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流言蜚语
“陛下您今晚要在这儿?”
陆之行看了看一旁衣架上晾着的湿衣服,“不然呢,你过来帮朕擦头发。”
陆之行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特意越过了姜皖,姜皖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给陆之行擦拭头发。而且陆之行的意思是要在这儿睡一晚,也是她总不能让陆之行光着身子冒着大雨回去。
陆之行此时背对着姜皖坐在床边,他心中也是羞愤交加,他身为帝王却如此没有颜面。不过自己的样子他也清楚,定是被人下了药,他眼神一暗,这事因谁而起他自是一清二楚。
“陛下,我让宫人拿您的衣服去烤干吧,不然看这个进度,明日一早您怕是得披着我这被褥离开了。”
姜皖刻意把目光只放在陆之行的头发上,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还是个一丝不挂的男人。
陆之行侧头看了一眼衣架上还在往下滴水的衣服,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嗯。”
姜皖穿好衣服,“陛下,我这儿也没有您能穿的,您就先在被子里回避一下吧。”
说完姜皖走向架子,拿了衣服打着伞走了出去。
好在她的院子有宫女在值夜班,她看着还亮着灯的厢房,走过去敲了敲门。
“辛常在,这么晚来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吗?”
姜皖把手里因为湿透而沉甸甸的衣服递给宫女,“劳烦把这几件衣服烤干,明日一早送到我房里来。”
宫女因为晚上有些迷糊也没仔细注意就接了过来,“遵命。”
姜皖也不说其他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待她走后,宫女拿着衣服关上房门。
“大晚上的辛常在还自己洗衣服吗?”
宫女定睛一看,才发现衣服不是姜皖的,看着做工材质和纹饰,宫女认出了这衣服的原主。
“这不是陛下的衣服吗,怎的会在辛常在手里?”
宫女的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烧,她翻看着,发现从里到外一件不少,她打开门,看向姜皖的房间,心下了然。
姜皖回来的时候,就见陆之行已经乖巧地躺进了被子里,只留着肩膀以上在外面露着。他听到动静看向正在收伞的姜皖。
“今日,是朕的问题。”
被人下药一事,他哪里好意思说出来。不过姜皖自然也是能察觉出来,毕竟陆之行虽然渣但也不是个饥色之人,能有这么反常的表现,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原来真的会有人给皇帝下药的啊,姜皖心里这般想着,她以前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看过,没想到能让她给遇上。
“没事,不过就是要委屈陛下在我这简陋的屋子过一晚了,陛下好生歇息吧。”
陆之行可能因为药效还没有完全下去,反应都有些迟钝,他顺从地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那你睡在何处?”
“我睡在小榻上就行。”
说完姜皖就从柜子里又抱出来一床被子,她其实是想去聘儿的房间和聘儿挤一张床睡的,可是她毕竟是陆之行名义上的小老婆,不睡一个房间不太妥当。
陆之行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姜皖已经吹熄了灯火,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姜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往旁
边看去,是还在睡梦中的陆之行。因为床并不大,她与陆之行相隔只有一拳之距。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我还梦游了?”
姜皖心想着着,她想起身但是又怕惊着陆之行,一时间脸色尴尬纠结得犹如便秘,但是就在此刻陆之行他醒了。
“你醒得这么早?”
陆之行你骗谁呢,你这眼里这么清醒像是刚醒的吗?!姜皖脸上笑嘻嘻,心里羊驼转着圈飞奔。
“陛下,我记得我入睡时是在小榻上啊?”
陆之行眼神下意识得移开,“昨夜你在小榻上睡得不安稳,扰得朕也睡不好,所以朕就把你拖到床上来了。”
姜皖也懒得追根究底,脸上挂着隐怒的笑,“那真是劳烦陛下了。”居然用拖的,这么把自己不当人吗?
“咚咚咚,辛常在可醒了?”
是昨夜那个宫女的声音,姜皖看了一眼陆之行,陆之行倒是很坦然,脸上很是平静。
姜皖知道让他回避是不可能了,“进来吧。”
宫女抱着陆之行的衣服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床上倚靠在床头的陆之行。
“参见陛下,这是陛下的衣服奴婢已经烤干整理过了。”
“嗯。”
陆之行没什么反应,那宫女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退了出去。聘儿已经起床了,准备过来侍候姜皖起床,但是却被那宫女一把拉到了一边。
“辛常在现在不方便别人进去打扰,你就先等等吧。”
聘儿一头雾水,宫女又说道,“陛下在里面了。”
聘儿听后很是惊讶,陛下是什么时候来的,是她昨天晚上睡得太死了吗?不过既然陛下和主子共处一室,也确实用不着她进去打扰了二人。
姜皖这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和陆之行这不清不楚的,定是要被传出去了。姜皖很是挫败,她为什么总会和陆之行扯上关系,这次肯定又成为后宫众人眼红非议的对象。
“朕要更衣了”
陆之行在姜皖垂头丧气的时候已经撩开被子坐在了床边。姜皖看着陆之行的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陆之行回过头看她,“怎的,辛常在昨夜可是没看够?”
姜皖能听出这话里明显的揶揄,立刻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呵。”
陆之行一声轻笑,让姜皖红了耳朵,笑什么笑啊,陆之行这是被药药傻了吗?姜皖心想,这个皇宫不能待了,待久了人都要出问题。
陆之行穿好衣服,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你再休息会儿,朕走了。”
“恭送陛下。”
陆之行离开落云轩之后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姜皖毕竟先前与自己是多年的夫妻,如今怎的会如此羞涩。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陆之行抛之脑后了。
陆之行夜宿落云轩偏院一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宫人们都在传姜皖是重获圣宠。这些流言蜚语传到林瑶的耳朵里后,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自己辛苦安排这些,到头来却为姜皖做了嫁衣裳,让她如何不恨。
“真是该死,陛下怎么会到了姜皖的院子里去!”
元珠也没想到陆之行竟会扛着药效离开贵妃宫,居然去了姜皖的住处,那药效如何她是知晓的,姜皖和
陆之行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姜皖要是因此怀上了陛下的皇嗣,那本宫就彻底没有登顶后位的机会了。”
林瑶眼神阴沉狠厉,她握紧双手,指甲扎进手掌也不为所动。而且陆之行是何等聪明,自然会知道是被人下了药,如今自己的小动作定是被发觉。若是今后陆之行因此而对自己疏远,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贵妃娘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瑶坐在椅子上,她也在想,但是不能太操之过急,先前的几次下手都出现了变数。林瑶思虑良久,最后把目标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果然到最后还是借刀杀人最为保险了。”
姜皖被陆之行宠幸一事在后宫传开,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夏雅涵就是忧愁的那一个。她的心思一直都是陆之行,她想起姜皖的晋升,又想起宫里的传闻,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爱慕着陆之行,但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直觉不是假象,陆之行的心里当真是有姜皖的。
而且当初陆之行为何会微服去了皇室庵堂,如今想来也是为了姜皖去的吧。
“主子,您别忧愁了,不要多想。”
墨儿在一旁劝慰着,夏雅涵已经在御花园的秋千上晃晃悠悠的荡了有一个时辰了。
“万一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呢?”墨儿拍了拍夏雅涵的肩膀,“先前辛常在对您说的那些话,墨儿看着不像是诓骗您的假话,再说您要是介意不如直接去和辛常在聊聊。”
“我知道,我也知道我也不过是一厢情愿,这后宫女子哪个不属于陛下,陛下宠幸了姜皖,我哪里能在意。”
只可惜,夏雅涵只喜欢陆之行一个男子,得不到心仪男子的青眼也足够让她伤心。而且自打她入宫以来,陆之行便从未召幸过她,至今她与陆之行见面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也许我真的要在这深宫中孤寂老去了。”
就在夏雅涵情绪低落的时候,就听见林瑶略带尖锐的声音。
“居常在这是怎么了,在此发表伤心之言,这欲泣的模样,让本宫都好生怜惜。”
林瑶带着元珠和身后的几个宫女,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夏雅涵对林瑶没什么好感,但是碍于地位,也只得赶紧下来给林瑶行礼。
林瑶十分反常地走上前,拉着夏雅涵的手扶她起来,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居常在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起来。”
夏雅涵被林瑶的这一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林瑶又在打什么主意。林瑶自是看出了夏雅涵的狐疑,轻笑一声,“居常在何必如此打量本宫,本宫又不会害你,这让本宫有些心寒了。”
夏雅涵垂首,“奴婢不敢。”
林瑶伸出手拉着夏雅涵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居常在为何在此幽怨,不防说来让本宫听听,也能为你宽慰几句。”
林瑶突然的示好让夏雅涵感到不知所措,林瑶的手是凉的,夏雅涵感觉像是有蛇在手上盘踞一般。
夏雅涵背后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她此刻感觉像是被蛇蝎一类的东西盯上了一样,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居常在不回应,本宫也能才想到几分。”
第四十七章挑拨离间
林瑶虽是笑着看着夏雅涵,但是那双如同狐媚的眼里,却是一片阴沉,“居常在,是因为辛常在被陛下宠幸一事而忧愁吧。”
夏雅涵的心思被人戳穿放到台面上,一时间惊讶得瞪大双眼。林瑶却好似没有注意一般,接着说道,“居常在果真单纯,什么心事都放在了脸上,本宫想不知道都难呢。”
夏雅涵低下头,在林贵妃的面前承认自己对陛下有想法,那无异于找死。
“奴婢不敢。”
“这有什么的,居常在也是女儿家,有这等心思最是正常不过,本宫也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后宫妃嫔都能一颗心为陛下,本宫可是高兴都来不及。”
林瑶看着夏雅涵,知道自己果真是猜对了,先前在凉亭偶遇,夏雅涵的目光一直在陆之行的身上,那目光里的情谊爱慕,她如何看不出来。
若不是夏雅涵在陆之行面前没什么存在感,平时也安分守己不争不抢,不然她早就已经下手处理掉了。
如今她和姜皖走得很近,也能作为她手中刺向姜皖最锋利的一把匕首。林瑶心想着,只要夏雅涵还爱慕着陆之行,那她和姜皖之间就永远有一层隔阂在。
“奴婢位份低微不敢对陛下有所想法。”
夏雅涵肯定不会承认的,她只想着将林瑶搪塞过去,好让林瑶放她离开。一旁的墨儿看着心里也很是焦急。
“不过居常在,可甘心陛下被人蒙昧?”
“贵妃娘娘此话怎讲?”
“辛常在先前是因谋害了本宫腹中孩子而被虢夺了后位,此等心计的女子非但没有在冷宫里受到应有的惩罚,却被陛下一而再地晋升,如今更是重获陛下宠幸。”
林瑶脸上是担忧而严肃的神情,“本宫不曾想过她竟有如此手段,或许不久后她又会被陛下重新封为皇后了。”
夏雅涵听出来林瑶话里的意思,不过是在说姜皖颇有心计,城府极深,不是好人罢了。林瑶和姜皖的恩怨错综复杂她自然知道,不过她接触到的姜皖定不会是林瑶口中的那样。
“若是那样一个人陪伴在陛下左右如何能让人安心,本宫觉得陛下识人眼光略偏颇,居常在哪里比不上辛常在。”
林瑶突然把话头引在夏雅涵的身上,“居常在有佳人之貌,又有才情,性子也好,更何况还有显赫家世,比起辛常在,居常在才更为合适在陛下的身边啊。”
林瑶的这一番吹捧,在夏雅涵的耳朵里可就有些异样的味道。
“贵妃娘娘谬赞了,若说陪伴在陛下身边自然是除了贵妃娘娘外,无人能够胜任。”
林瑶双眼带笑,心中却在打量夏雅涵,夏雅涵果真也不是个好说动的,一字一句都在暗中将自己的话驳回。
这个夏雅涵原本以为是个单纯好骗的,没想到也是个有能耐的。林瑶心想,若是夏雅涵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她不怕在登顶后位的路上多踏一具尸骸。
“居常在,本宫好心提点一句你与辛常在走得极近,可要当心是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就在林瑶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姜皖却在此时出现
姜皖本是去找夏雅涵的,听别院的宫人说夏雅涵带着墨儿去了御花园,便想着来这边找她。离得远些她听到了林瑶和夏雅涵的声音,怕林瑶是要对夏雅涵下手,急忙走了过来。
“原来是贵妃娘娘在此,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辛常在来得倒是巧,本宫正与居常在说些体己话呢。”
姜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林瑶原本的计划,林瑶还没有动摇到夏雅涵。姜皖面上带着恭敬实际上是在考虑当前的情况。她走上前隔开了林瑶和夏雅涵,把夏雅涵挡在身后。
“奴婢本是来找居常在的,没成想贵妃娘娘也在这里,不知贵妃娘娘还有什么需要说道的吗?”
夏雅涵看着姜皖将自己护在身后,心中有感动在蔓延。
“瞧辛常在的模样,本宫又不会吃了居常在,本宫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本宫就先离开了。”
“奴婢恭送贵妃娘娘。”
待到林瑶等人走后,姜皖看着夏雅涵,脸上满是担忧。
“雅涵,林贵妃没对你做什么吧,她是不是威胁你了?”
夏雅涵摇了摇头,她没有把林瑶挑拨离间的话告诉姜皖,她也不希望姜皖因此误会自己与林瑶同道。
“林贵妃只是拉着我说了些无用的客套话,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不过与林贵妃相处确实让我十分不耐,好在你出现的及时,不然我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摆脱了。”
“那就好,林贵妃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离她远些总是好的。”
姜皖放下心头的石头,松了一口气,林瑶是不可能闲着没事来找夏雅涵说话的,定是因为夏雅涵和自己走得太近,所以林瑶才将夏雅涵作为目标。
林瑶的手段多样,但无不阴毒狠厉,若是夏雅涵因此受到伤害,那将是她一辈子的悔恨。
夏雅涵看着姜皖担忧的神情,方才林瑶的话更是让她不相信,她只相信眼见为实,姜皖绝不会是那种人。
林瑶回到贵妃宫殿之后,元珠问道,“贵妃娘娘,辛常在突然出现,可是浪费了一次大好的机会。”
林瑶却并不气氛,反而气定神闲,“怕什么,她们二人之间的隔阂一直都在,本宫如今这一番言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铺垫,今后定有大用处。”
元珠思虑一番就明白了林瑶的用意,“贵妃娘娘果真是聪慧过人,谋略之计不输于人。”
“那是自然,如果居常在今日就被本宫彻底说服而倒戈,也算是本宫高看了她。”
姜皖和夏雅涵在路上走着,夏雅涵问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皖这才想起她原本的原因,“我知道陛下留宿落云轩的事情在宫里传开,你一定也会知道,便来找你说此事。”
夏雅涵听后眼神有些黯淡,既然姜皖自己都承认,看来是真的了。
姜皖注意到夏雅涵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陛下是留宿在我房中,可是我有陛下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可能?”
夏雅涵疑惑,陆之行与
姜皖孤男寡女,又曾是夫妻,怎可能没有发生什么。
“陛下昨晚不舒服再加上被大雨给浇昏了,路过我的偏院便走了进来,我不过是好心照顾一下陛下,才留陛下在我房中住了一晚。”
陆之行被下药一事是肯定不能往外说的,所以姜皖便把这一点给隐瞒了过去。
“陛下不是饥色之人,哪里会冒着大雨也要来宠幸我,更何况我还是他曾亲手废黜的皇后。”
夏雅涵听了姜皖的解释,心里一直纠结的疙瘩被解开。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我来找你解释这事,就是怕你误会我先前是骗你的,如今我与陛下之间当真没有情谊了。”
姜皖一直都记得夏雅涵倾慕陆之行,自己被“宠幸”她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姜皖你真好,还特意关照我的情绪,我却还小肚鸡肠因此幽怨,你若是当真被陛下宠幸,我也应当理解才是,如今我倒成了个妒妇了。”
夏雅涵自嘲的笑了笑,姜皖叹息一声,“我定是不会与你争的,你也需要自己努力让陛下注意到你,自怨自艾是没用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姜皖。”
“你我二人情同姐妹,哪里需要这般客气,好了,你心里可不能再因此有所芥蒂了。”
看着夏雅涵重新舒展笑颜,姜皖欣慰一笑,告辞离开。
墨儿上前走到夏雅涵身边,“辛常在看着不像是会说谎的女子,主子大可不必对她疑心,林贵妃的话到底是信不得的。”
“我知道,能在这宫中有她这样的姐妹,是我的幸运,定是会好生珍惜。”
太后也听到了后宫中如风般传扬的流言蜚语,她知道姜皖的性子,估计对陆之行无法再亲近,其中肯定是有所误会。
“良嬷嬷,你说陛下和皖儿要是当真和好如初,该有多好。”
“太后娘娘,老奴觉得现在一切都还早,陛下和辛常在之间,不一定就没有可能了。”
“希望如此吧。”
陆之行作为这次流言蜚语的主人公之一,反而没有出面,他意识里并不认为这是个该解释的事情,况且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大总管和长戈等人就不知道其中内幕了,大总管私底下和长戈聊天的时候,还说陆之行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
陆之行经过那一晚之后,偶尔会想起姜皖熟睡时的容颜,亦或是那日她被水浸湿了的模样。
“陛下,那一晚您不是去了贵妃娘娘的宫殿吗,怎的最后却是在辛常在那儿留宿了?”
大总管那日是跟着陆之行一同去的林瑶寝宫,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却被元珠给支走了。在宫中多年的他自然明白这是林瑶挽留陆之行的手段,他也不多事就离开了。
陆之行想起那一晚,眉头不禁蹙起,他身上被下药的现象太过明显,而且林瑶那晚也表现得很是异常。下药的人定是林瑶无疑,他没想到林瑶也变得如此心机,竟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看来是朕太过放纵她了。”陆之行突然冷声说道。
第四十八章狗洞?厕所!
大总管不明白陆之行话里的她指的是谁,但是也聪明地没有再出声询问。
而姜皖因为那一晚,走到哪里都有宫女暗自对她指指点点,让她很是烦躁。为了让事态不再如此发展下去,她准备找机会离开皇宫。
“汪汪汪!”
“狗叫声,宫里养狗了?”
姜皖正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这里是皇宫的一处菜圃,也种些药材,平时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姜皖正找着狗叫声的来源就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小白,你别叫了,还有不许刨墙!”
姜皖顺着声音过去,角落里有个太监模样的小男孩正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白狗,小白狗因为刨墙而弄得身上都是土,脏兮兮的。
“这是你养的狗?”
“小主好,小白是之前刨狗洞从外面钻进来的,奴才怕它乱跑冲撞了贵人,就索性养在这里了。”
那小男孩看到姜皖的衣裳,认出来姜皖是有品级的人,急忙给姜皖行礼。
“狗洞?”
“对啊,皇宫有的地方墙体年久失修,比较松散,很容易就能刨碎,这小白就是这么进来的,不过因为那个狗洞被堵上了,所以小白就出不去了。”
姜皖看着围在她脚边直转圈的小白,思虑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笑意。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白的头,这小家伙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姜皖从荷包里拿出来几两银子,放到小男孩手里,“这是给你的,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记得把小白照顾好啊。”
说罢姜皖就转身迈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留下拿着银子一脸懵的小男孩和汪汪叫摇尾巴的小白。
“我刚才有说什么吗,怎么就解决小主的难题了呢?”
小男孩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能拿到赏银他就很高兴了,小白也跟着高兴,然后又开始刨墙。
“都说了不准刨墙!”
姜皖回到落云轩,聘儿看着姜皖这么高兴,出声询问,“主子是遇上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姜皖自然是不能告诉聘儿自己是因为有了出宫的计划而高兴,便说,“方才我四处转悠,看到几只没见过的飞鸟,很是新奇,所以高兴。”
聘儿笑了笑,“主子还跟着孩童一样,不过是飞鸟就能如此高兴了。”
姜皖没说什么,她如今得到了启发,她要刨“狗洞”偷偷钻出宫去!
第二日姜皖起床用了早膳之后便开始在皇宫里四处转悠,她记得小男孩说皇宫里有的墙体会因年久失修而变得脆弱。
她须得找到连接宫外的墙体才行,这可不是什么小工程,她动作若是大了肯定会引来侍卫,更严重地会直接上报到陆之行的面前。到那时她可没有把握,能再找理由诓骗陆之行一次。
“幸亏我在我那个时代对墙体材质这方面有过接触,不然还真的无法分辨。”
姜皖手里没有皇宫的位置分布图,所以她需要去一个尽可能高的地方,大概判断方位。
皇宫里较高的地方就属占星阁了,那里虽叫占星阁,倒不如说是沾星阁,因为高,给人一种能伸手就能沾到星星的错觉。
所以占星阁
又被叫做望星台,同时也是放置书籍文献的地方。门口有侍卫在把守,没有陆之行或者太后的旨令是根本进不去的。
“看来又要麻烦一次太后娘娘了。”
姜皖去了太后的寝宫,却被告知太后不在寝宫里。就在姜皖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后和良嬷嬷以及身后的一行宫人。
“皖儿来找哀家所为何事啊?”
“太后娘娘,姜皖此次来,是想向太后娘娘请一道旨令。”
太后一听便拉着姜皖去寝宫里面说,姜皖告诉太后她想要进到占星阁里。
“皖儿怎的突然想去那儿了?”
“太后娘娘,姜皖在屋中实属无趣,想要去占星阁里面浏览书籍,自从姜皖入宫都未曾进去看过。”
太后也没有想别的,就把象征着太后特权的腰牌让良嬷嬷给姜皖拿了出来。
“你带着这腰牌,到时候跟侍卫出示一下就行了,不过那里有很多文献孤本都很脆弱,你要小心着些。”
“姜皖会注意的,多谢太后。”
“皖儿与哀家何必说谢这种客气话,去吧。”
“姜皖告退。”
姜皖很是成功地从太后那里拿到了能进到占星阁的条件,便趁着天色还早,去了占星阁。
“站住。”
侍卫果不其然拦下了姜皖,姜皖出示腰牌,“我奉太后娘娘之名进入占星阁,还望通行。”
其中一个侍卫看了看腰牌,确认是真的之后,让侍卫收起武器,给姜皖让开地方。
“请进。”
姜皖进到占星阁里就闻到一股带着历史气息的书卷气,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与她在前世在书籍上闻到的油墨味截然不同,让人仿佛跨进了时间的洪流。
“不愧是建造百年的占星阁。”
姜皖看着一排又一排的书架,这里的一切虽然陈旧,但是却很干净,可见经常会有人进来打理清扫。
脚下踩着的木扶梯,有一遍遍加固过的痕迹,旧的木板被拆除,新的木板叠上去。不过上楼的时候依旧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姜皖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走上去,这占星阁足足有七层高,在这皇宫之中可以说是只比城墙矮一截了。
占星阁的七楼有一个出口,从那里可以走上占星阁的屋顶。姜皖要小心不能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她蹑手蹑脚地打开那扇陈旧的门。
“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属实有点吓人啊。”
好在那一圈都有栅栏,姜皖走上去,坐在屋顶上。在大夏天爬七层楼可不是个轻松的事儿,姜皖已经惹得汗流浃背。
不过在屋顶上有风吹过,给姜皖带来缓解的清凉。姜皖看向远处,能看到宫人你来我往,也能看到一些别院里面的样子。
“这视野当真宽阔,倒也不枉费我这么一番辛苦。”
姜皖通过原主的记忆认出了其中的部分宫殿和别院,她将这些路都记在了脑子里,又按着原路下楼去了。
姜皖回到落云轩的偏院,按着今日看到的,画了一个大概的地形图出来。第二日姜皖就按着图去那几处边缘宫墙探查墙体。
功夫不负有心人,姜皖找到了一处较为合适的地方,记下了来时的路。从此便每天都带着小铲子来这里刨“狗洞”。
姜皖的之一举动自然是被陆之行派去在暗中保护姜皖的人看到了,但是他们并不去了解而是直接通报给了陆之行。
“朕要去看看,她是做了什么。”
陆之行处理完公务由属下在前面带路,陆之行到了宫墙边儿上,看见明显得被人刨了的痕迹。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姜皖这是想干嘛?”
陆之行依旧是那般冷漠的声音问道,“她刨这狗洞有多久了?”
“辛常在刨墙已经有几天了。”
陆之行心想着,不管姜皖做什么,他不能让她如意就对了,于是又生出捉弄姜皖的心思。
“在这儿建个茅厕吧。”
长戈有些疑惑,“这儿平时也不会有人来往,建茅厕做什么?”
“朕突然就想在这儿建一个,你有什么异议吗?”
“属下不敢。”
于是乎,一个崭新的茅厕就在这偏僻的宫墙边儿上建起来了。姜皖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是在建茅厕,但也因为去了人她就不能再去刨墙了。
聘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主子突然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不过姜皖说自己没事她也就没去细问。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姜皖再去看的时候,那个上面分着男女的小建筑,可着实让姜皖吓了一跳。
“这、这是厕所吧。”
姜皖围着崭新的没有丝毫异味的厕所转了两圈,心里只想仰天呐喊。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刨出来的坑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厕所给堵死了。
旁边路过的宫人看着姜皖石化当场的样子有些奇怪,“小主这是怎么了?”
姜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她,“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陛下派人新在这儿建的茅厕,说是方便宫人找茅厕的,不过说来奇怪,这里平时也没多少人会来的。”
姜皖因为这个天降的“员工福利”而对陆之行深恶痛绝,她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还一花铲一花铲地刨墙。如今竟是被陆之行一个茅厕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哪里是堵洞啊,这分明是就是折断了她飞向自由的翅膀。
姜皖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晃悠着回到了落云轩的偏院,无视了上前询问的聘儿,推开房门径直倒在了床上。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受什么刺激了吗?”
聘儿有些疑惑和担忧思虑着要不要给姜皖把太医叫过来看看。陆之行那边得了姜皖受挫的消息,竟是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噗嗤。”
大总管和长戈看着陆之行突然笑出来,面面相觑了一瞬,随后就是如出一辙的惊讶。他们还从不曾见过陆之行这般笑过。
“陛下这是怎么了?”长戈用口型悄悄地跟大总管问道。
“咱家也不知道啊。”大总管用口型回复,他也同样侍候了陆之行多年,陆之行哪怕是笑都只是轻扬嘴角,如今不仅笑出声,而且眼底的笑意也十分的明显。
第四十九章出宫
陆之行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反常,他虽然不知道姜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他想象到姜皖的那副样子,便觉得有趣。
姜皖躺在床上,她本来还对陆之行有点好看法,如今可是一点都没有了。
“我一世英名怎么就遇上了陆之行这个克星,跟他沾上边就绝对没好事。”
姜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要画圈圈诅咒陆之行那个冤家。姜皖静下心来之后,开始思考,那个地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往,却突然建起了茅厕。而且那个茅厕还刚好把自己挖了一般的坑洞给堵住了。
“莫非陆之行那货是故意这么做的?”
可是很奇怪,陆之行怎么会知道那里被她用花铲刨了宫墙角的。姜皖有一个猜想,自己的身边会不会有陆之行的眼线。
但是每次她去刨墙的时候,都会留意附近有没有人。
“我要把这事给弄清楚。”
姜皖想了个法子来诓骗出跟踪的那人,果不其然,那人露出了马脚。姜皖为此很是得意,“我的反侦察能力还是不弱的。”
姜皖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人,就断不会再被跟踪,她先前看过了皇宫的大概分布,便七绕八绕地甩掉了跟踪的人。
“呼,可算是甩掉了,绝对是陆之行的人吧,只有他能动用如此隐秘的人了。”
姜皖喘了喘气,她扶着墙却突然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自己的不远处。马车附近没有人,看来主人应该不在车里。
姜皖心想,这应该不是宫里的马车,宫里的马车有多气派她是见识过的。姜皖转念一想,既然不是宫里的马车,那岂不是说就肯定会出宫?
姜皖心想着自己定是不能在皇宫里面待着了,索性赌上这一把。不过聘儿该怎么办,留她一个人在皇宫里吗,姜皖心里十分的纠结,可若是放弃这次机会那她以后就更是渺茫。
陆之行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如今肯定还在四处寻找自己,姜皖越发急切最后还是躲进了那辆马车。
“主子,我们该回去了。”
“嗯。”
姜皖听到外面传来的对话的声,以及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她紧张地不敢大口呼吸,心脏因为慌乱而发出砰砰的跳动声。
车帘被掀开,一个男子坐了进来。那人一眼便注意到了姜皖,姜皖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就在男子要开口出声的时候,姜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先别说话,听我解释。”
那男子脸上满是惊诧随后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姜皖怕他再次发声,手便没有放下来。
“公子,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太想离开这座皇宫了。”
姜皖此刻大脑飞速运转,编造了一个无比凄惨的宫女身份来诓骗眼前的男子。
“我名叫泠鸢,曾是故去的曦嫔娘娘的婢女,后来被分配到林贵妃的宫殿,但是林贵妃对宫人极为苛刻,我受不住便想离开皇宫。”
说着姜皖竟然硬生生地流出眼泪来,“我出身一个也算富裕的商贾之家,奈何娘亲去世地早,父亲又很快抬妾成妻,对我不闻不问。”
“后母看不惯我,对我如同对下人一般打骂,后来更是想要将我偷偷卖到妓馆里去,只不过我中途被好心人救了下来。”
“最近几年家道中落,后母便提议将我送入宫里当差谋取生计,为家里减少开支,父亲便由着她,将我送进了皇宫。”
那男子听到姜皖带着哭腔的诉说,伸出手拉下了姜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英俊秀气的脸庞带着怜惜之意,“姑娘你的身世当真可怜,那本、本公子就做一次好人,将你带出皇宫吧。”
姜皖正在用袖子擦眼泪,一听这话,用还含着水光的眼睛看着男子,“多谢公子搭救!”
姜皖就这么跟这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出了皇宫。在路上,姜皖询问男子姓名。
“敢问我该如何称呼公子?”
男子听后一愣,像是在想该如何告诉姜皖,随后说道,“在下姓叶,叫我叶某人就好。”
“叶公子为何会在皇宫里,莫非是哪位皇亲国戚?”
姜皖还是谨慎,万一是哪个陆之行的亲戚可怎么办,她是不想再和陆之行有什么联系了。男子听后微微一笑,“在下不过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官职,今日到了该述职的时候,所以陛下允许在下将马车停在宫里。”
姜皖知道叶公子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是她也不准备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也就不去了解那么多。不过叶公子当真是生了一副好面相,在宫里姜皖见过长得好看的男人也就陆之行一个。陆之行是那种冷漠带着邪魅的。而叶公子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文尔雅公子气。
“泠鸢姑娘怎的一直看着在下,是怕在下不是什么好人吗?”
叶公子看着姜皖眉眼带笑,姜皖才发觉自己盯着人家愣神了半天。听出话里的揶揄,姜皖立刻解释道,“我自幼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遇到公子这般惊为天人的容貌,一时间竟看呆了,实在是失礼,望公子不要生气。”
“噗嗤。”
叶公子觉得姜皖属实是个有趣的姑娘,其实他刚才一进到马车,看到姜皖的时候惊讶,更多的是对姜皖的容貌。
姜皖姿色放在京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绝代佳人,原主因为不常在外走动,但凡是见过她的公子,没有不为其倾心的。
若不是因为姜皖和陆之行早有婚约,上门求娶的英年才俊怕是要踩断了姜家的门槛。
叶公子因为不怎么在京城里,所以对姜皖并无了解,也就没有认出她来。
“在下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泠鸢姑娘这般耿直有趣的。”
姜皖看着叶公子笑被感染了也笑了笑,她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
待到马车到了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姜皖提出要下车离开,“叶公子,将我放下让我自行离去便可。”
叶公子楞了一下,随后思虑一阵,“泠鸢姑娘,你家中应不是京城的吧,况且你家中人对你又不好,你就这般回去?”
其实叶公子对姜皖所说的那些话也保留了一丝怀疑,就这般放走确实是不妥,倒不如先留在自己的身边。
“你且现在在下的府邸上留宿几日,待到在下帮你寻到回乡的法子再走吧。”
姜皖一听自己确实对京城不甚了解,自己一个姑娘家确实不妥,看叶公子不像是歹人,便答应了下来。
“那就劳烦叶公子收留我几日了。”
姜皖到了叶公子的府邸门口,叶公子拦着了要下马车的姜皖,只见他下了马车之后,一只手撩开车帘一只手向她伸过来,“来,下车吧。”
姜皖惊讶于他的体贴,将手放在了叶公子的掌心。
“叶公子当真体贴入微。”
“不过是在下举手之劳而已。”
叶公子的驾车侍从看到马车上多了一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在门前等候的家丁模样的人却带着惊讶。
距离上一次主子与姑娘家同乘一辆马车回府已经过去数年了,这让他们惊讶中也带了些欣喜。
“主子舟车劳顿辛苦了,这位姑娘是?”为首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恭敬地对叶公子行礼。
“她是泠鸢姑娘,在府上留宿几日,你们好生招待。”
“是,主子。”
“泠鸢姑娘我们进去吧。”
“嗯,好。”
姜皖进门的时候注意到了,叶公子的府邸没有牌匾,姜皖心里疑惑着,但也许是叶公子个人的意愿她也无权过问。
“我先去更衣,你便让管家带着你四处转转安排住处吧。”
“好。”
姜皖点点头,管家走上前来颇为恭敬有礼地说道,“泠鸢姑娘可唤我梁叔,跟随我来吧。”
姜皖顺从地跟在梁叔的身后,叶公子的府邸在京城里应该算是大家了,有好几个别院。假山木桥凉亭池塘竹林应有尽有。
梁叔将姜皖待到一处别院,院门的牌匾写着玉竹园三个字。
“这里便是泠鸢姑娘今后的住处了。”
几个婢女走了过来,梁叔说道,“这位是泠鸢姑娘,主子的客人,你们要好生侍候着。”
“是,奴婢见过泠鸢姑娘。”
“泠鸢姑娘,府上的下人都是按院子分配的,她们就是玉竹园的婢女,泠鸢姑娘有什么需要就跟她们说吧。”
姜皖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婢女们,有些抗拒,她不喜这么多人侍候,但是客随主便,“要劳烦诸位了。”
“泠鸢姑娘客气。”
待到梁叔带着姜皖转完之后也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梁叔带姜皖去了前厅。更衣沐浴后的叶公子已经坐在那里久等了。
“可熟悉这里了?”
叶公子招呼姜皖坐下一同用膳,姜皖笑了笑,“叶公子如此周到,让我有些惶恐了。”
“泠鸢姑娘不必如此拘束,在下也不是个对于礼数苛求的人,没那么多品级分明。”
一旁的梁叔也搭腔道,“我家主子可最是平易近人。”
姜皖听着也就不那么拘束,看着面前的饭菜,她都以为是宫里的膳食。姜皖心中总觉得叶公子并没有他说的那般简单。若真是一个普通的小官职,哪里能在京城有这么大的府邸,还有这么多的下人。
用过晚膳的姜皖,回到自己的房中后,看着精致的装潢让她更认定了这一点。
第五十章宫外
姜皖看着屋子,这可比她落云轩的那个偏院房间要大得多,真不敢相信这只是一间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
方才进院子的时候,便发现玉竹园里种着许多的主子,而且不止一种,院子里还有一处小池塘,开着白色的荷花。
“叶公子当真是个儒雅之人,这府邸的每一处景致淡雅朴素的背后,都蕴藏着不易察觉的贵气。”
姜皖对叶公子的身份有所好奇,但是也知道自己能被收留已经是劳烦,更不能去对这些**刨根问底。
“泠鸢姑娘,奴婢几个来侍候您沐浴更衣。”
几个婢女走了进来,姜皖点点头,顺从地答应下来。在温热的水中,姜皖扫去了一身疲倦,但是也不禁想起独自在宫中的聘儿。
“聘儿,是我食言了。”
姜皖为没能带聘儿一起离开皇宫而愧疚,是她太过心急,只希望自己离开后夏雅涵和太后能庇护聘儿。
姜皖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看着散下来的床幔。房间里点了能舒缓心神的熏香,她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子,姜皖被婢女的声音唤醒。
“我竟是睡得这般沉,看来这熏香的作用确实很强。”
婢女们端着的托盘里是几件衣裳和配饰,“泠鸢姑娘,这是主子让奴婢们送过来的,您看可否喜欢?”
姜皖一愣,叶公子如此体贴入微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姜皖起身,“不用举着了,放在桌上吧。”
她走上前,看着面前的衣裳,颜色果不其然都十分素雅,素白色、淡蓝色、浅青色。一共三套衣裳,做工都十分细致,摸着手感也是十分舒适,看来是上乘之品,价格也一定不会有多平易近人。
“就这一件吧。”
姜皖选了件淡蓝色的,两个婢女上前先侍候姜皖洗漱,随后给姜皖更衣梳妆,而其余婢女则把剩下的两套拿了下去。
“泠鸢姑娘生得一副好样貌,说是倾国倾城的佳人都不为过。”
梳妆完毕的姜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自从她穿越至此都不曾有过这般精致的打扮,姜皖的美貌在这一刻尽数绽放出来。
“过誉了,我哪里能担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莫要打趣我了。”
姜皖脑海中从原主的记忆里,翻找出曾经的她,那时她初成皇后事的凤驾之姿方才是艳惊四座冠绝八方。
婢女领着姜皖去前厅用早膳,若是没人带领,姜皖怕是要在这府邸里迷了路。叶公子一如既往,先行到了,在前厅等候姜皖的到来。
“我来晚了,让叶公子就等,还望叶公子恕罪。”
姜皖向叶公子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当她起身时,叶公子的眼睛闪出了一丝光芒。
不仅是叶公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因姜皖的容貌而惊讶,若说昨日姜皖一身简单的装束让人觉得只是有些容貌的姑娘家,今日的姜皖就像是落入尘埃的宝石重现光辉。
“泠鸢姑娘哪里话,这身衣裳可还合身,准备地仓促,今日泠鸢姑娘可否赏光一同去街上采买?”
叶公子从姜皖给他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失礼,对姜皖投去了抱歉的目光。
姜皖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便微笑着,“真是太劳烦叶公子了。”
“泠鸢姑娘客气。”
用过早膳后,姜皖坐上了出府的马车,马车不是之前她从宫里出来的那一辆,而是一个单独乘坐的小型马车。
“泠鸢姑娘,你我男女有别,所以在下让人准备了两辆马车。”
“叶公子如此细心,让我自叹不如。”
叶公子的马车在前,姜皖的在后。姜皖上次出宫直接去了皇室庵堂,这次倒是有机会在京城里好好转转游览一番。
姜皖看着车窗外的人流涌动,听着嘈杂纷乱的叫卖吆喝,只觉得这才是该有的生活。正值夏日,温度逐渐上升了起来,姜皖放下车帘。
就在姜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泠鸢姑娘,请您下车吧。”
车夫的声音在外响起,姜皖撩开车帘走了下去。叶公子走到她身边,让两个车夫先行驾车回府。身边只留下一个下属,正是那日驾车的冷漠男子。
姜皖看向他们正对着的门面,是一家装潢朴素的茶楼。站在门外的伙计迎了上来,“叶公子您来了,可真是稀客,快些里面儿请。”
“泠鸢姑娘请。”
姜皖点点头,和叶公子一起走进了茶楼。看伙计的表现,叶公子应该是这里的回头客,不过这茶楼既然能入叶公子的眼,想必也有它的过人之处。
此时茶楼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茶楼里头有个台场,看来应该是给说书人准备的。姜皖不免的多看了几眼。
“这里每月定时有几场说书,那说书先生是个擅长口技的能人,泠鸢姑娘若是感兴趣,后日开场在下愿陪泠鸢姑娘前来。”
姜皖一听来了兴趣,她还未曾见过这个时代的技法,看向叶公子的眼里带着惊喜,“叶公子此言当真?”
“在下没有诓骗人的癖好。”
“那真是多谢叶公子了。”
叶公子笑了笑,轻打折扇带着姜皖径直上了三楼,在三楼的尽头已经有伙计在门口等候。
“叶公子,里面都已经准备好了,请。”
“有劳。”
门被打开,姜皖感觉到有清风迎面吹拂过来,原来房中有几扇窗户,此时已经尽数打开。叶公子向姜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本跟在叶公子身后的属下待到二人走进去,便关上门退在门外等候。
“泠鸢姑娘请坐。”
“叶公子请坐。”
一张不大不小的案子摆在坐席的中间,放着茶水的紫砂壶的壶嘴正往外飘散着阵阵的茶叶的清香。
“是好茶,用紫砂壶泡制也是讲究。”
姜皖对茶有所了解,前世的她不喜欢喝咖啡,所以每到疲倦时就会沏茶来提神,久而久之便迷恋上这韵味悠长。
姜皖也因此收藏了许多种茶叶,也研习过茶的各种知识。
“泠鸢姑娘懂茶?”
这让叶公子有些意外,他更对姜皖有所兴趣了,同时也对姜皖先
前所说的“身世”有所猜疑。
姜皖摇了摇头,“不过是有所了解,算不得懂。”
叶公子拂袖,为姜皖倒了一杯茶,少许的茶叶从壶嘴跑了出来,在杯中打着旋。姜皖颔首,将杯子拿起隐在袖子后,啜饮一口。
“此茶属于岩茶,我觉得应是岩茶之首大红袍。”
“泠鸢姑娘聪慧,正是大红袍,在下最是喜欢此茶。”
叶公子没想到姜皖竟然能认出这茶水来,对姜皖起了惊喜和欣赏之意。
不过姜皖心中要更为复杂的多,因为她知道岩茶的生长环境,在这个国家只有极少数地区会有岩茶产出,所以岩茶本身就珍贵,更何况是岩茶之首了。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茶楼能请得动能人异士,能有这么珍贵的茶种,果然如同她面前的叶公子一样,都是深藏不漏的存在。
“叶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曾沾了父亲的光有幸尝过一次,所以便碰巧认出来了,不敢班门弄斧。”
姜皖一时大意,未曾想过这也许是叶公子对自己的试探,于是便找了个理由遮掩过去。而叶公子哪里会听不出姜皖话中的问题所在。
大红袍一两堪比一两金,若她的父亲当真只是个普通的商贾,哪里能接触的到。不过在叶公子的看来,姜皖表现地并没有其他怪异之处,他就先不做动作。
姜皖和叶公子各怀心思,平常般饮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姜皖看向窗外,难怪方才有风,窗户的外面是一条河道,偶尔有船只路过。
“这河道一直通到京城外,沿途有不少风景,看天色,明日会有些阴雨,最适合乘船舫顺流赏玩。”
姜皖听到叶公子说这河道能够联通到京城外的时候,心中有些喜出望外,这无疑是给她指明了未来的道路。
姜皖主动提出,“泠鸢有一不情之请,我许久未曾出宫,如今既然在叶公子府上叨扰,想在京城四处走动几天,不知叶公子可否答应?”
叶公子听后笑了笑,没有拒绝,“自然是可以,不过泠鸢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在下来做你的向导了。”
叶公子自然不可能放任姜皖一个人,而且他也挺喜欢和姜皖的相处,他想知道这个有趣的女子还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意外。
姜皖一听知道叶公子是出于谨慎,不过她也没有想过一声不响的逃离,便答应了下来。
“当真是劳烦叶公子,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泠鸢姑娘与在下相谈甚欢犹如知音,不过是在下的一些心意,并不需要任何的报答。”
叶公子轻摇折扇,英俊的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意,姜皖看着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说的这样的人吧。
要是换做其他的姑娘家或许早就被叶公子所倾倒,不过她心中并不会产生情愫,有的不过是赞叹和欣赏,毕竟他身份成谜的背后也或许是常人所不见的漩涡。
“泠鸢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哪里能与叶公子成为知音。”
姜皖和叶公子的每一句对话都像是在打太极,你来我往。姜皖和叶公子也都没有得到关于对方身份的有用的信息。
第五十一章游赏
待到二人喝完茶水吃完茶点,叶公子带着姜皖离开了茶楼。站在茶楼门外,叶公子看着姜皖说道,“在街市上走动,就不需要马车了,而且也会给过往的百姓造成不便,委屈泠鸢姑娘了。”
“哪里,我还不至于如此孱弱娇贵,我本也不习惯乘马车。”
“这附近商铺琳琅满目,泠鸢姑娘想逛什么都可以,若不是方才觉得泠鸢姑娘应该渴了,便一早带你过来了。”
姜皖听后有些楞,原来他竟是猜到了自己那时会口渴,这个人的洞察力和预测里当真是惊人。自己招惹到如此厉害的人物,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不过眼下叶公子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算计的举动,还可以稍加放松。
“叶公子的体贴着实让我惊叹。”
姜皖也不与他客套什么,她第一次逛京城的街道,自然是要好生走走看看。叶公子和他的属下,安静地跟在后面。
“主子,您?”
冷面的属下凑到叶公子身旁,轻声询问。
“哎。”
叶公子拿折扇隔开了属下,“云行,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
“是。”
云行退到叶公子身后,依旧如刚才一般一言不发。叶公子看着前面看什么都新奇的姜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姜皖此时开心得像个孩子,她在皇宫中自然也是见过那些珠光宝气的不菲珍品,但是都不如眼前这些朴素平常的摊位上的小物件让她开心。
“姑娘,看看首饰吗?”
原本倚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小贩看见穿着大气,又生得美丽的姜皖,站起了身子从困意中精神起来。
姜皖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都是些很平常的款式,没什么新奇的,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角落里一个盒子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红木的盒子里放着一块帕子,帕子上躺着的是一支木制的发展。
“我能看看那支发簪吗?”
“啊,当然可以。”
小贩把盒子拿到姜皖的面前,姜皖伸出手把簪子拿在手中,簪子的手感很不错,簪头是一只简单的孔雀,不过最是吸引姜皖的,却是孔雀翎毛上面镶嵌的东西。
那在太阳光下闪烁着温和光芒的是月长石,姜皖最为喜欢的宝石之一。
“这簪子怎么卖?”
“姑娘好生眼力,姑娘容貌宛如仙女下凡,这簪子与您可真是太配了,实不相瞒,这簪子是我无意间得来,便二两银子卖给您。”
姜皖点点头,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换了衣裳没有带钱袋出来。姜皖叹息一声,看来自己是与这簪子无缘了。
就在这时,身旁伸过来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这簪子我们就买下了,不用找了。”
姜皖侧过头去,看见的是叶公子的侧脸。
小贩接过叶公子递过来的银子,脸上写满了高兴,这可比他一天挣来的还多。小贩一个劲地向姜皖和叶公子点头哈腰,然后便要帮姜皖打包。
“不必了。”
叶公子拿过簪子戴到了姜皖的发髻上。
“你眼光很好,这簪子很适合你。”
姜皖又是一愣,随后垂
首,“多谢叶公子,叶公子破费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硬,谢谢二字我已经从你嘴中听到无数次了。”
姜皖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叶公子的话她自己听听就好,她又不是傻白甜,怎么可能会这么单纯。
不过她不知道叶公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毕竟她虽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但是自己从头到尾也没显示出自己异于常人,没什么利用的价值。
叶公子知道姜皖对自己也有防备,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的这份警惕也是让他高看的地方。他好奇她的身份不假,但是也不会因此强迫。他现在只不过是单纯的被她的特质吸引了而已。
“时间还早,我们还可以多逛一会儿。”
叶公子带着姜皖去了一处名为织衣坊的商铺,这里姜皖有所印象,原主未出嫁的时候,衣服都是从这里定制的。
姜皖走进去后有伙计走上前,“公子、姑娘,是来买成衣的,还是来定制的?”
因为姜皖已经多年未曾来过这里,所以这里的人也都不认识姜皖了。姜皖并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给这位姑娘定制,也买几件成衣。”
“好的,姑娘请随我来。”
一个女子走过来领着姜皖去测量尺寸,叶公子在店里走动着挑选布料。没多久姜皖就走了出来,叶公子让伙计抱了几匹布料给姜皖看。
“我觉得这些很适合你。”
姜皖看了看,叶公子的审美果真是不俗,而且与自己的想法并无二致,便点点头,“那就这些吧。”
伙计抱了布匹到了后院去,另一个伙计拿着本册子给姜皖看。
“姑娘挑选自己中意的款式吧。”
待到姜皖选完,伙计拿去制衣之后,姜皖又去挑了成衣。
“尺寸可能会有些出入,你且先穿着。”
叶公子拿了一身素白打底,红莲傍身的衣裳在姜皖身前比对,“你可喜欢?”
“叶公子挑选的眼光当真是高明。”
姜皖拿去试穿,叶公子站在门外等候,他抬头看着天上漂浮着的云,想起先前入宫的那一天。他确实是很久没有回来了,他也本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门前百姓人来人往,偶有路过的姑娘悄悄打量着一袭白衣的他,心里想着这是谁家的俊秀公子。
“弟弟,你确实比我做得好啊。”
良久,是一声带着久远时光的感叹。
“叶公子?”
姜皖的呼唤声让他回过神来,他转过身,看着换好衣裙的姜皖。姜皖脸上带着些羞赧,这个地方没有等身镜,她也不知道自己穿着会是怎样的效果。
“你穿着很美,比这衣裙上的红莲更美。”
“叶公子很会夸赞女子,泠鸢都有些羞赧了。”
叶公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姜皖确实美丽,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好似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位流逝在过去的故人。
叶公子付完银两之后又带着姜皖四处转了转,看天色不早,姜皖虽然仍有不小的兴致,但是依旧提出了回府。
马车来得很是及时,二人在晚膳前回到了叶公子的府邸。 姜皖转
了一天也有些疲惫了,而且明日叶公子好像还要带自己出去,便早早的洗漱休息。
夜色浓,天空只见云不见星月,预示着明日会有怎样的天气。叶公子站在自己房前的走廊上,听着悬挂着的风铃发出碰撞的脆响。
云行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主子,此女出自皇宫中想必那位会有所动作啊。”
“你不必为我担忧,我自然知道,你放心罢了,我如今断然不会犯下曾经的过错。”
“而且他何时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做出冲动之事来,他和我性子不同,所以才能得这天下啊。”
“是。”
云行默默不语,梁叔打着灯笼路过,看见叶公子站在那里,脸上有些担忧之色,“主子,起风了夜凉,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多谢梁叔关心,我多年不曾回来也想多感受一阵这久违的,京城的风。”
叶公子的脸上本是淡漠无谓的平和,而梁叔听到这话后却神色黯淡半晌无言。
“梁叔不必为我劳心,快些回房吧,我这身子还没有到弱不禁风的地步。”
“是,主子。”
梁叔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他的身影似乎在此时比方才佝偻了一些。
在叶公子府邸的书房的角落里,有一块儿精致异常的牌匾,光线暗淡,只能依稀看出“太子”二字来。
不过那牌匾看来已经在角落中停留了许久,上面的落尘已经积攒得很厚重,失去了它原本耀眼的光辉,又是否象征着如它主人一般的曾经。
夜里,姜皖院子中的竹林因风动而沙沙作响,但是姜皖却因为安神香而在梦中与周公酣畅淋漓地下着棋局。
第二日,姜皖醒来,她轻轻地推开窗子,外面阴暗一片,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她看到婢女如昨日般井然有序地来侍候她。
“泠鸢姑娘今日起得早些,可是因昨夜风雨而没有休息好?”
“没有,我昨晚睡得很好,这安神香很是管用。”
婢女笑了笑,“这安神香自是管用的,这香珍贵,公子平时也不见用过几次。”
姜皖一愣,自从自己在这玉竹园的第一晚,便燃着这香,饶是以为叶公子府上颇多,没想到竟然这般珍贵。
“叶公子他,着实有心了。”
姜皖洗漱更衣之后,去了前厅,可是叶公子并没有出现,不似先前在那里坐着笑着等她到来。姜皖不禁有些疑惑,看着婢女一份份将早膳摆好,她终是开口询问道,“怎么不见叶公子?”
就在这时,叶公子带着云行走了过来,姜皖起身相迎,“叶公子怎么也不打把伞?”
虽说这雨甚小,但是也打湿了叶公子的肩膀。叶公子笑了笑,“今日起得晚了些,怕你等的久了,便忘了打伞,好在雨小,也没什么要紧。”
姜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垂眸,淡淡地说了一句,“叶公子不该为我至此。”
“无妨,你不必挂怀,怠慢了客人确实是我这主人失礼。”
叶公子入座,“再不吃,这早膳可就凉了。”
姜皖这才坐下来,刚才是她误解了叶公子的话,她不过是他府邸上的客人而已。
第五十二章游赏(二)
早膳之后叶公子告诉姜皖今日他们要去水上游玩,姜皖听后顿时来了兴致。
“昨日我就同你说过,今日会有阴雨,适合乘船舫出行赏玩。”
姜皖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惊讶,她以为不过是他随口提起的,没想到他竟会真的放在心上。
“我没有想过叶公子今日真的要带我去水上赏玩。”
叶公子笑了笑,“我像是那种会说空话的人吗,而且我也能帮你回家,帮你惩治你的后母。”
“不用劳烦叶公子了。”
叶公子的后半句让姜皖一惊,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身世”,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姜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我的家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吧,待到几日后我便离开京城回家乡去。”
叶公子一听姜皖要走,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起到了反作用。
“那我就不插手了,不过你有需要的地方大可和我说,我定会帮忙的。”
“多谢叶公子好意。”
马车已经备好,叶公子对姜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姜皖坐到马车上后,心绪依旧没有平息。
她在京城游历几日后就不能再在叶公子府邸上住着了,自己失踪陆之行若是注意到了肯定会在宫里搜查,找不到她也许会在京城里找也不一定。
自己在京城里多留一天,被抓回去的几率就更大,她不想再回去了。之前皇室庵堂的时候,因为突发情况她没能离开,这次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外面的小雨依旧淅沥沥的下着,开张的店铺明显比昨天少了,路上的行人打着各式花色的油纸伞。
前几日明媚日光带给这片土地的炽热,被这场来得悄无声息的雨水,温柔地安抚下去。
“泠鸢姑娘,我们到了。”
说这话的是叶公子,姜皖掀开车帘的时候,就看见打着一把油纸伞的叶公子向她伸出一只手,“地面湿滑,你下来的时候要小心。”
“嗯。”
姜皖在叶公子的扶持下走下马车,他们到了一处石桥边,附近也没什么人走过。叶公子递给她一把伞,“船家已经来了。”
姜皖看向叶公子看向的方向,石桥的远处划过来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舫,船夫穿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手里的竹竿一搭一搭地摆动着。
船舫靠岸,叶公子扶着姜皖上船后自己也上了船,云行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船家,可以走了。”
“好嘞,您二位坐好。”
船舫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便顺着河道徐徐前行。船舫虽然不大,但是东西却很齐全。坐垫小案,还有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小炉子,上面正烧着一壶水。
小案上摆着一个食盒和一套茶具,姜皖对这一切都感到很新奇,这种缓慢的自由的格调,是她认为的最舒适的状态。
叶公子打开面前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一碟一碟拿出来摆放在小案上,水开了云行走过来替他们泡茶。
“这点心昨日见你喜欢,今日我便让人又买了些。”
“谢谢叶公子,
叶公子总是这般照顾我,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皖在与他的几日相处下来,也就不那么客套,拿起一块点心放在了嘴里。
“吃慢着点,小心噎着。”
他倒了一杯茶推到姜皖面前,看着姜皖的样子,他不禁想起曾对他笑容明媚的女子,那人的眉眼在记忆里已有些不清晰了。
姜皖和叶公子坐在船舫上,聊着天,姜皖聊了些自己那个世界的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叶公子微笑着听她讲。一路上他们之间倒也是欢笑不断,船家偶尔插上一句点睛之笔,让姜皖不由得连连称赞。
船家顺着河道一路出了京城,姜皖看着他们离那些建筑越来越远,周围也能看到散落的一些人家。
“这就出京城了啊。”姜皖心里这般想着,自己如果想要离开京城,便不能走城门,因为城门会有士兵把手,查证身份。
走水路看来是十分保险的方法了,也多亏了叶公子提醒了自己。
“今日多谢叶公子带我乘船舫游玩了。”
“哪里,我也是最近回京,想四处转转,泠鸢姑娘的出现正好与我作伴了。”
他的脸上依旧是平和温润的微笑,让人无法怀疑他说出的每一句话。
船家行至一片密林的附近,说道,“瞧见那片林子了吗,那里有片湿地,附近的水鸟儿基本上都在那儿了。”
姜皖听后十分感兴趣,走到甲板上往林子里面看,可惜看不到一只鸟儿的身影。
“可惜今天是看不到了。”
“那可不一定。”
船家嘿嘿一笑,对着林子吹了声悠长的口哨,随后那片林子就开始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随后飞出了许多的水鸟。
水鸟们向着船舫飞来,姜皖瞪大了双眼,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水鸟们看到船舫上还有别人,就没有太过靠近,只是围着船舫盘旋。
“我经常往返这片地界,没有客人的时候就靠打渔为生,鱼多的时候就喂喂它们,他们有时候会被渔网给缠住,我就顺便救一下子。”
“所以久而久之它们就跟我熟络了。”
船家憨厚老实,脸上带着得意又爽朗的笑。姜皖不由得感叹,船家与水鸟们之间默契的联系。
叶公子也是第一次见,不知何时站在了甲板上。
“当真是奇妙啊。”
船家冲着天空中的飞鸟们挥了挥手,那群鸟儿就又飞回了那片密林之中。姜皖的目光一直跟随者那群鸟儿,她羡慕它们的自由。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头顶不知何时撑着一把伞。
“要出神,也许得进来,淋湿了可不好。”
“多谢。”
估计到了正午的时候,船家将叶公子和姜皖送回了京城。
因为阴雨连绵的天气,姜皖下午便没有在出去,而是在房中看着叶公子专门给客人闲暇时看的书籍。到了傍晚,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西方的霞光从云层中透出来,像是将云层灼烧,云渐渐的薄了。
“明日下午便是我之前提过的茶楼的场子,我说过要带你去看。”
“而且听下人说明晚还有一场
晚市,看着天气应该是能照常举办了。”
姜皖眼睛随着叶公子的话越来越亮,明天还有好玩的地方能去。叶公子在她眼里像是发了光一样,真是个好人啊。
“所以你今晚早点休息,保存体力。”
“嗯好,叶公子也早些休息。”姜皖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什么,对着他说道,“今夜那安神香便可不必点了。”
叶公子没想到姜皖会突然提到安神香,楞了一下便说道,“如果你不需要,我就不让下人点了。”
待到姜皖回了玉竹园,梁叔走了过来,“主子,这姑娘与您是何种关系?”
他之前向云行问过,可是云行除了他主子谁都不理,他实在是太过关心,便只好来问他本人。
“我说过,她是我的客人。”
“真的只是客人?”梁叔自然是不相信,而且他希望姜皖的出现能将他带出曾经的阴霾,他虽然不知晓姜皖的来历,也觉得姜皖是个不错的姑娘。
“梁叔,你逾越了。”
叶公子的声音少见的冷了下来,若是姜皖在这儿听后定是会联想到一个她十分讨厌的人。
“公子恕罪。”
梁叔知道自己多言了,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叶公子看着姜皖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姜皖对于他来说,确实不只是客人,但是是何种情愫,他也尚未明白。
“她和她很像,但是又不像。”
梁叔和云行听到他的话之后一愣,随后明白是什么意思,都垂下了眼眸。
庭院里有下人偶尔走过,踩在地面上的积水里,发出啪啪的声音,带着霞光的天空彻底变成一片夜幕,花池里有不知名的虫发出鸣叫。
主仆三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有些事是不能再提起的,就像这个府邸为何没有牌匾一样,都不能提。
姜皖坐在窗前,看着院子,她有些想念聘儿了,也不知道这几日自己不见了,聘儿怎么样。夏日的太阳出来便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热浪,将昨日的积水都蒸发个干净,只觉得天地间的水分又被抽走了不少。
蝉鸣的声音让姜皖有些烦躁,不过一想到今天下午能能人异士的表演,她就高兴多了。她无论是前世还是穿越过来的今生,她都没有过过这样闲适安逸的生活。
前世的她每日都要为了生意而奔波,哪怕去了景色优美的地方,也只是住在酒店里看各种合同文件。
“我要在这世界走走看看,没有人能拦住我的脚步。”
原主的一切她都不想沾染,她只为了自己而活,她最是讨厌心计纷争。自己离开京城后,也不怕林瑶会对自己下手了。
到了下午叶公子便带着姜皖去了那家茶楼,因为他提前预约过,掌柜的便给他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因为这说书人的名气很大,叶公子今日戴上了面具,并且递给了姜皖一个。姜皖有些好奇,“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我在朝廷中因为得罪了高官所以才被贬谪,今日来的人会不少,所以戴上免得被人认出来,而你又出自皇宫,戴上也好。”
“原来如此。”
第五十三章失踪的鸟儿
姜皖也没有怀疑叶公子的话,将面具戴在了脸上。果然今天来的人不少,茶楼里的位置都坐满了人。
戴着面具的叶公子和姜皖自然是引来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姜皖有些不自在,她很怕被人认出来。叶公子察觉她的不安,握住了姜皖放在膝盖上的手。
“不用紧张。”
他轻声说道,姜皖抬头看了叶公子一眼,她点点头,尽可能地放松下来。叶公子用冷厉的眼神看向那些带着好奇目光的看客,那些一惊,悻悻地避开了。
说书人款款走上台场,一番客套说辞之后,一拍惊堂木,台场下边儿就上来两个抬着屏风的活计。说书人走到屏风后,这表演算是开始了。
姜皖第一次看这种表演,越听越是新奇,她不免想起学生时代学过的课文。能有幸在这个世界得此机会,切身感受到能人异士的表演,让她很是感叹。
叶公子饶有兴趣地听着表演,他的注意大多放在了姜皖的身上。
待到一场表演过后,说书人走到台前,给看客们谢幕随后走下了台场。看客们都觉得不过瘾,还想着再听下去,掌柜的走上来平息大家的激动。
“张先生的场子是有定数的,各位看官们也都知晓,老规矩我请各位看官一桌一壶茶,各位看官下次再来吧。”
人们一听掌柜的这么说也就都不吵嚷着了。姜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她自是明白掌柜的含义。一桌一壶茶,看似是掌柜的让看官们得了便宜,实际上是确保他们能在下一场的时候接着来。比起看这场表演的费用,这小小一壶茶的本钱自然不算什么。
“泠鸢姑娘在笑什么?”
叶公子看到她笑了,有些不明所以。姜皖笑着回答道,“我是欣赏这掌柜的心思巧妙,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为何会有如此见解?”
姜皖便把她的分析告诉了叶公子,叶公子听后依旧是笑着,但是眼底有别的情绪在流淌。
“没想到泠鸢姑娘也精通经商之法,着实让我佩服。”
“我出身自商贾之家,家里世代经商,所以耳濡目染,算不得精通。”
姜皖拿出自己编造的“身世”来打了个幌子,叶公子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这擅长口技的张先生当真是能人,我从未看过这等技法,这次能有幸观摩,多谢了叶公子。”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姜皖心想着这世界何等奇妙,她愈发想要去闯荡一番。等离开了京城她便南下,以她的聪明才智断然不会生活得多苦。
只可惜了她先前攒下的那些家当,自己出宫得匆忙,身上不过带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过这些也足够她生活并且创业了。
而在这时,皇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姜皖的失踪让陆之行头痛不已。前几日聘儿看着天色黑了也不见姜皖回来,便四处去寻找,奈何姜皖人已经离开了皇宫,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主子,主子您到底去哪里了啊?”
聘儿自己一个人实在效果甚微,便叫了夏雅涵一同寻找。
“居常在,你可有看到我家主子?”
夏雅涵看着
匆忙而来的聘儿,有些惊讶和疑惑,“我不曾见过她,她今日没有来找过我,怎么了?”
聘儿此时焦急地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带着哭腔说道,“我找不到主子了,我昨晚找了一夜都不曾找到。”
夏雅涵大惊,“姜皖她失踪了?”
“嗯!”
“聘儿你别慌,我与你一同去找。”
夏雅涵带着墨儿和聘儿三人在皇宫里寻找,遇上了同样寻找姜皖的陆之行。陆之行派去暗中保护姜皖的人跟丢了姜皖便立即去向陆之行汇报了。
“你说什么,跟丢了?”
“是,辛常在发现了属下,便把属下给甩开了,属下办事不利,自请陛下责罚。”
“去刑室领罚。”
一开始陆之行以为姜皖只是被跟丢了,可是没想到长戈也跟他说姜皖不见了。陆之行心中泛起了不安感,这种不安就像上次在皇室庵堂,姜皖被伤时一样。
“传令下去,搜索整座皇宫,一定要把她给朕找出来。”
“遵命。”
陆之行虽说下了指令,但是他根本不能静下心,姜皖上次的遇刺,就说明有人在暗中对付她,这次的失踪万一也是那幕后主使下的手该怎么办。
陆之行走出御书房,他要亲自去找姜皖。
“陛下。”
夏雅涵一行人没想到会突然遇到陆之行,急忙给陆之行行礼。
“免礼,辛常在找到了没有?”
“回陛下,我们找了许久都还没有找到她,而且连相关的物件都没有发现。”
夏雅涵此时也是异常焦急,后宫上下都已经被找过了,可是姜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陆之行脸色严肃异常,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继续找。”
陆之行转身离开,他去了姜皖的院子,看着房间里,姜皖留下的痕迹好似她还没有离开,“姜皖,你到底去哪了?”
而姜皖此时正在皇宫外生活得好不自在,她正期待着晚上的那场夜市。叶公子看着她期待的模样,笑了笑,“你怎的还跟个孩子一般。”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姜皖已经习惯了在叶公子的府邸居住,她与叶公子之间也没有那么生分了。
“我曾经过的日子都是没有自由的,所以很多事物都没有尝试过,自然会新奇。”
姜皖这话没错,她一穿越过来就在冷宫里,做着数不清的杂务,后来去了皇室庵堂也是每天都在修行,像这般四处游乐的日子,在她的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叶公子听到姜皖的话后,眼神有些黯淡,脸上带了些怜惜,“如今你既然跟我出了宫,便是自由的,想怎样我都随你。”
“谢谢你叶公子,若不是你我如今依旧还在那深宫里,每日劳作还要为自己的性命而忧心。”
他知道皇宫里的漩涡,知道那高墙里是何等的纷争。世人皆道皇家好,可又谁将无情最是帝王家记在心中。
叶公子看着站在一旁逗着笼中鸟儿的姜皖,面色纠结,他有话想对姜皖说,可是又怕自己的唐突冒犯了她。
姜皖逗着鸟儿,似乎是无意的呓语
,“我就像这鸟儿一样,有着能飞向天空的羽翼,但可惜只能在笼中这方寸之地讨人喜乐罢了。”
叶公子看出姜皖眼中的惆怅和无奈,他的心一时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握住,心中的话哽在了喉中。
“至少在我的身边,你可以自在地飞。”
他轻声一语落入姜皖耳中,但是姜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到了晚上,街道上点起了灯。叶公子带着姜皖出门了。叶公子的府邸虽说在京城里,但是也离热闹的街市有段距离。姜皖从未注意过府邸的附近,这条街巷好像一直都很安静,就各家门前点着的灯笼一般,极少发出声响。
“这里很是安静。”
“这附近住着的都是些喜好安静的文人。”
“原来是这样。”
姜皖便转移了注意力,其实如果她仔细去看,便能在那些牌匾上看到不少高官贵族的姓氏。因为夜市人多喧闹,姜皖和叶公子选择了散步去。姜皖本还好奇为何不等吃了晚膳再去,叶公子便给了她答案。
“夜市上有许多的小吃,若是吃了晚膳再去可就没那个口福了。”
“叶公子好似对这些都十分了解。”
“我尚未贬谪的时候经常在处理事务之余来偷闲一番,而且我也本是百姓之中的一员啊。”
叶公子轻笑着他那双明亮的双眸让人难以怀疑他话中的真假,姜皖也是同样。
二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夜市的主要街道上。街道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商贩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姜皖在前面走着,叶公子打着折扇在身后慢慢地跟着。人群中时不时地跑过一两个孩童,姜皖躲闪不急被撞了个正着。
“啊!”
“小心!”
叶公子及时拉住了要摔倒的姜皖,在这人潮拥挤的地方摔倒,那无异于是死路一条。
“多谢叶公子及时相救。”
姜皖站直了身子,喘了口气从方才的惊慌中平静下来。叶公子才发现自己还拉着姜皖的胳膊,觉得失礼,急忙放开。
“没事,你小心着些那些孩子。”
“嗯。”
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姜皖逛夜市的心情,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招呼着叶公子过来。叶公子轻笑一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你又看上什么东西了?”
“你看。”姜皖拿起手中的狐狸面具戴在了脸上,“多有意思。”
叶公子伸出手把姜皖的面具拿下来,换上了另一个,“我觉得这个才适合你。”
姜皖不明白,拿下面具一看才发现是个小猪。
“叶公子真会开玩笑,这明明更适合你。”
叶公子不再打趣她买下了姜皖原本看上的那个狐狸面具,又买下了一个同样的狐狸面具。
“不逗你了。”
姜皖把面具戴在脸上,转过身走了,叶公子知道她是起了性子,也不恼,依旧跟在身后为她买单。
姜皖和叶公子在夜市上边逛边吃,姜皖很是满足。而云行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他走上前,“主子,您不能吃这些。”
第五十四章两颗心
叶公子听了只是用折扇挡在了云行的面前,“吃一两回有什么要紧的,云行你可别坏了兴致。”
可怜的云行只好再次闭上嘴跟在后面当拎包的。
叶公子看着姜皖身影的双眼里满是笑意,和一种化不开的情愫。他愈发摸不清内心雀跃着的悸动是因为什么,面前的女子像是故人又不像故人。他分不清自己是喜欢上了这个异于常人的姑娘,还是她身上故人的影子。
“叶公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叶公子回过神来,他竟是在这人潮拥挤中出了神,这可真是少有的现象。
“泠鸢姑娘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了,我们可以回府去了。”
姜皖转了一晚上虽说很有兴致,但是体力却不允许她接着逛下去。而且她总觉得叶公子的注意力没在这场夜市上,担心是不是自己耽误了他的工作。
“叶公子,我在你府上叨扰多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准备明日便离开京城了。”
姜皖思虑良久,终于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叶公子。叶公子听后一愣,随后半晌没有说话。她这就要走了吗,他心里很是不舍,他不想她离开。看着姜皖的模样,他想要挽留。
“泠鸢姑娘不再多留几日,我还可以帮你处理你家中事务,替你平冤屈。”
“不用了,我在京城中留得够久了,而且就算我回不去家中,四处游历也是好的。”
姜皖一心想着离开京城,想去走走看看,享受真正自由的生活。她也曾向往着话本里的行走江湖,自己虽不是什么盖世大侠,但是她也有能力安居一隅。
“泠鸢姑娘,我多年未曾回京,如今想留你作伴几日都不行吗?”
叶公子垂眸叹了一口气,面色满是失落和无奈。姜皖看着觉得有些愧疚,她这般走了好像确实不大对得起叶公子,便答应再在他府上留几日。
后来姜皖十分后悔因为一事恻隐而答应了他。
姜皖失踪多日,陆之行出了恼怒外便是担忧,他每日都要去姜皖的房间,看她有没有回来。林瑶知道姜皖失踪之后心里可是开心得不得了,不用她费心思动手,姜皖便消失在了陆之行的视线里。
“姜皖失踪倒是合了本宫的心意,省去本宫不少麻烦。”
林瑶笑着躺在床上,床幔被放下来,没人能看清她此时的神情。元珠和往日一样站在她不远处等待她的指令。
“辛常在失踪一事在宫里闹得很大,陛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那有什么,跟本宫又没什么关系,她失踪如果是其他妃嫔下的手,查出来也是本宫渔翁得利。”
林瑶侧着身子,用手支着头,现在既然没了姜皖这个绊脚石,那她就得想办法得到陆之行的关注了。
林瑶去了陆之行的书房想要劝慰他放弃寻找姜皖,可是陆之行根本不见她。林瑶吃了闭门羹只好暗自咬着牙回了自己的寝宫。
陆之行坐在书案前,用手撑着额头,他想不通姜皖是怎么消失在皇宫里的。他也派人去问那几日守门的侍卫,他们都不曾见过姜皖。
“姜皖,朕第一次希望你是逃出宫去了。”
只要没找到姜皖在宫里遇害的线索就证明她至少还是活着的,还是安全的,他这几天下令搜查,就差把皇宫翻个底朝天。若不是还有理智在,他怕是要连各方池水都抽干。
太后那边知道姜皖失踪之后也是心急如焚,可是一连几天下来,都没有姜皖的消息。
陆之行不知道姜皖是怎么离开的皇宫,便派了人去京城里张贴告示,寻找姜皖。
“辛常在姜皖出逃皇宫,举报有重赏?”
姜皖在街上晃悠,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处,便好奇地凑上去看看。没想到是个告示牌,上面贴着一张告示。
姜皖心里一下子就慌了,陆之行还真的贴告示找自己了。不过那告示上的画像太丑了与本人严重不符,人们都就都没认出来被通缉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姜皖默默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她现在只想着快点回叶公子的府邸,告诉他,她要跑路了。而在街上找寻姜皖的侍卫,就在此时与快步离开的姜皖错身而过。
陆之行坐在姜皖的房间里,他不明白姜皖为什么要离开,难道她真的厌恶自己到这种地步吗?
夏雅涵此时来到了落云轩的偏院,她察觉里面有人,抱着一丝希望走了进来。
“姜皖,是你回来了吗?”
她走上前,却没想到竟然是陆之行。
“原来是陛下,奴婢见过陛下。”
夏雅涵急忙行礼,陆之行却无暇顾及她,摆了摆手让她离开。夏雅涵看着陆之行,陆之行一直都是冷着脸的,但是她却能感觉出他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陆之行的迷惘、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与愧疚。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倾慕他许久,她不忍心看到如此伤神的陆之行。
“陛下,不要太过忧虑了,辛常在她会平安回来的。”
就在夏雅涵的手刚抚上陆之行肩膀上的时候,陆之行眉头蹙起站起身来,“朕现在需要一个人,不希望有人打搅,居常在退下吧。”
陆之行的声音里蕴含着薄怒,他这几日前因公务后因姜皖失踪,忙得不可开交,身心俱疲,只有在姜皖的房间里,感受着姜皖留下的一点一滴,他才能稍稍平静下来。
夏雅涵没想到陆之行会是这样的反应,“陛下?”
“朕不想再说第二次。”陆之行眼里的阴翳更甚,语气像是能凝结出寒冰一样。
“是,奴婢告退。”
夏雅涵心中有些委屈,但是在陆之行的面前她不能表现出来,便急忙走了出去。
“唉。”
当姜皖的房间再度只剩下他一个人,一切恢复宁静之后,只空余陆之行一声沉重的叹息。陆之行有些懊恼,他不曾如此暴露过自己的情绪。以前姜皖是他的结发夫妻,在他心中尽管她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但是他也不曾如此过。自从姜皖从冷宫那一晚后,就愈发能牵引他的心。
“朕这是怎么了?”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等到姜皖回到他身边,才能得知了。
姜皖回到叶公子府邸上之后,就
明显的有些慌张了。
“叶公子,我想近几日离开京城。”
“不是说好要再多留几日吗?”
“对不起,叶公子,我有我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姜皖总不能说她就是那个被满城通缉的姜皖吧,好在叶公子看她纠结之色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那我后日便帮你准备马车,送你出城。”
“叶公子,谢谢你这几日对我的照顾,我想和先前那样乘船从水路离开京城。”
姜皖的话引起叶公子的疑惑,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我答应你,到那日我亲自送你出城。”
“多谢了。”
姜皖执意要离开,叶公子心里虽然很是不舍,但是他也只能放她自由。他本想向她表明心意,但是又怕冒犯到她,而且自己的身份也必然要向她表明。他的身份,那般向往自由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接受。
梁叔知道姜皖要离开,“主子,您确定就这样送泠鸢姑娘离开吗?”
“嗯,既然是她所求,我也不能强留啊。”
他的脸上少有的苦笑,让梁叔十分的心疼,他希望姜皖能带叶公子走出曾经的阴霾,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叶公子脸上扬起发自内心的笑容。
本来他已经看到了曙光,可惜这曙光有她自己的方向,终究不属于他的主子。
“主子,这又是何苦呢,唉。”
侍卫们在京城里搜查,都没有找到姜皖,让陆之行更为恼怒。
“怎么会找不到,难不成她还能人间蒸发不成!”
陆之行很少有发火的时候,但是如今姜皖失踪了一天又一天,让他十分焦虑。良久,他想起了夏雅涵,于是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夏雅涵此淙那日被他呵斥之后,心情便一蹶不振。她最是擅长察觉别人的情绪,她知道陆之行是真的太为姜皖忧心,也感觉出陆之行对姜皖的注重和情义。
但是陆之行从未承认过,但有的事情不是不承认就能认为它不存在的。夏雅涵想起她先前和陆之行下棋的时候,那时她就意识到了陆之行对姜皖的不同。
而姜皖却劝慰是她多心,自己倾慕了多年的男子,心里却只有自己的姐妹,夏雅涵的心里又是纠结又是难过。
“主子,陛下来了。”
墨儿走进来,惊醒了沉浸在哀愁里的夏雅涵。夏雅涵急忙收拾好面容走了出去。
“陛下来此所为何事?”
“朕想到一个找到辛常在的办法不知道居常在愿不愿意配合朕。”
夏雅涵一听陆之行是为了姜皖来的,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不过她怎么可能会拒绝陆之行的要求,更何况姜皖也是她的姐妹。
“陛下请说,奴婢定当配合义不容辞。”
陆之行告诉夏雅涵,他知道宫里姜皖与她走得最近,感情最为深厚,他想要以夏雅涵为诱饵,逼迫姜皖出现。因为出城是有侍卫盘查的,所以姜皖一定还在京城之中。
如今自己广贴告示,姜皖也一定是看见了,如果速度不够快,她也许就会找到其他出城的办法。
第五十五章无可奈何
陆之行想了个法子,但是不知道夏雅涵愿不愿意,而且就算夏雅涵愿意,她背后的大将军府的那一关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朕希望你能说服你的父亲,来帮朕这一个忙。”
陆之行告诉夏雅涵,他将贴出告示,说夏雅涵帮助姜皖逃离皇宫,即将被处死。姜皖看重夏雅涵一定会现身来保她,不过这需要她的家人提前知晓,不然容易引起大乱。
“奴婢知晓了。”
夏雅涵一听姜皖还有回来的可能,当即答应了下来。无论怎样,姜皖都是她的姐妹,她也担心姜皖的处境。
“朕已经安排好马车送你回大将军府,此事多劳烦居常在了。”
陆之行见夏雅涵答应的如此痛快,心下松了一口气。夏雅涵送走陆之行之后,墨儿走上前来轻声说道,“主子,这也是为了辛常在好,您就委屈一下吧。”
“我知道,走吧,我也许久不曾回到大将军府了。”
夏雅涵自打入了皇宫,因为一直不得陆之行的注意,品级低微,无法给家族带来荣耀,她便少了与家中的往来。
没想到如今陆之行给了自己回去的机会,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陆之行对姜皖的情义,已经是有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可是陆之行一直不承认也让她心中尚存着渺小的希望。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宫一侧的偏门里缓缓驶出,车上坐着的正是一脸平静的夏雅涵,以及带着些担忧的墨儿。
墨儿心想着,自己的主子为了陆之行和姜皖,付出的可不小。
夏雅涵心中则在思虑该如何和自己的家人们说这件事,她很怕自己那个武将的父亲不同意。
“居常在,大将军府到了。”
墨儿先行下车然后搀扶着夏雅涵,夏雅涵在大将军府门前站定。
她抬头看着面前朱漆大门上的牌匾,牌匾上大将军府四个字已经有些斑驳。她真的是走了许多年,再次回到这里,心中颇为感叹。
“主子?”
墨儿看着夏雅涵愣在原地,轻声唤道。
“我们进去吧。”
夏雅涵走上前扣响了门上的铜环,大门的一侧开了一处小门。一个家丁模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到夏雅涵一时间有些惊讶,随后试探地问道,“小姐?”
“是我,我回来了。”
家丁赶紧把大门打开,随即叫住了路过的下人,“快去通报老爷和夫人,小姐回来了。”
“小姐,请随奴才来。”
夏雅涵和墨儿跟在家丁身后,打量着她已经离开数年的家。院子里的摆设有些是她记忆里没有的,不过那些具有年代气息的物件倒是比以前更显得陈旧了。
“主子,我们许久不曾回来了。”
墨儿是跟着夏雅涵一起进宫的,她自幼入了大将军府为婢,一直侍候在夏雅涵左右。大将军府的日子,她也是颇为怀念。
“雅涵,真的是你回来了?”
夏雅涵闻声看去,迎面而来的正是夏雅涵的父母,大将军和他的夫人。夏夫人看到久违的女儿,眼眶中含着泪。她快步走到夏雅涵身边,拉着她的手,话语都有些颤抖。
“我
的女儿,在宫里受苦了啊。”
夏雅涵看着母亲,也有泪意涌上眼底。她因为只是个常在,没有出宫省亲的机会,难得有母亲入宫的时候,她也因为内疚而找借口不见。
可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她又如何不思念?
“娘,女儿回来了。”
一直站在夏夫人身后的大将军此时也是激动不已,他是最疼爱这个女儿的,所以女儿的倔强他自然理解。
“站着做什么,快些进去说话。”
夏雅涵和父母一番寒暄之后,说明了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大将军和夏夫人听后,面色有纠结也有埋怨。
陆之行能向夏雅涵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实在没有了别的办法。而且听夏雅涵说的一些和姜皖的过往,他们觉得出于情义,夏雅涵这个决定也是情理之中。
“我真的很担心她此时的处境,只要能知道她还活着就好,如果她是被胁迫,陛下也定是会宽恕她的。”
“可是雅涵,你就要背负上帮她私逃皇宫的罪名。”
夏夫人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这等名誉上的委屈,一想到自己女儿要被处死的消息要广告京城,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不过是一场戏罢了,陛下又不会真的因此而责罚我,母亲,这点委屈我还是能接受的。”
夏雅涵和大将军以及夏夫人商量好之后,就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这府邸怎的没有牌匾,真是奇怪。”聘儿看着窗外,夏雅涵听到她的话也看了过去,随后收回了视线。
“可能无人居住吧。”
而夏雅涵没有想过,满城风雨的主人公姜皖就在这座奇怪的府邸里。
日落西方,傍晚的霞光洒在叶公子的府邸,照进姜皖开着窗子的房间。姜皖正在叶公子的府邸收拾东西,京城现在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她的通缉令,不过她在叶公子的府邸上躲过了一劫。
“叶公子,你怎的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收拾得如何了,我给你准备了些路上的盘缠。”
叶公子将自己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放到姜皖一旁的桌子上。姜皖一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的钱财不少,可是她哪里能够接受。
“叶公子,我身上还有些银两,这钱我不能收。”
“你一个姑娘家自己走本就是危险之事,待你上了岸,找一处镖局同行护送比较妥当。”
说罢,他又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到姜皖的手上,“有了这个他们肯定会好生保护你。”
姜皖看着泛着光泽的玉佩,知道这是叶公子身份的象征,她不明白为什么叶公子会对自己这么好。
“你此行离开怕是不会再回到京城了,我们以后也难有再相见的机会,你便收着它,留作念想也好。”
叶公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带着落寞,姜皖因为房中光线的昏暗而没有看到。姜皖听着叶公子的话,良久把玉佩握在了手里。
“那我就收下了。”
叶公子离开姜皖的玉竹园,回到书房里,云行正在那里等着他。
他的脸上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什么事?”
“主子,皇宫里的
那位最近有些异常,在大肆搜寻着一个人。”
“谁?”
“一个后宫女子,辛常在姜皖,而且最近还下令要处死居常在夏雅涵。”
“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就在这时姜皖却突然闯了进来,“你说什么,陆之行要处死谁?!”
叶公子和云行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姜皖会突然闯进来。姜皖本来只是路过,没想到却听到了云行的话。
“泠鸢姑娘你怎么如此激动?”
姜皖一心只想着夏雅涵,夏雅涵要被陆之行处死,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惊天霹雳。云行告诉了姜皖,他在告示栏上看到的消息。
“陛下要处死居常在,大将军之女夏雅涵,罪责是帮助辛常在姜皖私逃皇宫,后日便要问斩了。”
姜皖傻在了原地,陆之行竟然会如此没有理智,她出逃皇宫跟夏雅涵一点关系都没有。姜皖的反应让叶公子疑惑。
姜皖缓过来掩饰道,“我在宫里的时候曾多次受到居常在照拂,所以听到这消息太过惊讶了。”
姜皖急匆匆解释了一通便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姜皖冷静下来之后,开始思索,这不应该是陆之行会做出来的事。
而且夏雅涵是大将军之女,陆之行若是平白无故找罪名便要处死她,大将军府肯定不会如此平静。
“这会不会是陆之行逼自己主动现身的计谋?”
姜皖陷入了两难之中,如果这次她回了宫,陆之行一定会对自己更为严加看管,她便再也不会有机会离开。可是如果陆之行真的失去理智要处死夏雅涵该怎么办,夏雅涵是无辜的。
就在姜皖正在为这事纠结的时候,叶公子已经开始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主子,泠鸢姑娘此举很是可疑。”
“我知道,不过她要是真与后宫妃嫔有关,我也无权插手。”
其实叶公子是有私心的,既然姜皖想要做自由的鸟儿,他便亲自将她送上广阔的天空。云行看着叶公子是这样的态度,也不再说什么。
后半夜,姜皖悄悄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也没有背着她的包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玉竹园。她决定了她要回宫,为了夏雅涵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姜皖看向叶公子房间的方向,眼里带着感激和歉意。她怕叶公子会拦着她,她只能选择不告而别。
她换回了出宫那天穿的常在的衣服,只带走了叶公子买给她的那一支簪子,那枚玉佩也被她放在了床头。
“叶公子,很感谢你这几日的照顾,对不起。”
因为天色已经很晚,府邸里的下人几乎都去休息了。姜皖一路猫到了大门口,打开了一条门缝钻了出去。
而她不知,叶公子一直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待到姜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陆之行那双带着愁怨和不舍的双眼看向天上的那轮明月。
“泠鸢姑娘,我终究还是留不下你。”
“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叶公子摆了摆手,转身一言不发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姜皖出了叶公子的府邸之后,按着脑海里的记忆,一路直奔皇宫而去。
第五十六章对峙
好在皇宫离这里并不是特别的远。走了小半个时辰,姜皖终于走到了皇宫的门外。
“终于走到了,还好我记忆不算差。”
姜皖走了过去,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姜皖颇为霸气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辛常在,姜皖。”
守门的侍卫听到姜皖自报身份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把侧门打开,“进去吧。”
姜皖被侍卫的反应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不应该将她五花大绑押解到陆之行面前吗?
“就这么放我进去了?”
“废什么话,赶紧进去,别耽误我们哥们几个守门。”
姜皖一脸黑线地被推搡进了皇宫,这跟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啊。就好像是陆之行知道自己会回来,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了一样。
“不管了,我得先去找雅涵。”
姜皖一路故作冷静的向夏雅涵的别院走去,她不能引起其他宫人的注意,她要先确保夏雅涵的安全。
姜皖到了夏雅涵的别院后,看见只有墨儿的房间开着灯。她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辛常在,您回来了?!”
墨儿看到姜皖后十分惊讶,有些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姜皖点点头向她询问夏雅涵的情况。
墨儿告诉姜皖,夏雅涵确实是被抓进了天牢。
姜皖听后眉头蹙起,她要去找陆之行,她出逃跟夏雅涵没有任何关系。
“我去找陛下,雅涵会平安无事的。”
说罢姜皖转身快步离开了夏雅涵的别院,墨儿在门边看着姜皖远去。
“陛下的计策成功了。”
陆之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姜皖回到皇宫的消息,得知她平安回来,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姜皖就会跑来和自己对峙了。
果不其然,就听见姜皖的声音在御书房门外响起。
“我要面见陛下,还望大总管代为通报。”
“让她进来吧。”
陆之行的声音依旧冷漠,不带有一丝感情。大总管一听往旁边让了一步,“辛常在,请吧。”
姜皖推开门,她甚至都没有去想为什么都已经后半夜了,陆之行还在御书房里待着。
陆之行正坐在书案后面,手边还放着一摞奏折,陆之行的手里握着笔,正在批阅着什么。
陆之行看向姜皖,“辛常在好本事,竟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宫,让朕好找。”
姜皖无心与他辩驳,抬头看着陆之行,面色严肃,“陛下,奴婢出宫与居常在毫无关系,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处死她!”
陆之行放下手里的笔,看向姜皖的目光里带着冷漠,“辛常在,你这是和朕说话的态度?”
“你私自出逃朕还未治你的罪,你倒是来挑朕的不是了。”
姜皖听后心里虽然没有底气,但是她必须要先将夏雅涵从天牢里救出来。她依旧倔强地看着陆之行,袖子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奴婢甘愿受罚,但是希望陛下能够还居常在清白。”
陆之行本来就没有想要为难夏
雅涵,便大方的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依然好奇姜皖究竟是怎样离开的皇宫。
“朕即刻将居常在放出天牢,至于你,朕想好了再处置你。”
陆之行用手支着,歪着头看姜皖,他此时面上竟是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姜皖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陆之行这是被自己给气坏了吗?
陆之行长得本来就妖孽,只不过是个冷漠冰山型的男人所以压制了下去,此时笑起来却愈发的像个妖精。
“辛常在可要记住你今日的话,退下吧。”
待到姜皖走后,陆之行坐直了身子,又恢复了平时冷漠的模样。他也好奇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因为姜皖,而有了自己所无法控制的情绪和表现。
若是换做别的人私自逃离的皇宫,如果是宫女或者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他也许都不会去理会。而且但凡是被抓回来的,那绝对是严惩不贷。
只有姜皖,一次又一次成为他的例外。陆之行捏了捏眉心,“朕这是怎么了?”
他承认自己对姜皖有感情,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但若说是常人所言的爱意,那是他不曾有过的,也不相信自己会有的。
长戈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陆之行居然没有发怒,可真神奇,真是让人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
姜皖并不知道陆之行的内心活动有多纷乱,她只觉得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姜皖跟在侍卫的身后,前去天牢。
夏雅涵在天牢里什么事都没有,甚至头发都没乱。她本就是进来做个样子的。不过姜皖回来得这么快,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夏雅涵见到姜皖又是喜悦又是纠结,她喜悦姜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纠结的却是陆之行对姜皖的那别扭的情义。
“姜皖,你终于回来了。”
“雅涵,都是我连累了你。”
姜皖进了天牢就赶紧看夏雅涵有没有受刑,但是毫发无伤面色红润的夏雅涵,让她皱起了眉头。
“雅涵你?”
夏雅涵自然知道姜皖是看出了端倪,索性便将一切全盘托出。而姜皖知道真相后却并没有怪罪夏雅涵。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而且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你又怎么能够不从。”
姜皖心里想着竟然真的让自己猜对了,这是陆之行给自己设下的局。姜皖对陆之行的印象就更不好了,她一心想要自由却三番五次被陆之行给破坏。
“姜皖,陛下可有降罪与你?”
“现在没有,以后就不知道了。”
姜皖想起刚才与陆之行对峙,以陆之行的个性,绝对不会让她太好过的,指不定又出什么主意来整她。
夏雅涵听了姜皖的话,眼神黯淡了一些,果然陆之行是不舍得处罚姜皖的。夏雅涵看着姜皖,她心里的纠结更甚,“为什么偏偏是你呢,姜皖。”
为什么陆之行心里的人会是姜皖,一边是自己在宫里交心的姐妹,一边是自己爱慕多年而不得的男人,夏雅涵的思绪被反复拉扯。
“且不说那些了,我们先出去吧,这地方不是个聊天的地方。”
姜皖把夏雅涵送
回了别院后,看着天色已经有些微微露出鱼肚白,自己一夜未眠也该回落云轩去。
回到落云轩的姜皖看见聘儿房间的窗户没关,灯也还亮着。她走过去,发现聘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姜皖推开门走进去,拿了薄被子搭在聘儿肩上。这么一个小动作却把聘儿惊醒。
“主子,真的是你回来了!”
聘儿站起身一把抱住了姜皖,带着哭腔说道,“主子您就这么走了聘儿好担心你,陛下让人把皇宫都搜了个遍也没找到您,都快急死了。”
姜皖回抱聘儿,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这次是她不对,不该不告而别,聘儿的孩童心性哪里能受得了。她定是以为自己抛弃了她。
不过陆之行竟然也这般担心自己吗,姜皖心底某处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聘儿的脸上带着泪痕,自从姜皖失踪,陆之行遍寻不得之后,她每日都睡不好觉。每天都看着院子门口,觉得姜皖有一天肯定会回来。
“主子,陛下自从找不到您之后,每天都要来您的房间里坐着,除了让聘儿打扫落尘,什么都不许动,陛下他可在意您了。”
聘儿的话跟让姜皖触动,陆之行对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姜皖安抚好聘儿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点上灯后发现确实和聘儿说的一模一样,就像自己从没有离开过似的。她好像看见了陆之行独自一人坐在她桌边落寞的身影,心中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流转。
这种感觉让她陌生,或许她也有些在意陆之行?姜皖摇了摇头,打消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我肯定是想多了。”
第二天夏雅涵来找姜皖,想问她这几天是怎么度过的,又是怎么离开的皇宫。
“雅涵,我那日遇上了一辆出宫的马车,便躲了上去,然后就这样被带出了皇宫。”
姜皖并不想和夏雅涵说的过多,关于叶公子的那些也是不能说的。夏雅涵见姜皖不愿意透露,也就没有再多询问。
“姜皖,你为什么想要离开皇宫呢?”
“我曾与你说过,我并不喜欢皇宫,我想要的一直都是自由,我一心在山水之间,想要行走江湖。”
姜皖无奈地看着夏雅涵,话里带着些自嘲,“不过看来,天意如此,老天并不想让我离开这处深宫。”
夏雅涵垂首不语,她的手不自觉地拽着手帕。
“为什么这么多日你都不曾离开京城,你若是离开了京城该多好,你心在山水,而我心在陛下,如果你走了我们也不至于会如此。”
姜皖见夏雅涵出神,轻声问道,“雅涵,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啊。”夏雅涵回过神来,她注意到手里的帕子都被扯皱,急忙收进了袖子。“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帮了陛下反而是在害了你。”
姜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苦衷。”
“如果我能早点理解你,我宁愿违背陛下的旨意也要让你自由。”
夏雅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敢与姜皖对视,她是心虚的,她这句话带着自己的私心。
第五十七章小惩罚
姜皖听了之后并没有察觉出夏雅涵的不对劲,她以为是夏雅涵在内疚。轻轻拍了拍夏雅涵的肩膀,姜皖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怪罪她,也希望她不要因此而愧疚。
“为什么你要这么善解人意呢,姜皖。”
夏雅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皖,便以自己还有事为由离开了落云轩。
“主子,聘儿总觉得居常在有些不大对劲。”
聘儿走到姜皖身边,她对洞察人心这方面并不擅长。姜皖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看向窗外熟悉的一切,“可能是你多心了吧。”
几声鸟儿的鸣叫在窗外响起,姜皖走过去,几只小小的雏鸟落在她的床边。姜皖伸出手去,那几只小鸟也不怕她,站在窗沿上梳理着羽毛。
“这小鸟竟然不怕主子。”
聘儿走过来,却惊动了它们,它们张开羽翼飞上天空,回头看向姜皖又飞走了。
“也许我该是与它们一样的。”
看着它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空,姜皖的神情有些落寞。自己终究还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雀,还是个金子做镶着珠宝的笼子。
聘儿看着姜皖,她知道姜皖想要离开,可惜现实却永远玩弄着她。给她希望之后又亲手将那曙光熄灭。
聘儿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姜皖,只好转身离开了房间。
姜皖待在房里也是无趣便想着去太后那边看看,毕竟自己失踪太后也肯定是着急的。姜皖一出房门就看见两个宫女凑了上来。姜皖叹息一声,这是陆之行给自己安排的随从,她去哪都得带着。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可真不好。”
姜皖心里想着也不敢说出来,生怕她们报告到陆之行面前。姜皖一走,聘儿也放下了手里的活,擦了擦手跟上来。
“主子您去哪?”
“我去太后娘娘那儿给太后娘娘请安,你放心我这次肯定是丢不了了。”
姜皖径直去了太后的寝宫,身后跟着三个人,这哪里是个常在出行的标准。姜皖走到哪都有人看着她,一是因为她领着三个宫女出行,二是他们也好奇姜皖是怎么出的皇宫。
姜皖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宫里的大熊猫,所到之处都有人指指点点。姜皖很是烦躁,她加快脚步,身后的三人也加快脚步。
“主子,您慢着点!”
“哎呦!”
姜皖只想着快点跑没注意到前面岔路拐出来一个人,就这么撞了上去。
“辛常在是觉得朕还没想好什么惩罚,便自己上来讨吗?”
姜皖被结结实实的人墙给撞得有点发懵,还没缓过来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自己撞上的正是她在宫里最大的冤家陆之行。
陆之行不过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也能被姜皖撞上。他看着揉着额头龇牙咧嘴的姜皖,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奴婢不是故意的,还望陛下恕罪。”
姜皖一看见陆之行就觉得头大,自己今天出门绝对是没看黄历。
陆之行咳了一声,恢复成往日不带情绪的声线,“冲撞圣驾,朕要罚你。”
姜皖一听强忍着自己不骂脏话,陆之行这么娇贵,被撞
一下都要惩罚她。就在姜皖浑身散发着怨气的时候,陆之行说出了他的惩罚。
“明日朕退朝之后,你到御书房给朕研磨,直到朕处理完所有奏折。”
陆之行其实根本没有因为这事儿生气,不过是想要小小的惩戒她一番。陆之行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本冷漠无情的他,也会有如此幼稚气的时候。
“奴婢遵命。”
姜皖恭敬的微笑之下,是咬在一起的贝齿。陆之行绝对是上天给她的折磨,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看着姜皖这幅很气愤但是又没有办法的样子,陆之行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朕先走了。”
陆之行转身离开,留下在原地跺脚的姜皖。姜皖若是一直盯着陆之行,一定能看到他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姜皖想要对着陆之行 的背影竖中指,但是身边又有陆之行安排的随从,她只好将这口气生生咽了下去。
聘儿在一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陛下根本就没想着真的惩戒主子。不过这个时候她要是帮着陛下说话,主子肯定会怪她跟自己不是一心。
“太后娘娘,辛常在在外请见。”
“皖儿回来了?!”
良嬷嬷进来向太后通报,太后一听是姜皖来了,急忙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姜皖站在寝宫门外,就看见门被推开,太后步履匆匆地径直向她走来。
“皖儿,你这几日在宫外没有什么事吧?”
姜皖看着太后满面担忧和激动,轻声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我并没有发生什么,陛下也没有惩罚我。”
“那就好,皖儿你为什么要私逃出宫呢,你不知道哀家有多担心你。”
太后拉着姜皖的手,看到姜皖身后陌生的两个宫女。她心下了然,便拉着姜皖进了寝宫。聘儿跟着姜皖来过很多次,知道规矩,便站在门外没有跟进去。
就在两个宫女也要跟进去的时候,被良嬷嬷给拦了下来。
“太后娘娘和辛常在说些体己话,二位还是随老身去偏殿稍等,聘儿你也随老身一起来。”
两个宫女互相对视一眼,答应下来,跟在了良嬷嬷身后。
宫殿内,姜皖和太后相对而坐。姜皖不是很擅长和长辈谈话,而且自己每次来找太后,基本上都因为自己让太后为自己担忧操劳。
“皖儿,你可是主动出宫的?”
“是,没有任何人威胁或者挟持我,我也是因为得知居常在要因我而被处死的消息,才决定要回来。”
姜皖在太后的面前并没有隐瞒太多,她的直觉告诉她,太后是这皇宫之中一定会相信并且不会害她的人。
太后知道姜皖不想留在宫里,但是没有想过姜皖会私自出逃。她理解姜皖,也就没说什么怪罪的话。
“哀家也希望你能随心而活,但又担心你一个女子独自离开皇宫,该如何生存。”
姜皖默默不语,因为她没有理由去辩驳一个长辈的关心。
姜皖和太后聊了半天之后回了落云轩的偏院。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一想到明天就要起个大早准备去给陆之行研磨,姜皖的手就开始抽筋。
“陆之行怎么就
跟我的手过不去了呢?”
抄佛经团雪球这次又要研磨,姜皖看着自己的手,欲哭无泪。她气愤,她不甘,但是她又没办法反抗。
“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好的,他对我有情什么的都是屁话。”姜皖心里好不容易对陆之行起得涟漪消失地一干二净。
第2天, 还没等聘儿来叫她,姜皖就自己起身换好衣服走出去洗漱。看着院子里的日晷,陆之行这个时候应该正在上朝。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我还能吃个早饭。”
姜皖去了落云轩的后厨,因为还没有到时间,所以厨子还没有来做早膳。姜皖着急忙慌地热了点吃的,吃完之后发现马上陆之行就要退朝,赶紧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陆之行你可真是能麻烦人,我要是能回到现代,就给你带一大堆中性笔回来,看你还需不需要人给你研磨。”
姜皖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尽忠职守的宫女。姜皖也顾不得她们,只想着在陆之行到御书房之前过去。
“辛常在可是晚了些。”
姜皖推开御书房的门就发现陆之行已经坐在了书案后,等着姜皖来给他准备笔墨。姜皖心想着,陆之行是飞着过来的吗,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奴婢来迟了,奴婢这就为陛下研磨。”
“不着急,你先为朕泡杯茶来。”
御书房里只有陆之行和姜皖两个人,陆之行吩咐的人选肯定是姜皖没跑了。姜皖走向书案的脚步一顿,说好的只是研磨呢?
“是,陛下。”
姜皖提着茶壶走了出去,门外的大总管已经等着了。
“辛常在随咱家来吧,平日里陛下都是咱家侍候的。”
大总管告诉姜皖该在哪烧水在哪取茶叶,又温馨提醒了一下陆之行还有可能会吩咐她做什么。姜皖听后已经是一脸黑线,她这是来给陆之行当贴身婢女的吧。
“多谢大总管。”
“辛常在客气了,咱家就先离开了。”
姜皖坐在偏房的凳子上,看着眼前烧着水的炉火。这夏日炎炎,坐在炉子前面可不是个好受的活。
姜皖找了个蒲扇给自己一下一下地扇着,好不容易等到了水开,把茶叶给泡上。拎着茶壶回了御书房。
因为没有墨,陆之行就先拿着奏折看,奏折里上报的事有好有坏,陆之行的眉头蹙起也没注意到姜皖回来。
姜皖看着严肃认真的陆之行,不自主地放轻了动作。御书房里安静地只有陆之行翻看奏折、姜皖缓慢倒茶水的声音。
“陛下,请用茶。”
陆之行这才放下奏折,看了姜皖一眼,“你喝。”
姜皖一愣,怎么着陆之行这是嫌弃自己泡得不好?姜皖也没办法,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不愧是给陆之行喝的,果然上等。
“见你方才来得匆忙,喝杯茶水应该能缓解不少。”
陆之行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在看着奏折,姜皖听后心中有些惊讶。
“陆之行是因为觉得自己口渴才会让自己去泡茶的吗?”
陆之行猜的并不错,姜皖本来口渴,这杯茶十分及时。
第五十八章小惩罚(二)
姜皖看着陆之行,心里刚才的怨气和愤懑都瞬间化为乌有。这个人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是关心还要表现地这么别扭。
“喝完了就别愣着,等你研完墨怕是要到天黑朕才能开始批阅。”
陆之行看了姜皖一眼,把砚台推到姜皖面前。姜皖拿着墨块开始研磨,原主的记忆里,都不曾和陆之行这般近过,她现在都能看清陆之行纤长的睫毛。
御书房里又恢复宁静,只有墨块消融在砚台中的声音,和姜皖与陆之行缓慢平和的呼吸。
“我手好酸,我腿好累。”
姜皖在心里暗自苦着脸抱怨着,她必须跟上陆之行的速度,保证陆之行每时每刻都能用上。这么一研磨就是小半个时辰。
而且她研磨须得站着,腿都开始有些不稳当了。
“陆之行,你手速怎么那么快,你就跟我的身体过不去吧。”
陆之行抬眼注意到姜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清冷的声音传到姜皖的耳中。
“朕累了,你可以先停下了。”
姜皖听到这话眼都亮了起来,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那奴婢去外面候着,陛下什么时候歇足了便叫奴婢。”
“你在书房里,哪也不许去。”
姜皖刚准备离开的脚步就这样停在了原地,她不明白陆之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在这个时候大总管提着个食盒走进来。
“酷暑难耐,咱家让御膳房做了绿豆汤给陛下解暑。”
“嗯,放旁边吧。”
大总管放下食盒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御书房的门。姜皖的心就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而瞬间灰暗。
“大总管您带我出去也好啊。”
姜皖欲哭无泪,她现在只想离陆之行这个魔鬼远点。
“你坐到一边去把绿豆汤喝了。”
陆之行放下奏折,指了指一旁的小榻。
“奴婢不敢,这是为陛下准备的。”
“朕不喜欢绿豆,让你喝便是,辛常在莫非还嫌弃朕不成?”
姜皖一看陆之行的眼神冷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把食盒抱在了怀里,“喝,奴婢这就喝。”
姜皖坐在一旁喝着精美瓷盅里的绿豆汤,开始打量着御书房。怪不得她在门窗紧闭的御书房里并不感觉有多炎热,御书房的四个角都安置了大型的冰块。冰块融化会带走热量,冰水会顺着地面的凹槽流到外面去。
“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说过陆之行不喜欢绿豆,这家伙最近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吧。”
陆之行当然不是不喜欢绿豆,相反,他还挺喜欢吃。看着姜皖喜滋滋地喝着绿豆汤,他心里有些不大好受。
他也想喝,但是他一国之君,若是这个时候向她讨一碗,传出去肯定遭人笑话。
陆之行越看越烦,索性继续埋头处理公务。没想到他刚打开一份奏折,就听到一声脆响。姜皖把瓷盅放到了他手边。
“大总管送了两份。”
“那你都喝了吧。”
“喝不下。”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陆之行和姜皖都没有动作。陆之行叹了一声,拿起瓷盅开始喝
“陛下,您喝慢着点,奴婢刚才喝了一份,不会跟您抢的。”
陆之行喝完把瓷盅推开,姜皖收到食盒里送出了御书房。大总管不知道从哪走出来接了过去,让姜皖回御书房接着侍候陆之行,临走前大总管说了一句话。
“辛常在喝着还可顺口?”
姜皖看向面带笑意的大总管,是自己沾到嘴上没擦干净还是怎么着,大总管是怎么知道的。姜皖下意识地去擦自己的嘴,大总管又发了话。
“辛常在面上干净得很,不用擦了。”
“那您又是如何得知奴婢喝了那绿豆汤?”
“陛下是喜欢喝绿豆汤不假,但是也从来没有喝过两份的时候,那其中一份本就是咱家给辛常在准备的。”
大总管和往日一样笑得眼都要看不见了,姜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计了,但又好像不是。
“辛常在,你在外面耽误得有些久了。”
御书房里传来陆之行沉冷的声音,大总管摆了摆手,示意姜皖回去。
姜皖走进御书房又把门带上,走到书案旁边。她休息地够久也该继续给陆之行研墨。姜皖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大总管的话,原来陆之行竟然是喜欢绿豆的,真是个蹩脚的男人。
陆之行对她态度的转变,让姜皖不明所以,心里只觉得是陆之行脑子出了毛病。殊不知此刻面上沉着冷静的陆之行,耳朵已经悄悄地泛红。
“盛叔真是太多嘴。”
陆之行心里这般想着,自己刚才才说自己不喜欢。一向冷漠无情的陆之行,此时只想着姜皖没有注意大总管的话。
姜皖和陆之行之间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陆之行还在批阅着奏折。姜皖看着陆之行笔尖来回运转,看着他手中的玉玺时起时落。
心想着陆之行虽然渣了点,但是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他的冷漠无情公私分明,虽说苦了后宫里的女人,但是天下百姓却最是受益。
“姜皖。”
“嗯?”
姜皖看向陆之行,陆之行很少有直呼姜皖名字的时候,即使是对原主。姜皖不知道陆之行今天怎么这么多反常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离开皇宫?”
陆之行的声音很沉,让人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姜皖愣住,没想到陆之行会这么问她。也是了,那日她回宫的谈判,姜皖只一心想着要救出夏雅涵,所以没有耽误很多的时间来和他对话。
陆之行很多问题,都没来得及问出口。但是陆之行当时并不着急,姜皖既然已经回宫,那便来日方长。
“我。”
姜皖一时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陆之行说,她不知道陆之行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而迁怒自己,对她而言,陆之行是个拿捏不定的未知数,太过危险。
“你尽管说,朕不会动怒,朕只想要问出缘由。”
“奴婢想要离开皇宫,奴婢过够了这般的日子,奴婢想要高墙之外的天空。”
姜皖狠下心,将自己的本意告诉了陆之行。陆之行听后倒没有什么反应,“那你又是怎么出的皇宫?”
“奴婢趁着侍卫换班之时溜出的
侧门。”
姜皖撒谎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说出是跟着出宫的马车离开,陆之行就一定会去调查那日离开的都有谁。帮助后宫女子私逃皇宫是重罪,她不能牵连无辜的叶公子。
陆之行眼神一暗,他知道姜皖在骗他,但是他并没有戳穿。姜皖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强求。而且他自己也能调查出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但是姜皖刚才所说的,她要离开的理由,却让陆之行心里很不舒服。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皇宫,离开朕吗?”
陆之行看着姜皖,他从未有过如此不剧烈但是却难以忍受的感觉。姜皖被陆之行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她在等待陆之行揭穿她拙劣的谎言。
“你该接着研墨了。”
“是。”
直到正午,姜皖和陆之行之间也就只有陆之行中途让姜皖休息的对话。到了午膳的时间,姜皖自然是没想着要跟陆之行一起用午膳,便跟陆之行告退,用过午膳再过来。
陆之行这次却没有拦下她,而是点点头默许她离开。
姜皖回到落云轩,聘儿正要去后厨,因为后宫出了那么多事之后,姜皖的饭菜都是由聘儿一手操持。
“主子,您回来了,稍等一会儿,聘儿很快就把午膳做好。”
“没事,我和你一起吧,我赶时间。”
姜皖撸起袖子在水井边洗了手,和聘儿一起进了后厨。聘儿知道姜皖是去做什么,便开口问道,“今日陛下没有为难主子吧?”
“倒是没有,陛下今天有点反常。”
姜皖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给了聘儿,聘儿琢磨了一番,说道,“这是陛下在关心主子,是好事啊。”
“我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在后宫,一切没有来由的关心,都会成为被人抨击的目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姜皖并不想陆之行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只会因为他的一时兴起,而给自己带来未知的伤害。
姜皖说的没错,她这片突然秀于林的木,已经被人嫉上了。林瑶被陆之行冷落,她一直都知道陆之行冷漠无情,对所有人都这样。自己能够走到他身边,也是因为自己运用现代的知识让他赏识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了这些,那她在陆之行眼里依旧是个普通的宫女罢了。可是姜皖不同,无论她做什么,哪怕只是走过去,都能吸引陆之行的目光。林瑶觉得姜皖不过是生了张好脸皮,有什么本事一再得到陆之行的注意和特殊对待。
“姜皖,你曾经被本宫踏进泥沼,本宫自然不会给你机会重新翻身!”
“咔嚓。”
一声脆响,林瑶竟是生生握碎了手中的琉璃杯子。
“贵妃娘娘!”元珠急忙上前,准备处理林瑶的手。
她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她张开手,将那些带血的碎片抛下,任由它们散落在脚边。林瑶的掌心被碎片划出一处处伤口,正在向外渗着鲜血。
“看啊,多漂亮的颜色,本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姜皖被这美丽的颜色所覆盖了。”
“哈哈哈哈!”
她已经陷入了痴狂,再也无法回头了。
第五十九章公主归来
姜皖用过午膳回到御书房,陆之行还如上午一般坐在那儿,桌上的奏折公文依旧一摞又一摞。陆之行听到姜皖来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了下去。
姜皖走过去照着上午一样,给陆之行研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夏天,姜皖有些困顿,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因为陆之行在,姜皖好几次想打哈欠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要是困了,就去小榻上睡一会儿,朕怕你把砚台打翻。”
“奴婢不困。”
姜皖说话的功夫一个哈欠从嘴里跑了出来,陆之行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地说道,“你还是去躺一会儿,朕的时间很紧,没时间给你收拾烂摊子。”
姜皖困得都开始晃了,他眼睛没问题,自然看得见。若是姜皖真的把砚台打翻,那他倒是省事,奏折都不用看了。
“那陛下有需要的时候叫奴婢。”
姜皖摇摇晃晃地走到小榻前,她还是很困,春困秋乏夏打盹,果真是人人都逃不过的定理。姜皖躺在小榻上没多久就感受到了周公的召唤,去跟他下棋了。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以前的姜皖最是注重礼数和姿态,让人挑不出缺点。未出嫁前绝对是担得起大家闺秀之名,入了王府之后也是中规中矩。像一朵白莲一团月光一样,虽不出挑但是却让人舒心。
但是陆之行并不会因此去格外关注她,如今的姜皖却极为有生气儿,就像是一簇明艳的火苗。火光拂掠之处,让人移不开眼。
“嗯。”
也许是因为小榻不够舒适,姜皖嘟囔着翻了个身。陆之行看着姜皖的睡颜有些失神,他很久没有这么看过她了。
“朕这是在做什么。”
陆之行回过神来,接着处理书案上的那些公务。姜皖从睡梦中醒来,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她还有点迷糊。
“辛常在愿意醒了?”
陆之行从御书房外走进来,光从门外照进来,映在他的身上。姜皖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神,陆之行生得英俊却有些妖孽,如今却显得庄严了许多。
“奴婢睡了多久?”
“不久,一个时辰罢了。”
姜皖一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自己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陆之行自己都不知道研了多少次墨了。姜皖急忙向陆之行请罪,“陛下恕罪。”
“没事,好在辛常在睡得安静,倒也没给朕添什么麻烦。”
姜皖起身整理了衣服跟在陆之行的身后,回到书案边。自己说是侍候陆之行,但是她这一天下来也没有累多少。陆之行所谓的惩戒,也着实是轻了。
不过姜皖没想到,她从下午一直忙到了夜深。陆之行的工作量实在是太过庞大,每当她以为陆之行要忙完的时候,就会有宫人把那些抱走,再抱新的过来。
“当皇帝这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我处理文件都有电脑帮忙,这可是纯手动的。”
姜皖对陆之行肃然起敬,陆之行要是知道自己今天的一顿忙活下来,就在姜皖心里落了这么一个印象,怕是要气得说不出话。
陆之行放下笔,站
起身来。姜皖在一旁,她的手都快成自动的了,一直在研磨,然后给陆之行递东西。
“回去休息吧。”
“奴婢告退。”
姜皖刚准备踏出御书房的时候,听见陆之行的声音。
“过几日陆雅就要回来了,你好生准备,去吧。”
姜皖点点头快步离开了御书房,在回去的路上,姜皖开始想这个人名。陆雅,陆之行的妹妹,多年以前去他国求学,同时作为两国友好交流的代表。
陆雅走的时候姜皖和陆之行还没有成婚,而且姜皖很少往宫里走动,也就没有和陆雅有什么接触。
“陆之行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待到姜皖走后,陆之行却又转身回了御书房。大总管问道,“陛下您不回寝宫休息?”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先不休息了。”
“那明日可还要召辛常在来侍候?”
“仅今日就耽误这么多进度,若是再来一日,朕怕是受不住。”
大总管看着陆之行埋头于书册之中,虽然他的话里带着嫌弃,但是跟在陆之行身边多年极为擅常感知人心的大总管,自然能看出陆之行是口嫌体正直。
“长戈也快回来了吧。”
因为得知陆雅要回来的消息,陆之行一早就派了长戈前去护送陆雅回国。陆雅是陆之行唯一的同母妹妹,他最是疼惜宠爱。
先皇后去世得早,陆雅缺少母爱的关怀,所以很是粘着陆之行。后来陆雅就去了他国求学,说是求学,倒不如说是维持两国平衡的筹码。
“哥哥,雅儿不想去。”
“对不起雅儿,是哥哥没办法保护你。”
陆之行因为先皇送走陆雅而和先皇一直关系冰冷,他认为先皇是个为了皇权能抛弃一切的冷血的人。
“父皇,儿臣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送走雅儿,她还是个孩子!”
“行儿,以后你就明白了。”
后来陆之行登基为皇帝,掌握一国命运之后,他才知道当初先皇送走陆雅,是最无奈的下策。若不是先皇与他国力争,陆雅就不是求学为质子那么简单了。
“这么多年了,朕终于有机会把雅儿接回来了。”
提起陆雅,陆之行又想起一个人,一个同样与自己流有相同血脉的人。一个沉寂许久的人,也会在几日后的迎接大典上出现。
第二日皇宫上下就开始忙活了起来,阵势颇为浩大。林瑶在寝宫里看到外面宫人来来往往,有些疑惑。
“贵妃娘娘,陆雅公主几日之后就要回来了,陛下格外注重,很少见陛下动用如此多的人力财力。”
“陆雅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林瑶是知道陆雅的,但是她也没有接触过,心想着也许这会是个契机。
“陆雅公主在外求学很少回国,不过奴婢曾见过,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元珠想起自己在先皇驾崩时见到的陆雅,当时陆雅正在狠狠地教训一个宫女。具体的原因她离得远,不是很清楚,但是也能看出陆雅的心性如何。
“不好惹才是对本宫最为有利的,本宫有一计策,你且附耳过来
。”
姜皖在落云轩也得了陆之行要大操大办的消息,心想着陆之行居然是个妹控?这次的大典规格都快要赶上封后大典了。而且但凡是皇亲国戚都要进宫参见大典和之后的宴会。文武百官自然也是要到场。
“这次陛下如此大的手笔,看来是真的恨疼爱陆雅公主。”聘儿在一旁说道。
疼爱吗?应该说是愧疚更为准确吧。如果只是疼爱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陆之行虽为皇帝但是一向勤俭,这次的大典可是花销不少。能让陆之行这样的,恐怕就只有他心中对陆雅浓重的愧疚吧。
姜皖不傻,她知道陆雅求学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陆雅在陆之行心中的分量。
“陛下,是一个好哥哥。”
现如今国家在陆之行的统治下日渐昌盛,国力也比以前强了不少。陆之行总算能有资本去将陆雅接回来了。
几日之后的迎接大典,既然身在京城的文武百官都会出席,他会不会出现呢?姜皖想起给予自己诸多帮助叶公子,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他。
“辛常在,陛下命令织造司给各位主子定制几日大典上出席用的衣裳,我们来给您量尺寸,选样子的。”
几个织造司的女官拿着册子和软尺走了进来。
“劳烦了。”
姜皖量完尺寸选了样子之后送女官出去。两个女官出了落云轩之后,对视了一眼。
“辛常在大难不死从冷宫翻身,只可惜有人留不得她。”
“是啊,太可惜了。”
她们身边没有其他人,也没人知道她们话中隐藏着的是什么意思。只有树上的知了,在一声一声地叫着,惹人烦躁。
在皇宫外的府邸里,叶公子正坐在玉竹园的林子里喝茶,他面前的小案上放着一张打开着的烫金的请柬。
请柬上的陆雅公主四个字尤为显眼,落款是陆之行的私印。这是不同于其他人的请柬,亲自出于陆之行手中的独一份。
“雅儿回来了啊,也确实是多年不见了。”
“主子,您看这大典?”
梁叔走过来给叶公子换上一壶新茶,带着茶香的热气环绕着叶公子。
“难怪他召我回京,原来早就计划着将雅儿接回来,我既然没有离开自然是要出面的。”
他拿起那张请柬,看了看,递给了云行,“替我收好,准备些礼物,待到大典那日进宫。”
“是,主子。”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泠鸢姑娘。”
叶公子喝完一杯茶起身离开了玉竹园,陆雅公主他自从先皇驾崩就没再见过。如今既然回来,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好生准备一下。
回到那个他自幼生活,又是在那里荣耀加身的地方,也是他此生都不想再踏足的地方。但是无奈,那里有着他不能不承认的血亲。
正在路上的陆雅公主很是雀跃,她终于要回到自己热爱的国土。
“姜皖,你等着吧,陆雅公主的迎接大典,就是本宫将利刃插入你心脏的那一天。”
华美的宫殿里,有一只等待已久的恶魔,准备伸出她的利爪,将猎物撕个粉碎。
第六十章公主归来(二)
皇宫的众人为了陆雅的迎接大典而忙得不可开交,姜皖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偷闲。陆之行想让她准备什么呢?礼物?
“我可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而且陆雅身为公主,肯定也不会看得上珠宝首饰。”
姜皖因为准备什么而发愁,聘儿走过来替她的主子分忧。聘儿手里是一个小叶紫檀木镶着金色纹饰的盒子。
“主子,聘儿觉得主子送这个最好了。”
姜皖拿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笔,笔杆是由精美的玉石雕琢而成,笔的下面铺着一块手感极好的毛皮。姜皖看着这精致大气的物件,从原主的记忆里调取。
这是曾经陆之行赏赐给她的,原主在一众赏赐的东西里只留下了这一只笔。原主应该是很喜欢这只笔的吧,姜皖看着盒子里的笔,不知道该不该把它作为礼物送出去。
“那明日就送这个给陆雅公主吧。”
姜皖盖上盒子,递给了聘儿。
“那聘儿再去找个相配的布袋装起来。”
姜皖看着窗外天空中缓慢移动着的云,想着原主既然已经离去,那她也没有必要顾及她的想法,如今在这宫廷里保住性命才是正事。
“辛常在,您的衣服织造司已经做好了,您来试一试,看看哪里不合身需要修改的。”
织造司的女官走过来,手里提着几个盒子。姜皖最是不喜欢这种繁复的装束,穿和脱都不方便。她越发怀念前世便捷的衣服和发型了。
姜皖看着一层绸缎一层纱的华服,想着穿这个参加大典一定凉快不到哪儿去。不过上身之后姜皖却感到明显的凉意。
“这衣服?”
“这衣服是冰蚕丝的,穿着很轻薄而且很凉快,这料子在宫里也是不多的。”
“辛常在好福气,这是陛下特意让织造司准备给辛常在用的料子。”
姜皖抚摸着光滑的裙子,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姜皖在女官的帮助下穿好衣服,主调为紫色,优雅中又带有一丝贵气。女官们都拍手称赞,她们还从未见过能有人把紫色驾驭地如此完美。
“果然这裙子只有辛常在能架起来,实在是太美丽了。”
“辛常在可有觉得不合身的地方?”女官走上前帮姜皖举着镜子,“明日大典,如果要修改,时间也来得及。”
“劳烦织造司的各位,我觉得很合身无需修改了。”
姜皖换下衣服交给聘儿整理好,送走了织造司的女官。
织造司的女官离开落云轩,其中一个女官抬头看着阳光明媚的天,“我其实希望明天是个阴雨的天。”
“小心点说话,若是让有心人解读了可就不好了。”
另一个女官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点点头,叹息一声,二人回了织造司。
第二日就是迎接大典,陆雅已经在长戈的护送下回了皇宫。陆雅远远看到皇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红了眼眶,时隔多年她终于能再次回到她的家。
“哥哥!”
陆雅向着大殿走去,看到阶梯最上方那个熟悉的身影,陆雅大声呼喊着,提着裙子快步跑了上去。
“雅儿回来了,雅儿长大了。”
陆之行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张开怀抱接住了向他飞奔而来的妹妹。陆雅重新回到熟悉的怀抱,眼泪从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一向生性要强的陆雅,此时在陆之行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上一次她这般哭泣便是先皇驾崩之时。
人们都说陆雅是个不好惹的刺猬公主,其实她的内心依旧是个柔软的孩子。她多年身在异乡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没有人能像陆之行一样保护她。两国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她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仔细斟酌,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儿家却活得如此胆战心惊。
“哥哥,雅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雅儿不哭,哥哥为雅儿准备了一场大典,雅儿的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冷漠如冰雪的陆之行少有的温柔宠溺都给了陆雅,陆雅长大了五官越发地像先皇后。陆之行想起先皇后临终前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好,雅儿不哭了。”
“哥哥,夜哥哥他会出席明日的大典吗?”
听到陆雅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陆之行脸色微微起了些变化,“他会来的。”
陆雅和陆之行兄妹二人一番寒暄,陆之行为陆雅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午膳。陆雅用过午膳之后在宫女的引领下回陆之行给她安排的公主殿休息。
“这位想必就是陆雅公主吧。”
陆雅听到有人喊她,回过头来发现是个她没有见过的女人。因为陆雅多年不曾在皇宫里待过,她对陆之行后宫里的人都不了解。
“她是谁?”陆雅向身边的宫女询问。
“公主殿下,这位是林贵妃,也是掌宫妃子。”
一旁的宫女为陆雅介绍林瑶的身份。
“林贵妃,本公主没听说过,你是谁家的女儿?”
陆雅对突然出现的林瑶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能被陆之行提升为贵妃掌管后宫也应该本事不小。
这个问题林瑶听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的出身可以说是后宫女人里最低等的。陆雅问的这个问题,是她一直都很痛恨的。
“本公主问你话了,别以为你是哥哥的贵妃,就能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回公主殿下。贵妃娘娘只是平民出身。”
元珠站出来替林瑶向陆雅回答。陆雅很看不惯林瑶的这幅做派,她不是一个把出身看得很重的人,毕竟出身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但是林瑶的怠慢让她很不爽。
“本公主问的是林贵妃,是什么时候连宫女都能插嘴了?!”
陆雅突如其来的刁蛮,让元珠和林瑶心里一惊,果然是个被陆之行宠坏了的丫头。
“陆雅公主息怒,是本宫没有管教好身边的宫女。”
“你是掌宫妃子,那皇后呢?”
陆雅并不知道姜皖已经被废除的事情,准确来说她也没怎么接触过姜皖。她见过姜皖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面容和名字都记不得了。
“陆雅公主才回宫不知道也是正常,姜皇后已经被废除许久了,这宫里没有皇后。”
陆雅听后心里惊讶,毕竟废除皇后可不是什么小事,一定是因为姜皇后做了什么,陆之行才会这么做的。
不过陆雅却并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很冷漠地说道,“那林贵妃来找本公主是为了什么?”
“陆雅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本宫当然要来看望一下。”
林瑶摆了摆手,身后的一列宫女手上都举着托盘,上面是一个又一个的盒子。林瑶这次为了拉拢陆雅可以说是下了血本。她并没有打算和陆雅深交,不过是来向她借一把刀罢了。
“林贵妃拿回去吧,本公主虽然刚回宫,但是也不需要一个后宫妃嫔来施舍!”
“带路,本公主舟车劳顿,乏了。”
“是,公主殿下。”
陆雅高调地从林瑶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室成员的气派,那股骄傲而冷漠的气质,像极了陆之行。
“贵妃娘娘,这怎么办?”
元珠没有想到这次主动示好,竟然会得到陆雅这般不讲情面的回应。林瑶握紧了手里的团扇,她的眼神狠厉而阴翳。
“没事,还会有机会的。”
陆雅公主不是她能对付的人,毕竟她对于陆之行来说,无比的重要。
“本宫只想着利用她来对付姜皖,交不交好,本宫并不在意,回贵妃宫。”
“是,贵妃娘娘。”
陆雅到了公主殿,发现院落里种着她最喜欢的合欢树,还有一处池塘。她颇有兴致地走过去瞧,池塘里有几尾锦鲤在摇曳着尾巴。
原本的公主殿破败于她童年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一切都没了,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哭得有多伤心。
如今这院落宫殿皆与记忆里的那处相差无几,让陆雅十分的惊讶。
“公主殿下,新的公主殿在陛下登基之后便开始建造,陛下要求过必须与曾经的公主殿有九分相似。”
“哥哥他真的是有心了。”
公主殿的宫人很多,全部都站在公主殿门外等候陆雅。
“参见公主殿下。”
引路的那个宫女名为晚秋,她是陆之行安排给陆雅的管事一级宫女,负责陆雅的生活起居。也是今后陆雅的贴身宫女,陆雅原本的宫女因为在那个国家收获了爱情,她便做主将她留在了那。
“公主殿下,今后他们便任由您差遣。”
晚秋推开公主殿的大门,将陆雅请了进去。陆雅看着公主殿内,每一处都和童年的记忆重合,不禁让陆雅热泪盈眶。
“今日遇见的那个女人,平民出身是如何成为贵妃的?”
“贵妃娘娘虽是平民但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智慧,为陛下多次排忧解难,所以得以晋升。”
“那原本的姜皇后又是如何被哥哥虢夺了后位?”
陆雅绞尽脑汁去回想,也只有一个温婉大气的模糊的女子影像。
晚秋突然脸色一暗,没有接着说下去。陆雅好奇她的反应,便开口追问。
晚秋叹息一声只好接着说道,“姜皇后被废一事,是为后宫禁忌,公主殿下万不可在陛下面前提起。”
陆雅皱起眉头,能称得上禁忌,到底她那个没什么印象的皇嫂是做了什么?陆雅出自宫中自然对妃嫔争斗有所了解,后宫里的女人,手上都会沾染血腥,尤其是上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