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苏扬车站到瑞丰的车站，三个小时的车程，只短短的经过了两个经停，每次看着身边人上上下下的忙着离开或是出发，汤晓晓总是想起姜凤林那偶然就会阴郁起的面容。
他说他不害怕，骗子……
“你工作那边，没问题吧，”汤晓晓是个习惯了遵守规则的人，虽然知道纹舟的林振威事姜凤林的大学室友兼好兄弟，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这些日子虽然汤晓晓试着换过几个工作，却大都做不长久，那些工作都不是她擅长和喜欢的，而她喜欢，梦墨不能再回去，纹舟又不好意思让姜凤林找人托面子来给她走关系。
但是每过一日，汤晓晓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路上话并不多，姜凤林对汤晓晓那些时不时的怪问题早已经习惯了，这是汤晓晓想出来的给他转移注意力的法子，虽然说不上多聪明，可姜凤林还是觉得，若非如此，自己大概很难还能像现在笑出来。
瑞丰气温要比苏扬还要温暖些，汤晓晓从一出火车站便忍不住裹在身上的厚厚棉服，明明她都说过很多遍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可姜凤林还是没能让她把这捂了她一身汗的衣服脱下来。
“等到了市内再脱，”见汤晓晓开始噘着嘴不乐意，姜凤林无奈的在汤晓晓的脑袋上面压了压，等那丫头终于不再和一件衣服较劲，这才拉着两人不大的箱子往外面走去。
瑞丰的医院建设很奇怪，汤晓晓想着自己见过的所有医院，那些大都是有规律的排列，但还没有像瑞丰这样，完全围成一个圆形的医院。
“很奇怪？”姜凤林见汤晓晓老是忍不住的四处打量，这独特的建筑风格，倒是与瑞丰本地的文化有着颇多的渊源。
一边讲着，汤晓晓眼睛一会跟着姜凤林的手指了解为何会有这些装饰，以及，瑞丰本地异于他乡的文明。
这些汤晓晓心里是有印象的，肯定初中或者高中的课本里面详细的讲过，可惜，那些都被汤晓晓逐年的还给了各位老师。
姜凤林见汤晓晓听的有趣，便一路上凡是自己所知的通通细细的讲了出来，这样的姜凤林是发着光的，汤晓晓有些迷恋的看着姜凤林，都没注意到，前面走过来的一个身形熟悉的男人。
“魏哥，”等来人站到两人面前时，姜凤林和汤晓晓都有些惊讶，看着比上见又瘦下一大圈的挺拔男人，姜凤林那声哑然的称呼，毫不遮掩的泄露着自己的愧疚。
“谁让你们来的，”魏海辞既不生气也没赶人，面无表情的，好像自己面对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汤晓晓扯了扯姜凤林的胳膊，拦下了姜凤林接下来的话，她以前便害怕魏海辞，现在更是觉的那原本藏匿的冷漠完全的摆在了明面。
可她不能让姜凤林在站在魏海辞的面前，那男人只是一个眼神，姜凤林眼底的痛苦已经快要溢了出来。
“魏哥，”汤晓晓压着心慌上前一步，“我们就是来看看晴姐，她现在，还好吗？”
“与你无关的事，早点回去吧。”魏海辞不知道正要去哪，不轻不重的回了汤晓晓一声，抬头冷淡的扫了一眼低着头的姜凤林，便漫步离开了。
“去问护士站吧，”汤晓晓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俞晴既然让魏海辞给姜凤林打了那个电话，汤晓晓相信至少对于俞晴来说，她是希望见到姜凤林的到来的。
姜凤林正望着魏海辞的离去的背影，之前的心情早已经在那男人一个眼神里碎成了齑粉，顺着拉扯自己的力量，姜凤林看着汤晓晓那仍能弯出弧度的嘴角，心里深感安慰。
轻迈半步，姜凤林深深的拥抱着汤晓晓，那熟悉的味道，总是能让那躁动不安的心安静下来。
“谢谢，”姜凤林嗅着汤晓晓发间那浅浅的香味，如同安魂一样的抚慰，让姜凤林更紧的握住了汤晓晓垂在身侧手掌。
汤晓晓无奈的回抱了下姜凤林，轻摇一下的头颅并未被姜凤林的发现，汤晓晓抬头看着姜凤林说，“走吧。”
总是要面对的，汤晓晓想着，既然已经等在了哪里，那他们又何必继续畏惧着接受。
“你好，这边有位叫俞晴的病人吗？”汤晓晓似是一下长大了许多，从刚才被姜凤林领进来的无知小孩，一下熟练的，好像是经历过一切的老人。
“抱歉，产科好像没有这样一位病人。”护士小姐操作了几下手边的电脑，抬头有些抱歉的看着汤晓晓。
汤晓晓轻叹口气，说不上是应证了心里的猜想还是仍然对此失望。
“好像真没那么简单，”汤晓晓半开玩笑的看着姜凤林，蹭了蹭姜凤林触碰她脸颊的手，清晰地温暖，一点点划去那些失望。
“无妨，我们再找就是，”姜凤林握住刚刚松开的手，这不过片刻的分离，却让他觉得空的可怖。
汤晓晓回握住那不安，总会找到的。
要想找到俞晴，没想的困难也不是一帆风顺，却还被汤晓晓和姜凤林遇到了正打算不知道去哪的魏海辞，本就无路，两人便在汤晓晓的一时兴起的追踪游戏里，找打了俞晴的所在。
icu。
汤晓晓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人待产会住进特殊无菌监护病房，可这件事，只是一想起，汤晓晓便知道她是心疼的，那个女人是那样可爱，却已经将年轻的生命走到尽头。
“过去吗？”来找人时的坚定在此刻都有些茫然，汤晓晓握着姜凤林的大手，询问着他的意见，过去告诉俞晴他们来了，还是仅仅在外面偷偷的瞧一瞧，如此便已经心安满足。
“嗯，”姜凤林看着站在巨大窗户前的魏海辞，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洁净的屋内，屋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那男人眼里的整个世界。
汤晓晓握着姜凤林的手跟在后面，看着魏海辞稍稍朝他们走过的方向侧目，可不过一眼，便已经又把眼睛放回了那窗户上。
“有什么意思呢，”魏海辞抬手在唇间一抹，似乎要摸点什么，直到手间一空，这才有些无奈的又垂回了身侧。
“抱歉，”姜凤林站到魏海辞的身边，这已经是这两日汤晓晓不知道听见的第几声抱歉，却每一声都让人感受着一种无法释然的闷郁。
“别打扰她，明天吧，”魏海辞没在多说什么，依旧愣愣的看着窗户里面，姜凤林应过一声，也站住了脚步。
汤晓晓悄悄握着姜凤林的手，那回应一般的力量，让汤晓晓种预感正视着房间里那朵脆弱的花儿。
特殊无菌监护病室，这一间方圆般大小的房间里，床位也只设了孤单的一张，里面侧身躺着一个不见容貌的人，能见的，紧紧只是那一片虚无的白茫茫里，还带了生命弧度的被子。
离开医院时，魏海辞仍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的站在那窗户前，姜凤林离开时走的很慢，慢的汤晓晓回头看了三次魏海辞那如塑封一样的外表后，才拐入那不见人的廊道。
“这一切，和你什么关系？”医院旁边的宾馆环境并不多好，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汤晓晓蹙着眉头好像皱起的更深了几分。
姜凤林随意的收拾着屋里面他不习惯的一切，汤晓晓便只是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她知道这间房子里并没有足够的东西让姜凤林一直忙碌下去，而且汤晓晓知道姜凤林总会告诉她的。
若不是以前她无意的拒绝，也许她本可以更早的知道所有的一切，更早的，知道再怕些什么。
“非要和我一间，就是为了问这样的事吗？”姜凤林合起地上已经一空的箱子，走到床边看着汤晓晓问。
“那……”汤晓晓被姜凤林的话逗得脸红了红脸，从昨晚自己要进姜凤林的房间开始，好像想好了面对所有人，却忘了该怎么面对姜凤林，而今天，在姜凤林说了要自己静一静的时候，自己仍然缠着他合了一个房间。
无理取闹吗?
汤晓晓不知道要怎么去说，只能继续埋怨一声，“你以前就答应过我，骗子。”
姜凤林望着汤晓晓抿了抿唇角，起身先去浴室洗了洗手，这才在汤晓晓的脸上碰了碰，“你真的准备好了？”
她记得这句，以前，姜凤林便如此问过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了解那沉重的负担，了解那些她不知道的过去。
是的。
汤晓晓抬手抓住姜凤林在她脸边嬉戏的手指，“说吧，那些我不知道，不管是什么，你不曾讲过的，都告诉我。”
“真是任性啊，”姜凤林轻叹一声，“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告诉你也没什么。”
姜凤林话语里的轻松，并没有真的让他觉得放松片刻，汤晓晓双手握住那有些冰凉的掌心，直到冰凉渐渐被感染上了温度。
“上次你也见过我的父母了，我父亲生过病，你知道吧，”姜凤林眼眸中的暗淡渐沉，汤晓晓也跟着低了低眼，若有如无的嗯过一声。
姜父是个很风趣的老人虽然身体不好，可还是让汤晓晓觉得很亲切，见姜凤林提起这样的话题，汤晓晓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生病也没有多久，算算，恰好是我出国半年以后吧，因为国外和国内的假期时间都不一样，还有很多未完的琐事牵绊，那时候，我和家里的联系，已经很少了。”
“一天，我忙到很晚才回到住的地方，我的室友帮我收了一封信，一封已经是几天前便该到的信了，只是我不知道回延误那么几久，哪怕提前几天，我想事情也许便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汤晓晓看着沉在回忆里的姜凤林，那段时间，汤晓晓甚至连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在做什么，而姜凤林，应该比她面临着更大的苦难。
“那时候人在外面，各种原因并不方便回去，而且我回去没有用，荣荣给我写信需要钱，可是我手里并没有多少的钱，所以只能更努力的去工作，为了回去的一张机票，为了在那异国之地活下去。”
汤晓晓静静地听着，若果人生能有无数的可能，那大概谁都不想狼狈前行，可不管一个人如何强大，却总有对生活束手无策的地方，这样的苦恼，原来并不止一个人如此想着。
“学校要求的挺严的，”姜凤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无奈的撇了撇嘴，“总是觉得有太多的地方做得不好，可是能做的又好像太少，让人在里面一遍遍的挣扎着，却挣扎不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我记不清每天只休息五个小时的日子过了多久，只是有天忽然停下来时，又不知道那些忽然多出来的时间要用来干些什么，记得有个词叫做浑浑噩噩，我想那段日子，便是如他所言一般。”
“那时候，魏哥和晴姐来这边玩，他们找过我，可我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晴姐是个耐不住无聊的性子，即使怀孕了还拉着魏哥一起满世界的跑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缘分这件事，那么大的城市里，那么多条街道，我们就这样轻易地碰到了。“
“我没想到会看到熟人，那时候都不记得已经多久没见过以前的朋友还有那以后交到的朋友，也因为一一日日的忙碌根本没什么可聊，曾经我觉得那样挺好的，我做完我该做的，然后回到我改回去的地方。”
“我一直记得有人还在等我，”姜凤林说，“但是想得太多，脑子便越加的昏沉，我知道该让自己重新找到一个新的规律是生活，可是，我又像是喜欢上了那样的生活，堕落，什么都不关心，就这么乱着，好像越乱便可以越静。”
“那天我自己都不记得在想些什么，只是，等我发现自己在外面的时候，意外就那样突然发生了。”“失魂落魄的是我，满脑子乱七八糟不看路的也是我，那辆车，本该是我避无可避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本该是他。
汤晓晓听着姜凤林的话，那里面的旧事，忽然让汤晓晓想起自己怎么也想不开的那一阵，世界是灰色的，各种存在，好像也都没了意义，可多幸运，她就在那段时间里遇见了孟云堂，而背负着远比她沉重的多的姜凤林。
却只能接受那被血色浸透的过去。
那天的天，一定暗的厉害，那么多的乌云压在心里，怎么也散不开重，使他不能接受的自己。
“那孩子……”很可惜，汤晓晓想要安慰，却开口又觉得这话是带了刺的，让人连开口都觉得会伤到那个已经不堪一击的人。
“没了，”姜凤林顺口接了过去，这个结果汤晓晓知道，心理清楚得很，却不敢讲出来，一命换一命，这在俞晴眼里，应该是值得的吧。
只那一命，不管对谁来说，都太沉重了些。
“晴姐的身子也是那次意外毁了的，魏哥和晴姐在国外一直呆了大半年，为了调养好身子，各种办法，医药，食疗甚至有时候魏哥会找一些还算可靠的偏方，但是亏损已经造成，修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从那时候开始，魏哥和晴姐应该便已经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只是，晴姐……终究还是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姜凤林一个人喃喃的讲着那段过去，不高的语调，听的汤晓晓心里却沉闷闷的，那个被隔离在外的背影，那个站立在窗前的男人，他们正在经历的，大概是她永远都不会想到的。
“这算命数吗？”汤晓晓握了握不知觉松开了手指，姜凤林的大手像一个玩具，在汤晓晓细小的指尖被来回的拨弄着。
“你……若是觉得接受不了，可以先回去，我想在这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从姜凤林说完，汤晓晓一直没没注意到那眉眼之中的忧郁。
之前不敢开口，变担心着汤晓晓会如何想他，这是他一个人的罪孽，纵使赔上更多，解放路都觉得赔不起那一条替代他远去的生命。
“你想什么呢？”汤晓晓邹着眉抬起头，“我既然都知道，怎么可能还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如果晴姐真的出了什么事，若是魏海辞忽然发了疯，就依着姜凤林如今这深感罪孽深重的样子，汤晓晓完全相信他是怎么也会还手的。
任由着魏海辞打上一顿，还是姜凤林真的那算用他那条命来换。
“现在不是看起来还可以，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汤晓晓靠在姜凤林肩膀上，她知道了他的担心，却一点都不知道让他困扰许久的解决方法。
但事情不会是最坏的。
“魏哥和晴姐既然知道身体状况如何，晴姐应该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
这一夜，汤晓晓好像终于知道了姜凤林为什么总是睁着眼睛看着那茫然一片的地方，当闭上眼睛时那眼前展露的所有，都是那么让人不忍多看。
悲伤？这是俞晴自己的选择吗？是什么让她选择的这一条路？
那个女人，汤晓晓拼命的回忆着自己记忆里不多的那个女人，那个满是无谓的笑脸，那个轻轻握着她的大姐姐，还有那个笑着同她说要请她做她孩子干娘的女人，就要消失了。
一夜算不得无眠，可汤晓晓觉得姜凤林大概是想了一夜的，从早上睁开眼睛时，姜凤林便一如她合眼前那最后的最后的姿势，除了她自己成了抢走所有被子的凶手。
“早，”汤晓晓开口，道了这清晨的第一声。
“早，”姜凤林哑声的回应，浸满了满夜的思绪和寂寥。
她本想着陪他的，却还是昏昏睡了过去，如此才知，果真不存感同身受之事。
两人都心系着那医院里的人，既不敢早去打扰，更担心迟了错过，含糊的一餐早饭，各自皆是食不知味，那纤弱的背影，始终萦绕在心里。
“快了吧，”汤晓晓和姜凤林坐在那重症室外的长椅上，之前便见魏海辞换衣服进去了，手里提着一箱食盒，并未多问，只换个眼神，姜凤林和汤晓晓便只得压着那心里的焦躁等在外面。
汤晓晓急的心里难受，侧头时见到姜凤林一脸平淡，可那已经浅浅落下印子的眉心，却记录了不知道折磨。
“快了，”汤晓晓抓着姜凤林那端正摆在腿上的大手，微拳轻握，透骨冰凉。
“你猜晴姐是要和你讲什么？”太过安静，汤晓晓总觉得不说点便忍不住要离开这空无一人的地方。
姜凤林摇了摇头，眼睛遥遥的看着那大大的窗户，里面皆是一片看不见的，可姜凤林就要朝那望着，亦不知道再望什么。
“上次见晴姐好像并没有打算怪你的意思，”汤晓晓循着姜凤林的视线望去，那扇门仍紧闭着没人去注意时间，只是觉得从魏海辞进去了，便已经过了许久不曾出来。
“她从未说过怪我，”姜凤林轻叹一声，“倒不如怪我才好，做了便是做了，剩下这一辈子的悔，都不知道要将他们注往何处。”
“他们都是好人，”汤晓晓低下眼睛，看着那洁净的地面，不太明显的影子，紧紧的靠在一起，像是一座连绵的小山。
“一会我便不进去了，”汤晓晓继续说着，这话倒是引得姜凤林侧头看了他一眼。
见姜凤林目光奇怪，汤晓晓不敢多看，轻轻的靠着孟云堂，“你们一定会讲些我不能听的，去了不过添些麻烦，我只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你在喊我就是。”
她与那个世界，还是不去捣乱的好。
“没事，”姜凤林侧头压在汤晓晓的上面，蹭了蹭那柔软，姜凤林沉迷的闭了闭眼，“没什么你不能听的，而且我既告诉了你，便不是要瞒着你的。”
去吗？汤晓晓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着，她也是临时生了心思，如今被拒，心里一下不知道酸甜苦辣是何种心思。
魏海辞出来的突然，咔的一声门响，姜凤林立刻就站了起来，汤晓晓沉在心里不觉，先是被门声吓了一跳，又被身旁那突然窜起来的人，吓得跟着站了起来。
“魏哥，”姜凤林紧走几步上前，看着魏海辞那压抑着的眼角，不在意那刻意的低眸，眼睛穿过魏海辞的高大身影，往那房间里面看着。
汤晓晓低着头慢慢的跟在姜凤林后面，眼睛里只有那直立的四腿，大大的脚掌撑在地上，像是撑起了天地。
“进去吧，时间别太长，”魏海辞之前的话汤晓晓没听清，只这一句，汤晓晓抬头看着那个连自己都十分心疼的男人，一个什么都没做，却要接了这恶果的男人。
汤晓晓眼睛不由的看着魏海辞，不曾藏起的心思都显露在眼底，姜凤林伸手碰了碰有些看傻了的汤晓晓，这才让汤晓晓回了魂，见魏海辞也在看她，忍不住惭愧的低下了头。
“走吧，”姜凤林扯了扯汤晓晓不知动作的僵直身子，低声喊了一句这才一起进了准备室。
看着四周冷冰冰的一切，一个医生坐在一个小桌旁，见有人过来朝他们点了点头，伸手往一堆防护用品那一指。
汤晓晓先帮着姜凤林穿好衣服，在姜凤林帮她时，汤晓晓忍不住又朝外面看了一眼，门外那个男人，依然像一座雕像站在那里，眼睛看着他们旁边的那间小屋，怔怔的，却忽然笑了一下。
魏海辞是被岁月磨砺过的男人，磨出的锋利，却又因那一笑化去许多，竟笑的十分迷人。
姜凤林不知道汤晓晓为何忽然看魏海辞如此入迷，帮汤晓晓系好了身后的扣带，轻轻拉了一下汤晓晓的手腕。
经过重重的消毒，两人这才得以进到房内，汤晓晓率先松开拉着姜凤林的手，俞晴那苍白的脸看的汤晓晓鼻子一下就酸了，不用顺着俞晴的眼神看过去，汤晓晓都知道在他们来之前俞晴在看什么，那个男人，一定也在看着她。
“晴姐，”姜凤林走到那唯一的床前，原本就纤弱的女人已经好像能看到每一根骨头，苍老的发丝无力的垂在肩上，汤晓晓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不再看着。
“来的晚了些，“俞晴笑骂了一声，又自己继续说着，”不过还不算太晚。“
“你要是老不来，也许就真的见不到我了。”俞晴的话说的好没道理，却一个人自己笑着，汤晓晓偷偷抹了眼角的泪滴，只敢看这角落的茫茫白墙。
“别说了，”姜凤林声音像是委屈极了，听的汤晓晓心里更痛。
俞晴伸手抓过姜凤林是掌心，眼睛朝着窗外一笑，这才拉着姜凤林说，“你不来，我总觉得是你在怪我，老魏是个心思重的，嘴上答应我，是不是又在电话里训过你。”
“没有，”姜凤林摇了摇头，见俞晴一起一直抬手拉着她，心疼她消耗太大便坐到了床边，给了她一个更舒服姿势。
俞晴总是带着那温柔的笑，姜凤林总想要抱抱她，却害怕这脆弱的身骨就这样碎在他的眼前。“你也是怪我的吗？”俞晴摇了摇姜凤林的手掌，问着，“是不是也怪我不该任性留下这个孩子。”
这个，也许会打破一切的孩子。
“不，”姜凤林哑声的反驳着，“你知道我，我……”
俞晴拍了拍姜凤林手被，在这温暖的病房里，姜凤林忽然觉得那温度灼人。
“这是我告诉你的最后一遍，凤林，我从没后悔过救你，那场意外我们都不想的，你也不需要老放在心里，老魏可能会想不开，但你自己不能老是被这件事压住。”
“你……”姜凤林正要开口，却被俞晴摆手拦了下来。
“那是我的选择，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你，也还是还孕育这个孩子，你记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俞晴像是比以前还要容易疲累，汤晓晓听着那渐渐弱下去的生意，心痛更甚，不敢看那窗户外的男人一眼。
“我从不敢忘，”俞晴亲切的指尖划过姜凤林的脸颊，姜凤林眷恋的侧了侧头，纵然被俞晴安慰许多，却还是满是痛苦。
那段血色的记忆，是他生命里的劫难。
“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姜凤林低着头问。
“你若是想要帮忙，不如答应我一件事。”俞晴歪着头笑看着姜凤林。
“什么，”姜凤林迫不及待的问出声来。
“嗯……”你和晓晓到什么地步了，”俞晴扫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汤晓晓，伸手招呼她一起过来，这才恍然大悟的讲，“这事还得要问过你的。”
“什么，”汤晓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竟然连招呼都没好好的打过。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俞晴像个想了解新奇事的孩子，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床边的两个人。
“结婚？”汤晓晓被这个词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扫了一眼身边的姜凤林。
俞晴觉得汤晓晓的反应有趣，笑了笑不无遗憾的说着，“我以为在这天来之前会收到你们的婚礼请帖，不过没想到你们真的很能呆住，到现在也没消息。”
“我们……”汤晓晓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着的手腕被姜凤林紧紧地握着，慌乱的心好像一下落了地。
“挺遗憾的，我恐怕以后没机会了，你们都是好孩子，错过你们的婚礼我很遗憾，可是能看到你们还在一起，真好。”
“魔力有时候还是存在的是吧，”俞晴笑了一声看着一脸无奈的两个人，她这里很久没这样热闹了。
几人的会面结束的很快，窗户上响起的几声敲击，突兀的打破了这一方的安静。
汤晓晓没敢抬头看，那个方向一定是魏海辞，他那双被痛苦挡的层层叠叠的眼睛，她不敢再见。
“晓晓，好好照顾好他，”俞晴拍了拍汤晓晓的手背。
汤晓晓低着头重重的点过几下，那眼底忽然泛起的泪花被藏在眼里，半点不敢暴露在俞晴眼前。
“世界还很大，你们终会有一天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可只要你们还依旧握着彼此的手，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魏海辞很快就传了第二遍进来，听着那愈加紧凑的敲击声，汤晓晓忍着心里怦怦跳动着的紧张，站到一边不敢再看那窗外甚至躺在床上的人影一眼。
“你别恨他，”俞晴声音越来越轻，那带了几分哀求的声音，听的汤晓晓犹如心中忽然被刺了一下，那透心的痛，让汤晓晓忍不住蹲在了地上。
“会好起来的，会吧？”姜凤林握着俞晴的手，轻轻的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口中喃喃，如个不得意的孩提，嘤嘤求着承诺。
可俞晴，只是轻轻的挂着一个无奈的笑，抬手在姜凤林的头上轻抚了片刻，在那窗户上的声音再次急促的响起之前，推了推姜凤林有些颤抖的身子。
“见过你，也没什么遗憾了，回去吧。”俞晴轻声的催促着他们离开，再被姜凤林带出去前，汤晓晓极为不舍的看了眼病床上那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容颜，去发现俞晴眼里，早已经只容得下一人。
不该是这样的，汤晓晓任由姜凤林牵着，等回神之时，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旅馆的床上，姜凤林正低头不知道在桌边写着什么，周围安静的，像极了那个特殊的病房。
“我们，回去吗？”汤晓晓轻声的问着，她看到姜凤林忽然停了停笔，然后又默不作声的忙碌着。
“晴姐，应该不想你看见她……”想起那个女人所有说过的话，汤晓晓低低头，只觉得眼睛脑袋一切都沉的厉害。
“我想知道结局，”姜凤林回答，“不管是怎样的结局。”
最后的时间，姜凤林和汤晓晓一直守在医院，不知是不是见过姜凤林后俞晴便真的没了未了的心愿，休养不过两日，便在一日上午十点推进了手术室。
那天是个晴天，可每个人心里却还是压着一朵厚厚的云，那条连脚步声都闷响如雷的小道，连这世界最深的黑暗和最悲切的希望。
安静数小时的手术室忽然躁动，堵在门口的魏海辞被医务人员嫌弃的推在一边等候，看着那进进出出的慌乱不堪，魏海辞身躯微颤握紧了拳头。
“你……”魏海辞转过在门前辗转不停的身子，比姜凤林还要矮半头的身高，却轻而易举的举起了这相同的男身。
姜凤林被推着撞在墙上那砰地一声，吓得汤晓晓立刻跳了起来，站在两人的身边，看着下一秒就要出手的魏海辞，却伸不开拦着他的手。
“这一切，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魏海辞似乎眼睛里泛起了泪水，晶莹的水色在眸中流转，通红的眼眶，不知道正阻挡着多么热烈的感情。
汤晓晓伸手握住姜凤林的手，和姜凤林站在一起，一起沉默不语，那些往事早已不可追忆悔恨，今日恶果酸苦更是早已遍尝，汤晓晓不知道如何才能算还了那一条人命的亏欠，可或许从里面安静下来开始，一切便再也无解。
不要恨他，汤晓晓有时候一直在想俞晴为什么要和姜凤林说这样的话，这个他，是指魏海辞还是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一个从出生便带了弑母罪孽的孩子，以后还会得到幸福吗？
是从哪找到的这无边恐惧，汤晓晓不管魏海辞是不是还抓着姜凤林，径自的钻进姜凤林的怀着暖着身边忽然泛起来的寒凉。
那些让人瑟瑟发抖的现实，那些避之不及的过去，那些从没想接受的未来，就虎视眈眈的在所有人周围看着，那冰凉的眼神，无一不带着锋利的刺芒。
“我们走吧，我们走吧，”汤晓晓快要被这沉甸甸的一切压得崩溃了，这些年，那些已经书数不清的日子，姜凤林是怎样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忍受着这些的。
“我们走吧，”‘汤晓晓及近乎哀求的对姜凤林说着，眼泪慢慢的浸湿了姜凤林一块衣服，可姜凤林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的看着魏海辞，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说，却愿意接受他此刻说的所有事情。
“她爱的那么多，”魏海辞攥着姜凤林的衣领，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落了滴泪，“我大概是最不值得留恋的那个。”
她爱的那样多，他的存在和未来，也许还未占方寸之地。
汤晓晓心里堵得难受，魏海辞的话像是一个重拳一下就打在了汤晓晓心上。
“啪！”安静下来的走廊原本只有汤晓晓那闷闷的哭泣声，这一声清脆，一下惊呆了所有人。
姜凤林伸手握住汤晓晓刚才大力挥下去的巴掌，紧紧的握在手里，只待魏海辞动作不对便要将她立刻掩至身后。
可这一掌打完，汤晓晓还是懵的，除了那火辣辣的掌心，汤晓晓睁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因为自己一巴掌歪过头，至今都没摆正的魏海辞。
“打得好，”魏海辞侧着头忽然笑了一声，一声轻叹后坐回旁边的铁椅上，合目无力的说着，“回去吧，看够了就走吧，何必还在这惹人厌烦。”
声声的抱怨让汤晓晓心里更加不快，愤怒跟着一起流露出来，甩开姜凤林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两步追到魏海辞的面前站好，大声的叫骂出来。
“你凭什么说她不在意你，她若当真不在意，那她现在到底为什么，你根本不理解她有多爱你！你简直！”汤晓晓突然不知该如何去说，恨恨的看着似乎一下了无生趣的魏海辞，气呼呼的落了一声，“可恶！”
俞晴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用自己破碎的身子拼死为他来孕育子嗣，可这个男人，却在乎的是他的地位。
“你懂什么，”魏海辞并不打算与汤晓晓计较，动都未动，嘴唇微张，开合之间，倾吐着毫不遮掩的鄙夷。
“我不懂，那你就懂了吗！”汤晓晓再次挣开姜凤林拉着她的胳膊，眼睛似要冒火一样的看着魏海辞，“你以为她当真不愿吗？若是可以，你又怎知她不会选择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魏海辞听着汤晓晓叫嚷的声音轻蔑一笑，“滚吧，老子不想打女人。”
汤晓晓没想到看起来向来斯文的魏海辞忽然如此痞气，讶然让汤晓晓失了声音，直到姜凤林拥着汤晓晓走到远远一边另一排座椅，这才放开了对汤晓晓的限制。
回过神来的汤晓晓仍然是气恼的看着的那个瘫坐在长椅上的魏海辞，远远的大声喊了一句，“你对不起她！”
似乎心里所有的气终于随着这一声都泄了出去，汤晓晓慌忙的抓过姜凤林的袖口，这才想起她刚才到底和谁骂了一场。
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的姜凤林，汤晓晓发现姜凤林也正满眼无奈的看着自己，汤晓晓撇撇嘴没说话，她那么讲确实不对，但是那不代表魏海辞就是对的。
姜凤林见汤晓晓还是想不过那个弯，也不强迫她，拍了拍汤晓晓，让她先松开紧紧攥着的袖口，这才起身又走回了魏海辞的面前，远远的，汤晓晓听着姜凤林那皆是替她来说的歉意，一阵委屈又引得汤晓晓鼻子酸涩起来。
“请不要再拒绝我，拜托了。”汤晓晓原本不服，看的那边无比碍眼，可汤晓晓没想到，一直挺直了腰身做人的姜凤林，就在这走廊里，弯下了腰。
那副画面，一直定在汤晓晓的孩子里，椅子上不屑一顾的男人，还有那个端正行礼的姜凤林，那安静却又似乎拢着什么的画面，让汤晓晓压住的泪，突然就悄无声息的崩了。
“你又何必，”直到姜凤林回来，汤晓晓都没注意到自己眼泪又不听话，看着姜凤林轻轻在她脸庞抹下一把又一把水渍，汤晓晓流连的蹭了蹭，轻声的叹着。
“那你呢，”姜凤林把汤晓晓抱进怀里，两个觉得身边无比凄冷的人就这样紧紧的拥在一起，两颗仍在跳动着的心，是温暖彼此最近的热潮，“你又是何必。”
姜凤林知道汤晓晓并没说错什么，可姜凤林一点都不觉得魏海辞能听进去，想想之前，这样的话从俞晴决定剩下那个孩子开始，一定找过无数机会同那个固执的男人讲过，只是那固执的男人，仍旧固执的不愿相信。
谁又对不起谁呢，姜凤林贪恋的嗅着汤晓晓身上的温暖，心下的凄凉总让他忍不住往那闭了好久的手术室里瞧着。
“你们谁是b型雪！有没有人是b型血！”手术室里走出一个占了大片血污的医护人员，那人在走廊上大声的喊着，着急的样子，却吓到了本就不多的人。
“急需啊，现在库里来不及调了，有没有人是啊！”汤晓晓远远扭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魏海辞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就那么傻傻的盯着那这个门看着。
“我操你大爷！我之前不是已经把血库的压金都交过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用血不足！”
反应过来的魏海辞立刻暴躁的抓住了那身上还沾着血污的医生，医生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汤晓晓赶紧松开姜凤林，让他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魏哥！”姜凤林的声音一时间掺和在男女的争执声里，汤晓晓模模糊糊的在里面零散的找着能听到的消息。
出血量太大，大量输血，情况危急……
b型血……
汤晓晓看着还在争执的三个人，跺跺脚就着心里那最后的一点怒气壮好胆子，大声的对三个人吼了一句，“别闹了！”
“我是，能用吗？”汤晓晓撸起胳膊摆到那医生面前，那医生正皱着眉，似乎被魏海辞的无理取闹弄得十分头大。
正着急，有汤晓晓这样一个人过来，见她愿意便楞呼呼的回了句，“得测测，不一定。“
汤晓晓点点头，没有意义，把那医生从战火里拉出来，便一声不吭的跟着一声去验血。
老天大概是听到了汤晓晓的许愿和祈求，不多时结果出来时，结果竟然是符合的，汤晓晓呼的松下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一身的血没有白流。
因为要大量抽血，医生怕汤晓晓受不了，早早便准备了急救器械。
“没事，”进手术室时，汤晓晓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会是因为这种事，对围过来的姜凤林轻轻的抚慰一句，最后吻了吻姜凤林那不知何时忽然苍白的吓人的脸。
门关闭前，汤晓晓看着门口站在姜凤林旁边的男人，他老得太快了些，脾气也爆的吓人了些，可人出现在一个地方总是有意义的，就像她，原还有这样的机会，来帮她爱的那个人，还他还不了的债。
可，汤晓晓听见那医生们几声商量后又出门而去的身影，她能撑多久呢？
血液离开的感觉，很像是在输液，可明明是自己还温热的血液，汤晓晓还是觉的那一片都有些凉的吓人，尤其，等她的血真的通过一个个机器输进那旁边脸色苍白的女人里时，汤晓晓恍惚觉得自己实在分一半生命给她。
若是能真的分享生命，汤晓晓笑笑闭上了越来越沉的眼皮，若是真的可以，那便用她一半的生命，来换那个被深爱着的人回来吧。
挺好的，汤晓晓闭着眼睛，四周原本的嘈杂在一片黑暗里被吞噬的寂静无声，她在黑暗里游荡了多久，自己是不是会因为弱不禁风就这样去了，那才真的算一命换了一命，可要真的换回来也好，若换不会，那她真的要亏死了。
如此想着，汤晓晓忍不住笑了笑，这一笑，忽然觉得牵动着眼睛也动了动，突然张开的眼睛一下被光刺的合了起来，习惯性的想要抬手遮挡，却在半路就被人拦了下来。
汤晓晓不知道什么帮她拦住了那夺目的光，只觉得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新的黑暗了。
手上仍凉的有些僵硬，汤晓晓不适应的抬手搓着那连自己都要叹声冰的掌心，动不能动感觉很不好，尤其，身边空无一人，冷的吓人。
“醒了？”这样的静快要把汤晓晓逼进被子里好好藏起来，可快要让汤晓晓窒息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片光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早知道你要睡这么久，我们就不定旅馆了。”姜凤林推开门说着，浅笑的面容，带了些许的疲惫。
听见这声调笑，汤晓晓往外探了探头，适应了光线的眼睛模糊的聚焦在姜凤林靠过来的脸上。
“看什么，不认识了？”姜凤林在汤晓晓身边坐定，汤晓晓侧着脑袋追着姜凤林坐好，无力的一笑，想要开口，嘴唇却重若千金，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只迟了几秒，便在不像它本来的意思。
“饿不饿，”姜凤林带了几分青黑的眼眶，在白净的脸上只实在明显，似是发现汤晓晓也在皱眉盯着他看，转过头去，借着手里的饭食换着视线。
“多久了，”汤晓晓声音沙哑的开口，带了撕裂痛感的嘴角，眼睛看着姜凤林的侧颜，不知道这一觉，她到底是睡去了多少的日子。
“两天，”姜凤林也没瞒着，接着汤晓晓的话说着。
“两天，”汤晓晓跟着话音念了一遍，似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多念了两声。
“你最近睡得太多了，”姜凤林叹一口气，扶着汤晓晓那仍歪着头瞧着自己的身子坐起，下意识的，伸手往汤晓晓的额上探了一探。
汤晓晓眼睛随着那大手一动，床边柜上飘过的香气，丝丝的往正往绕成一团乱麻的脑子里钻着。
“没烧，”汤晓晓嘟囔一声，这个姿势姜凤林之前每日不知对她做过多少，如今虽然身上还是有些冷的，却也深知到底与前几日不同。
姜凤林无奈的一笑，像是习惯了，看着汤晓晓软绵绵的在床上躺着，就总想起那些汤晓晓病的昏昏沉沉的日子。
“对了，”汤晓晓忽然从床上挣起，眼睛睁的滚圆望着姜凤林，“晴姐呢，孩子呢？他们怎么样，你怎么会在这，魏哥呢？”
一连串的话被汤晓晓说的极快，姜凤林捧着被汤晓晓一把推回来的粥碗，低头缓了缓忽然酸热的眼眶，这才笑着拍了拍汤晓晓的手腕。
“他们没事，”姜凤林把碗重新放回汤晓晓的手里，看着她开始一口口的吃下去，这才继续开口说着，汤晓晓一醒来便关心着的那些人事。
“晴姐手术出了意外，医院方面因为前一台手术出了情况，用掉了一部分储备血，本来按照他们的预算是足够应急的，可晴姐底子太弱，出血量开始不受控制，但是手术还未完成，所以只好临时找人救急。“
姜凤林的讲的很慢，汤晓晓一边喝着那索然无味的白粥，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
“然后呢，”汤晓晓知道人没事也放下了心，被白粥暖过的胃里舒服很多，偏头寻不着可口的拌饭菜，只好求着身边人将更多地事来调味。
“后面你不是都知道了，”姜凤林话音一阻，“你的血型正好，为库存的调转赢得了时间，后面血库跟上来时，你就被送出来了，然后睡了两天。”
“那我能去看看晴姐吗，”吃完最后一口，汤晓晓觉得身上力气回来许多，听闻自己睡前担心的人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心里跟着一暖，便有些迫不及待去见见。
“今天太晚了，”姜凤林抬头看了看窗外，眼睛转回汤晓晓的脸上，抽纸随手一拿，在汤晓晓嘴边抹了几下。
“可我想去，”醒来的太晚，汤晓晓实在不敢信那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平安无事，纵然话是姜凤林说的，汤晓晓还是想去自己亲眼验证一番。
躺了两天，在床上时汤晓晓尚有些不觉，直到两脚站在地上，这才发觉竟如同脚踩棉田，软的连支撑她站直都着实废了不少力气。
忍过一番头晕目眩，汤晓晓扶着床边，姜凤林的轻声呼唤慢慢轻传入耳，汤晓晓粗喘着气拍了拍自己响彻前后的脑海，直到完全听见姜凤林的叫喊，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感觉到姜凤林想把自己往床上放去，汤晓晓挣扎一下，强撑着站了起来。
“明日再去，”姜凤林扶着浑身发软的汤晓晓有些心疼，“她们真的已经无事，晴姐和魏哥的孩子也安全的进了婴儿室，你明日去见，也是一样的。”“不一样，”汤晓晓坚持的回道，抖了抖不听使唤的腿脚，总算踹出来一点的力气。
“姜凤林，以前我们去见他们是因为害怕，是恐惧，是为了不遗憾，现在我去见，仍是为了这个，”汤晓晓拉住姜凤林的一根胳膊助力，站起来轻轻抱了抱皱着眉头的姜凤林缓缓的讲着。
“你知道我躺在手术室里时，我有多害怕吗，”汤晓晓声音慢慢的，像是在讲一个老去的故事，而不是她自己所经不久的己事。
“四周是那么冷，连血都是冷的，冰冷的光打在头顶上，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姜凤林哑声回了一句。
“那时候，我在那黑暗里想了很多，想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去听，不能去看，更不能去见自己想见的人。””死亡太冷了，“汤晓晓勉力一笑，似乎想起那让自己心寒冷，不由打了一个轻颤。
“能醒过来再见到这个世界真好，既然我还能有时间活在这世上，你大概是想不到我有多少事情想要做的。我怎么敢继续耽搁下去。”
姜凤林见汤晓晓如此说，也不再阻拦，伸手从背后环住汤晓晓，两只手一起托着汤晓晓的身子，几乎抱着她一起往外走着。
两人此刻在的楼层与俞晴住的病房分别在不同的楼里，幸好这连环的楼内都有连廊和电梯，两人走得慢些，却还是连门都没出就转到了特殊病区。
仍是那间特殊监护室，里面不复原本的安静，各样的机器有条不紊的在里面排列着连接在病床上那弱小的身影上。“晴姐，也是一直没醒过来，但是医生说手术还算顺利，现在生命体征稳定，睡着，正好少受些罪。”
生命体征稳定，汤晓晓嘴角一弯，留下来了是吗，那个人，那个被那么多人爱着的人，真的还留在这世界上。
“你还怕吗？”汤晓晓趴在大大的玻璃窗前，手指一点点画着屋里那人的轮廓，轻声问着身旁之人。
“怕什么，”姜凤林托着汤晓晓朝她专注的方向看过去，俞晴的这幅样子，不多年前他也是见过的，那时候浑身是伤的她如同是个破布娃娃一样，而现在，她仍在那躺着，却已经顽强的战胜了很多。
“不知道，”汤晓晓想了许久喃喃回道，“以前，总觉得你在害怕什么，从你告诉我晴姐的事以后，我还是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我就知道你害怕。”
“胡说，”姜凤林听着汤晓晓近乎歪理的话，忍不住无奈的撇了撇嘴，在人前承认的自己的恐惧，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有些为难，可姜凤林知道汤晓晓并没说错，那连自己的都在惶恐着的，以前他自己也没想明白是什么。
如今再想，许那就是生命，最冷漠，最热情，最脆弱也是最顽强的那个。
“不会了吧，”汤晓晓抬头看着姜凤林，他没说话，可汤晓晓就是觉得，他是不同的，与那个惶恐不安的人，那个身负着万众罪孽的人。
“你何必让自己想这么多，”姜凤林轻声一叹，他是想护她的，最后却先被守护着。
“没什么，”汤晓晓勾勾唇角，借着姜凤林的力气倚在他身上，沉稳的力量，让汤晓晓十分心安。
“想你，我开心，”汤晓晓合了合眼，虽然身上十分不爽，可闭上眼睛却又没有半点的睡意，这两天睡多了，汤晓晓无奈的沉吟一声。
“你抱我回去好不好，我累了。”见到了俞晴，汤晓晓已经走不下去了，强撑的看到俞晴无事，那个孩子，汤晓晓知道他一定也会像他母亲一样坚强的活着。
“好，”从汤晓晓靠过来，姜凤林便一直环着汤晓晓软绵绵的身子，见她终于不再强撑，姜凤林很轻松就把人整个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路上来来往往总会遇上几人，来时汤晓晓眼睛完全的想着前面也不在意，可现在躺在姜凤林的怀里，看着那一个个看过来的眼神，心里略显的尴尬，无意的挣扎一下。
“你之前的意思，是怎么说来着，”姜凤林低头在汤晓晓的耳边轻念，不高的声音，却止住了汤晓晓刚起的念头。
寻着那声音抬头看了姜凤林一眼，汤晓晓轻笑一声彻底不再去管如何，将自己深深的埋进姜凤林的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慢慢的走着。
“我想吃馄饨，”汤晓晓扶着病床坐好，看着给自己脱鞋的姜凤林，这样乖巧的姜凤林看着实在可爱，汤晓晓晃晃自己的腿脚，忍不住又提了个要求。
“馄饨，”姜凤林抬头看着汤晓晓，这大晚上忽然想吃东西也就算了，点名馄饨，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店家在做了。
“嗯，”汤晓晓重重一点头，委委屈屈的撅着嘴巴看着姜凤林，“饿了，刚才的没味道，不如你煮的好吃。”
这样的地方，汤晓晓根本就没打算能吃到姜凤林那门手艺，虽然可能也说不上比哪些个大厨好在哪里，就是习惯了，便改不掉了。
“那你老实在这病房等我，我在出去看看，”听到汤晓晓的吹捧，姜凤林知道这又是那小丫头给自己下的迷魂汤，可自己偏偏就受的欢喜，自自然不愿拒绝。
汤晓晓见姜凤林许了，心满意足的点头目送姜凤林出门，在姜凤林即将关门的前一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大声的喊住姜凤林，不放心的叮嘱一声，“要鲜肉的！”
鲜肉，姜凤林无奈的扫过一眼满目期待的汤晓晓，想要说的那声不好消化，又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
想来汤晓晓也不是非要吃的，自己有多少不可说的秘密，汤晓晓大概也又不能讲给他听的故事。
外面的风只带了不多的寒潮，姜凤林低眉扫了街上难得看起来还不错的一家店里，思虑片刻，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病房里汤晓晓从姜凤林离开后有些不喜欢这安静，老实的呆在床里呆了不久，就开始满病房的翻找着的自己的手机。
这一遭走的实在不愉快，她只躺了两天便觉得十分难受，更别说那已经躺了许久日子的吴迪，现在她还可以康复来打发些日子，可在能动以前，那是多么无聊的日子。
电话仍是被放在最远的一个包里，汤晓晓挣扎回床上，接触到那些温暖柔软的床被，汤晓晓忍不住又窝了一会，这才打开手机，翻找出吴迪的联系方式。
“臭丫头！”电话刚一接通，吴迪的骂声便已经传了出来，汤晓晓似乎被这一声骂的回到了人间，腻腻的朝电话另一头哼了一声，嘟囔着在被骂就要挂电话这才能好好的聊上几句。
这电话普通的很，汤晓晓就像是回到了很久前和吴迪偶尔打打电话互相找事的那日子，谁都没提各自正在做些什么，吴迪没说她已经提前出了院，汤晓晓也没告诉吴迪，自己知道了那件关于她的秘密。
东拉闲扯，汤晓晓克制着自己心里一切想要问出口的冲动，只是等吴迪被人喊走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最近挺好的吧。”
这话说的不太是好地方，若是旁人也该是一开始便先客气一番，可这放在最后的话，却是汤晓晓真正担心着的。
不管做什么，只要她好也便可以了。
“好，都好着呢，”吴迪愣了一会，没想到汤晓晓会有如此一问，随后才如往常那不着调的话敷衍一声，话到最后却逗得吴迪自己笑了一声，促催着喊了一声“挂了，”便先挂断了电话。
不让人省半点心思，汤晓晓看着黑掉的手机，想要拨给汤万红的电话还没想好要和她讲些什么，门外姜凤林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搁下手机，汤晓晓打起精神兴冲冲的看着姜凤林拎回来的几个打包盒，可一个个打开，里面也没见到一个混沌的影子。
第一百七十章
味道很熟，汤晓晓吃下一口姜凤林带回来的几样小菜，清淡爽口，就是没有馄饨那让人忍不住拇指大动的香味。
“你做的？”汤晓晓嚼着清脆的蔬菜条，挑眉问着一旁盯着她的姜凤林。
“嗯，”应过一声，姜凤林看着吃得不太舒心的模样，也知道不该这般严厉，可医生说的，还是不能不让他放在心上。
“等在过些日子，你身体好了，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姜凤林见汤晓晓低着眉眼不算开心，终是出声安慰一句。
过些日子，过些日子，汤晓晓恶狠狠地嚼着自己没什么味道的东西，从她那日感冒以后就是这句，都不记得被这人骗了多久，她可是到现在也没吃上点正经可口的。
连馄饨都不给吃。
“怎么不说话，”姜凤林见汤晓晓吃完了，接过碗想帮她再乘一点，可汤晓晓就是不说话，让姜凤林也不知道她是吃还是不吃。
“不想说，”一想起这几日的悲惨，汤晓晓实在无心再动，摇手示意不想再吃。
姜凤林把碗放好，看着汤晓晓吃完就钻进被子，虽然仍侧头看着他，可姜凤林也被这直愣愣的眼神看的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魏哥，给那个孩子起名了吗？”汤晓晓看姜凤林，她睡不着，就总想问些她不知道，可这盯着盯着，汤晓晓发现在灯光下姜凤林眼底的阴影，更深了几分。
“听说魏哥想给那孩子取名叫施，魏施，大概还是觉得那孩子的命，不过是……你……”姜凤林正想着，这些事近日来都是魏海辞在忙，虽然他想帮点什么，却好像从来都无从插手，唯有偶尔的去看一看晴姐和那个孩子。
汤晓晓往床后挪了挪，伸手拍了拍自己腾出来的一点小空，大开着被子看着姜凤林。
“施不好听，”汤晓晓嫌弃的一皱眉，见姜凤林呆坐着不动，更大力的拍了拍自己身边，“你上来啊。”
姜凤林嘴角一动，眼睛扫了汤晓晓半撑起的侧身，缓缓的摇了摇头。
“干嘛？”汤晓晓见姜凤林竟然拒绝她，把身子支的更高几分，歪头看着姜凤林，“你不困吗？”
“还好，”本来不觉，被汤晓晓一提，姜凤林这才觉得头里确实不太舒服，可看着汤晓晓那大方给他留出的空位，姜凤林实在不行和她挤在一张小小单人病床上。
“上来，”本来也只是忽然兴起，汤晓晓本也没想真的让姜凤林真的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休息，可见自己都如此喊他还是不应，不觉生了几分执念。
“上来啊！”汤晓晓径直坐起，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姜凤林。
“你不觉得挤吗？”左右为难，姜凤林索性由着汤晓晓伸手把自己拉倒在床上躺着，本就不大的小床，忽然躺上两个人，姜凤林只好和汤晓晓一般，侧身躺着，不敢靠过去，又退无可退。
汤晓晓满意的躺在枕头上，这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庞，引得汤晓晓伸手在那脸上戳了一戳，轻轻划着眼底那一道青色，微酸的鼻间，压的汤晓晓低了低眼。
“晴姐不会同意的吧，”汤晓晓埋在姜凤林的怀里躺着，像以往的那些日子，只是这忽然的一声，还是让姜凤林愣了片刻。
稍一想，想起汤晓晓这是在说那个被魏海辞起的名字，虽说施之一字倒也尚可，可按着魏海辞的说法，确实不太好听。
魏施，姜凤林无奈的弯了弯嘴角，他这位学长，实在任性得很，这次俞晴大劫，总算是九死一生的过了，若非如此，那孩子，大概并不会俞晴此前所想，能得到魏海辞倾心的照顾长大。
“睡吧，”这些的是是非非，根本外人说不清楚，只是他也不好多言，汤晓晓近日损耗过多，如此思虑，还不如睡着。
“睡不着，”汤晓晓贪恋着那温暖，慢慢的朝姜凤林更靠近了几分，“你说晴姐什么时候醒啊，若是晴姐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叫了那个名字，一定要带着那小娃娃跑去改名。”
“睡吧，熬夜容易掉头发。”姜凤林不知道想着什么，闷声的叹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吓唬着汤晓晓。
这样的逗笑，汤晓晓根本无心去笑，什么掉头发，汤晓晓悄悄翻过一个白眼，见姜凤林已经有了睡意，也不再多加纠缠，一个人闭着眼睛，胡乱的想着。
最近这阵子东跑西跑，虽然经得多了，却睡的也多，哪里还睡得着，只是就这样窝在姜凤林的怀里，不知许久，便也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时间过去多久不知道，汤晓晓夜里只觉身边狭小的厉害，不耐的一动便只觉碰到了什么。
她……踢到了什么？
汤晓晓挣开眼睛，由下至上的看上去，姜凤林那明亮的眸子在夜里亮着，只不知缘何带了些忍耐和痛意。
“你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汤晓晓扭动身子挣开一小片空间，长叹一口，半眯着眼睛，奇怪的看着也不回话的姜凤林。
“是我忘了，”姜凤林似乎悔恨极了，比汤晓晓更深的叹过一口，就要起身坐起来。
本来只觉得是一场痴梦，汤晓晓见姜凤林忽然要起身，不解的也跟着坐了起来，见姜凤林竟然穿上外套似要出门，汤晓晓更加不解。
“你要去哪？”汤晓晓问。
“找个安生地方睡觉，”姜凤林颇有些委屈的回道。
“什么叫，安生地……睡觉，”汤晓晓低了低头，忽然想起以前吴迪和自己说过的，那自己睡觉不老实的过去，虽然颇为吴迪嫌弃，可汤晓晓觉得，她都已经和姜凤林一起睡过不知道多少次，也没见姜凤林嫌弃，早早就把那些浑话都做了散了个干净。
“这里太挤了，你先睡吧，我回去。”姜凤林也不多和汤晓晓纠缠，这大半夜被人一脚踹醒，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感觉。
“我跟你一起走，”汤晓晓闻言猛地抬头，姜凤林竟然要留她自己一人，立刻想出去了一个新的主意。
“你跟我去哪？”姜凤林更加无语，说是回去，姜凤林自己都不知道要回哪去，早先退掉了房间，这两日也是随意的在病房找个地方眯一眯眼，此番出去，又不知要去哪找一个真能安心的补上那半觉的地方。
“去哪……”同学奇怪的看着姜凤林，这刚才姜凤林也没说要去哪，那她该怎么回，“你去哪我去哪？”这话实在说的诡异，明明是个不错的情话，偏偏用问句讲出，汤晓晓自己都觉得十分拗口。
“别闹了，”姜凤林也是被这话逗得一笑，这床他是不敢再上，可最近睡得不多，又确实需要休息，汤晓晓此前盯着他的样子，姜凤林自然也知道自己最近应该是在不怎么入眼。
“没闹啊，”汤晓晓含糊一声，坐在床上看着姜凤林，也有些委屈的闷声哀求着，“你走了我睡不着怎么办。”
“那醒着吧，省的做什么奇怪的梦，再伤及了无辜。”姜凤林话里颇有些怨气，听的汤晓晓忍不住缩了缩。
见姜凤林还是往外走，汤晓晓伸手往虚无的空气里一抓，虽然知道抓不住，却还是让汤晓晓忍不住为那抓空的掌心，累的心里空落落的。
“有这么吓人吗？”汤晓晓一个人坐在屋里，半夜三点把人踹醒，汤晓晓自己都觉得十分英勇，可把自己暖被子的宝贝也踹走，这可没在她的预算里面。
“不应该啊，”汤晓晓躺回床上一个人想着，她要真是不老实，那怎么从没掉下床去过。
再一细想，汤晓晓发现确实如此，她睡过的床也不算少，大的小的，宽的窄的，石头的木头的塑料的，可都没见哪一晚上滚下去的，这还不够老实吗？
“净瞎胡扯，”汤晓晓不知是不是自己咒了自己，从那句睡不着开始，她好像真的睡不着了。
这力气已经恢复不少，躺的也实在让人难受，汤晓晓耐不住的翻来覆去，叹过四十九声以后，终于打定了主意。
“那个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见呢，”汤晓晓一边偷摸的披着外衣从自己病房溜出去，一边小心的打探着走廊的情况。
这时间走得慢，汤晓晓发现她以为的半夜才不过是过了不大一小时而已，尴尬的和路过的夜班护士点头示意，见管束并非自己想的那般严厉，这才挺直了腰，一本正经的寻着路标找着那之前错过的婴儿房。
地方也不难找，甚至还碰到一对也正在看着自己孩子的小夫妻，汤晓晓见那两人笑的正欢，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你们的孩子也在里面啊，”汤晓晓不知道去哪找那个小娃娃，见那小夫妻长的友善，忍不住上前想要问问，这孩子到底是如何分的。
“是啊，你看那个，就手上挂这个小铃铛那个，”男人似乎对汤晓晓有些防范，抬起的手被那女人轻轻一拍打落，笑的十分甜蜜的指给汤晓晓看着。
寻着那女人的指引，汤晓晓倒是没费多少功夫就看到那个小小的银铃，送小孩这样的饰品，汤晓晓是听旁人说过的，可她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晴姐的那个孩子准备点什么。
“真好看，”汤晓晓忍不住开口赞了那小孩一声，小夫妻立刻笑的更甜蜜了些。
“那个，”汤晓晓看了半天，却还是觉得想瞧瞧那个被晴姐倾进了全部心力的孩子，“能请问件事吗？”
汤晓晓开口问着身边两人，见汤晓晓言语奇怪，女人笑着点头允了汤晓晓问题。“就是，就是我朋友的孩子也在这，可是我不知道哪一个是，能麻烦告诉我是从哪里分辨的吗？”
这话念起来颇为奇怪，汤晓晓都觉得自己像个怪阿姨似在这边探头探脑，只是，她真的想看看那个孩子，虽然魏施这个名字实在算不得好听。
“你这人实在奇怪，”那男人也觉得汤晓晓行为怪异，忍不住站过来拦在了那女人身前护着，汤晓晓看着相互扶持相互庇护的两人，竟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你这样疑神疑鬼的做什么，“女人被男人的动作惹得几分不悦，走过来拉着汤晓晓的手，一起趴在窗上仔细看着里面一个个的小牌。”这些孩子的保温盒上有放着他们的出生时间和父母名姓，你若是那孩子的朋友，可以找你朋友的名字来看看，应该不会有错的。“”错，“汤晓晓奇怪的抓着一点，”这里的孩子也会报错吗？“
女人无奈的轻笑一下，看着汤晓晓有点说不出的宠溺，“差错自然都会有的，可是这事关重大，医院的人也会小心，应该是没什么差错的。”
汤晓晓听的似懂非懂，道过谢便目送着那小夫妻离开了。
“名字，”汤晓晓一个个顺着看过去，那卡牌写的并不显眼，实在看的汤晓晓觉得有些费力，等一排排的看过去，汤晓晓竟然没找到父母是俞晴和魏海辞的那个孩子。
不在这？汤晓晓奇怪的又看了一遍，看的眼睛酸痛起来，也没找到那个孩子。
“你找什么？”忽然的声音熟悉的吓了汤晓晓一跳，汤晓晓蹦起来朝那声音看过去，却见魏海辞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他怎么在？虽然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对不起的，可汤晓晓就是莫名的有些害怕魏海辞，如今忽然一见，更是觉得心里慌的怦怦乱跳。
“没，没什么，”汤晓晓含糊着，想要悄悄的溜走，却见魏海辞站在必走的那路上，若是不走这条，那背后那条，就不知道要绕道到哪里去。
“他不在这，”魏海辞见汤晓晓慌乱不已，知道自己可能吓到了这人，终于缓了缓脸色，看起来整个人一下敛去了不少的锋芒。
“啊？”他？汤晓晓脑子近乎罢工，眨眼间以为魏海辞说的是姜凤林，不由开口，“他先前出去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汤晓晓也不知道魏海辞听到了没，但汤晓晓觉得自己声音应该还算大声。
“跟我来吧。”魏海辞路过汤晓晓，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魏海辞走很快，汤晓晓稍一愣神的功夫，魏海辞那先她记不得背影很快便再看不见。
汤晓晓明白魏海辞并不会真的对她如何，虽然姜凤林没在还是让她心里没底，但既然魏海辞喊了，汤晓晓便忍不住想要跟过去看看。
“怎，怎么了？”汤晓晓紧走两步跟上魏海辞，不知道是因为走在没走过的路上，还是因为魏海辞站在自己身边，汤晓晓只觉得自己脑子半点不转，只能等着魏海辞来告诉她点什么。
“那，”魏海辞扫了一眼离自己五步远便站住的汤晓晓，收起自己那无意散出的寒意，尽可能敛着自己心底的不耐。
清晨五点的安静走廊上，汤晓晓悄悄的顺着魏海辞点头示意的方向瞧了一眼，那是个和刚才没什么太大区别的房间，一样大小的地方，却比刚才那间更多了几台仪器。
柔和的光晕里，冷冰冰的机子围绕在几个婴儿保温盒，不大的地方只有五个盒子，里面一眼看去只睡着两个小娃娃。
汤晓晓没想到婴儿房后面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一时被迷了眼，想起刚刚那女人和自己说过的话，不由靠在那玻璃上寻着那不多的卡牌小字。
“左边，”魏海辞见汤晓晓找的困难，一双挺好看的眼睛眯的差点成了一条一条直线。
被魏海辞一出声叫醒，汤晓晓转头看了魏海辞一眼，见他皱着眉给自己指了指那左边活泼非常的孩子，汤晓晓也不由跟着转过了目光。
“还没睡，”汤晓晓看着那个一下下晃动着的小拳头，被那小团子完全吸住了眼，一时竟转不开。
“怎么有点丑，”汤晓晓盯着那玻璃罩里面的小东西看了半天，仔细的比了比之前看到的几个娃娃，不由心里慨叹一声，可这一时没注意，等汤晓晓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这句话，竟然是念出了声的。
“不是，魏哥我……”汤晓晓站直身子看着一边的魏海辞，恐惧让汤晓晓手指拧在一起，似要做成麻花，“我不是故意的。”
“就是……之前吧……她，那个我就……对不起！”
见魏海辞不理会自己，汤晓晓颠三倒四的找不到个合适的理由，话音断断续续，最后脑子实在转不动，便索性直接低头认了这个错。
“你很怕我？”魏海辞听着汤晓晓在一边自言自语了半天，之前虽然说那个小东西长得丑，可魏海辞其实心里也蛮认同这句话的意思，那个皱巴巴的小玩意，确实说不得好看，哪里有他的晴儿半点好看。
更可恨为了那小东西耗了俞晴大半的命去，这些在俞晴身上化解不得的怨恼，便均由这小家伙整个收了去。
“啊……”汤晓晓先是随心的应了一句，然后又觉得不对，看着魏海辞，奇怪的“啊？”了一声。
“也不是了，”汤晓晓出声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心里还是有几分的，但心里想的事实又多了去了，可哪能真的都讲出来。
“我一直觉得你挺没用的，”魏海辞倒不像是汤晓晓那般说起话来遮遮掩掩，直接开口，半点都不考虑情面之事。
汤晓晓听在耳中也不由觉得有些刺耳，可又觉得魏海辞说的也有些道理，他所遇到的人里也一定都是捷俊英才，而她，现在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也难怪魏海辞觉得她没用。
“你也不用难过，”魏海辞出声补了一句，引得汤晓晓侧头望着他。
“在我眼里，这世上没人比得上她一个，”魏海辞的话说的轻易，却惹得汤晓晓红着脸低了低头，她和世人吗？
“但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说的，那天你能愿意帮她，就是帮了我，我还没和你道谢。”
魏海辞扭头对上汤晓晓看着他的目光，里面还有留着的一点反应不及，“看什么呢？”
汤晓晓正被魏海辞一声道谢搞得脑子昏沉沉的，还没等真的听见那声“谢谢”，魏海辞便又让她失了几分面子。
“看，看……看他。”汤晓晓左顾右盼之后，不敢说是在看魏海辞，只好指着屋里那层层阻隔之后的小不点，顺其自然的装起了糊涂。
“他……有名字了没，”汤晓晓见魏海辞没说话，为这两个人的平静实在感到不安，只好自找了个话题。
“他没告诉你？”魏海辞听汤晓晓提起，也不再吓唬她，随口如老友之间聊着。
“姜凤林吗？”汤晓晓看着屋里终于动的越来越少的小家伙，伸手在玻璃上逗弄了几下，接着说，“他倒是提过，说你打算给他取名叫“施”，魏施。“
“如何，”魏海辞见姜凤林已经提过了，也不意外，歪头看着汤晓晓，想要听听汤晓晓这丫头是什么个想法。
汤晓晓为这一声“如何”讲的皱了皱眉，她若是和姜凤林说的那样告诉魏海辞，魏施这个名字难听急了，可，说完她真的不会死吗？
姜凤林好像说过，这还是魏海辞想的名字。
“挺……好听的，”汤晓晓勾出个笑来看着一旁的魏海辞，她觉得自己演的应该还是可以，可惜，魏海辞嗤笑一声，便不再看她。
“你干嘛笑的，那么吓人，”汤晓晓心中瑟瑟的往旁边一躲，那幽幽的冷，凉的汤晓晓不自主打了个冷颤。
“早点回去休息吧，”魏海辞最后看了一眼那小保温盒里越来越安静的小家伙，终于正对着汤晓晓转过身子，“你那日……损耗不少，还是不要这样熬夜得好。”
汤晓晓不知道被一个吓死人的男人关心了是一种什么感觉，反正在汤晓晓自己感觉实在说不出个酸甜苦辣，贴墙站着目送魏海辞远去，汤晓晓又忍不住被廊里的风吹得抖了抖。
“早点回去，”汤晓晓看着屋里睡得正香甜的两个小东西，一个接一个的哈欠从嘴里哈出，精神许久的身子好像终于耗尽了气力，回病房的每一步，汤晓晓都觉得一点不像是来时那般轻快。
“早点回去，早点上床，早点睡觉……”
“早点回去，早点上床，早点睡觉……”
“早点回去……”
这一闭眼，就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汤晓晓只记得梦里好像听到了开门声，还听到了一声浅浅的叹息，只这两声不过惹得汤晓晓抬了抬眼皮，而后便开始新的一场酣眠。
“起来了，”汤晓晓刚一睁开眼睛，姜凤林的声音便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汤晓晓略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刚刚大大伸出去展个懒腰的胳膊，这大幅度的动作大概实在说不上雅观，只是汤晓晓看着收回手来时不小心砸到的那人，姜凤林似乎看起来并不太好。
“你嘛呢？”姜凤林捂着鼻子，紧闭着的眼睛，好像还能看到几滴眼泪，红了的眼眶，让姜凤林看起来颇有些委屈。
汤晓晓在床脚缩做一团，有些恐慌的看着一脸痛意的姜凤林。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汤晓晓也不知道自己一睁眼就惹出如此祸事，而且她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睡麻了的筋骨，谁知道他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周围。
还出声吓她，她这才没收住的，难道这都是她一个人错？
“不是你，难道是我的错？”姜凤林轻哼一声，紧捂着鼻子让姜凤林说起来带了颇为浓重的鼻音。
“谁让你离我这么近，”汤晓晓藏在被子里翻过一个白眼，一眼翻完，似乎也觉得十分在理，连缩着的身子都挺直了几分。
“昨晚没睡好，”姜凤林总算松开了自己的鼻子，红红的鼻头还能看得出刚刚被伤过，不过姜凤林也不想再和汤晓晓就这样的问题纠缠下去。
汤晓晓从床上坐起来，不觉这一觉竟已经日上三竿，早已经近了午时。
“你昨晚去哪了？”汤晓晓看着姜凤林带过来的一个食盒，虽然不大，可许是饿极了，汤晓晓隔得老远便闻到了那盒子里的香气。
“找了家小店，随便住了一晚。”姜凤林回想了下自己做完一个流落街头的凄惨，叹息一口，又十分想笑。
昨晚走在街上，那街上人并不比苏扬的多上多少，可是稀疏的车流里，孤惹得灯火都让人觉得凄凉，那时他便想，这就是以前常听的那些，流落街头之类的话，可向来都是汤晓晓害怕自己会流落街头，没想到第一次街头，竟然是他先流落的。
“你今天留下好不好，”汤晓晓见姜凤林并没有把食盒递给自己的意思，想着大概是为了和午饭一起吃了，可是现在离中午还有多久？
“你不在，我昨晚都没睡好，”汤晓晓想起下半夜那像梦一样的游荡，魏海辞那些奇奇怪怪的模样和话总让汤晓晓觉得她梦里和认识的并不是同一人。
“真话？”姜凤林有些玩味看着像在撒娇一样的汤晓晓。
真话你便会留下吗？汤晓晓抬眼看了看姜凤林，见他好像真的在等一个答案，也大方的点点头算是应了。
“可我被你打怕了，”姜凤林从包里找出一件汤晓晓的外套，让她披在身上，这才继续说着，”我睡一会也难得，要是再被你一脚或是一拳给打没了，那我去哪找回来。“
姜凤林的话让汤晓晓也不知如何去讲，昨晚确实是她把人踹了出来，搅人休息的是她，现在还要把人留下，好像确实不太容易被接受。
“考虑考虑呗，”汤晓晓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一字一句的看着姜凤林细细讲着，这软绵绵话听的姜凤林心里像是碰到了一个甜腻的棉花糖，看着开心，吃的欣喜。
“那……先让我考虑考虑吧。”姜凤林在汤晓晓那仰着的头上揉了一把，柔密的发丝，让人留恋不已。
“那……”那你要好好考虑，汤晓晓见姜凤林回了，知道这件事总还有的商量，不由心下一喜，可话没讲出口，门口进来的一个人，仅凭一己之力，就噎住了汤晓晓所有的话。
“魏哥，”姜凤林见汤晓晓看着门口发呆，也转过头去看了看门口，没想到魏海辞竟然站在那里，一脸看不出悲喜的模样，也不知是为了喜事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魏……哥，”姜凤林喊了人，汤晓晓知道自己也是要喊得，只是昨晚见过之后，汤晓晓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认识这个男人。
“嗯，”魏海辞轻声应过，只进门两步，也不多靠近，看着屋里的姜凤林和汤晓晓，魏海辞开口道明了来意。
“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晓晓要是没事了你们就出院回去吧，留在这里除了耽误你们各自的时间也没什么意义，若是需要，我会开口。”
比起之前魏海辞的寡言少语，今日确实十分难得，汤晓晓听明白了魏海辞话里的意思，却还是十分奇怪的看着姜凤林想听听他意见。
“还有，”汤晓晓本以为刚才便结束了，见魏海辞又开了口，一下又把头转了过去，老实的看着门口的魏海辞。
”那小东西有了名，魏什，若是喜欢，可以多去看看。“
魏海辞说完便走了，汤晓晓低头念着刚才魏海辞说的名字，却怎么也定不下魏海辞嘴里的那个“什”字是取得哪一个。
“你去见过了？”姜凤林见魏海辞说的话，也知道这丫头肯定自己待不住去看了那小家伙。
汤晓晓点点头，却没心思想姜凤林为什么要问这话，微蹙着眉抬头问姜凤林，“魏哥刚才说的那个字，是什么？不会真的是魏施吧。”
“应该不会，”姜凤林往魏海辞方才站着地方看过一眼，催他们离开，却又告诉她们小家伙的名字，他这别扭的脾气，倒是不减当年。
“可能，是“什锦”的“什”，“施”这个名字魏哥以前便和晴姐说过，只是晴姐是不愿意的，便想了这个字，现在晴姐还没醒，魏哥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惹晴姐生气吧。“
“哎，”汤晓晓抓过姜凤林的手叹道，“那就好，只要不是“拾来”的“拾”，那也算好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汤晓晓一想起魏海辞给自己的亲儿子不是取个施舍的“施”，就是取个拾来的“拾”，这那家伙长大知道自己父亲如此不待见自己，又不知道该是怎么一番争闹。
那时候晴姐应该也已经好了起来，心有所盼终得偿所愿，往后也可以守着这一大一小，欢度余年。
“走吗？”汤晓晓问着姜凤林，刚才魏海辞明明就是不想再看到他们，汤晓晓也不敢以救命恩人之类的自居，听了魏海辞的话，倒真的有了几分退意。
这一趟，本是抱着大哀而来，汤晓晓早早边便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个看客，随着姜凤林过来，本是担心姜凤林，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帮了一把俞晴母子。
这也许便是缘分，从在那家小店里答应和姜凤林在一起开始，这里便种下了一颗种子，纵然姜凤林无意重伤了俞晴，却还有她来弥补少许。
“我……”姜凤林张口看着汤晓晓，他方才想着要看到俞晴真的平安无事才好安心离开，可魏海辞明显不想让他呆在这里，一时倒不知道何去何从。
两人各怀着心思，百种想法层出不穷，姜凤林外出买饭的一会，汤晓晓又忍不住找去了俞晴的病房。
原先还能进去瞧瞧的地方，早已经被机器围满，汤晓晓还碰到那门，便已经值班医生喊住好好的教训了一通。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俞晴，一件又一件的心事堵在心里，汤晓晓不由想起那个夜里在保温盒里精精神神的小家伙，和他也许都不知道，拼命护他来到这世界上的人，现在性命也在旦夕之间。
“偷跑上瘾？”姜凤林找过来时，已经先去婴儿保温室那边转过一圈，见汤晓晓不再，便直接来了这里。
“哪有，”抬头瞧了一眼姜凤林，见他不过说笑，也懒得理会他的酸言酸语。
“晴姐会睡到什么时候，”汤晓晓看着一直躺着，好像连呼吸都十分浅薄的俞晴，那个女人，那么坚强，为什么却不肯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愿中的那方世界。
“医生说，晴姐因为那场手术损耗太大，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退，能止住出血，留了一息尚在已经百里无一，若要想来，可能还需要多些时候吧。”
姜凤林的话引得汤晓晓又叹了一口，浑浑噩噩的，任由姜凤林领着回了自己病房，这一处没什么特别，有的，可能是特别无聊特别烦人，每次回来，汤晓晓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自己和吴迪住在病房的日子。
可那个需要照顾的人不是她，能自由总动，想的多了，日子可比现在好过许多，只是可怜的吴迪，嘴巴黑的很，连累她当真被这病房困住了脚步。
“我没事儿了，我陪你去外面住吧，一会我们就去办出院。”汤晓晓一刻也不想继续在这病房待下去，想起俞晴，更觉心里烦闷。
汤晓晓一边啃着姜凤林不知从哪买回来的无味饭菜，一边懒懒的靠在姜凤林是身上，像只没骨头的猫儿，哼哼唧唧，一口一口，既不认真吃饭，还不让别人好好吃饭。
“不行，我得去看看吴迪去，”汤晓晓在一边坐好，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孟云堂和她说起的吴迪的计划，这许多日子不见，那真正在不安分的人，指不定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不许，”姜凤林低头吃着菜，本来一顿饭很快便解决了，偏偏有人在一旁捣乱，让姜凤林这一餐吃的实在有些难受，忽然听见汤晓晓又要四处奔走，想都不想，姜凤林直接拒了汤晓晓的想法。
“为什么，”汤晓晓蹙了下眉，这样的想法虽然是一时想起，可被姜凤林应多了，一时被拒，心里难免有些难受。
“不为什么，”姜凤林头也没回，一边认真的吃自己，一边拍掉了汤晓晓不安分伸过来夺自己筷子的小手。
“喂！”被狠狠一打，姜凤林自觉留了手力气，可汤晓晓那大声惊呼的样子，还是让姜凤林低头扫了眼那开始泛红的手背，见汤晓晓撅着嘴巴想要叫骂，无奈的放下筷子，摸了摸汤晓晓那炸毛的猫儿，想要把猫毛再给顺回来。
“别摸我，我发型，”汤晓晓气恼的往后一躲，头发越来越长，刚被揉的四散，这一用力一甩，直接把散碎的发丝拍在了脸上。
姜凤林正想拉住汤晓晓，这不大的地方让人觉得好像稍一动就要掉在地上。可这一会的功夫，姜凤林看着忽然变身疯子的汤晓晓，再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
“你老实会吧，”姜凤林抓住汤晓晓羞恼的捶向自己的拳头，这两个没力气的小爪子，抓住根本没费几分力气。
汤晓晓鼻音轻声一哼，见动不了，也不再挣扎，眼睛看着姜凤林，一时竟没反应眼前这人，此刻是如此好看。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一个男人，怎么也越长越好看，”汤晓晓不自觉的喃喃出声，看着姜凤林发愣这样的傻事，做起来竟是毫无压力。
可说者无心，作为当事人且一旁听着的姜凤林却深感万分的无力，“你这脑子里每天都想什么啊。”
“想今晚能不能不住这破地方，”汤晓晓看着四周看起来还不错的病房，这样的地方要说是破地方有些过了，可汤晓晓一想起昨天晚上一个人孤孤寂寂的在这地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想和你睡，你若是怕了，那你找个大床好不好，”汤晓晓越想自己夜里越觉得凄凉，平常在小公寓里，人就睡在自己隔壁时还没有如此想法，可这趟出门，汤晓晓觉得，有这么一个暖被子的人放着不用，确实亏得很。
“好不好啊，”汤晓晓靠在姜凤林的身上轻轻撞着，等姜凤林被摇的终于松了手，汤晓晓更是还手大方的抱住了姜凤林，硬贴着姜凤林怎么也不让他挣了去。
“你先松手，”姜凤林被那细细的手腕环着，想要用力挣开，却又担心那细瘦的腕子，就这样折在自己手中。
汤晓晓见姜凤林不说话，也不想在多言，只是寻着那坚实的膀子，等着姜凤林把那剩下的几口吃完。
这一天睡得太久，汤晓晓正呆的无聊，等着姜凤林吃完，早已经半躺在床上看了不知多久。
这一日也过的格外漫长，汤晓晓被压在病房里看了半日的书，姜凤林早先不知去了何处，最吓人的，魏海辞不知道为什么又来这走了一趟，看着汤晓晓也不说话，憋了半天，才有了那一饭之约。
下次见面再请客？汤晓晓想着刚刚魏海辞说的话，先不说下次见面何时，就是要和魏海辞一起坐下吃饭，想想汤晓晓便觉得有些难受。
对于魏海辞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汤晓晓总觉的像是面对一个长辈一般，虽然叫着一声魏哥，魏海辞也应着，但汤晓晓总觉的与这位哥哥，隔阂实在有些深远。
这般心惊，从魏海辞来过之后便一直留着，汤晓晓不知道是什么让魏海辞忽然来看看她，但从姜凤林进门的那一刻，汤晓晓觉得这事好像也不是很难办。
“弄好了，”若是汤晓晓老实一些，姜凤林挺想让汤晓晓在住上两天，那些血若是别的人来出，养养也就好了，可前些日子，汤晓晓才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身子根本就还是虚的。
“什么？”汤晓晓一张张看着姜凤林递过来的几张单子，病例缴费单还有一张献血荣誉凭证，汤晓晓一页页看过去，忽然兴冲冲的看着一旁收拾东西的姜凤林说，“你办好了！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走了！”
出院的事办起来并不难，之所以耽误许久，只是姜凤林绕道去看了俞晴一眼，这一趟，他做的并不多，既然汤晓晓已经待不住了，姜凤林也觉得自己大概并不能入了魏海辞的眼里。
走前，再看一眼，看到她还活在这世上，看看，自己那些年，到底造就了一场怎样的悲剧。
“你来这，本就只是她一个人的意思。”
魏海辞就像一座雕像一样站在窗前，在这个地方遇见，姜凤林丝毫都不意外，只是安静的站到离魏海辞两步远的地方，也慢慢的站成了一尊雕像。
“等她醒了，能告诉我一声吗？”姜凤林不知道俞晴什么时候会从那沉梦里醒过来，这未归人一日未归，姜凤林心里便不能彻底放下。
“你真打算这样一辈子吗？”魏海辞不接姜凤林的话，那件事魏海辞本就不想再和姜凤林提起，若是提，也是和汤晓晓说上一声，那相同的血液在那人体内流着，流过的是解不了的因缘业果。
“那该怎样呢？”姜凤林目光沉沉的看着那苍白的睡颜，那么多的管子堪堪的维持着一个人的生命，多么可怜，多么可悲，而他，如何能不被怨恨。
“我欠下的，我自己担着，下次见面，看在她帮过你份上，别吓她了如何。”
姜凤林没说是谁，可魏海辞也知道他所言之人何人，见他既然开了口，眼皮终于低了低。
来人呆的时间并不长，魏海辞看着姜凤林匆匆离开的身影，眼睛转回屋里病床上，心里想起姜凤林刚才的话，忽然冰做的脸上裂了条缝，笑吟吟的低声念了句，”你又说对了，那丫头，果然是个有趣的。“
一番耽搁不说，姜凤林还是排了许久的队才终于把一个小小的出院手续办完。
“你说魏哥几个意思，”汤晓晓坐在床上看着姜凤林忙活，他们两人来时带的东西并不多，却不想这短短几日，怎么多了这么多东西。
“他竟然要请我吃饭，”汤晓晓怪叫一声，越想越怪。
姜凤林浅笑听着，魏海辞脾气古怪，与人约定应该也算是魏海辞真心接受一个人的表达方式。
可就是不知魏海辞到底用怎样的语气说出了那话，竟然让汤晓晓到现在都觉得怪异得很。
“回去了，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还有想看的吗？”姜凤林把最后一个包整理好，汤晓晓盯着那摞在一起的三个大包看了好一会，这才想起，姜凤林说的想见的人，又是谁。
那小团子？汤晓晓蜷在床上想了想，那小东西倒是可爱，就是离的太远，总看不清楚，见不见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俞晴，午时见过，汤晓晓倒是不敢再去见那脆弱的人，不甘心错过最后，却还是担心这真的是最后。
“不见了吧，”汤晓晓想了一会说道，“我们回去，等晴姐好了再来吧。”
姜凤林知道汤晓晓看到苍白的俞晴心里总是不好受，也不劝，拎着包，也不在乎这一晚是不是已经交了住院费，既然汤晓晓不愿再呆，便先带着汤晓晓回了自己昨晚落脚的地方。
“你答应我的，”汤晓晓看着狭小的屋子，味道比他们之前住的还要刺鼻，忍着那让人头晕的味道，汤晓晓只想靠着姜凤林来缓缓鼻子。
“我答应的不是做了，”姜凤林也觉得屋里实在难闻了些，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小瓶香水，在屋里四下捧喷了几下。
清香的味道很快席卷了那刺鼻的味道，汤晓晓先是被那味道冲了一下，后两者混合的味道，让汤晓晓忍不住埋进了被子里。
“别睡着了，车是明天的，晚上要出去吗？”见汤晓晓把自己深埋进被子里，姜凤林坐到汤晓晓的身边，伸手拍了拍那个缩起来不见人的汤晓晓。
“去哪？”汤晓晓想去，却也不知道去哪，这几天被困得难受，心里的想法被姜凤林一提，顿时也活泛起来。
“看电影吧，”姜凤林拉着汤晓晓从被自己伸手出来的手，“我们还没好好的看一场电影。”
这一场约，不知许了多久，可机会好像总是那么不合时宜，汤晓晓有时候总是在想，这一夜过后，又是一局新的生活，可这样的日子，能安生多久，恐还未知。
“等回去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吴迪吧。”
“好。”
“你不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怕万红同志也在，她要生气，你得帮我。”
“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年后。
跌跌撞撞，甚至有时候荒荒唐唐的一段日子，最后汤晓晓还是被姜凤林收归了自己旗下。
终于心满意足的等到下班时间，汤晓晓看着自己面前铺遍了一地的稿件，什么初审的工作给她来做，这分明就是姜凤林对她昨天进厨房的报复。
不就是尝试做了一点蛋糕来吃，怎么姜凤林就觉得她是要去炸厨房一样，搞不懂他们姜大主编的心思，更不明白自己做的饭，怎么这么多年还这么难吃。
“你回来公司还是直接回家？”汤晓晓把心里那一堆的吐槽清理了个干净，自己那点小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姜凤林就像都会读心一样的读遍了她。
“公司，我去接你，厨房暂时没法用，今天先在外面吃吧。”
姜凤林和齐涵一起去了一场发布会，也不知道是不够忙还是当真放不下他那据为己有的厨房，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提的汤晓晓心的直颤。
“打个商量，那事……主编大人能不提了吗？”她不就烧坏了一个锅吗，她都拿自己工资赔上了，这小肚鸡肠的男人竟然还不满意。
“不能，”对汤晓晓的话，姜凤林回答的也很是决绝，那天厨房的惨烈实在超乎了他的想象，那番景象，是能入梦的惊恐。
有些人，大概和厨房上辈子结了不小的仇。
挂断电话，汤晓晓有种想把电话扔出去的冲动，可一想起自己这个月的工资都拿去赔了那个据说得卖身两个月才买得起的锅，汤晓晓忽然觉得自己能在姜凤林那厮手底下活着兼职可以称得上一句不可思议。怎么都是做活，她就得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工资，还得负责时不时哄那主编大人开心，这样的差距竟然是不受保护的，实在不公。
“走了晓晓！”
“明天见啊！”
“拜~晓晓姐。”
汤晓晓看着周围一个个的起身离开，自己那个管饭的主编大人此刻却不知道在哪里。
纹舟发展慢慢稳定以后，作息也规律起来，齐涵和姜凤林的带领下，纹舟工作人员坚定的贯彻着下班就走人的良好习惯，除特殊情况，绝对没有加班的情况出现。
特殊情况最大变故，主编大人生气了。
这一些的日子相处下来，对姜凤林是什么人大家也都十分清楚，可越清楚，就对汤晓晓这人十二万分的不放心，这完全是个火折子，还专点姜大主编的炮仗。
“晓晓姐你不回家吗？”正接受着打扫办公区一个月处罚的李毅面目凄惨拄着一根拖把趴了过来。汤晓晓抬头看着满脸不情愿的李毅，心里的愧疚一下便涌了出来，多好的同志，当初就是他给分享的那一篇蛋糕蒸法新说，然后被汤晓晓看中后，炸了姜大主编的厨房。
“走，”汤晓晓拽起自己的包，干笑一声，避开李毅已经拖完的地方，干净利索的在一分钟内离开了李毅的视线。
汤晓晓站在电梯口，远远的好像还能听到李毅那一个人独处于大办公室里的凄惨叹息，但是汤晓晓觉得这件事，就算她告诉李毅姜凤林罚他并不只是因为他交上去的案子错字标点一堆，可应该也不会让姜凤林撤销对李毅的无情摧残。
“不关我的事，”叮的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汤晓晓最后看了办公区一眼，飞快的跑进电梯，一点不耽搁的执行了下班最正确操作。
可从办公室出来，就意味着没地方让她等着那个要来接她的姜大主编，汤晓晓在门口溜达一会，站一会就要朝电梯那张望几下，就怕被楼上下来的李毅给看到她竟然这个点还不回家。
这个没办法一两句说清楚啊，汤晓晓想起周围每天日常八卦一番姜凤林的热情，就深深的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暴露的太早。
“没事……对，我一会就能到，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李毅下来的时候正好错过汤晓晓伸头巴望的时刻，不过李毅说话一向大声，人还没见到，那声音已经自己给汤晓晓报了警。
两步躲进周围一家奶茶小店，为了不被发现，汤晓晓找了个最远的位子藏着，看着走过来一脸笑盈盈的服务员，汤晓晓第一次点了她们家三十七一杯的经典奶茶。
“2307，”运气极其糟糕的，李毅竟然也进了奶茶店，汤晓晓深深低着头，手里举着桌上的奶茶菜单完完全全的遮住自己的脸。
“谢了，”李毅点的外带，像是早早就已经下过了单，看着李毅走出奶茶店，等再看不见影子，汤晓晓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心疼起自己那一杯什么也没有的奶茶起来。
“能报销吗……”汤晓晓捧着塑料杯子，喝一口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可也没有那么对得起它那三十七的价格，整体还没姜凤林自己瞎弄出来的那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东西好喝。
奶茶店正好过了拐角，一点都看不到纹舟楼下的情况，坐了一会汤晓晓便再坐不住，捧着自己的奶茶，还是回了自己的老地方等着。
这纹舟大楼位于近郊地区，一过了下班时间整个马路上就少有车辆从这条宽敞的路上走过，橘红色的夕阳在远处慢慢沉着，连冰蓝色的玻璃墙面也沾了这落日的几分暖色。
姜凤林去的远了些，汤晓晓看了十几次手机，上面的时间早已经慢慢走过了大半小时可那路上，却没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停在她的面前。
“人呢？”汤晓晓对着这干净的街上嘟囔一句，感受着越来越凉的风，忍不住还是进了楼里。
这一路开的飞快，姜凤林还是没能早些回来，原本算着的时间，也恐怕会耽搁了，把车停在纹舟楼下，姜凤林大步的迈进楼里，里面还有个在等他的人，也不知道这么久有没有等急了。
等姜凤林准备乘电梯上楼去时，电梯前一个熟悉的背影正一个人就这地面的方格瓷砖玩着跳格子，寂静的楼里，偏暗的世界里，那是唯一一个活着的精灵。
“啊！”汤晓晓正往前跳，到了尽头再努力的转过身子，等这一跳结束，汤晓晓再次聚焦在自己眼前时，那个久等不来的姜凤林，原来已经站在了她期待的地方。
“过来，”姜凤林站在原地没空，看着汤晓晓身上裹着的一个小袄，浅色的皮面上，是缕缕散落的黑发。
汤晓晓也不觉得姜凤林话里有异，正了正为了方便起跳甩在背后的小背包，仍旧一蹦一跳的站在了姜凤林的眼前。
“这么慢，”汤晓晓不满的撅了撅嘴，“就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那你怎么不在上面等着，给你的那些你都看完了？”
姜凤林拉着汤晓晓有些凉意的小手握在手里暖着，这一趟跑的有点远，可那边纹舟的生意又发展的不错，总不免多费了一些心思。
“大主编，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又不给我加班费，我才不看，”汤晓晓想起自己桌子上看了三天才去了十几本的一堆来稿，这还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哪里可能这么快看的完。
“没做完就是没做完，借口，”姜凤林抬头轻弹了下汤晓晓的额头，这丫头最近不知怎么了，忽然特别喜爱攒钱，平常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的由着她，直到她竟然还动了要去外面卖蛋糕的想法，这想法是不错，只汤晓晓对自己太不了解。
“别打了，本来就不聪明，再打就更傻了，”汤晓晓举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额头，这身高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恰好是姜凤林顺手的高度，每次被姜凤林伸手打这么一下，汤晓晓总觉得姜凤林是不是又高了？
怎么她就没见长几厘米的身高？
“有关系？”这样的说法不是没有，可姜凤林觉得怎么也该是用个长棍子照着脑袋来这么一下才可能真的变傻，这轻轻一下，都不见得会红的力气，难道还真有力气让人脑子笨一些？
“当然，”是假的……汤晓晓不敢再看着姜凤林，转头抱着姜凤林的胳膊一起往外走着，嘴里是不是给姜凤林讲几句歪理，这些道理都挺简单，就是要对她这样柔弱的女子好一点，不能老是当糙汉子使唤。
“什么叫糙汉子？”姜凤林一边开车一边想不明白汤晓晓这一句糙汉子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我虐待过你？”不能够啊，姜凤林反思了自己下最近的行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挺好的，说不定还会带着汤晓晓越来越好。
只是，这怎么就成了把她当成糙汉子使唤了。
“你知道你身边坐着的是谁吗？”汤晓晓见姜凤林毫无悔改的意思，波澜不惊的脸上，竟还带了几分的笑意。
“谁啊？”一整天没见，姜凤林和别人正经多了，也很想念汤晓晓这跳跃的思维。
“这可是未来著名的专栏作者。”汤晓晓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刚画上的一副妆容，虽然看不太习惯，可看姜凤林的样子，自己的手法，应该是比以前还是又不小进步的。
“著名，专栏，作者？”姜凤林忍不住笑出了声，借着等红灯的空，扫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汤晓晓，这些话倒是耳熟，可上次好像这位专栏作者刚被退了稿。
“你笑什么，”汤晓晓稳了稳差点飞出去的身子，自己收的退稿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未来还是有的，怎么在姜凤林这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
姜凤林摇了摇头他也不是笑话汤晓晓，对她的实力，这些日子早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可要真的进到这行里，汤晓晓要走的路，并不算短。
“我们去哪？”汤晓晓本以为姜凤林也就是带她去小区附近的几家店凑活一下，可这与公寓越来越远的方向，一点也不像是要吃饭或是回家的节奏。
“今天尚琦生日，晚上组织了聚会，过去看看。”
“不是明天吗？”汤晓晓倒是知道这件事，可她一直以为晚会是在明天，所以今天出门连衣服都没准备。
“昨天周几？”姜凤林没有汤晓晓那么不可思议，该准备的他早就准备好了，本来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的，可现在已经注定要迟到了。
“三……啊……”汤晓晓愣愣的看了眼姜凤林，对姜凤林这忽然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自己看看手机，”从汤晓晓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开始，姜凤林已经大概猜到了她是过迷糊了，可没想到，一天都结束了，汤晓晓还没想起来。
汤晓晓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平常都只是看看时间，就算看到了那日期，汤晓晓也没太记得几号是星期几，可尚琦生日会这事汤晓晓是记着的，还特意留了备忘录，但这也没提醒啊？
“不可……”能……汤晓晓刚要扭头和姜凤林说她手机上都没有收到备忘提醒，手里的周手机忽然滴滴一声，这姗姗来迟的提醒，总算叫了起来。
汤晓晓愣愣的看着这本该早就出现的提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真的是，她竟然忘了！她这两天都在做什么？
“不是……我……我衣服怎么办？我衣服在家呢！”汤晓晓也不再和姜凤林争执到底几号星期几这个无聊的问题，现在他们已经再去会场的路上，可是她特意为晚会准备的礼服，她没带出来啊。
姜凤林专心的开着车，就算汤晓晓在一旁怪叫都没能干扰到他，直到汤晓晓一路郁闷到会场楼下，姜凤林这才从后备箱里翻出个盒子递给汤晓晓。
你带了不早说！
汤晓晓急火火的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这一件白色的小裙子确实是她前几天和姜凤林一起逛街买的，可她不记得是拿出来放在车里面的，要是放了汤晓晓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忘的如此彻底才对。
时间紧张，汤晓晓只来的及狠狠的瞪了姜凤林一眼，抱着盒子就往楼里的厕所跑去。
姜凤林以前带汤晓晓来过这里，也不怕汤晓晓组丢了，从车里又抱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这才缓缓的追着汤晓晓的脚步一路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等着汤晓晓换衣服，姜凤林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这才看到换好衣服的汤晓晓从厕所里面走走了出来。
白色的小礼服上缀着几朵透亮的小花，星点的亮片似是点缀其间的花露，在白色的裙摆上，徐徐动人，烨烨生辉。
“怎么样，”汤晓晓不确定的扯着自己的裙摆，这裙子腰身束的太紧，总让汤晓晓觉得好像快要把后面的拉链撑破一样，这样的场面她就是凑个热闹，何至于最后丢人现眼。
“挺好看的，”姜凤林伸手帮汤晓晓理了理胸前那朵花下的流苏，晶莹的链子转着灯光，不合时宜的，一声咕噜轻响，叫醒了有些晃神的姜凤林。
没想到自己的肚子如此不争气，汤晓晓尴尬的嘿嘿一笑，双手紧紧的抱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刚掉了胭脂的脸上，一下被上头的气血补了个足。
“一会去里面吃，”姜凤林搂着汤晓晓被裙子束的盈盈一握的腰身，缓缓的往会场走着。
这场晚会，是梦墨为尚琦举办的，说是生日宴会，却也算效仿了林振威生日会上，那与各方联系的法子，只林振威是无意，梦墨此次，却做的实在太过显眼。
这样地方，如何留得住那般的人。
姜凤林笔锋一挥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汤晓晓看着那百转千回的笔迹，忽然想着，等回去要拿书来让姜凤林签上几本，这样的字，仅是看着便让人心情愉快。
“还是回去你给我煮碗面吧，”汤晓晓跟着一起参加过几场，里面可没见几样能真正填肚子的，倒是各色酒水，层出不穷，为了不醉，也只能吃几块点心垫着。
“吃哪种？”一边往里面走着，随手和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这张口的话汤晓晓也没多想，姜凤林手里做出来的，哪样都是好吃的。
“炸酱面吧，能不放小油菜吗？”汤晓晓一边和姜凤林一起对着外面那些友好的客人们打着招呼，一边嘴上不停，仍和姜凤林打着商量。
听汤晓晓说完，姜凤林无奈的看了汤晓晓一眼，她这挑食毛病，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不然你还是考虑下青菜面吧。”一天都不见能吃上几颗菜，老是吃肉，这是要把之前费半天力气减下去的斤两再长回来？
女人果然奇怪，姜凤林看着汤晓晓不满皱着眉，不用想都知道又要埋怨自己不给她吃肉，可之前又不知道是谁，非嚷着要减肥，说了不胖还不信，十分麻烦。
“你自己去吧，”汤晓晓看姜凤林那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用特别过脑子就知道他肯定把她要说的早就想到了，而且还准备好了不知多少个不同的答案在等着。
正饿的难受，汤晓晓也想和姜凤林为一碗面多加纠缠，毕竟回去掌勺的还是这么大佬，吃饱肚子之前，汤晓晓也不想多招惹他。
远远看着上次见过的一家编辑部老经理遥遥招手，甚至堆着满脸的笑的挺着肚子慢慢走过来，汤晓晓和那身影稍一对视，立马想起了上次见面时这老男人滔滔不绝的废话。
汤晓晓拍了拍姜凤林的胳膊，这么招摇的一人，姜凤林肯定也瞧见了，见汤晓晓拍手喊他，姜凤林顺手抓住想要打声招呼就跑的汤晓晓，不想让自己孤身一人面对即将到来的苦难。
刚要说出口的那声推辞，完完全全的被姜凤林攥进了手里，汤晓晓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老经理，灵机一动，捂住肚子“哎呦”一声。
“没事吧，”姜凤林知道汤晓晓又动了歪脑筋，却还是松开抓着汤晓晓的那只手，托着汤晓晓不住下掉的身子，关切问了一声。
“肚子疼，”汤晓晓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见那老男人越来越近，汤晓晓推了推姜凤林靠过来的身子，“可能刚才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去厕所，一会回来。”
“哎，”姜凤林想喊住汤晓晓，以他对着会场的了解，那边不太像是厕所的位置，可汤晓晓跑得太快，没等他说完，姜凤林便已经在人群里寻不到汤晓晓的影子。
“姜总，你看看这不是巧了嘛，你还记得我……”
老人的声音仍带着颇多的热情，姜凤林无奈的笑着回应，口中不见敷衍，眼睛却四下里寻着那如鱼儿入水般再不见踪影的人。
见有人拉着姜凤林说话，此前众多不敢上前的也都纷纷一起凑了过去，纹舟虽然资历尚浅，可背靠大树，仍是界内少有的，想要打听消息，想攀些关系的，一时都凑了过来。
姜凤林这边应接不暇，汤晓晓却因跑得快，乐的清闲。
先去厕所松了松这紧的实在勒人的裙腰，感叹两声减肥无用，却又被肚子那不甘寂寞的声音给叫去找了吃的。
这场晚会早已经开场，倒是真来这边吃东西的并不算多，汤晓晓看着摆的满桌的吃食，还无人有心与自己争抢，一下心里乐开了花，端着盘子，吃的极为开心。
“慢点吃，”这声音响起来时，汤晓晓正把手伸向最后最后一块曲奇，这桌吃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订来的，入口松软香甜，吃的汤晓晓格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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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晓晓被嘴中那一口噎了一下，转头朝那声音看去，倒是来的个熟人，方芸趁着汤晓晓下手停顿之时，飞快的把那最后一块夹进自己的盘子里。
眼看着自己心仪的东西在眼皮底下进了他人盘子，汤晓晓在盘子和方芸之间看了数次，还是把眼睛定在了方芸身上。
或者是方芸手里的盘子上。
“你……也饿了？”汤晓晓喝了口自己杯里的果汁，面对方芸实在是没了脾气。
“不饿，”方芸笑着回道，“这里的东西那能吃得饱，早在开始之前，尚编就带我们几个吃过一顿了。“
倒也说得对，汤晓晓看了方芸一眼，听说她已经是组长了，长进不少，比她可不知道是强了多少。
“羡慕，”汤晓晓低头在四下看着，这曲奇没了，还是要找些别的来吃，虽然刚才垫了肚子，可饿这事，倒是持久的很。
要是她还跟在尚琦身边，应该现在也不会饿肚子了吧。
汤晓晓的话，引的方芸笑了笑，看汤晓晓一下越过几个盘子也不下手，又不好把手里这尚主编钦点的一块曲奇再送回去，不过，倒也是有别的法子。
“哎，你跟我来，尚编那好像还有点了几份寿司外卖，不过我们都吃过了，你不介意吧。”
方芸引着汤晓晓拐进了一间休息室，里面一人没有，只有一件深紫色的大衣，被折叠整齐的放在沙发上。
“尚主编，”汤晓晓话没问完，这问题有点傻，看着方芸朝她看过来了，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这是梦墨为尚琦举办的生日晚会，她这主人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的躲在一旁图个清净。
“这，”方芸把盘子放在桌上，尚琦还是吩咐的晚了些，没想到她唯一心心念念的吃食，最后竟然都进了汤晓晓的嘴里。
汤晓晓接过方芸递过来的一个小盒，说是被动过，其实也不只是谁挑食的每种只碰过一个，包装完好的，还让人以为是刚送来的。
“尚编的，”尚琦指了指汤晓晓手里的盒子，“说是忽然想吃了，最近心思越发难以捉摸，你别嫌弃就行。”
汤晓晓点点头，尚琦的脾气虽然只是一年，可汤晓晓还是记忆犹新，现在看方芸与尚琦处的还算愉快，也心生欣慰。
“叶絮繁那小子，今天也来了？”汤晓晓一边吃着盒子里已经凉了的寿司，一边随口的和方芸叙着旧情。
这年虽然和梦墨的人也有过的不多的牵扯，可匆匆而过，真正能让汤晓晓和梦墨牵扯上的，并无多少，两人也许久未见，便一边吃一边随口的聊着。
“找回来了？”这边说着，外面又推门进来一人，汤晓晓端着盘子，嘴里还有嚼了一半的饭团。
尚琦开门时，只是想着趁没人注意她赶紧进来躲一会，可一开门，那个正吃得开心的丫头，倒是十分眼熟。
“晓晓？”尚琦在沙发上坐下，认出来人，也不避讳，伸手从桌上抓过饼干轻咬了一口。
“就一个？”她今晚忙得不开开交，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空和方芸叮嘱一声，这刚才满心期待的回来，可没想就只有一个。
“啊，”方芸不自在的看了眼连最后一个本也不打算放过的汤晓晓，思虑一番，转过头和尚琦说，“这饼干可能大家都喜欢，我去的时候，就只剩这一个了。”
“既然大家喜欢那让他们再送一些，”上去不在乎的讲着，“反正不用我们出钱。“
这一场戏做的实在大，为了让尚琦配合，梦墨文化也是虚许了尚琦几个好处，大事都被他们握在手里，也就这些小事，尚琦自然不会就如此委屈自己。
听尚琦说完，方芸和汤晓晓眼前一亮，汤晓晓点头赞许，方芸却应得有些为难。
“会不会来不及了，”方芸看着外面，这已经不早了，连晚会说不定也就不过两个小时也该散了，若是在这时再订一份，什么时候送来，大概都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你定就是，”尚琦两下把手里的饼干吃完，“他们不报你到时候直接找我。“
听尚琦如此说，方芸笑着抓起电话开始联系，汤晓晓伸手递了一张抽纸给尚琦，正觉得手上满是酥油的尚琦，笑着接了过去。
“你们来晚了，”最初的宾客尚琦都一一见过，汤晓晓和姜凤林来的绝对不会变更早。
“有点事耽搁了，抱歉，”汤晓晓虽然敬畏尚琦，却仍是觉得这是个极有能力的前辈，见尚琦问了，不免心生了几分愧疚。
“没事，晚会向来无聊，被他们一布置更让人糟心，”尚琦起身站起，她今晚要不撑到最后肯定又会出不少乱子，“我先出去了，你要不想见他们只管在这呆一会吧，应该不久便能结束了。
“好，”虽然觉得哪里不对，汤晓晓呆应一声，目送着尚琦匆忙出了门去。
“订好了，”方芸也喜欢这曲奇，见尚琦发了话，心里也跟着高兴，更尤其方芸很清楚这一晚生日晚会到底是为了什么，更有些心疼这今晚的主角。
”尚……主编好像不开心，“汤晓晓看着尚琦离开的方向，虽然难得带着笑，却还是让人不能察觉点滴笑意。
“没办法，今晚的事，也许在她眼里就是闹剧，不过是某些人想出来的，今日来的，有几个真心为尚编庆祝生日。”
方芸的话，讲的自己轻声一叹，汤晓晓听的也是一声叹息，生日都过不安宁，实在让人心酸。
汤晓晓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方芸还要出门帮着尚琦一起应付着来往的宾客，等方芸也走了，这屋里就一下寂静的实在让人难受，汤晓晓忍不住走出去，看着会场的人，原本和善的面目，也一个个皆带了几分疲惫。
这里面行走的，都是同一个圈里相互免不了来往的合作者，汤晓晓尚不能接触认识到这里，唯一眼熟的几人，也应该不会记得她这样的小人物。
“走吧，”汤晓晓正满场的找姜凤林，不知何时姜凤林却已经先找到了汤晓晓，被姜凤林一吓，汤晓晓刚喝进嘴里的果汁差点喷个出来。
姜凤林伸手将一块放进堵住汤晓晓那看起来马上控制不住的嘴边，这才组织了一场忽然的闹剧。
汤晓晓挤了一下嘴角，尴尬的笑着自己没控住险些喷出来的果汁，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被浸湿的放进，汤晓晓更觉得惊险。
刚才要是喷到姜凤林的身上，那她今晚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在自己的床上。
“现在吗？”汤晓晓想起刚才姜凤林说的话，眼看着会场的人散去的不多，现在走应该并不太好。
“没事，我和尚琦打过招呼了，再说你不是饿了？”姜凤林想起之前来时汤晓晓那怪叫着的肚子，这里的东西虽多，可没几样是能正经果腹的。
”可，我刚才……吃饱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还没吃，”听汤晓晓说完，本来还想早些回去吃饭的姜凤林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在他忙着早点打发了这一群不知要做什么的人时，这个人竟然已经抛下自己一个人填饱了肚子。
“那我给你做？”见姜凤林似是有些生气，汤晓晓拉着姜凤林的袖子提着一点可能完全不被理会的建议。
姜凤林一听汤晓晓的这话，倒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生气，几番思虑，姜凤林很正经的对汤晓晓说，”你离厨房远点。“
这算意料之中吗？汤晓晓无奈的撇着嘴，一番好心好意，却被如此嫌弃，不过这话好像听久了都成了习惯，竟也不觉的像以前那般生气。
“今天尚主编生日，威哥不回来吗？”汤晓晓想起那个总是想法子靠近那个传闻中老妖婆的男人，这么重要的时刻，那个人应该不会缺席才对。
姜凤林闭着嘴嗯过一声，被汤晓晓一提也想起这一场晚会上还缺了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见才刚过九点，无奈的说了一声，“这会应该还没到，不过看尚琦的意思，他应该是赶不上了。”
尚琦的意思？汤晓晓眨着眼想了一会，脑子里那个闪过众人回休息室啃饼干的尚大主编，好像确实不太喜欢这个晚会，虽然是她生日晚会，却还是看不到开心的样子。
“梦墨这事做的有些过分了，”姜凤林一边脱下外套给汤晓晓披在肩上，一边随口和汤晓晓聊着最近的新鲜事。
这些在汤晓晓以为都是故事的事情，却是姜凤林每天都在经历着的，明明靠的那么近，汤晓晓还是觉得自己离身边这人，好像整整差着一个世界。
“那尚主编，我们也先走了。”最后两位客人手挽手的离开，尚琦看着忽然空落落的会场，原本人声鼎沸的繁华，转眼就成了一片萧索的模样。
“尚编一起走吧，”方芸早在人开始退场时就先去换衣服了，等出来，短短时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之前说是要早点结束，可还是一直延续到了十一点。
“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尚琦看了眼把自己紧紧裹在大衣里的方芸，伸手接过她带过来的自己的外套，等披在身上，这才发觉夜已经冻得她胳膊冰凉。
送走了方芸，尚琦却还是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坐在一边磕着只动了几块的曲奇饼，一边看着会场上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清扫。
“那尚主编，我们就先走了，”会场的经理带着众人收拾妥当，时间不觉又过去许久，尚琦点头应过，眉头因为手腕上那临近一点的表开始泛着疲惫的褶痕。
都走了，整个会场，一下没了人声，没了人气，连灯光都黯淡下来，只余了自己身边这一盏，瑟瑟的在这无妄的暗沉里，亮着唯一的希望。
在等什么？尚琦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人一去，连会场的暖气也停止了工作，渐渐散去的温度，开始被夜的寒凉侵袭着。
“冷静了吗？”尚琦低声问着自己，这样疯一回，是不是就没那么多傻傻的期望了。
十分钟，尚琦在高高的椅子上坐直身子，心里同自己打着商量，再等十分钟，一到时间便回去，回去好好的洗一个澡，最好明天谁也不用去理。
“吱呀”的一声门响，这在寂静空场中显的格外鼓噪，尚琦抬眼看着那在黑暗里被打开的木门，廊外稀疏的灯光，一下都从那道疏漏里泄了进来。
一个的人影站在那细瘦的光影里，挺拔的身子微微的起伏，大张的双臂，像是在准备拥抱着什么。
“我来晚了，”林振威一开门便瞧见了正坐在高台上的女人，孤寒的光影在她头上亮着，如同顶着一束月光，胜雪的肌肤，仿佛镀着一层清霜一般。
“生气了？”林振威缓缓自己一路跑上来的慌乱，油亮的皮鞋哒哒的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突兀的声音在会场里回响着，一个人影，慢慢的靠近着那如塑一般的女人。
尚琦看着林振威的出现，这个人，平时便让人觉得极不靠谱，这几日不知在她耳边说了多少要来帮她庆生，可这无聊宴会里唯一的乐子，竟然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才见到了影子。
尚琦坐在上面不发一言，眼睛幽幽的看着台下站着的林振威，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有任何的想法，可今日才发现，这人不来，她竟也一直的等着。
“几点散的，也不等我，”林振威笑着说了一声，本想要将这周围冰冷的空气打破，可一个人的独角戏，却终是唱不长久。
“呐，送你的礼物，”林振威看尚琦不愿搭理自己，只愿做个不解人情的木石，靠在那椅子里，不发一言。
“看看啊，”林振威一改人前那端正模样，嬉皮笑脸的，像极了一个想要取宠的孩子。
尚琦淡淡的扫了一眼林振威手里的一个小盒，虽然不看，可按照林振威向来的脾性一猜，已经对盒中之物，有了七八分的思量。
“看看，”林振威对尚琦不温不热的态度有些不满，把盒子塞进尚琦的手里，见尚琦还是不动，直接就这尚琦的手动手拆了起来。
“我知道你今天肯定收礼物收到手软了，可是这个你得看在我赶了这么多路的份上瞧上一眼才是，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准备了好多天呢。”
“那你怎么不直接寄过来，”尚琦看着自己被随意摆弄的手指，这林振威当真不客气，把她的手用的和自己的手一样。
“寄过来多没心意，生日礼物，当然要亲自送到你面前，对了，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
林振威的话引得尚琦扭头看了林振威一眼，这个昨日的毛头小子，今日，样貌未改，整个人却更加成熟了。
“我生日，两个小时前就过了，”尚琦本以为那就是个寻常日子，只是被些无聊之人搞得成了一场更无聊的聚会，可如今再提起，尚琦竟不知为何，心里起了几分委屈和酸涩。
过去了，生日真的要开心吗？以前倒是从没觉得，可从林振威一遍遍给她讲了生日是如何如何重要以后，像是真的信了一般。
“没过，”林振威不甘心自己送的礼迟了些，大着胆子借抓着尚琦的掌心的机会，轻轻的环住了尚琦，“没过，我都在没，你和谁过的生日。”
这算是撒娇吗？尚琦嗅着林振威身上还残余的几分外间的清冷，对这个大型的人犬，出乎寻常的耐心泛滥。
“无聊，”尚琦低声一喃，这算什么，她在这等这么久，就为了见他吗？
不是讨厌的吗？
还在等什么？
尚琦看着轻轻搭在自己胳膊上的两只胳膊，因探的太长，里面白色衬衫稍稍露出一截，干净的颜色，却映的尚琦眼底有些泛红。
“林振威，”尚琦低声喊了一句，那不见半分感情的冷冽，让林振威习惯性的缩了缩，再回神之时，林振威做好被打的准备，更紧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不松，”像个不明事理的孩子，林振威拒不接受尚琦的威胁，环紧的手臂，早已经越过手腕，置在了脖间。
“你要勒死我吗？”尚琦见林振威误会了自己意思，不止如此，竟然还有几分得寸进尺的嫌疑。
“不是，我……”林振威自认向来灵巧的舌头，一下如同打了结，如同中了病毒，见到尚琦，便连开机重启都没办法办到。
“林振威，你想要我吗？”尚琦微仰着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男人，似乎是在询问你今晚吃了什么一样的随意，却连每一个声调都挠着那悸动不已的心脏。
小公寓里，即使很早便回来，房间里直到一点仍是灯火通明。
“你抓到没，我真看见了！”汤晓晓站在沙发上面目惊慌，这她虽然被禁止进入厨房，但是，姜凤林还是很乐意她自己去收拾那前些天整出来的糟乱。
可收拾便收拾，汤晓晓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从这小公寓里遇到一只堪比拳头大小的老鼠，那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直的看了汤晓晓三秒，便伴着汤晓晓的惊声尖叫跑没了影子。
“你眼花了吧，”有老鼠这事姜凤林自己想想都觉得得慌，可这找了两三个小时，连公寓里的每个边角都找了一遍，怎么也没看到有什么拳头大小的老鼠，至少林振威就从没说他见过。
“他盯着我看了三秒！”汤晓晓到现在还是忘不了刚才那灵魂交汇的一瞬间，虽然以前也见过这种东西，但是有汤万红在，汤晓晓倒是还没像现在这样吓得惊慌失措。
“你知道三秒是什么概念吗？”汤晓晓靠在坐过来的姜凤林身边，仍是心有余悸的颤着声音给姜凤林讲述那短短三秒的时间里，是经过了怎样一番的爱恨纠葛。
“好了，没有，你不是都看我找遍了，”姜凤林不知道汤晓晓平时街上碰到荷兰鼠仓鼠的都要逗一逗，怎么老鼠就给吓成这样，这鸡飞狗跳的三个小时下去，到现在还没吃上饭的姜凤林，觉得自己胃里已经开始慢慢抗议起来。
“要不，明天我们去买只猫吧，”汤晓晓四下看了几眼，虽然姜凤林说没有，可汤晓晓还是觉得有一个小东西一直在一边看着自己，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汤晓晓只觉的从头到脚都是驱不尽的寒意。
“你养吗?”养动物姜凤林以前也有想过，只是小时候家里一直不让，后来长大了，也已经忙得再没了那心思。
她养也不是不可以啊，汤晓晓看着电视里窝在主人身边的那只懒猫，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老鼠有威慑作用，但是总有个心理安慰。
这样任由着一个小东西四处在家里窜着，汤晓晓知道今晚她自己是肯定睡不好的。
“晚上我上你那去睡，”汤晓晓肯定的看着姜凤林，这个提议一直被姜凤林拒绝着，想起汤晓晓那感人的睡姿，姜凤林实在觉得自己的生命早晚有一点要在这床上被抹杀殆尽。
“进不去，门缝很窄，”微弱的一声挣扎，姜凤林想说服汤晓晓老实在她自己床上滚下去，可汤晓晓似也打定了主意，握着姜凤林的手掌，情深意切的发着誓言。
“我保证晚上我肯定老实，”汤晓晓看着姜凤林的眼睛，这样的誓言汤晓晓自己都不知道发过了多少，可每天，还是忍不住要扰的姜凤林夜里至少醒来一次。
“行了……”姜凤林无奈的看着一脸真诚的汤晓晓，这丫头嘴上说的格外好听，什么都能说的出口，可就是这遵守起来，还是压着他来折磨。
一晚……姜凤林暗暗给自己心里做着准备，大不了一晚不睡，今天也一定不能再被汤晓晓从床上踹醒。
“你还吃不吃，”姜凤林见在不可更改，也不做无谓挣扎，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想着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汤晓晓听见姜凤林喊她，本想说不饿，可话当到嘴边，肚子里叽里咕噜一声，成功让汤晓晓换了心思。
“一小碗，能申请加个鸡蛋吗？”汤晓晓向今晚的大厨申请，大厨转身冷冷的拒绝了汤晓晓的提议。
姜凤林做饭很快，汤晓晓把常用的锅碗都洗好了放在一边，鉴于目前为止也不知道那拳头大小的的老鼠是真是假，姜凤林还是忍着恶心把锅碗瓢盆的刷洗了三遍才敢开始正式做饭。
等吃饱喝足，这一场闹剧才将将的落下帷幕，汤晓晓窝在沙发上看着去洗碗的姜凤林，一时被那站在厨房里的半截背影看的呆了片刻，直到姜凤林转过身子看到汤晓晓那转不动的眼睛，这才让汤晓晓尴尬的把目光转回了电视上。
“不早了，”姜凤林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汤晓晓想起厨房里那个影子，虽然看过了很多，可每一次看，汤晓晓还是总有个疑惑不得其解，那个站在洗碗台前都能像在舞台上发光的男人，是真的优秀还是戏精上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哎，”汤晓晓出声叫了叫那两只碗洗了半天的男人，这要是她，早就洗完了，哪有像他这样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洗完，”汤晓晓厌厌的念着，这再好看的风景，看久了，也是要看累的。
毕竟人还是要睡觉的。
姜凤林把手里的碗擦好摆进碗橱里面，慢悠悠的转身，一点也不觉得着急。
“那你什么时候看够了，”姜凤林虽然背对着汤晓晓，可汤晓晓直直看着自己发呆的灼热目光，却还是难以忽略的，想着那人呆傻的模样，姜凤林忍不住莞尔。
“早，早看够了，谁知道你戏这么多。”汤晓晓歪着头不敢再看姜凤林，早就知道这碗洗的不太正常，真当她愿意看他不成。
“那看够了，就回去睡吧，不早了。”看汤晓晓落荒而逃的样子，姜凤林慢慢擦着自己手上的水珠，眼睛送走了汤晓晓，收回来不一会，又忍不住在小小的厨房里，四下打量。
这不过短短一句话，到底是闹了一整个晚上，想起汤晓晓口中那拳头大小的大老鼠，姜凤林深叹一口气，还是觉得这厨房一下变得越发古怪起来。
到底哪来的老鼠？
姜凤林一步三回头的打量着自己熟悉无比的厨房，这小小隔间，一下陌生的让人害怕，手边杯子里还留着半杯的茶香，唯有这暖，还去得了那点点的寒。
害怕，这倒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姜凤林一边缓缓的回自己的房间，一边细细琢磨着被汤晓晓挑起来的惊慌和紧张，小小鼠辈，倒是比众多其他都要联动着人的心思。
“你……”怎么在……姜凤林看着站在自己房间的汤晓晓，之前她倒是说了要来，可她真的站在屋里时，姜凤林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比起那夜里的捣乱，汤晓晓那坦然的心态，才更让他不知该从何与她讲起。
“你在看什么？”之前话没说完，姜凤林也不欲再问，见汤晓晓竟不理会自己，姜凤林一步步走到汤晓晓呆立的窗户前，眼睛随着汤晓晓望着的方向看去。
外面，是屋前的小道，夜里的路灯如夜里的萤火，安静的一点星光照亮着这寂夜。
“我，眼花了？”汤晓晓感觉到姜凤林的靠近，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又转向了那之前呆呆望着的方向。
眼花……姜凤林又跟着看了一会，那街上安静得很，连喧闹的猫狗都不曾见过，而汤晓晓这眼花，又不知道是要从何说起。
“你看见什么了？”今晚还有能让汤晓晓把心思从那大老鼠身上移开的东西，那应该，会特别有意思。
“我……”汤晓晓不确定的看了眼姜凤林，虽然这话问的随意，可汤晓晓一开口，就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根本到现在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臆想。
“就是……”汤晓晓回到床边坐下，看着姜凤林进进出出的洗漱，思量许久，等姜凤林洗完出来时，汤晓晓这才皱着眉疑惑的问姜凤林，“你说，尚主编会和威哥在一起吗？”
尚琦，和林振威？
姜凤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汤晓晓，这话若是林振威来和他讲姜凤林也许会借机取笑一番纵然知道林振威的心思，这一切，还是太过玄幻了些。
尚琦是个没有心的。姜凤林不知为何想起林振威以前和他讲过的一句话。
所以我想把我的心给她。老二，你说她会收下吗？
“睡吧，”姜凤林没多提，两个人身上都背着太多，在一起或是不在，姜凤林更想姜凤林自己站在自己面前说，我成功了，她接受了，而不是一句眼花，或是一句猜测。
“姜凤林，”汤晓晓也只是自己胡乱的想着，刚才楼下过去的那车，若说真的看得清也并不存在，但是那个轮廓，还是让汤晓晓觉得放不下。
“我觉得要是尚主编能和威哥在一起也挺好的，虽然年龄上差一些，但是威哥性子太活了，大概是有尚编那样压得住的人，才能真的抓住那风一眼的男人。“
这还是姜凤林第一次听汤晓晓提起别的男人如何，坐在床上，本想看一会的书的姜凤林，一下再也看不进去，眼睛勉强的扫了两行，认了这糟乱的心思，把拿在手里还没三分钟的书，重新放回了旁边的柜子上。
汤晓晓见姜凤林看着自己，一下没反应过他在看什么，抬手在姜凤林眼前挥了挥，“怎，怎么了？”
“风一样的男人？”姜凤林笑着想起汤晓晓对林振威的这个形容词，“你真这么觉得？”
一年俩至少一般时间在到处跑，这天天活在风里的人，应该也算风一样的男人吧，飘忽不定，风流无双。
“哈，”拿不定姜凤林是不是为这个词生气，汤晓晓害怕姜凤林脾气上来不让她在这床上睡觉，那她一个人在自己床上，想着那大老鼠，今晚应该是不用睡了的。
“就是……就是觉得威哥很帅，和尚编挺配的，就……”越解释汤晓晓连自己都觉十分怪异，看着一脸耐人寻味模样看着的自己的姜凤林，汤晓晓抬手捏了捏姜凤林的脸，“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姜凤林本想把那个作乱的爪子拍下去，可听见汤晓晓委屈巴巴的和自己说她害怕，又怎么也发不出心里的火来。
“那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姜凤林乖巧的动了动脑袋，把下巴放进姜凤林还没撤走的手里，托着这样一个大脑袋，烨烨生辉的眼睛，看的汤晓晓一下忘了回答。
什么样的男人？
汤晓晓仔细的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怎么回答？这自己的挖的坑，真是坑自己最带劲。
“你，你是……你……”越着急，汤晓晓好像越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看着姜凤林不依不饶的目光，汤晓晓彻底败下阵来。
“报告，词库衰竭，请求更新。”
姜凤林浅笑着在汤晓晓的头上揉了一把，拉过被子，算是结束了这一场未解的辩题。
第二日，想起昨晚之事两人心里都各有放不下的心思，不过不同的，汤晓晓一醒来便只记得了昨晚那只让她惊慌半夜的老鼠，而姜凤林，确是在意着汤晓晓那眼花时的乱想。
“老二你老看着我干吗？”林振威从开会时就觉得姜凤林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不正常，最不正常的，姜凤林等散了会，竟然直接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连旁边还未散尽的众人也瞧出了不对劲。
挥手签完齐涵带过来的几份文件，林振威让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姜凤林此时倒是一本正经的装作在看自己面前的会议记录，可这脑子再厉害，原也会发生拿反了这样的事。
“别装了，”林振威伸手把姜凤林手里的记录丢在一边，手臂轻轻一撑边坐在了姜凤林旁边的会议桌上。
“我只是在等，”姜凤林对林振威这个用词提出了异议，“你就没什么要交代的?“
“啊？”林振威意外的看着姜凤林，他说要他交代，可林振威倒是想让姜凤林先交代一番。
“我交代之前，老二你是不是先交代一下，你和小丫头是什么时候住在一起的。”
姜凤林倒是并不意外林振威的问题，从汤晓晓可能看到林振威开始，姜凤林就知道林振威是要往这公寓的方向看上一眼的，而这一眼里，能不能看到汤晓晓在，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而且他们也没真的住在一起。
“没一起，不合适，”姜凤林淡然的拍掉林振威伸过来要搂住自己的胳膊，脚底一滑，椅子下的滑轮带着姜凤林很快便离开了这喜欢动手动脚的男人身边。
“切，”林振威见姜凤林躲开的动作，嘴上不满的嘟囔一声，心里却还是为姜凤林感觉着可惜。
“这也差不多了，你也不怕把自己憋疯了。”林振威晃着自己穿着精致西服的长腿，指节分明的细长，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会议室里若大的桌面。
“你呢？”姜凤林没回答林振威这忽然转移的话题，他的生活倒是也没必要和他汇报，只是若是被他借着自己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汤晓晓在他房间睡觉的事，好像已经被发现了。
“我，我……”林振威拿不定姜凤林到底知道了多少，一下也没开口，抬眼望着姜凤林，想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尚琦怎么没打死你？”姜凤林见林振威竟也会不好意思，调笑一声，直接点出了尚琦的名字。
见姜凤林真的看见了，林振威叹息一口，微皱着眉头很是无奈的问着姜凤林，“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帮她过生日，她为什么一定要打死我？老二你这就……”
千里迢迢，姜凤林被林振威这话引的笑了笑，要不嫌弃快递慢又没有诚意，非要自己打飞机去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预定的生日礼物，林振威本该在尚琦生日那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就该到达纹舟文化的大楼，可偏偏的，被这人自己祸祸到了第二日。
错过了，又怪得了谁。
“她竟然能等你回来，倒是让人意外，”姜凤林想着昨日晚会上尚琦不耐的表情，在自己生日的时候要应付一帮又一帮的来客，梦墨是真的有心了。
“昨晚上，我没敢答应，”林振威似是十分遗憾的长叹一口气，自己朝着姜凤林的方向一动，修长的身子往前一探，“那么重要的时候我竟然犯病了，老二，你得帮我。”
犯病了……姜凤林无语的看着林振威，这样的话被林振威这幅样子讲起来，实在很难不让人和脑子有病联系在一起。
“以前真是没注意，”林振威伸手碰了碰的自己左胸，好像那个属于叫胃的地方仍在隐隐的闹着骚乱。
“你说我怎么办啊，她会不会觉得我不行？”林振威颇为担心的问。
这样的话怎么也不该来问他，姜凤林忍着想把桌上那份记录文档拍在林振威头上的冲动，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并不打算继续跟这个神一样的男人聊下去。
“哎，老二你可别忘了，我记得你之前了解过来的是吧，你就帮我写一个，什么什么的就行，哥能不能给你带回个嫂子，就看你的了！”
林振威一番热情交代，却听得姜凤林忍不住推了一把自认为很熟一样靠过来的林振威，姜凤林现在一点都不想靠近身边这个男人，毕竟智商这东西很容易和身边人持平。
“千万别忘了，”见姜凤林不想搭理自己，林振威也不再追过去，一会齐涵一定还会过来找他，今天虽然是回来的第一天，却不代表着会是轻松的一天。
姜凤林扬了扬手里的文档，不知道是挥出去打人，还是决定接受了林振威的申请。
可林振威却是放了心的，一路和众人打着招呼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翁迪笑着和林振威击了一掌，仍心有余悸的对自己旁边的汤晓晓说，“今天，林总看起来好开心啊。”
“额，”汤晓晓也刚刚和林振威击过一掌，比起翁迪的简单一笑，汤晓晓觉得林振威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很多小火花一样的东西。
他昨晚也看到她了？
汤晓晓心里猛地一跳，自己本来和姜凤林分房间睡得，忽然自己出现在姜凤林的房间，这给林振威知道了，会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了？
“晓晓？”正等着后文的翁迪见汤晓晓没了声音，拍了拍木在一边的汤晓晓，不知道这一会这人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你没事吧？”
翁迪的话让汤晓晓回了回神，呆呆的摇了摇头，不自觉的看着一旁姜凤林的办公室，不知道刚才里面的人到底怎么和林振威讲的，应该不会讲这种事吧。
“哎！你要买猫吗？”翁迪看汤晓晓实在不算正常，弯着身子想凑得更近一些，一低头，翁迪忽然发现汤晓晓的满屏幕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猫儿，可爱的容貌，软软的散着温暖。
“我……对，”汤晓晓扫了一眼屏幕，“我昨晚好像看到耗子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翁迪本来对满屏的猫咪大感兴趣，可被汤晓晓一提是为了抓耗子，满心的热情立刻败下了阵去，随口的安慰两声，似是不敢再多言。
“不知道哪一种会更有威慑力一点，”汤晓晓慢慢滑着鼠标的圆轮，一页页的细细看着所有的猫咪的图片，这养猫的事从见到那大耗子开始，汤晓晓便非常确定是一定要养一只的。
“像大憨那样的才好，可不知道那个人让不让养，”想着白叔家里养的那只大白狗，虽然傻里傻气的一只大狗，却莫名比猫还要多几分威慑力，天天追着老鼠满街跑着，连名气都跑出了几分。
虽然被人夸最会抓耗子的狗，可汤晓晓还是觉得那大憨实在狗如其名，憨傻的厉害，要不然也不会轻易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可惜了，大憨不长的一生倒是为周围邻居都驱过几次老鼠，有他在的那些日子，汤晓晓便很久没在见过耗子，可现在是不能找到他了。
就算真的有一个翻版的大憨，姜凤林应该不会喜欢那种连她都觉得傻气的物种。
“晓晓，这些，这的能抓耗子吗？”
翁迪在自己位子上缓了好一会，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某个特别重要的事情。
不能吗？
汤晓晓被翁迪的话讲的一愣，侧头在翁迪的脸上扫了一眼，又看看自己满屏幕的猫种大全，猫不是都会抓耗子？
至少也能吓一吓的吧？
汤晓晓不确定的看着翁迪，“可以吧应该，这可是猫啊。”
“可我听人说这些猫都很名贵很难养，再说，现在都把猫当主子供起来，谁还养猫是为了抓老鼠啊。”
翁迪本也没多少底气，可话一出口，脑海里又深深觉得好像确实如此。
“名贵……主子……”
汤晓晓在自己屏幕上又划了两下，看着一张张萌出天际的猫图，原本的热情一下被扑灭不少。
“对啊，这些猫若是买纯种的幼崽都要几千甚至上万的，而且猫粮和平常的什么猫砂猫玩具的开销，你想好了吗？”
汤晓晓对翁迪的话有些反应不及，她的脑子在翁迪说买只猫要几千甚至上万的时候，就已经出于一种半卡顿的状态，这只猫本身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汤晓晓的预算。
她以前养的猫，都是邻居送的，哪里知道一只小猫竟这么贵。
“这些，我觉得让它们抓老鼠是不现实，说不定还会被老鼠吓上一跳。”翁迪语重心长的叹息一声，又跟着莫名其妙的一问，“晓晓你家里怎么会出现老鼠，你住哪了？这环境也……”
翁迪不用说完汤晓晓就已经感觉十分的尴尬，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小公寓里见到老鼠这种东西，要不是连姜凤林也吓了一跳，汤晓晓还以为这是林振威遗落在公寓的宠物。
“其实，还好了，”汤晓晓勉强笑过一声，无措的手在翁迪面前摆了一下，”这可能是不知道从哪里流窜过来的，以前也没见过。“
这猫原本汤晓晓是考虑必买一种，毕竟从各种方面层层分析下来，绝对利大于弊，而且难的是姜凤林同意了的，可现在，好像和自己的想的不太一样了？
汤晓晓磨磨蹭蹭的又看了半天自己屏幕上各种毛色和品种的猫咪，想了一会，这才皱着眉凑到了姜凤林的办公室门口。
若是以前，除非姜凤林喊她过去，汤晓晓是有些排斥进这间办公室的，或者说，是不愿意见姜凤林坐在以前尚琦的位子上看着她，这让汤晓晓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尚琦，这种奇怪的感觉，适应了很久汤晓晓都没能彻底摆脱出来。
姜凤林也没想到汤晓晓竟然自己进来办公室，抬头看着这个在外面一向躲着自己走的人，不知道这是忽然怎么了。
“我忽然发现一些事，”汤晓晓回头看了眼刚刚掩住的屋门，封闭的办公室，一下又让汤晓晓生出了几分两人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的羞耻感，涨红的脸像在脸上晕染了两大团的胭脂，支支吾吾的话，半天也没让人听清她在讲什么。
“慢点说，”见门关上了，姜凤林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笔，两步越过汤晓晓走到门前，轻轻一拧，便啪的一声，扣住了门锁。
“啊？你锁门……干什么……”汤晓晓原本想着说完就走，可姜凤林忽然把门锁上，实在让汤晓晓又在脑子里脑补了好一出大戏。
姜凤林笑盈盈的拥着汤晓晓一起窝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在公共场所如此亲密，一直让汤晓晓觉得有些别扭，眼睛时不时的看看门口，直到想起那门已经被姜凤林锁上，这才稍稍放松一些。
“你发现什么了？”姜凤林不知道什么样的发现能让汤晓晓难得自己走到这间办公室里，不过汤晓晓发现的一般都还算尤其，像是昨晚的那两人，或者是那只折腾了大半夜的老鼠。
“我……就是忽然觉得我们可能不能养猫了。”汤晓晓郑重又有些遗憾和姜凤林，听他问其原由，汤晓晓便把之前和翁迪说的话又给姜凤林讲了一遍。
“你怕那猫被老鼠吓到？”姜凤林听了好一会，里面倒是确实有些值得考虑，但是汤晓晓拎出来这个理由，实在让人不好信服。
猫，真的会被老鼠吓到？
而且找了一夜也没找见，姜凤林有时候也怀疑汤晓晓是不是真的眼花看错了。
“可那么贵的猫，真的让它来抓老鼠，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汤晓晓心里想着翁迪刚刚给她算过的一笔账，这个抓鼠大队长请的，绝对属于主子类的。
还是很不好伺候的那种。
汤晓晓被姜凤林身上清冽的气息熏得一下忘了身在何处，如在自家小公寓里一样，懒懒的靠在姜凤林的怀里，低声的对姜凤林说，“我是怕把它养死了。”
那么贵重的品种，要是因为她不会养死在她手里，汤晓晓觉得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气死。
姜凤林听完汤晓晓的话，心里却忍不住为汤晓晓这颇具自知之明的言论大大的赞过一声，可汤晓晓的失落却也是真的，不说昨晚那闹了半天的拳头般的耗子是真是假，若是汤晓晓想要养一个猫咪或是什么，姜凤林都会考虑一下。
“你想养吗，”姜凤林抓住汤晓晓软乎乎的小手，轻轻的举在自己的鼻头碰了碰，喃喃的声音听的汤晓晓轻叹口气，却只字未答。
“我不知道，”汤晓晓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眼前那铺着白色磨砂玻璃纸的墙面，外面便是她一直以来的办公区，而现在，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汤晓晓一下便从姜凤林环着她的臂弯里跳了出来，因太心急，膝盖和桌角来了一次亲密的触碰，汤晓晓忍不住叫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把剩下的叫喊都压进了喉咙里。
姜凤林站起身扶住单腿跳动着的汤晓晓，虽然听那一声便知道碰的不轻，可看着汤晓晓想叫又强忍着的模样，又实在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汤晓晓见姜凤林竟然肆无忌惮的笑话她，一只手松开抱着的膝盖，狠狠的就这姜凤林扶着她的胳膊，一掌狠狠的照着姜凤林的头拍了上去。
这一掌姜凤林本可以躲过，可姜凤林担心自己一松开手，汤晓晓便会因为受力的问题摔在地上，如此想着，姜凤林尽可能的往远处去躲，却还是被自己胳膊限制了距离。
一掌拍下，两个人都有些愣了，因这一掌太响了些，甚至不像是拍在脑袋上的声音。
汤晓晓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的对姜凤林还侧仰着的头眨了眨眼睛，刚才，那声音好像不对。
姜凤林被这忽然的安静也引得皱了皱眉，真想着刚才什么声音，那声音已经仿佛听到两人的呼唤一样，再次响了起来。
“啪啪啪！老二！你在里面干什么呢！你们主编不在吗？大白天锁什么门？”
林振威的声音在外面响着，汤晓晓惊慌的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她刚才是看到个人影走过来这才赶紧站起来想整理一下这混乱的场面。
可有时候，事情总会越加的混乱。
汤晓晓惊慌不已的看着姜凤林，原本的保险措施，一下忽然变得无法解释，而林振威好像知道了里面有谁，奇怪的又拍了几下，不放弃的精神极为感人。
姜凤林先把汤晓晓辅导沙发上坐好，这次慢条斯理的晃到门前去开门，一开门林振威的声音便立刻闯了进来，比刚才模糊的声线不同的，这次清楚地像一记重拳。
“你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振威忽然的一句话，让汤晓晓本就红润的脸一下如同熟透了的苹果，不止热的发烫，更是压得汤晓晓把头低的更低了几分。
姜凤林站在门口，面上完全看不住发生了什么，甚至稍侧了侧身，像在邀请林振威进来说话。
虽然心生疑惑，林振威倒也没跟姜凤林客气，一边和姜凤林念叨着些琐事，一边大跨步的进了屋子。
“你这样……”林振威话没说完，刚进屋就看到了坐在沙发山脸色红的像要涨破一样的汤晓晓，剩下的半句，“会被人误会的，”以一种奇怪的音调讲了出来。
汤晓晓悄悄咽了下口水，林振威这话，应该算是讲透了一半真相。
“老二……”林振威把目光定在姜凤林的身上，见姜凤林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林振威莫名从这尚称得上温润的面色里感受到了几分寒意。
坏人好事！
林振威在心里狠骂自己一声，虽然现在是上班时间，但林振威早就想到了，自家老二和老二媳妇同处一个办公室里，是肯定要做些什么的，只是老二比他想的要淡定的多，自己偷摸观察半天，也不见两人有什么有趣的互动。
这一对，简直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都住一起了却连公司里的都没知会一声。
林振威讪笑着的朝汤晓晓和姜凤林摆了摆手，“那个，抱歉哈，我也不知道你看，你们继续，继续，我等会自来，但我没来过啊，对不起对不起……“
原本尴尬的气氛好像因为林振威的话变得更尴尬了几分，汤晓晓特别想拉住林振威和他说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可姜凤林已经笑盈盈的送了客并且重新把门关了起来。
“你……不和威哥解释一下？”汤晓晓被林振威的反常吓得连腿上的疼痛也忘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姜凤林手里握着的门把，眼前还是那个笑嘻嘻的林振威在晃着。
“解释什么？”姜凤林反问一句。
解释……汤晓晓刚要说话，忽然也觉得好像确实没必要去解释什么？告诉他两人就聊聊天什么都没干？他们本来也什么都没干啊，若是再提，倒像是真的做了什么。
解释两个人其实不是普通的上下级？汤晓晓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点，林振威怎么可能不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才能那么自然的退出去。
要是换了别人，汤晓晓忍不住朝姜凤林看了一眼，这人不会杀来来人灭口吧？
汤晓晓被堵在办公室里，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看着姜凤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汤晓晓松一口气，继续慢慢的揉着自己承受了太多的膝盖。
“下了班去吧，”姜凤林正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汤晓晓的方向说。
“啊？”汤晓晓正在想之前的事到底能不能解释的过去，没注意姜凤林说了什么，零零散散的听到了几个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下了班，去宠物店看看吧，”姜凤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你要是还觉得自己养不活它，那我来养吧，反正养一个也是有养，不差那一个小东西了。“
养一个？汤晓晓看着姜凤林，这个人说的话她都能听明白，可怎么组合在一起就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什么时候还养了一个宠物，养得什么？猫？狗？她怎么从没见过？
“你……还养什么了吗？”汤晓晓问。
“养你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对姜凤林的话，汤晓晓一下被堵的半天都没说话，虽然心里从各种方面分析下去，自己完全养得起自己，却也担不住发了这一声的，“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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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晓晓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机，一旁的办公桌上，姜凤林不知道在处理什么，办公室的门仍然是关着的，外面偶而会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
这仅一层玻璃墙隔开的空间里，就像在这与众偕同的世界里，唯有他们两人的小小世界。
出去吗？汤晓晓坐在屋里，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想过，虽然已经快要下班，可就这样窝在姜凤林的办公室里，似乎是一件并不合适的事情。
但可能更多的事情，是不能合不合适来算的，汤晓晓的目光，从偶尔的几次抬头，终于久久的黏在了那个俯首的在案旁的男人身上。
“若是就这么走过去，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会打扰到他吧。”
汤晓晓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样认真的姜凤林，汤晓晓真正见过的并不多，却好像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一样，即使安静的坐在那一角落里，仍然散着万丈的光芒。
这一等，便一直等到了纹舟下班的时候，汤晓晓在沙发里听着外面翁迪奇怪的问着众人自己去了哪，那样的关切，让汤晓晓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胭脂红晕，又在脸颊旁带了几分颜色。
“主编还在忙吗?迪迪，你要不要去喊姜总一声，他不是忙忘了吧？”
汤晓晓刚发下的心一下随着这话高高的揪了起来，微皱着眉目光谨慎的盯着门口。
“不用了，主编发消息说他有远程会议要开，让我看着门不让别人进去打扰来着，他现在应该还没忙完吧。”
翁迪知道这些磨磨蹭蹭不肯下班人的心思，这“早晚见见姜主编，就算被骂也欣然”的恶俗风气，早已经不是禁止止的了的心思。
问话的人果然遗憾的长叹一声，这才拎着包，跟着几声散乱的脚步声后，外面的世界慢慢的归于了平静。
汤晓晓放下手里刚刚看完的一小篇文章，这个作者写的挺有意思，可再有意思，后面的几段，汤晓晓被外面声音响得再也静不下心去看完它。
走完了？
汤晓晓手指轻轻的玻璃墙上滑过浅浅一条横线，这磨砂的玻璃贴纸，却并没像雪雾泛起的氤氲那般，能轻易的被划开一条裂缝。
脚步轻缓的靠近着办公室门口，汤晓晓开门前先是扫了一眼姜凤林，见他还是抬了头，一下便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
“你，你来？”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汤晓晓若自己开门出去，外面还真是像极了一场不可预料的战场。
“没关系的，”姜凤林扫了一眼手表，按照外面那帮人的习性，现在这个时间，因该早已经都散没了影子才对。
“让他们知道了又怎样，你害怕什么？”姜凤林一直想要告诉纹舟所有的人，尤其那几个还想要帮汤晓晓介绍男朋友的人，她已经有了，并且应该不打算换个新的。
“害怕她们撕了我，”汤晓晓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话别人也就算了，姜凤林竟然毫不自觉，“你刚才没听到吗？我们纹舟姜主编，那绝对是纹舟所有人心里月光，你说我要是告诉她们你这轮明月被我收了，她们肯定该不会放过我。“
人怎么能为色而死呢，怎么也得是为了食物才死的光荣。
汤晓晓两步走到姜凤林的桌前，拉着姜凤林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了，指着一旁紧锁的木门，“你去，谁锁的谁负责。”
姜凤林无奈的扫了一眼防备到如此地步的汤晓晓，轻摇了摇头，伸手打开了紧锁了半天的办公室的木门。
“你……”姜凤林刚要和汤晓晓说这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可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姜总！”李毅正抓着拖把哼哼唧唧的把整个办公区做一个宁静的舞台摇摆着，没想着原本像无人鬼屋一样的办公室，忽然就被人打了开来。
看着站在门口有些惊讶的姜凤林，李毅脸上蓦的一红，怕姜凤林拿住他讲些什么，飞快的挥舞着拖把，把最后几块小地方清扫干净，抓着自己的包就飞奔着离开了。
“姜总你忙我先走了，自己注意身体啊！”李毅的话还飘在耳边，姜凤林侧眸看着从一脸惊慌到满脸憋着笑的汤晓晓，松开门把，大步的压了过去。
“好笑吗？”姜凤林把汤晓晓困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这么久，汤晓晓也只有在下班时才会和自己亲切一些，一到上班时间，正经的好像两人真的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这样的拘谨，让姜凤林更想想念汤晓晓那肆无忌惮的模样。
“不好笑吗？”汤晓晓收住笑声，李毅最近还在挨罚，两人刚才倒都是忘了，可姜凤林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还在眼边晃着，汤晓晓只是想起那一个画面来，脸上就怎么也收不住涌出的笑来。
姜凤林拉汤晓晓站起来，也不再和汤晓晓为刚才的事争辩，他确实忘了外面还有个李毅，尤其李毅像兔子一样跑走的样子，实在比他抓着拖把杆无声高歌的样子更滑稽的多。
“你先拿东西，我一会把车开到楼下接你。”
下了班姜凤林也不在乎还是不是在公共场所，轻轻在在自己眼前的光洁额头上碰了一下，便开始收拾自己面前的一堆各式各样的文件。
汤晓晓走到自己位子前时，脑子里还是之前看了好半天放姜凤林的影子，那个俯首在案边认认真真的男人，是她的。
就像梦一样。
汤晓晓恍恍惚惚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手不小心碰到了桌面，还开着的电脑一下被点亮了屏幕，满屏的猫咪各种姿态的在撒着娇，让人移不开眼睛。
养一个，应该也没那么难吧。
汤晓晓收拾好东西站在楼下等着从车库开车过来的姜凤林，日的落幕已经快要到了终章，周围半明半暗的光线，总是灰的让人觉得寂寞。
滴滴！
忽然的提示音吓了满脑子在想要挑一只什么模样的猫咪的汤晓晓一跳，汤晓晓手忙脚乱的在包里翻着，可在夜里亮着的那个，不是她的手机。
她从办公室走的时候，有把姜凤林的手机一起带出来吗？
这样的事现在打电话过去询问是不太现实了，汤晓晓看着那深蓝色星空桌面的手机，虽然没解锁，可汤晓晓还是看到了那条消息，那个叫荣荣的人发来的消息。
姜玉荣，看到名字的第一瞬，汤晓晓就觉得是消息肯定是姜玉荣发来的，消息之前还有几个未接电话，像也是她打来的，可姜凤林为什么没接？
虽然知道姜凤林的手机密码，可汤晓晓平常里也没看姜凤林手机的习惯，只是偶尔的用他手机一起处理点东西，可这条没显示完全的消息，实在让汤晓晓就这样装作没看见一样的若无其事的让它过去。
“哥，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雅雅姐回……”
未完的消息戛然而止，是打开看完，还是……
汤晓晓心里一下慌乱的连个决定也想不出来，看着那慢慢重新黯淡下去的屏幕，汤晓晓一遍遍的搜着自己的世界里，想知道有谁是担得起姜玉荣的这一声雅雅姐的人。
“你认识的人吗？”
汤晓晓不是什么喜欢交朋友的人，身边熟悉的人细细数数并没几人，可巧合的，里面谁的名字里，也没有雅这一字。
这是姜凤林的朋友，是姜玉荣认的姐姐，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
那个世界，她不知道。
汤晓晓远远望着远处一下没了的日头，身边骤然的跌进黑暗，好像原本就不算明朗的世界，一下被吞进了更深的黑暗。
“想什么呢？”姜凤林把车在楼下停好，楼梯上汤晓晓就老老实实的在上面站着，姜凤林本以为汤晓晓看到车子就自己过来了，可等姜凤林想起自己手机没带时，这才发现，汤晓晓还站在刚才的原地等着，像根本就没发现他已经过来了。
一声叫喊，汤晓晓蓦然的回了神，见姜凤林在催，连忙跑过去钻进了车里，脚步后似乎被什么追赶着，若是再晚一点，便赶不上一样。
“没事吧，”汤晓晓心里不是装得下事情的人，一点心事就能清楚的在她的身上看个清楚，这样简单的性子平时挺让姜凤林喜欢的，可唯一麻烦的，就是就是汤晓晓倔起来也是倔的厉害，不管怎么问，她想不通，便一句也不会说。
汤晓晓看着姜凤林，稍稍暗淡的眸色看了姜凤林好一会，直到姜凤林想伸手做些什么，可没等姜凤林的手伸过来，汤晓晓已经不自然的躲开了那手。
见汤晓晓不想说，姜凤林也不再问，一路沉默着把车开回公寓。
“有事就告诉我，别一个憋在心里。“进屋前，姜凤林屋里的接过汤晓晓怎么也插不进去的钥匙，随着一声脆响，门户大开，汤晓晓低着头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见汤晓晓点了点头，却还是一言不发，姜凤林扫了两眼那已经过肩的黑发，低声说，“你先上去休息会吧，一会做好饭我喊你。”
汤晓晓茫然的点了点头，像是得了赦令，大步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要打开那手机！
汤晓晓趴在自己的床上恨不得时间倒退回自己拿错姜凤林的手机前，她为什么要看到那条消息，为什么没忍住把手机打开了，为什么，忘不了那个被姜玉荣叫做雅雅姐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对一个连名字都没听姜凤林提起过的女人感到害怕？
为什么她身边明明没有雅字名的朋友，却还是感觉这个字如此熟悉？
是在哪里见过？
汤晓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灵动的脸好像一下难看的厉害，如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病魔，一下夺走了全部的精气。
对了！汤晓晓无意识的在自己屋里走着，直到眼睛撞到自己最近这几日一直在看的一本书上，她在一本书上见过这名字，雅，很漂亮的笔迹，她还和姜凤林说，“能写出这么漂亮字的人，一定是大美人。”
大美人的字，汤晓晓一下抓住了什么，走出屋子恍惚的打开了姜凤林的房间门，一般姜凤林是不会锁门的，尤其汤晓晓最近经常会在这边睡，倒是移了不少汤晓晓自己常用的东西放在姜凤林的房间里。
书架，哪一本来，大美人的字，那个雅字，到底是在哪里看过的？
汤晓晓面对着姜凤林屋里一面墙的书忽然深感无力，这里曾经一直都被汤晓晓当做宝库，里面都是姜凤林的珍藏，在这里面，汤晓晓总会找到有趣的东西。
可这有趣的背后，到到底还藏着多少的不为人知。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些瞒着她的，那些不被提起的，她到底在执着什么？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汤晓晓茫然的看着自己一本一本翻过的书，这就像是疯了一样的行为让汤晓晓感到陌生，她在干什么？这不是她？她为什么在偷看姜凤林的手机后还要搜他的房间？
那个女人，姜凤林从没提起过，也许根本就不重要，也许那就是姜家的一个亲戚，怎么，为什么会对这名字起这么大反应？
汤晓晓，你在怕什么？
汤晓晓倒坐在床边，手里抓着一本刚刚取下来的书，不是这本，可她真的要找下去吗？
要是不根本就没有那本书怎么办？
要是真的有那本书，那她该怎么办？
疯了……汤晓晓勉强的挤了一个笑出来，深深的嘲讽似乎用尽了汤晓晓所有的力气，手里抓着的那本书一下跌落在了地面上。
“砰！”重重的一声闷响，叫醒了汤晓晓，也惊动了楼下的姜凤林。
“什么声音？“正在调着菜汤的姜凤林觉得那声音不对，原本正在想汤晓晓在他离开的这一小会里是发生了什么，毫无头绪的脑子里，让姜凤林深感无力。
汤晓晓看着地上的那本书，耳边是姜凤林的问话，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答。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没等姜凤林满心疑惑的找上去，汤晓晓已经自己下了楼来。
姜凤林不明汤晓晓怎么一会就变得无精打采气力啊，半开着玩笑说，“闻到香味了？”
汤晓晓闻言愣愣的看了姜凤林一会，点点头，点完才发现她根本没听见姜凤林刚才问了什么。
“我……”汤晓晓看着在厨房里走着的姜凤林，这小小的地方像是被丈量过，厨房里那人每一步都精密的为了做什么才动一动。
“嗯？”听见汤晓晓说话，姜凤林半侧着身子，手里还握着一个白色的陶瓷汤勺，一件粉色的围裙，还是汤晓晓买来想自己穿的，今日才发现已经套在了姜凤林身上。
也是，这衣服她也只穿过一次便永远的被赶出了厨房，多余的感情还没来得处，它便已经选择了叛变。
可这件围裙，如今穿在姜凤林的身上，还挺好看的。
汤晓晓被与以往不同的姜凤林引了注意，歪着头，被这个粉红色的姜凤林，一下柔到了心里去。
“你再不说我的锅就要糊了。”姜凤林无奈的看着不再开口的汤晓晓，虽然不想逼她，如此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还是让姜凤林消磨了几分的耐心。
“我们……什么时候去，去看猫。”汤晓晓嗅着空气里渐渐浓烈的饭香，极具诱惑的香气勾的汤晓晓肚里的馋虫一叫，看向还在等着的姜凤林，原先的话一下便换了说辞。
不能告诉他，那可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能因为猜测就……就让他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的没有信心。
“明天吧，正好周末，”姜凤林只当汤晓晓还在想着那老鼠和猫的事情，了了小事，一下空下来，反倒是让姜凤林动了动嘴角，何足挂齿，何以担忧。
“想好要什么的了吗？”一边忙着自己手边的活一边随口问着在桌旁等着的汤晓晓，虽然做饭是件挺有趣的事，可哪及有人在一旁期待更让人心里满足。
汤晓晓胡乱的念了两个名字，这都是曾经心里好好琢磨过的，乖巧喜人好养活，只是后来忽生是非，倒是忘了这档子事。
再次重提，汤晓晓顺着姜凤林的话跟着想了一想，最后直到吃完了饭，也没定下来她之前一直嚷着要的猫，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
晚上姜凤林有会要开，汤晓晓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着碗，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着，眼睛总会时不时看一眼那水龙头延伸出来的管道，哪里，好像原本该有点什么，虽然并不讨人喜欢。
等磨磨蹭蹭的洗完了碗，姜凤林还没从屋里出来，路过姜凤林门前时，汤晓晓忍不住轻叹口气，之前还在里面找着什么，现在，却是连进都不敢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本属于她的地方，几日不曾在这里睡过，倒忽然觉得有些冷漠荒凉。
今晚，还过去吗？
汤晓晓坐在自己的床上，一时不知道一会该做些什么，姜凤林那边不知要忙到几点。
“雅雅姐听说你在苏扬，正好想过去玩一段时间，可能这几天吧，你应该联系得到她才对啊，怎么雅雅姐也打不通你的电话，哥你可别怠慢了我雅雅姐啊。”
零零散散的，姜玉荣的话一直在汤晓晓的脑子里想着，这个名字就是让人觉得熟悉，可汤晓晓还是想不起到底是在哪听过或是见过。
“别走……”
低低的一声呢喃，梦里，一团光影诱着一人往远处走去，汤晓晓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看着那个每一步都踩在她心上的男人，跟着那人形一样的影子，渐走渐远。
“不走。”
哪里来的声音响起，汤晓晓忍不住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了些，就着那让人眷恋的温度，连梦都安静的无声无息。
闹钟呢？汤晓晓脑子醒过来时，一直没听到那熟悉的铃声，难道是自己昨天睡太早结果也醒早了？
难得……
汤晓晓闭着眼睛浅叹几声，没为今天周末开心一会，稍一翻身，便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地方。
她……昨天是睡在自己床上的吧？
汤晓晓奇怪的睁开眼睛，入眼的那一个格子的睡衣，还有一个挺眼熟的男身。
姜凤林？
汤晓晓皱着眉稍抬了抬身子，从那刚刚自己撞到的胳膊上望上看去，那闭着眼睛睡在自己身边的，果然是姜凤林。
这是自己的房间啊，汤晓晓把自己的腿从姜凤林的腿上拿开，轻飘飘的就怕把这不知道怎么跑到自己床上的姜凤林再次吵醒。
只是，汤晓晓刚一动，姜凤林便已经醒了，侧着头看看在一边茫然呆坐的汤晓晓，没出声叫她。
“你怎么就跑这来了？”汤晓晓低声的嘟囔一句，她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半夜爬上姜凤林的床，没想到这一晚睡得不错，竟然还是因为姜凤林自己跑过来的缘故。
可这算什么，不是嫌弃她睡姿不好，不喜欢和她一起睡的嘛，如今倒是巴巴的又自己爬上床来。
汤晓晓想要挥手给身边这个言行不符的家伙好好长点教训，可手刚拍到半空处，忽然想起要是这人醒了又该如何是好，百思无果，悻悻的把手收了回去。
真是大胆，睡她的床，怎么她还害了怕。
汤晓晓在一旁长吁短叹，却看得姜凤林面上一喜，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终还是引得汤晓晓回头看了看。
“你什么时候……醒的……”
汤晓晓的话里带了些许的茫然，讲到一半，想起姜凤林一向都比她醒的要早一些，今日比她要晚许多，这倒才是真的稀奇。
“醒了干嘛不说话，”汤晓晓想起自己刚才收回来的手，心里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一巴掌拍下去，不然，今天又不知道姜凤林又该挑她什么毛病来折腾她。
“想看看你一大早在这干什么？”姜凤林侧支着身子，脸上带着一种倦懒的笑，竟随意的别有风采。
“好看？”姜凤林挺有自知之明，自己一大早肯定不是多好看，但没想到在自己俊朗的内在还是被眼前这人看穿，一下心理更是高兴。
“不好看，你都可以去当熊猫了你不知道吗？”汤晓晓一点没打算捧姜凤林的场子，眼睛在姜凤林的脸上扫了两眼，低下头去喃喃的吐了一句。
熊猫？
姜凤林闻言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不可能吧。
“能摸出来？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汤晓晓感觉到姜凤林竟然还抬手摸了摸，傻得冒泡的直白，勾的汤晓晓笑了笑。
伸手指了指自己床旁边的梳妆镜，也不介意姜凤林去用一用。
照顾国宝，人人有责。
汤晓晓心里笑意更浓，面上也跟着忍不住泄了几分出来，乐盈盈的看着姜凤林，仿佛他真的成了一个稀罕之物。
姜凤林被看的红了红脸，自己的外貌如何他自然清楚，早上是副什么样子自然也清楚，尤其现在还是嘲笑的笑，岂能容她。
“别看了！再笑扣你早餐！”姜凤林抬手在汤晓晓额上弹了一下，见汤晓晓捂头撅着嘴巴一脸不满的瞪了自己一眼，这才疏了几分心里的郁气。
昨天是耽误的晚了一些，姜凤林也没想到本来并不算大的事情竟然耽误了许久，搞得他真的面色都难看了几分。
周末向来懒散，等汤晓晓从楼上下来时，姜凤林早早便收拾好了一桌子的早饭，暖暖的白粥，在这凉晨，格外的暖人心扉。
汤晓晓笑嘻嘻的蹭到姜凤林是身边坐好，小碗的咸菜都是她喜欢的，几个简单的煎蛋，还是第一次见姜凤林用上了她买来的那些小玩具，做出来的倒确实别致。
“好用吗？”汤晓晓夹过一个心形的鸡蛋，手疾眼快的，还从一旁的盘子里夹了一个Q弹的鱿鱼样烤肠。
“一般，”姜凤林也不同汤晓晓争，这些原也就是做来哄她的，见她一觉醒来完全没了昨日间眉头的晦暗，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你喜欢？”这个只管着吃的人，有时吃的确实奇怪，总是看些奇怪的烹饪视频，非要试试里面是不是做出来比正常的格外好吃。
可见汤晓晓吃的欢快，倒也觉得那些小东西原也不无用处。
“吃完就去吧，现在也不早了，一会逛一阵正好在外面吃一顿，想吃什么？”
姜凤林收着桌上的碗筷，问着一边还在解决自己碗里白粥的汤晓晓，今天可能确实开心，连粥都比往日多吃了一碗。
不错，就要胖起来才好，不然晚上踢着他都觉得像根棒子袭来。
“都可以，”虽然对吃颇感兴趣，可这早上刚刚吃的饱腹，一时倒没什么特别的心思，一边填掉最后一块烤肠，一边应和一声，“不如看到什么吃什么，反正也不知道会逛到哪里。”
倒也说的是，姜凤林笑着把碗收回洗碗池，一边打开水洗着手底的的碗，一边在心里计划着这一天该如何去做。
“走走走，”洗好自己的碗，汤晓晓忍不住要出门的欢快念头，换上衣服拉着又不知看起什么的姜凤林匆忙出了门。
姜凤林无奈的看着在副驾驶上欢天喜地的汤晓晓，这丫头简单得很，昨天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如今便忘得一干二净。
“养只布偶的话，会不会太娇贵了，不过倒是漂亮，你喜欢什么样的？“
汤晓晓扒着手机，前些日子搜出来的资料一下又有了用处，细细的看过每一条介绍这些的猫咪品种的介绍，一时竟也挑花了眼睛。
“都好，”姜凤林开着车，也没看汤晓晓在一旁搜的那些猫咪，而且就算现在定好，难免在宠物店找不到正好的品种和大小。
养猫，据说还是从小养才好，要真是脾气不好的，倒真是要闹得个鸡飞狗跳。
“前面有几家，振威他朋友开的，去看看？”姜凤林把车慢慢减速，汤晓晓听闻马上便到了，兴奋地趴在窗户上看着那一个个竖立着的牌子。
“壶……憨？”汤晓晓勉强的从一堆艺术字里找出两个还认得出的字来，这家店名字却是奇怪，壶憨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这家？”汤晓晓扭头问停车的姜凤林，见姜凤林点头，也不再打扰姜凤林，自己四下看着周围仿佛连锁一样的各色宠物店名。
“宠物城啊，”汤晓晓下了车环看着自己周围，真是没想到，原来苏扬还有这样的地方她不知道的。
“走吧，”姜凤林拉住汤晓晓四下乱晃的小手，站住脚步寻了个方向，大步的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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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装修一看便出手不凡，每一步都用心精细，从踏进那小屋里，汤晓晓便有一种被萌物们轻轻撩拨着心里的骚动，眼睛乌溜溜的看着眼前的各色小物件，看着憨憨蹭过来求撩的大肥猫，一下心都要化了。
“它有名字吗？”汤晓晓蹲下身子蹭了蹭那肥猫昂起来的头，花色的身子看着肥大，摸起来竟是软的，熟悉的感觉让汤晓晓有些留恋不舍。
一只属于她的猫吗？
以前倒也养过，却后来那一天便找不到了，哪里都找不到。
万红同志说，它自有它的去处，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早晚是要离开的，并不奇怪。
那时候听不懂，只知道那叫花花的猫儿，应该是有了自己去处，实在想念，便由此来安慰自己，安慰自己它没有了她的陪伴，一样会过得很好。
会有人给它准备饭，会有人陪它玩，会有更好的主人陪着它。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汤晓晓低着头，手还扶在那大猫的身上，见汤晓晓不动，大猫喵喵叫着，自己动身在汤晓晓覆下来的掌心上磨着。
“大通，你叫它肥通也可以。”店员见大通对来人如此谄媚，也深觉有趣，笑着蹲下身和汤晓晓一起摸着那身厚实的毛发。
“肥通，有趣，”姜凤林站在一边，见汤晓晓不再走，也离得不远看着，两人一猫在门口玩着，直到那大猫晃着一生毛晃悠悠的离开，汤晓晓这才站起竟有些麻意的腿脚。
姜凤林往前一步扶住汤晓晓晃动的身子，看着那个暖暖的笑，更觉多养一个小东西，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
第一百八十章
壶憨宠物会所是家堪比小型商场的大型宠物店，虽然设计别致，花费不菲，但汤晓晓一想起这家壶憨的老板是林振威的朋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大佬出手，一向与众不同。
汤晓晓在会所里兴高采烈的四处逛着，这家集合所有宠物必备的会所，完全实现沙龙般服务，连各种品种的挂饰玩偶，也能在这里寻到些踪迹。
“你喜欢哪种？”一边跟着会所服务人员往觅香阁走着，汤晓晓转过身倒退着回头问了句跟在身后的姜凤林。
“你选吧，”这里的所有姜凤林略略看过一遍，细致的介绍林振威听说他要养猫也殷勤的送来一份极为详细的名册，可姜凤林到最后也没翻开看一下。
没兴趣。
跟着汤晓晓一边逛一边找着那据说养了十七个品种的猫舍，那么多选择，姜凤林很怕今天他们都走不出这一家会所，不过见汤晓晓玩的还算开心，这一趟总没有白跑。
“这间是我们壶憨的狗舍，现在里面养了二十一只狗狗，品种也有十五个，前些日子一只拉布拉多刚诞下了一窝小犬，血统绝对纯正，也值得考虑哦。”
听着服务员那甜美的声音，汤晓晓忍不住朝那房间里张望了两眼，幼小的东西总是惹人怜爱，可相隔如此之远都能听到的狗吠之声，连汤晓晓也觉得实在有些太过吵闹了。
“这一栋就是觅香阁了，里面是收养和客人们寄养在这边售卖的猫咪，幼猫的话有三个月大小的，若您有特定品种和大小的需求，我们也可以帮您联系。”
汤晓晓对热情的服务员笑了一下，轻轻的摆手拒绝了那小姐姐的热情，她现在连想养一只什么模样的都没个确定想法，完全秉着随缘的态度，在这觅香阁了四处走着。
这觅香阁里各处散养的猫咪，已经少有如大通一样不惧生人的，见到有人靠近，都是怀着敌意的低喝一声，然后灵活的闪身离开。
看了几个小房间，汤晓晓越看越觉得喜欢，这样澎湃的热情，便有了最难得一个选择，该要哪个。
且不说每一只远比汤晓晓想的还要贵上一些，单单每个箱子前的介绍，便已经让汤晓晓觉得，养一个生命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直白点，比养自己还费劲颇多。
“别看我，”姜凤林见汤晓晓看一眼那猫再看一眼自己，忍不住开口止住了汤晓晓那开始活动的小心思，这样的活若是接下来，肯定又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麻烦事等着自己。
“哦，”都没想好怎么说，汤晓晓便已经被扼住了话头，乖乖的低下头来认真看着周边的猫箱，只好自己思索到底该带那一只回家。
汤晓晓知道姜凤林是真的不打算掺和，慢慢也不再和他交流，有什么问题都只和那跟在身边的小姐姐交流，两人边走边聊讲的开心，再回头时，姜凤林竟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跟随的脚步，转身离开了。
“您找刚才那位先生？”服务员见汤晓晓不再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心下明了是在寻谁，主动的给汤晓晓指了个方向。
“刚才那位先生好像接了个电话，现在应该在旁边的休息区吧，我带您过去？”小姐姐侧头一笑。
“好，”汤晓晓应和一声，跟着她一起转出了这片猫房，小小的猫包里此起彼伏的小声叫着，像在交流着什么不为人类所知的秘密。
跟着那小姐姐走了没多久，汤晓晓远远便看见了在一边打电话的姜凤林，汤晓晓想着大概是工作上有谁找他，也不过去打扰，寻了本书坐在一边一个人看着。
壶憨的工作人员递了两杯茶过来，汤晓晓点头谢过，这才觉得姜凤林这个电话，接的有些长了。
等了不知多久，汤晓晓看着姜凤林，一种少见的心慌一直笼在汤晓晓的心里。
“选好了？”正不知想什么，汤晓晓被姜凤林喊醒，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姜凤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抬手抓过了姜凤林的手，像是累极了，轻轻的靠在那胳膊上，摇了摇头。
“来了个故人，晚上一起见见吧。”姜凤林只当汤晓晓逛得累了，抬手在汤晓晓的头上拍了拍，轻声说着。
故人，汤晓晓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放松和适意，心里也没了继续选猫的心思，缠了姜凤林一会，边央着姜凤林一起回去了。
这一位故人，汤晓晓再没听姜凤林提起，回去昏头睡了半天，睁眼时，已经过了三点。
汤晓晓记得姜凤林和她讲过，六点的约定现在还不算晚，醒了会神，汤晓晓便轻车熟路的摸去了姜凤林的房间。
姜凤林在时并不常关门，汤晓晓见姜凤林开着门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姜凤林像是在和谁开着视频，汤晓晓轻咬着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对，对不起，”汤晓晓匆忙的想要离开，对姜凤林那些公事，从一次无心弄混了文件开始，汤晓晓便一直不敢再去触碰那些。
“没事，”姜凤林扬声叫住汤晓晓，见汤晓晓似是没听清，又远远朝汤晓晓招了招手。
汤晓晓知道没事，心里却还是不得安宁，远远的站在离姜凤林最远的书墙前，随意的翻了一本，不再看姜凤林。
姜凤林见汤晓晓只是来找书，也不再喊她，低下头和视频里的姜玉荣回着话。
“你知道就行，反正过些日子我和咱妈也要过去一趟，你可把人留住了，别到时让老太太见不到人，不然我可受不住老太太的责难。”
“你们过来干吗？”姜凤林眉头一皱，冷声回了一句。
“你管呢，”姜玉荣辩驳一句，叮嘱着，“记着，老太太可惦记着呢，别……”
姜玉荣话没说完，姜凤林奇怪的问了一声，“你们过来，爸呢？他怎么办？”
“张姨会过来的，反正我们也呆不了几天，哎，你那有住的地方吗？我和老太太要不要提前定酒店。”
“过来就行了，老太太的房间是有，你可能需要睡沙发了。”姜凤林回道。
“不要，我要睡床，哥你不能这个样，你要这么对我，我就去找林哥，他肯定能给我找地方住。”姜玉荣嗔怪道。
“你试试？”姜凤林挑眉回道。
姜玉荣低声的又讲了两句，汤晓晓低头再也听不清楚，随手翻着手里的书，却被一行小字夺了目光。
“心之所向，吾往矣。雅字。”
心之所向，吾往矣。
雅……字……
这本书，她看过……
汤晓晓伸手触着这扉页上的留字，流畅的线条，只一眼便让人深觉赏心悦目，心之所向，吾往矣，好一个吾往矣。
“看什么这么出神，”姜凤林出声时，汤晓晓蓦然回神，掌力一收，便把书合在了手里。
“随便翻翻，”汤晓晓把书放回原处，低声回了一句。
“来，”姜凤林坐在位子朝汤晓晓招了招手，汤晓晓思索了片刻，还是靠了过去。
“没睡好？”见汤晓晓神色恹恹，姜凤林轻轻拥着汤晓晓，低低的嗓音在耳边流转，只让听者如坠云梦之间。
“晚上……一会……我们去见谁？”汤晓晓不知道姜凤林为什么一直没告诉她，但那个字，却一直让汤晓晓在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谭雅唯，以前的一个师姐，还有印象吗？”姜凤林沉默一会，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既然要见，那早些还是晚些，也没多少区别。
“师姐……”汤晓晓在心里想着这个师姐，因为参与的活动并不算多，汤晓晓记忆里的师姐，屈指可数。
她该有印象吗？汤晓晓周身一凉，慵懒的又往姜凤林的身上埋了几分下去。
“什么人？”汤晓晓继续问着，像是在随意的闲聊，听不出半分心意。
“舞蹈系的学姐，也是学生会的前辈，”姜凤林玩着汤晓晓的头发，轻描淡写的两句后，又补充一声，“她，帮我们编过一场舞，校园会那次，记得了？“
校园会，汤晓晓把记忆引向那一连串的过往，那场盛大的晚会，那众目睽睽下的纠葛，还有台下那些日子，连着他们的，便是那一场舞。
那是姜凤林放给她的舞，原来她真的该有印象，可为何日后再没被提起。
因为他走了吗？
汤晓晓不再多问，两人在小小的椅子赖了一会，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也都开始各自收拾起来。
那场舞的原作，是个很美的姑娘，汤晓晓记忆褪色了不少，还存了几分颜色的，便是那舞动的画面里，最耀目的那个姑娘。
那个只一眼汤晓晓便知道自己比不得的姑娘。
她回来了？
汤晓晓不知道为什么用这样的形容词，好像原本她是存在着的，虽然她从没真的见过。
为什么要比，汤晓晓一边在衣橱里选着衣服，一边奇怪的看着镜子前的自己。
这里的每一件穿在她身上，原都不及那人的一个笑。
“好了吗？”姜凤林在下面喊时，汤晓晓刚画好自己的口红，虽然自己的化妆品并不多，仅有的三支口红，已经被汤晓晓换了个遍。
不合适，比不了，不对，不对……
汤晓晓把紧紧握在手里的那个放回原处，看着镜子里稍有些陌生的自己，本想着洗去一切，可姜凤林的话却提醒着她，来不及了。
“你这……”姜凤林自从汤晓晓下来便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被看得多了，汤晓晓不自在的侧了侧脸。
“干嘛，不认识了？”汤晓晓低声的念了一声。
“今天怎么想起化妆了，”姜凤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平常见多了汤晓晓素颜的模样，今日这番样子，确实带了几分的怪异。
“开心，”汤晓晓知道姜凤林说的什么，可等她回神的时候，便已经画好了。
姜凤林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多言，开着车，两人一路沉默的往约好的地方开了过去。
谭雅唯并不是第一日到苏扬，之前刚回国时，没来得及联系过往的旧友，也不知道姜凤林竟然也在苏扬，这几日联系到了姜玉荣，这才知道，原来两人离得这样近。
上次联系，已经是经年以前。
那个人，已经远的像一场梦，直到临近梦醒时分，都带了几分的不真实。
汤晓晓坐在餐厅里，这是一家西餐厅，看店里的装饰，汤晓晓只觉得一定十分合孟云堂的心思，可姜凤林极少吃西餐，却不知怎么今日见旧友选了这样的地方。
坐在桌旁，汤晓晓只觉得浑身都有一种不自在，脸上的妆不自在，身上的衣服也让人不自在，还有一直在身边敲着桌子的姜凤林，更让人难受。
“别敲了，”汤晓晓伸手握住姜凤林那紧张的手一下下收紧的力道，不知道是在安抚姜凤林，还是握着一个马上要溜走的心爱之物。
“你去洗洗吧，”姜凤林闻言收了收手，一手轻握成拳，大的让汤晓晓的手包不过来。
汤晓晓抬头看着姜凤林，似是没听懂的姜凤林的话，却见姜凤林在自己脸上轻轻一碰，说着，“画的太难看了。”
汤晓晓嘴角一动，蹙着眉看着忽然如此的姜凤林，虽然自己心里也有几分想法，却也听不得别人如此说她。
“你这话是说真的？”汤晓晓不再看姜凤林，低下头去摸了摸自己的手机。
等打开手机一看，借着相机的反摄，汤晓晓看着屏幕里那个模样怪异的自己，果真越看越让人生厌，姜凤林似是要同她讲什么，可汤晓晓却心里满满都是，太难看了。
太难看了，太失礼了，东施效颦，丑态百出……
汤晓晓用洗手间里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自己的脸，可那些脂粉，如同耻辱一样贴在脸上，无论洗多少遍都紧紧挂着。
“真丑，”汤晓晓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水珠的女人，怎么出门前还觉得自己好看，自己漂亮，是什么，让她竟然也生了攀比之心。
明知道比不过的，那时候姜凤林的神情，那本藏了不知多久的书，还不够让她看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