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可看清了，又有什么用。
她仍是汤晓晓，不是谭雅唯，更不是让姜凤林深藏于心的那个人。
一回首之间，不知过了多久，汤晓晓被来人惊醒，默默受了那人怪异的目光，匆忙的扯了几张手纸擦去脸上的水渍，看着镜子里重新归于洁净的脸蛋，汤晓晓沉叹口气，丢掉那满是污水的纸巾，从小小的洗手间里走了出去。
谭雅唯还没来，汤晓晓听姜凤林解释着，说她在路上遇到了个蛋糕店，想着带个小蛋糕过来，所以可能要耽误一会。
既然姜凤林都不介意，汤晓晓勉力在脸上勾出个笑，看了姜凤林一眼，应过一声便自顾自的玩弄着手边的菜单，无心多话。
上次见，是什么时候？
你心里，还记着她是吗？
她，为什么会在你心里藏这么久？
若你心里有她，那可有我？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汤晓晓手指一条条的滑过精装的菜单，万千的思绪在心里涌动着的，姜凤林如何，竟已经不在汤晓晓注意的范围之内。
“凤林！”听到这一声，沉默半天的两人都回过了神来。
姜凤林倏地站起，椅子往后发出刺耳的一声，汤晓晓转头看着椅脚，心里咯噔一响，眼睛慢慢转到站得笔直的姜凤林身上。
“唯唯……姐，”难得见姜凤林如个毛头小子一样的拘谨，汤晓晓安静的同姜凤林一起站起来，那个想要握过去的手，终是仅仅握住了自己。
“都说了不要喊我姐，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被人听到，一定觉得我年纪不小，桃花都被你赶跑了。”
娇嗔的责怪听的人心里一苏，汤晓晓认真的看着来人，一头如瀑的长发光洁的挂在头上，如画的眉眼，像是在一幅珍藏的美人图上复制粘贴下来，好一个东方美人。
若说是以前见得也自有不少的美人，但那些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人能如眼前这人一样，周身漫溢的都是袅娜的古典气质。
一身橙黄色慵懒的毛衣裙，白色珍珠银线串成的舞者胸针挂在胸前，半点不曾喧宾夺主。
“雅雅姐，”虽然听姜玉荣和姜凤林都多少的提起过一些，可汤晓晓还是觉得此人神秘至极，方才不知为何听姜凤林叫了声唯唯姐，汤晓晓唇齿微动，却没随着他道一样的名字。
“你是晓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汤晓晓朝来人笑了笑，这样的人来恨都让人恨不起来，她是一朵寂寂开着的花，旁人如何怨恨她生得美丽。
“嗯，”汤晓晓点点头，一边接过谭雅唯递过来的一小方盒，一边听谭雅唯满是喜意的诉着，“我前些日听听荣荣讲过你的事，能有你在凤林身边陪着他，是他此生的幸事啊。“
“雅雅姐说笑了，”汤晓晓不知该怎么回这样的话，这话听得耳熟，却是不能信的，“有他在，是我的幸事才对。”
汤晓晓扭头看了一眼的姜凤林，姜凤林亦回头对汤晓晓一笑，只是这一笑太短，短的好像只是一瞬的幻觉一样。
席间两人谈得除了语言以外都是汤晓晓听不懂的东西，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吃自己的，用得实在费力的刀叉，像是在于自己作对，汤晓晓与一块肉排奋斗半天，实在切不断，为防止砸了盘子，便自觉的放下了餐具。
“只听有人说你定居了国外，可你藏得太隐秘，竟谁也没告诉。”
“那时候也是不想见人，这才在外面躲了一阵，不过是个笑话，难道还让天下人都来看我啊。”
姜凤林和谭雅唯的话在汤晓晓听来每一句都很奇怪，尤其当他们互视而笑的时候，汤晓晓只觉得自己连跟着笑都是错的。
“吃饱了？”谭雅唯见汤晓晓放下了刀叉，笑盈盈的问着。
汤晓晓点点头，没吃饱，可若是只有她和姜凤林两个人在时，或许才能让自己放肆一些，可现在有谭雅唯在，这些不妥当的话，还是像那蹩脚的妆一样，别再添乱就好。
谭雅唯嬉笑着推了推桌子上被服务员拆开摆盘的一小块草莓蛋糕，从上桌开始，那奶油的香甜，草莓的清香，便一直诱惑着汤晓晓，可汤晓晓却仍是没有办点的食欲。
肉排同她作对，刀叉同她作对，她的意义也许就是一个陪笑的吃客，来做什么呢？
汤晓晓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多出点一角蛋糕，新鲜的草莓点缀在一角，看着喜人，却还是挡不住汤晓晓自嘲的笑了一下。
两人聊的正开心，只从不时传过的笑声证明着从未衰退的友谊。
若是能这样称呼的话，友谊……
一餐饭，汤晓晓极少吃的这样食之无味，让汤晓晓意外的，纵然聊的这样开心，谭雅唯和姜凤林并没有再约一场，若是有，汤晓晓还打算先撤了，毕竟看着实在碍眼。
谁说过她是一个大度之人，谁说她的存在是他的一件幸事明明她小气如此，明明，她或许只是那人的一场劫难。
当真色令智昏，汤晓晓想起以往不知是谁在她耳边提的那句，爱情让人昏了头，果然容易让人迷了心智，信了邪一般的信着些傻事。
“不用送我了，一会我还有事，我看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吧。”谭雅唯轻轻揽了一下汤晓晓说着。
“说哪里话，唯唯……姐你，你路上小心。”姜凤林笑着回了一句。
挥别了谭雅唯，意外的谭雅唯竟也是开车来的，可汤晓晓仔细看了一会，若是没有看错，那车上，应该分明还坐着另一个身影在的。
那有是谁。
“走吧，”直到那辆车离开了这条街道，姜凤林才转身看着汤晓晓道了一声。
走去哪，汤晓晓低头没有来的一想，以前还觉得流落街头不过是无谓的幻想，现在可好，那小公寓，倒有些不想回了。
“想什么呢？”姜凤林见汤晓晓不动，折返回来拉了拉汤晓晓，问着这又不知道发什么呆的小丫头。
“想……想你刚才想说什么，”汤晓晓抬头看了一眼姜凤林，把目光移到刚才谭雅唯的车子离开的方向，又定住了目光。
姜凤林想要揽上汤晓晓肩上的胳膊一顿，低眸看着汤晓晓，不答。
“是想，要请她来家里坐坐吗？”汤晓晓转回头天真的问着，看着姜凤林神色蓦然，低头嗤笑一声，继续说，“干嘛不说呢，雅雅姐既然是你的故友，自然要带回家里坐坐的，最好有你亲手做上一餐，哪里用的到来外面吃。”
“汤晓晓，”姜凤林低喝一声，似乎被先前的言语惹到了怒火，目光有些不善的看着汤晓晓，让人摸不清到底为何而怒。
“我说的不对吗，”汤晓晓似乎是对姜凤林话里的意思不详，轻飘飘的一句，“待客之道，便只是如此吗？”
汤晓晓抬步离开，虽然不想回去，却也没地方好去了，而且就算要去，至少也要收拾收拾行李。
很多事总是避不开的。
不管是缘还是孽，该来的，总是避不开的。
“你想多了，”一路无话回来，姜凤林拉住要上楼的汤晓晓，看着眼前这人不发一言，姜凤林心里一慌，“我没想……”
“没想什么，”汤晓晓止住脚步回头看着姜凤林，“没想什么……”
见姜凤林不答，汤晓晓轻声跟了一句，“没想邀请她？见到她不觉得开心？你心里从没有过她？”
汤晓晓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出来，那些虚虚实实的猜测，在心里只是猜测，讲出来，便成了一道彼此伤害的利刃。
“姜凤林，放手，我想一个人静一会。”话说完，汤晓晓也没想姜凤林会回答她，满身的疲累让汤晓晓很想回到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休息，然后忘掉那些割在心里的言行利剑。
“不是，”姜凤林没有依言松手，听完汤晓晓的话，反倒是把手里的那一节腕子握的更紧了些，“你听我说。“
“有事明天再说吧，”汤晓晓轻叹口气，空着的手在额上揉了一下，不知怎么很多事一股脑都挤在了脑子里，“再说吧。”
汤晓晓回收甩开姜凤林的桎梏，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楼梯，身子不由在姜凤林的门前停了一会，却还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不属于她。
这个人，原也不是属于她的。
人若是想自封，就像能避开整个世界，汤晓晓浑身疲累，却终是一夜未睡。
一大早的，姜凤林似乎仍然出门去锻炼了，听着楼下那一声轻响，像在汤晓晓心里一扣。
曾经约好的，她到底没真的陪他几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跑过的背影，人还是那一人，只不知道心还是不是那个爱着她的心。
曾经过去的，是誓言还是戏言？
汤晓晓把波动的窗帘归在原位，略一沉思，便换好衣服走出了家门。
从这里到纹舟，若是不开车，并不算近。
汤晓晓缩着手拨弄着手机里面的地图导航，这附近小店不多，幸好从公交转战到地铁旁边倒是遇上不少，许久没吃过这样的小摊，汤晓晓倒是被那热闹去了几分心里的烦闷。
“一笼包子，肉的。”汤晓晓先点了一笼包子，挂在手腕上一边往地铁站里跑，一边在嘴里塞着小圆包。
“不好吃，”好不容易挤上地铁，靠着车厢找一个安稳地方慢慢吃着，这小肉包刚吃时还算可口，可吃的越多，倒觉得味道实在不算的好。
一笼八个，吃了四个汤晓晓便不想再吃，一想还有一上午要熬，便强忍着又塞了两个进肚。
寻路耗了不少时间，不过汤晓晓已经算到了，出门时尚早，几经反转，到楼下时，还要一小时才到上班时间。
今天，她一个人来上班了。
纹舟的门尚是关着的，借着齐涵和姜凤林的良好作息习惯，早早便改了林振威在时那混乱的上班时间。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汤晓晓没想到每天走的最晚的李毅，倒也是每天来得最早的那个。
“哎，晓晓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李毅叼着一个饼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话让人听不真切，汤晓晓仔细分辨一句，随口的回应着。
“起早了，也没事就过来，这边积了一堆的来稿没看，”汤晓晓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模样看的李毅颇觉奇怪，一边开着门一边和汤晓晓说话。
“你这么惦记工作，千万记得要跟姜总讲上两句，万一搏个升官发财，那兄弟以后就靠晓晓你来照了。”
“我，我能从姜总那搏个什么，”汤晓晓跟着李毅进了门，清冷的办公区只有两个人也是颇为的寂寞。
“你不一样，我觉得姜总就挺喜欢你，”李毅一边随手扔着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躺在自己的座位上借力划了过来。
“哪，哪有，”汤晓晓不自在的避开李毅的目光，她在纹舟已经尽可能避免与姜凤林的接触，虽然若说真的避开并不可能，可应该也没人注意到才对。
“你别骗我了，姜总那样的人，纹舟没结婚的女人哪个不喜欢，就是结了婚的，你想秀琳姐她不也还是惦记着你呢。””你也惦记？“汤晓晓忽然反问一句。
“啊？”李毅没想到汤晓晓有如此一问，皱着眉奇怪的看了一眼汤晓晓，“我一个大男人，和你们这些女人家想的自然是不一样的，我就算惦记，那也是惦记姜总的学识，经历，权位，哪像你们，只关心皮相。”
“你就不想要他的财富？”汤晓晓听了半晌，细细想了想李毅的话，倒也没觉得不对，而且怎么少了一个。
“姜总的财富哪有林总的来的诱人，你又不是没听过威霆的名号，”李毅侃侃而谈着，“只有得到这么举国闻名的财富，才真的称得上快意人生。”
快意吗？汤晓晓看着开始给自己畅想自己有钱人生的李毅，可汤晓晓不知道林振威有了李毅想要的一切，却也没见他真的快意过。
“姜，姜总！”汤晓晓刚要开口问李毅为什么，却听见李毅砰地一声站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姜凤林会来这件事汤晓晓早有心理准备，不说谁跟谁过来，纹舟文化，本来也算姜凤林的地盘，而她，只是在这里讨生活的芸芸众生之一而已。
汤晓晓扫了一眼显得有些慌乱的姜凤林，没仔细扣好的衣服，还有稍稍散落下来的几缕碎发，若是被人瞧见一定会好好欣赏一下这不一样的风流，可汤晓晓知道，姜凤林心里是乱的。
这样的认识让汤晓晓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伤，他是因为她而乱，还是因为她猜中了才终于慌了神，其实不需要怕的，她这个人啊，从来就不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相顾无言，看着姜凤林几欲张合的嘴角，汤晓晓眉眼一沉，不发一语的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他还能如何。
在休息室一直窝到上班时间，听着外面开始渐渐热闹的环境，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慢慢的挪回了人群里。
可即使再悄无声息，也挡不住有心人的窥伺。
汤晓晓几乎是一坐下，不远处的李毅便瞧见了她，没等汤晓晓喘一口气，李毅也偷偷摸摸的蹭了过来。
汤晓晓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李毅，乖巧的把视线定在远处，不敢听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任何话。
“晓晓，你饿不饿，”李毅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汤晓晓正想着要怎么把姜凤林的事解释过去，耳边却听见李毅问了如此一句。
奇怪的一挑眉，汤晓晓看着姜李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一问。
“就是，这个，”李毅从一个盒子里拎出来了一个小盒，这盒子汤晓晓倒是眼熟的厉害，毕竟是自己买的东西，可李毅如何会有？
见汤晓晓还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李毅也颇感到头大，皱着眉在不远处张望一会，这才压低了声音和汤晓晓说，“这个是姜总带过来的，他说让我拿去热热等你饿了给你，你饿不饿？”
“不饿。”汤晓晓愣愣的回道。
没想到汤晓晓回答得如此简单，李毅只觉得和自己想的都不一样，悻悻的在汤晓晓和饭盒这两者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叹一声好吧便要把刚拿出来的东西收回去。
“哎，”李毅茫然的看着叫住他的汤晓晓，总觉得刚才那一声好像是错觉一样，因为他听到声音回头看时，汤晓晓脸上比他还多了许多的不明所以。
“啊……”被李毅看了一会汤晓晓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既然已经喊了，汤晓晓轻轻咽了下口水，伸手压住那被李毅抓起一半的饭盒，笑了笑和李毅说，“既然是给我的，你，你要不先放着，我，我一会自己去热热吃。”
“早说嘛，”李毅也不多问，把自己的手撤回来，眼睛对着汤晓晓眨了几下，没多言便转身要走。
看着桌上的饭盒，汤晓晓还是觉得李毅的反应他不正常，他就不奇怪吗？
“李毅！”汤晓晓扬声叫住了刚走开半步的人，李毅刚和别人接上了话，见汤晓晓喊自己，转过头不知该不该走。
“你不奇怪吗？”汤晓晓问，像是姜凤林给她带早饭这样的事，若是别人早该抓着她非要问个清楚才对，可李毅，平常的更让人觉得怪异。
“奇怪什么？”李毅看着汤晓晓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饭盒，恍然道，“嘿嘿，不奇怪，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又不是那些八卦的女人。“
汤晓晓心里闻言蓦的一松，却见李毅又趴了过来，在自己耳边轻声嘀咕一声，“再说，姜总那样的人，哪里是我们这样的能想的，我不知道你和姜总是什么纠葛，但是晓晓，哥可告诉你，对姜总，你们这些小女生也就想想就行了，千万别他一招手你就靠过去，最后他跟别人走了，留你一个一身伤，不值得。“
“嗯，”汤晓晓见李毅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汤晓晓应过一声，算是听见了他刚才的话。
这样的话汤晓晓没想到能从李毅那听到，这个平常看着粗枝大叶的男人，能想到这种地步，可能已经受了电视剧不少的毒害，可若是说他完全错了，却好像也不是那一回事。
一招手就会过去吗？自己到底是怎么和他走到一起的？
汤晓晓看着黑黝黝的屏幕一阵晃神，那些事已经很久没去想了，与别的情侣不一样的，他们好像除了彼此的生日也没过过什么纪念日，可粗略一算，他们认识竟然已经有五年了。
时间总是这样不近人情，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来爱一个人，却只能看着姜凤林和别人走到一起吗？就因为他爱的时间比她更长？
可爱情真的能讲一声公平吗？
汤晓晓摸着那盒子看了好一会，透明的盖子依稀能看着里面颜色丰富的饭团，这饭团子最开始还是汤晓晓做的，不过姜凤林总嫌弃她做得太丑，吃却是半点不让的。
看着碗里的饭团，还慢慢的散着一点余温，阵阵的香气勾动了汤晓晓肚里面的馋虫，压着早上吃过一顿的饱腹感，汤晓晓又几口解决掉了一个饭团。
“吃什么呢？”翁迪也到了，两人挨的太近，几乎一侧头便看得到桌上都有些什么。
“好漂亮的饭团啊，自己做的，”翁迪眼睛一亮的看着汤晓晓眼前的盒子，抑着到嘴边的口水，翁迪有些拘谨的对汤晓晓说，“能给我一个吗？早上起晚了都没来的及吃饭。”
听翁迪如此说，汤晓晓直接把碗都递了过去，手上还留着一个只剩了一口的饭团，看着翁迪端着饭团欢喜的样子，自己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他为什么要如此好，好得让她感觉怎么也追不上他。
“你还要吗晓晓，”翁迪对着小团子像是喜欢的厉害，不一会就一半下去了，回头看着汤晓晓还在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把饭盒又朝汤晓晓递了递问。
“我吃过了，”低声回了一句，汤晓晓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吃不下了，却还是从那盒子里，又拿了一个出来。
一整个上午，汤晓晓都觉得自己被那大半笼包子和两个饭团撑的撑的有些难受，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汤晓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不动，半是恍惚半认真的看着这几日积下来的稿子。
“姜总还没回来？”正看着，汤晓晓还是被那人口中的姜总叫回了神，抬头看着眼前已经一上午来回走了三趟的人，现有要开口问句怎么了，翁迪却已经比她先一步开了口。
“姜总和林总一起出去了，说是下午才能回来，芮芮你要不先把东西给我？”
翁迪和辛芮在一边聊着，完全不知道汤晓晓心里正刮着一阵波涛骇浪，她都不知道姜凤林竟然没在这。
他不是来过了？什么时候走的？
汤晓晓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办公室门，不确定的掏出手机翻找着，那亮着的头像还是她找的一个，可聊天记录，却截止到了昨天，他都没告诉她要出去。
他为什么要告诉她？汤晓晓自嘲的一笑，以前姜凤林也常出门，也没见特别提过，因为汤晓晓总是知道这人会回来的，上班下班，这个人就这么蛮不讲理的侵占了她全部的世界，可现在，剩她一个了吗？
“回来吗？”汤晓晓脑子清明过来时，手指已经熟练地发了一个消息出去，平常找不到人，汤晓晓总是这样问一句，可现在汤晓晓不知道该期待他如何回她。
“晚上，振威约了人。”汤晓晓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他收到了，也回复了，甚至比平常那一个“回”还要清楚得多，可汤晓晓还是读的心里发寒。
晚上，晚上就能见到了，回去那个他们的小家，不再耍小性子，不再胡乱猜测，乖乖的藏在他的背后，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看，如此，他们是不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汤晓晓只觉鼻子一酸，猛地一吸，这才觉得连眼睛都是热的。
匆忙的在桌子上找着纸巾，长叹一口气，却怎么也叹不尽心里的烦闷，一日之时匆匆而过，汤晓晓不知道姜凤林为什么还没回来，一个人等在落日下的门口，连旁边稀贵的奶茶，都少了往日的甜腻。
手里握着的手机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几乎一有响动，汤晓晓便打开看着来信，那个久等不至的人，终于有了一点的消息，不过不是他的归期，只是一句冷然的叮嘱。
“忽然有个饭局，你先回去吧。”
为什么要还这一望无际的树林，汤晓晓看着那头像有些发愣，这张图无论是从哪方面讲都不算是一张好的作品，靠近中心的地方，是一个密布的年轮盘，层层叠叠的圆圈，并没有如她希望的那样，带她找到那个她所期望的人。
“好，”汤晓晓默默回了一句，看着手机，庆幸姜凤林还没忘了她，若是再晚一个小时，那她大概连公车都没得坐，漫长的路是走回去还是打车，现在连个可以听她闹一声报销的人都不在了。
把手机塞回包里，对这个再没有期待的小玩意，汤晓晓彻底失去了兴趣，远远的看了一眼还在慢慢沉落在天边的圆轮，汤晓晓站起自己蹲的有些麻木的小腿，晃悠悠的踏上了来时的路。
习惯真是可怕，汤晓晓不知道早上还万分新鲜的路怎么才没多久就变得有些吓人，路上轰鸣着的汽笛，长风卷起的枯叶，还有眼前细碎飘着的散发，一时连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凉的。
冬天，汤晓晓对这个总是不温不热的苏扬还是没有适应过来，冷的短暂而猝然，不像北方，四季总是缓缓的交互，丰富而多彩。
她是个北方姑娘啊，汤晓晓猛然的想起，为什么竟在南方呆了这么久？
苏扬今年也没有雪，不知道淇滨是不是已经下过了。
回去的路上汤晓晓随意的拨弄着的手机，看着一条条的推送，这才发现竟然已经是冬至，往年的的时候，汤万红总会拎着她的耳朵，吆喝着老师傅和白叔一起包一桌饺子，看着她吃了一碗这才肯罢休，多了的，便拿出去卖，冬至这天饺子总是最好卖的。
可苏扬没有这些，这里是别人的故乡，这里的冬天没有雪，这里的冬至也不兴吃水饺。
去年的时候，姜凤林好像告诉过她，苏扬的冬至会吃汤圆，小小的一个，不像北方有各种的馅料，却也还算好味。
汤晓晓不喜欢汤圆，姜凤林买了一包也只吃了一碗半，多出来的半碗，是汤晓晓剩下的，本来姜凤林是要扔了的，汤晓晓舍不得，便连哄带骗的让姜凤林把半碗也吃了下去，剩下的半包，好像放到了正月十五，买了新的才想起来冰箱里还有半袋子的汤圆没有吃完。
又到冬至了，汤晓晓跟着列车晃了一晃，挤在车厢里的人都安静的坐着，只有身边有人相伴的，才会低低的讲上两句，凡有笑声，总让汤晓晓忍不住往那声音来处瞧上一瞧。
今晚还是包点吧，汤晓晓跟着抢了几个群里的红包，这节日渲染的气氛让汤晓晓十分想念故地，但俗事压身，此时回去怕来不及，也只有吃一点小食，算是慰藉。
路上经过超市时，汤晓晓胡乱的敛了一堆，记忆里汤万红用过的，凡是超市里能找到的，汤晓晓都买了一份，拎着一大袋回到公寓门口时，姜凤林还没有回来。
把所有的东西放到厨房，这个往日总属于姜凤林的地方，汤晓晓站在里面仍有些心虚，自己那化一切神奇为腐朽的能力，汤晓晓忍了好久才忍住了直接点份外卖回来的心思。
折腾出一顿水饺比汤晓晓想的费力，所有的里面，除了包子皮还像个模样，其他的汤晓晓总觉得差强人意，不过看着所剩不多的原料，汤晓晓也只好继续这项工程，材料买的不多，倒省了她重来一次。
“没错，应该没问题，”汤晓晓闻着开始慢慢有了菜香涌动的小盆，虽然不能尝，，闻着味道应该也是不差的，“不，是绝对没问题。”
第一百八十三章
包饺子在汤晓晓看来并不多难，但实际操作之时，看着一个个模样怪异的小东西从自己手里捏出来，汤晓晓都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些都是她做出来。
把不多的馅料都包成饺子，汤晓晓看着面板上还多出来的几个面团，本想揉个馒头，却怎么也做不到汤万红那样，三两下就是一个正经馒头，看着面板上不成样子的面团，汤晓晓忽然觉得无趣，丢下手里不成形的面团，疲倦的瘫在椅子上。
这是做什么，这一堆的死面旮瘩，难道会因为被揉成馒头一样的东西就变成馒头吗？不，它发不起来，就注定不会如发面做的馒头那样好吃。
这是对么简单的事，死面就是死面，没有酵母他永远也变不成做馒头和包子的发面。
“今天就这么忙吗？”汤晓晓拍掉手上的面粉，翻弄着已经安静许久的手机，空无的面板上，除了广告一条消息也没有。
下包子也不是一个简单活，汤晓晓下了一半，觉得差不多时便捞出一个尝了尝，夹生的饺子味道十分怪异，顶的汤晓晓直接把剩下的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看着锅里打滚的睡觉，汤晓晓轻生的嘟囔着，“多煮会应该没错，怎么和一起吃的味道不太一样呢？到底哪不对啊？”
“四十五，再煮十五分钟好了，”汤晓晓一边搅着咕嘟嘟冒着泡泡的小锅，一边握着手机掐算着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一锅煮出来。
八点，忙了许久的汤晓晓终于坐下来看着自己碗里面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家话，丑是丑一点，幸好下出来也没有让她给剐蹭烂掉的，一口口吃着碗里还是有些不对味的水饺，汤晓晓只觉得自己周围静的可怕。
他还没回。
汤晓晓看着姜凤林以往常坐的那个位子上，只觉得空荡的十分碍眼，即使知道不会有人回来，汤晓晓还是回厨房多乘了一碗出来，慢慢的放在那个位子前面，再把椅子往后拖了拖这才安心坐下吃饭。
这一餐吃的很不是滋味，饺子味道怪异也就罢了，对面那碗水饺被汤晓晓从热气腾腾一直盯到再无半点热气，那个本该坐在那一边翻着手边书一边吃饭的男人，都没有回来。
九点……汤晓晓看着手机，第一次觉得一个晚上会这么长，等一个人，会等这么晚。
从早上到现在，汤晓晓不知道是什么会让姜凤林到现在都没回来，林振威虽然好玩，上次医院一游之后，也已经节制了很多，或者，这一天，根本就不是林振威喊他去出差办事，可若不是，姜凤林又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晚都没回来？
“晓晓？”想了一会，汤晓晓还是拨通了电话，不过不是姜凤林的手机，而是存了也极少打过去的林振威的手机号，听着林振威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汤晓晓特别想马上挂了电话，她要做什么，查岗？
她又是用什么身份去问的呢，汤晓晓听电话那头林振威还在叫她，定了定神，开口叫了一声“威哥。”
“哎，怎么了，是不是老姜跟我疯一天不见人你想他了！”
林振威的嬉闹并没让汤晓晓笑出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嗯过一声，算是应了林振威的猜测。
没听汤晓晓如此和他说过话，林振威不正经的态度一下也正经不少，握着手机，认真的给汤晓晓解释，“你别着急啊，老二真跟我在外面一天，晚上他打算回去，也是我拉着他去看个合作人，不过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一定不知道见得是谁，哎，晓晓我给你讲，有她在，这一期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吗，”汤晓晓低声的回了一句，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还在一起吗？”
“这倒没有，”林振威不知和谁讲了句话，这才继续讲着电话，“你没打给老二试试？那人正好老二认识，就麻烦他送回去了，你别怪哥，你信老二，尚琦她可不信我，所以你担待下这次。”
“嗯，”汤晓晓没说她还没给姜凤林打电话，只是林振威说她相信姜凤林，可谁知道她心里的恐惧和惶然。
“那我再等等，谢谢。”
汤晓晓挂点电话时，林振威还是觉得那里不对劲，趴到前座上问了一句司机，“老李，刚才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总，你……也不算错吧，就看接你电话的是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老李扫了一眼林振威便把目光又移回了路上。
“小心眼？”林振威躺回后座，翘着腿想了一会说，“那应该不是我说错了，老二媳妇可不是小心眼的，难道是老二和他媳妇吵架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打过去问问？”
老李一边开车一边无语的通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家的这位大少爷，这满脸笑的样子，真的是关系姜总和他夫人，还是只想听一场八卦而已。
小公寓里，汤晓晓看了会电视觉得无聊，便早早的回了房间，姜凤林应该在回来路上这个想法，总让汤晓晓觉得可能下一刻姜凤林便会推门进来，可一直等到十点，汤晓晓也没听到那一声门响。
睡不着，更看不进书，之前给姜凤林发了两条消息过去，不知道那人正在做什么，连看都没看到过。
“十点了，”看着屋里的表面汤晓晓轻叹一口气，下楼把厨房里温着的水饺的小锅关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上了楼去。
路过姜凤林的房间时，汤晓晓不知道自己去该不该进去，这房间里到处都是姜凤林的气息，可独独的，进去了应该也是见不到姜凤林的。
“我……就找本书看，”汤晓晓给自己寻了一个理由，推开那半掩着的门时，清寂的屋里已经洒满了屋外街道上的灯辉。
汤晓晓裹着被子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本以为很快就能睡着的心思并没能如愿实现，看着虚掩着的门口，好像那个真正期待着的，还是没有被她等到。
汤晓晓在床上翻复几次，屋外偶尔有车走过的清响都显得格外刺耳，慢慢的磨蹭下床，汤晓晓在姜凤林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本书，这本书上次她看过，记得好像已经放回了原处，这是被姜凤林拿下来的，有谭雅唯题字的那本书。
别想……汤晓晓压着那书的封皮像压着自己忍不住翻开的心，知道里面有什么还去一页页的翻找，这样的自残行为，平日看来汤晓晓自己都要先好好笑上一笑。
谭雅唯，谭雅唯，她到底为什么一出现就抢走她的一切，汤晓晓指尖顺着封皮轻划两笔，闭眼沉默一会，还是把书塞在了桌面上一排立式书架上。
他从不缺书，汤晓晓看着姜凤林书桌对面那一整面的书墙，还有围了桌子半圈的书架，这里总是满的，若是多看几眼，还能知道这些书是会更新的。
他从不缺什么甚至一个更好的人，可她呢，为什么占着别人的期望，为什么妄想着那不切实际的一切，为什么要为了一种从未被承认的关系感到心疼，最近怎么想的这样多。
汤晓晓手指握着已经有些凉了的水杯，杯里的水已经冷却不少，带着原本些许的余温，正好入口。
闲来无事，汤晓晓便拨弄起姜凤林桌上的电脑，她的电脑拿去了纹舟，这一个小公寓里，倒只有这一个还固定的被摆在这里。
电脑的密码汤晓晓一直记得，甚至姜凤林的所有密码，为了方便好记，姜凤林甚至直接改成了和汤晓晓一模一样的秘密，说是这样忘了好找。
如此方便，汤晓晓觉得如同打开的是她自己的电脑一样，桌面还是她换的那张合拍，那时候的他们好像还是快乐的，可又是什么变了，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漫无目的的，汤晓晓在每一页文件夹上都点了几下，看着里面的每一个文件，汤晓晓好像能看到坐在这里的那个人一样，一点点拨弄着，一点点探索着。
“月仙，”汤晓晓看着小文件夹下的两个视频，这名字倒是眼熟，不过这一场视频她确实有好些年都没有看过了。
随意的点开一个，这一个只看前奏就知道是原版的视频，那个她和姜凤林一起看过无数遍的视频里，一个似神的女人在翩翩地起舞，汤晓晓一时看的有些呆了，眼睛里只有那一个舞动着的白，苍寂的如这夜，凉透肌骨。
汤晓晓以前都是看的姜凤林调出来的，她需要了解的那一段，可现在不在用学习的角度去看，这里的画面简直美极，月中仙子，诉着她的故事，那个配合人一点都不会夺去月中仙的光芒，他只如故事里那样，等待着，想念着，守护着。
汤晓晓从最后的笑容里醒过神来时，意外的在自己脸上摸到一些水珠，汤晓晓看着湿漉漉的指腹，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出来。
第二个视频是围观的人拍的，晃动的镜头却还是尽可能的保留了拍摄者能看到的最多的画面，汤晓晓愣愣的看着屏幕上那个带着面具的人，还有那个引起台下一阵阵欢呼的人，那时候的他早已经耀眼如光，而她，怎么就义无反顾的撞了过去。
汤晓晓一遍遍的回放着短短的视频，这一场如梦般远去的记忆，汤晓晓总觉得是属于别的什么人，只那个人唯独不会是她。
那时候她若是没有去找姜凤林，没有答应他一起完成这一场舞，最后的最后，是不是在台下目睹了他和某人的风华以后，一个人离开，步入人海，走进她该有的生活。
可她原本该有的生活是什么？又是什么规定了她必须要接受的那些？
这不公平，汤晓晓蜷在椅子里看着屏幕，众人的呼喊甚至隐隐压过了音乐声，可汤晓晓记得在舞台上时，她除了姜凤林什么都看不到，连那音乐，还有人潮，只是跟着姜凤林而动，顺着他的指引，踏着每一个舞步。
看来没有丢人，汤晓晓看着画面上自己止于主持人开始废话之前，汤晓晓好像一下回到了那一晚，月明风清，星疏月明，那一晚，有个人背着她，一直到目的地前，他都没有放下。
那时候的她是多重来，那时候的她，是几岁来……
汤晓晓在椅子上睡过去时脑子里还是屏幕上那随着音乐起舞的两人，那一场没人知道的心事，是在什么时候落地开出的花。
于那个人而言，她只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工具吗？
“喂，”蓦然闯进来的声音，冷冷的惊醒了梦里那一个人跳着舞的汤晓晓，双人舞的单人演绎，被一瞬的清明，归到了不知多么遥远的地方。
汤晓晓抬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姜凤林，他应该是刚回来，大衣刚敞开还没来得及脱下，因为低头而下垂的发丝，扫的汤晓晓眨了眨眼。
“回来了，”汤晓晓闭着眼低声念了一句，伸手自然的环住姜凤林放在她手边的脖子，用力的紧了紧交握的手腕，吐出的话却轻柔的扫在姜凤林的耳边。
“几点了饿不饿？”
“吃过了，你怎么睡这了？”见汤晓晓迷迷糊糊的，姜凤林伸手扶住像下一秒就要掉落在地的汤晓晓，两个人在这一个小椅子上纠缠着，不能坐下，更不让人舍得离开。
“不知道，”汤晓晓在姜凤林的耳边蹭了蹭，“你抱我好不好，我能在比这里睡吗，回去的话，我怕我睡不着。”
“好，”姜凤林顺着汤晓晓环着他的胳膊把人轻轻一捞就拉进了怀里，看着紧紧攀着自己的汤晓晓，那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样子，让姜凤林想起了刚才靠近时，汤晓晓梦里轻声哼唱的那一曲。
汤晓晓似乎还没醒，被扰了一会，等姜凤林把人抱回床上，一个翻身的时间，汤晓晓便已经又睡了过去。
在外面跑了一天，姜凤林疲累的洗了个澡，哗哗的水声藏住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谁也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彼此在做什么，姜凤林以为汤晓晓已经睡下了，汤晓晓却在梦里，闻到了属于谭雅唯的香水气味。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番耽搁，等姜凤林回到床边时，汤晓晓已经不在了，还残留着些许褶皱的床上，空荡荡的，晃得人心里万分难受。
姜凤林揣着满怀的忐忑，强持着最后一份镇静，慢慢的推开了汤晓晓放房门。
这一件小小的屋子，从没真的对他锁上过，姜凤林紧紧握着那冰凉的把手，推不开的房门，像一堵墙，安静的立在两方世界里，隔绝着那刚刚还温言在耳的暖意。
“睡了吗，”姜凤林慢慢松开手里的把手，没了力道的压制，银色的把手立刻无声的弹了回去，“那……好梦。”
汤晓晓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还是阻不住那眼泪的流过，浅浅的一道水痕，积少成多，慢慢连枕头都浸湿了一片。
次日一早，姜凤林进厨房时，里面已经不知道被谁开了火，咕嘟咕嘟轻声响着的炉火，隐隐的藏着一点香气。
想着是汤晓晓早上起来的早，竟也知道做上早饭，虽然对那人的手艺已经不抱期望，姜凤林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那一锅里面蒸煮着的是些什么东西。
“水饺？”姜凤林看着锅里一个个翻着肚的小白胖子，面上轻笑一声，关掉炉灶，洗手收拾着饭桌。
待一切备妥，姜凤林这才发现，这偌大的屋里，竟除了他没有半点声音。
“晓晓！”姜凤林对楼上高唤一声，本以为会如以往，那应和之音虽带了倦懒，却总不会让他空等，可今日，实在太过安静了些。
“还没起？”姜凤林放下自己手里的碗筷，扫了一眼那开着小火慢煮的小锅，原本有此，那人早该起了才对，可，锅还是热的，人却去了哪里?
姜凤林走进房间，想要推门而进的手，想起昨晚那道上了锁的门，又把手抬了一抬，轻声敲了敲眼前的房门。
“起了没？”姜凤林问着屋里的人，两人上次这般交谈早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再次隔门问话，却让人心里着实一凉。
“晓晓？”姜凤林追问一声，奇怪屋里的人为什么毫无反应，再次急敲两声，听不见屋里动静，姜凤林这才确定中有古怪。
不等慢慢思量，姜凤林上前一步用力推开房门，本以为会备受阻碍的地方，竟被他轻而易举的推了开来，姜凤林诧异的扫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开的房门，再回神已走进了屋内，只数步之内，所寻之人竟毫无踪影。
姜凤林在公寓里找了一圈，不见汤晓晓踪迹，手机里也没有留下来的任何言语，姜凤林守着两个碗，吃着食不知味的一餐。
出门时，姜凤林心里慌乱纷杂，脚下如同生了风，不等收拾妥当，便已经抓着外衣与钥匙飞奔而去，车行急速，等踏进纹舟时，时间更是还早。
李毅看着又忽然出现的姜凤林，似是明了他在找什么，颤着手递过一张假条，那字一看便知道李毅写的，可请假之人，却写着汤晓晓的名字。
姜凤林接过来又一只一句的看了一遍，再抬头时，便瞧见李毅一脸心虚的望着自己，姜凤林冷言问道，“她人呢？”
李毅从接了汤晓晓拜托的任务便一直觉得心里发寒，眼见如今姜凤林真的有了几分怒气，虽知不是对他，却还是抖了两抖，“我问了，她没说啊。”
姜凤林瞧了李毅一眼，拿着假条回了办公室，留下李毅一人站在廊道，不知这算了许了还是没许。
李毅无奈的给汤晓晓去了个消息，要说有什么不对，那也不算是他的不是，要做的也都做了，姜凤林不愿，他能有什么办法。
“条子我可帮你递了，不过姜总脸色可不好，你和姜总，真的没事？”
汤晓晓看着李毅发过来的消息，隐隐的的无奈的让人只觉想笑，姜凤林倒是难得脸色不好，可她这样的人，又能让他难过多少。
“谢谢，”汤晓晓敲下两字，却又总觉得不对，删删改改，可还是只有这两字能讲出口。
“谢什么，只是晓晓，不管发生什么，别太疯了，早点回来，要出什么事了，记得跟哥说。”
汤晓晓看着李毅的回信，虽然想着李毅的样子总觉得这话不靠谱的厉害，可心里，却还是为这短短的话备受感动。
缓了缓酸涩的鼻间，听着耳边开始播报的车次，汤晓晓拉着自己的行李，走到了检票口处等着，等上了车，听够了耳朵里钻进来的吵吵闹闹，这才拿出手机，看着那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轻轻一摁，把这通纠结许久的电话，打了出去。
“喂，”姜凤林心中烦躁，盯着那假条看了半天，手机一响便接了起来，连另一头的那人是谁，都没细看清楚。
“喂，”听那人不说话，姜凤林心里一沉，终于舍得把目光从那纸片上移了几分在那手机屏幕上。
“汤晓晓，”汤晓晓没出声，沉默不语的听着电话另一头的那人反应过这是谁的电话，沉默不语的，想听他会说些什么。
“汤晓晓你既打了电话，怎么不说话，”姜凤林压着心中暴涨的怒气，心里纵想揪出那电话另头作怪的家伙狠狠的揍一顿解气，却不知道为何，又担心若是他的声音太大，那人便会被他吓跑，再也不会回来他的身边。
“你不骂我？”汤晓晓知道自己这连假条都要借他人只手的不作为，肯定又会让那人不满，可她，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会被骂，倒不如不说。
“你也知道我想骂你，”姜凤林被电话里的人气的笑了笑，知道他会生气，知道自己要挨骂，却还是要做，汤晓晓的心思他总以为自己看的清楚明白，却终究没有抓住。
“你在哪？”姜凤林见那人又闭口不言，无力拥堵在心里让姜凤林有口难言，心下最大的疑问被轻轻的问出口来，怀着不知多少的小心。
“姜凤林，我忽然发现，原先我竟从未问过你在哪，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还有你爱不爱我，这些问题，我……我为何从没想要过答案。”
汤晓晓被姜凤林一提，想起颇多的旧事，只觉得以往的放心一时间皆是心痛，“姜凤林，这次别骂我了，我就是出去走走，等过一阵，也许就回来了。”
汤晓晓自说自的话，却分明都是不明不白的言辞，姜凤林委屈的对着电话里念道，“我没骂你，我怎么敢，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汤晓晓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驰的列车穿过一片又一片的野地，急促的奔向远处。
“我想一个人走走，这些日子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了，我看过太多的书，却还是看不明白自己的境遇，几斤几两的种子，本该有多少的收获，我可能得了不该得的太多，让我一个人试一试吧，你一回来，我竟然自己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了。”
汤晓晓对着窗户不太清楚的镜子笑了一下，不经意的眼泪滴在衣服上，汤晓晓被那迅速晕开的水珠吓了一跳，没想自己几句话便能让昨晚流干了的泪再次跑了出来，匆忙一抹的躲开镜像，慌张的躲避着这张陌生不已的脸。
“汤晓晓，你的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姜凤林不知道汤晓晓忽然出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由，气急了骂上一句，全然忘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这次不骂了。
“呵，”汤晓晓吸了吸总有什么往下掉着的鼻头，被姜凤林这一声骂的笑出来。
“姜凤林，你想知道吗？”汤晓晓抹掉眼角残留的一滴泪，几句话，总算去了几分心里的烦闷。
“你会告诉我？”姜凤林知道不会，却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像个被抛弃的孩子，那个说好要来接他的人，忘了他，一个人离开了。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汤晓晓像是在哄骗一个小娃娃，只是言语的迷茫，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所以我打算去见一个能告诉我为什么的人，等我弄明白这一切，也许我们就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你很难过吗？“姜凤林问汤晓晓，他知道汤晓晓心里藏着事，却没到那会让汤晓晓如此难过。
“也许吧，”汤晓晓也说不好，那种心里的压抑太苦了，明明身上一切都好，却还是觉得什么都不对，每一件事都扰的她心烦，可却又对谁都不能说说这一切。
姜凤林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另一头的人还是没告诉他要去哪里找她，她不想让自己的找到她，可他却管不住的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她。
这一切若皆是因果缘法，那三年分别还没有让这一切结束了，姜凤林数着实在不多的那些安稳日子，面上难忍一抹苦笑，想找林振威一起坐坐，却被告知，林振威今日干脆就没来纹舟。
果然他才是那甩手掌柜，纹舟发展日渐平稳，连林振威，也开始渐渐的放手纹舟的事，虽然有齐涵在旁相助，可姜凤林却不能如林振威那样的洒脱。
“给他打电话，我请一个月假，下午开始，让他不管在哪早点回来。”
翁迪莫名其妙的记着姜凤林的话，一听姜凤林要走，连原由都来不及问清楚，先抱了一堆东西给姜凤林签字，看着姜凤林满脸的不耐，强忍着把东西又往姜凤林面前推了一推。
“留给他吧，”姜凤林现在不想搭理这些东西，林振威也在外面疯够了，该回来贡献一些力量给纹舟了。
“姜总，您就别难为我了，林总那性子，肯定签没一半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剩下的，你让我找谁去啊。”
翁迪的哀戚并没让姜凤林缓和几分，拎出几张混淆其中的假条，问着翁迪，“这又是什么？”
翁迪正为自己接下来万分艰难的工作感到头疼，猛的一见那帮人的小动作被发现，更感离死不远，皱着眉，快哭一样的看着姜凤林。
“不是我，我，我，姜总，这都是他们塞进来的，我说了这不对但是，但是，”姜凤林听着翁迪自我辩驳，也没拦着她，等她话音落下，这才拿着又翻出的几张假条看抖了抖。
“你们这个月都很忙啊，”姜凤林看着手里平摆开来的假条，五张自己各有不同，所求假期更是一到三日不等，却也都不贪心，最多的，也只请了三日，还是因为一个正经原由。
姜凤林当着翁迪的面大手一挥，，伴着翁迪不敢置信的眼神一连五张，尽数签了出去。
“还有吗？”姜凤林抬头问翁迪，翁迪刚要摇头，又想起这机会千载难逢，大喊着等等，便飞身闪了出去。
姜凤林也不急，一边签着翁迪拿过来的文件，一边想着，外面那帮人，到底有胆子给林振威挖多大的坑等着。
那帮人也没让姜凤林失望，翁迪出去十几张签名的时间，很快便带着七张签名走了进来，看着翁迪涨红的脸，姜凤林扫了一眼翁迪，似乎在问她是不是真的要他签，可见翁迪在他下笔与不下之间来回变幻神色，逗的有趣，便也不在难为。
签完时间还有些许富裕，姜凤林看着翁迪，要说她没什么事情实在让人无法信服，只说有事，可翁迪也不说话，姜凤林把大着胆子递过来的假条又是一签，平静的看着翁迪，一点都没被她的慌乱沾染。
“有事便直说，”姜凤林扔了笔，忽然涌上来的头疼实在让人疲累，早上那怪异味道的饺子像是有毒，烧的他胃里也有些不舒服。
“姜总，”翁迪从桌上抢过外面正盈盈期盼着的假条，颤着嗓子，还是把话堆在了这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姜凤林耳边。
“下个星期六是那位的新书发布会，她要是见不到您，会不会……”翁迪闭着眼睛在自己脖子上横了一道，看的只让人汗毛倒立。
可姜凤林只扫过一眼，心里很快就知道了这个让翁迪谈之色变的那人是谁，可那人再如何，他伺候了一年，也是时候让林振威接触一下。
第一百八十五张
虽然姜凤林嘴上说的像要马上消失一样，可直到林振威听到消息赶到公寓时，姜凤林仍是坐在沙发上不急不缓的泡着茶。
“老二你行啊！”
林振威听翁迪给自己打点电话时那快哭了的声音，还以为纹舟时遭了什么祸事，没想最让他放心的，竟然给他玩罢工这一套。
“过来了，”姜凤林像完全听不出林振威那磨牙的声音，抬手给林振威也沏了一杯茶，这才把眼睛转到那进了屋都不知道坐下的人身上。
“不来？”姜凤林奇怪的看着林振威，这人可不是会和自己客气的人，虽然远比不得现在规矩，至少看着还讨人喜欢，哪像现在，站在远处叫，像个虚有其表的大狗。
“我……”林振威自然看得出姜凤林眼里的取笑，只是踏进来前，林振威还是抬头往楼上瞧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奇怪的问姜凤林，“小丫头没在？”
“出去了，”姜凤林闷声的回了一句，没想一句话的时间，林振威直接不客气的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好无形象的坐姿，看的姜凤林心里低骂了一声，“傻狗。”
“你别编排老子啊，”林振威靠在自己特意从意大利订过来的小沙发上伸展了一会，这才懒洋洋的抬了抬头，“你小子心里想的那点事，老子一掐手指头就能猜得出来。”
原本姜凤林是想跟林振威交代完再走的，虽然可能因此走得不了，但姜凤林也不着急，原也没想好去处，见林振威如此一说，来了些兴趣。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姜凤林端着不及巴掌大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看着终于慢慢坐的像个人样了的林振威。
林振威就随口一逗，心里没那么笃定，却也自觉对姜凤林了解颇深，看着姜凤林真的看着自己想要个答案，林振威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往姜凤林处靠了靠，装模作样的抿捏了捏指尖，眼睛扫过姜凤林的脸，好像真的在认真掐算一样。
“你现在，肯定是……”林振威话音未完已落，姜凤林跟着下去的音调稍一挑眉，跟着眼中的兴趣和疑虑更深了几分。
“肯定在想媳妇呗，”林振威被看的颇为得意，手指在姜凤林眼前打了个脆响，不以为然的滋了一声，“老二你这样容易抑郁，哪有看人看得这么紧的。”
“哎我可告诉你，你这样惯着那丫头，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你让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忽然想起什么，林振威坐好身子正色道，“你昨天……”
“昨天怎么了？”姜凤林截住林振威的话，林振威拧着眉想了想，汤晓晓打电话给他的事是该说还是不该说，说了好像不利于和谐，不说好像也不太合适。
“没啥，老二你，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自己跑了就算了，当我给你放个假了，你把人都给我批出去了，我那一大摊子活找谁干去。“
林振威想起围翁迪递过来的那三张纸就觉得一阵心疼，这各个都几行小字，看着好想准备妥当，一一安排下去，等订好了，肯定人都得跟着几夜几夜的睡不好觉。
“还有那个祖宗，你就是走，能不能先把她安排下，我……”林振威想起那打头的头一桩令人头疼的事，签售会这么简单的事，谁知道加上那个女人的名字以后会那么举步艰难。
“你就不打算试着接触一下，其实也没那么难，”姜凤林不以为然的饮了杯新倒的热茶，那个大热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变成他们这帮人口里的魔道女妖的？
“我可不想和那时男时女的家伙多加接触，”林振威默默翻了个白眼，躺进自己久违的小沙发，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浑身一抖，眉头嫌弃的皱成了一团疙瘩。
“我们见的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林振威想起照片里的女学生和那个身穿黑白格的袋鼠，除了眼皮止不住的跳，连心都快被那女人吓出来了。
“一个，”姜凤林轻笑一下，对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虽然知道那是个善变的，至少同他打交道时，还算正常，偶尔的变换也称得上可爱，只是似乎旁的人有些看不下去。
连林振威都被吓过，这样的结果倒是让姜凤林有些说不出的愉快。
“也就对你吧，都是个好色的，“林振威颇有些气愤，恼怒的扫了姜凤林一眼，觉得碍眼一样的再不去看。
这样的话，算是这自许天人之姿的男人终于承认是不如他了?
姜凤林的眼神林振威也看的分明，可对那个女人，林振威也不想多加争辩，任凭着姜凤林看了一阵，实在气不过，点名的叫着，“晓晓呢，怎么也不管管你，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提及汤晓晓，姜凤林扬起的心落了千丈，幽幽的看着眼前那赢波荡漾的茶汤，一时无话，沉默的让林振威觉察到了几分不对。
“怎么？听见晓晓就怂了，姜凤林你这点出息，”林振威笑骂一声，却也正了正实在不端的身子，靠在那扶手上，眼睛盯着姜凤林的神色。
“是啊，”姜凤林苦笑一声，“大概也就这点出息了。”
明明是应了自己的话，林振威却没见半点开心，听姜凤林如此一说，更觉事情蹊跷，扯了扯姜凤林袖子，奇怪的追问道，“我听翁迪说汤晓晓今天一早就请假走了，还以为你知道呢，你这样子，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她是走了，”姜凤林看着被林振威晃出杯外的几滴热茶，水珠滑过手指掉进茶盘，惊起的水渍化作镜湖，姜凤林低头看着那湖中的小影，只觉得只影可怜。
“去哪了？她昨天还找你，难不成今天就离家出走了。”林振威只是玩笑，没想却见到姜凤林越加沉寂的脸，白皙依旧，却沉的如同滴的下水。
“她什么时候找过，”姜凤林问林振威，平日姜凤林也常常出门，大都也按时回来了，日子久了，知道什么时候归家，知道有人在等，都不会在外面耽搁太久，只昨日。
“嗯……你知道你家里有人，我也不是故意让你去送的，再说也算是顺路，哪知道你那么晚都没回来，所以晓晓就给我打过电话，应该是想问你来吧。”
对林振威的话，姜凤林并不意外，昨晚的汤晓晓颇多古怪，可姜凤林从没想过，那个一直乖乖站在那的等他的人，离开了。
“知道，去哪了吗？”知道姜凤林心思不对，林振威也不再逗笑，小心的问着，问完又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对，撇撇嘴，看着姜凤林有些委屈。
“你这是被尚琦练出来了？别用这幅样子对着我，我又不是你喜欢的那些女人。”姜凤林眼角余光一扫，瞧着林振威那不太能入眼的神情，低声讽了一句。
“又和她什么关系，”林振威无奈的看着姜凤林，“如今晓晓不在，你也就欺负欺负我了。”
“我可不敢，”姜凤林不再看林振威，尚琦和林振威之间，姜凤林看着，却不知该如何评说，可林振威乐在其中，姜凤林也只当受虐成瘾。
“哎，虽然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是，老二，你说我要是和她求婚，她会答应我吗？”
林振威讲的突然，许是太过惊雷贯耳，引得姜凤林终是抬了抬眸子，林振威见姜凤林终于抬头，兴冲冲的靠了靠说，“我说真的，我真的想结婚了，不是玩笑。”
陵德。
汤晓晓是第二次来这小镇，上次来，还是魏海辞初带着出院的一大一小，在这一方疗养。
“晴姐，”汤晓晓走进俞晴的房间，说的再多，她与姜凤林来的确实不多，尤其是她，平常连电话也不知道打几个，等遇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这个女人。
俞晴刚午睡醒来，孩子不知被魏海辞抱去了哪里，睁开眼难得见到汤晓晓坐在床边，淡淡一笑，温暖的如这冬日不灼人的午阳。
“晓晓，“俞晴抬了抬手，醒过来这件事对她自己还是觉得不真实，再次看到自己爱人的那一刻，俞晴从没如此感谢过上天，而眼前这人，便是接她回来的那盏灯。
“晴姐，”汤晓晓被那声音暖的红了眼睛，压得脑袋都低了低。
俞晴近日见的人不多，难得开心，却也知道汤晓晓心情不好，坐起来环着汤晓晓，手掌在汤晓晓的背上轻拍，淡淡的暖香让汤晓晓压了一路的眼睛终于再也绷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让汤晓晓只觉得十分丢人，可在俞晴的怀里，又觉得一些都安心。
“晴姐，”汤晓晓呜咽着在俞晴的怀里哭泣着，手指紧紧的抓着那细细的一截胳膊，如同漂浮在汪洋之间的最后的一根浮木，强支着最后的生命。
一切归寂之时，俞晴还是十分心疼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人，这个小丫头只跟着姜凤林来过几次，了了数面，却还是让她喜欢这个简单的女孩。
“你还真是总让我意外，”魏海辞回来的时候，俞晴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怀里一个趴着的姑娘，如同不存在一样的，被魏海辞忽视了去。
见被魏海辞发现，俞晴把自己环着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几分。
“你轻点声，”低声的呵了一句，魏海辞百口莫辩的看着自己不知道照顾自己还反过来怨他的女人，眼皮一翻，不顾俞晴的庇护，身上要把那大胆趴在俞晴身上的人狠狠的揪开，可俞晴拍了他的手两下，一番动荡，倒是让魏海辞看清了俞晴怀里那人是谁。
汤晓晓，魏海辞把手收了回去，闭上了嘴，转而用眼睛奇怪的问着俞晴。
俞晴也知道汤晓晓来得突然，往日两家虽有联系，可各有生活，都互相理解，一边姜凤林从没说过有时间来拜访，可汤晓晓的忽然而至，又让人觉得恐不简单。
“姜凤林那小子出事了？”
魏海辞把人放到一边的床上，坐在俞晴身边低声问着。俞晴不放心的看着昏睡在一边的汤晓晓，那眼角的泪痕仍然可见，那悲伤的哭泣还响在耳边，可那个惹她哭泣的人，又在哪？
“问问？”魏海辞见俞晴不说话，这些事他知道俞晴与他想的不同，若是他，自然直接把人喊过来好好问罪一番，可俞晴应该不会喜欢他的推荐。
“你想什么？”俞晴嫌弃的扫了一眼魏海辞，见他面上还有些不悦，也不多加招惹，轻轻的靠在魏海辞的怀里，仰头抵着那人有些青刺的下巴，眷恋的蹭了蹭。
俞晴望着汤晓晓睡着的地方，眼睛看着魏海辞问，“你说，这一场，他们为的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魏海辞抱着俞晴只觉万般的无奈，“不然把她叫醒问问？”
“我觉得吧……应该是那臭小子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晓丫头的，”俞晴思量一会说，“晓丫头心思简单，可把真的自己藏这么深，连受伤都藏着，怕那臭小子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可没那么蠢，”魏海辞不知是在为魏海辞不忿还是赞一声他的精明，轻轻的抓着俞晴的掌心，时轻时重的拿捏，像一个颇为有趣的玩具一样。
“且等着吧，”俞晴不知该怎么解释眼前的一切，只是轻叹一声，“个人的命数，由不得人不信，有各子该得的福祸等着呢。”
“你还信这些，”魏海辞嗅着俞晴的发香，那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实在令人胆寒，那脆弱的一眨眼就会消散的花，血色的艳丽，不知又跟了多少的悲壮。
“为何不信，”俞晴反过来问着魏海辞，她信，就像她知道，那个孩子，是她必须要接待和引领的新生命。
“你……”魏海辞讲不过俞晴，正想换个能让他开心点的话，门外忽然一阵喧闹，惹得魏海辞和俞晴两个都朝外看了过去。
“又是那个小东西，”魏海辞听了一会无奈的亲了亲俞晴的脸，“讨债的找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对于自己儿子叫魏什这件事，俞晴刚知道时特别想问一句为什么，可一想到为什么，俞晴又不想知道魏海辞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
反正归来归去，魏海辞从名字开始，就已经先一步走在了抵制自己亲生儿子的路上，并且据俞晴近期观察，这一点，并没有因为时间在褪去一些。
小家伙太机灵也太闹腾了些，从俞晴被准许抱孩子开始，俞晴就发现，她生的这孩子倒是不像是分爸爸妈妈分得清楚，但是小家伙只认她和魏海辞，从来像个闹钟一样，不会离开两人之中任何一人一小时以上。
若是超了，那小东西就像开了暴躁开关一样，哭闹不止，大喊大叫，任谁都哄不好，活脱脱是一个讨债的小修罗。
听着门外护士焦急的逗哄，俞晴推了推还是微丝不动的魏海辞，这人一点都没有作为父亲的自觉，那孩子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哭的她心疼，才那么点的孩子，连任性都让人怜惜。
“该练练了，”魏海辞嘴上不以为意，眼睛还是被那声音哭的多看了几分，“哪有这么娇气，不该有的该断还是早点断了的好。”
俞晴心里明白魏海辞说的也对，可还不到一岁的孩子，连懂事都言之尚早，哪里还要和个娃娃计较，俞晴轻叹口气，做了人母，俞晴总觉的自己心变得越发软了下去。
“下次，”俞晴对魏海辞说，“你听他嗓子都哑了，要是以后真哑了，不管长得再俊俏，可都没姑娘愿嫁了。”
俞晴说的漫不经心，却听的魏海辞颇感无奈，怎么他的儿子还没一岁就要受到自己亲生母亲单身诅咒，现在竞争压力太大，难道要从一岁的娃娃开始抓起吗？
魏海辞本不关心这些，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喜不喜欢，也是自己媳妇拼死生下来的小东西，怎么也不能看着因为自己让他注定一辈子单身下去。
魏海辞常叹口气，松开了俞晴，出门前幽幽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俞晴，似乎还是不愿去搭理那个小东西。
“你若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俞晴见魏海辞，磨磨蹭蹭，心里急得厉害，连平常不来打扰的护士都敲了两次门了，可见那小东西闹成了什么样子。
见俞晴真的急了，魏海辞大手一抹自己的脸，拉门走了出去。
开门时被拉的太大，俞晴甚至瞧见了门口那抱着孩子和敲门的两个护士，看见魏海辞出来，那正要敲门小护士明显面漏了几分尴尬，想着魏海辞那平日凶神恶煞的样子，俞晴掩唇轻笑了一声，心里也开始盘算着该给魏海辞改改造型了。
以前有她控着这人也还算听话，可从她怀孕以来，忙的焦头烂额，好像有做不完的事，一面对魏海辞的约束也松了下来，为此倒是让某人省了事，可惜本来改的人模人样的成果，已经变得再不见踪迹。
先得把那胡子剃干净，俞晴摸了摸刚才扎的自己有些痛的额头，想着要再被扎上几次，大概连头都该被那大胡子扎破了。
“嗯……”远处一声低低的呜咽传来，俞晴遥遥望了一下，扭头听外面安静下来，魏海辞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应该是抱着小家伙走远了，那现在，就可以做一点不被允许的事儿了。
俞晴撩开自己身上的被子，想下地时才想起，她的拖鞋被魏海辞丢在了门口，因为医生说要她在床上至少躺三个月修养，可她能不能下地，难道自己没有感觉？
但是某些时候她的话魏海辞也并不会听的，之前由着魏海辞霸道，算是还了自己怀孕时那几个月的霸道，可现在那人不在，她的世界，还是她的。
踮着脚尖，俞晴慢慢的往汤晓晓的床上跑去，原本走路要走十三步的距离，被俞晴跳着仅七步便跃到了另一张床上
突然钻进来的人让汤晓晓半迷糊的脑子吓得一瞬间就清醒了，张开眼睛看着往被子里蹭着的俞晴，汤晓晓哑着嗓子不确定的问，“晴，晴姐？”
俞晴笑了一下，又把身子往被子里埋了几分，侧着身子看着还有些反应不及的汤晓晓，娇笑着说，“睡好了？“
汤晓晓合上惊讶的微张着的嘴巴，也侧过身子，安静的看着和睡着时不一样的俞晴。
在最初的记忆里，俞晴和魏海辞都是活泼的人，可后来再见，每个人都沉重了很多，压迫着的，束缚着的，那看不见的锁链捆着所有的人，可现在，终于有人挣脱出来了。
真好。
汤晓晓枕着松软的枕头，眼睛里满是俞晴轻柔的笑意，岁月和伤痛还是在这人身上留下了痕迹，可俞晴，却是那种把这些都化成魅力的女人。
“最近过得很辛苦吧，”俞晴伸手搭在汤晓晓的头上抚了几下，带着暖意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时，汤晓晓迷恋的合了合眼睛。
最近过得，真的很辛苦啊。
“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俞晴抓住汤晓晓手，眼睛里如有星光一样，闪耀着。
“魏哥会不高兴吧，”汤晓晓知道魏海辞是什么脾气，前些日子帮着他们搬过来时，没待几天被便赶了回来，这次她突然造访肯定又会惹了魏海辞的不悦。
“管他呢，”俞晴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从我醒了，十几天都见不到一个新人，天天看着他那张老脸，都不想想我都快无聊死了。“
汤晓晓闻言轻声一笑，转眼扫见俞晴背后站着的人，牙齿被猛地一合，森然的磨齿之声，酸的汤晓晓脸都有了几分麻木。
“哎，晓晓你都不知道，在这里，吃什么被限制，做多久被限制，就是连睡觉都要有人管着，这哪里是一个人该过的日子，要我说还不如早点回去，出来这么久，我都想家了。“
俞晴的话带着些许的柔蜜，听的汤晓晓也把大张的眼睛合了些许，出来这么久，她也很少回家，对汤万红同志，汤晓晓想见，却又害怕见到。
似是察觉到了汤晓晓的不对，俞晴半支着身子回头望去，身后那正低眸望着这边的，正是此刻应该在外面红那位小祖宗的魏海辞。
“那个……”俞晴有些尴尬的朝魏海辞词呲牙笑了笑，汤晓晓被半支起身子的俞晴挡住视线，再次看清前面时，却是在俞晴飞起来以后。
汤晓晓半张着嘴巴看着魏海辞把人捞进怀里，俞晴被魏海辞吓得紧紧的抓着他的脖子，两人相望的神色让汤晓晓颇为羡慕，甚至这个姿势，都那么熟悉。
看了好一会，发现魏海辞和俞晴就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汤晓晓羞红着脸低下头去，这才听着一串笑声慢慢远去。
汤晓晓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睡了过去，原本酸胀的眼睛已经好了很多，可汤晓晓不敢打开手机照照镜子，镜子里那人一定很吓人，说不定还带了几分的疯狂。
那是什么样的她啊，汤晓晓不知道原来看清自己也这样困难，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脑海里确实很多莫名其妙的自己，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自己。
“你来那小子知道吗？”魏海辞把人押回床上，等盖好被子，汤晓晓已经站在了身后，魏海辞看着比今天第一次见时终于少了几分憔悴的汤晓晓，心里也稍稍安慰，却还是忍不住埋怨起那个最可能的祸首。
“小子，”汤晓晓本不明白魏海辞嘴里的小子是谁，可又一想，能让魏海辞揪着骂一声小子，也只有那个人了。
“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地方没讲。”汤晓晓低着头，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
汤晓晓喃喃的回答，全部听见了俞晴的耳朵里，用力推了推打着自己视线的魏海辞，俞晴拉着汤晓晓坐下，欢喜的聊着在她睡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很多的事情，魏海辞都已经同她讲过了一遍，可汤晓晓讲出又是另一种的观点，更多的世界，不同的世界，魏海辞靠在一边，偶尔会出去亦不会打扰两人，汤晓晓便忘了之前的所有的不愉快，和俞晴聊天，总会有很安心舒适的感觉。
“你就让我们去吧，”俞晴看着拦在轮椅前面的魏海辞，这人不让她走路，连轮椅也不让多做，这几个月除了检查，连这间房子的门都没出过几次，难得几日晴天，还有汤晓晓陪着，怎么能错过。
“半小时，”魏海辞被磨了许久，看着满是期待的俞晴，还有有些可怜样子的汤晓晓，魏海辞终于松了口，可一旦咬紧的牙关松了一点，便会被撬的更开。
一个小时，最后成交时，俞晴兴高采烈的让汤晓推着她出了门，而想要跟过去的魏海辞，被俞晴以小祖宗马上要找人的理由，定在了屋里，不能离开。
“没问题吗？”汤晓晓想起她带着人离开前，魏海辞好像要刺她一刀的眼神，即使已经离开了病房，汤晓晓想起来还是打了个冷颤。
“没问题的，”俞晴把手往后搭在汤晓晓推轮椅的手上，安抚的拍了两下，又利索的甩向前方，“走吧，我可是闷了好久了。”
汤晓晓知道魏海辞在医生点头前不会让俞晴轻易出门，虽然也担心俞晴的身体，可今天阳光灿烂，看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俞晴，连汤晓晓自己，都像是被感染了，加快脚步，朝着俞晴所指的方向小跑过去。
风被两人的速度微微带起，一小段路后，汤晓晓降慢了速度，这样的日子还是不要受太多的风，陵德虽然不冷，却也带了些冬日的味道。
“真好啊，”俞晴仰头看着耀眼却不炫目的阳光，抬手微微一档，借着小小的阴凉，眷恋的望着一望无尽的无垠蓝天。
“晓晓，你喜欢冬天吗？“俞晴寻了公园里的一处长椅，让汤晓晓把自己停在一边，自己看着漫目的灰绿，虽不如新春灼灼，确也是难得的颜色。
“我……不知道，”汤晓晓顺着俞晴的视线，陵德的冬比苏扬还要安静，只是，这样的冬，却不是汤晓晓记忆里那一片冬了。
“我以前在淇滨时，每年冬天，都会下雪，可后来走的越来越远，越走越南，能见雪的时候，便少之又少了，不管是气候，温度，还是过冬的方式，都与以前不一样，最开始还注意着这些区别，慢慢的，也就没有感觉了。”
“可能说不上喜欢，只是挺喜欢提及冬天时，那种安静的感觉，”汤晓晓笑着看向俞晴，就像现在，没人知道她们在这，也没人会来打扰她们，心里却知道还是有人在等着她们回去的，沉溺于此，却不蒙蔽于此。
欢喜有度，进退自在。
只是，世情难料，哪真的能如此从容，不过心有期待，默然神往。
“安静，你以前一定过得很热闹吧，”俞晴看着汤晓晓，远处的绿不知怎么染红了身旁这人的眼睛，俞晴把手覆在汤晓晓的上面，“若是想了，便回去看看。”
回去，汤晓晓摇了摇头，低头缓了一会那本封的严密，却还是被一点思绪惹出了缝隙的心，默默的看着远处那一刻好像挂了花骨儿的细枝，冬日的花少，可汤晓晓还是没认出，那一树，到底叫的什么名字。
“晴姐，你喜欢这个世界吗？”俞晴看着轻叹口气的汤晓晓，雾气在小小的公园里并不显眼，汤晓晓转回头时似已经忘了之前的话，只随口聊着，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说呢，”俞晴看过一眼，压下眼底的心思，轻轻的理着自己的思绪，“这个世界，我原本不喜欢，可后来，遇上了那么一个人，就觉得这世界好像还不错，若是能活着，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这个世界啊，”俞晴想了会说，“它是不会变的，变得只是我们看待它的方式，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就是山水，若是星河璀璨，春花万里，自然也别有趣味。”
“这个世界啊，是需要我们找到自己另一半眼睛时，才能一起去看的灿烂。”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戚迷的新书签售会上，姜凤林还是出席了。
自食恶果一般，因为放了大部分纹舟人的假，最后能被林振威抓来的的壮丁，不巧的他便是一个。
“嘿嘿，我说了，这本书是给你写的，你怎么能不来呢，你都不知道那个大叔和我说的时候，我可是伤心了好几个晚上，差点就一病不起，来不了这签售会了。”
一身牛仔风的连裤裙装，搭着一头利索的短发，这样的小丫头一眼看去挺讨人喜欢的，可姜凤林不知道为什么从戚迷一来，所有的人好像都不认识了一样，躲得是能多远有多远。
“现在好点了？”姜凤林觉得自己还是问上一句的好，戚迷看着大大咧咧，心里多的是其妙心思，也不知道现在是切到了哪一个人格上，万一是个少女，姜凤林觉得自己一会能被眼泪给淹了。
而且，来都来了，也辛苦准备好了，姜凤林可不想在开始之前把戚迷这个主角给气走。
“知道你也在自然是好了，”戚迷背着手晃了两下，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在姜凤林的后面，姜凤林知道她就是跟一起赏个景，也不嫌弃她碍事，只偶尔随口的回她两句，便已经能让戚迷安静的老实呆着。
“老二你……“林振威正忙得焦头烂额，虽说知道姜凤林已经被他从家里挖了出来，可一直没见到人，还是让林振威觉得心里的不得安宁。
刚刚听见姜凤林声音穿过，林振威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刚一打招呼，便发现了跟在姜凤林后面的小姑娘。
远时还觉得那小姑娘模样干净可爱，一身打扮也十分靓丽时尚，颇得了几分林振威的青眼，但走近两步再一看，那双眼睛，吓的林振威直接倒出了一步半去。
“你你你你……！”林振威不敢置信的在姜凤林和那小丫头身上扫了两圈，只到那小姑娘半是威胁半是玩闹的一笑，林振威心里咯噔一响，不再看那小丫头，转而对着姜凤林无奈的笑了笑，问，“老二，你有空没，来一下？”
“好，”姜凤林装作没看到两人之间的交流，对着戚迷点了点头，抬脚朝着林振威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戚，戚迷？”林振威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已经转身往别处去的小丫头，这女疯子的审美，什么时候这么正常了？
“你不过去打声招呼吗，”姜凤林点点头，眼睛随着林振威也扭过头去扫了一眼，听林振威叹一口气，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不了，”林振威想起那丫头刚才威胁的一笑，心里那点念头，彻底的灭了。
“这位大神还是得你镇着，我啊，见不得见不得，”林振威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上次见过一次，也不知道那丫头身上涂的些什么，我就坐她旁边五分钟，那味道熏得尚琦一个多礼拜都不搭理我，可怕。”
“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林振威忍不住又感叹一声，却引得姜凤林翻了个白眼。
“尚编不是经常不理你，一个礼拜算什么，”姜凤林看着才一个礼拜就已经深感不安的林振威，这担惊受怕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好笑，更好笑的，姜凤林发现，连他也是怕的。
汤晓晓离开的这些日子，每日只他一个人时，总会觉得四周安静的可怕，有那个人在时，明明也不会热闹多少，可心都是满的，一定都不会让人觉得可怕。
他竟也是害怕了的，原他害怕的东西，在这世界上，这么多。
“还是没消息？”林振威见姜凤林忽然不再说话，心里明白又想起了那个偷跑的女人，心里也忍不住一叹，这两人原以为也算功德圆满，却仍有未尽的劫数在窥伺。
姜凤林闭眸静了一会，再张开眼，已经看不出那汹涌着的心思，“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吧，真的已经想好了？”
前些日子姜凤林只以为林振威再和自己开玩笑，可商量戚迷签售会时，晚上的庆功宴，林振威竟然假公济私的想要开成求婚宴。
原本也没什么，姜凤林知道戚迷一般是不会去参加的，就算去了，应该也不会介意是不是有人要借自己的庆功宴来求个婚，只是，姜凤林想想求婚和被求婚的那两个，若林振威今晚真的讲了什么，怕是两个人之间，更不知道要往何处走去。
而且，姜凤林不知道今晚尚琦会不会来，林振威怕也只告诉尚琦是一场简单的庆功宴，可只这样的理由，尚琦却并不一定会予以理会。
何况，纹舟已经在分食原属于梦墨的蛋糕，两个人之间，认真算完全是竞争关系，就算尚琦心胸大度来帮纹舟的当红作者庆功，可林振威的那场梦，尚琦真的会像他们一样帮他护着吗？
看着林振威还在忙着晚上的事，白天签售会还未开始，也只有这家伙会对晚上的事更感兴趣。
姜凤林知道林振威已经是无心白日的事，自己竟然来了，也早早就知道今天根本不可能轻松了去，只真的一个人撑下来，还是让姜凤林乏的厉害。
“辛苦了，”姜凤林坐在戚迷身边，见戚迷难得乖乖的坐到了最后，笑着和那小丫头讲了一声。
“嘿嘿，你也是，”戚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新书，“这一本，送给你。”
“你还藏了一本，”姜凤林笑着接了过去，随后翻了两页，这一版虽然已经看过数次，可被戚迷递过来的，姜凤林还是饶有兴趣的翻了几页。
“那是，本人亲笔留言版，独一无二，专门给你留的，喜欢吗？”戚迷笑着给姜凤林指了指自己留言的那一页，这本书主人公倒是照着姜凤林的样子写的，就是不知道他本人是不是喜欢。
“谢谢，”姜凤林把书收好，这本书里的心思他倒不是没发现，可戚迷也确实有些孩子心性，玩够了，些许就该扔了。
这就是戚迷，心思百变，也让她的每一个人都活灵活现，可这样的性子，在旁的人眼里，只是个疯子。
“晚上一起去瞧瞧吧，”姜凤林参加过戚迷许多的签售会，看着她从一个初露锋芒的小作者，到现在拥有众多书粉的当红作家，这一路上并不容易，风光无限的背后，还有更多的事，却是连他都不知道的辛酸苦楚。
“不了，累了一天，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戚迷摇了摇头，若不是最近都没见到姜凤林，戚迷今日并不想出来的，虽然也知道这些活动是为了自己好，可戚迷还是喜欢自己的生活，这一日与姜凤林待在一起，亲手把自己想送的礼物送了出去，已经算是圆满至极。
“晚上有好玩的事，”姜凤林也不知道那场被林振威肖想了多日的晚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姜凤林觉得拉戚迷一起玩一玩，接触下这个世界，也对她是件挺不错的事。
“是吗，”戚迷似是笑得更大了几分，原先的拒绝开始有了几分的犹豫，姜凤林见她也有兴趣，开口讲道，“振威他今天有点激动，就算原先安排的戏码没有照常上演，应该也会有别的有意思的事。”
“若这么好玩，那就去瞧瞧好了。”戚迷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既然决定要留下，也便不急着回去，戚迷晃晃自己坐了许久有些酸麻的身子，乐呵呵的拉着姜凤林一起去了之前发现的小食铺子。
姜凤林知道林振威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时间一到，主人一到，那大戏也该开场了。
晚上八点，醉一品酒楼，偌大的礼厅被整理的井井有条哦，一切是淡紫色的用料，精致的像一场用心的家宴。
“这也太显眼了吧。”戚迷叼着冰淇淋的棍子含糊道，知道的说这是她的庆功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在开婚宴呢。
“颜色选的不太好，”姜凤林也看着一圈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紫调的装饰，更是奇怪这短短日子林振威是从哪里找来的很多饰品。
“对吧，要我选，我肯定选绿色。”戚迷用牙咬着木棍，嘟嘟囔囔的回道。
绿色，姜凤林看了眼戚迷，这颜色选的，若是替换下满屋的紫调，可能仍旧是个奇怪的选色。
不过个人喜欢，姜凤林也不会多加说些什么，而且，估计在林振威的心里，什么颜色不重要，甚至什么场合都不重要，而是那个今晚会来的人那才是真的重中之重。
可惜这个重中之重，到现在也没出现。
姜凤林陪了半场的笑，见戚迷也累了，便俩个人一起躲在了角落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等着最后的大戏。
“会来吗？”戚迷吃的大饱，揉着肚子躺在角落里，姜凤林看着百无聊赖的戚迷，忽然的想，若是汤晓晓在这，她会是什么样子。
她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把她心里的疑惑都想了明白？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哎，想什么呢？”戚迷叫了姜凤林两声，奇怪的姜凤林一点都没听到一般，低着眼皮望着自己手里的端着的那玻璃杯子，透亮的水还能盈现一点紫色的光。
被戚迷看透了，姜凤林也恼，苦笑一声，朝戚迷扬了扬杯子，想着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问题，正想着，终于紧闭许久的门，再次大开了起来。
戚迷探着脑袋往外瞧着，姜凤林也跟着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姜凤林就知道了惹动这么多人心的，那人是谁。
尚琦似乎没想到会场竟然是这幅样子，眼中惊讶之色显露无疑，不过初见会场的人大都是这幅样子，不明真相的人，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只有那知晓林振威今晚到底意欲何为的人，眼里的倦色，在看到来人时，顷刻一扫而空。
“你来了，”林振威正等的焦急，唯恐尚琦真的不把他放在心上，即使一遍一遍的叮嘱过，见不到人，林振威心便一直安不下来。
尚琦看着冲过来抓着自己手的毛头小子，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面上一笑，盈盈的跟着林振威进了餐桌。
真正的主人公来了，众人明显明显感觉到整个会场比刚才的随意多了几分急迫，有什么众人不知道的事在悄悄的酝酿着，可这宴会明里暗里的主人公，又都不知情。
“那怪家伙就是在等她？”戚迷看了一会，见很多人偷偷看着赶过来的尚琦，转头问着姜凤林。
“怪家伙？”姜凤林抿了一口杯中之物，奇怪的问戚迷嘴里这突然的怪家伙，又是在指哪位？
“就是那个林什么什么，”戚迷嘿嘿一笑，“他总是奇奇怪怪的，所以就叫他怪家伙喽。”
姜凤林挑眉不语，林振威喊她疯丫头，戚迷倒是叫他怪家伙，果然两个都是奇葩，毕竟连选色都难得一样神奇。
“来了来了，”戚迷只见会场忽然一暗，中心的光如星慢慢亮着，似水一样的往中心流去，汇成一轮圆月，皎皎的照着灯下之人。
姜凤林也朝那会场现在唯一的光源看去，尚琦也没想到会突有此变，身边不知何时落了颇多的花瓣为毯，刚脱去外衣的女人现在一身长裙，如一位仙子，站在所有人瞩目的地方。
只是，这个仙子，现在有点寂寞。
姜凤林见戚迷忍不住好奇站起来往人群里走着，见人群已经把视线都给挡了个严密，便也着站起来朝那最中心的地方走了过去，借着身高的优势，在戚迷还往里面拼命挤着的时候，姜凤林已经看到了最中心的场景。
林振威不知道趁何时已经换了一声极其惹眼的衣服，这身行头姜凤林倒是有两年没见姜凤林穿过，可今日，也不知道是因为林振威太紧张还是怎么，选来选去，倒是选了最不配今日尚琦衣服的一身西服来求婚。
两人之间，姜凤林甚至觉得连正式关系都没讲明过，可林振威就是觉得他该求婚了，原因还是因为，尚琦已经足够大，要是再等几年，不是被别人的抢了，就是不好给他家老爷子生个孙子。
这话，想来跟尚琦是不敢说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凡是知道的林振威和尚琦那点牵扯的，都知道林振威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尚琦从未答应过什么，甚至一直都极少搭理林振威，这两个人都不像是有意的。
至于林振威，那般风流浪荡公子哥，从看上开始就对谁都真心实意，玩够了，换一个又是一颗真心。
戚迷也已经从人群里挤到了最前面一排的最佳吃瓜位置，好心的，找好了位子还没忘回头瞧一眼姜凤林是不是跟了上来。
对戚迷的好意，一直看着她的姜凤林从她一回头便猜出了她的意图，见她朝他这边招手，姜凤林微微摇了摇头，热闹看看就好了，他既没让他跟着忙，应该也有她能出上力的。
唯一让林振威害怕而他又能做点什么的，戚迷却已经早早的跑出了他的掌控，见戚迷老老实实的等着好戏开场，姜凤林也不想对戚迷限制太严，只要她不做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姜凤林
也愿意让她自己玩自己的。
怪脾气的小丫头，姜凤林看着戚迷可惜的转回头去，也把视线放到了现在全场最瞩目的地方，林振威不知道去了哪里，留尚琦一人冷静一会以后，现在看起来已经从容的很，从光圈的中间走到边上，淡然的和身边之人聊着不知名的话题。
林振威呢？姜凤林奇怪的扫了所有人的脸一圈。
什么情况？会场不知道忽然发生什么的所有人都在想着，窃窃私语之间，还有人在聊是不是跟戚迷的惊喜。
庆功宴，要说今日的签售会还是很成功的，忙碌是有，可也正是读者这样的热情和期待才是纹舟继续前行所需要的助力。
可就像林振威没想到戚迷会答应来庆功宴一样，其他人大概也不知道，竟然会有人在别人的庆功宴上举行自己的求婚仪式。
虽然说起来荒唐，可所有人还是被这突然的事引起了无尽的好奇，私语之声越来越大，会场的气氛也开始有了尴尬的意思。
“别是酒店这边停电了吧，要不要出去看看？”一人发出如此一问，于是更多人开始突发奇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姜凤林静默的看着周围，戚迷也是不是和身边之人聊上两句，眼睛却还是总往姜凤林那处寻着。
正在姜凤林考虑要不要去找一下林振威时，终于有一个人走进了光圈中间，姜凤林本以为是个想借近路出门的客人走了近路，可那人手中话筒一开，接着光线，姜凤林总算看清了那人的真实面目。
光圈之中，不知道何时换了一身衣服的林振威拿着话筒试了试音效，见效果不错，俗套的举起了一直垂在自己身边的一捧玫瑰花束，不知道是不是林振威用力太大，那花被举起来时，还能清楚的看见从花上飘落的几个花瓣。
这话一定受过不小的打击，姜凤林见前面的人往前挤了挤身后腾出来了一点的空间，也跟着一起往前走了一走。
开始了。
“咳咳，那个，抱歉让诸位久等了，今天在座的各位也都不是外人，虽然今天活动成功举办是值得庆祝的一件大事，可今天，我想告诉你们一件更重要，更隆重，更更值得庆祝的事情，这事我想了好久，今天，借着这一场宴会，借着我们戚迷的庆功宴，我宣布我林振威，马上就要结婚了！“
此话说完，所有人已经很少有人能保持最开始那认真听着的面容，姜凤林也被林振威的措辞吓了一跳，这难道不是林振威的求婚宴，而是一场内部的新闻发布会？
什么叫马上要结婚了，姜凤林不解的扫了一眼戚迷，见她对自己的庆功宴忽然变成这样子没什么意见，这才仔细的考虑林振威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小林总，你这是要和谁结婚啊，”人群里极少有生人，各位大都熟悉，有先一步反应过来的，便开口奇怪的问林振威这又忽然的闹哪一出。
“那要和我结婚的人，便是大家都知道的尚琦。”林振威像是傻了一样的，手一挥便指向了尚琦的方向，灯光似有灵性，追光过去，把尚琦和周围的人又再次照进了圈里。
上期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一见光已经追了过来，大都惊讶的自觉退到了光圈以外，很快圈内便只剩下了林振威和尚琦两人，不远不近的，各占一角。
姜凤林听见林振威如此开场，心里暗骂一声笨蛋，阖眸抬手，捏着被林振威气的头疼的眉心，这人往日的情商怕都跟着那束玫瑰一起被踹了一脚。
戚迷也没想到会一时间如此尴尬，她靠的近，尚琦那不算好的脸色，在如月的冷光里，更显得寒气逼人。
“哦，林总为何会有如此想法，我可不知道有答应过要和你结婚这件事。”
在场的都听到了尚琦口中压着的怒气，无不为林振威如此大胆的行为捏着把汗，可姜凤林却意外的看了一眼圈里面的尚琦，这人虽看着生气，人却还是留了下来，若是以前，姜凤林毫不怀疑尚琦会直接翻脸走人，能留住尚琦，林振威也算成功了一半。
“你答应过的，”林振威往前走了两步，举着话筒有些委屈的讲着，“五年前，你说若是五年后我还喜欢你，便考虑答应我。”
这话应该尚琦确实说过，众人都望着尚琦希望她给个真相，可尚琦似乎也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想了许久这才带了些羞恼的大声反驳，“我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果然，众人心里一叹，尚琦在界内成名已久，别说两人五年前认识，就是再早个两三年，尚琦身边也不缺优质男人，只是拖到现在一把年纪都没嫁出去，确实不由得别人心里做些什么猜想。
“你说，林总尚且年幼，还是等过些年多历一些世事，然后再决定喜欢和爱吧。”
众人听林振威如此一说，众人哦的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后我问你，过些年是多少年，你是不是说五年。”
林振威追问一句，众人见尚琦不反驳似乎确有此事一样，只这些话，听着可不想林振威说的那答应他一样。“
“我只是伸了伸手掌，”尚琦有些无奈，连刚才的怒意都弱了几分。
“我信了，五年，我也想明白了，”林振威见尚琦不再反驳，脸上笑意更重，“尚琦，我以前觉得自己喜欢你，可后来越来越了解你，我便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现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到，我是不是能得到那个你没回答的答案，你愿意吗？”在场的少有没听过尚琦和林振威过去那段来往了，虽然谁都没去当真，可真的见两人走到了这步，又深感原来如此。
“我……”尚琦扫了眼周围开始窃窃私语的人们，以往见过不少，却还是难掩心里的厌恶，纠结着开了口，只想尽快解决，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
“尚琦，我是真心地，”林振威往前近了一步，似乎不敢听尚琦此刻的答案，看着手里那束已经不算完美的玫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和你说情爱的事，觉得可笑，甚至拒绝，那我便不再提，可现在呢，若是你还需要一个五年，那你告诉我，只别拒绝我，因为你就算拒绝了我还是会等的。”
“我不怕再一个五年，就算你这辈子都不想结婚，我还是会等你的，会陪着你一起在这个世界走下去，保护你，给你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
面对深情的对白，这场晚会简单的出乎姜凤林的预料，听着众人一起喊着嫁给他，尚琦难得低了低头，却仍然直视着不远处的林振威。
“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你说你会陪着我一起在这个世界走下去，你又了解这个世界吗？保护我，林振威，你凭什么保护我？”
尚琦没有话筒，原本就不高的声音响起来时通过一阵私语的阻隔后也听的并不清楚，姜凤林被吵得有些头疼，早知道尚琦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就算林振威不屈不挠的啃了这么久，尚琦若是不喜欢，那她便不会答应他。
林振威很喜欢给自己找一个难题，比如说纹舟，比如说尚琦。
“我不懂，你是我第一个想结婚的女人，你说的那些，我可以去了解，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达到你希望的，但是我愿护着你，此生此世，用我所有的力气护着你这一辈子。“
“护着我，结婚，你可知道我们现在……”
“我知道，”林振威拦住尚琦的话，“所以还有今天的第三件事，我想邀请你来纹舟，我愿给你你愿意的任何职位，包括我现在的总经理，你可愿意？“
任何职位，姜凤林听着林振威忽然的话，心里忽得一沉，连总经理都可以随随便便拱手相让，为求一妻，林振威这果然是肯耗时间和代价在那人身上。
“所以，你是想娶我，还是想给纹舟找一个继承人？”尚琦忽然的一问，把原本等答案的所有人都问的一愣，之前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的终于有了解释。
林振威这是想挖梦墨的墙角啊。
花花公子肯以殉道，收了这老姑娘，本也是皆大欢喜的事，毕竟垂涎尚琦的人多，真敢下手的，却少之又少。
而且梦墨的人是这么好挖的？众人心里泛着嘀咕，目前在场的除了尚琦倒是没梦墨的人，毕竟纹舟和梦墨目前选择的路太过一样，实在是不得不争。
梦墨能发展至今，不得不说尚琦绝对堪得第一功绩，只是梦墨的人被娇养的久了，就难免做一些糊涂事，像是上次的生日宴，谁都看出尚琦不开心，可每个人还是得配合着笑，因为梦墨不止有尚琦，若尚琦倒了，他们还会找到另一个人来代替她。
”你知道我若是答应了，那我……“尚琦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听林振威讲了这么多，虽然明白林振威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想着自己的未来。
她和梦墨的合同，还有三年，虽然也没什么更好的地方可去，可尚琦知道，她对梦墨是已经失望了的，往后的路，该从哪开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就不能在梦墨当你的主编了，”林振威知道尚琦的担心，他创立纹舟的时候，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林振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陷得这么深。
“但是你可以来纹舟，我刚才的话都是真的，若是你不想再做这一行，你知道，我能给你的，并不止纹舟。”
“诱惑吗，还是交换？”尚琦出声问着，简单的七个字，轻的所有人心里一沉，林振威举着的花明显的颤了一下，最后无力的垂在了自己的身侧。
四周都是安静的，原先哄闹的众人没了心思，每个人都沉默的看着光圈里的两人，明明怎么比强势的都是林振威才对，可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切都反转了，尚琦没要任何东西，因为她自己，本来就已经足够富有。
诱惑，还是交换，所有人心里都在想这个问题。
如今的局面倒是姜凤林预先设想过的，虽不意外，却还是为林振威感到了一些不值得，今天一切都像是错的，最错的那一条，也许就是林振威选错了人。
尚琦很好，好的，可能不是林振威那简单的想法便能攻下来的。
“笨蛋，”姜凤林忍不住低声骂一句，声音不大，只近前的两人听见了这一声，意外的想回头瞧瞧是谁如此有胆，可不等看个全影，只是一点侧面的灰暗，便都识清了那是属于谁的脸。
林振威不是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可是尚琦明明已经动摇了的，她想的太多，多的总让他完全捕捉不及，等以为快要抓到时，那个人却已经溜走了。
又一次。
从决定了今晚的求婚开始，林振威本以为会越来越害怕失败，可有一种莫名的勇气告诉他那个人一定会答应的，即使他会把一切都搞砸。
从欢乐到沉默，所有人都等着，等着这一场最后的结果。
第一百八十九章
姜凤林想找人把会场的灯打开，戏既然演到了结尾，不管是悲是喜，也该到了落幕的时候。
正等姜凤林要去打开开关，不知谁碰到了音乐，一直舒缓的背景音忽然变的吵闹，所有人都捂着耳朵朝那噪音来处看去，只见那操作台前，一人正慌乱的调着台面。
那人见所有人看了过来，最后把音乐切了回去，然后便缓缓的举起了双手。
音乐一换，闹耳的噪音立刻变成了舒缓心情的长调，所有人低低交流着转回头去，没等把视线再放回那会场中心，一声声的惊叹，由一个音符激荡了所有人的心海。
“他们……”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望着中间，原本清冷的光影不知何时转为了绚烂，多彩的色斑在场中飘离，而所有人的眼中，只看得到那一对拥吻着的男女。
尚琦，亲了林振威！
看到所有过程的人，仍是对刚刚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表示着深深的怀疑，尚琦吻了威霆集团的继承人，梦墨文化的总编，刚刚吻了纹舟文化的总经理。
这天果然是要变的，众人瞪圆的眼睛被一声轻响叫回了神智，不再傻傻的看着那光影里的两人，而是转而看着刚刚掉落在地上的玫瑰，本就散乱的花瓣，一下摔的更为破碎。
姜凤林只扫了一眼便把视线转了回去，那个抛掉花束的人，正紧紧地拥着的自己怀里的女人，微卷的长发飘在尚琦的背后，换下职业装扮的尚琦，从来都是个美人。
“该散了吧，”姜凤林不知自己为何会看这样的场景的看的入迷，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姜凤林稍一低眸，戚迷正站在身边和他说着什么。
该散了吧，姜凤林沉默的回想着戚迷和他说了什么，抬眼又看着还在忘情吻着的两人，许是解决还是太过少有，即使到现在，姜凤林还是记得尚琦下一刻就会推开林振威。
走的潇洒，至性至情，尚琦在姜凤林的心里一直是个不同的女人，是一个和他之前见过的很多女人都不一样的，孤高，又存着独有的虔诚。
姜凤林和戚迷没有把戏看到最后，连个人都知道，虽然刚才尚琦发了一连串的质问，但最后，也许连她也觉得太过苛责了些，那轻缓而热烈的吻，大概正大力摇动着那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
“还以为尚主编不会答应了，”戚迷一边跟着姜凤林往外走，一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人是你朋友吧，你不留下来？”见姜凤林不说话，戚迷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看姜凤林。
“他想要留下的那个留下就好了，”姜凤林沉默一会，就在戚迷以为姜凤林不会回答的时候，姜凤林还是讲了一句，一句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颇有几分歧义的话来。
戚迷乐呵呵的看了姜凤林几眼也不再多言，跟在姜凤林的身边，一步一跳的钻到了姜凤林的车里。
“送送我吧，”戚迷飞快的给自己扣上安全带，“这么晚连车都没有了。”
放下戚迷时，姜凤林对这七转八绕的小巷已经走得颇为熟练，这里虽然环境算不得太好，可想想戚迷家里摆着的一堆小玩意，若是换个地方，如戚迷所说，大概会差一些意思。
“晓晓，”等到了家，从汤晓晓离开以后，姜凤林出门回来时，总会在口叫上一声汤晓晓的名字，虽然慢慢也知道那无意义的一声，并不会有人回应，可姜凤林还是适应不了，适应不了忽然没了那个人在的日子。
在外面忙了一天，姜凤林这才想起连饭都没正经吃过，时间匆匆而过，却并给他留下太多的痕迹，日升日落，不过是一个人无聊朝暮。
这一晚，林振威并没打回电话来，这让就到了多少的放下了心去，若是尚琦最后还是抛弃林振威而去，那林振威今晚不管是不是要宿醉一宿，至少会打个电话过来，也许会是笑着告诉他，“老二，你嫂子没答应我，她把我一个扔下了。”
虽然那人一直是众人嘴里的混蛋，但姜凤林还是觉得，在认识尚琦之后，这个混蛋还是好好的收敛一番的，至少对所有的女人混蛋，和对一个女人混蛋，这到底存在区别。
只就算这样，姜凤林还是有些不解，尚琦那样的人，怎么会对一个混蛋上了心，即使那个混蛋长得还不错，但照所有人对尚琦未来丈夫的猜测来看，怎么也是高大勇猛的雄狮，不然这只母虎应该不会轻易顺服。
谁能想到，这众人议论纷纷的母虎，最后竟然跟了一只爱偷腥的猫儿，像是玩笑一样的逗弄一番，却原也在不知不觉间，失掉了自己原本的本性。
“笨蛋，”姜凤林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时，看着还在桌子上摆着的三份报表，什么林总没空让他批复，这样的借口，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指使的那帮人，自己这一个假期，倒是便宜了林振威，若不是他不知道去哪，应该也不会留给他这般使唤自己的机会。
今晚的事一经传出，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的人为这俩个人的事情搅得彻夜不眠，威霆未来主母会到来什么样的震荡，梦墨与尚琦之间的纠葛又将如何落幕，纹舟是不是真的会交到尚琦手上，若当真如此，林振威又会转战哪里，威霆的下一步，又将剑指何方……
一切的一切，没人猜得透为什么林振威会找尚琦这样的女人，更没人猜得透林稼和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而所有的，更是那事件最中心旋涡里的两人，他们，又各自怀着怎样的心思。
这些尚琦不是没想过，姜凤林听尚琦一个一个问题抛出来的时候，那横在两个人之间的墙便被她看穿了一层又一层。
可她还是选择撞破墙壁，头破血流还是粉身碎骨，最后的结局大概她都已经想过了无数种，什么样的万劫不复，什么样的流言风语，什么样的破落和失败，于尚琦而言，在她现在的年龄做下选择便真的只能往前，不容回头。
可她偏偏选择还有着无限可能的林振威，这一场压在林振威身上的赌注，姜凤林根本看不透，是什么尚琦选了这样一条的看不见的路。
果然是个敢赌的女人，姜凤林看着自己书柜里，这整套的《飘》还是尚琦送他的，完全按照他翻译的那一版，连封面格式，也是照他设计的那样，这一套原本再没机会面世的书，却在一个快递里出现了。
“你可知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林振威提起要和尚琦求婚时，姜凤林曾经问过林振威，对威霆集团来说，任性大概是从不被允许的。
“我被限制的太久也太多了，老二，我不想活成老头子那样你知道吗？”
公寓里除了屏幕上播着的视频外再没别的声音，那人群的欢呼和仍响在耳朵里的音乐，都没能叫回那飘荡在外的神识。
“老二，我就试一次，反正我也只有这一颗心，她若不要，那我就帮她继续收着。”
谁说他们根本不像，姜凤林拿过手机点开一个头像，那一日前的消息她看到了，却没有回他，他的心，怕也是取不回来了。
手机响起来时，姜凤林都没来得及想清楚那是谁，微抖的手指，已经帮他做下了选择，看着已经接听了的电话，姜凤林微皱了下眉。
“凤林？”电话里的人叫了两人，见没人应答奇怪的又喊了一声。
被那声音喊得清醒了些，姜凤林接起了电话，却没觉沉默的这多时候，让他嗓子听起来略有些嘶哑。
回应一声，电话里的人已经察觉了不对，轻声的问了句怎么了，姜凤林想说，却还是继续沉默着。
“出来见一面吗？”电话里的人见姜凤林不愿说，虽知道怎么了，却还是为他担心着。
“好。”
从姜凤林出门一直到进了约定好的地方，虽然总也没过二十分钟，可让人意外的，那个约他来的人，竟已经不知多久之前便在等了。
姜凤林走到桌前坐下，对面的谭雅唯正理着一束花，五颜六色的花朵摊在桌子上，而谭雅唯的手边，正放着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
“正好，你帮我看看，这个瓶子，拿来插哪一种会比较好看，”谭雅唯的花堆满了桌面，姜凤林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随意的勾画了一个，这才腾出了手帮谭雅唯收拾了收拾桌面。
谭雅唯比划了半天，还是觉得都不顺眼，正好见姜凤林把她摆在桌上的花都收在一边，嗔怪道，“我这好不容易分出来，你两下就给我毁了。”
姜凤林闻言看了眼自己手底下的被剪得有些乱七八糟的花，或者已经不能称作花的一堆垃圾，知道谭雅唯不过撒一撒气，也顺着歉意的一笑，手下倒是直接把花渣都推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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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姜凤林完全毫无诚意的歉意，谭雅唯一拍手上的残渣，也不再多做计较，反正也玩腻了，所以连瓶子都丢在了角落里，端过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饮料杯，满足的吸了满满一口。
“说吧，你小子又怎么了？”谭雅唯晃了晃自己被自己杯子里的冰块，听着那撞击着杯壁的声音，像撞在姜凤林的心上，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冬天喝冰的真的好吗，”姜凤林笑着回问一句，见谭雅唯果然心虚的把杯子推了推，也不多讲，笑着喝了一口自己点上来的咖啡。
“你可还没告诉我，”谭雅唯继续追问，从姜凤林答应出来见面，谭雅唯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可看姜凤林迟迟不愿开口，却也越加的好奇，是什么让姜凤林感觉不好启齿。
“我的事，我以为那小丫头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姜凤林前几日接了姜玉荣和姜母过来，今年虽然不回去了，他们却还是要执意过来看上一眼，而姜玉荣对谭雅唯，从来都完全的掏心掏肺，姜凤林毫不怀疑短短的几天，姜玉荣已经把他所有的事都讲给了眼前这人。
“荣荣也是为了你好，她很担心你啊。”谭雅唯纤长的手指慢慢的磨着杯壁，姜玉荣回去之前还没忘叮嘱她要和姜凤林聊一聊，虽然在她看来，姜凤林现在其实很好。
可有些人，终究不知道那份多出来的爱该放在什么地方，以爱为名的束缚，连挣脱都怕刺痛对方。
“小丫头懂什么？”姜凤林捏起桌上难得还完好的一朵花，小心的拿在手里把玩着，看着那花瓣忽而的飘落一片，又让人心疼的不敢再施加力气。
“你可别小看她，”谭雅唯看不过姜凤林这瞧不起的语气，忍不住也帮姜玉荣说了一句话，“那小丫头现在也本事了，我可听说上次的秀场虽然是小范围的，可连国际圈都在流传了。”
“你也许该试着了解一下，她也有自己想走的路。”谭雅唯无奈的叹一口气，想着姜玉荣那颇有些可怜的哀求，还是忍不住帮她央求了两句。
“她自己想走的路，她在不就已经在走了，唯唯姐你帮她问的，是还想让我去了解些什么。”
姜凤林的话并没有听的谭雅唯有多开心，只是想着姜玉荣那小丫头的话，却还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的，“人的心若是管得住，那很多事不就简单的多了。”
“再说，就算荣荣找了那人又怎样，你不正担心她和你家那位有点什么，若是真的收做了妹夫，与你而言，总不会一件坏事。”
谭雅唯的分析姜凤林不是没想过，可对那个人来说，这样的安排，怕并不会轻易接受。
“先看着吧，小丫头确实大了，我就算想管，也应该是管不上什么了。“
几声来往，姜凤林还是有被谭雅唯讲的有些心动的，毕竟结束掉一个人不该有想法，又能让另一个人满意，这好像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讲完她，再说说你吧，你今天怎么回事，”谭雅唯把身子往后靠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不爽啊。”
第一百九十章
谭雅唯漫不经心的一说，姜凤林却抬头看了她一眼，见谭雅唯笑着拢了拢自己身上有些滑落的披肩，轻叹口气，耐不住忽然的口渴，端着杯子饮了一口。
“唯唯姐，”姜凤林有些无奈，“我脸上就这么明显吗？”
“不算吧，不过你想在我眼皮底下藏事，那你可得再好好修炼修炼。“
谭雅唯的取笑让姜凤林更生几分无奈，幽幽的看了还在等着他回话的谭雅唯一会，终于妥协的把自己的心事摆了出来。
“振威今晚订婚了，”这是件挺开心的事，姜凤林心里明白，只是每每想起晚上发生的一切，姜凤林就总是不由地想起另一个人。
“我……”姜凤林不知道该怎么和谭雅唯讲，讲他忽然有些羡慕林振威，这个他们都以为会最后才定下的浪子，却比他们都早的找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甚至得到了爱人的承诺，怎么能不让他们这些孤枕的人，羡慕嫉妒。
“羡慕了，”谭雅唯也不意外，身子却凑近似在欣赏着什么。
姜凤林微笑着没说话，这样的心绪姜凤林并不想反驳，无论是后悔还是羡慕，都因他而起，自然也只能由他来受着。
“其实你也不是没有选择，别说林振威那小子奇怪，就是我听着都感觉不对，你既然都回来了，那个人也还在，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求婚？”
谭雅唯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孩子，兴冲冲的问着对面这人的一切问题。
“可能，是害怕吧。”姜凤林想了好一会，虽然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可每次她想提起这件事时，那种惶恐就深深的笼在心里，现在他决定说了，可那个人不知道还愿不愿意给他机会。
“害怕，害怕她拒绝？还是害怕被你吓跑啊？”
面对谭雅唯的追问，姜凤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不过在他答得更错以前，已经有人拦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你怎么来了，”谭雅唯站起身子大张着眼睛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一人，姜凤林随之扭着身子也瞧了过去，本以为会是个熟人，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凤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白，顾白这是姜凤林。”
谭雅唯往来人身后缩了一下，姜凤林起身和顾白握了握手，顾白点头示意一下，眼睛扫了解放路一眼，便斜斜的歪在了谭雅唯的身上。
“外套呢？”顾白声音清冷，在姜凤林的记忆里，能与此人相似的，也只有齐涵那个木头疙瘩，只是顾白却一身西装笔挺，像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任由谭雅唯挽着他的手臂，眼睛却丝毫不会被那央求的水色动摇。
“冰的？”顾白忽的一问，姜凤林忍不住笑了笑，刚才便提醒过，这人他虽然没见过，却还是有听说过不少，如今一见，与传闻之中那个还是有些差距的。
“唯唯姐，你们会在国内待多久，”姜凤林见谭雅唯向自己求救的眼神实在可怜，实在忍不住便开了口。
“还会待一阵子吧，”谭雅唯想了会，站直身子拍了拍自己前面的顾白说，“你的事还要多久。”
“快的话，三天吧。”顾白回道。
“那慢的话呢?”谭雅唯没想到假期忽然还有三天就结束了，见姜凤林也有些反应不及，撇了撇嘴无奈地问。
“你想多久，”顾白把谭雅唯散开的披肩紧了紧，眼里溢出了些无奈。
“嗯？”谭雅唯挑眉看了眼姜凤林，见谭雅唯有些得意的看着自己，姜凤林低头轻笑一声，轻声的回道。
“那家伙也是个等不及的，虽然刚刚订婚，却是连婚期都想好了的，若是四月你们还在国内，就一起来看看吧。”
谭雅唯没想到林振威竟然着急的把婚期定在了四月，蹙着眉问了声，“来得及吗？”
“他既然想了，应该是没问题的，不然……”
自然有人不会放过他。
姜凤林笑着出声，谭雅唯也明白了姜凤林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了。
“不早了，回去吧，”顾白瞪了谭雅唯一眼，转过眼里已经敛去了刚才全部的表情，冷然的面孔礼貌的笑着，“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姜凤林随着一起到了门口，刚才顾白买单的样子还是让姜凤林忍不住想笑，虽然他不是最有钱的，可一起出去吃饭时，买单的那个却总会是他，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如今被另一个男人抢着买掉，想想还是觉得有趣。
“拜，”两人站在车旁和姜凤林招了招手，姜凤林抬手摆了摆，那车是前几次姜凤林见过的那一辆，只以前都是谭雅唯自己开车，今天却见她进了副驾驶去。
目送着谭雅唯和顾白离开，姜凤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不过才刚过了没多久，这个夜，是这样的孤独且漫长。
“嘟……嘟……嘟……”
一边往自己的车旁走去，姜凤林还是拨通了那个许久没打的电话，快过年了，所有的人都在归家或是已经在归家的路上，可他心念的那个人，此刻又在哪？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毫无感情的女音带着最冰冷的歉意回答着拨打之人，姜凤林望着自己手上的手机，这东西方便是方便，却也不是连接的了所有的人。
“你还要躲到何时呢。”
姜凤林把手机放在副驾驶上，这里本该坐着一个姑娘，对着副驾驶的镜子慢慢的理着自己的头发，那柔软的头发总是不听话，飘在整齐的发上，不知气了那姑娘多少次。
“你到底在哪啊……”
一个人的归家路有多长，姜凤林漫不经心的把车开在回去的路上，这世界这么大，其实连个能安心的去处都没有，这夜里仍旧闪耀着的霓虹灯彩，绚烂着最无力的那片心。
公寓里仍然没有人答他的那一声晓晓，姜凤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上一杯咖啡来自虐，明明就睡不着了，可却还喝那让自己更清醒的东西。
今夜去哪……明天去哪……
姜凤林从桌上慢慢的抽出一叠信纸，这些纸已经很久没动过了，稍有些泛黄的纸业，很久前还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东西，只后来，似乎就把它慢慢的忘了。
从桌上的笔筒里捏出一只笔，姜凤林轻轻抚平了那纸面，一笔一划的在那纸上写着
“晓晓：……”
“臭丫头！”汤万红的声音响得实在不是时候，汤晓晓白日跑了一天，好不容易躲在被子里避避寒气，那冻手冻脚的被子才刚暖和过来，便又被那一声喊的散去了全部的热气。
“一天天也不知道勤快点，你看看这才几点你就往床上跑，不知道下来帮帮忙！”
“来了来了！”
汤万红的嗓子实在吵得让人睡不着，汤晓晓无奈的吸着总也不舒服的鼻子挣扎着从被子又爬了出来，这才刚回来两天，这天却好像过了一季一样，冷的让人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你看你穿的这一点，不知道多穿点啊！”汤晓晓刚打着哈欠坐下帮汤万红收拾着满地的蔬菜，还没等哆嗦着手把一个葱利索的扒干净，汤万红的骂声已经又传进了耳朵里。
就这么喊下去，汤晓晓觉得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的，肯定会以为这是谁家的后母在虐待小小娃娃，可惜，如雷贯耳这事也是能够习惯的，就像脸皮，骂着骂着，也就无所谓了。
回房间套了件外套下楼，汤晓晓越发的觉得天气寒冷，昏昏沉沉的把衣服裹得更紧了几分，傻愣愣的坐在汤万红的对面，又捞起了自己刚才扒了一半葱在手里。
“白天让你给吴迪打电话你打了没，”汤万红一边飞快的拨着自己手里的蔬菜皮一边蹙了蹙眉抬头问着汤晓晓。
“啊？”正伴着汤万红的吼声出神，汤晓晓见汤万红问自己，茫然的抬头看了汤万红，见汤万红正举着一个大葱要抽自己，瑟缩一下，抽着嘴角委屈的问，“又怎么了？”
“怎么了！”汤万红见不得汤晓晓这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样子，如今连自己的话都听不见，不由气恼的把手里的东西摔在了汤晓晓的身上。
一根脆生生的葱，绝对不是汤晓晓那裹了里三外三身子的对手，汤晓晓无奈的拾起断一半在地上的葱头，深深的叹一口，把东西放回一边的盆子里，讨好的哄着还带了几分怒气的汤万红。
“打了打了，你都问三遍了，她肯定会来的，你就放心吧，她就是在外面读个书，你怎么比她以前在外面浪还念叨她。”
看着自己的亲妈不住的念叨别人家的姑娘，汤晓晓连吐槽都没了气力，只是可惜了那根无辜的好葱。
“她现在不是还没好利索吗，栗阳那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说我能放心吗，万一吴迪那丫头再想.asxs.什么来，那咱俩你说谁能拦的住。”
“拦不住就别拦了，”汤晓晓边听边觉得自己家这老太太是越来越喜欢瞎操心，从以前就该知道，吴迪想做什么哪里是他们能拦住的，而且现在吴迪还不想做什么，管的太多，分明就是在提醒她该做点什么了。
”你这臭丫头，你看看你说的这都什么话啊，“汤万红狠狠的在汤晓晓的额上点了一把，”也不想想之前那受了多少的罪。“
汤晓晓被念的无可奈何，嘴里讲着马上马上，扒完手里那最后一根，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
淇滨的天色一直很好，即使这几天略有些阴天，到了晚上风一吹还是能见到了几颗疏朗的明星。
汤晓晓长舒一口气，眼睛看着那万里的长空，寂静的巷道里除了几家孤明的灯火，大都也已经是陷入了深眠。
“哎，”汤晓晓把衣服的拉链往脖子上拉了拉，呼呼的风刮得耳朵还是慢慢冷的失了感觉，今晚吴迪确实回来的晚了些，若是以前，此刻她应该和她一起受训才对。
汤晓晓想着白日里自己打给吴迪的那一通电话，这都回来两日了，竟只有晚上才能见上一面，可现在这个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饭团探书
吴迪的学校并不远，汤晓晓慢慢的在长街上走了过去，路上有摩托想要载客也都没摇手拒绝了，这一条路是汤晓晓第一次走，可每一栋建筑，都是那么的熟悉。
穿过几个红灯，汤晓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十几分钟，茫然的抬头看着自己眼前的红绿灯，俞晴的话忽然就响在了脑海中里。
“你会遇到很多人，可只有那一个，你从见到他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你们若是错过，便再也遇不上了。”
“我知道吗？”汤晓晓低着头一边想一边沿着街道往前走，一边想着那个人的模样，明明最初见时也就是觉得比一般人好看一点，可后来，看进了心里，便真的容不下旁的人了。
“你怎么来了？”
汤晓晓低着头只顾着走，忽然想起的声音，让汤晓晓抬头朝远处看了过去。
吴迪已经拆掉了那吓人的绷带，现在老实的裹着一看就知道是汤万红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大棉袄，纤瘦的身子如今像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球，慢慢的在月光的照耀下慢慢走在路上。
“来接你啊，”见吴迪没事，汤晓晓笑了笑，”你要再不出现某人该要急疯了。“
“红姨啊，”吴迪被汤晓晓的话讲的一笑，两步上前挽住汤晓晓的胳臂，“那快回去吧，红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在等我。”
“没有，”汤晓晓酸气的拒绝了吴迪的问话，要知道以前她读书的时候，汤万红也没这么小心的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宵夜，可现在呢，除了羡慕，也只剩了羡慕。
“那太可惜了，”吴迪像是相信了汤晓晓的话，捧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摇了摇汤晓晓的胳膊，“有没有，有没有啊，上到现在我要饿死了。”
“你这学校到底要上到什么时候，”汤晓晓无奈的拉住吴迪，对一个还在恢复中的人来说，吴迪实在太活泼了些。
第一百九十一章
溜溜转转的各处走了走，最后还是回了淇滨，汤晓晓本以为这里总会让她感觉放松的，只是没想到，这放松之余，心里还是觉得堵得厉害。
“你就这么跑了，不担心你家那位真跟别人走了？”躺在床上时，汤晓晓听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吴迪轻轻地说着。
“怕什么，是我的，别人不管做什么也是跑不了的，”汤晓晓翻个身轻叹口气，“若不是我的，我害怕又有什么用。”
吴迪看着自己家的啥丫头已经有了这般的思虑，又是欣慰又无奈的一笑，手指轻轻的在汤晓晓的脸上碰了碰，“小丫头也知道想这么多了。”
“还说我，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栗阳走了，这次又和栗阳闹什么？”
吴迪看着明白的不行，其实大概她自己也想不清楚，汤晓晓撇撇嘴，回敬一般的看了眼已经看不出伤痕了的吴迪。
“没闹啊，你看我像喜欢闹事的人吗？”吴迪委屈的辩驳一声，只是后一句说的，实在让汤晓晓生不出可信的感觉。
两个人从汤万红接手所有在医院的所有工作以后，汤晓晓虽然经常打电话，却再没来过，就是吴迪出院都没有告诉她，等她再打电话，人已经收拾东西一起回了淇滨。
可这些电话里，汤晓晓都忘记了最后一次见栗阳是哪一次，这次回来，汤晓晓本以为会见到已经和好的两人，可是吴迪一个人上着学习班，一个人过着与以往都不一样的日子，那个本该在的人，却不见踪影。
“他有他的事，总围着我转有什么出息，何况，我连自己未来怎么走都没想好，何必拖着他一起。”
吴迪低眸想着那个叫栗阳的男人，她曾经难得的快乐都是这个人带给他的，可越快乐，越痛苦，即使那个人回来了。
“不过我的事，你还是别担心的好，”吴迪撩了撩汤晓晓滑落在眼前的发丝，“你啊，什么时候先把自己救出来，然后你再来拯救我吧。“
汤晓晓搂着吴迪，一夜睡得安稳，吴迪却一整夜都小心着汤晓晓的胡打乱闹，免得被这尊大神，一脚给她大过年的踹进医院里。
“醒的好早，”汤晓晓几日都睡得不好，一睁眼见吴迪正哀怨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有些受了惊吓，心里也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又晚上做了什么，可汤晓晓也不太好意思承认这些。
“是啊，”吴迪哀怨的长叹口气，如同折磨终于结束，惬意的闭了闭眼，无力的抬手挥了挥，“赶紧滚，老娘要睡会，不到中午吃饭别喊我。”
汤晓晓傻笑着下了床，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吴迪的胳膊腿才刚长好没多久，要是真的被她晚上再给碰折了，汤晓晓站在门口打了个哆嗦，要是真折了，汤晓晓觉得汤万红绝对能把她的也给折了，然后送她去给吴迪做个伴。
天，汤晓晓不敢想那时候的画面，后怕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虽然对汤万红把吴迪直接安排在自己房间没多少排斥，只是这碰不得那以后让她睡哪？
“万红同志！”
汤晓晓见时间还早，虽然不太合适，可让汤晓晓再回自己房间，汤晓晓自己都害怕，在沙发上窝了一会，汤晓晓实在闲的无聊，还是拍开了自己老妈的房间。
汤万红被吵的轻骂一声从梦里醒过来，听见门口汤晓晓在那叫魂一样的拍门，披了件衣服把门打开，还没醒过来的脸皱在一起打了个哈欠。
汤晓晓站在门口等着汤万红把这个长长的哈欠打完，见汤万红睁了眼睛，这才拉着汤万红一起进了门。
汤万红一愣神的功夫就又被拉回了床边，看着已经滚到自己床上的汤晓晓，汤万红一时没回过神来，汤晓晓这丫头上次上她的床是什么时候？
不过这臭丫头睡相是真的不好，这大清早的往她床上跑什么？
“死丫头你干嘛！”汤万红拉了拉身上的外衣，这个时间从来都不是汤万红该醒着的时候，年岁大的现在汤万红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要炸了一样。
“借我睡一会呗，吴迪把我踢出来了。”汤晓晓裹着被子委屈的看着汤万红。
含糊的应过一声，汤万红也不多和汤晓晓计较，半眯着眼睛回到床上，不一会就有又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汤晓晓原本就是觉得无聊，刚开始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好久没跟万红同志一起睡过，会不会有些不自在，事实证明，那不自在的根本连睡都让她睡不着了。
汤晓晓因为和汤万红挤在一张被子里，被子里还能清楚的感受到汤万红的温度，侧着身子看着又呼呼睡去的汤万红，汤晓晓忽然想着，这么看着她，竟然和看着姜凤林是不一样感觉的。
“也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汤晓晓侧着身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汤万红，脑子里却一直闪着属于那个人的身影。
该回去的，可回去要和他怎么说呢，明明答应过不再乱跑，回去要被骂死了，汤晓晓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梦里好像她回去了那间公寓，姜凤林还在厨房里忙着，见她过来，转过身笑着和她说，“来得正好，我做了油泼面，不过这次买的辣椒好像有点辣。”
“没……”没事，汤晓晓刚要回答姜凤林，忽然就有人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等汤晓晓睁开眼睛，只见一旁汤万红面色黝黑的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汤晓晓把搭在胳膊上的手臂拿开，半撑起身子，奇怪的问汤万红，“你打我做什么？”
“谁打你！”汤万红见汤晓晓还指责她打人，气的把眼睛挣得滚圆，“赶紧滚，自己不老实，害我也睡不好，起来自己找地玩去，到点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直到被扔到门外，砰地一声关掉的门让汤晓晓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什么时候她如此不受待见。
汤晓晓只好又穿好衣服，一个人看了看邻近的两个屋，深觉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腊月二十九，汤晓晓翻过又一页的日历，越靠近三十汤晓晓忽然越想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是她的家啊，汤晓晓站在院子里，一点点的看着自己熟悉的院墙，树木，窗棂，这里的一切像是有记忆，如机器一样的放映在汤晓晓的眼里。
明天就三十了，汤晓晓知道今年姜凤林并没打算回去，现在的他也许就在苏扬等她回去，只要回去了，就能见到他。
真的还能见到他吗?
汤晓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回去那个人身边的机会，那个人曾经在这院子许下的承诺，还那么鲜活，是不是也还没有过了它的保质期。
“晓丫头，你站门口干嘛呢！“一瘦巴巴的老头背着手溜达进院子里，见汤晓晓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出声叫道。
“白叔？”汤晓晓循着声音转过头，见到来人有些惊讶虽然回来两天了，却也没见到这老头一面，如今再看，竟然不像是以前总穿着一件老旧的皮夹克，现在这一身，老实的大棉袄裹着，怎么看都是汤万红的风范。
“啥时候回来的，光听你妈念叨你了，这一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一天哪得听你妈骂你个三百遍去，“白叔摇着头走到汤晓晓的身边，嘴里不住的念叨，听的汤晓晓尴尬的一笑。
在汤万红的嘴里，大概难得她是个孝顺的。
“这次呆多久啊，再忙也得过了年吧，上次听你妈说你也该订下了，小伙子是去年将见那个吧，”白叔用肩膀推了一把汤晓晓，眼看着汤晓晓的脸越来越红，嘿嘿的笑了两声，转身蹲坐在门前，朝汤晓晓招了招手。
汤晓晓知道这老头又不知道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不想过去，却又忍不住顺从了他的话，安静的蹲在了他的身边。
“晓晓啊，你也大了，我和你妈的事你也都清楚，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和她把客给请了，也算是给各位朋友们都知会一声，但你妈还是在意你的，你跟叔说说呗，你，愿意你妈和叔在一起不，”老头干瘦的大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似有些不好意思，从兜里拿出了个烟盒，抖了一根出来叼在嘴上。
汤晓晓不喜欢那烟味，不过对自己的长辈，汤晓晓也不好意思拦着，尤其白叔和万红同志也算交情不浅，汤晓晓心里更明白，她拦不拦着其实意义不大，何况白叔这些年一直帮衬着汤万红，汤晓晓心里是感谢的。
“我愿意的，”汤晓晓扭过脸看着白叔，见他只叼着那年头不点，心里嫌恶更去几分，认真的说，“万红同志的脾气您也清楚，尤其，尤其在我爸走了以后，敢跟她靠这么近的男人其实一只手都掰的过来。”
汤晓晓长叹一声，又忽然想起什么，抬头伸手在老头眼下晃了一下，“对，这手里还得算上陈老师傅，你说说能忍她到现在的都不容易，您能坚持这么多年，我真的挺意外，也挺感激你的。”
摇了摇头，白叔把烟从嘴里捏出来，放到鼻下闻了闻，笑吟吟的对身边的小丫头讲，”你啊，都说你年少，现在一看确实大了，你妈心里放心不下你，你等她醒了，给她留个话，我三十那天再过来，那天，嘿嘿，你可不能再让她拿你当理由了。“
汤晓晓摇了摇头，站起来跺了跺自己蹲僵了的腿脚，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刚才的嘱托。
这一趟家回的，汤晓晓看着白叔慢慢走远的影子，心里欣慰的念着，汤万红这么些年一个人也受够了罪，能有一个人替她陪着，照顾着汤万红，汤晓晓总觉得像是了了一桩心事，心中暗自慨叹，逝去的人应该能明白的，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三十，”汤晓晓看了看越来越明亮的天，这时候的天色，黑的太早却也亮的正是时候，越来越清楚的远方，已经没了那个细瘦的影子，汤晓晓抖了抖身上的凉风，紧抱着自己回了屋里。
这天的早饭是汤晓晓做的，一锅看着不算太好看的面条，但并没有人说她做的有多不好，因为也只有她一个人赶得及吃早饭。
中午汤晓晓原本想着要是两个人都不起那就直接点份外卖了事，可汤万红已经下了楼，汤晓晓早上胡乱填了点胃早就开始作怪，眼巴巴的看着汤万红进了厨房，虽然得了汤万红一声轻骂，可汤晓晓还是很开心的一起跟进了厨房。
汤晓晓虽然做饭不怎么在行，却喜欢跟着汤万红一起在厨房里转悠，只是姜凤林不喜欢她跟在后面碍事，所以汤晓晓也算挺长时间没像个尾巴一样的在厨房里浪荡了。
汤万红一边拍着汤晓晓不安分的手，一边兜兜转转的利索的掌勺炒菜，眼看着还差两个就做好了，把汤晓晓又伸过来偷吃的手拍掉，撵着人去把吴迪叫醒。
汤晓晓知道昨晚吴迪睡得并不好，这两天放假也没课，汤晓晓其实并不想起现在去招惹一个碰不得的还没睡醒的女人。
“吴迪，吴迪！”汤晓晓进门前轻敲了两下门来试探，听里面没声音，汤晓晓这才把门打开，猫着身子往里面走，刚进去半个身子，一个枕头就力道准确的朝她的脸上砸了过来。
汤晓晓一个胳膊没能完全把那枕头完全拦下，闭着眼睛忍着被枕头亲吻的痛，汤晓晓不担心自己的脸是不是已经变了形，倒是那个把枕头扔出如此力道的人，那刚长好的胳膊，真的不会一起被扔出来吗？
“起了，”汤晓晓无奈的拎着枕头坐到床边，摇着那个睡得一团乱的吴迪，好歹她还带着一个伟大的使命，一个应该足够能吸引这疯女人的任务。
“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了，”汤晓晓不敢去拍吴迪的胳膊，伸手摇了两下也觉得不妥当，高高举着手无辜的站的离床更远了几分。
“别吵，”好不容易见吴迪有了反应，汤晓晓上前一步把声音喊得更高了一点。
“吃饭！不饿啊你，赶紧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年三十，红火火只出了半天的摊子。
这天的生意算不上多好，汤晓晓倚坐在一边的桌子边上冻得直打哆嗦，眼睛不住的往回去的路上漂着，只等汤万红一声令下，便立刻撒腿跑回家里好好暖和暖和。
“你啊，大年三十的也不休息休息。”
白叔裹着一件深绿色的大衣，厚重的棉服让他的两条腿显得格外瘦弱。
汤万红从摊子上抬起头来，见到来人仅仅扫过一眼，便低下头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汤晓晓搓着手凑到两人中间，心里还记挂着白叔昨天和她说的那事。
做自家老太太的媒人，汤晓晓以前只想过有天老太太会告诉她，她遇到了那个能继续和她走下去的人，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汤晓晓又觉得原来真的不是一点都不介意的，她的父亲，再没人能代替。
“白叔，”汤晓晓走到近前叫了一声，白叔笑着摆了摆手，两步的跟到汤万红的身后，嬉笑着和她讲着什么。
汤晓晓见两人都没空搭理自己，汤晓晓自讨了个没趣，讪讪的站到一边慢慢收拾着桌椅。
等所有人到了家，吴迪曾煞有其事的穿着一件围裙在厨房里来回忙着，汤晓晓帮着卸下车里东西，也凑过去饶有趣味的看着。
“你还会做陷呢，厉害啊，”汤晓晓一直以为吴迪不过是个比她强那么一点的女人，可今天再看，这饺子的馅料，竟然做的比她之前烩的一锅看着不错多了。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吗，”吴迪不住的搅和着锅里的馅料，嘴上不饶的回过一句，“像你这种一看就上辈子得罪了所有能吃物种的女人，一般还是十分少见的。”
“边上等着去，别给姐姐碍事。”吴迪见汤晓晓还是和她挤在一个小地方，实在不习惯这么被人看着做东西，吴迪白了汤晓晓一眼就把人踢了出去。
这边不欢迎她，汤晓晓走去客厅一看，汤万红同志也不知道正和白叔说着什么，两人看着正聊得开心，汤晓晓深觉，这里根本就没有需要她的地方。
“哎，你看晓丫头是不是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白叔眼看着汤晓晓在自己眼皮底下晃了三五趟，还是觉得不提一句实在过意不去，便碰了碰一旁正被电视里那人逗得合不拢嘴的汤万红。
汤万红闻言果真收住了几分笑意，漫不经心看了汤晓晓一眼，见她来了又走，便把视线重新定在了电视上面。
“额，额，额，”汤晓晓搓着自己的手掌想要出声讲个开头，却还是只出一声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讲下去。
刚才怎么就把行李收拾好了，汤晓晓抬脚踹了踹地上躺着的行李箱，这箱子本也没拆多少，这是她的家，可她从一回来，好像就已经知道自己不久便会离开这里。
“大过年的，不好吧，”汤晓晓站在门口，刚想出去和客厅里的人摊牌，又觉得今天这个时候不适合说离别的话。
“臭丫头，出来帮忙！”正纠结着，屋外汤万红高声叫着，叫的汤晓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磨磨蹭蹭的把箱子藏好，汤晓晓到了时，吴迪，汤万红和白叔已经开始动手了。
三十晚上的饺子，一定要家人一起包的才能让它沾染上年的味道。
汤晓晓被指使着替下了吴迪正准备动手的擀饺子皮的任务，虽然这对她来说小事一桩，可汤晓晓还是更喜欢坐在锅的前面一个一个把馅子包成元宝的感觉。
可汤万红不喜欢做这个，白叔一看就只知道吃的一个人，而吴迪，身上胳膊都不一定长利索了，就是让吴迪去做，汤晓晓都知道自己会看的有多心惊胆战。
照顾病人，照顾老人，照顾前辈，汤晓晓无奈的催动着自己沉的有些抬不动的手，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一个接一个的擀着饺子皮。
要一个人供应三个人并不容易，为了加快速度，汤晓晓的手很快就见了红，见吴迪还伸手准备接着下一个出世的饺子皮，汤晓晓无奈的拍了拍手，继续着手下的作业。
“一会我要吃三碗！”
汤晓晓狠狠的把怨气都压进了面皮里，却又忍不住的期待，一会圆鼓鼓浮在水面的小东西。
开锅之时，香气四溢，暖暖的味道溢的满屋都是，让人拇指大动的味道里，还有星点的酸，隐隐的按动着味蕾。
捞开那一锅时，汤晓晓一见端上桌子的碗就再忍不住，和也要伸手端碗的人相视一笑，不客气的从那双大手护着的碗里，飞快的叼走了最上面的一个。
“白叔，第一个，承让了！”
“小丫头。”
好像所有人都在笑着，汤晓晓嚼着嘴里的那一个还没来得及沾点醋的饺子，嘴角高扬，身体瑟缩在沙发里，咯咯地笑着。“你小心点，掉出来你就等着被打死吧。”吴迪见汤晓晓实在越来越个样子，脸上挂着笑的同时，也让吴迪怎么也忘不掉汤晓晓嘴里那马上就要掉到沙发上的半个饺子。
汤晓晓无奈的摆了摆手，这哪里能算是她的过错，也不知道是谁老是逗她，就算汤万红真的和白叔在一起了，吴迪明显比她还要激动一些。
“来来，这一杯啊，老白我祝咱家这俩丫头，今年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白叔，明年，明年！”汤晓晓还没反应过来这老头刚刚讲了什么，杯里的酒还没喝下去，吴迪已经不满意的拨拉着老白的胳膊。
“啊！对对对，你看看我这脑子，明年，明年你俩肯定能嫁出去。”
这番被纠正的话并没有让吴迪满意多少，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还没忘堵上一句，“那可不一定。”
那可不一定，汤晓晓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啊，她们终于到该嫁的年纪，却好像都没等到那个愿娶的人。
“说这些干什么，该嫁就嫁了，急什么，”汤万红去厨房端了碗饺子汤出来，回来见还在聊着着莫名其妙的话题，便忍不住插进了三个人的对话里。
嬉笑一阵，好像所有的人都忘了刚才开的那个并不算愉快的话，直到一声电话铃响，吴迪放下手里的筷子，随口交代一声便一个人藏进了屋里。
“谁的电话神神秘秘的，”汤万红只看了一眼便不在多注意，只是嘴上还是跟了一句，白叔咽了嘴里的那一口，笑嘻嘻的安慰汤万红一声。
“孩子们都大了，由她们去吧，”这话听起来开明得很，汤晓晓却趴在自己的碗上笑了。
吴迪这电话打了很久，汤晓晓心不在焉的看着那紧闭着的房门，里面她的行李箱放的并不隐秘，只要有心人扫过一眼，就知道她把要用的，已经用箱子再次锁了起来。
她要走了，这件事虽然汤晓晓还没想好怎么说，可汤晓晓知道，她就算选了多么不靠谱的理由，那也比吴迪开口来讲这件事要好很多。
“喂，”吴迪终于舍得露头的时候，汤晓晓被那轻轻一声还是吓了一跳，正在一旁看电视的白叔也跟着转过了头，吴迪弯着嘴角朝汤晓晓勾了勾手指，轻轻的呢喃一声，“过来。”
白叔怪异的转头扫了汤晓晓一眼，那不言而喻的玩味，让汤晓晓都不敢想自己自己刚刚那一瞬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从沙发上坐起来往房间走去，进屋前，汤晓晓忍不住往白叔坐着的沙发看去，见人还望着这边笑，瑟瑟一抖闪进了屋里。
“干嘛？”汤晓晓搓着胳膊问忽然叫她的吴迪，这屋里藏着的事很简单，简单到很容易看穿，也简单到很容易忽略。
“要走了？”吴迪拍了拍自己手边的箱子，汤晓晓顺着那上下动着的手瞧着，既然已经避无可避，便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回去？”为什么离开汤晓晓告诉过她，可这些日子，吴迪也不知道汤晓晓是怎么想的，是继续游荡，还是回去找他，可若是继续游荡，吴迪觉得，汤晓晓并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日子离开。
“明天初一了，”吴迪不想拦汤晓晓的决定，即使知道她的意图，知道她想去做些什么，她若是也有个地方可以回去，吴迪觉得自己也会考虑要不要选择离开。
白叔说的并没错，她们都大了，大的这个家已经留不住她们。
“我知道，”汤晓晓更长的叹一口气，今天三十，明天初一，大年的第一天，原本不该走的，可从昨天开始，汤晓晓就忍不住想那一个人在公寓的人，他们说好要一起过年，守岁，临到时候，却是她先选择逃跑了。
“明天你帮我和万红同志道个歉吧，我怕告诉她，她应该也不让我走了。”
对汤万红，汤晓晓认识她这么久，却还是没琢磨透了那个人的脾气，虽然也知道就这样走了不对，可汤晓晓，看着越来越临近的时间，心里的愧疚和失望便越大。
对自己的失望，对自己迈不过去的失望。
“你不怕那个家里已经有了别的人在了吗？”吴迪并无意刺激汤晓晓，只是她也不想好好的新年第一天，上来就担上一个包庇和共谋的罪责。
“算了吧，”汤晓晓无奈的笑了笑，“就是去看一眼，若是真的，那也强求不了什么，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就想再试一次。”
“跌下去了呢？”吴迪转了转手底的箱子，见汤晓晓不说话，以为她没听清楚，便抬高声音又问了一句，“你要是跌下去了呢！”
“谁接着你，”吴迪垂了垂眼眸，汤晓晓的赌注她知道，可若是输了，谁来接着她。
多少的希望，累成了多少的失望，这堵墙筑的时候不管多快乐，摔下来，照样粉身碎骨，痛彻心扉。
到那时，谁会接住坠下来的人，谁能缝补那碎裂了一地的心。
“我自己，我都活了这么久了，你知道的，在他回来之前，我便早就想好了无数的结局，这不过是其中之一，我会怕在这里跌倒吗？”
汤晓晓不过是自壮着胆子，心里的恐惧伴着期待从没放过过她，只是，有些事只能想是不够的，总要回去，真的去看一眼，心里才能真的放下。
不管是过去也好，掉下来也好，若是不看一眼，汤晓晓知道自己总是有那一种的期待，只要去看一眼。
“过去，我不知道姜凤林为什么会对云堂有这么有那么多的敌意，虽然讲不清楚他那时候的心思，可是当我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连和她争一争的想法，却想都没有想过。“
“那么累干嘛，”吴迪叹一口气，“放弃他，再找一个不好吗？”
听吴迪说完，汤晓晓知道她不过玩笑一句，无奈的问，“你呢，刚才的电话栗阳打来的吧，你又放下他了吗。”
“老白那话，现在想想确实有意思，”吴迪拉着汤晓晓一起躺在床上，屋外面电视的声音，礼花的声音交错的响着，吴迪安静的听了一会，借着被汤晓晓的枕着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汤晓晓的脸，“傻丫头，想去就去吧，新年的一开始，总要见见那个心里最想见的人。”
“那你呢，”汤晓晓抓住吴迪作怪的手，侧过脸看着吴迪，“你喊栗阳了吗？他一定就在附近吧，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汤晓晓的话听的吴迪撇了撇嘴，抽出自己被枕住的胳膊坐在床边，“你知道什么，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难道我要激动吗。”
“那你真的不激动？一点都不激动？”汤晓晓怀疑的扫了一眼吴迪，这口是心非的做戏功夫，真是越发见长了，只是这出息，却倒没见半点的长进。
“你找到打啊。”被人点破，吴迪终于红了红脸，眼睛远远的望了眼窗外，趁汤晓晓不注意之时，抄起手边的枕头就照着汤晓晓的脸拍了下去。
“吴迪！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啊！啊啊啊啊啊！”
屋里的打闹声很快就盖过了窗外的鸣炮，连已经抬到最高的电视都没能把两人的声音盖过去，汤万红忧愁的扫了一眼那屋门，随及看着身边乐的呵呵直笑的人，又把一切都释然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年初一，不等经历汤万红大嗓门的叫醒服务，吴迪早早就已经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有人趁着夜色离开了，而有人正往这里赶来。
“喂……”电话响起的时候，吴迪已经听到了那莫名其妙的电台里的第二十三首歌，这还是汤晓晓走之前非拉着她一起听的，虽然吴迪特别想把破声音关掉，可这夜，连炮声都没有的时候，是那么静，静的连心跳都要破空而出。
“我到了，”男音带了些颤抖，偶尔传进话筒里的跺脚声，像是一下下踏在心上，吴迪脸上滑过一抹淡淡的笑，轻声应了一句。
“我迷路了，”栗阳看着自己面前的巷道口，虽然地址已经在他手里，可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寻不到那个好像近在咫尺的屋号。
“我……现在该往哪走。”栗阳无措的问着电话另一头的人，那低低传进耳朵里的笑声，让栗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
“我去接你，”吴迪笑够了，终于不再逗弄栗阳，坐起身子，准备穿上衣服去外面找找这丢了的小朋友。
“好，那个……”正打算关掉电话下床，吴迪被栗阳又叫了回去，把电话重新搁到耳朵边上，奇怪的念叨了一声。
“干嘛？”吴迪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开始琢磨栗阳这忽然的是要做什么。
“那个，外边冷，你身体还没好，出，出门多穿点衣服。”
栗阳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越来越没有底气，吴迪紧紧抿着嘴唇，可还是没能骗自己对此一点都毫无感觉。
“哦。”
苏扬。
在留守苏扬的人里，三十闹了一天，本都讲好了要一起守岁，可晚上十点一过，从齐涵带着自己媳妇退场开始，所有的人也稀稀落落的开始各种请辞。
夜一直守到夜里三点，偌大的包厢里，最后只留下了姜凤林和林振威两人。
林振威把大半夜还能爬起来给自己留个新年祝福的人祝福回去，神色落寞的看了看那个只一句新年快乐便再没回复的人，叹一口气，按下了屏幕。
“老二，有信吗？”林振威的新年聚会设想了很久了，原本的名单里并没有姜凤林，因为他说已经和汤晓晓另有了安排，没想事情到眼前会忽然变成如此，计划赶不上变化，也大致如是。
姜凤林侧头看了眼凑到近前的林振威，虽然很想点头应许，可安静的手机，并没有那人半点的消息，连新年快乐，那人连看都没看。
她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像他在思念着她一样的在想念他。
“哎，你说咱哥俩这什么命，”林振威拍了拍姜凤林的肩膀，“老二这年你还守不守？”
守吗？姜凤林也不知道，端着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见林振威也伸手拿杯子，便下手拍了一掌。
“老二！”林振威护着自己的手无奈的念着，“大过年的，你干嘛这是。”
“我可不想新年第一天就陪你在医院度过。”姜凤林抿着唇间的酒滋，这样的好酒都没能留下那些人，姜凤林看着在灯下闪耀着的酒面，麦黄色光泽，看着淡泊如琥珀一般，却汹烈似火，让人如何也割舍不下。
“你这话说的，大年初一就不能盼我点好，”林振威闻言抚着自己的胃，今晚虽然姜凤林没在众人跟前下他的面子，可也是帮他挡了不少的酒，如今见他还在喝，忍不住盯着姜凤林的脸瞧着。
“看什么？”姜凤林被看的久了，皱着眉瞥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林振威，“初一就把脑子祭了？”
林振威被姜凤林的这一眼看的瑟缩了下，连忙开了瓶摆在桌上的矿泉水压一压惊。
这刚才还琢磨着姜凤林酒量是越发好了，喝到现在脸都没见红，没想到这酒还是上了头的，只是可能没过脸，直接走的脑子。
“你自己喝吧，我回去了，”姜凤林喝净自己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将林振威举止怪异，也没过问，他已经出来太久了，现在，他想回去，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床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温暖的，柔软的，总是能包容着床上睡着那人所有的感觉，方寸的地方，却有着无疆的宽阔。
今晚的梦一定不讨人喜欢，姜凤林四处收着不知道被先前那帮人搁到何处的钥匙，外套，那跟着闹了一晚的身体，一下子疲累都涌了上来。
林振威见姜凤林要走，慌忙的伸手拉住，嘴巴可怜兮兮的撅起，轻摇着姜凤林的胳膊哄道：“老二，你要走了，我可就我就一个人了，反正你也是自己一个，你陪陪我不好吗？”
那轻抖着的嗓子听的姜凤林打了个冷颤，想要挥开那拦着他的手，却又不忍心就这么伤了他，就像伤害一个孤独的自己一样。
“先松手，”姜凤林沉叹口气，无奈的妥协了。
陪着这个孤独的大少爷一直到早上七点，被拉着又找了大半圈的早餐店，就为了林振威一句，“初一的早上，一定要吃上正经的苏式点心才能有个好的开始。
可惜，姜凤林不会做这正经的苏式点心，林振威又拉着他撒娇打滚的不让走，姜凤林也只好被林振威抓着到处找初一还开着门的早餐店。
“明天见，千万别误了飞机。”林振威在路口和姜凤林分开时，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姜凤林点头应过，这新年伊始的第一大单，姜凤林并不比林振威看的轻。
姜凤林本想找回自己的车，可一想自己喝的那大半宿的酒，还有被拉着走了的这许久的路，姜凤林很快就放弃了找回并且自己开车回去的选择。
要打车回去，在初一这一天明显比平常要难上很多，等真的回到家，姜凤林看着自己没电的手机，无奈的和司机打着商量能不等在门口等他一会。
现在在身上带着现金实在不多，司机可能是见这院子里都是别墅公寓，也相信姜凤林并不是会骗他一小司机的人，便也爽快的答应了。
下了车，姜凤林从兜里找着钥匙，之前的人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给林振威，两人在走的时候，林振威也没忘都收进自己的兜里，最后却又嫌沉不要，塞到了他这。
在一堆小玩意里找着钥匙，好不容易把掉在地上的东西都捡回来，还没等开门，屋门却已经自己打开了。
姜凤林见门开的奇怪，刚皱起眉头考虑是不是要在这大年初一打扰下警察，却又被门后的人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汤晓晓站在门口，矮了姜凤林大半头的身子微微仰着，看着姜凤林的眼里，散着浓郁的想念。
姜凤林只觉得自己原本就闷得难受的心更堵了几分，憋的整个人像要爆炸一样，姜凤林不等汤晓晓再说什么，凑近一步，将人搂紧了怀里。
“你又骗我，”姜凤林在汤晓晓的耳边轻语一声，微微的哽咽听的汤晓晓心里极不是滋味，愧疚冲散了思念，让汤晓晓连回抱的胳膊都抬得小心翼翼。
“哎！你那钱还给不给了，我还赶着拉客呢！”
两人在门口用拥抱诉说着分别的想念，可那等在车里的司机却等不及了，摇下车窗，高声的朝那门口吆喝一声。
之前被姜凤林挡着没看到门口，听见声音汤晓晓这才用力推开了姜凤林，拨开姜凤林那遮挡着视线的身子，汤晓晓这才看清了刚才讲话的那人。
“给不给啊到底！”司机师傅见又出来一人，语气低了几分，却更多了几分不耐烦。
“多少？”汤晓晓不知道自己这一开门竟然还让姜凤林忘了付钱的事，看姜凤林略有些尴尬的样子，汤晓晓忍着笑低声问了句。
“五，五十三……”姜凤林搓了搓自己的鼻子，眼睛看着屋内，支支吾吾的讲了个数。
汤晓晓所搜刮了下自己的身上，除了些零散的，也就剩了一张一百的，汤晓晓看了眼好像与己无关的姜凤林，推开还挡着的姜凤林，走到了那车窗跟前。
“师傅，麻烦你了，”把钱递过去，司机像是真的赶着离开，把钱塞出窗户随口应了句没事就把车开了出去，见那车没了影，汤晓晓这才搓着自己只穿了件卫衣的胳膊窜回了屋里。
姜凤林见人回来一把拉进屋里，关上门的那刻，冰凉的冷气这才被完全的挡在门后。
“你出门，不带钱？”屋里一下就剩了他们两人，虽然和以前一样，只是这段时间不见，又单独呆的有些不自在。
“本来带了，”姜凤林并不太想提刚才的尴尬事，可汤晓晓提了，姜凤林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一句，“被，被林振威浪没了。”
浪没了？汤晓晓没想到姜凤林会这么回她，轻轻的笑一声不再提起，眼睛眷恋的跟着姜凤林动了一会，见他坐回沙发，便低下了眼睛。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姜凤林问。
“随便转了转，”汤晓晓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提了姜凤林的尴尬事，没想如今这么快就报复到自己身上。
“转这么久？”姜凤林哑着声音，委屈巴巴的问着。
“我……我这不是回来了。”汤晓晓不太擅长哄人，尤其是对姜凤林，还是对一个自己心怀愧疚的姜凤林。
她又一次跑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简单的逃避想法现在只让人想笑，那一晚的挣扎和痛苦，还有昨天一夜的赶路时的心心念念。
这里面，只有汤晓晓自己明白这里面那复杂的感情，每一次走过，都像是历过了一场无可救药的劫难，早已山水皆踏遍，不能回头。
“姜凤林，我后悔了，”汤晓晓不知道该和姜凤林说什么，只是这一路上想的话，好像都应该讲给这个人听，或许更早的时候就该告诉他的，可直到看见自己完好依旧的房间时，汤晓晓才真的觉得，自己还是这个家的主人，仍然被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人爱着。
“后悔什么？”姜凤林抬头看着忽然有此一言的汤晓晓，人人都说他善辩，可也许正是假话讲了太多，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连真心话都忘了要怎么去说。
你可是后悔爱上我，姜凤林在心里默默填了一句，如同在暴雨前先淋湿自己，这一刻自己给与的痛苦，刻骨铭心，痛彻心扉，却仍能让他保持着一种云淡风轻，看透世事的冷静。
姜凤林想，不管如何，从了你便是，以前是我逼你走上这条路，现在你后悔了，好像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姜凤林，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我忘记了，以前总对你说，我喜欢你，可我离开你的这些日子里，才忽然发现，原来那种喜欢已经早就不能形容我对你的感觉了，我从没爱过，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可我知道爱也许就是你，因为你在我的心里，是那么特别。”
汤晓晓伸手握住姜凤林的手，小小的手只能牵住那大手的半个掌心，姜凤林听她讲了一会，手掌心慢慢收紧，悄无声息的一翻，便颠倒了位置，将那搭在自己掌指的手，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你不是用这话来做铺垫的吧。”姜凤林仍觉得有些不现实，这个新年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姜凤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才做了这样一场奇异的梦。
“是啊，你怎么知道。”
汤晓晓一路上都在想见到姜凤林以后该怎么把他引导到她真心想要问的话题上，如今被识破，汤晓晓却也习惯了，虽然被看穿少了些许的刺激，可汤晓晓却还是欣慰着有个人能知她如此之深。
爱啊，汤晓晓看着眼前这个轻吻着自己手掌的男人，明明是一个天之骄子，明明是她的憧憬和向往，明明知道彼此隔了多么遥远的距离，可她还是对他讲了那句，她真的爱上了他，还对他抱着更多的幻想和期待。
是被打破，还是能一起走下去，汤晓晓心里并没有底，只是既然决定了要求一个答案，汤晓晓便借着重新走进这公寓的勇气，一起把话问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一天，足够让姜凤林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从睁开眼睛看着屋外开始渐沉的落日开始，从确认睡在自己身边的真的汤晓晓时，姜凤林这才相信，那个人是真的回来了。
那些让他在梦里都心跳不止的话，就从身边这人的口中轻吐出来，诱人的，梦幻的让人不敢置信，却又心甘情愿的被那虚无的泡沫，慢慢的，吞噬的一干二净。
汤晓晓时被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吹醒，那在眼前轻啄着的脸旁，第一次在眼前这样清晰的被放大，大的，连微微颤抖着的睫毛，都在眼前根根分明。
“你干嘛？”汤晓晓开口，这样小心的姜凤林并不常见，却一点都不让汤晓晓感到害怕，汤晓晓笑着想要伸手环住姜凤林的脖子，甚至想把眼前这人拥进怀里，可姜凤林却在看了她许久之后，讲了句让她一梦乍醒的话来。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下结婚的事了。”
若是姜凤林不提，汤晓晓会一直的和自己说，她还小，结婚什么的对她来说还太过遥远，考虑那些，不如珍惜的过着呆在这人身边的每一天。
可现在他说了出来，直到他说出来，汤晓晓才知道她并不是从没想过的，甚至对此有着多么大的期待。
“你酒还没醒吗？“汤晓晓想要捂住那个说出如此话来的姜凤林的嘴巴，可情愿相信的心，让她只能把手搁在那光洁的脸上抚着，怎么也下不去手阻止那声音继续讲着。
“你……”你若是还醉着，我可以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汤晓晓并不想拿结婚这事逼迫姜凤林，或许是因为吴迪和栗阳的事在前，又或者因为睡着前，姜凤林在她耳边念叨那一声，“他们使坏，都灌林振威一个人，我……我就把他们都挡了。”
昨晚的事汤晓晓不知道有多少，可林振威的病并不是一天两天，这段时间少有反复，姜凤林确实不放心的，如此喝酒也就罢了，可若是借着酒意欺骗于她，汤晓晓更情愿他从没开过口，这样她至少从不让自己去想，也能告诉自己，他不提，只是因为还没想到而已。
可现在这样，姜凤林讲的每一个字都揪着汤晓晓的心，三十晚上白叔对她和吴迪讲的话，汤晓晓从来只当做玩笑，可机会近在眼前时，汤晓晓还是心动了。
“我认真的，”姜凤林趴在汤晓晓的身上轻轻地压着，嘴巴在汤晓晓的耳朵边上低声的念，“晓晓，我们结婚吧，我会像承诺的那样给你最好的婚礼，只要你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晓晓，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承诺吗……汤晓晓在那声音里恍惚的忆着姜凤林是什么时候说要给她一场婚礼的，等想起来，原来事情过去的也并不算久远，只那时候，汤晓晓都是当浑话听的，那时候他还说想要她把头发在留起来，那么多话里，这一句她却是记在心里了的。
她的头发已经过了肩膀，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他最美的新娘了。
“你是担心我再跑了吗，”汤晓晓环住姜凤林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姜凤林，你要是因为觉得亏欠，是想要弥补才对我说的这话，那大可不必的，你知道，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离开时我脑子很多事想不清楚，我回来，更不是……”
更不是为了一句歉意，亦不是为了一场弥补。
多想去相信那些话都是真的，可这一切，若是他的负担，那最后碎裂的结局，并不是她想要的。
爱情对汤晓晓来说仅只有一次，这一场的爱会持续多久，以后会不会再遇上一个如同姜凤林一样让她情难自禁的人，这些汤晓晓都不知道，只是，再进一步的门口，汤晓晓希望那个拉着她跨门而入的人，是真的心甘情愿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
“不是！”姜凤林没想到汤晓晓会想到这里一层去，完全违背他所愿的话让姜凤林皱了皱眉，撑起半个身子，低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汤晓晓的眼睛。
汤晓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一件事，从姜凤林说想和她结婚开始，汤晓晓开心之后，便是藏之于后的莫大恐惧。
“不是！”似乎见汤晓晓还是不信，姜凤林忍耐着心里的焦躁，认真的又对汤晓晓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我在你心里，已经如此不可信了吗？”姜凤林无奈的把自己完全的压在汤晓晓的身上，忽然的重量压得汤晓晓十分不舒服，环着姜凤林的手慢慢收紧，紧紧的抓着姜凤林的睡衣，像想要把那无辜的衣服撕裂一样。
汤晓晓被压得慢慢开始喘不过气，虽然知道只要把人推开便能重新呼吸了，可汤晓晓却好像忘了这一个选择，越来越紧的拥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深深的嗅着那人身上残余的清香。
“姜凤林，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别为了我困住你自己，这比你现在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更让我难过。”
“这都是我自愿的，你知道的，爱你是我自己控住不住自己的心，没能跟上你的脚步也是因为我还不够优秀，但是，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所以就算你已经决定要放开了，我也不会怪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告诉我。”
告诉我你不需要我的陪伴了，汤晓晓合上眼睛，慢慢聚集在眼里的泪水悄然滚落在眉脚，姜凤林不知道原来她还是如此的害怕，伸手拭去那泪痕，抱着汤晓晓翻过了身子。
忽然开阔的空间，让空气一下都涌进了汤晓晓的肺里，忽然放松的环境连同心都一下松了下来，汤晓晓伏在姜凤林的胸前，藏着自己满脸的悲切，断续流下的眼泪，都被那棉质的睡衣吸进了内里。
“告诉你什么，汤晓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姜凤林长叹一口，一手在汤晓晓的背上抚着。
汤晓晓正要说些什么，电话声让两人都吓了一跳，汤晓晓慌忙的坐起自己的身子，听着声音在四下看了两眼，这才确定了自己把手机丢在了哪里。
“喂，”电话接起来前，汤晓晓已经看到了来电是谁，犹豫一会，本以为汤万红会自己挂断，见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汤晓晓缩了下脖子，还是接通了手机里的电话。
“汤晓晓你个死丫头！”汤万红的声音响亮的直接把刚打算起身的姜凤林也吓了一跳，坐在床上看着蜷成一团接电话的汤晓晓。
“万红同志，大年初一就这么骂自己女儿是不对的你知道吗，”汤晓晓委屈的控诉着汤万红的暴躁脾气，最后却还是只能继续听着汤万红把一腔的怒火都对她发泄了出来。
被骂了这许多年，汤晓晓听到一半脑子就已经止不住的飞到了别处，对着这么个老太太这么久，也是辛苦了吴迪，尤其竟然能把老太太拖到现在才让她把电话打来，汤晓晓忽然有些佩服起吴迪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了个什么法子才办到的。
汤万红在一边骂，汤晓晓坐在场床边期期艾艾的应着，正听的头大，电话却忽然飞了起来。
汤晓晓顺着手机起飞的方向看去，直转了大半圈，这才发现是姜凤林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拿走了电话，汤晓晓跪在床上看着正和汤万红讲电话的姜凤林，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挠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就像埋在手机里的炸弹，不知哪一刻就会砰的一声炸了。
“你们说什么呢？”姜凤林和汤万红的交流之前还算正常，后来汤晓晓就发现她是越来越听不懂，最奇怪的，看起来汤万红像是没再骂人，但是这一来一去也没几分钟，怎么越来的收放自如了。
“你回淇滨了啊，“姜凤林揽过趴过来询问的汤晓晓，将人抱在怀里，这才讲着刚才未完的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回去。”
“我……”汤晓晓看着箍着自己胳膊的两只大手，小声的回道，“我也是回去没几天，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怎么带着你……一起……”
“等我们结婚了，你就再也不会找不到去处了，你要记着我一直在等你，你若是丢下我，我就会找遍整个世界把你翻出来。”
“翻我出来做什么，”汤晓晓不知道姜凤林是不是真的会去找她，只是莫名听起来确实唬人，甚至还有点让人害怕。
“翻出来……”姜凤林语间一顿，“翻出来……”
“你不是想骂我一顿吧，”汤晓晓面色戚戚的看着姜凤林，眼里有着几分害怕，若在注意几分，还能看到几分的不屑。
“骂你太简单了，再说你修炼这么久，骂你实在对你太客气了。”
“那你想怎样，”汤晓晓无语的看着姜凤林，这个话题有些无聊，但汤晓晓又觉得十分好奇姜凤林到底是要怎样。
“不然打一顿好了，”姜凤林也没想起要怎么处置被他翻出来的汤晓晓，只是拉着想要逃跑的汤晓晓的胳膊，笑着对汤晓晓说，“打一顿要还是记不住，就再打一顿……”
“君子动口不动手！”汤晓晓反驳，这简直就是个暴君，什么一顿不行再打一顿，当她是牛肉丸子吗？
“你若是再跑，我可不保证我还能当个君子。”姜凤林放松了钳制着汤晓晓的胳膊，下了床，从一边的桌子上给两人都倒了杯水。
汤晓晓换衣服的看了下时间，这一觉睡得挺长，整理好东西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原本屋里的窗帘是拉着的，拉开时，外面已经是漫天昏黄。
“想吃什么！”姜凤林在楼下喊得时候，汤晓晓不自觉的看着窗外有些愣神，被声音叫的醒了一醒，没回答，直接披了件衣服就下了楼。
和以前无数次见过的一样，姜凤林正站在厨房里忙着，他不喜欢汤晓晓跟着他厨房里到处走，汤晓晓便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小吧台上看着。
“有果汁吗？”汤晓晓觉得嘴里缺了点味道，托着脸问厨房里的姜凤林。
姜凤林回头看了一眼汤晓晓，又转头扫了眼自己手边刚拿出来的一堆蔬菜，想了一会，还是回道，“蔬菜汁？”
“那还是不要了，”汤晓晓一探头就知道姜凤林现在手底下都有些什么，那些做菜是不错，可想起以前榨出来的蔬菜汁，绿油油的颜色，想想就让汤晓晓一下没了胃口。
“黄瓜的，“姜凤林举了举手里的一根翠绿的黄瓜，这个榨汁味道还是不错的，清香甘甜，只是汤晓晓貌似对这个也并不感冒。
“不要，”汤晓晓怕姜凤林非要给她榨一杯试试，又重复了一遍，“不要，黄瓜也不要，没有就算了，就随口一提，我还是喝水吧。”
姜凤林见汤晓晓果真去一边烧水，笑了笑就把黄瓜又放了回去。
年前的时候，汤晓晓没了消息，姜凤林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一个人逛超市时，不知不觉的还是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可是比起姜凤林想在公寓里随便吃一点的愿望，林振威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嗨了一天一夜，那一天不是姜凤林熬过最长的时间，也算不得喝过最多酒的一天，可那天，姜凤林真的感觉到了疲累和孤独。
有多少的热闹，就有多么深刻的孤独，除了那一人以外，好像其他人都是节日里的配角，再多的欢乐都引不起那心里的愉悦，勉力强笑，便用尽了大部分的力气。
“哎！”姜凤林正靠在厨房里等着锅里的水开起来，脑子里一片胡思乱想，等汤晓晓把他叫醒，只看到那张小巧的脸，脸上就已经浮了笑出来。
如同被传染了，汤晓晓也对着姜凤林笑了笑，抬手扬了扬手里的盒子，欢快的问姜凤林，“我刚从冰箱里找到了盒草莓，看着还挺新鲜的，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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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姜凤林前些日子往冰箱塞了一堆的东西，自己都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盒草莓，见汤晓晓在盒子上闻了闻，炫耀一样的拎了一大颗出来说，“老大，这个给你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一场梦的时间，汤晓晓没想到两人之间会和好的这样快，晚上吃完饭，汤晓晓同姜凤林在公寓的小阳台了坐了好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苏扬对烟火的管理更严苛，等了好久，也就看到了远远的零星几簇而已。
“进去吧，外面风大。”
等仅有的几朵开谢了，夜也重新归于了寂静，姜凤林握了握汤晓晓开始染上凉意的掌心，这人的感冒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而且明天他就要走了，若是这时候汤晓晓病了，姜凤林都不知道能找谁帮他照顾两天。
汤晓晓觉得现在静的十分美好，虽然风还是凉的，可比起淇滨而言，苏扬的已经绝对算得上温暖了，可看着姜凤林一遍遍的催促，汤晓晓总觉得这一晚不应该就只这么两朵烟火的。
“一会可能还有呢，”汤晓晓不舍的望了眼远处的天。
“你若喜欢，等我回来我们去买上一堆，十五那天我陪你放。”
姜凤林从来都认为这样的小把戏都是孩子玩的，可见汤晓晓既然这么喜欢，对那些小玩意，忽然也起了几分兴趣。
“走多久，”汤晓晓被姜凤林一提，也想起这人是呆不久的，当初说要留在苏扬过年的时候，就是因为振威要带着姜凤林出门一趟，不同的，再听姜凤林提的时候，好像比他们原本的计划去的还要久。
“赶得及，”姜凤林知道汤晓晓还是在意着的，同样不舍的看着汤晓晓说，“这次梦墨也搭上了这一条线，现在三方竞争，比以前要复杂一些，但是我会尽快回来的，我还要和你一起放烟花。”
“报应不爽……”汤晓晓低声的呢喃一句，她才晾了姜凤林好些日子，这才相聚一天，便又轮到她独自等待了。
姜凤林没有听清刚刚汤晓晓低语的话，不过汤晓晓终于感觉到了凉意，拉着他一起回了屋里。
许是白日里说睡多了些，晚上躺在床上的两人都少有睡意，姜凤林见汤晓晓背对着自己长吁短叹了半天，忍不住将人扳到了自己的面前。
汤晓晓不知道姜凤林忽然的是什么意思，眼睛迷茫的看着那带了些许波澜的姜凤林的眼睛，干净的像是会说话。
“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姜凤林不说话，汤晓晓却忍不住了。
“睡不着，”姜凤林抱了抱汤晓晓，身边人这么老实，反倒让他不习惯了，以前的坏毛病也不知道这一阵子是不是又不长记性的忘了个干净。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了等一个回复，从来都没有像那一段时间那样的焦心过，本以为至少借着新年的机会她怎么也会理一理自己，可不得不说，有时候或许他真的低估了某些人的狠心。
“消息，”汤晓晓被问的一愣，摸过手机胡乱的划了两下，刚想问出是什么消息，汤晓晓就看到了那熟悉头像旁边的静音标志。
姜凤林没去想为什么会是未读，只是看着汤晓晓忽然变色的脸，静静地等着汤晓晓给他一个还讲的过去的解释。
看着好不容易在一堆新年祝福里埋没着的“姜狐骗子”，汤晓晓手指轻划向上翻着聊天记录，每次都间隔一天的话，已经被她不知道关进小黑屋里多久了。
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屏蔽的这人，汤晓晓噘着嘴慢慢的想着，那好像还是她在俞晴那里的时候，杂乱的思绪怎么也理不清楚，姜凤林还时常的给她发一些让她不知该回复的话，也许就是那时候，索性直接静音了这人。
要是就这么告诉他，单纯就是因为她忘了开提示音才让他被淹没在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里，那那个烟花的约定，汤晓晓不知道姜凤林会不会把她当烟花给放了。
“人，人太多，没看到……”
这样显眼的谎话，姜凤林不用想知道是假的，只是姜凤林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哦，”草草应过一声，仿佛连遮掩都让人觉得是多此一举。
汤晓晓把静音解除，讨好的发了个萌萌的表情过去，姜凤林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又见汤晓晓笑的诡异，便索性不再理会那手机。
“别笑了，怪吓人的，”姜凤林不再纠结那消息的事，身边躺着的人忽然躲在一边，落空感让姜凤林感觉从未有过的心慌。
“过来，”姜凤林见汤晓晓还坐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朝汤晓晓的方向探去。
汤晓晓怀疑的看了眼真的是不打算追究了的姜凤林，终于慢慢的还是窝回了姜凤林的身边。
“你错了林振威和尚琦的求婚，”那天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的，“你知道林振威选在了什么地方吗，他竟然选了戚迷的庆功宴，呵。”
“戚迷……她也去了？”汤晓晓刚才随意的看了一眼，姜凤林好像是和她讲过一句关于尚琦的事，只是寥寥几句看下来，汤晓晓还没来得及更多的去想。
“去了，”姜凤林点点头，“就在一边看着林振威折腾，那家伙知道尚琦喜欢紫色，竟然把一场好好的庆功宴都用了紫色来代替，不过戚迷好像也不太再在意这些。”
“还以为她不喜欢这种热闹，”汤晓晓也接触过戚迷，毕竟作为姜凤林的助手之一，对姜凤林手底下专门负责的这少有的作者，汤晓晓还是好好研究过一阵的。
只可惜，研究的结果，最终还是认为戚迷是一个脾气怪异的女孩，年纪轻轻，天赋倒是颇佳，最难得的是她的想象力，总是具有着特别的魅力。
林振威倒是一点都不珍惜这一举帮纹舟站住脚的作者，竟然拿她的庆功宴来做自己的订婚场所，这样的事情，如是放在一个计较的作者身上，恐怕不等订婚，看到那满屋子的紫色，就已经有了想要走人的冲动。
世界果然如环一样扣着，齐涵推荐了戚迷，林振威却也因为戚迷，达成了自己最大的心愿，不过对于林振威，成就纹舟和娶到尚琦，哪一个才算是他的最大愿望。
“纹舟吧。”姜凤林回道。
汤晓晓不自觉讲出了自己心里的问号，姜凤林听见，回了她。
“林振威在大二的时候就和我们说过了，甚至更早一些，或许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
姜凤林的话汤晓晓听的迷迷糊糊，虽然知道在大学开始他们几个的关系就很不错，可林振威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有这预先打算的人。
“不信？”姜凤林轻笑了一声，把林振威拎到众人面前，应该确实没人会相信吧，可是这就是他的，缘分把他们分在了一起啊，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秘密，直到，这些秘密把他们连成一体。
“其实他这些年也没表面上过的那么轻松，从他去年住院那次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了吧，他被很多的东西束缚着，虽然厌恶，却又以他们为生。”
“这是他必须要接受的安排，威霆走到现在这一步经历了太多，而威霆的当家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把威霆交到振威的手里。”
“但那是他父亲吧。”汤晓晓被姜凤林的话讲的心里闷闷的，拨弄着姜凤林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振威，威霆不是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由他来接手了。”
“羡慕吗？”姜凤林并不意外汤晓晓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威霆是怎么一座的大山，这座山，却不是任何人都能扛起来的。
“他讷讷够自己决定的事太少了，若想顺利的接手威霆，既不能不按照老爷子的安排的走，可若是一直那样走下去，那个位子，他也是扛不起来的。”
姜凤林不知道汤晓晓是不是能理解威霆和林振威之间的关系，虽然汤晓晓家里还有个小店能帮她消化一些，可那小店经营起来简单，威霆数万人的企业，涉及的方面太多，比起“红火火”那家小店来，它的发展，只能慎之又慎。
“那他现在出来做纹舟，那个……谁……能同意吗？”
其他的汤晓晓说不好，但是对纹舟汤晓晓却还是研究过一些的，纹舟虽然是有林家主持开办的，却并没有挂在威霆的下面，作为一家独立的公司，纹舟文化可以说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公司。
只是这个白手到底借了多少林家的势力，这个就不是一两句掰扯的清楚的了。
但最后的结果总不会变的，纹舟不属于威霆，那林振威又为什么放着威霆不去经营反而从头开始做一家威霆从没接触过的行业？
“能从林老爷子手里要出这些时间，已经对振威来说很是难得了，这次他自作主张和尚琦订婚，老爷子那肯定是交代不过去的。”
“为什么？”汤晓晓对威霆的发展只听明白了个大概，被姜凤林把话题一转，林振威和尚琦的婚约，又让汤晓晓头大起来。
“尚主编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你说的那个林老爷子为什么不愿意？”
能娶到尚琦，明明好处多的太多，怎么在她眼里挺好的一件事，在他们这男人眼里，就都变了味道。
“尚琦是不错，可他不是老爷子心里最好的人选。”姜凤林说。
“林家能走到今天，离不开其他股东的扶持，虽然现在看着庞大，但若是认真算起来，里面林家也只是别的家族多了一点的股份，这样的优势是需要不断地整合分配来维持的，若是林振威不能为整合出一份力，那就会有别的人接手这一份股份，你知道若是林家的股份不再是第一了，那威霆，也就不是林家说了算的了。”
汤晓晓半是明白半糊涂的看了眼姜凤林，这些好像和她都没多少关系，而且这样的争斗好像离她也很遥远，所以汤晓晓更不明白姜凤林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话。
“我以为你会想问，为什么尚琦不可以？”姜凤林被汤晓晓还在迷糊中的样子逗笑了，见她不说话，他准备讲的那些，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讲下去。
“这个……”汤晓晓确实之前想问过，可后来被姜凤林一打岔，又忘记了这一回事，“这不是因为尚琦不是股东吗，若是她也是威霆哪个股东的女儿，那个老头子是不是就不反对了。”
汤晓晓似懂非懂的问，这话也不能说是错，可也并不一定是完全对的，姜凤林怜爱的抚了抚汤晓晓头发，并再多做解释。
“你想帮他们吗？”姜凤林问。
汤晓晓看了姜凤林一眼，汤晓晓不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状态到底能做什么，可汤晓晓知道，姜凤林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便已经有了办法。
“需要我吗？需要的话，我愿意帮忙的。”
尚琦对汤晓晓帮助不小，领她在这行里站住脚的人就是尚琦，两人虽然一起呆的时间不长，可汤晓晓却一直觉得自己是欠了尚琦的，而现在的事，就算并不亏欠过尚琦，汤晓晓也不忍心看着林振威和尚琦两个真的因为这些她想不明白的事分开。
“那等我走了，你就去趟天海市吧，去找威霆的总部，去见威霆的董事长，林稼和。”
姜凤林的话说得很慢，汤晓晓用心记着，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打着小鼓，“威霆总部，董事长，林……林稼和？”
“为，为什么？”汤晓晓现在见自家大boss都时不时的腿软，若是让她一个人去见终极boss，汤晓晓自己都怀疑能不能站稳到完成任务。
“振威以前提过，你有时候，和他的母亲很像，而林稼和在妻子去世以后，再没娶过新人，你……”
“你不是让我去色诱吧！”汤晓晓大惊失色，“那那那……那可是振威他亲爸，你让我去我要是成功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叫我。”
姜凤林无奈的看着汤晓晓莫名带了几分骄傲的神色，伸手在那微扬着的小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谁让你去做那种事！”
“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姜凤林忍不住跟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