名住户走出电梯,见其他人都下去了,那捧着奶茶的姑娘才搭话道:“你们住在14楼?刚搬来的?”

    肖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几次情形,哪姑娘连忙摆手道:“你们赶紧搬走吧!我跟你们说,14楼现在住不得了,那一层死人了,好多住户现在都住到别处去了!”

    “你怎么知道死人了?”李放放不解道,王小梅的住处,他们警情通报里并没有公布啊,怎么就走漏消息了?

    “前几天一伙人要来收拾遗物,但是房东说警察不让进,然后我们才明白,原来警察在我们这查了几天,死的是我们这栋楼的!”

    那姑娘满脸恐惧道:“我听说啊,那女的脸皮都被吃掉了,胳膊被啃的只剩骨头了,哎呀,吓死人,凶手到现在还没抓住呢,我们现在进出都是成双结对,一个人晚上都不敢出来!”

    “那你这会儿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怕我们是坏人?”李放放嘴巴一咧,露出两排白牙。

    “这会儿天不是刚黑么。”

    小姑娘下意识往电梯角捱了捱,咬着奶茶吸管,眨着大眼道:“而且我又不去14楼。再说坏人嘛,你像,他不像……”

    看着那姑娘指向肖然,眼中似乎还有波光漾过,李放放突然觉的似乎有一支利箭刺进了胸口,那是心碎的感觉。

    “别以为我不看法治节目,那些杀人犯、抢劫犯,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眼睛里放着贼光!如果坏人都是他这样的,我倒想每天遇上几个……”那姑娘没心没肺道。

    “所以,我眼里就有贼光了?还凶神恶煞……”李放放生无可恋,感觉那颗破碎的心,用强力胶水都粘不回原型了。

    电梯到达14楼,肖然刚走出去,但又转身撑住电梯门,郑重地对小姑娘道:“记住了,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真实,永远不要被外表所迷惑!”

    女孩手中的奶茶一点点滑落,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一声悲呼:“完蛋,是心动的感觉!”

    转身走向王小梅所租住的1406室。

    这一楼层果然如刚才那姑娘所说,所有的住户都出去避风头了。

    整个楼层安静的可怕,只有两人的鞋底与地板的撞击声在楼道里回荡,如果头顶的那一排过道灯突然灭掉,说不得还真有些恐怖地氛围。

    “我说他们至于都搬出去吗,又不是他们害的,再说了人也不是在这死的,害怕什么啊!”李放放环顾着空荡荡的走廊,摇头说道。

    肖然戴上手套,看了下钥匙上的标签,打开了王小梅租处的房门。

    灯光亮起,房间里一如当时离开时的原样,可见房东女士还是很尽责的,即便是王小梅家人来了也没让进。

    李放放举着记录仪,跟着肖然走进王小梅的储物间,见肖然在王小梅放化妆品的大纸箱里翻着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找什么?这屋里可是一寸寸地检查过的!”

    肖然将手里的一盒面膜重新放回箱子里,又扒开另一个大纸箱,掏出几盒打底霜,“看看王小梅都卖些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李放放一头问号:“她卖什么化妆品,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凶手是冲着张好去的,而且一个大男人会用这些玩意?话说你皮肤这么好,莫非你晚上回去偷偷……咦,好恶心……”

    “你不要乱猜!”

    肖然一阵恶寒,想着一个大男人擦着粉底画着眼影,再翘起兰花指,那画面,胃里酸水都能吐出来。

    将王小梅尚未卖出的货物看了一遍,少量的国际大牌肖然倒是认得,但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牌子。

    从储物间出来,又走到王小梅的卧室,床头柜上一大堆这个霜那个水,都是储物间里有的牌子,肖然没再多看。

    王小梅的床头柜里有两个抽屉,上面一个放的全是面膜,下面一个也是。

    不过当肖然看到下面那一抽屉的面膜时,总觉的这些面膜在哪里见过,拆开外面的纸盒,抽出一张,是白色的包装袋,袋身上一个绿色的大‘c’字。

    肖然陡然惊醒,之前在阮荷家中,她用的面膜不就是这一款嘛!

    “怎么了?这款面膜有问题吗?”李放放将镜头往前推,给肖然手里的面膜来了个特写。

    肖然将面膜递给李放放,“见过吗?”

    “我一个大男人,那有时间研究这些!”李放放忿然摇头。

    肖然提醒道,“在阮荷家里,她用的那款面膜!”

    李放放愣了半响,终于想了起来,忍不住叫了声‘卧槽’,但转念一想,又疑惑道:“有什么关系吗?女生用同一款面膜很正常啊!满共就那么些品牌。”

    肖然给面膜包装拍了照片发给张磊,又去了个电话:“帮我问王小梅的朋友董小姐,她联系方式找内勤要,就问这款面膜是什么牌子,从哪里买的;如果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这种牌子国内给不给销售!”

    挂断电话,肖然带着李放放又来到张好租住的春江公寓015室。

    “不是,我还是不明白,那面膜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看到个面膜,其他的就不管了?”李放放想了一路,站在张好租处门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感觉有问题。”肖然抬脚走进015室,对于阮荷可能与案件有关这种事,毕竟不可能与李放放明说。

    之前王小梅的董小姐说,她们都是从东亚宇宙大国拿货。

    如果这款面膜是王小梅从东亚带回来的,国内并不给销售,而阮荷又不是王小梅的客户,她怎么会有?

    是从王小梅的同事哪里买的?可能性很小,阮荷作为一个化妆品方面的‘专家’,会从微商手里买东西?未免太low了些,不符合阮荷追求当档次。

    是阮荷从西欧买回来的?在欧洲买东亚的产品,舍进求远,怎么想都不合逻辑。

    那就是另外两种情况:1、阮荷在某个官方店买的;2、阮荷并不是只去时尚之都,她还去过东亚某宇宙大国。

    如果第二种情况属实,阮荷会不会在途中碰到王小梅,由此有过交流?有可能,但可能性小。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

    阮荷的用品是在某个官方店买的,效果不错的话,她势必会在朋友圈里晒图,那么在此过程中,与阮荷有联系的葛青,会不会找阮荷问在哪里有卖?

    若是葛青去了阮荷推荐的店,作为葛青的闺蜜,张好会不会同去?大多数女生喜欢逛街可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尤其是与闺蜜结伴出去。

    这样一来,凶手会不会就是开化妆品店的,并且凶手也经常去宇宙大国看货,那凶手认识王小梅的几率可就大了。

    而凶手与王小梅接触的时候可能是在国外,点头之交,王小梅的朋友同事不知道也很正常。

    由此一来,凶手在谋害张好之后,来到仓园社区,恰巧被王小梅认了出来。

    王小梅性格活泼,便悄悄尾随凶手,想做个恶作剧,然后凶手害怕王小梅坏事,便将王小梅灭口!

    情况会是这样吗?

    肖然压下心中的想法,拉开张好客厅电视柜间的一个抽屉,白底绿‘c’的面膜袋赫然入目!

260、新目标

    “这……”

    李放放愣愣地盯着那两片面膜,脑袋宕了好一会儿才似有所悟,激动道:“王小梅、张好、阮荷用的都是这个牌子,也就是说阮荷与她们两个的死有关,她没和我们说实话?!”

    “她说的是实话。”

    肖然摇了摇头,捏起一张面膜放进物证袋里,“但与案件有没有关系还不能确定。至少她不是直接作案者。”

    李放放又蒙了一会儿,自觉理不清这些信息了,索性不再多想,直截了当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还需要验证几个问题。”肖然微皱眉头,带着李放放离开了张好住处。

    一上车,便又给张磊打了个电话:“磊子,继续让内勤给张好的朋友葛青打电话,问图上的那款面膜张好是在哪买的?和谁一起去买的,又是谁推荐的?”

    “行,我记下了。”

    张磊顿了顿,又道:“之前你给我发的那个面膜已经问清楚了,董小姐说那款面膜是宇宙大国的一个新品牌,国内还没允许上市,只有了解的人,才会偶尔让她们带点回来,具体国内还没个统一的名字,她们给起的名字叫‘卡阿斯’。”

    “好的。”结束通话,肖然深吸了一口气,情况似乎正在朝推测的方向走,那款面膜果然没有在国内上市。

    回到局里,两人刚从车里出来,抬头便碰到了带队返程的何晓丽。

    何晓丽也知道两人去了王小梅与张好的住处,开口便问:“查到什么了吗?”

    “有发现,不过你得问肖然,我暂时还没想明白。”李放答道。

    王俊名刚愁眉苦脸地点上一根烟,听闻此言眼睛一亮,立时问道:“什么发现?”

    “两片面膜。”肖然抬起手里的物证带。

    何晓丽接过那两片面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转手又递给肖然:“具体怎么说?”

    “待会儿验证了,就能说了。”肖然拍拍手里的面膜。

    何晓丽嗤笑一声,“还卖关子!行,先上楼,整理一下今天的情况,准备开会。”

    跟着一行人刚回到办公区,头发比鸡窝还乱的张磊拿着张纸拍在肖然面前:“问清楚了,葛青说是一个叫阮荷的前同事推荐给她的,葛青觉得不错又推荐给了张好,地点是五坊路致美n1化妆品店。”

    肖然看着记录单上的问答内容,缓缓起身,走到何晓丽面前:“何队,我的设想得到了证实!”

    话音未落,本还噪杂的周围一瞬间变的落针可闻,肖然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在苦苦追寻案件真相的众人心中,却如黄钟大吕般充满妙意。

    何晓丽的眼眸越来越亮,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汇成了一个字:“讲。”

    肖然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最后道:“所以我认为,问题应该出在这家叫‘致美n1’的化妆品店上。

    嫌疑人可能是店里的人员,或者与这家店有某种联系。鉴于嫌疑人掌握着进货渠道,出行应该有车,还有藏匿张好的地方,我建议先从这家店的老板查起!”

    “你这推断……能行吗?毕竟只是用了一款面膜而已。”一名同事半信半疑道。

    “行不行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不知什么时候,雷大队悄无声息地站了过来,**oss突现,围着肖然的一众同事连忙闪开一条过道。

    雷大队走到中间,看了眼那名同事,“你觉的不行就再想个更好的办法!”

    说完,不待那同事回答,又对何晓丽道:“案情分析会先推迟,反正一天也没排查到什么线索,现在先放下手头工作,集中力量把这个可疑的化妆品店查一遍!现在去查这家店还来的及吗?”

    何晓丽看了下时间道:“还没到八点半,应该可以。”

    “好,先拉一下这家店的登记信息,查一下店老板。我们在这儿也只能查到店主的信息。”雷大队扬了扬手:“那就这样,晓丽,下面具体的任务你们自己安排,人手不够就找邵勇!”

    “是!”

    何晓丽果断应道:“我们立即出发,这个时候店铺应该还未打烊。

    肖然、单月柔,你们伪装成情侣去店里暗查,其余人跟我悄悄调取店铺四周监控,并查找能认出嫌疑人身型的人,老王,你在队里协助!”

    “明白!”任务明确,刚回归不久的众人又涌下楼去。

    肖然临下楼前找到王俊名:“师傅,待会儿查店老板的时候,你让技术科重点比对这几条,第一就是此人前往宇宙大国的出行记录,同时留意一下王小梅是否与他做过同一航班,或者两人出行时间段中是否有时间交集……”

    “等下,你讲的太快,我录下来。”王俊名连忙拿出手机,“你继续。”

    “第二是查找一下此人是否有在仓园社区周边居住的过往,他的女友或妻子是不是仓园社区周边的,当然这个不好查。”

    肖然略一思索又道:“还有就是查他车牌号,让技术科联系交管中心用最新手段查一下此人的车辆,在案发时间段是否有在各个现场周边出没过。

    我想了解的就这些,至于其他的面部细微比对什么的,技术科应该明白。”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王俊名拍拍肖然的肩膀,看着肖然大步下楼,咧嘴一笑,却又有些落寞,徒弟太厉害,做师傅的没成就感呢!

    几辆便车悄无声息地来到五坊路,找到了张好曾来过的化妆品店。

    何晓丽带着众人四散而去,肖然则开着自己的私车又转了两圈,才和单月柔从车上下来。

    虽然这家店的名字里有‘专卖店’三个字,但店铺并不大,也不似商场内那般豪华,比较中规中矩地三间店面,内里亮如白昼,几名导购员不断在柜台间穿梭,为仅有的几拨客人介绍着店里的产品。

    “晚上好,欢迎光临。”一名年轻的导购员迎上来,露出职业微笑,“两位需要些什么?”

    “你们这都有什么牌子的粉底?”单月柔自然地接过话题,毕竟肖然对这些东西基本是处于蒙圈状态。

    虽说当初在做女性心理研究的时候,肖然有刻意去了解过这些东西,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光那些美甲款式,就令身为学霸的肖然无声败退。

    导购员给单月柔推荐了几款粉底,单月柔佯装都没有看上,突然把话题一转:“我看你们店卖的大多都是宇宙大国的货,卡阿斯的面膜有吗?”

    听闻此言,那导购小姑娘面露难色:“那个,国内暂时还不给卖……”

261、合照

    “不给卖的意思,不代表没有货吧。”单月柔压低声音,递上一个心照不宣地眼神。

    导购姑娘愣了愣,故作不解道:“你们是听谁说的?”

    “别担心,熟人介绍过来的。”单月柔笑道。

    “哦。”

    听闻此言,导购姑娘不疑有他,“那跟我来吧。”说着,领着两人转过柜台,到了后面的储物室。

    “这个牌子我们其实是不卖的,都是一些熟人托我们老板带的,也没剩几盒了。”

    导购姑娘解释着,从一张办公桌下拉出一只纸箱,借此机会,肖然打量起这间储物室。

    房间不大,后半间的铁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日化产品,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唯一吸引肖然的,便是靠门处这张办公桌上的一支相夹。

    照片里是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男的短眉大眼,面貌端正,鼻梁上没有眼镜,笑容很是阳光。目光触及到此人,正义之眼发出无声预警。

    肖然将目光转向男子旁边的女生,那女生戴着一顶遮阳帽,容貌极美。脸型与张好有些相像。

    其中,最吸引肖然注意的,还是照片中两人所处的环境:一片春季的树林中,花瓣飘飞,生机盎然,尤其是两人身后那一抱多粗的无患子树,仿佛是永恒的象征。

    肖然拿起相夹,很自然地问正在与单月柔讨论面膜的导购姑娘:“这是你们老板和他妻子?”

    “男的是老板,但女的是老板女朋友。”导购姑娘转头轻笑着解释,又问道:“有什么事吗?”

    肖然摇头一笑,“感觉他女朋友很面熟,好像一个小学同学,但又记不起来了。”

    “还是别想起来的好。”导购姑娘叹声道。

    这时单月柔便发挥出她女性的优势,好奇问道:“你这话说的好伤感,怎么回事啊?”

    “老板他女朋友已经病逝好几年了,所以如果是认识的话,还是别想起的好,想起来徒增伤心。”导购女生压低声音道。

    “看来你们老板挺长情啊。”

    单月柔一声感慨,又问道:“怎么没见你们老板啊,我还想让他帮我代购些护肤液呢。”

    “他好几天没来了,说是去办点事,现在店里的货都快卖完了,给他打电话,只是说过两天就出国看货。”导购无奈说道,但在肖然听来,却信息满满。

    正义之眼对化妆品店老板发出了预警,虽然还不能完全认定此人就是凶手,但在肖然心中,已经基本认定此人就是目前的最大嫌疑人。

    如果这导购姑娘所说不假,那么这化妆品店老板目前应该还在市内,这为将其绳之以法提供了基础保障。

    其次,导购说此人过两天要出国看货,选在这个时候出国,是此人察觉到最近风声不对,准备离境潜逃了么?

    假设是准备潜逃,为什么还要再等几天,是在办理签证?

    也不对,且不说那么多免签的国家,即便是需要签证,对于这些经常要出国的人,持有的基本都是多次往返签。

    而且以嫌疑人在作案时表现出的缜密来看,如果他要潜逃,距离他作案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天,想跑的话他早就跑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除非,他还有其他目的没有完成。

    但对于身上背着两条人命的他,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弃最佳逃离时间,冒着巨大的风险继续在市内游荡?

    他,还要继续作案!

    看着照片中很和善的男子,肖然眼帘骤然一缩,如果凶手是他,那整个案子真不能再等了,时间每多过一秒,很可能就会多出一个受害人!

    “你们老板叫什么,手机号是多少?他微聊号就是手机号吗,我记一下,回头让他给我带点东西。”

    单月柔拿出手机,随口问道:“你们店就你老板经常出去么,其他人不管进货的事?”

    “我们店就老板一个男的,这些事肯定都是他负责啊。”

    导购姑娘没有多想,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道:“我们老板姓陈,叫陈昂,手机号183……”

    趁着导购员与单月柔交流的空隙,肖然悄悄拿出手机,拍下相册中的画面。

    从店里出来,一上车,肖然便将两盒面膜递给单月柔,“学姐,送你了。”

    单月柔系好安全带,无奈接过面膜,哭笑不得道:“我都想好理由不买了,你手怎么那么快,而且你还一买两盒,那么贵!”

    “做戏就要做全套么。”肖然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这个陈昂,你怎么看?”

    单月柔面色一肃,语气肯定道:“十有六七是他。”

    肖然将手机递给单月柔,指着拍下的照片道:“两人后面的,就是那株无患子树!”

    “怪不得你盯着这照片看了那么久!”单月柔激动道:“这下他的嫌疑更大了,赶紧向何队汇报吧!”

    肖然微微颔首,拿出手机向何晓丽做了简短汇报,听完之后,何晓丽道:“你们不用来找我了,队里来消息了,我们赶紧回去!”

    “好的!”

    挂断电话,肖然与单月柔没再停留,当即回到队里,刚进办公区,迎面碰上的内勤小姐姐便告诉肖然去会议室,马上要开会。

    肖然送了内勤小姐姐一抹极好看的微笑,不顾幸福到快要飞起的小姐姐,转身与单月柔上到大会议室。

    刚推开会议室门,一股浓烈的烟草味便迎面扑来,肖然捏了捏鼻尖,便看见张磊指了指他已经为肖然占好的位置最角落的那个空位。

    “现在开会!”雷大队抬眼扫视一圈,见人已到齐,抬手拍了拍桌子,会议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内勤人员打开投影仪,翻开文件夹,率先讲道:“根据最新的发现,‘1.02’杀人取脸案的重大嫌疑人已经出现!”

    听闻此言,刚回来不久的其他同事一脸震撼,二队长李毅忙问道:“最新发现?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晚。”何晓丽一字一顿道,眼眸中神采飞扬。

    “具体经过如下……”

    内勤人员朗声将肖然的推断说了一遍,不等众人从震撼中醒转,指着幕布上的证件照继续道:“陈昂,男,现年29岁,我市径山县人……”

262、无踪

    “经初步调查,陈昂成长于单亲家庭,其母早逝,后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内勤接着道:“其父五年前去世,陈昂卖掉了家里位于西郊的老房子,第二年便在五坊路开了这家化妆品店……”

    “等等,这个陈昂之前和他爸住在西郊?他老房子距离西郊那个建筑工地有多远?”

    邵勇对‘西郊’这两个字很敏感,看着幕布上切换出的化妆品店面的照片,又道,“既然是老房子,也就是说他爸去世之前,他家不止一套房,那这个陈昂现在住在哪里?”

    “老房子到工地直线距离约在一公里左右,根据系统上查找到的信息,陈昂现住在锦山大道武成社区5号巷512号。”

    内勤说着,又着重补了一句:“武成社区位于仓园社区犯罪现场东两公里处。”

    “下面是两条我们找到的最新线索。”

    见邵勇没再问,内勤继续道:“在拉取了陈昂与王小梅的出境记录之后,我们发现在去年8月份、11月份的时候,两人有乘坐同一航班前往东亚的行程,在这其中,王小梅与陈昂是否有产生交集,判断应该是有的。

    交管中心运用最新技术手段,在重点时间段检索了陈昂的suv车出现过的地点,确认在26号晚至27号凌晨、28号晚间,陈昂的车在‘忘忧地带’酒吧,及仓园社区、西郊工地周边出没过。

    由于时间紧急,技术科现在只是定位到了陈昂的手机信号,确认其手机信号是从武成社区基站发出。至于,具体在案发时间段其手机信号的移动轨迹,暂时无法绘制。”

    内勤又调出一张陈昂开车通过一处路口时的监控截图:“这是27号凌晨1点56分陈昂通过酒吧街附近一处路口时的画面,可以看到陈昂此时身穿的是蓝色大衣,也没有带眼镜。

    虽然与酒吧门前的监控男子的装束不同,但技术科通过眼眉周边细微差异对比,基本认定那名将张好带走的冲锋衣男子就是陈昂,此时车后座上并没有张好,判断应该是在后备箱里躺着。

    最后,在查找陈昂的出行记录时,我们发现陈昂在2号晚,也就是我们发现王小梅尸体的当晚,定了一张明天中午一点飞东亚的机票。暂时情况就是这些。”

    “那还等什么,基本确认无误,赶紧抓捕吧!他这是要跑啊!”庞景辉着急道。

    雷大队微微颔首,起身道:“既然初步确定陈昂就是带走张好的人,事不宜迟,我这就向局长汇报,所有骨干成员立刻领取器械,准备出发!”

    “是!”一声令下,行动组、法医、技术人员,还有执勤的特警队员全数聚集,准备行动。

    将刚从装备处领来的92g放进快拔枪套,拉上衣服拉链,不顾临座张磊羡慕的眼神,肖然靠着椅背,眼睛看着车顶发起了呆。

    “为什么我们不给配枪……”张磊幽幽怨怨道。

    闻言,驾驶席上的李放放调侃道:“你们本来就是二线,等我们把所有都控制之后才轮到你们上,要什么枪?”

    “二线和一线差哪了,不都是线么……”张磊哼了一声,自我感觉良好。

    警车在午夜11点的道路上疾驰。

    此时武成社区内大多数人家都已熄灯,偶尔有还在路上闲逛的,见这么多人从车内下来,还有正大光明持着家伙的特警,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有同事上前查验了一番,随后正告几位居民不能拍摄,赶紧回家,警察收网小心误伤。

    一线行动人员将5号巷所有可能的进出口尽数封堵,雷大队拿着对讲机道:“各小组注意,现在开始行动!嫌疑人举止凶狠,手上持有管制刀具,所有人注意自身安全,如遇反抗,必要时允许开枪!”

    “明白!”邵勇收起对讲机,大手一挥,抓捕组无声无息地靠近陈昂住处的大门。

    这是一条老巷子,巷子两边都是连成排的二层楼房,充满着时代的气息,不知陈昂这样的年轻人为什么会一直住在这里。

    秦子河拍着防盗门,连拍了几遍屋内都没人答复:“不应该啊,睡那么死?……有人吗?!”

    连叫了几声,旁边其他几户人家里的灯都亮了,这屋里还是没人回答。

    肖然眼帘一紧,之前来的匆忙,以至于他在化妆品店里的推测都没来的及说。

    “邵队,陈昂应该不在这,如果在的话,他的车应该停在门口。”肖然走上前低声与邵勇道。

    邵勇看了看巷子里其他人家门口停着的各式各样的车,点了点头,朝门另一侧做了个手势,一队的某个略瘦的同事,手持一根铁丝趴在防盗门前,一分钟没到,半旧不新的防盗门就那样开了。

    打起手电,行动小组严整有序迅速进入,在检查了上下两层之后,不出所料,陈昂果然不在家中。

    陈昂家里的日光灯悉数亮起,雷大队带着后续人员走了进来。

    看着房内干净整洁的布局,还有客厅茶几上的那部手机,雷大队皱着眉头:“立刻对屋内展开地毯式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相关人员迅速散开,涌进各个房间。

    看着雷大队紧皱的眉头,肖然走了过去道:“大队长,陈昂很可能还要出手!”

    “你也觉察到了?”

    雷大队眉间竖起一个川字,向来镇定的大黑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焦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不知道他在哪游荡、具体目标是谁!”

    说着,拿起对讲机,“李毅,立刻联系交管中心,让他们尽快检索陈昂所驾驶的车辆出没的地点,要快!”

    “是!”

    李毅的话音刚落,靠近楼梯的那间卧室里便传来一阵惊呼,肖然跟着雷大队立时走进屋里。

    靠近楼梯的这间卧室面积并不大,仅有的一方通风的窗户也被水泥糊住了,屋内也没放什么东西,一床、一桌、一凳、一冰柜而已。

    行军床的一头还有点点血迹,墙边的玻璃桌上还摆放着几柄专业手术刀具,冰柜的一边已经打开了,余雨和薛法医穿着防护服,戴着头套口罩正在往里看。

    肖然低头一敝,只见一具身材姣好、皮肤上覆盖着冰渣、没穿衣服的女尸,蜷着腿半仰在冰柜里。

    这具女尸的脸皮一如王小梅那般被揭去了,眼皮也被割掉了,两孔永远都合不上的眼睛里,一对浑浊如死鱼般的眼珠,暴突地斜对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而从其褐色的面部肌肉看,显然,凶手在揭去她面部皮肤的时候特别小心,并没有出现王小梅脸上那坑坑洼洼的伤痕。

    房间内静了一静,随之又是一连串的拍照声,余雨端着相机,声色低沉道:“她……应该就是张好!”

    张好?张好!

    想到张好的容貌,肖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陡然转身面向雷大队:“我知道陈昂要去哪了!”

263、卸妆

    对于常年多雨的城市来说,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下雨实在是件怪事。

    连日的北风刮着,空气中竟罕见地干燥起来。

    傍晚时分,阮荷拎着一只包装袋从电梯里出来,刚进家门,就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丈夫抱怨道:“这鬼天气,把我皮肤都吹干了!”

    阮荷的老公很是消瘦,闻言只是继续看着电视,随口敷衍道:“又没人硬拉你出去,你自己往外跑,怪的谁来?”

    “还不是护肤液用完了,让你下班顺路帮我带一套,你倒好,忘的干干净净!”

    阮荷‘哼’了一声,甩掉鞋子,往丈夫身边一靠,娇嗔道:“再说了,皮肤要坚持保养,一天都不能断,女人靠的不就是这张脸么。”

    阮荷的丈夫扭头看了看她的妆容,呵呵一笑,“人家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不如你买点猪脸啊人脸啊什么的尝尝,说不定比这些个死贵的面膜啊、护肤液啊有用的多。”

    “矮油,你好重口味啊!”阮荷捶了下她老公的肩膀。

    “我说的是真的,最近就有一个,说不定他就是想变美。”

    阮荷的老公拿着遥控器,调到一条本地的新闻:“近期,我市出现两起极其凶残的杀人剥脸案件,初步确定两名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目前案件还在紧张调查中,警方提醒各位女性朋友,晚间切勿独自出行,如有出行必要最好结伴……”

    阮荷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惊恐道:“这人真的好变态啊,太可怕了,晚上再有人到我们这串门千万得小心!”

    “放心,有我呢,你没听新闻上说遇害的都是独居女性啊!”

    阮荷的老公自信满满,突然又问道:“这些天你画的妆和以前不一样啊,不仔细看的话,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变好看了,还是更好看了?”阮荷朝丈夫妩媚一笑。

    夜深了。

    阮荷突然睁开眼睛,她做了个噩梦,梦见那个剥脸的凶手面目狰狞地追着她,最终将她逼到一个死角,拿着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地靠近她的脖颈……

    擦擦发间的汗珠,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零五分。

    阮荷长吁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但又忍不住在心中自责,怎么就睡着了呢?

    再看看床头柜上的卸妆水,阮荷恢复了冷静,安下心来。

    放下手机翻了个身,阮荷惊觉身边根本没有人,床上的丈夫不见了!

    卧室的门开着,阵阵腥味不断飘来,客厅里似乎有人在走动。

    阮荷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抿了抿嘴角,似是害怕的想哭,又像是得意的想笑。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阮荷穿着睡衣,一点点挪到卧室门前,稍稍探出头朝客厅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阮荷便赶紧捂着嘴缩了回来,一步步退到床边,摸到床头柜上的卸妆水,爬到了床底下。

    就在刚才,借着月光,阮荷看到客厅里躺着一个人,那是她的丈夫!

    剥脸人,来了!

    阮荷冷蔑一笑,接着双手环抱,身体便微微颤抖起来,眼中很快蓄起了泪水。

    脚步声越来越近,卧室里的灯‘啪’地一下开了,进来的人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上,只有两只脚垂在阮荷眼前。

    阮荷握了握手里的卸妆水,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

    突然,阮荷眼前的两只脚不见了,然后一张倒垂着的脸,龇着两排白牙,猝不及防地从床沿边垂下,出现在阮荷眼前。

    这是陈昂的脸!

    阮荷想尖叫,但似乎怎么也喊不出声,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床的另一侧爬出来,缩在窗子下的墙角里,瞪着大眼,瑟瑟发抖:“是、是你!陈老板!”

    “是我啊,阮小姐,好久不见。”陈昂诡异地笑着,惨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简直比鬼还可怕。

    陈昂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笑声如鬼魅一般,缓缓走向阮荷。

    “慢着!慢着!你还记得吗?我还照顾过你生意呢!”

    阮荷悄悄拧开卸妆水,惊恐叫着:“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别傻了,我杀你老公是他碍我的事,我杀那两个女的也是迫于无奈,我不想杀人,你要相信我!”

    陈昂跳脚发誓,万分真诚道:“我只是想要张好的脸皮,也想要你的脸皮,只有你们这样完美的脸才是我想要的,才能让我获得满足感!”

    陈昂阴恻恻地笑着,缓缓弯下腰,手术刀前寒光闪闪地锋刃距离阮荷的脸越来越近。

    “啊……”阮荷尖叫着,侧脸一躲,拿起手里已经拧开的卸妆水疯狂地往脸上抹。

    看着阮荷卸妆后的模样,陈昂脸上诡异地笑容逐渐消失,嘴角不自然地抖动起来,“呕……你特么的……呕……”

    ……

    “这是陈昂和他前女友的合照,他前女友和张好很像,那个经常去陈昂店里买化妆品的阮荷,与张好也有些相像!”

    肖然指着手机里那张照片,严肃道:“陈昂的目标应该就是与他前女友长的很像的女性,而阮荷,是我们目前知道的,唯一与前两者长相很接近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雷大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凌晨:“邵勇,你立刻带着行动组前往江歌小区阮荷住处,陈昂今晚很可能要对阮荷下手!”

    “是!”邵勇大手一挥,“行动组、特警小组,立刻上车出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警车一路疾驰冲进江歌小区。

    “3号楼,1303户室。”

    肖然指引着警车停在阮荷家所在的楼下,不待车停稳,一行人便从车上冲了下来,留下两人守着楼道与电梯口,其余人心急如焚地乘电梯上到十三楼。

    一出电梯,浓烈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所有人心中无不咯噔一声,脑袋里重复循环着两个字:不好!

    肖然缓缓拔出配枪,打开保险,挨着楼道两侧的墙壁缓缓靠近房门。

    刚走到门前,便听一阵剧烈的干呕加脚步声快速朝玄关靠近。

    紧接着,一道黑影便从屋里冲了出来,这人右手捂着嘴,左手捏着一柄解剖刀他是陈昂!

    “不许动!警察!双手抱头蹲下!”

    一见陈昂,众人手中的枪口骤然抬起,指向陈昂身上的各个方位。

    “你们……神了……”

    陈昂愣了半响,扔掉手中的刀具,缓缓抱头靠墙蹲好,两名特警迅疾上前,一脚踢开陈昂身边的手术刀,接着便将陈昂按住上了手铐。

    看着玄关后墙壁上的喷溅血迹,还地板上拖拽状的血迹,以及陈昂的血脚印,邵勇沉声道:“快喊救护车!拍照固定现场!再给雷大队打电话,让法医来人,再有让技术队再来些人!”

    “是!”

    打开客厅的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男尸横在众人眼前,看着他脖子上那巨大的伤口,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他活不过来了。

    张磊的疑似交往对象郭冉,小心地将男尸旁边的一柄小型砍刀放进物证袋中,基本可以肯定,这柄刀就是凶器。

    听着卧室内传来的抽泣声,肖然跟着邵勇等人走了进去,只见一名脸上坑坑洼洼,总之不甚好看的女人,正缩在墙角边哭的伤心。

    邵勇回过头,疑惑地朝肖然问道:“她就是阮荷?”

264、为了失去的记念

    “应该……是的吧?”

    李放放下意识道,亦是不敢肯定,毕竟此时的阮荷与他们当时见的那个美女……嗯,稍有不如。

    肖然歪头看了看,虽然卸妆之后的阮荷与她人前的模样相比变了许多,但是从脸型还有各参照点来看,这就是阮荷无疑。

    “阮女士,别害怕,凶手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肖然上前说道,即便阮荷身上有不干净的事,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受害人,两者应该区别看待。

    不过看着阮荷身边那个卸妆水瓶子,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阮荷惊魂未定,抬头怔怔地看着众人,眼神中一片空白,似乎是被吓傻了,过了许久才‘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无论肖然等人怎么安慰、询问,她都是摇着头大哭。

    “别让她回想了,那样只会更刺激她,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邵勇拍了拍肖然的肩膀,叫了两名女同事过来安慰阮荷。

    肖然微皱着眉头走了出去,他心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但想不明白这种怪异来自哪里。

    雷大队带着小部分人赶了过来,其余人在何晓丽的指挥下继续搜查陈昂的家,毕竟那才是陈昂的老窝,储藏着他绝大多数的生活秘密。

    薛法医与秦法医都没来,只有余雨一人拎着沉重的工具箱,套着防护服蹲在阮荷丈夫的尸体旁做初步尸检。

    像这种刚被害不久,而且凶手被当场抓住的凶杀案件,尸检难度不大,余雨一个人足以应对,不过个别方面还需要帮手,肖然与张磊当仁不让地被喊了过来。

    “肌肉受机械刺激后均可发生收缩反应,眼压为6mmhg,尸体温度……”

    余雨说着,张磊在旁边记录,肖然就那样蹲着,只等余雨翻尸体时才搭把手:“死亡时间约一个小时,死亡原因为颈部大动脉被斩断后造成的失血过多……”

    现场处理完毕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带着阮荷还有其丈夫的尸体回到局里,至于陈昂和他那辆停在江歌小区外的suv车,已经被带回有段时间了。

    “快速整理一下手头上的资料,连夜审讯!现在基本肯定就是他了,铁证如山,他没什么好抵赖的了!”雷大队站在单向玻璃墙后,冷冷地看着坐在审讯室中神色平静的陈昂。

    凌晨三点半,万籁俱寂。

    连日来加班加点疲惫到极点的办案人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通宵鏖战,闭上酸涩的眼睛,没过几秒便鼾声四起。

    肖然没有休息,拉了张椅子挨着王俊名坐下,看着审讯室内你来我往的诸人,静静听着陈昂的自述。

    “……所以,你承认张好、王小梅、荣志尚是你杀的了?”

    荣志尚就是阮荷的老公,面对邵勇的问询,陈昂语气很坦诚,情绪也没有波动,仿佛是早有所料,对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在乎了,求生**很低。

    “是我杀的。但我由始至终都不想杀人,我没办法。”

    陈昂心中没有丝毫愧疚,直视着前方审讯人员的眼睛,波澜不惊道:“我只是想要张好和阮荷的脸。想拿她们两个的脸,第一个人就不能活,她活着,我的计划就可能出现纰漏。

    本来这些不关王小梅和那个男人的事,谁让他们挡我的路呢?王小梅跟踪我,差点坏了我的事,有那个男人在,我就进不了阮荷的家,没办法,我只能把他们都除掉。”

    顿了顿,陈昂突然歇斯底里地惨笑起来,“但是我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你没想到什么?”坐在邵勇身边的刘庆问道。

    陈昂自嘲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没想到阮荷的脸特么居然是假的!

    早知道这样,我只拿张好的脸不就行了?也不用杀她,不背着她的性命,我就不用再杀王小梅,然后也不用杀那个男人。”

    说着,陈昂突然激动起来,指天画地道:“所以我杀人都是因为阮荷骗了我,她的脸蒙蔽了我的眼,我杀人的决心是因她而起,她也有责任!”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尽皆无语,邵勇冷声嘲讽道:“那你拿着刀杀人,是你杀的人呢,还是你的刀杀的人呢!”

    陈昂仰头看天,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说道:“如果再让我重来一遍,我谁也不杀,就弄死阮荷,长的那么丑却弄的那么美,真恶心!”

    邵勇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厉声道:“你是什么时间盯上阮荷与张好的,把你作案的起始、经过详细地告诉我们!”

    “最开始我是先见到的阮荷,上月初的时候吧,当时她逛到我的店里,我就觉得她有些像我已经不在了的女朋友……”

    说到女朋友,陈昂神色有些黯然,眼中却闪出一抹幸福的色彩:“过了两天张好和一个女生到我店里,她太像我女朋友了,不仅是脸,一颦一笑,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由来已久的渴望……”

    “你的渴望是什么?”刘庆问道。

    陈昂舔了舔嘴唇:“我想要她的脸!不止是她,一切完美的脸我都想收藏,但她的脸我最想要!”

    听着陈昂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回答,王俊名点了根烟,愤恨地评价道:“又一个变态!”

    肖然点了点头,与最常见的冲动致人死亡的案件相比,这种三观扭曲、性格变态的犯罪分子,更加可恨!

    审讯室内,陈昂说的很详细,从他怎么收集的张好与阮荷的资料,怎么确定两人最常去的地点,怎么不留记录的购买作案工具,怎么躲过遍布城市的监控探头……

    林林总总,就连行动方案及相关突发情况的应对,陈昂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思维、逻辑不可谓不缜密,行动不可谓不小心。

    “我本来是想先对阮荷下手的,至于张好,最美味的东西当然要在最后享用。”

    陈昂捏着手铐,说道:“谁知道阮荷在上月底的时候居然出国旅游去了,我本想等她回来动手,结果那天张好一个人去了酒吧,我等着她从酒吧里出来,知道那是我最好的机会了……”

    见张好从酒吧里醉醺醺地出来,陈昂决定下手,他对酒吧街周围的情况早已烂熟于心,便将醉的不醒人事的张好塞进后备箱,他换装易貌之后,极其谨慎地将张好带回家中。

    看着绝美的张好,陈昂先是发泄了一通,趁着张好依旧酒醉未醒,陈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刺进张好的皮肉,静推了一支氯化钾……

    小心翼翼地剥去张好的面部皮肤之后,陈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其后他带着张好的脸皮去缅怀曾经挚爱的女友,谁知差点被好奇心颇重的王小梅撞破。

    陈昂也不知王小梅看到了多少,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王小梅疏忽之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鞋带勒住了王小梅的脖子……

    接着陈昂又砍死了王小梅的狗,紧急时刻,陈昂想到了自己曾居住过十多年的西郊荒地,于是急忙清扫了现场,载着王小梅和狗的尸体到了西郊,找准机会将车停在工地周边。

    确定四下无人,陈昂从工地上顺来一辆小推车,将王小梅和狗尸推到了工地西北方向的抛尸地点,简单挖了个坑,又匆匆剥下王小梅的脸皮。

    按照陈昂的盘算,就算王小梅的尸体被人发现,一具没有脸的尸体,也足够迷惑警方一段时间。

    情况也却如陈昂所料,他抛尸之后既没有人发现尸体,也没有人注意到张好失踪,他默默关注着警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潜逃出境。

    可是即便陈昂心思用尽,他也不曾想到,让王小梅的尸体出现在警方视野中的,居然是一只想吃肉的猫。

    眼见警方大举出动,陈昂便准备潜逃,谁料这时阮荷从国外回来,“我没想到你们找来的这么快,我想着我做的万无一失,就算你们在查,单摸排走访也得几个月,我完全有时间拿下阮荷……”

    窗外的天色进入了最黑暗的时刻,邵勇盯着陈昂,问道:“你为什么会对人的脸皮,产生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动?”

    陈昂条件反射地抬头,呆呆看着邵勇。

    沉默了许久,才垂下头低声道:“在我三十年的生命里,我失去了太多的美好……”

265、活在回忆中的人

    一个内心已经扭曲变态的人,其思维观念必定与正常人不同。

    虽然这种人平时看起来可能与大众无异,然一旦其内心的想法爆发出来,往往宛如疯癫。

    陈昂此时就是这样一幅状态,哭着笑、笑着哭,如果不是他思路清晰的叙述,说不得后续还要做精神鉴定。

    按照陈昂的说法,他是出生在一个幸福殷实的家庭,母亲美丽善良,父亲正直上进。

    “我妈做的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每当中午我放学回家,我妈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柔,端上一盘土豆丝炒肉……”

    陈昂的眼神逐渐迷离,说到母亲,他嘴角边满是甜蜜:“我妈炒土豆丝喜欢放酱油,放了酱油的土豆丝会有些发暗,不过会很香很香,那是我最喜欢吃的菜,看着很普通,但吃到嘴里都是家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听着陈昂的描述,肖然抿起嘴唇,鼻梁有些酸涩,他还记得自己当年放学回家,因为太饿丢下书包就要上桌,结果被妈妈嫌弃着硬拽去洗手。

    记忆中的母亲虽然一直在数落他,但话语中却充满了爱意,至于那桌饭菜,肖然只知道很香很香,但味道却随着时光逐渐淡去了。

    咬了咬牙,努力把自己的思维带回现实,此时陈昂正哭的肝肠寸断,“我妈是在我读初三的时候走的,那是我初三的下学期,就快要升学考试。

    过完年之后不久我妈在医院查出来的肝癌晚期,但他们都瞒着我,告诉我她只是胃病犯了,在医院做个手术,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为什么那么傻,是的,我那段时间读书读傻了,只顾着复习,为了考进市里最好的高中,怎么就没看到我妈最后病成了那个样子!”

    陈昂涕泗横流,攥着手铐狠狠地砸着手下的铁板,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了,我每次去医院我妈都强打起精神,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妈就快要好起来了,却没注意到我在国外的小姨都专门回国,来见我妈最后一面。

    为什么当时我那么傻,为什么我没有多陪陪我妈,为什么死亡来的那么快,不到四个月就带走了我妈,为什么他们都瞒着我,为什么老天那么不公,我妈那样善良的人,怎么就这样短寿……”

    审讯室内外所有人尽皆沉默,虽然陈昂是个身上背着三条人命,但对事不对人,陈昂所懊悔的,不少人亦有同感,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动物,逝去的美好总是令人怀念。

    “我妈走了之后,我爸就很少笑了,越来越沉默,背也越来越弯,以前总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逐渐油腻、逐渐稀疏,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爸送我入学,那时候我才注意到,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居然白了一小半,只是他头发留得太短,很难发现。”

    陈昂愣愣地盯着地板缝,自顾自地说着,他只是想倾诉,“我和我爸很少交流,我们都是不善表达内心的人,小的时候我做错了事,他教育我的方式就是把我打一顿,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我妈走了之后,我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那些年他拼命的工作,当时我们家经济条件也不错,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拼,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靠着工作忘掉烦恼,后来我才明白,在我妈走后他心中已经垮了,可能是他也感觉自己时日无多,想为我以后的生活尽最大的努力……”

    陈昂咬着嘴唇,双拳因为攥的太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在我大学毕业后,我爸的身体也跟着垮了,可能他觉得他的使命已经完成,看着我走上工作岗位,终于不用他再操心了。

    那一年我在努力的工作,但我不知道我爸却在逐渐走向终点。

    我能想象到每当他夜里疼得睡不着觉,起来吃止痛片的情形,他不想让我分心,他也不想去医院看病,他心中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他就那样撑着,每次我给他打电话他都说一切都好,直到他再也撑不下去,吐着血昏迷,然后逐渐没了呼吸,我从公司里到医院,坐在他的病床前,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上……人就没了。”

    陈昂颤着嘴唇,吸了下鼻子,想哭却发现已经没了泪水:“我就是一个不祥的人,当初给我算命的瞎子说我是孤星命,和我好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听我妈说当时我爸还揍了那算命的,说瞎子就是瞎说。

    现在看人家没有瞎说,我家欠他一个道歉。

    ……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学习崩溃跳楼了,他就坐在我前排,当时在上自习课,我们都在做试卷,他突然把笔一摔,我抬头还想问他怎么回事,还没说他就把窗户一拉跳了下去,脚朝上头朝下,平常嘻嘻哈哈的一张脸好像瘪掉的充气娃娃……”

    “我大学的死党喜欢半夜骑摩托赛车,结果从山道上冲了出去,人都撞折了,屁股贴着后脑勺,软哒哒的像个湿透的布娃娃……”

    陈昂机械般地说着,突然抬起头,“你们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人脸感兴趣吗,最开始我只是伤心,直到我女朋友没了之后,这种冲动才从我心里钻出来,越长越大,越来越不可抑制……”

    陈昂努力地扬起嘴角,笑的那般僵硬,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女友是他自家庭变故之后,唯一能温暖他内心的人。

    “我们是高中文理分班后做的同学,我还记得她从其他班抱着书坐到我身边时的模样,文文静静的,初来乍到的她有些不自然,和我打招呼只是挥了挥手,笑着点了下头……”

    “我是一个很怀旧的人,身边每一个变化我都要适应很久,我和她坐了一个星期的同桌,才说了几句完整的话。”

    提及前女友,陈昂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甜蜜幸福,他讲着与前女友的一点一滴,搞笑的事,矛盾的事,还有那些惹得两人哭笑不得的蠢事,“仿佛是心有灵犀,我们俩一直很合拍。”

    高中时都在为了理想的大学而拼搏,任何的异端想法都要被压制,虽然两人感觉很好,但也只是要好朋友,直到两人进了同一所大学,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陈昂说他和女友都是很重感情的人,有时候前女友会带着他去那株无患子树下坐上半天,向他讲述童年时都在这树下玩过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最疼她的姐姐就是在那棵树上吊死的……”

    在那些年里,虽然陈昂经历了失友、丧父等种种不幸的事,然伤痛之后,至少还有一份爱情在温暖着他痛彻的心,只可惜天意弄人,在陈昂的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他的女友遭遇了意外。

    “车祸。”

    陈昂没有细说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他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仅从这时隔数年之后,依旧能令陈昂痛彻心扉的两个字中,不难窥见当时的他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助。

    “老天爷就是喜欢这样作弄人,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受苦受累我不怕,但这样一个个最熟悉的面孔从我生命里一个个消失,我受不了!”

    陈昂喃喃自语,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看着殡仪馆里她那张苍白的脸,我第一次想把它拿下来一直与我在一起,但它最终还是被烧成了飞灰,只有墓碑上一张照片,默默地告诉世人它主人当年美丽的面容……”

    这样一个想法出现之后,就仿佛是在陈昂的心中埋下一粒种子,“我想留下此后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张美好的面孔,绝不再让它们离我而去!”

    窗外泛起了鱼肚白。

    听完陈昂的自述,王俊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以前可悲,现在可恨!”

266、冰山一角

    对于王师傅的看法,肖然表示赞同。

    如果将陈昂的人生分成两个阶段来看,在他没有作恶之前,他本身的遭遇或许会引起很多人的同感。

    但之后他因为个人的痛苦而无端剥夺别人的生命,其心理之扭曲、行为之恶劣,的确又不值得世人同情,陈昂注定要为他的行为付出最严重的代价。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其永远封禁。

    “你第一次作案是在什么时候?想想自己以前还做过什么坏事没有?”

    “这就是第一次。”

    “第一次作案手段就这么高超?你的反侦察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邵勇略有些惊讶。

    “不仅仅是高超吧,我自认为做的很完美。”陈昂言语间有些得意,但又失落道:“然而还是你们技高一筹。”

    邵勇扫视一眼单向玻璃墙,暗自感慨道,不是我们极高一筹,是肖然这小家伙技高一筹,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太强大了,如果不是肖然天马行空的思路,说不得陈昂都离境潜逃了大家还在排查呢!

    “我有一个疑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陈昂斜着脑袋,好奇问道:“我自认做的滴水不露,按照罗老汉的说法,你们专案组解散了都不可能找到我的。……怎么就这么快?”

    “法网恢恢,我们已经是慢的了。”

    邵勇‘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陈昂的疑惑,冷声问道:“你说的罗老汉,是谁?”

    “他啊。”

    陈昂笑了笑,坦然道:“他算是我的老师吧,我的一切基本都是他教的。

    他在国外,你们找不到他也抓不住他的,就连我也没见过他,他们是真正的职业犯罪者,我只是他的学生之一。”

    审讯室内外的气氛瞬间凝结起来,沉闷的空气中似乎有一场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雷大队眼中的寒光不过是前奏小戏。

    “问他,是怎么联系上犯罪集团的?与他联系的组织有没有名字?”雷大队扭头对着话筒道。

    邵勇点了点头:“他们是什么组织?你是怎么联系上他们的?”

    陈昂一摊手,无所谓道:“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是我在国外上网的时候,游戏页面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网页,里面有各种类型的凶杀和肢解尸体的视频图片……”

    按照陈昂的叙述,最初看到这样‘刺激且变态’的内容,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心里又痒痒的,或许是他早就有揭人面皮的冲动。

    最终他没抵住内心深处的渴望,试着点开了一条剥皮的教程视频,从此心中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看它网页的标志,是个小丑的脸。”

    小丑!

    听到这两个字,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肖然眯起眼帘,陈昂所说的小丑,是否就是之前教唆汪净沙的小丑组织呢?

    如果两者是同一个,为什么这次的标志是揭脸皮,而不是之前的将尸体系成一个‘之’字再涂成笑脸?

    莫非,这样的犯罪团伙里也有不同的派别?

    “那个网页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网址你还记得吗?”邵勇问道。

    陈昂不屑一笑,蔑视道:“我记得又能怎么样呢,那都是废掉的网址了,现在具体换成了什么地址,我已经不知道了。

    毕竟我现在已经是实践阶段,那些都是给最低级的闲杂人看的,再去看那些,只会拉低我的级别。

    再说了,跳出来的只是最表面的引流网页,想要加入,还要继续跳转网页,层层审核。

    就算通过了,后面还有观察级、正式级、精英级等等,每个级别都有不同的后台,我现在只是刚正式,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

    精英级的页面我见都没见过,而且这些后台的地址还经常变换,我的后台页面现在都注销了,你们查不到的。”

    “你们通过审核的标准是什么?又是按什么标准晋级的?为什么你的后台页面现在登录不上去?”邵勇听着耳机中的声音,复述道。

    “我也不知道审核标准是什么,反正我就回答了一些问题,输入了自己的信息。

    过了三个月,邮箱里突然收到一封邮件,说我通过了审核,然后还有初次登录后台号什么的,后续就是经常换页面,自动提示新页面之后,旧业面就废了。”

    陈昂摇了摇头,撇着嘴道:“至于晋级标准,正式到精英是做三件你们破不了的案子,至于精英怎么晋级,我就不怎么知道了。

    我们在做事之前,会向后台提交详细的行动规划。

    确认即将行动,后台就会自动注销,按照它里面说的,事情成与没成,自会有人去评判,如果认定我成功了,后续他们会主动联系到我……”

    说到这,陈昂自嘲一笑,“不过现在看,我就是个失败者,他们再也联系不到我了。”

    “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我们大致了解了这个小丑组织的运行架构。”王俊名小声嘀咕道。

    肖然点了点头,向来平静地眼底深处罕见的冷冽起来,寒意逼人!

    变态犯罪比激情犯罪可恶,但这种专业的制造变态杀人者的犯罪集团,其行迹要比那些变态还要恶劣千倍万倍,罪不容诛!

    更何况,肖然的父母尽皆为犯罪集团所害,故而提到这四个字,他内心中的愤怒要比常人多很多。

    “实话实话,你有见过这个组织里的其他人吗?你和你的接头人都是怎么联系?”邵勇继续问道。

    “从来没见过!我是最低级别,没有权限知道他们的信息,或许罗老汉知道我,甚至见过我,但我从来没见过他。”

    陈昂断然摇头,“我们有手机上专用的聊天工具,至于电脑后台,我发不出去消息,都是上级给我发送资料与提示。”

    邵勇让技术科把昨晚在陈昂桌上找到的手机拿进审讯室:“是这部手机吗?里面的交流软件还能联系到罗老汉吗?”

    “不是这部,按照规定,那部手机我在做案一开始就格式化后摔碎烧了。”

    陈昂呵呵笑道,“除非你们有时光倒流的技术,在我没杀张好之前就抓住我。可惜,那时候我是清白的。你们把我家翻的挺乱吧?

    麻烦回头帮我收拾好,那是我和我女朋友相爱过的地方,等我死后再回去看时,希望哪里还是我走之前的样子!”

    “可以。”邵勇胳膊撑着桌子,问道:“那个罗老汉是男是女,她是什么级别的?”

    “是男的,他给我发过语音。至于级别,应该是精英级吧。”

    陈昂道:“我有次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到了他这个级别,想要再往上升,考核标准就不再是杀多少人,而是能教出多少个精英弟子,但他从没和我说过他的级别……”

    “可恶!”

267、正当子时

    “这些个变态究竟图个什么?”

    听完陈昂的叙述,不少人义愤填膺,骂声四起:“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些污糟猫的破事,以犯罪为乐,扰乱社会秩序,全特么有病!”

    初次审讯完毕,雷大队站起身,黝黑的脸庞上无悲无喜:“后续的事交雷霆接手,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身体是本钱,我不相信这个小丑组织无懈可击,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会得到制裁的,但在哪之前,我们不能先垮了!”

    “是啊,真是年纪大了,一个通宵就感觉脑袋里跟浆糊似的,想当年两三天不怎么睡,照样精神抖擞的!”庞景辉锤了锤腰间盘,感慨说道。

    王俊名看了看肖然,附和道:“是呀,一代更比一代强,未来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

    年轻也得睡觉啊!

    肖然自觉以他的意志力熬个两三天或许可以,不过看到陈昂被送去了看守所,困意很快就找上门来,毕竟这五天来都没怎么休息过,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而眼前又熬了一个通宵。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

    拦了辆出租车,先是去吃了顿早饭,这才回到公寓里舒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到柔软的大床上,打算再看会比赛录像,免得白天睡太多导致睡眠颠倒。

    结果事与愿违,刚躺下不到一分钟,肖然便沉沉睡去了,即便手机里的解说激昂澎湃。精神高度紧张下的身体,疲倦了。

    据说人在十分困倦的情况下会出现幻觉。

    老淳并不困,相反因为刚从酒友家出来,虽有些微醺,但精神却比往常更加清醒。

    站在镇子边缘的岔路口上,老淳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0点11分。

    熟记历法且平时喜欢研究些志异鬼怪的老淳,看到这个时间,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四个字:正当子时!

    在旧时的说法中,子时是一天当中阴气最盛的时段,尤其是在月圆之时,阴气犹盛。

    城市中的男女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对于年轻人来说,没事在外晃荡到夜里一两点再回去睡觉是司空见惯的事。

    但对于偏僻的乡镇,这些个求神烧香的迷信并未完全扫除,甚至在年岁较长的叔伯奶奶辈的人群中,鬼怪之类的话题还很有市场。

    老淳四十多了,正是这个年岁的人,而且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

    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不信这些的,当年的他挑着粮食去城里卖,几十里的山路,半夜回来,路两边好多乱葬岗他都不怕。

    直到那一年,于家媳妇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撞了邪,接二连三的半夜要往河里跳,那条河里是淹死过很多人的,大家都说于家媳妇被水鬼缠住了,要被拉去做替死鬼。

    于家人着了慌,又是找师傅又是找神婆,结果毛用没有,半夜里人还是出了门要往河里跳,若不是家里人发现的早及时拦了下来,说不定人早没了。

    最后没办法了,镇上的老人出了个主意,让二十几个精壮小伙子卷着铺盖睡在于家院子内外,整个铺一地,借年轻人的火力挡住鬼气。

    老淳当年就是那些年轻人中之一,卷着铺盖睡在于家大门口。开始几天并没有意外发生,直到大家都松懈下来。

    那一晚老淳起夜撒尿,迷迷糊糊着就看见一个穿红衣的女人摇摇晃晃地往河边走,方便后老淳打了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连忙把众人喊起来往河边跑。

    但到了地方人已经没救了,而且在手电的光照下,众人一看清河里的情形,立时就吓跑了一小半。

    只见于家媳妇穿着红衣服在水里直立着,就像在水里走着一样,双手蜷在胸前,一头长头发乌漆漆地在水面下晃着,双眼暴突,手电光芒一照,那双眼睛就仿佛是在水底下,翻着眼斜向上盯着众人似的,若不是众人心里早有准备,被吓半死都是轻的。

    从那以后,老淳晚上再也不敢在乱葬岗里走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遥远的恐惧已经淡忘。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这等怪事基本已经绝迹,不过站在三岔路口的老淳却突然回想了起来,刚喝到肚子里的老花雕,也变成冷汗渗透了后背的衣服。

    老淳觉得身后有人一直跟着他。

    就在刚才,老淳回头的刹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在路边一闪而过,窜进了小楼间的阴影之中。

    今天没有月亮,但路灯的光芒足够亮了,看看镇子周围黑压压地山头,老淳腿脚有些发软,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

    所以他看的清楚,那道红色身影的的确确是出现过的。

    看看脚下的水泥路,正是当年于家媳妇溺死的河被填平后修的,时过境迁几十年,难道于家媳妇的魂灵还没消散,一直在这路面下游荡?

    听着自己砰砰地心跳,老淳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家,他家是一栋老式的二层小楼,就在镇子的后面。

    这栋小楼是老淳从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手里低价买下的,他以前的房子给儿子做了婚房,买下这栋小楼后,他就和老婆搬到这来住了。

    谁知前几年儿子又在城里买了房,一家人也不怎么回镇上住,前几天老淳的老婆又去城里看孙子去了,这些天就老淳一个人在家。

    看着四周邻居黑灯瞎火的房子,老淳心中一叹,老家的人气越来越少,一个个都想往城里搬。

    老淳想不明白,住在那样跟蜜蜂窝似的高楼里有什么好,那有自家宽敞的房子来的舒坦?

    听说那个卖他房子的寡妇也死掉了。

    本来对这些传言老淳是不在乎的,但今晚的他神经格外敏感。

    看着面前的小楼,老淳一时不敢开门进去,这楼的原主人都没落好下场,会不会是这楼里有什么东西在妨人?

    明天得找师傅过来看看,最不济也得求个安宅符什么的贴到后墙上!

    老淳主意打定,心下安定了许多,拿出钥匙开了门,一闪身钻了进去,赶紧插住门,扯过一条湿毛巾擦擦脸,三两下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拿被子蒙了头。

    安全感就这样回来了。

    老淳闭上眼睛,困意悄悄袭来,但昏昏沉沉之间,老淳突然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家里的大门,撕撕拉拉一阵又一阵的,听着渗人。

    老淳刚涌上来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他手脚冰凉,一时间怕的要死。

    又仔细听了一阵,老淳心中稍定,谁家的猫大半夜里胡搞?

    披上衣服走到门后,正要开门把烦人的东西撵走,老淳突然从门缝里看到一片红色的身影,再往上看,还有一张红白模样的脸,咧着两排白森森的细碎尖牙,嘴角上扬,无声诡异笑着!

    ……

    几道电光闪过,一声炸雷响彻天空。

    肖然缓缓睁开眼睛,抬头往外看了看,有些心烦,南方天就这点不好,大冬天的居然还打雷。

    窗外,大雨如注!

268、全程掌控!

    第二天雨势小了些,但依旧没有停的打算,毛毛细雨似乎能钻进衣服的每一条缝隙里去,湿漉漉的总不舒畅。

    天气的原因并不能阻止群众的愤慨之情。

    虽然带着陈昂去指认现场时,大部分人都在上班,但一路上依然聚集了大量群众,多以赋闲或退休在家的大叔大妈居多。

    眼见戴着手铐脚镣的陈昂被全副武装的特警从车上带下,不少人纷纷指着陈昂痛骂。

    王小梅的父母亲属也来到了现场,本就痛失女儿伤心过度的两位老人,看到陈昂仰面朝天,一副无所谓生死的模样,王小梅头发花白的老父亲差点给气昏过去。

    王小梅的母亲也跟着瘫坐在路边,受到如此巨大刺激的王母,连日来目光呆滞,她已哭干了眼泪。

    王小梅的哥哥牙都快咬碎了,捡起路边的一块砖头,拔腿要冲过警戒圈做势与陈昂拼命,但被隔开群众的辅警拦下了。

    见冲不过去,王小梅的哥哥用力将手里砖头丢向陈昂,但由于距离稍远,砖头没有命中,反而滚到了肖然脚边。

    李放放弯腰捡起砖头,扔到林子边的草丛里。

    看着那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哭的撕心裂肺,还有周边群情激昂的人群,又看看闭着眼睛毫无悔过之意的陈昂,李放放亦是咬牙切齿,小声与肖然道:“民怨沸腾啊,这次的案子影响太恶劣了!”

    肖然微微颔首,的确,似陈昂这样无端杀害三名与他没有半点纠葛的普通人,实在是罪不容诛!

    “关键你看这家伙还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毫无内疚悔过的意思,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李放放看着向老林子中走去陈昂,沉着脸冷声道。

    “法庭会给出一个最合理的判决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填充证据链。”

    肖然抖了抖雨衣,一缕缕冷水滑落到他的鞋面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还要找到陈昂背后的那伙人,他们的罪恶相较于陈昂,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没说完,肖然突兀地停下脚步,眯着眼帘盯着仓园社区往东的一处路口。

    “怎么了?”李放放跟着朝同一方向望了望,不过什么也没看到。

    肖然收回视线,踩着湿漉漉的枯草跟着走进林子,突兀问道:“阮荷回去了吗?”

    “当然了,她老公又不是她杀的,做完证述就被她闺蜜领回家了,不然还在我们队里吃住不成?”李放放反问道。

    “她老公的确不是她杀的。”

    肖然话说了一半,下半句被他生生咬回嘴里:但她老公的死,却很可能与她有关系。

    就在刚才,肖然不经意间看到,在仓园社区往东的一处较远的路口,一名穿着红衣服的女子,戴着口罩,持着一架望远镜在朝这边观望,不过随即又转身走了。

    那处路口靠近东边的小广场,普通人站在仓园社区这根本看不清那边是什么情况,可肖然不是普通人,他视力极好。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那女子还散着头发遮住了小半眼眉,但肖然还是能够确定,她就是阮荷!

    且不说阮荷身上隐藏的罪行。

    就说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其老公的遗体还在法医科尸体储藏室等待解剖,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穿的喜气洋洋的,拿着望远镜离老远看嫌疑人指认现场!

    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

    肖然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着所有他接触阮荷时的相关画面:面膜、和张好很像的妆容、旧日的矛盾、卸妆水,以及在王小梅、张好遇害时,阮荷所拿出的极其充分的不在现场的证据……

    即便对于毫无相关的普通人来说,让他在某个时间点拿出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作证类似的依据,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出来。

    但对于阮荷这个似乎总与陈昂取脸案的主线若即若离的人来说,随随便便就提供了出国记录,未免也太正常了些。

    然而这些正常,套在阮荷身上却显得那么的不正常,总给肖然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感觉。

    所以,第一种可能,阮荷的所作所为都是巧合,她的确与陈昂无关。

    可是世上哪来的如此多的巧合呢?肖然当即排除了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如果阮荷与案情有关,那就又有三种解释:

    一、阮荷是小丑组织的人,而且就是一直指导着陈昂的那个‘罗老汉’。

    不过陈昂说过‘罗老汉’是个男子其中是否使用了变音暂且不论,就算阮荷不是‘罗老汉’,那她应该也是一个能与‘罗老汉’接触上的人,帮着罗老汉监视着陈昂,并为陈昂实施犯罪行为提供相应的环境。

    而后评判出陈昂并不合格,再设下套路亲手将其毁掉,哪怕牺牲丈夫也在所不惜。

    这种理由前半截似乎合理,但后续有些扯淡,即便变态如陈昂这样,心中也有深爱着至死也不愿放弃的人。

    再说如果阮荷不牺牲丈夫,即便陈昂被抓了,涉及到她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她没必要拿丈夫还有自己的生命冒险。

    二、阮荷不是小丑组织的人,但她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陈昂有此种犯罪的动机,便引诱张好的闺蜜葛青去陈昂的化妆品店,葛青去张好必然也去,所以她报复张好的愿望得以实施。

    而她在生活中又与丈夫发生了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便铤而走险,以自身为诱饵,通过高超的化妆手段引得陈昂上门,借陈昂之手除去丈夫,再于最后关头显露真容,令陈昂恶心透顶,掩面而逃。

    这种理由后半段似乎合理,但前面又有些扯淡,阮荷不过是一家庭主妇,她是怎么知道陈昂的心理变化的,又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

    就算是路边听来的,想借陈昂的手杀死张好与她丈夫,那也太冒险了,她为什么敢肯定,陈昂看到她卸妆后的样子就会掩面狂奔,而不是恼羞成怒一刀捅死她?

    如此一来,最可能的就是第三种情况:阮荷既是组织成员,又想弄死张好还有她自己的丈夫,王小梅的出现只是特殊情况。

    所以,陈昂从始至终都是阮荷手中的棋子,全程被阮荷掌控而不自知!

269、深挖

    一切没有真凭实据的臆想都只能是推测。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无论是多么合理的推测,也都只是推测而已,做不得实证。

    肖然看看不远处平静陈述的陈昂,如果自己的推测得到证实,陈昂从自认为的棋手沦落为棋子,若是后续得到证实,陈昂知道这一结果,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感受。

    不过若这一切真是阮荷全程设计的,以其如此之深的算计,想要将推测落实,也不是一件易事。

    肖然拿出速记本,提笔记下方才那处路口,阮荷想的很周到,站在那么远的地方,绝大多数人是看不到她的。

    但肖然不是绝大多数,既然阮荷在周边出现了,必定有迹可查,一旦落实这一点,后续便有了调查阮荷的正当理由。

    各处现场指认完毕已是临近傍晚,转回队里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半数人都没有回家。

    除了晚上要值班的,技术人员在完善证据,其余人则趁着短暂的空闲补写各种文书,一个个叼着烟屁股,键盘打的噼里啪啦,若是换个场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网吧呢。

    在案管系统里录了个案件,抬头便见何晓丽夹着笔记本开完会回来。

    何晓丽看了一眼在身边悄悄坐下的肖然,弯起眼睛无声一笑,“又有什么事?”

    “我看见阮荷了。在仓园社区指认现场的时候。”肖然低声道。

    何晓丽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指尖敲了敲手下的笔记本,目含深意地看向肖然:“你的意思是?……走,找雷大队详说!”

    跟着何晓丽走进雷大队办公室,见两人进来,雷大队放下手里的文件,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怎么回事?”

    “关于阮荷的情况,肖然你讲,毕竟阮荷一直是你和放放在接触,了解的更全面。”何晓丽坐下道。

    肖然点了点头,将自己所见的情况与推测详细汇报了一遍,最后道:“我个人认为,阮荷身上的各种疑点,值得我们深挖!”

    听完肖然的汇报,雷康与何晓丽皆是沉默良久。

    思索一阵,雷大队对肖然的观点表示赞同:“你将的有道理,这个阮荷身上有猫腻。

    她与陈昂的各种交集的确是诡异的巧合,如果你看的没错,她出现的时机就够我们深思,要是想看陈昂被绳之以法的情形,她在家里等着不就行了,何必要到仓园社区而且还是远远观望?”

    “还有当时我们控制了陈昂之后,我看到她身边还放着卸妆水。”

    肖然郑重道:“这一点也很奇怪,她怎么知道陈昂过来就是要她的脸的?

    如果是陈昂在准备对她动手时,她紧急拿过来的,当时她的位置是在窗边的墙角,与床头柜上的化妆品隔了一个床,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有机会够到卸妆水。

    若是她告知陈昂自己其实长的不好看,得到陈昂同意后取的卸妆水,那她在第一时间抹去妆容惊走陈昂之后,她的位置应该是在床上或靠着床头柜,为什么又回到窗下的墙角。

    或许有其他情况,但我认为她应该是一直在墙角没有移动过,而她手里的卸妆水,是在发现陈昂的第一时间就拿到手里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早知道了这一切,并且熟知陈昂的心理,知道怎么对付陈昂。”

    听完肖然的讲述,雷大队没有评价,指了指办公室门,“去技术科把当时的录像拿来。”

    “我当时戴的有记录仪,录下的都是第一时间的画面。”肖然站起身,转身大步出去。

    看着关上的办公室门,雷大队欣慰一笑,对何晓丽道:“有没有你的老队长的影子?”

    “很像。”

    何晓丽扬起嘴角,笑容中有回忆的美好,也有稍许伤感,“不过小家伙太高冷了,只想着办案,没有老队长当年会玩。”

    “这性格随他妈妈。”

    雷大队叹了口气道:“也是老肖当年在家的时间太少,男孩子还是要爸爸带,这样长大了才好玩。不过你家那小家伙应该挺好。”

    何晓丽捂着脸苦笑道:“好什么呀,在他爸手里他就是个玩具,反正就是活着就行!”

    雷大队一阵大笑。

    接过肖然递来的存储盘,雷大队在电脑上找到当时的录像,何晓丽也靠过去看了起来。

    视频中的画面比较清晰,看着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阮荷,何晓丽皱起眉头道:“她是真害怕,还是装出来的?”

    “真害怕那她就是毫不知情,或者不知道陈昂要来杀她,她的计划出现了纰漏。但这不可能,陈昂也说了,他们在作案前会提交详细的行动报告。”

    雷大队看完监控,沉声道:“那她就是装出来的,她想让她丈夫死,所以从头装到尾,不但要骗过我们,还要骗过陈昂,毕竟陈昂看到的情况,也是我们的依据。”

    “心机够深的。”何晓丽冷笑道。

    雷康关掉记录画面,将存储盘还给肖然,对何晓丽道:“阮荷的事不能大张旗鼓,也不要走队内程序,让肖然带着带着他预备小组的成员去查。”

    “我没意见。”何晓丽道。

    “那就这样先定了。”雷大队点了点头,看向肖然问道:“让你去查,有头绪吗?”

    肖然略一思索,说道:“我打算先……”

    “有头绪就行,不用和我细说,我只要结果,这是你进雷霆后接的第一个任务,别办砸了!”雷大队严肃道。

    “保证完成任务。”

    从办公室里出来,何晓丽道:“我会让李放放还有张磊把手上的事清一下,这段时间他们就专门跟你了。加油!”

    “谢谢何姐。”肖然郑重道。

    第二天开过早会,肖然拉着李放放与张磊前往交管中心。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有些诡异,张磊扒着驾驶席的椅背,不敢相信道:“肖然,你不是胡诌的吧,雷霆交下来的任务,回落到我们头上?”

    “莫非是陈昂交代了什么我们不知道?”李放放亦好奇满满问道:“还是,你又发现了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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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超级警察介绍:
“我不是超级警察,我只是警界传说……”警校毕业生肖然有个小目标,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警察,于是就这样实现了……我不是超级警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不是超级警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不是超级警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