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位大管家
宋城的一切都让姜皖目眩,快节奏的生活,喧闹的人马声,让她一时间以为回到了现代。
御墨翎嗤笑到,“你还那地方出来的人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么丢脸可别跟别人说我认识你。”
姜皖在心中默默流泪,皇宫出来的怎么了?皇宫出来的就不能没见过世面了?
御墨翎在里面转了一圈,不禁啧啧称奇,“你这娇生惯养的还能住这地方?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店铺。”他十分真诚的看向姜皖,“你真是太可怜了,交给我吧,宋城的店铺看上了哪家你随便挑。”
“不用。”御墨翎帮姜皖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欠的如果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还不上的。
而且……现在这种境地,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可不是娇弱的花啊,离开了皇宫的她,是蓄势待发的弓箭,是将要翱翔在天空的雄鹰。
姜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店家!这铺子我要了!”不过是宋城而已,她就要扭转乾坤。
“有这气势不错。”御墨翎拍了拍姜皖的脑袋,“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有事到店里找人就是。”御墨翎眨了眨眼,转身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姜皖头疼的摁着太阳穴,这是靠谱还是不靠谱呢?不过她目前最要紧的,是把宋城的商业圈弄明白来。
大魏当今早已了无战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百姓填饱了肚子,自然就开始追求各种各样的物质享受了。
而位于江南的商业重镇宋城,便是如此。
宋城是很少有乞儿的,要知道如今大魏各地虽是富足,却还是有许多流浪街头以乞讨为生的懒汉;宋城却不一样,它在近几年飞速崛起,成为大魏首屈一指的商业城市,为大魏这个由政治构成的庞然大物面前,建起了一道独特而优美的风景。
发展的快,自然就缺少各种劳动力,远乡不如近邻,在商贾们开始谋划如何将产业做好做大的时候,便连宋城的乞儿都招他们待见了。
于是,几乎是一夜之间,宋城的乞儿就都奇妙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衣着光鲜,笑脸迎人的小二哥们。
然而凡事都无法太过绝对,看似温和繁荣的宋城底下更是波涛汹涌的竞争,而有竞争,就定是有胜者和败者了。
于二就是最狼狈的败者之一,比起其他被同伴淘汰的乞儿,他却连偶尔为那些商贾打打零工赚取几个铜板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日,于二照旧喘着粗气,拖了自己的草席从破庙里一瘸一拐地抄小路朝宋城最繁荣的街道上走去。时下秋老虎正烈,他身形又极为瘦弱,就连拖着草席走上这么几里路都差点昏过去。
“唉……”在第三次脱力跌倒在地上的时候,于二终于放弃,寻了个没那么脏污的土坡上坐了下来。抬头一望,还好,离城门口还算近,路边偶尔也能路过几个行人,他
在心中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今日就在这里行乞罢,再远……他也没有力气了。
再说了,就算他有那点子力气进城去,也得不到几个赏钱,说不得还要挨那几个瘪三的嘲笑;倒不如在这里缓上一天,若能得两个铜板,买上一个包子,一天的口粮便是有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有时人越怕来什么,就会来什么。
“哟,这不是于二哥吗。”听这充满嘲讽的粗哑声音,于二猛地攥紧了拳头,抬头怒视来人,烧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哎哟喂,我说我的好二哥,小弟可是看你来了,怎么也不给个好脸色。”来人一张黑不溜秋大饼脸,眉眼粗犷,虎背熊腰 一眼看去本是老实本分的汉子,可只有于二知道,这大块头个字那层薄薄的肚皮子底下,藏了多么狠毒的心肠。
于二咬了咬牙,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想让这腌汉子赵五自讨没趣地走人。谁知今日赵五刚丢了在东家那儿升职的机会,一肚子的火,进城找那个搬弄他是非的人算账,又撞见了于二,顿时不依不挠起来:“怎么,于二哥高义,小弟我高攀不起?可不知二哥可还记得小弟前日送您的谢礼啊?”语罢憨厚一笑,落在于二眼里心里却是一片绝望。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于二狠狠地咬着干燥的下唇,铁锈的气味逐渐弥漫在他的口腔之中。他低下头,沉沉地说:“赵掌柜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人吧。”
赵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于二颤颤巍巍地佝偻下他瘦削的身躯,突然放声大笑:“好啊,于二,我赵檀宰相肚里能撑船,今日就放过你了!”于二屈辱地攒起手指,却不可察觉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放过自己也好,要知道如果前日那顿毒打再来一次,自己大约就要去见阎王了……
他正陷入劫后余生的欣喜与屈辱中,压根没有看见赵五大笑时眼底阴毒的光,只依稀听到一声极快的破空声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响起,很快就随着一个沉重的力道,一同施加在自己的身上。
“咳咳咳咳”于二在那一脚深狠的力道下瘫软在地,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而赵五一边笑着一边又欲出脚。他认命似的闭上眼,心中自嘲:居然是死在这般宵小之辈的手里……
“赵掌柜,这是在做什么呢?”
突然,一个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响起,止住了赵五阴狠的窝心脚,也燃起了于二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之火,他蓦地睁开眼,与赵五一同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一双细长丹凤眼,两弯高挑柳叶眉,乌发如瀑,红唇微掀,身姿分明如弱柳扶风,脊梁却挺得笔直,配上那双凤眼中的凌厉目光,使人见之生畏,不敢小觑了她去。
她微微一笑,天地仿佛都为之失色:“赵掌柜如若没有什么要紧事,这乞儿我可就带走了。”
在于二梦幻般的眼神里,上一刻还对他百般阴狠的赵五居然堆起了满脸谄媚的笑:“姜老板客气了,我还赶着去办
东家交代的事情,就先失陪了。”说罢,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就像是真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他回城去办似的,飞也似地走了。
姜皖在心底冷哼一声,也不看那地上呆愣的于二,见那赵五的身影远了些,便自顾自地朝城里行去。
她走在街上,依旧是按惯例四处瞧了瞧市场情况,直到天色从日上三竿行到暮色四合,方才往某个固定的方向走去。
“完美无瑕”招牌下。
姜皖挽起袖子,准备再整理一遍自己开的第一家店。虽然现下里面还没置什么东西,但她一贯是喜洁的,御墨翎带着那群杀手小弟总让她觉得不靠谱。
嗯,她看着店内陈旧的摆设,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姜皖,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姜皖洗洗这里,又擦擦那里,待到终于感觉到疲惫停下来抹了一把汗的时候,一只脏兮兮的手从她身旁伸出,抓起她放下的抹布,接着她没擦完的地方继续细细擦拭着。
她唇角隐隐露出一个微笑,终于舍得转过身直面那个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人。
于二的样子很狼狈,被赵五踹了一脚、胸口留下的点点血迹,瘦削脏污的身体,跟着姜皖走了太久,他早已精疲力尽了。此刻他右脚上的草鞋也不见了踪迹,脚面上尽是斑驳的血与尘土,本是很痛苦的境况,于二却面不改色,浑身上下唯一给人深重印象的,只有他那双沉静明亮的眼睛。
姜皖挑了挑眉,这人,她果然没看错啊。
于二简直是拼了最后一口气将店面收拾了干净,擦完最后一个脏污的角落后,他抬起头,本想求一求这位“姜老板”雇用自己,可一抬眼,白花花的肉包子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喏。”姜皖一手朝他递着一个肉包子,一手自己咬着一个,含糊不清地说:“宋城最好的包子铺买的,味道好得很。”
于二吃饱喝足,又按姜皖的吩咐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来的时候,连姜皖都暗暗点头。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拾掇一下竟然也是白白净净的,腿上的一瘸一拐也是因为有伤一直不治,尽管身材瘦弱了点,但就看他那眼神,姜皖就已经很满意了。
“嗯。”她莹白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柜台上一下一下敲击着,这是她在冷静思考的表现:“你知道,我带你回来是做什么吗?”
于二诚实地摇摇头,他只知道若是不抓住这最后一丝机会,自己估计明天就要饿死在荒郊野外了。既然注定会死,自己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
姜皖看他眼神就知他心中所想,不由更为满意,她站起身,遥指这家古旧店铺崭新的招牌,神情张扬:“因为我即将制造出这大魏最顶尖的商业王国,而你”
她眉眼微弯,却让于二深深信服:“便是我这商业王国,第一个大管家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商业计划
于二闻言微微一颤,他深知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介女流,能说出如此气魄之言,怕也是有这等实力。
姜皖的指尖扣着桌子,看着分明微风可扶,可莫名给人一种信任感。
于二张了张口却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不过好在姜皖也没有刻意刁难他:“我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你可明白?”
“是,于二多谢主子救命之恩!”于二慌忙下跪,他又哪里敢有二心?如若不是面前的女子救了他,恐怕现如今他已被赵檀丢进哪个不知名的肮脏地界儿了。
姜皖倒也没有可以纠正于二的称呼,她如今也不能完全信任于二。
留一手没有问题。
夜深人静之时,姜皖的房内依旧亮着灯,昏暗的烛火映着窗投下一片曼妙的身影。
姜皖正在规划明日起直至将来的事情,对此她必须走清楚,商场如战场,无论古今亦或是这个世界,商场上的规矩或多或少是不变的。
真真正正应了那句无奸不成商。
于二已经把店里的东西全部擦拭干净,摆到姜皖先前指定的位置上去了,只不过还未等他禀告,姜皖自己却出来了。
“嗯,很晚了,你先歇着去吧。”姜皖借着昏暗的烛光查看着店内的布局,于二倒是个手脚利索的。
她本以为要到第二日才有的干净,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好了。
“主子还未歇下,我……”于二的话未说完,就被姜皖打断了。
“现在去歇息,莫要让我再说。”姜皖看着于二,目光格外凌厉,随后又温和下来,像是烛火晃了眼睛般无了那般凌厉感。
于二也只得颔首告退,端着另一架烛台回了姜皖安排的房间。
姜皖也不是不困,只是如今她一闭上眼,就全是陆之行的模样,每一瞬间都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刃,直刺心脏。
她因故不敢让自己有所懈怠,本来因为诈死离开了那深宫,就该断了与其有关的思思念念。
“陆之行……”姜皖咬咬牙,眼前泛起一片朦胧的水雾,这让她懊恼至极。
一个名字而已,忙起来就忘了。
第二日于二起来时,就看见姜皖已经坐在那儿用早茶了,一时间有几分慌乱:“主子恕罪!”他自认为这个时间已经够早了,却不想姜皖比他起的还早。
姜皖微微回神,随后百无聊赖摇了摇手让他过来:“这张单子和这些银子你拿着,去咏德药铺把东西都抓好,若是可以送到这里,就先且让他们送过来,你去买点吃食,我饿的慌。”
于二接过单子和银子,心底千恩万谢姜皖未曾责罚他,他亦是不懂药理,去药铺将单子递给药铺掌柜的。
“不知这批药材可否送至店铺之中?”于二看着药铺掌柜,见后者点点头,便也放下心来,报了地址随后将药材的银子付了。
拿着手上依旧沉甸甸的钱袋,于二才知晓姜皖给了自己这么多。
与此同时姜皖这边也已经打起算盘
来了,她是个商人,不懂药理,但是御墨翎派来的找来的大夫可精明的多。
再者既然是御墨翎的人,她也没必要怀疑。
胭脂水粉乃是女子必需之物,待字闺中也好嫁作妇人也罢,终归还是喜欢打扮的。
故从这里下手自是最为不错的,再者也因胭脂水粉若是质量上乘,便是王侯将相都会来顶上一批。
只不过这卖的人多了,胭脂水粉便不稀奇了,这也是让姜皖发愁的一点,东西再好,一旦多了,便是一文不值。
正当姜皖思考着,门口便停下了一辆木车,看起来拉的都是药材。
“姜掌柜的?”那伙计下车之后看了一眼姜皖,似乎没有想到这店铺里掌柜的竟然是个女子。
“是我,东西都搬后头去吧。”姜皖颔首,她当然知晓伙计目光里的意思,虽说这个世界已经算是开放,但是依旧存在着男尊女卑的现象。
女子本就该待字闺中等着嫁人,这便是许多人的意思。
如此出来抛头露面委实不多。
只不过姜皖也不打算跟无关人士解释什么。
“现在就打算开始了?”这堪称欠揍的声音一响起,姜皖就知道身后的是谁了。
“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不介意废了你的手。”姜皖转身看着御墨翎就这么悬崖勒马的在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
御墨翎看着人故作委屈,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呐,你怎么那么狠心啊,怎么说我也有恩于你,你竟是想废了我的手,真是让人心寒。”
姜皖无言的看着御墨翎,这家伙还真是讨厌啊,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看起来讨厌的家伙的确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难不成我就如此招人嫌吗?”御墨翎知晓姜皖并未真的动气,笑眯眯的凑上去,却见后者一脸波澜不惊的退开一步。
“若是你不如此轻浮的话。”姜皖并未把话说完,聪明如他,应当知道自己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
御墨翎也不是第一次被翻白眼了,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着姜皖:“你这是打算卖药么?”
“我何时说了要卖药?”一说到正事姜皖立马就严肃不少,看着伙计来来回回把药卸下来放好,这才另外给了伙计一点碎银算是犒赏他了。
御墨翎懒散的靠在墙上,看着伙计拿了碎银离开:“若不是要开药铺子,又何必进购药材,还从我这儿要了个懂药理的?”
“我打算做些胭脂水粉的买卖。”姜皖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只不过不是一般的胭脂,寻常胭脂就是要得几分好看,我的意思则是在此基础加上一些药调理调理。”
这个主意倒是十分新奇,至少御墨翎在此之前闻所未闻,如今有人提出这一点,倒也着实令他好奇。
“那么你打算如何?”御墨翎目前对此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却不想姜皖有几分诧异的看着他。
“我的秘方,为何要告诉你?”姜皖倒也不是不信任他,只不过这种事自
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御墨翎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闻言只是微微弯眸,倒也没有追根究底下去。
姜皖见他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远远只见于二已经回来了,手里拎着些早点:“不知道主子喜欢什么,便买了些昨日的包子。”
“嗯,放那儿吧,”姜皖倒是没有在于御墨翎诧异的目光,“怎么?你要么?”她看出来御墨翎恐怕是因为自己没吃早饭露出这种表情,莫名的就想打趣一番。
“我倒不至于饿到现在。”御墨翎伸了个懒腰,帮着姜皖整理药材,姜皖对此也没拒绝,毕竟多一个人帮忙进度稍稍会快一些。
姜皖吃早点的速度极快,在穿过来前,她好歹也是个副总,公司上下,合作伙伴都等着她,哪有这么多时间用来吃早饭?日子一久这种速度就练出来了。
三人忙到正午,药材算是全部整理完,那老郎中也依次放进了柜子,口中还碎碎念念着什么,怕是这些药草的名字。
姜皖不知晓郎中的姓,也不好随乱叫:“老人家,对女子容颜最是有益处的药草是哪些?”若是说以前不懂也就罢了,现如今她既是要亲自做些药胭脂,多多少少也是要了解些许。
老郎中许是年纪大了,耳朵也听不清什么话,如此反复了数次,终于颤颤巍巍的拿出些药草来交到姜皖手上:“掌柜的,这几味是最好,切莫放在一起,否则便是相生相克,非但毫无用处,反倒还会害了人。”
姜皖颔首,仔仔细细看了看手中的几味药材,大致都记清楚了,这才把东西放下,微微弯眸向老郎中道谢。
除了照顾老郎中身子骨已经受不得太大强度的劳作,其余三人一直忙到深夜这才将几十盒胭脂尽数做好。
“你叫什么?”姜皖倒也没有因为未曾记住于二的名字而有几分不好意思,算起来他们似乎并未有过关于这方面的谈话。
“回主子,小人名叫于二 。”于二虽说是个乞儿,但好歹走的地方多了,就连官话也听了几句,如今倒是说的像模像样。
“于二这个名字顺口是顺口,只不过倒是卑贱了些。”在姜皖眼里,这个名字的辨析度毫不亚于张三李四王五,“这般,你如今暂且唤着这个名字,待我想到了,再另取一个。”
于二点点头,此刻也算是激动,如若姜皖肯赐名于他,那么也就是说姜皖已经完全认可他了。
“于二,你且先将其中三十盒摆置上,多的暂且收起来,明日一早便买些炮仗,咱们算是正式开业了。”姜皖知道两人听不懂自己口中的开业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依照聪明程度,也该猜个**不离十。
姜皖这副留一手的模样让御墨翎很是好奇,若是换做别的店家,怕是早就把这些个好东西全部拿出来卖个一干二净了。
“为何要如此留一手?”御墨翎对此好奇,虽说不指望姜皖会回答,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开张
但显然这一次姜皖倒是不打算隐瞒,看着御墨翎微微弯眸:“新店开业,定是会引得大批人前来,知道卖的是胭脂水粉,难免会想着帮妻女带些回去,要的人多了,人人都能拿到了,第二日谁还会来买?”
所以她自然要留下一些来,自古人都是如此,旁人有的自己没有,便不计代价的也想要得到。
同样,自己有的旁人没有,自然会想着同人炫耀一番,如此对于店家来说,便是良性循环。
御墨翎闻言挑了挑眉,如今她带来的惊喜倒是愈发多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虽说依旧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的这些玩意儿,不过此番来一趟也算是值了。
就是累了那么点。
第二日清晨,正巧在集市繁忙之际,格外喜庆的炮仗声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过来。
“今儿个小店喜开张,各位也带个喜气不是?”于二这张嘴到底是混多了集市的,如今哄起人来倒也是顺耳不少,姜皖倒也没有刻意招揽顾客的意思。
初期人太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今日她拿出三十盒,也还是算多了的。
“今日小店开张,东西呢不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那么三十盒,自然是先到先得。”于二见姜皖没有说话,便也知道姜皖已经把这些事都放给自己做了,招揽顾客的语调愈发轻快,让人听着也顺耳不少。
不过到底是新店开业,口碑一来没人保证,这二来,掌柜伙计都是生面孔,卖的都是些女儿家用在脸上的玩意儿,这没个保障,倒是跃跃欲试也不敢买啊。
姜皖挑挑眉,看着那些欲进不进的人,猜了个**不离十,随后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盏,悠悠起身:“若是担心我手里胭脂的问题,大可来找我理论,店就在这里,人自然也在这里。”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倒是有几个性子急的汉子已经吵吵嚷嚷着要给妻女买些走了。
有人一带头,自然就有人接着上来买,十几盒这么出去了,后头的人挤到前面来,自然也能看见架子上的东西开始减少,又不见人来添上,便明白了的确只有三十盒。
一时间蜂拥而上,三十盒不到两个时辰,卖的干干净净,剩下的没买到,反倒赖着不肯走了。
“一日只买三十盒,过时不候,”姜皖轻轻抿了口茶,随后懒洋洋的看着于二,“都送出去吧。”
好不容易将人都打发走了,于二看了看姜皖,见后者示意挂上打烊的牌子,便也没有多问就挂起来了。
“主子,这是今日入的银子。”于二说着把账本和银子都拿到姜皖面前让她过目。
姜皖拿着账本看了看进账,确认无误之后点点头,将账本放在一边:“库房还剩下多少胭脂?”
“回主子,还剩下七十有二。”于二小心的把账本收起来,手脚倒也蛮利索。
“明日亦是卖三十盒,”姜皖起身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眸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懂,“价钱翻上一番。”
虽说不大合理,但这也是把名气做出去的唯一手段。
若是靠着卖出去的所谓口碑,也只不过凭故多了几位顾客,但若是要爆利,就需得有几分不合理的做处。
第二日银子暂且翻了一番,谁又晓得第三日又是多少钱?
“主子,我认为这般未必会有人来。”于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了。
姜皖摇摇头,微微侧过脸看着门前的一枝新芽:“这如同交税,若是你排了条队缴税,前头的税官道第一人交一两银子,第二人交二两,这般下去,你当如何?”
“自然是上前头去把钱交了,在后头谁要花这个冤枉……”于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触及到姜皖带着笑意的眸子,一时间忽然明白了姜皖的意思,“是小的愚昧了。”
姜皖还是很满意于二这种一点就通的脑子,谁都怕第三天多费了银子,第二日自然会争先恐后的上去买了,一样的物什多花了些银子,论谁心里都不舒服。
“今日趁着有闲,再多做些胭脂放着。”姜皖说着就走到后头去了,于二关了店门也跟了上去。
主子说的话都不是说说而已,他自然要信。
姜皖细细研磨着手上的药材,心思却已经飘到别处去了。
若是想在这鱼龙混杂之地有出头之日,那便需得用上她从现代带回来的东西,胭脂之后便可以开始发展女性用品。
比较容易的应当是首饰了,待名声做大以后应该可以开始发展一些现代的玩意儿,比如香水之类的。
“主子,郎中今日应当不来了。”于二见姜皖走神了,小声的唤了唤她。
“嗯?”姜皖回神方才听见于二的话,一时间有几分诧异,“为何今日不来了?”虽说郎中多多少少告诉了她药材怎么分,但她终归不是过目不忘。
如今也只记得五六种罢了。
若是郎中今日不来,她怕是要将胭脂推至明日完成了。
“上次那位公子将他带走了,就今儿个的事。”于二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继续道,“他嫌郎中年纪大了,怕给主子碍手碍脚,说明日会换个中用的来。”
姜皖微微一愣,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作罢:“那这些药材,你且妥善收好,待明日郎中来了再作打算。”
她到没想过郎中年岁问题,怕就怕是个不本分的,她的配方目前为止已是最好,若是来了个钱财迷了眼的,那就麻烦了。
似乎是知道姜皖的想法,于二擦了擦手道:“那位公子对主子费了心思,自然不会做些有害于主子的事情。”
姜皖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御墨翎虽说看着吊儿郎当,不过办点事还是靠谱的。
在这江南地带最繁华的地方,她必须得将根基打稳,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商业巨国的名字传遍江南。
于此同时,陆之行这边却依旧是一片哀乐,太后也看不下去了,多次劝他无果之后还是叹了口气回到寝宫向佛祖
祈祷了。
“皖皖……”陆之行依旧是一身素白,人也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了,他如今这副样子已经稍微引起朝中大臣的不满了。
先且不说男子为女子戴孝已是一件极不合常理的事情,就说陆之行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优柔寡断,为儿女情长所绊,就足以让人心不平。
这几日后宫更是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陆之行,就连大总管也再没提过侍寝的事情。
“陛下,该就寝了。”王守义如今也只是时时刻刻提醒着陆之行的晨醒昏定。
陆之行搁下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躺在榻上:“把皇后平日里点的香点起来吧。”哪怕他未与她拜堂,但亦是追封了皇后名号。
皖皖,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的皇后。
“是。”王守义也没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香点上了。
陆之行闭上眼睛,鼻尖隐约萦绕着姜皖的味道,他的皖皖偏爱这香,于是身上便都是这味道。
如今也是他在欺骗自己吧。
本以为这种日子会日复一日,却不曾想第二日的冲击让陆之行险些发疯。
“陛下,有人禀告,皇后娘娘的墓出问题了。”王守义看着颓废这么多日的陆之行忽然变得犹如一只即将发怒的野兽。
“出问题了?”陆之行有几分不悦,看向王守义的眼神也带了一丝不满,“怎么回事?”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似乎是皇后娘娘不见了,”王守义犹犹豫豫,随后终于在陆之行几乎逼人的目光下将话说完整了,“而且…而且皇后娘娘的棺木下有一个被炸塌的地道……”
王守义越说,便能感觉到陆之行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更多的是窃喜。
他宁可是姜皖逃走了,这样他还有机会把她找回来。
“朕过去看看。”陆之行愈想,心里那股感情便愈发浓烈,皖皖,你当真宁可如此也不肯与我在一起么?
王守义还未领命,又听陆之行道:“慢着,宣陆之夜,东云玉觐见。”未唤兄长,未用亲王,反倒直呼其名,如此可看出他已经动怒了。
“是。”王守义领命退下,亲自去传陆之行的口谕了。
陆之行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扣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早就该想到的,这么明显的破绽,他早就该看出来的。
如今虽然只是怀疑,却也是**不离十了,如今这般询问也只不过是为了确认这般想法罢了。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到了:“不知皇上召我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这句话刚刚出口两人面前的门便打开了,陆之行身上的衣服已然不是一身素白,而是换上了一身绣着龙纹的常服,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说吧,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句话一出口,陆之夜的眸子微微一眯,差不多知道所为何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诈死
“臣不知解释何事。”陆之夜倒是坦然,直视着陆之行的眸子,一脸的平静。
“不知所为何事?不知解释何事?”陆之行冷笑,走到陆之夜面前,一字一顿道,“那就暂请皇兄解释一下,朕的皇后,为何不在皇陵里?”
东云玉的额角冒出冷汗,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果然还是瞒不住的,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陆之夜瞥见东云玉的样子,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了陆之行落在东云玉身上的视线:“皇后不在皇陵里还能在哪里?”
陆之行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倒也没有过分追究这个话题,恐怕陆之夜如今也不知道姜皖去了哪里。
“那好,朕再问你一个问题,”陆之行如今也不遮遮掩掩的了,绕弯子这种事情他素来不喜,“姜皖到底死没死?”
他还记得在姜皖入葬那一日,陆之夜消失了一段时间,东云玉也不大正常,起初他还以为他们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便也没多想,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了姜皖会再下葬那一日逃走。
“这话说的,陛下那一日不是亲眼看见了吗?”陆之夜直视着陆之行的目光,随后扯出一抹颇为散漫的弧度,“莫不是皇后娘娘自己跑了?”
陆之行知道陆之夜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随即走到东云玉面前:“朕问你话,务必想好了回答。”
东云玉攥着衣角的手心已经出汗,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朕且问你,姜皖到底死没死?”陆之行的视线落到她攥着衣角的手上,心底明白了个七八分。
“这…那日长乐宫的火势甚猛,皇后娘娘的遗容,陛下您也是亲眼看见的,又如何能说她未离去……”东云玉素来不善撒谎,更何况如今问她的是一国之君,这若是查明,那便是欺君之罪。
陆之夜与他是手足,姑且下手也不会很重,但她如今与陆之行并无关系,就算他看在姜皖的面子上放她一条生路,刑罚也不会轻到哪里去。
陆之行眯了眯眸子,耐着性子转身:“陆之夜,朕最后问你一遍,姜皖到底有没有死。”
陆之夜轻轻叹了口气,并未转身与他对视:“想必陛下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吧?亦或者说,皇后娘娘没死这个答案,陛下在召我们之前就已经清楚了吧?如今询问我们也只不过是想得个心安。”
“总算是承认了?”陆之行的眼中泛着些许猩红,他的皖皖,已经如此不待见他了吗?已经宁可诈死也不肯当他的皇后了么?
“她现在在哪儿?”陆之行如今已经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想见见姜皖,哪怕是一眼都行。
陆之夜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想要的是自由,我想陛下应该明白。”姜皖那时跟他说的话,他依旧记的清清楚楚。
她说她向往天空,而不是被养在笼子里。
于她而言,这后宫便是一个镶了金边的笼子,再华丽
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说过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陆之行给不起。
陆之行听着陆之夜把姜皖的话一句一句复述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失聪了,只见陆之夜的唇一张一合,却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而后,他还是听见了陆之夜说:“陛下能给她一切,却给不起她最想要的自由,恕臣无法告诉陛下关于皇后娘娘的一切。”
这是东云玉第二次看见陆之行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陆之夜说的对,这位一国之君给得起姜皖一切,却给不了姜皖最想要的东西。
“姜皖要的是自由以及一对平平淡淡的夫妻,而不是在这深宫中日日夜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陆之夜看着陆之行,说出的话也没有再顾及什么。
更不想旁人与她一起分享丈夫。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后者才是姜皖离开的真正原因,但是陆之行偏偏不知道。
姜皖已经对陆之行一次又一次的死心了,到最后已经没有勇气再把真心捧到陆之行面前来了。
“臣的话就到这里,云玉,我们走。”说着也不等陆之行说什么就带着东云玉离开了。
“陛下……”王守义看着几乎暴走的陆之行,一时间有几分焦急,“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陆之行强忍着一腔怒火和悲戚,拂袖进了御书房,他自然知道姜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不敢放手,这件事以后,更加不敢。
第二日上朝之时,朝中大臣意外的发现陆之行身上的素色已经变成朝服,面面相觑有几分茫然。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王守义自然是知道陆之行的身体在这段日子已经不可以再过于劳累了。
好在如今一派祥和安邦,百姓安居乐业,倒也没有多少政务要处理。
“不知皇兄以为此番的洪灾当如何处理为好?”陆之行笑眯眯的看着陆之夜,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叫陆之夜皇兄。
哪怕明明知道不合规矩,朝中文武百官也不敢说些什么,倒是陆之夜拱了拱手:“臣才疏学浅,对此束手无策。”
陆之行却是满不在乎的摇摇头:“皇兄莫要看低自己,这样吧,这件事就暂且交给皇兄处理,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陆之夜明明说了不知如何处理,也算是婉拒了这个问题,却不想陆之行处处紧逼。
“陛下……”一位老臣正打算出来替陆之夜说话,却被陆之行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那么便如此定了,三日之内,朕要看到结果。”说着微微弯眸,笑意不达眼底,看得人心底微微一寒。
陆之夜知道无论他如何推脱都是推不掉了,只得应了下来:“臣,遵旨。”虽说只是一次小型洪灾,但三日时限着实太过紧张。
治理洪灾,莫要说三日,便是十日也难做,如今这番要求,岂不是刻
意针对么?
退朝之后百官纷纷为陆之夜鸣不平,后者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无妨,正是给了本王一个磨炼的机会。”
话虽如此,陆之夜依旧深深叹了口气,他便是知道陆之行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怕是昨日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付他了。
明明知道他最讨厌的便是这些个琐琐碎碎的事情,如今却故意将这些是派于他手中,真真是既解决洪灾,又帮他树敌。
陆之行在御书房看着奏折,却有几分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心来:“朕以为他会拒绝的,自幼朕便辩不过他。”
王守义只在旁边时不时的搭个腔,哪里敢乱说什么,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陛下莫要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迁怒于王爷,如今王爷不将娘娘身在何处告诉陛下,也是怕皇后娘娘会因此再离开,还不如让娘娘在外头玩的开心了,再将她接回来也不迟啊。”
陆之行摇摇头,他有预感,姜皖不只是想在外面玩玩,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到这皇宫来了。
“王守义。”陆之行看着手中的奏折,以往最是喜欢的事情如今变得索然无味,“若她真的是想要自由,朕也可以给她,又何须使这诈死的手段离开朕的身边呢?”
王守义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默默扮演好一个倾听者的身份,他素来都知道陆之行的性子偏执,如今竟然肯为了一个女子妥协,已是让他很不可思议了。
虽说这一辈子没娶妻生子,可他却总觉得皇后娘娘离开不是因为自由,而是因为别的某样东西。
陆之行对陆之夜的针对持续了许久,直到陆之夜着实被这些个事烦的头晕眼花,方才来找陆之行:“陛下若是想用这些琐事来让臣说出娘娘的藏身之处,不如省下对付臣的力气,想想娘娘究竟为何离开。”
陆之行沉默了,他不是没想过,而是根本想不到。
陆之夜久久凝视着陆之行,随后依旧是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陛下依旧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在意什么,是臣多言了,臣告退。”说罢也不等陆之行应声,便转身离开了。
等陆之行回过神来时,陆之夜已经不见了。
直到陆之行收到一封信,来自他的表妹陆雅。
于是在这封信被陆之行看完之后,整个后宫都变天了。
“表哥,见字如面。近来臣妹听说了嫂嫂的事,表哥可知嫂嫂究竟为何而走?想必是不知的。表哥贵为一国之君,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于表哥而言,此举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可于嫂嫂而言,她与旁的女人同侍一夫,表哥可知嫂嫂心里作何感想?如今臣妹越逾写下此信告知表哥,望表哥有所醒悟。”
陆之行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收起信随后拿出诏书在上面写了什么:“王守义,将后宫众人召集,宣读此旨。”
王守义不知陆之行想干什么,颔首接过圣旨,却在看见的一瞬间愣住了:“陛下……您这?”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云变幻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这皇室还需开枝散叶……”王守义还没有说完,就见陆之行摆摆手,一时间也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
陆之行闭了闭眼睛,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似乎有些累了:“去吧,朕心意已决。”如果姜皖已经死了,他迟早是要陪她去的,更何况如今已得知姜皖没有死。
他就更留不得这后宫了。
王守义叹了口气,微微颤抖着回了个是就拿着圣旨出去了,这宫中的女人,如今未得宠幸的倒还可以再嫁。
这得了宠的,又如何再来,也只能如此一辈子直至老死。
陆之行手中紧紧捏着剩下的一份圣旨,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皖皖,你等我,我真的来找你了,你想要的,我一定给你。
与此同时,后宫即将面临风雨,在王守义来时,宫里的妃子都在猜测到底是谁被封赏了,弄那么大阵仗。
可她们谁也不知道,这一次谁也没有被封赏,这一日过后,她们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妃子了。
王守义看着底下跪着的妃子,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打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心于政事,心系黎明百姓,然后宫纷争暗涌,朕心绪不宁,凡有分位妃嫔,赏一百两白银,宫中婢女下人赏十两白银,今日未时一刻,尽数出宫,各位娘娘 接旨吧。”
话音落下,众多妃子皆是一瘫,不可置信看着王守义:“王公公,陛下……陛下这是要赶我们出宫了?”
她们如今出宫,无了贞洁自然是难再嫁出去的,再者如今已经过惯了这皇宫中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再要她们过那些个不贫不富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各位娘娘还是早些领了银子,收拾点首饰快些出宫去吧。”王守义自然是知道这些妃嫔出了宫的出路,若是没有母族帮衬着,怕也是要饿死。
只不过这是陆之行的旨意,哪怕他们再是不服气,也是要出去的。
王守义回去复命时却发现陆之行手上拿着另一道圣旨看了又看,看一次脸上的笑意就愈深。
“陛下……”王守义轻轻唤了一声,陆之行随之回神,“旨意传下去了。”
“嗯,这一道,你且收起来,切不可私自打开,你可记住了?”陆之行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见王守义点点头,这才拿出一封信,“这封信你亲自交与皇兄,皇兄拿了你便速速离开,莫要多留。”
“老奴遵旨。”王守义哪里敢私自逗留,接过信时不知怎的心底有几分惴惴不安。
似乎连老天也察觉了有几分不对劲,王守义出宫时分明还是晴空万里,却在送完信回到宫里时,倾盆大雨说下就下。
陆之夜看着手中的信纸,捏着信的手指微微颤抖:“胡闹!”性子一向温和的陆之行如今似乎也怒了。
简直是无理取闹!
可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如今,陆之行对姜皖,真的用了情了,否则也不会做
到如此地步。
东云玉进屋送茶时发现陆之夜的脸色难看的可怕,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放下茶盏后便静静立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陆之夜看了一眼东云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许久将手中的信纸烧了:“你且出去吧。”
如今这事他不能不帮陆之行,难的应当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干净。
皇宫这边陆之行已经急的焦头烂额,这件事不能让王守义知道,虽说他是忠仆,但是就是因为太过忠诚,才不能让他一直挂念着。
第二日陆之行废除后宫之事在朝廷已经传开了,因为后宫的妃嫔大多都是官家女子,昨日每家皆是回去哭哭啼啼的女儿。
想不知道都难。
这件事也不知怎的就传到民间去了,众说纷纭。
有人道是皇帝因皇后死了,伤心过度,一气之下遣散后宫。
也有人道皇帝是全心为了黎民百姓,无心顾暇后宫嫔妃。
总之众说芸芸,陆之行知道了倒也不恼,至少没有什么诋毁于他的猜测,他自然是乐意的。
甚至希望能将此事再传远一点 远到无论姜皖去了哪里,都能够听到这件事。
“陛下,废除后宫之事,定要慎重考虑切不可鲁莽而行啊!”尚书自然是看不得女儿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是啊,陛下,如今尚未立太子,膝下无儿无女,这……这如何同先皇交代啊!”礼部侍郎自然也不肯如此废除后宫,爱女如今已是妃子,贵妃之日指日可待,如今却突生变故,叫人如何能安。
陆之行微微眯了眯眸子,这些所谓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他着想的大臣,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再清楚不过。
“够了,朕旨意已下,哪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再者,莫要拿先皇压朕!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以为朕都不知道吗?”陆之行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人,微微顿了顿继续道,“不必再说了。”
“陛下可是为了姜慧妃才如此?”这句话一出,本来朝堂之上的窃窃私语声忽然消失了。
整个朝堂安安静静,都在看着礼部侍郎。
谁心里都知道,姜慧妃是陆之行心底不能提起的痛,是大忌,如今这位礼部侍郎却提出来了。
陆之行看着礼部侍郎,眸光微微一沉,整个朝廷之上一片死寂,朝中大臣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过了良久才听见陆之行开口:“是又如何?”他并没有否认,因为这些事的确是为了姜皖而做。
“陛下,且不说姜慧妃只不过是一个妃子,就是陛下为了她戴孝,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难不成……难不成还要断了皇室的血脉不成?”礼部侍郎如今也知道哪怕会惹得龙颜大怒,他也必须说下去了。
陆之行终究还是怒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先且不说,姜慧妃已经被追封皇后,就只如今你所言,你还想蔑视皇威不成!”
陆之行一拍桌
案起身,大臣跪了一片:“陛下息怒!”
“不用说了,若再有异议者,按蔑视皇权处理。”陆之行说罢便侧身离开,王守义不得已只得喊了一句退朝。
然而不过三四日,陆之行却忽然病倒了,请了数个太医皆是束手无策。
此后史书记载的却是这位皇帝为了那位奇女子废除后宫,思念成疾。
“陛下……”王守义如今已经是急得焦头烂额,陆之行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如今已是面色苍白,滴水不进了。
“王守义……去将皇兄召来。”陆之行看着王守义,剧烈咳嗽间竟是吐出一口血。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王守义哪里还敢耽搁,如今自然是将陆之行下达的命令尽快执行了,随后才能在他身边照顾着。
陆之行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似乎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待陆之夜到了之后,陆之行将王守义打发出去了,看着面前的陆之夜,忽然间坐了起来:“皇兄,那封信你应当看了。”
陆之夜看着陆之行面色苍白的模样,火气不打一处来:“你简直就是胡闹!”
陆之行摇摇头,随后将玉玺放进陆之夜手中:“皇兄,皖皖如今已经躲着我许多日,我一人又如何能够好好的过日子?一日不出这皇宫,我就一日不可能找到皖皖。”
他的自称已经变成了我。
“可你也不能这么胡来!你让这天下苍生该如何!”陆之夜着实接受不了陆之行的荒唐想法,“这朝中大臣,多为你的心腹,就是你想,我也是寸步难行。”
“这件事只有我们二人知晓,王守义忠心可信,皇兄大可以放心。”陆之行说罢又躺了回去,“如今我只想找到皖皖,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这皇宫啊……真的如同她说的一般,只不过是个牢笼罢了。”
宫外一旦有了牵挂,即便手握大权,又有什么意思呢?
陆之夜沉默了许久,随后看向陆之行:“你已经决定好了么。”
“自然。”陆之行笑着y点了点头,“到时王守义手上的旨意,是我想和皖皖同葬,那条路,我已经派人挖开了。”
陆之夜知道陆之行已经做好准备,终究还是没有反对,点点头道:“那一日我会派人在外面接应你,依旧将它炸塌就可以了。”
再过了数日,陆之行驾崩。
殡事浩大,举国上下哀悼七日,陆之行在百姓眼中,是一位明君,如今病逝自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气数已尽,不过苟延残喘于世,上苍眷顾……”王守义宣读圣旨时,便是朝中大臣也未曾想到。
陆之行竟然会将皇位传给陆之夜,明明前些日子两人还针锋相对。
陆之夜却是一脸波澜不惊,直到王守义宣读完圣旨,这才以一声臣接旨敲醒了众人。
是夜,陆之夜看着已经换好衣裳的陆之行,叹了口气:“日后有缘相见。”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意
“那是自然,皇兄,这黎民苍生便交给你了。”陆之行忽然间发现,算起来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陆之夜心悦于姜皖没错,但却从未让她困扰,倒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让姜皖失望,到如今彻底放弃他了。
“有情人自然终成眷属。”陆之夜像是看出陆之行在想什么,轻叹一口气随后把一些银子交给陆之行,“切记莫要与人冲突,长戈与你同行,钱财自是要多带点。”
陆之行颔首,随后渐渐离开了陆之夜的视线,这番诈死,虽说走的太绝情,但也是最干脆的,若是遮遮掩掩,日后怕是容易留下把柄。
都道夜中行路最是不安全,如今这般的山匪倒也是被陆之行碰上了。
“把银子交出来,我倒是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灯笼的照映下,几个汉子的脸带着些许狰狞,手上的大刀泛着寒光。
“长戈。”陆之行并未打算与他们纠缠,若不是听闻这处山匪只谋财不害命,恐怕早些年就将他们尽数捕获了。
暗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几个汉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纷纷眼睛一翻倒在地上了。
“死了么?”陆之行到底是不打算害了人命的,出来找皖皖的第一日,还是不见血腥的好。
“回主子,没死,只是昏过去了。”长戈下手也是知轻重的,在外面不比皇宫,就算是山匪死了,怕也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陆之行颔首继续赶路,许是找姜皖这个念头太过浓烈,如今走了那么久,他竟也未曾感到劳累。
……
第二日陆之夜便登基了,本身他与陆之行商议就算是要他登基称帝,也要过了七日再做打算,但是陆之行担心夜长梦多,陆之夜一人口头自然不能算什么,朝中那帮老狐狸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若是有圣旨在手,又何惧那些个老狐狸会不肯呢?
这份圣旨是陆之行亲手交于陆之夜的,根本不惧有人会指责这圣旨是假的。
陆之行的字迹太过特殊,根本临摹不出来。
当日,陆之夜登基称帝,换年号故安,史书记载称其登基那一年为故安元年。
东云玉看着陆之夜穿上龙袍,坐上皇位的时候,一时间忽然有几分失落。
陆之夜成了皇帝,那么后宫自然是会再有的,到那时,她又算什么呢?
东云玉看了一会儿,随后悄然离开,她似乎明白了为何姜皖宁愿诈死也要离开皇宫。
看着心爱的男人怀中有其他女人依偎着,真当是心痛万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派朝拜之声,声势浩大,令人不得不仰望着这位魏国新君。
“众爱卿平身。”虽是陆之夜第一日以如此身份早朝,却依旧波澜不惊,就如同陆之行所言。
陆之夜可做皇帝,也不可做皇帝,有国君应有的一切,却偏生太过优柔寡断,如此又如何能够成器?
只不过如
今魏国再无第二人能够担此重任。
“皇上,先皇废除后宫,皇室血脉尽断,如今撒手人寰,臣等悲痛不已。”依旧是礼部侍郎再开口,听闻这位新皇性情温和,至今尚未娶妻,既无发妻,自然皇后之位便是可得在手的,若是他的女儿登上了皇后之位还怕他以后不能平步青云吗?
“但是如今悲痛事小,血脉是真,若是再无所出,怕是会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啊!”礼部侍郎说的痛心疾首,跪陆之夜面前,“老臣先前委劝先皇,却不料先皇置之不理,如今皇上您……”
“够了,朕知道你的意思,”陆之夜看着礼部侍郎,唇角依旧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弧度,却不知为何,带了几分冰凉,“皇室自然要有血统继承,只不过如今先帝仙去未足七日便开始以此事大做文章,朕不知胡侍郎是何居心?”
“老臣不敢!”礼部侍郎闻言吓得双腿一软,跪在陆之夜面前磕头,“微臣只是觉得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宫内开支用度的琐事自然不可让皇上来处理……还请皇上三思啊!”
“那依你所见,宫中吃穿用度,交于何人?”陆之夜怎么会不知礼部侍郎到底打了什么主意?只不过是不愿意提及罢了。
“老臣有一女……甚是聪慧,先皇也曾大加赞赏……”礼部侍郎还未说完,就听见高位之上的人一声冷笑,顿时冷汗直冒,哪里还敢继续说下去?
“朕看你是想让你的女儿承蒙圣宠好让你平步青云吧!”陆之夜的目光带着些许冷意,平日里都道他性情温和,如今做了皇帝若还是如此,怕是要任人搓圆捏扁了!
“老臣不敢!”礼部侍郎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谦逊温和的王爷会如此果断,陆之夜绝对不止他们看见的那么简单。
“朕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陆之夜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失,与陆之行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此刻更为相似,“先皇与朕同为手足,你的女儿既然早已是行洲的女人,就不该再承蒙圣恩,你既是礼部侍郎,自然也要懂得礼义廉耻这四个字如何写的!如今朕便当你没有说过,若是有下一次,当心你的头!”
如此狠绝并非他本意,倒是陆之行怕是早就知道礼部侍郎会再给他提出重兴后宫的意思,便提前教好了他应当如何应对。
如今看来,效果甚佳。
“皇兄,我知道你素来无心争端,但如今一步错,步步错,这朝廷之上处处是吃人肉的虎狼,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圈套,这自然不是我想看见的。”那一日陆之行看着他,话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如今皇兄若是要人信服,就不得不再狠绝几分,不想兴后宫那便不兴……”
陆之夜叹了口气,陆之行虽说将此事推给他,倒也是替他铺好了路走。
“退朝!”王守义知道如今这位新皇的威信已然树立起来,自然也就不需要太过操心了。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片恭送之声中,礼部侍郎的身子微微
颤抖,眼底闪过一丝阴暗的光。
回到御书房批了一会儿奏折,王守义便进了殿:“陛下,东云姑娘来了。”
陆之夜的笔尖微微一顿,随后道:“宣。”他如今对姜皖的感情,不知道是不是执念,但他明白,自己如今是不可能迎娶东云玉的。
“见过陛下。”东云玉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已经在一个自己够不到的高度了。
“不必多礼。”陆之夜头也没抬,看着奏折继续批阅,握着笔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东云玉沉默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找东云玉,可能就是想来,如今见到了,却又无话可说。
王守义轻轻告退,出了御书房时叹了口气,但愿这位新皇莫要想先皇和姜皇后那般了。
“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陆之夜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台阶下站着的人。
“陛下,我来魏国已有三月余日了吧?”东云玉抬眸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陆之夜看不懂的目光,“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我自东云而来究竟为何?”
陆之夜沉默了,当初东云玉自东云国来,自然是来和亲的,但是直至如今,他也并未有迎娶东云玉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陆之夜最终还是问了这个,他看着台阶下站着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却有几分痛楚。
东云玉直视他的双眸,带着些许的淡然,随后微微一笑:“若是陛下至始至终都无此想法,为何不早日送我回去?”又何必让她在这里,在他身边提心吊胆。
“你应当知道为何。”陆之夜垂眸,此举全然出于私心罢了。
东云玉忽然笑了,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破碎:“我自然是知道的……”她当然知道,只要她一日不回东云,魏国与东云国便一日不会开战,百姓便一日不会受战争之苦。
只是她不甘,为何她如此小心翼翼的爱着陆之夜,却依旧得不到他的一点垂怜?
如今他很快会有后宫三千,到那时,她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然而还未等陆之夜开口,王守义便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启禀陛下,东云国使者来了!”
陆之夜微微一愣,随后放下手中的笔:“你也随我去。”这句话是对东云玉说的。
东云玉惨笑一声,跟在陆之夜身后,如今,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她送回东云了吗?
“见过陛下。”东云使者的脸色不是很好,只不过如今碍着陆之夜是魏国皇帝,不得不行大礼。
“免礼。”陆之夜不知道为什么,在东云使者起来的时候,就很想让他走,立刻走,越远越好。
“陛下,东云国和魏国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如今东云已有这番诚意和亲,为何已有三月,还不见魏国皇室迎娶我国公主的意思?”东云使者的语气着实不大好,可以说这一次东云似乎并不打算再给魏国预感情面了。
“你想说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买卖
东云使者显然极其不满陆之夜的态度,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再隐瞒来意:“早听闻魏国泱泱大国,本以为应当言出必行,可如今我东云公主来此已有三月之久,未见魏国皇室迎娶,我东云上下不得不心疑魏国是否有停战之意。”
这句话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明确了,陆之夜的眸子微微一眯,看着台阶下的东云使者:“依使者的意思,朕又当如何?”
“来时便已听闻魏国先帝逝世,对此臣悲痛不已,如今陛下新皇登基,陛下身为先皇兄长自然戴孝七日便可,婚典也可日后补办,”东云使者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只不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和善,“但如果陛下还是没有迎娶我国公主的意思,那么魏国与东云国十年的平定是否也可废除了?”
东云玉的瞳孔微微一缩,东云这是在逼陆之夜娶自己!这又有什么用啊,陆之夜的心不在自己这里,就算强迫他把自己娶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果然,陆之夜的表情变得有几分阴沉,虽说他并不抗拒开战,但自古以来两国交战劳民伤财,战事自然是能免则免。
“东云国的意思是,若是朕不迎娶东云玉,便要以大军压境么?”陆之夜的语气平淡的令人察觉不到情绪,东云玉却有几分心惊胆寒。
若是以这般嫁给了陆之夜,那么她被厌弃自然是迟早的的事情,在未曾来到魏国前,她自然也听说过姜皖的事情。
她没有姜皖那么聪明,若是被厌弃了,怕是会一落千丈。
东云玉不敢去看陆之夜的表情,只是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她如今没有任何立场,就如同当初把她送来魏国和亲一般,并未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未有任何。
“东云国与魏国自然是同盟之谊最好,对两国都有好处,只不过如今我东云已有此番诚意,若是魏国也有此意,我如今也不用在此了。”东云使者自然是明白魏国兵力雄厚,如此打下去东云自然是会元气大伤,但是东云与魏国相差不多,若是真要奋力一搏,怕也不知鹿死谁手。
陆之夜深深看了一眼东云玉,后者的手指卷着衣袖,看起来十分紧张,随后他望着东云使者:“朕还有要事,王守义,替使者安排寝宫稍作歇息,三日后再商议此事,云玉,你同朕来。”
说着也不管东云使者,拉着东云玉的手离开,东云玉的手心都是汗,但却不敢挣脱陆之夜的手:“陛下……”
陆之夜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放开东云玉的手,无言的望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的东云玉额上冒出冷汗。
“东云玉,”陆之夜望了她良久,终于开口了,连名带姓,丝毫不留情面,语气淡凉的可怕,“你想回东云么?”
东云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第一次直视陆之夜的双眼,她看见了,陆之夜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根本不相识的人的目光。
丝毫没有他望着姜皖时
的炽热目光。
“我的去留,都是陛下决定的。”东云玉垂下眸子,眼底带着些许失落,她不是姜皖,陆之夜自然是不会要她的。
她早该清楚这点的。
亦或者她本就明白,却是不愿面对罢。
陆之夜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抬手放在东云玉的头顶摸了摸,语气格外温和,东云玉抬起头,望见的却是陆之夜眼中的纠结和犹豫。
然后她亲眼看见这一份犹豫变成了坚决,然后放在她头上温暖的手也收了回去:“罢了,随你吧。”
东云玉的心似乎在那一瞬间忽然碎裂了,她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想法都被这句话打成了泡沫彻底烟消云散。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如今的等待与期望,都是她一个人的,都是不该有的。
就在陆之夜打算离开的时候,东云玉忽然出声了:“我明白了。”陆之夜的步子微微一顿,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东云玉苦笑一声,那么自明日起,她便不再纠缠了吧,也省的惹人生厌。
姜皖如今离皇城有一段距离,虽说陆之行“驾崩”的事人人皆知,但这一片终究还是太偏僻了,姜皖对此毫不知情。
“主子,今日的胭脂卖完了。”于二统计了一下今日的进账,随后将账本交给姜皖过目。
如今他已是不怀疑姜皖的话了,在这宋城之中,一个商业帝国绝对会崛起。
在胭脂卖了三日以后,每日开始卖四十盒胭脂,价钱已是第一次翻了两番,却依旧会在刚刚开店被哄抢一空。
这般的利润谁家不想要?如今这方圆几里路的便是都来明说暗套的想买下这胭脂的配方。
明眼之人都知晓姜皖的胭脂卖的好,可不仅仅是因为价格忽高忽低惹人哄抢,若是胭脂不好用,怕是这两日都没生意了,可是如今这个女子开的店是越来越火,却偏偏不肯多卖两盒。
店门的门槛都快被来往走访的人踏烂了。
姜皖听着于二的报账,颔首还算满意,随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也取不来什么好名字,如今只为了叫着顺口,日后你便改改名吧,就唤作于徐天可好?”
于徐天跪谢之后便站在一旁等着姜皖吩咐,如今姜皖赐了名,于他来说这便是真真正正的认可了他。
“近日可有掌柜再提这胭脂配方之事?”姜皖抿了口杯中的花茶,目落在瓷杯的花上,漫不经心的晃了晃。
“回主子,日日未曾断过。”于徐天叹了口气,如今这些掌柜的眼看自己没了生意,那倒是三天两头的带着东西往店里走,姜皖倒也不拒绝,送了的都收下了,这个态度倒是让那些掌柜愈发不确定,如今姜皖已是懒得应付了,于徐天也是收了东西便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出去。
“明日看看是哪个来问,记得于我说一声,”姜皖放下手中的茶,随后瞥了一眼角落一堆玩意儿,“那些东西,你看
得上的就尽管拿吧,剩下的拿去当铺尽数当了。”
“哎,是。”于徐天哪里有心思去拿那些玩意儿?如今一心一意的帮着姜皖做事才是真的,他的命是姜皖给的,自然不能够再多拿姜皖的东西。
第二日,于徐天刚刚打开门,脸色微微一沉:“你来这里做什么?”门外的不是旁人,正是那日的赵檀。
赵檀似乎没有想到于徐天会在这里,脸上带着讽刺的笑,举了举手中的东西:“自然是来找你掌柜的,你一个奴才就别在这儿挡道了!”
“大清早的谁那么大脾气?”姜皖笑意盈盈的站在于徐天身后,“徐天,将今日的胭脂都摆一摆,歇会儿该有人来了。”
赵檀拎着手上的东西,陪着假笑道:“姜老板,您这胭脂卖的着实不错。”
姜皖挑挑眉,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轻笑一声:“那是自然,不知道赵掌柜的那么一大清早来我这儿小破店干什么来了?”
赵檀的脸色微微一僵,那时他确实是说了这句话,却不想那么多日过去了,姜皖还记着。
如今有求于人,自然是不好摆脸色的。
“哪里哪里,姜老板言重了,这不今日来赔罪了吗?”赵檀陪着笑脸也不好多说,若不是东家那边让他过来,他还真不想来看人白眼。
“是这样啊,那赵掌柜请吧。”姜皖微微一笑让开了路,请赵檀坐下了,“徐天,给赵掌柜带碗茶水。”
于徐天应了一声随后手脚利落的泡好了两盏茶,将添了桂花的放到姜皖面前,随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如今他多看赵檀一眼都嫌烦。
“赵掌柜今日来不只是为赔罪吧?”姜皖倒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我也不饮酒,这酒应当是带给徐天的?”
赵檀此刻哪里能说不是?自然是陪着笑脸应下来了:“可不是嘛,那日对徐天的确是太过分了,这不特地来赔罪嘛,还有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姜皖挑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盏:“赵掌柜可是为了我店里的胭脂一事而来?”粗略统计一下,这赵檀送的东西可没其他掌柜那么贵重,只不过若不是赵檀,她还不卖呢。
“正是,正是!”赵檀连连颔首,“姜老板的胭脂如此之好,这方圆几里的哪有不明白的?只不过这几日小店生意惨淡,可着实是没了办法才来找姜老板,若是姜老板肯将那胭脂的配方卖给小人,价钱您尽管开口。”
姜皖闻言倒也没急着答应,反倒是微微蹙眉:“赵掌柜,我这小店上下的人能不能吃上饭,可就靠那胭脂了,如今你要买我那胭脂的配方,着实让我不好办啊,这件事你就莫要再提了。”说着一副坚决不卖的模样。
“别啊,姜老板,您看这样,五百两如何?”赵檀咬了咬牙,比了个数,五百两不算少了。
姜皖似笑非笑的看了赵檀一眼:“赵掌柜,您把我当傻子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兵不厌诈
赵檀的脸色瞬间一变,擦了擦额角的汗:“姜老板,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出五百两买您那一张纸,已经是大价钱了。”
姜皖的指尖轻轻扣着桌面,带着些许不满:“赵掌柜,若是我这儿单纯一张白纸卖给您五百两,那倒是黑心了,只不过我这张纸上写的东西可远远不止五百两啊。”
赵檀本以为能糊弄过去,却不想姜皖精明至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过了良久,赵檀才擦了擦汗道:“姜老板,您这有点不太合适吧?五百两已经不少了。”
“哦?是吗?”姜皖抿了口茶,“徐天,将这几日的进账报给赵掌柜听听。”说着悠哉悠哉的把玩着手上的瓷杯,也不管赵檀是什么脸色了。
“是,这六日进账共有三百一十五两。”于徐天自然不打算把账目过于详细的报给赵檀听,而且也只报了最近六日的。
赵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怪东家让他一定要拿下这方子,六日便有三百余两,这让他们如何做下去?
“赵掌柜既然知道了,那便给个合适的价钱,想要这方子的人可不少,大家都是商人,若是没有达到我这要求的,我自然是不会卖出去的。”姜皖说着低低一笑,指了指角落里一堆东西,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赵檀额角冷汗直冒,他知道这配方有许多人想要,却没想到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这等关键时刻,若是让旁人捷足先登,莫要说他这掌柜的位置保不保,就说他的命还有没有也是难说的。
“那依姜老板来看,多少银子才合适?”赵檀自知再报,姜皖也定然是不满意的,倒不如让姜皖先报,指不定还能省点银子下来。
“一千五百两,赵掌柜意下如何?”姜皖漫不经心的报出一个数字,却把赵檀吓得不轻。
“姜老板,纵使这配方再好,一千五百两也着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其实赵檀想说姜皖着实黑心,但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小店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姜皖似乎很为难的看着赵檀,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也罢,要价太高也说我为难照掌柜的了,这样吧,一千二百两如何?可不能再少了,我本意是不卖这种方子的,若不是看你赵掌柜的跟这方子有缘,我这小店又急需银子,我这又何必做这自断后路的事?”
赵檀咬咬牙点头同意了,出门的时候脸色简直黑到了极点,论奸诈,他自愧不如!
姜皖满意都数着手上的银票,脸上满是笑意,倒是于徐天有几分担心:“主子,如今这方子卖与了那赵檀,到时我们这儿又怎么办?”
姜皖将银票递给于徐天:“收起来吧,今日再卖最后一日的胭脂,将胭脂都拿出来卖吧,明日要卖点别的东西了。”
“别…别的东西?”于徐天倒是不知道姜皖竟有这般打算,随后还是点点头,既然姜皖都那么说了,他也不好过问,“那小的
先将这些东西都当掉。”
姜皖点点头,随后坐在店里等着客人上门,如此一忙便忙到了正午,姜皖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今夜又要麻烦你们了。”
那郎中倒也不是个怕麻烦的,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倒是于徐天,有几分担忧姜皖的身子:“主子,您已经三日未曾好好歇息了,再这么下去,身子怕是会受不住的。”
“无妨,我也不是什么娇弱的闺中女子。”姜皖摇摇头,这种强度的工作时间已经很一般了,在现代,她最忙的时候是连续五天没有怎么睡,这只是三天没有睡好而已,还真的不算什么。
于徐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心底盼着御墨翎晚上会过来帮忙,好让主子休息会儿。
许是上天听到了于徐天的心声,御墨翎晚上当真来了。
姜皖的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紧紧捏着那只她最喜欢的瓷杯,似乎有爆发的前兆:“看够了么?”
“美人如玉,自然是看不够的。”御墨嘴上依旧没遮拦,笑着从窗口跳进屋子,看着姜皖的模样还是在姜皖骂人之前岔开了话题,“听说你将胭脂的配方卖给赵檀了?”
姜皖磨了磨后槽牙,随后道:“嗯,如今那个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半成品,你若是要便拿去好了。”
“拿去?小美人你出价一千二百两的时候可没那么大度,我可不敢擅自拿你的方子,一千二百两我可拿不出来。”御墨翎说着支起下巴,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的姜皖浑身不自在。
姜皖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继续理他了,随后将香水的方子丢给御墨翎:“好好看看,待会儿帮着做几瓶出来。”
“哟,上回的方子还藏着掖着不给我看呢,怎么这回这么大方?”御墨翎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眼珠子疼,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写出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出来的?
“得了吧,这回的方子给你看你也不一定看得懂,”姜皖找着器皿一会儿装香水用,语气中的鄙视毫不掩饰,“即便你看得懂,这也只有我才做的出来。”
也就是说这张方子根本就不用保密,哪怕她贴在外面墙上,也不可能有人做得出来,就算是在现代,也不是人人都会制作香水的,更何况是这个地方。
“你还真是自信。”御墨翎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拿着方子认认真真的看起来,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珠子疼得厉害,这字不但多,还小,密集的挤在一起看的难受的很。
“算了,你看到哪儿了?”姜皖叹了口气看着御墨翎指的地方,“那你一会儿就抓着几味药材吧。”因为要帮她忙的缘故,御墨翎本身并不识得几味药材,如今却也是知道不少了。
御墨翎倒也没拒绝,只是耸了耸肩认命的滚到药柜那儿抓药材了。
“徐天,让你买的香料买好了么?”姜皖也不确定这个能够一次成功,所以让于徐天买了不少的香料。
香水跟香囊的作
用差不多,只不过更方便些,香囊若是掉了或者变质了,味道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买好了,都在这儿。”于徐天倒是贴心的将香料都分好了,整整齐齐的摆在一个箱子里,打开时过于浓烈的香味让姜皖微微皱眉。
好在决定要加点药材,否则就这味道别说香了,凑近就能把人熏死。
“嗯,将这些剁碎吧,然后……”这一夜四人忙忙碌碌,终于在天亮时做好了十瓶香水。
姜皖在手腕上试了试,只觉得一阵舒畅,她本就比较喜欢这种淡雅的味道,这十瓶香水味道不一,怕是依旧会被抢完。
姜皖眯了眯眼,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点之后将香水拿到外头去了,刚刚打开店门就看见有三四个姑娘等着了,怕是想早些买了。
“姜姑娘,你这儿不卖胭脂了?”有个女子看见架子上摆着的透明瓶子,有几分茫然。
“暂时不卖了,过几日再说”姜皖倒是与这几个姑娘比较熟,每一次的胭脂她都会做点不一样的颜色,这几个姑娘倒是样样都买。
跟现代女性买口红一样疯狂。
“这是什么新奇玩意儿?”穿着粉衣的姑娘拿起一瓶香水闻了闻,眼神顿时一亮,“好香啊!”
“这是香水,昨夜连工赶出来都新玩意儿,就这样,”姜皖将瓶盖拔开,盖子上带着一个细长的棒子,跟牙签差不多粗细,随后将香水抹到女子手腕上,“你再闻闻。”
粉衣女子闻了闻之后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这瓶香水我要了!多少钱!”剩下的女子闻言一个个都过来了。
一刻钟不到,姜皖看着架子上仅剩的两瓶香水,头有点疼,一共才做了十瓶,那四个姑娘就一人拿了两瓶走。
这生意,没得做了。
“主子…这是……”于徐天看着架子有几分茫然,不是刚刚才开门吗?怎的就剩两瓶了?
“方才来了四个姑娘……一早在这儿侯着了。”姜皖只觉得头疼,胭脂可比香水好做的多,只不过香水比胭脂好卖的多。
毕竟都是喜欢这些新奇玩意儿。
“今日打烊之后稍作休息,再来做几瓶留着明日卖。”姜皖看着门口又进来了两个姑娘,随后介绍了怎么用以后,银子又拿在手上了。
挂上打烊的牌子后,姜皖只觉得这是第一次打烊那么快了。
“主子,今日可得多备几份了,若是明日也如此,终究还是会遭人诟病的。”于徐天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只不过若是白日里不准备的话,恐怕夜中主子又没得歇息了。
与此同时,赵檀听见这个消息脸气的通红,难怪他说怎么姜皖死咬了那么久的方子偏偏昨日就卖给他了!怕是早就想好了今日要卖什么了!
“岂有此理!”赵檀简直要被气昏厥过去,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不远处姜皖店门口挂着的打烊牌子,一时间怒火攻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离开
“赵掌柜的今日怎的又来了?”姜皖知道赵檀会来兴师问罪,不过于情于理这都是一场买卖,况且她近日也未曾打算再卖胭脂,毕竟新的配方尚未研究好。
“姜老板这是何意?胭脂的方子卖于我,如今又弄了新奇玩意儿?”赵檀磨了磨后槽牙,若不是今后恐怕还要用到这个女人,他便真真是要砸了铺子了。
姜皖微微弯眸,带着些许不解:“赵掌柜此话怎讲?胭脂方子我已卖于你,您应当也看见了,我这儿并未有胭脂,新物什也卖完了,又如何能够跟赵掌柜您抢生意?”说着低头玩弄手上的指甲,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分明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赵檀有几分毛骨悚然。
赵檀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掉进姜皖的陷阱里头了:“姜老板,您这如今未卖胭脂,日后可会再卖?”
“这可不好说啊,”姜皖故作苦恼看着赵檀,“您看吧,这新奇玩意儿难做,我这一日方才卖了六瓶,这店里虽说人不多,但好歹是要吃饭的,若是以后没了个吃饭的倚仗这也不好说不是?”
都是商场上的人,谁又奸诈的过谁?比起她的手段,这赵檀可算是不够看了。
赵檀知道姜皖留了一手,没想到这一手这么狠,让他一千二百两银子尽数打了水漂!
“姜老板,您这么做不大合适吧?这铺子的名声若是坏了,生意可不好做啊……”赵檀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好看了,望着姜皖的目光中含满了算计。
姜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看着赵檀:“赵掌柜的,这咱们昨日立了字据的东西,您如今出尔反尔不大好吧?毕竟铺子的名声可要命呢。”
赵檀一噎,他怎么忘了昨日他们是立了字据的?恐怕姜皖是早早防备着他这一手了。
姜皖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赵檀只得认命离开,临走之前也不忘给姜皖一个威胁的眼神。
这边倒是过的一派祥和,宫中可谓闹心不已。
如今东云使者似乎已经全然不惧与陆之夜撕破脸皮了:“若是陛下并无此意,就莫要怪我东云毁了此约了。”
陆之夜看着东云使者,都道两军交战不杀使臣,如今尚未交战,自然也不应当对使臣下手。
“朕已然说过,不会立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子为后。”陆之夜的眸子微微一眯,纵使他再优柔寡断性情温和,也断然不喜有人步步紧逼,即便他并非皇帝,也是个王爷,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东云使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怨恨意味:“那么陛下的意思便是不会迎娶我东云国公主了?”
“够了。”东云玉不知何时从殿后走了出来,向陆之夜行了个礼,“请陛下恕臣女贸然闯入之罪,只是陛下,臣女已经想通了,来魏国已三月之久,臣女甚是想念东云的父皇母后,故求陛下开恩,让臣女重回故土。”
东云使
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了,望着东云玉道:“公主殿下您可考虑清楚了?此番一走您日后又当如何出阁?”
“我尚为清白之身,又如何难出阁?”东云玉的眸子很淡,扫过东云使者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陛下宅心仁厚,我一未与陛下有夫妻之实,二未过魏国之门,却仍旧被善待,如此,东云应当是知感恩图回报的,你又如何能口出妄言!”
“可是公主……”东云使者张了张口还未说些什么,就被东云玉打断了。
“还不快闭嘴!如今还有无尊卑!怎可如此放肆!”东云玉到底还是东云国的公主,自是为尊,此言一出,那东云使者顿时噤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陆之夜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看着台阶下站着的东云玉,晦涩的开了口:“你……要走?”
东云玉颔首,随即跪了下来:“还请陛下莫要责怪云玉欺君之罪,明日云玉便会准备回到东云,陛下切莫意气用事发兵与东云开战,待云玉回到东云之后,定会劝父皇母后莫要与魏国开战。”
陆之夜的唇微微抿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东云玉明明知道不该再期待,可是陆之夜的沉默让她又开始有了希冀。
他还是……在乎她的是不是?不然怎么会那么久都做不了决定?是不是他还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这终究还是希冀,很快这么一点可怜的希望都被陆之夜亲手打碎了。
东云玉看见他开口了,耳边响起他似无奈似薄凉的话:“那便如此吧,朕自是不希望开战,还望公主殿下回去能够与东云国君阐明,切莫发兵。”
东云玉咬咬下唇,随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她如今,连希望的勇气都没有了。
是夜,凉亭上立着一个人,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终于,要走了么?”
陆之夜看着湖中倒映的月光,随后将一枚石子丢进湖中,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湖中倒映着的月光随着水波荡漾起来。
“陛下。”东云玉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陆之夜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嗯。”陆之夜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随后坐在凉亭的椅子上看着亭中已经枯败的荷花,忽然开口道,“明日何时离开?”
“若无差池,应当是明日巳时三刻。”东云玉低着头应了一句,随后纠结的抓着手上的帕子,“陛下,待云玉离开之后,陛下会另娶新人么?”
陆之夜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淡淡开口:“这不是你该问的。”待她回去以后,男婚女嫁自然是各不相干的,她还是东云公主,与他再无干系。
东云玉惨笑一声,这的确与她无关,她并未嫁给陆之夜,若他要娶,也不能称为另娶。
她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人。
可这第一次,她便将自己弄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日后又哪敢在相信
旁人?
“陛下,”东云玉站在他身边,眼角微红,她望着陆之夜的侧脸轻声道,“你可曾有过那么一点,对我动心?”
陆之夜沉默了,一句话不说,过了良久,他微微侧过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的,似乎只为了远离东云玉。
东云玉的眼泪已经溢出眼眶,她压下嗓子里的晦涩,泪水落到口中,是满满的苦涩感:“我知道了,陛下,自我来魏国的第一日起,我便知道自己要嫁给谁并非自己可选择的,但我未曾想到,要嫁的竟然是你……”
那一日,她本来并未有过多的情绪,可之后的相处,她愈发为这件事开心。
陆之夜就仿佛一束光,照进了她的心里,然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陆之夜静静听着她说话,忽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几分期待东云玉继续说下去,他想知道自己在东云玉心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那时候我很开心,你知道吗?谦逊,温和,与人为善,与世不争,我便自以为能够得到你的垂青,好再相守到老,”东云玉又走近了一点,望着天上的月亮,本来带着几分喜悦的脸上顿时变得有几分颓废,“可是我错了,陛下,你注定不是我该得到的,是我妄想成疾,药石无医,明日巳时之后,便再无人来打扰你了。”
东云玉说着,将手中的帕子递陆之夜面前:“若是你对我尚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就收着这帕子吧,也算作个念想。”
但是她举了许久,陆之夜都没有伸手去拿帕子,东云玉看着陆之夜的侧脸,随后笑着将帕子丢到了湖中:“罢了……”
一阵风骤起,那帕子被吹到湖心,落到了重重荷叶之下掩盖住了,东云玉的背影何其坚决,似乎这一走,便再也不回来了。
翌日,陆之夜上完朝想送送东云玉,她却已经坐上了马车,连帘子都未撩开。
是已经觉得,他不会来了吗?
“见过陛下!”
陆之夜摆摆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人都起来,如此呼声,她应当听见了吧?为何……为何不看他一眼?
最终,他只听见了马车里的人一声叹息和一句话:“陛下请回吧,我应当启程了。”说罢,东云使者便让车夫策马。
马车渐行渐远,渐渐远离了陆之夜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心忽然揪疼,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追上去。
“陛下,别看了,东云姑娘已经走远了。”王守义看着陆之夜,随后提醒了一句。
“嗯,回去吧。”陆之夜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没有因为不用联姻就免除战事的喜悦,也没有因为东云玉离开而不在受困扰的愉快。
他反而更加纠结了。
自魏国回到东云,应当有六七日的路程,如今才一日未过,陆之夜便无心批阅奏折了。
如今那帮臣子明里暗里都在催促他娶妃纳后,着实令人烦躁不已。
第一百六十章 魏国之后
“陛下,这些奏折应当今日批阅完了。”王守义看着陆之夜,轻轻叹了口气,他自然是知道这如今像极了先帝,“若是陛下心底有东云姑娘,应当早早去追回来了。”
陆之夜的笔微微一顿,他的心底,有东云玉吗?
“陛下,若是待东云姑娘回了东云,便再无回旋之地了!到那时东云国君又怎会将东云姑娘再送到魏国来?”王守义苦口婆心劝着陆之夜,见后者无动于衷,也只得叹了口气随后告退。
陆之夜愣愣的拿着笔,口中也不知在呢喃什么,指骨微微泛白,随后手中的笔便被他一折两半了。
深夜时分,陆之夜依旧睡不踏实,起身想走走看看,却不自觉走到了前日的凉亭里,依旧是那片月光,皎洁的让人心颤。
湖心的荷叶被风轻轻拂开,上面挂着一条雪白的帕子,那帕子上的图案隐隐约约,却的确看不太清楚了。
陆之夜猛然起身,随后回到寝宫中:“王守义。”他知晓王守义没有就寝。
“老奴在。”王守义看着陆之夜,随后在他脸上看见了鲜少出现的焦急。
“给朕备马,朕要出宫。”陆之夜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条已经微微湿透的帕子,随后收在了心口处。
云玉,等我。
东云玉此刻正在一家客栈,此时此刻却只是立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她如何睡得着啊?
“公主,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同行的宫女在一旁小声提醒她,却见东云玉半分不动,“公主。”
东云玉微微侧眸,随后轻声叹了口气:“嗯。”如今合衣而睡,似乎才能够让她安心。
第二日清晨,东云玉看见了使者脸上的表情,冷漠而疏离:“公主殿下若是执意在此驻足三日,臣自然无话可说,只不过公主殿下在此,到底是观赏风景还是在等……”
“何时本公主的事情轮到你来插嘴了?”东云玉看着东云使者,脸色微冷,“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本公主只留恋这魏国的大好风光和太平盛世。”
“臣逾越了。”东云使者微微行了个礼,随后让开了路,“只不过公主如今已经第三日了,若是今日再不启程……”
东云玉微微蹙眉,随后经过了东云使者的身边,轻声道:“有什么后果,本公主自会承担,用不着你来提醒。”
东云使者的眸色微微一暗,随后终究没有多说什么,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东云玉自皇宫出来,脸上似乎便再也没有表情了,昔日温顺识礼的模样似乎也变了不少,如今聪明的学会拿品阶来压人了。
东云使者长叹一口气,这魏国皇帝,可真了不得。
可惜东云玉一拖再拖,却也没有等到她想看见的那个人。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如今怕是急着为后宫挑选妃子吧?又怎么可能来追她呢?倒还真的是她痴心妄想了。
“启程吧。”东云玉的指甲扣进肉里,自己却浑然不觉,死死咬着唇瓣不
让泪珠滚落。
陆之夜不会来了,她终究还是赌输了。
“云玉!”
后方似乎传来了陆之夜的声音,东云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如今哪怕她撩开马车帘子,也看不见后方。
只能感觉到马车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
“停下。”东云玉冷声命令着,“我让你停下!”无论是幻觉也好,真实也罢,她好歹得去看个清楚。
看看他是不是追上来了。
车夫不得已停下马车,东云玉不顾宫女搀扶,回头看时却看见陆之夜向她而来。
那一瞬间,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潸然而下。
“是他来了……”东云玉步履蹒跚的向回走,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恍惚如梦般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公主殿下!随臣回东云吧!”东云使者没有想到陆之夜竟然真的会追上来,一时间有几分诧异,随后慌忙去拦着东云玉。
“给我滚开!”东云玉推搡了使臣一把,陆之夜已经到了她面前,下了马。
“云玉。”陆之夜擦去东云玉脸上的泪,随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对不起……”
“你为什么来了?”东云玉脸上的泪愈发汹涌,她仰起头望着陆之夜,“你且告诉我,你为何来找我了?”
陆之夜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将东云玉抱的更紧。
良久,陆之夜才开口道:“云玉,我来接你回去了。”
“你可是怕我父皇母后不管不顾对魏国发兵,才这般回来了?”东云玉看着陆之夜,指骨微微泛白,紧紧抓着陆之夜的衣角。
陆之夜看着东云玉,随后将帕子拿出来放在东云玉手上:“拿着,如今要封后了,东西莫要再乱丢了,朕险些掉进湖里。”
……
三日之后,皇城四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是怎么了?”陆之行随手拉住一个路人问了一句。
“嗨,皇上娶后了!可不是喜庆事吗?”那人说完便笑着离开了。
陆之行若有所思,皇兄终于肯与东云玉成亲了吗?他如今倒是想回皇宫祝贺一番,只不过如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找到姜皖。
“主子,皇城中可能没有夫人的消息了。”长戈知晓如今他的主子也不是帝王,他也不是皇帝的贴身暗卫,如今称呼姜皖倒是用上了夫人一词,陆之行倒也挺满意。
陆之行的目光带了几分失落,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罢了,这次她好不容易逃出深宫,又怎会被我轻易找到。”
但这皇城,怕也待不得了。
“主子,依夫人的脾性,应当向江南走了,北方之地虽说富足,但比起江南一带还是贫瘠不少,夫人如今要自给自足,必要经商。”长戈说这些话时语气依旧是淡凉的,似乎在说什么与他无关事情。
“你倒是比我了解她。”陆之行自嘲一声
,随后向着江南一带而去,倒也不是他不够了解姜皖,而是自冷宫出来之后姜皖便变了太多。
让他不敢揣摩。
姜皖打了个喷嚏,一时间皱了皱眉,到底是谁在念叨她?
“主子,这是今日的进账,劳烦您过目了。”于徐天依旧每日将进账给姜皖看,随后犹犹豫豫的也不知想说些什么。
“你若是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如此拘束。”姜皖的眸中含着温和的笑意,随后简单整理了一下铺子。
“主子,店铺中人手着实是不够,卖倒是好看着,但如今就是制作的人手不够,如子已经许多日未曾好好歇息过了,莫要再推脱什么了。”于徐天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让姜皖不得不认真起来。
“那么便由你来吧。”姜皖给自己斟了杯茶,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她倒是不太在乎这香水的方子,毕竟里头添了点东西,除了她无人能做,即便是于徐天,也只会了那么一两步步骤罢了。
于徐天颔首,随后将一块招人的牌子挂在了店门口,姜皖的唇角微微抽搐,敢情这是一早便打算好了的?
还未等她说些什么,门口便又是一阵喧闹:“简直是黑心啊!可怜我苦命的女儿啊!就是被这黑心的铺子给坑害了啊!我苦命的儿啊!”
姜皖的眸色微微一沉,随后走到门口,一个中年妇人坐在门口哭天抢地,任由旁人怎么拉也不肯走开,边哭边嚎:“大家可给我评评理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就是买了他家的胭脂,这才……这才…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惨啊!”
姜皖看着妇人的动作,随后挑挑眉,转身进去搬了条椅子,坐在门口看着妇人嚎,慢条斯理喝着杯中的茶。
于徐天有几分气恼,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走到姜皖身边等待她的指令:“主子……您看这怎么办?”
本以为姜皖会立刻下达措施,却不想后者只是悠闲自得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花茶,似乎就是在看一出好戏:“让她嚎。”
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门口的女人听见了,嚎的愈发大声:“大家都来看看!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差点就把我的女儿害死了!若是我苦命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也不活了!”说着妇人便爬起来作势要往柱子上撞。
姜皖抬手将茶盏往妇人面前一丢,茶杯清脆的破碎声让妇人瞬间安静下来,有些愣神的看着姜皖。
后者笑意盈盈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指甲,随后抬眸道:“想死也要挑个地儿,可别在我店前去了,平白在我这给招晦气。”
妇人似乎吓了一跳,随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姜皖,手颤抖的指着她:“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卖了什么东西给我的女儿啊!如今也想杀了我吗?”
姜皖挑挑眉,只觉得格外好笑,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微弯眸道:“闹事也得挑对地方闹,别以为收了几两银子就一点事儿也没有。”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解决麻烦
那妇人吓得直哆嗦,愣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闹的姜皖头疼。
“你这黑心铺子!若是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要去报官了!”妇人倒也是个圆滑的,见姜皖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干脆将官府搬出来了。
本以为这样姜皖就会怕了,却不想后者只是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妇人打了个寒噤,随后犟着一句不吭。
“徐天,把她带进来,别脏了父老乡亲的眼睛。”姜皖说着转身进了屋,妇人全然没有想到姜皖竟然会这么干,死死扒着门框不肯松手,于徐天倒也没有打算给她留面子,直接将人拽进去了。
那妇人似乎很紧张,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完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看着姜皖的目光还带了几分紧张:“你…你差点害死了我的女儿!如今还想杀了我吗!”
姜皖一脸奇怪的看着妇人,随后摆了摆手,于徐天会意给妇人斟了杯茶。
妇人颤颤巍巍接过茶水却不敢喝一口,姜皖微微弯眸,语气却带着几分疑惑:“怎么了?不是要找我要赔偿么?”
见姜皖主动提起这事,妇人的胆子一下子又大了起来,将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姜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你到底在我女儿的胭脂里放了什么东西!可怜我苦命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就买了你这黑心铺子的胭脂……”妇人说着就掩面而泣,身子微微颤抖着,看的姜皖眉心一皱。
倒不是因为妇人哭泣,而是因为妇人根本就没有哭。
“你这么嚎有意思么?”姜皖抬眸看着妇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若是如你所说,你的女儿又是何时在我这儿买的胭脂?”
妇人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不容易挤出两滴眼泪,随后道:“就在昨日,她回家便用了……昨晚脸上起满了疹子…还发了热,三日后她便要出嫁了!”
姜皖看着浑身哆嗦的妇人,转着杯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姜皖抬起头望着妇人:“昨日?”
妇人看着姜皖,颤颤巍巍的点点头,姜皖挑了挑眉随后摆摆手:“徐天,报官吧,她身后的人怕是不愿替她花银子出来了。”
妇人脚下一软,整个人没站住,伸手就去抓于徐天的脚:“不要去!我说…我都说!”她自然不能进去的,那些人肯定不会花银子让她出来。
姜皖蹲在地上拖着腮,倒也没有让妇人起来的意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妇人也顾不上她的讽刺了,慌慌张张似乎恨不得一次性全部交代出来:“是…是个小厮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来诬陷你的……”
姜皖的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暗光,虽说如今只是怀疑,但是这般怀疑到也不是没有证据可寻,妇人若是认得小厮,那便要顺利的多。
不过如今她也没这个闲工夫来处理这档子事。
“那小厮可有告诉你,五日前,我这儿便未卖胭脂了?
”姜皖淡淡开口,随后也不等妇人回答,便让于徐天给了妇人些碎银子,让人出去了。
“主子,这妇人有心污蔑,为何不干脆报官将她抓起来,反倒给了她银子?”于徐天看着姜皖,带着几分不解。
“若不是急需银子,又怎会干着勾当。”姜皖眯了眯眸子,当然这对本性便恶的人只不过是个玩笑罢了,再者这人在做天在看,有何下场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于徐天颔首,也不再过问这事,心底也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不过方才外头的父老乡亲看起来却乎是相信他们的。
姜皖似乎察觉到于徐天的意思,微微弯眸:“莫要小看这人心,若是他们未曾来过铺子里,不知道我们许多日未曾售卖胭脂,怕如今赔了银子的就是我们了。”
于徐天敛了这份心思,跟姜皖说了一声便出去找人手了。
……
陆之行这边倒也不好过,虽说他如今易容了一番,但难免还是要小心谨慎些,这还未进江南一带,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是有那么三两个,若是到时被认了出来,怕是麻烦不少。
“主子,今日怕是歇不得了。”长戈手上拿着午食,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却皱起了眉。
“嗯?出什么事了?”陆之行微微一怔,接过长戈手上的午食,边吃边听,虽说还是有几分不习惯民间的食物,但出了宫他便不是什么皇帝,这么些日子倒也能适应了。
“方才买午食时听闻这一带来了个采花贼,无论白日黑夜,想下手便下手,官府如今也未寻到。”长戈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恨不得立马就离开,“属下本意想让主子先行离开,但是今日方才到此,也怕主子受不得这般劳苦。”
陆之行有几分茫然,看着长戈轻声道:“采花贼又与我们何干?莫不是要除了这贼子?”
长戈咬了咬牙,似乎有几分难以启齿,随后道:“这采花贼采的不止是女色……”还有男色。
陆之行的手微微一顿,随后面色有几分阴沉,看着长戈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对劲:“你从何处听到的?”
“回来之时街上百姓皆是如此议论,还道这几日已经有男子被这采花贼……”长戈忽然不说了,脸色铁青,随后还是单膝跪下,看着陆之行道,“还请主子定夺。”
是去是留也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陆之行才是主子,这是长戈认定一辈子的事儿。
“走吧,此番出来也并非除恶扬善,待找到皖皖再说。”陆之行将午食吃完,随后看了一眼长戈,“你可用了午食?”
长戈摇摇头,随后将一个小包袱打开,里头是些干粮:“主子如今还未适应外头,待日后也是要省些银两了。”
陆之行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一声嘲讽:“这出来闯江湖的还带个仆人?还真是阔气!”
陆之行面色微冷,抬眸看向说话的人:“你说什么?”
那人
宽嘴阔耳,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应当是当地富贾的儿子,十个手指戴满玉戒,一派暴发户的模样。
“说你呢,看你这身打扮应当是出来闯江湖的吧?我倒是没见过出来闯江湖还带个仆人的,还真是个新奇玩意儿,你们说是不是啊?”那人笑着跟一旁的狐朋狗友说着,旁边的人都哄的笑出了声。
“可不是嘛,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出来走江湖的!”旁的一个人长得尖嘴猴腮,看起来有那么几分鬼主意,“看这样子应当不是本地人,刘少爷,您说咱们要不……”
刘少爷一听,一双豆豆眼瞧着陆之行,随之摆了摆手示意动手:“少爷我么,不差这些钱,若是你肯乖乖跪下,给爷磕三个响头,哎!这事儿咱就揭过去了!”
陆之行防备的看着那几个打手,却发现根本没有练家子,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不免嗤笑一声:“怎的如今连身边跟着谁,都有人管了?”
刘少爷的笑一下子凝固了,看着陆之行的表情有几分阴沉,想来打娘胎里出来,就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今儿这事我还就得管了!”刘少爷只觉得眼前两人不识好歹,若是老老实实的给他磕个响头,他还考虑放他们一马,如此不老实,着实让他恼火。
“长戈,莫要与人起是非。”陆之行看着长戈抽出来的剑,微微皱了皱眉,虽说他的确很想把这家伙摁着揍一顿,但是如今不比皇宫,并非他说想斩首便斩首的。
若是如今闹了是非出来,到时要去见官,麻烦便大了。
他如今刻意在避着大小官员,若是上了官府,他如今一个江湖人士身后无人,如若碰上个唯利是图的小人,那想一时半会儿的脱身怕是不可能了。
“是。”长戈虽说看不过去,却也明陆之行话里的意思,收起剑后退到陆之行身后。
“我与你无冤无仇,再者你手下之人也并非练家子,要是真打起来怕是你也讨不了几个好处,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不想白白浪费了请打手的银子,还是离开为好。”陆之行的语气算不上太好,他如今选择暂退一步也只不过是为了早些脱身,好继续去寻姜皖。
碰上这些个死缠烂打的倒也真真晦气。
“你还敢威胁我?”刘少爷气的脸都青了,他自认不怕去官府闹上一闹,只不过父亲的确也嘱咐过他,莫要与人起是非。
虽说父亲不差这么些银子,但是起了争执指不定要被父亲怎么说道。
刘少爷看着陆之行二人,脸上带着几分不耐,随后好似开恩一般挥挥手:“还不快滚?碍眼的东西!”
长戈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抽出剑架在刘少爷脖子上:“你再敢对主子不敬,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哟嗬,还敢威胁本少爷!”刘少爷此刻也管不上他爹了,“还不快收拾他们!”
打手一哄而上,但就如陆之行所言,光有块头没有招式。
第一百六十二章 缀玉
不过三个回合,那四五个打手便应声倒地,一个个在地上起不来,刘少爷的眸中带着恐惧,看着陆之行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忌惮。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告诉我爹!你们统统要进大牢!”刘少爷说着忙不迭的跑了,身边只跟着那个尖嘴猴腮的人。
陆之行看着长戈,随后长长叹了口气:“这会儿子麻烦了。”说着把剑收起来,地上那几个打手见陆之行二人不动杀手,便也爬起来跑了。
“此事是属下鲁莽了,还请主子责罚。”长戈知道自己冲动坏了事,也不好说什么给自己开脱的话,只能请罚。
“如今这情况还说什么罚不罚的?”陆之行倒也没有真的责怪长戈,不知为何,自打出了宫,他的脾性便温和了不少,“倒是要趁那什么少爷来之前,将东西都收拾好跑路了。”
说是收拾东西,但他们今早才来到这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顶多拾掇了包袱,随后便离开了。
若是见了官,那才真的是麻烦了。
“主子,听闻江南宋城有一家铺子,奇怪的很,每日一早便打烊了。”长戈说着倒是带了几分好奇,“今早刚到这儿时,恰好有个宋城回来的,沿途说道此事,那家铺子是卖胭脂的,听说掌柜的姓姜。”
陆之行的脸色微微一凝,随后看向长戈,似有几分期待:“叫什么?”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只听那人说是个女子,姓姜,还赞叹那姜掌柜着实会做生意。”长戈叹了口气,他知道主子如今一听见姜姓便恐是姜皖,但是这也着实夸张了点。
“这儿距宋城还有多远?”陆之行倒也只去过北方那一带,江南倒是真没来过。
“莫约还有十几日的路程。”若是架马倒也只需五六日,但如今他们的银子还需省着花,若是租了马匹,恐怕又要费不少银两。
想来陆之行也知道这点,只得叹口气继续赶路,虽说不能确认宋城那姜姓女子是否是姜皖,但如今姜皖音讯全无,自然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若是,那便是皆大欢喜,但若不是,他却也不知晓应当如何了。
……
姜皖这两日只觉得眼皮突突的跳,望了望门外的天色,轻声喃喃道:“莫不是要下雨了?”
“主子,这姑娘被贩作奴隶,晓得便自作主张将她招进店里了,”于徐天向姜皖微微行了个礼,随后带着那女子过来,“过来,跟主子拜了礼。”
“叫什么名字?”姜皖看着女子,莫名有几分不顺眼,这个女子望着便让人觉着不舒服,但是于徐天招进来的,她如今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回主子,奴婢原唤缀玉,今请主子赐名。”缀玉倒是老老实实的福了福身子给姜皖行了礼。
姜皖漫不经心打量着缀玉,随后看着自己的指甲,说句实在话,她着实不喜欢这个女子,看着便不是什么善类。
“你且先这么叫着吧
,待我想到名字了,再做打算。”姜皖看着缀玉,眼中带着几分淡薄。
于徐天为人善良,虽说原先是个乞儿,见过不少恶人,但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她自宫里头出来,这个缀玉颇有心机,于徐天怕也是着她的道了。
“主子,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主子请罚,奴婢一定改!”缀玉见姜皖并未给她赐名,心里头知道姜皖不承认她,一时间也生怕姜皖防她。
姜皖自宫里出来,最看不得这般惺惺作态的模样,如此倒也不掩饰,看着缀玉道:“你跟我过来,徐天,你且去忙你的。”
“是。”于徐天心眼倒是直,姜皖让他去他便也去了,主子也是过了几日才给他赐的名,怕也是要看缀玉的表现吧。
缀玉跟着姜皖一路来到后院,两人面对面立着,姜皖未开口,缀玉怯生生的站着不敢说一句话。
过了良久,姜皖才道:“这铺子虽说不大,但生意也还算过得去,你既是宋城的人,那么自然便也知晓我这铺子。”
“奴婢知晓,主子的铺子开的红火,也多亏主子经营有方。”缀玉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姜皖抬手轻轻折下一枝花来,抹了蔻丹的指甲轻轻抚弄着娇弱的花瓣:“好话我也听了不少,你既然被徐天招进来,就应当是有着些本领的,说说吧,你都会些什么?虽说铺子里有些闲钱,但也不能拿来养废人不是?”
缀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随后僵硬的扯起嘴角笑道:“主子,缀玉自幼被爹娘关在屋子里头,说是女儿家要嫁人,出去抛头露面着实不像话,所以平日里也就学学女红,如今爹娘去了,剩我一人被那人贩抓去,差点被条,子看上……”
缀玉说着还挤出两滴眼泪来,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说着说着便呜呜哭了起来:“所幸碰上了徐天哥,不然我如今怕是要靠着乞讨讨生了。”
“徐天买你,花了多少银两?”姜皖着实没这个耐心听她说一些答非所问的东西,不过缀玉既然不答,那也就是说什么也不会了。
“徐天哥花了三十两银子将我从那人贩手上救出来,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了……”缀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似有人欺辱了她似的。
姜皖看着哭哭啼啼的缀玉,心头一时间有几分烦闷,冷笑道:“我说过铺子里不养废人,若是这几日你还会学会些东西,那你便收拾收拾走人吧,走之前记得将那三十两银子还回来。”
缀玉似乎没想到姜皖竟然如此无情,哭哭啼啼的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皖打断了:“行了,去帮着徐天做些事儿吧,我平日里最是讨厌背地里耍小聪明的人,既然来了这儿,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干,莫要碍了我的眼。”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毫不客气,姜皖也没打算藏着她对缀玉的不喜。
缀玉擦干眼泪,怯生生的说了声是,随后便离开了,姜皖眯着眼睛看着缀玉的背影,眼神有
几分寒意。
方才哭过就上前头去,虽说是她让的,但是这眼睛若是用力眨一眨倒也是看不出来哭过,偏生就是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哭了一般。
这个缀玉留不得。
于徐天看着缀玉回来双眼通红,一时间起了几分怜惜之情:“这是怎的了,主子骂你了?”
“主子说她看我不舒服……说她随时可以赶我走……徐天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主子怎么这么讨厌我啊?”缀玉说着小声哭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招人心疼。
于徐天看见缀玉哭了,手忙脚乱的想给她擦眼泪,又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一时间手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看着格外尴尬。
缀玉抬手把他的手按回去,随后用手背擦了擦泪:“肯定是我哪儿做的不好,招主子讨厌了,不然主子肯定不会这般于我说话的。”说着抽抽噎噎的问于徐天她要做些什么,看的于徐天一阵心疼。
“怎的?我方才与你说的话都忘了?如今跑这儿来诉苦来了?”姜皖手中拿着一杯茶她格外爱吃茶。
缀玉没想到姜皖竟然就在她后面瞧着,一时间有几分心虚的低下了头,一声不敢坑。
于徐天看了看缀玉,又看了看姜皖,他明白姜皖并非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既然对缀玉是这个态度,怕是缀玉有哪些地方恼了姜皖。
“主子……”于徐天张了张口,想替缀玉说什么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皖看着于徐天,叹了口气:“莫要再替她说话了,既是你找来的人,我就姑且先用着,若是她老实本分,不在背后耍那些个小动作,我倒也不少这一碗饭。”
“奴婢定会恪守本分……”缀玉说着又抹了抹眼泪,看着面色阴沉的姜皖,浑身一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若是会恪守本分还好,若是怀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莫要说我前头话说重了。”姜皖看着缀玉,倒也没打算装模作样的在于徐天面前充当老好人,若是于徐天相信他,那么就算她再可恶,于徐天也会相信她。
姜皖说完也没心思再说什么了,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缀玉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于徐天轻轻拍了拍缀玉的肩膀,轻声道:“主子就是主子,既然能把你买回来,便也能将你卖出去,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更相信主子,你好自为之吧。”于徐天说罢继续清理东西,根本没有察觉缀玉眼中的狠绝。
缀玉咬着牙,指甲都要挖进肉中,却依旧一副泪水盈盈的模样。
“徐天哥,我来帮你吧!”缀玉擦了擦眼睛,随后凑上去轻声细语,倒是让人更有好感,于徐天如今也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敢说真的相信,但也不是真的怀疑。
缀玉抿着唇角,勾起一丝莫名其妙的弧度。
第一百六十三章 警告
姜皖倒也没有刻意去盯着缀玉,香水的制作过程虽说学不去,但她也不会给缀玉一丝机会看见。
学不去事小,若是在里头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那才是事大。
“主子,今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等主子亲自来做了。”于徐天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却见姜皖并未移步。
“徐天,今日你便好好歇着,陪缀玉熟悉熟悉铺子,这儿给我便是了。”姜皖笑意盈盈的看着于徐天,落到缀玉身上时,眼神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缀玉何等伶俐?闻言便知道里头做的东西极为重要,她根本无法靠近,如若于徐天往日也是在里头,今日怕就是来看着她的了。
“是。”于徐天倒也没有过多的话,无论主子吩咐什么,他也只需照做就成了,“缀玉,跟我来吧。”
缀玉颔首跟着于徐天,回眸的一瞬间却接触到姜皖冷到极致的眼神,一时间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回头。
“哟,这铺子里倒是新来了个小美人?”御墨翎靠在柜子上看着缀玉的背影啧啧赞叹,“只可惜这小美人儿人美心不美,啧啧,好一个蛇蝎心肠。”
姜皖被这一番话气笑起来,一账本拍到御墨翎脸上没好气道:“怎么?你还能看出哪个心思歹毒,哪个心思良善啊?”
“那可不,实不相瞒……”御墨翎接过账本凑近姜皖,语气极为神秘,“我一眼就看出你人美心善了。”
姜皖退一步拉开距离,上下打量了一下御墨翎,那眼神看的后者莫名其妙,过了良久才道:“真没看出来啊,你说说你自个儿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对了我就信。”
御墨翎扯了扯嘴角轻轻咳嗽一声,将账本放到桌子上:“这次来是有正事。”
姜皖双手环胸看着御墨翎,倒也没有拆穿他,只是摆了摆手算作罢了,后者嬉皮笑脸的跟上去。
这一头于徐天带缀玉到她晚间就寝的地方来了:“你晚上就睡在这儿被褥枕头都是今日采购的,若是睡不惯也只得忍一忍了,夜间莫要出来走动,当心有蛇鼠。”
缀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苍白,看着于徐天颤抖问道:“有……有蛇?”
于徐天颔首,莫约觉得是姑娘家家多多少少都惧这些东西,故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安慰了两句:“夜间不出来走动,便是不会遇蛇的,这儿的蛇毒性很强,若是被咬上一口,怕是当时便要去了。”
缀玉慌忙颔首,随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主子可会怕这些东西的……”
于徐天倒是不清楚这些事,只是略微一思索,随后道:“不清楚,应当是怕的,哪个女儿家会不怕这些东西?”
“也是……”缀玉低着头似乎是怕惨了,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若是那个女人也怕,那就好办多了。
“缀玉?”于徐天见叫了许多声缀玉都没有回答,一时间皱了皱眉,“缀玉!”
缀玉被忽然叫
了一声顿时吓一跳,随后回眸有几分尴尬笑道:“方才在想些事情,莫要介意了。”
于徐天不疑有他,带缀玉转完一圈准备去找姜皖时,缀玉却突然叫嚷着肚子疼,于徐天无奈只得在原地等着缀玉。
缀玉快到茅房时忽然转了个方向,走到于徐天刻意不带她过去的一间小房间边上,里头隐隐约约的有说话声,有一个是姜皖的,另一个似乎是个男子。
“莫要说些有的没的了,你若是诚心诚意来帮忙,那便做些事情。”
“姜掌柜好大的脾气……莫打莫打!我做便是。”
缀玉的脸色有几分阴沉,听声音应当是年轻男子,一个姜皖就已经不好对付了,若是再加一个男子,那便要棘手的多,到时候她不仅吃不了兜着走,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缀玉轻轻趴在窗户上戳开一个洞想看看是谁,却见里面空无一人,一把剑正架在她脖子上。
“这不是今日那个小美人么?怎么趴在这儿了?”御墨翎丝毫没有自己此刻正拿剑架着人的觉悟,反倒笑嘻嘻的跟脸色苍白的缀玉打招呼。
姜皖似笑非笑看着缀玉,看的后者脊背发寒:“怎的到这儿来了?徐天呢?”
“我……我来找茅房的…徐天哥在外头等我……”缀玉的嘴唇也变得有几分苍白,看着姜皖的目光带了几分胆怯,若不是两人将她当场抓住,怕也是要信了她是来找茅房的。
“找茅房怎的找到我这儿来了?来这儿就一条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路上应当是有茅房的吧?”姜皖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知道缀玉不安好心,却不料她倒好,直接来盗取配方了。
“呐,你这样把美人吓哭了怎么办?”御墨翎虽是笑着的,却让缀玉更害怕了,若是这个男子手上并无东西,她此刻倒是要倒进他怀里去了,可如今这男子一柄利刃架在她脖子上,她又如何敢动?
姜皖看着拿剑的御墨翎,随后耸耸肩转身便走了,如今香水的配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她都记在脑子里了,又何必在乎那一张纸上写的东西呢?
倒是那张纸上的配方尚且不完善,香味不够持久,两个时辰差不多便消散了,而她想做出来的却是一整日都还有味道的。
御墨翎见她离开,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也收起来了,看着缀玉的脸色极其阴沉:“若是让我知道了你背后是谁,莫要说我不给你留情面,到那时我是留你还是不留你,全凭她一句话,所以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得罪她。”
说罢向着姜皖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缀玉愣愣的站在原地,随后才察觉到双腿一软,顿时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死死抓住衣摆,眼神极其怨毒。
你们都等着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御墨翎并非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杀意,只不过懒得搭理,虽说是个聪明的,却真真有几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思。
姜皖走到前
头,御墨翎也一路跟到前头,依旧是那副欠揍的笑:“呐,惹你生气的又不是我,你这般态度又是如何?”
“你自然不会惹我生气,”姜皖脸上带着十分商业化的假笑,看的人毛骨悚然,“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你。”
御墨翎脸上带着极为夸张的后怕表情,随后极其敷衍地拍了拍胸脯:“还真是吓人。”
……
入了夜,姜皖刚刚熄了烛火便打算就寝,却听见门口传来的响动,一时间有几分茫然,刚想起身查看,一道剑光闪过,一柄剑便破窗而入钉在地上。
姜皖知道是御墨翎,微微扯了扯唇角,随后点燃烛灯看着地上的东西,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地板上一条蛇被剑钉在地上,许是没有钉到七寸,还在不停的扭动,着实让人有几分胆战心惊。
若是她方才置之不理,到了后半夜这条蛇怕是把她咬死了她也不知道。
御墨翎就站在窗台上看着里面的情况,随后一脸遗憾的看着姜皖道:“你夜里就寝怎的合衣而睡?”
姜皖极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的走近那条蛇,蛇的花纹极其艳丽,一看便知道这是毒蛇。
“看来你冤家不少啊,半夜三更还往姑娘房里放蛇,倒也真是个缺心眼的。”御墨翎跳进房间,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走到蛇边上干脆利落的直接把蛇弄死了。
“我倒想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半夜三更不睡觉,专门往姑娘房间里走走。”姜皖笑着拿一块手帕递给御墨翎,示意他把剑擦干净,心里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
御墨翎接过帕子擦干净后直接塞进怀里:“这帕子就当你送我的了,到了我手里就莫要想拿回去了。”
“一块帕子而已,”姜皖去找了根树枝拨弄了两下蛇,确定真的已经死透了这才放下心来,“姑娘家家的又不是都怕蛇。”
御墨翎眯了眯眼睛,表情也难得正色起来,看着地上的蛇直接拿起来丢了出去:“说的不错,不是每个姑娘的都怕蛇。”说着脸色愈发难看,又是她。
白日里才警告过她不要动姜皖,夜里倒是皮厚实了不少,不但敢动,还敢杀了。
“罢了,你这两日莫要动她,待我确定她背后的是谁,你再动手也不迟。”姜皖叹了口气,这个缀玉果真包藏祸心,怕是她身后的人觉得拿到了方子还不够,还想着把写方子的人也一并灭了口。
这宋城有这般心思的除了那赵掌柜和那姓贾的东家,怕也是找不出来了。
只不过如今她手上并无任何证据指证就是赵掌柜所为,若是明日先动了缀玉,恐是会打草惊蛇。
御墨翎眯着眼睛笑的极其无害:“我知道了,这两日暂且留她一条命在,这么玩死了也着实不好,今夜便去吓她一吓。”
说罢消失在夜色中,姜皖端着蜡烛走到门口一看,那条蛇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不由得无奈摇了摇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撕破脸皮
第二日一早,姜皖便看见缀玉哭哭啼啼的坐在外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看着于徐天。
于徐天最惧姑娘哭,如今站在一旁也不晓得说什么,只得时不时递递帕子,说两句安慰人的话。
“徐天,你且过来。”姜皖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的确是怕蛇的,估摸着御墨翎昨日是将死蛇丢在了缀玉屋里头,今日起来怕是吓了个猝不及防。
否则就以她敢抓蛇的胆子,断然不会因为一条死蛇就如此害怕。
于徐天只得匆忙安慰了缀玉两句,走到姜皖身边等着姜皖吩咐。
“你且去集市里头买些雄黄酒,虽说未到时候,但也不是没有,另外买些石灰回来。”姜皖将些碎银子交到于徐天手里,随后走向正哭的起劲儿的缀玉身边坐下了。
缀玉一见她坐过来,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亦或是两样都有,微微侧过身子背对着她:“奴婢这般模样太丑了,怕脏了主子的眼睛,主子莫要与我挨的太近了。”
本以为姜皖当着于徐天的面会安慰她几句,却不想后者微笑着道:“嗯,我瞧着确乎是丑了几分,那你莫要坐着了,店里头的事儿还未干完,徐天如今要去一趟集市,早间的东西还需得你多照看照看。”
于徐天全然当没听见,捏着银子出门去了,缀玉见如今只剩下姜皖和她两个人,索性撕破脸皮不演了,眼神不善的看着姜皖:“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皖挑挑眉起身看着缀玉,随后轻笑道:“怎么?今儿个早起看见条蛇怕成这样?昨儿个晚上抓条蛇放在我房里时,怎么就不见你害怕了?”
缀玉的脸色蓦的一变,随后看着姜皖咬牙切齿道:“你无凭无据,倒是别诬赖人。”
姜皖垂眸,看着缀玉死死抓着袖口的手微微一笑:“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是没有做这档子事儿,你的手又何苦抓的这么紧呐?”
缀玉闻言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如今你就是知道了又如何?旁人不知道便是,若是我在外头闹上一闹,你这铺子怕是没得开下去了。”
姜皖微微皱着眉,一副极为苦恼的模样,就在缀玉以为她抓到姜皖把柄时,后者却忽然笑了:“你说有这个胆子你闹便是,又何必跟我说这些话?光说不做那是假把式。”
“你就不怕日后被人说道你刻薄自私?”缀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料到姜皖竟然是这种态度。
姜皖笑意盈盈,哪有一分害怕的意思?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随后道:“你若是在我铺子门口闹上一闹,我也不过被人说道说道,待我再做点善事,这口风自然就转了,但是你如若被我赶了回去,你那个主子,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最后两句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在缀玉耳边一字一顿说的极其清楚明白。
缀玉的双颊几乎是瞬间血色全无,死死咬着牙齿,过了良久才勉
强压了下来:“你到底知道多少!”
姜皖无所谓般摆摆手:“你有多少我知道多少,这两日就莫要在背后做那些小动作了,当心我看你不顺眼。”
缀玉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令她恐惧至极的声音:“姜掌柜的你这铺子一大早莫不是放了炮仗?味儿怎么这么浓呢?”
姜皖看着缀玉的样子,估摸着是御墨翎跟她说了些什么,否则也不该怕成这般模样。
“我倒是想放来着,”姜皖微微弯眸,耸了耸肩,“今儿个一早就来跟我对质了,昨夜她房里的蛇是你放的吧?三更半夜的闯人家姑娘房里,你也不嫌臊的慌。”
御墨翎摸了摸鼻子,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干的模样:“哎!姜掌柜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她房里那条蛇的确是我干的,可我绝对没对她做什么,看着就倒胃口,哪里还顾得上做些什么?”
缀玉的脸都气绿了,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却顾及着昨夜御墨翎做的事情,一时间有几分后怕。
这个男人昨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蛇放在她的床铺上,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给杀掉。
昨夜没下手恐怕也是姜皖跟他说了什么,否则她如今就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好歹也是个姑娘,说话莫要如此不中听。”姜皖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看着缀玉的脸色一时间倒也没了那份火气。
“罢了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姑且就算了,”御墨翎笑眯眯看着缀玉,以一种极轻快的语气道,“今日姑且就放过你一次,不过你莫要以为自己命大,若是等我哪一日心里不舒坦了,不需等你犯事,便可要了你的命。”
现如今二人倒是毫不遮掩了,缀玉却是在心底记下了这笔账,若是等她大功告成,定要杀了这两个人!
待于徐天回来了,店中的气氛算是好了不少,这般倒也开门营业了。
今儿个开门的时间比往日要晚的多,门口早就站了些顾客,一见铺子开门了,都争着往里挤,生怕进去晚了些就没有东西可买了。
御墨翎这是第一次看见铺子的生意情况,一时间也有几分诧异,看向姜皖时,后者就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喝茶,仿佛是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似的。
待店里的东西卖完了,姜皖这才起身把茶盏放下,说着她从开业开始每日必说的一句话:“今日没有买着的明日再来,自然会有的,凡事讲究个先到先得。”
待人群散开,这才在门口挂了个打烊的牌子。
不知为何,就算姜皖的态度一板一眼,也没有百姓会因此不悦,反倒一直是客客气气的。
姜皖却对此心知肚明,他们需要她的东西,只因为她的东西比他人的好了太多。
如今这条街上的人对这家早上便打了烊的铺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缀玉看着于徐天整理账本,笑着凑上去想看看,却被于徐天挡开了:“徐天哥……”
“这账本是主子交给我的,除此之外,就是主子能看这账本了,便是御公子都是不能看的。”于徐天微微正色,随后似乎觉得自己这般说话会吓到缀玉,随后又放轻了声音,“你到一旁做做杂事吧。”
缀玉见看不到账本,也不好强行要看,如今姜皖那边怕是没得商量了,她得跟于徐天打好关系才行,若是跟于徐天也撕破脸皮了,到时候回去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徐天,你把账本整理好了以后,再去外头挑一个会做事儿的来吧。”姜皖看着正在擦桌子的缀玉,扯了扯唇角吐出一句话来,“这个我用不顺手,看着也碍眼。”
于徐天颔首,随后加紧进度把账弄好了,这才把账本交给姜皖出去了。
缀玉一见于徐天出去了,一时间犹如芒刺在背,想把手中的抹布丢下,却又想着姜皖那句随时可以把她换下来的话,也不敢松懈,只得继续擦着桌子。
不多时于徐天就回来了,领回来的是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三四岁左右,怯生生的站在于徐天身后,低着头不敢到处看。
“把头抬起来。”姜皖看着那姑娘,眯着眼睛带着几分满意,最起码第一印象还是挺老实的。
那姑娘眼中除了不安与惧怕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可有名字?”姜皖倒了杯茶递给姑娘,“放心,我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不用这么怕我。”
那姑娘一听笑出了声,随后又低着头抿住唇,显然知道自己方才失礼了:“回主子,奴婢名叫谷芙。”
“谷芙?谷子的谷,芙蓉的芙?”姜皖微微挑眉,这倒是个踏实名字,“你爹娘呢?”
“爹娘尚在家中,奴婢家里贫寒,不得已只得出来卖身为奴。”谷芙说着低下了头,再不吭一句。
姜皖颔首,爹娘给的姓自然不可再改,但名字是要改的,这改了名字那便是有主子的人,日后若是有旁人欺辱,她也好帮上三分。
“这般,姓留着,这名便改改,如今便唤作谷桃依吧。”姜皖如今这态度怕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如今已不是明里暗里的挤兑缀玉了,这般天差地别的态度让缀玉咬紧了牙关。
“桃依谢主子赐名。”谷桃依行了个礼,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看着心里舒坦。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姜皖的心微微刺痛,罢了罢了,如今倒是取个名字都能想到陆之行,前几日倒还算忙着,这几日倒是彻底空闲下来了。
她这心里便有几分空落落的,竟有回到宫里去寻陆之行的心思了。
“你与徐天去熟悉熟悉铺子地界儿,免得到时不认路。”姜皖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心烦意乱。
御墨翎的手轻轻放在她头上揉着,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姜皖倒也没太在意,任由这个免费劳力摁着。
“姜掌柜还真是日夜操劳。”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见面
姜皖倒也没有在意他话中的意思,眯了眯眼睛倒也乐得清闲。
如此平静的生活再过了那么十来日,就彻底不太平了。
这一日,姜皖店中来了个客人,眉眼之间像极了陆之行,让人看着极不舒服,就在她心存侥幸的时候,长戈自门外进来了。
姜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虽说她易了容,但是声音会暴露一切,如今除了躲着他,她也别无法子。
“徐天,你且过来招呼一下客人,我身子不大舒服,怕是昨夜染了点风寒,如今先去歇着会儿。”姜皖说着便急匆匆的去后头了,陆之行抬头时恰好看见姜皖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刚想追上去,却被长戈拉住了。
“长戈,你看见了没有?”陆之行第一次如此激动,那个背影,他太熟悉了,即便有可能看错,他也一定要看看这个掌柜的人。
御墨翎看见陆之行时,眼神微微一暗,倒还真是不死心,竟然从皇城追到这江南一带着宋城来了,怕也是沿途跋涉了二十来日吧?
于徐天不疑有他,搬来两把椅子让陆之行和长戈坐下歇会儿,随后道:“二位可是来帮夫人挑东西的?”
陆之行颔首,随后道:“今日怕是没有东西卖了吧?早就听说了这有家铺子,一早便打烊了,若是我要买,怕也是要到明日来了。”
于徐天点点头,随后颇为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也就早上要热闹一会儿,这五是第二日开门前是冷冷清清的。”
“这也是掌柜的经营有方。”陆之行笑着接过话茬,果然,一谈到掌柜,于徐天的眼睛就亮了。
“虽说掌柜的是个女子,但经商头脑丝毫不比男子差,如今这条街上只有我们铺子是每日打烊打的最早的。”于徐天说到姜皖时,莫名有一种自豪感。
“你们掌柜的,叫什么?”陆之行自然而然插进一个问题,他只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皖皖。
于徐天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告诉陆之行:“姜瓷,瓷艺的瓷。”
陆之行微微垂眸,盖过眼底的一丝失落,还未等他开口,缀玉便斟了两碗茶上来了。
“二位公子的茶,请慢用。”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缀玉的声音压的极其娇软,若是男子听还好,女子听了怕是要厌恶不已。
陆之行淡淡看了一眼缀玉,眸中带着些许薄凉:“茶放这儿吧,姑娘如今在这儿做事,自然要勤快一点,莫要借斟茶懈怠了。”
缀玉咬了咬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奴婢只不过为二位公子斟了碗茶水,公子何以将奴婢说的如此不堪?”
陆之行冷笑着没说话,反倒把茶水递给缀玉:“是在下的不是了,这盏茶就当做在下给姑娘赔罪了。”
缀玉愣了一下,随后慌慌忙忙的福了福身:“奴婢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还望公子莫要与奴婢计较。”
“是在下失礼了,赔罪是自然要赔的,姑娘莫不是不给
在下面子?”陆之行看着缀玉,他并非不知道这茶里做了什么手脚,若是这婢女聪明一点,放了茶便离开,他反倒不会起疑心,可她放下了茶之后却偏偏站在这儿。
若说背后没有弄什么小动作,他自然是不肯相信的。
缀玉咬着唇,只得硬着头皮把那盏茶喝了下去,随后匆匆忙忙的告退,即便于徐天再迟钝,也察觉了缀玉的不对劲。
“缀玉她性子就是这般,公子莫要在意。”于徐天只得微笑着跟陆之行二人打圆场。
陆之行注意到御墨翎的眼神一直都在他身上,冷笑着回瞪回去,随后微笑看着于徐天:“是这样,我二人自皇城而来,如今已过了二十多日身上也没了盘缠,想在你这儿暂住一日可好?”
长戈怀中揣着银子就当没听见陆之行的话,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于徐天犹豫了一下,要住人这事儿他做不了主,只能请姜皖过来了:“桃依,去把掌柜叫出来吧。”
谷桃依闻言,一蹦一跳的跑到后头去了,不多时,姜皖和谷桃依一前一后出来了。
姜皖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天终究要到来,她如今再避着,也算是避无可避了。
“听说二位公子要留宿?”姜皖如今能做的就是装作不认识他们,只不过看起来陆之行并未认出她来。
“正是。”陆之行看到那张脸时依旧有几分失落,这并非是他的皖皖,但是言行举止却又极像。
姜皖颔首,随后让于徐天拿了些碎银子递给陆之行:“公子道身上已无盘缠,我这小店也是有这么几口人等着吃食用度的,只给的了这么多,但望二位公子留宿一晚便早些离去,莫要碍了我的生意。”
虽说话不好听,但也的确是这个理,陆之行推脱了银子,随后让长戈将东西放到姜皖说的房里去了。
“二位公子可曾用了午膳?不嫌弃可以同我几人同用,粗茶淡饭,还望二位公子莫要嫌弃。”姜皖依旧是笑意盈盈的看着陆之行二人,随后命桃依给二人添了碗筷。
陆之行轻轻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这姑娘的言行举止跟姜皖很像,如今才发现只有举止,这姑娘的谈吐不似常人,姜皖是鲜少会有这般模样的。
“缀玉呢?”姜皖注意到缀玉不见了,莫不是回去跟人报信去了?
“方才好似身子不舒服,此刻应当是回房歇着了。”于徐天倒是实话实说,只不过他也不知道陆之行的茶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提了。
姜皖皱了皱眉,随后让桃依去后头看看,桃依回来后却道一个人都没有,这倒是让姜皖很惊讶了。
“罢了,待她饿了自会回来的,那丫头野惯了,二位公子莫要见怪。”姜皖依旧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御墨翎轻轻敲了敲碗,冲她挤眉弄眼。
姜皖却是瞬间明白了御墨翎的意思,既然如今陆之行并未认出她来,那么她便可以让陆之行根本认不得她。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姜皖笑着给他夹了块肉,两人挨的很近,看着就好似一对新婚燕尔。
“这位是……”陆之行有几分茫然,看向姜皖,不知为何,看这两人如此亲密,心底隐约有几分不舒服。
还未等姜皖开口,御墨翎便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肩膀低笑道:“这是我夫人。”
姜皖瞪了他一眼,后者报以无赖一笑,看上去的确像对爱侣。
陆之行颔首,倒也没说什么,若是倒是他找到皖皖,定要带她来这铺子买些胭脂水粉回去。
“这位公子看着年纪也不轻了,怎的还未娶妻?”御墨翎双眸含笑看着陆之行,也不管姜皖在桌下暗暗拧他的手,依旧是笑眯眯的。
“我的妻子尚流落在外,自在寻找,”陆之行勉强笑了笑,随后又道,“若是寻到了定会带她过来的。”
“那便望公子早日寻佳人罢。”御墨翎说着举起酒杯,笑的有几分恶劣,陆之行不疑有他,被御墨翎灌了许多酒下去。
好在长戈未喝几杯,搀扶着陆之行回去了,姜皖站在原地看着陆之行的背影,有几分出神。
“怎么?夫人心疼了?”御墨翎凑到姜皖耳边轻声道,随后被姜皖轻轻打了个耳光。
“谁是你夫人?可去你的吧!”姜皖笑着收拾好碗筷,桃依抢着要洗碗,姜皖拗不过她,只得任由她折腾了。
御墨翎被打了巴掌倒也不恼,看着姜皖摩挲着下巴。
若是可以,他还真想堂堂正正的叫姜皖一句夫人。
“莫生气莫生气,今日可要弄些新玩意儿出来了?这香水如今差不多已是人手一瓶,再卖下去也没多少人买了。”御墨翎直接转移话题,笑嘻嘻的看着姜皖,见后者点了点头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姜皖看着空无一物的架子,叹了口气,香水属于慢消耗品,自然是每人买了那么一两瓶便够了,胭脂近日尚未研究出更好的,所以自然不能再拿来卖。
接下来要试试面膜了,一次性消耗,也可以卖的稍稍贵一点。
这一夜姜皖几乎又是整宿未睡着,为了面膜的方子她算是绞尽脑汁,好在昨日屯了十余瓶香水,今日尚且可以拿出来卖卖。
第二日,本应当启程的陆之行二人却依旧没有离开。
“我二人已经没了盘缠,若是再如此,总不能如同行乞一般借宿,所以在下恳请在这铺子里担一职。”陆之行说的理直气壮,姜皖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什么来。
留着陆之行固然是好的,这二人口风严实,她自然可以重用,只不过留着他们的话风险也太大了,稍不小心便会全盘皆输。
“这……”姜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于徐天便在一旁道。
“主子,这两日铺子正好也缺人手,不然暂且让他二人先留下来,日后再做打算。”于徐天倒也考虑着近日铺子的状况,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