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庆典活动
就在林江北正在犹疑的时候，就看到日本小学校的大门口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矮壮中年人，一边对着在学校门口站岗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耳语着什么，一边用手往马路对面他的这个方向指着。
而此时此刻，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就林江北一个人，并没有其他行人，那个矮壮中年人手指的对象除了他之外就不可能是别人。
林江北心里就不由得一咯噔，难道自己往米仓宝美子的汽车方向多望了两眼，被那个矮壮中年人看出来异常吗？这个不太不可能吧？那个矮壮中年人哪里有这么神奇的眼力啊？
林江北心里正在猜想着，就看到那个站岗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单手提着步枪，一边冲着他喊着站住，一边就快步向他跑了过来。林江北自忖没有暴露什么疑点，遂也就安下心来，手扶着自行车，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等候那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
很快，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就跑到了林江北的身前，冲着他行了一个礼，客气地说道：“请问你是闸北水电公司的线路维修工吗？”
看着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如此客气的模样，林江北心里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被他猜中了，那个矮壮中年人不是在怀疑他，而是找他有事。
“对，我是闸北水电公司的线路维修工。”林江北笑了一下，问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们日本小学校里面有一趟线路坏了了，我们石井校长让我来请你进去帮忙维修一下。”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说道。
林江北刚刚正考虑着是不是想办法进去日本小学校里面探求一下究竟，看看米仓宝美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今天怎么改变了往常的习惯，把自己的专车听到了日本小学校的大门旁边。
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日本小学校内竟然有一趟线路坏了，那个什么石井校长竟然派这个海军陆战队员邀请他进去学校帮着修理，这不是正想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来吗？
“没问题！”林江北冲着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点头说道，“我可以进去帮你们检查一下。”
于是他就推着自行车，跟着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来到了日本小学校的大门口。
“石井校长，”这个海军陆战队员冲着那个矮壮中年人鞠了一躬，“这位先生的确是闸北水电公司的线路检修工，他答应到学校里面帮着检修一下线路。”
“是吗？真是太感谢了！”那个矮壮中年人就冲着林江北鞠了一躬，说道：“敝人是上海北部日本小学校的校长石井乣，请问先生贵姓大名啊？”
“我姓张，叫张阿才，石井校长叫我老张就好了！”林江北用夹带着浓浓上海味的国语腔说道。
“原来是张先生，那就辛苦你了！”石井乣又冲着林江北鞠了一躬，然后引领着林江北就往校园里边走。
林江北跟在石井乣后面，赫然发现，在日本小学校的道路两边，还密密麻麻地停着各种牌子的轿车。林江北粗略地在心里默数了一下，发现道路两边的轿车总数至少在四十辆以上。
他心里不由得暗叫了一声，情况有些不对啊！
虽然说在这个时候，上海拥有的汽车总数已经突破了一万多辆，但是在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这么一个地点，能够聚集四十多辆小桥车，还是一个非常骇人的数字。
日本人究竟要在日本小学校内搞什么名堂？
林江北大脑里立刻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等级，紧紧跟在石井乣后面，目光不住地往两旁扫着。
又往里走了大概有五十多米，前面逐渐有嘈杂的人声飘了了过来，而且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嘈杂声越来越大，林江北已经能够从里面分辨出各种口音日语，这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上一世到日本旅游时在北海道逛日本海鲜市场的感觉。
“石井校长，需要检修的线路在哪里？还有多远呢？”林江北推着自行车，微微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口气问道。
“张先生，到了，这就到了呢！”石井乣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林江北拐了一个弯。
然后林江北一下子就呆住了，只见面前出现一片大操场，面积比后世的比赛用的标准足球场还要大不少。关键是大操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不是未成年的小学生，而是成年人，男男女女都有，从他们的穿戴打扮来看以及相互交谈动作语气来看，应该都是日本人。
林江北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整个操场上这些日本人加起来，至少要在五六千人左右。
那么问题来了，这五六千日本成年人聚集在这所日本小学校的操场上，究竟要干什么呢？难道说是在搞政治集会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林江北赫然想起当初在浙江警校的时候，教官在剖析上海地区各**事和政治势力分布的时候，曾经专门讲过日本人在上海地区所开办的学校设施完备，校舍质量好，教室数量多，操场面积大，且学生容易疏散。与日本居留民在上海拥有的其他建筑（如工厂、商店、住宅）相比，学校更适应政治集会和军事用途。
所以日本人就非常喜欢在学校里举办各种政治集会和军事活动。尤其是这一所位于北四川路上的北部日本小学校，由于它的操场面积不仅仅远远大于日本国内的小学校，而且在上海的几所日本人所开设的学校当中面积也是最大的，所以在上海的日本人就非常喜欢在北四川路这所日本小学校举办政治集会，把这里当成日本人在上海的居留民政治集会的主要场地。
其中最著名的一起就是一九三一年十月十一日，为了应对中国民众日益高涨的反日情绪和救国运动，上海日本人各路联合会、在华纺织联合会、上海日本棉布同业会、上海日本谷肥组合、海产物同业组合、工业同志会等数十个在上海的团体组织了六千多名日本人居留民在这里集会，通过宣言和决议，除了发送给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外务大臣、陆军大臣、海军大臣、民政党总裁、海军军令部部长、特命全权公使、总领事、上海居留民团行政委员长之外，还发给了大阪朝日新闻社、大阪每日新闻社、时事新报社、报知新闻社、东京朝日新闻社、东京日日新闻社等十数家驻上海的新闻报社，要求日本政府用“强硬且有效的手段”来对付中国民众日益高涨的反日运动。
今天这样的场面，又是一场旅居在上海的日本人所搞的一场政治大集会。难怪米仓宝美子的专车没有停在上海演艺馆的停车场而是停在了学校大门口，显然，米仓宝美子作为日本驻上海总领事的夫人，也过来参加了这场上海日本居留民的大聚会了。
而小学里面道路两边所停放四十多辆小轿车，显然就是分属于日本在上海的各个团体组织的首脑所有吧？
林江北心中想着，眼睛就往操场对面正中心的主席台望了过去，只见主席台的最上面挂着一条大大的横幅，上面用日文写着“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几个大字。
林江北心里不由得哂笑了两声。
看来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不细致啊！如果早知道今天日本人要搞什么“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自己直接针对着这场大轻点进行破坏就行了，还用得着煞费苦心地去破坏米仓宝美子的专车啊？
比起米仓宝美子的专车被炸，这场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被破坏，更能够让日本高层暴跳如雷，也更能够让外务省压力倍增，从而督促富山井也不惜一切代价去把金十等韩国临时政府的领导成员抓捕归案吧？
很快，石井乣就把林江北引领到位于操场西北角的电工房跟前，用手指了指电工房里的配电柜，对林江北说道：“张先生，我们电工房里配电柜里的一条线路烧了，拜托你一定要在十点半之前帮着我们修理好。不然等到了十点半，我们总领事的夫人米仓宝美子就无法使用广播线路发表庆典讲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
林江北故意拿翘道：“石井校长，这配电柜的维修，应该不属于我们闸北水电公司的责任范畴之内吧？”
“张先生，的确如您所说，这个配电柜的维修不属于你们闸北水电公司的责任范围。但是我可以支付报酬，请你维修，您看可以吗？”石井乣冲着林江北鞠了一躬，非常客气地说道。
“你们学校既然设有电工房和配电柜，应该也有专业的电工吧？怎么不让他来维修配电柜呢？”林江北没有立刻答应石井乣，反而又问出一个问题。
“哎，别提了！”石井乣愁眉苦脸地说道：“他平时身体非常健康，一点毛病都没有，却不想在配电柜出了故障，需要他维修的时候，忽然间癫痫发作，被送到医务室去了。”
第305章 富山井也的职业病
林江北心中不由得暗自哂笑，心说还真是巧了。日本小学校的这个电工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今天要在日本小学校举办“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的时候癫痫发作，难道这世上真有报应不成。
“石井校长，原来是如此啊！那好吧，我来帮你们检查一下，看看配电柜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林江北说道，“但是事先声明一点，我可不能保证一定会在十点半之前把配电柜给维修好。因为如果是简单的毛病，我当然可以及时处理好，但是如果是需要比较复杂的问题，涉及到配件更换的问题，那可不就是短时间所能处理好的，必须去购买回来更换的配件之后，才可能维修好。”
“好的，我明白，希望不是需要更换配件的故障，不然就太耽误事了！”石井乣双掌合十祈祷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那就拜托张先生您先帮忙检查一下吧！”
林江北应了一声，从自行车把上拿下工具包，正要走进配电房进行检查。这时候身后忽然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石井校长，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富山井也！
林江北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自己从辣斐坊的住所动身之前，给高功煌打电话，他不是说潜藏在东宝兴路101弄18号的闸北潜伏小组的监视人员不是没有发现富山井也有离开公寓的迹象吗？
可是富山井也怎么会出现在日本小学校的“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现场？
根据米歇尔·威廉姆斯向高功煌提供的公寓建筑结构图，东宝兴路101弄25号26号那个院子一个大门啊。难道说高显宗从米歇尔·威廉姆斯手里买下那所公寓之后，又偷偷在围墙上开了一个隐蔽的后门，所以富山井也可以从后门里偷偷溜出来不被斜对面的18号里的闸北潜伏组的监视人员发现？
又或者富山井也是在自己给高功煌打过电话之后才离开的寓所，然后选择了乘坐出租车来到日本小学校来参加这次庆典活动，故此他虽然是后出门，但是因为乘坐的是出租车，所以就比自己先进了日本小学校？
更气人的是，富山井也竟然是从下风口方向走了过来，让林江北一向引以为傲的超敏嗅觉竟然失了灵！
林江北心里惊涛骇浪，表面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若无其事地走进电工房，拉开配电柜柜门，准备开始检查。
在他身后，石井乣却对富山井也回答道：“富山君，这位张先生是闸北水电公司的维修技师。电工房的配电柜忽然间发生了故障，学校的电工中岛却生了病不能过来维修，所以我就把这位在外面检修线路的张先生请进来，帮忙检修一下配电柜的故障。”
“闸北水电公司的维修技师？”富山井也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江北的背影，忽然间改用中国话冲林江北高声喊了一声口令：“立正！”然后双眼紧紧地盯着林江北，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果然，林江北吓了一跳，手上的维修工具包啪地一下摔到了地上，里面的电笔、改锥、钳子等滚落一地，甚至还有一只咬了两口的烙面饼也从维修工具包里滚了出来。
“没事瞎叫唤什么啊？”他恼羞成怒地扭过头来，冲着富山井也怒声喝骂道：“没有看见我正在检查配电柜吗？万一我手一哆嗦，搭错了线，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林江北之前跟石井乣说话的时候，就故意把自己的嗓音压低了两个八度，使自己的声音低沉浑厚，符合自己中年人的人设。他现在骂人的时候，虽然把比之前提高了一些，但是还听起来还是中年人低沉的声音，跟他当初到富山商行伪装成拉泔水的刘大黑那种少年人清脆嗓音截然不同。
再加上在富山商行他说话是夹杂的是杭州腔调，现在说话却明显带着上海话腔调，根本就不担心富山井也会从嗓音里识破他。
富山井也有些失望地看着林江北。
他方才所用的是在日本特务机关新进流行起来的一种辨别中国特工人员的招式。因为中国特工人员大多数都是军人出身，受过严格在军事训练。所以骤然间听到“立正”的口令之后，身体会有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做出一个立正动作。
可是眼下这个闸北水电公司的中年维修技师，听了他用中文喊出“立正”的口号之后，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要去做立正这个标准动作。相反呢，他被背后自己的这突如其来的大声“立正”给吓了一跳，以至于连手里的维修工具包都吓得掉落在地上。之后呢，更是恼羞成怒地冲着自己大声斥责，这一切的反应说明他根本不是什么中国派过来的特工人员。
“对不起，对不起，张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石井乣还盼望着林江北能够帮他快点把配电柜给维修好，以免耽误十点半的上海总领事夫人米仓宝美子的讲话，这个时候连忙向林江北鞠躬道歉，对林江北说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富山先生，他是一个非常爱开玩笑的人，刚才是在跟张先生您开玩笑呢！”
听石井乣如此说，林江北面色才好看了一点，一边蹲下身子背着富山井也去把散落在地上的维修工具往工具包里塞，一边冲着石井乣抱怨道：“开玩笑也看个时机啊！我这是在跟电老虎打交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故，你的这个朋友他担得起吗？”
趁着背着富山井也往工具包里塞工具的时候，林江北已经把隐藏在工具包里一个蜡纸团给打开。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一旦富山井也不肯相信他，要像上次在富山商行对刘大黑那样的检查方式对他进行检查的话，那么他就把蜡纸团里的那张黄豆粒大小的一号药剂试纸给暗自拿到手上，趁着富山井也检查自己胳膊和腿的时候，不经意地触碰到富山井也的手背。
以一号药剂强大的功效，最多一秒钟，富山井也就会进入发狂状态。而有了之前电工房电工的癫痫发作的前车之鉴。在一旁的石井乣有很大的可能会以为富山井也这种情况也是犯了癫痫，毕竟石井乣即使再聪明，也不可能了解这世界上有一种叫一号药剂这种超越时代的大杀器，只要轻轻碰触一下皮肤，药剂就会被吸收，然后目标人物就陷入癫狂的状态。
当然，如果石井乣真的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硬是要怀疑富山井也的发狂与林江北有关的话，那么林江北也只好让石井乣也品尝一下一号药剂的效果，然后自己再趁机脱离现场。
不过呢，林江北担心的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到来。富山井也这边见找不到破赞，目光很快就从林江北身上移开。毕竟嘛，眼前这个闸北水电公司的维修技师是因为学校电工房的电工临时发病才被石井乣从外面找过来的，是中国特工人员的机会很小。
再者说来，像今天这样的“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无非是侨居在上海的日本居留民聚集在一起喊几声口号，发表一下声明，并不涉及到什么政治方面或者军事方面的秘密。这样的活动，即使对富山井也本人来说，也觉得是一种非常可笑毫无意义的行为。
若不是他今天要趁着这个机会找总领事夫人米仓宝美子在总领事冈本季正面前帮自己说几句话，以求让冈本季正同意，向外务省帮着富山商行申请一部九一式密码机的话，富山井也才不会过来参加这个“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
试想一下看，这种庆典活动连他都感觉到愚蠢，中国特工机关又怎么会在把他们宝贵的特工力量浪费在这个方面？
他刚才之所以用喊“立正”的方式诈一下这个闸北水电公司的维修技师，纯属于职业病的发作。
见富山井也迈步离开，林江北心中才安松一口气，把工具维修包里的蜡纸图重新合上，然后站起身来，再度对配电柜进行检查。
很快，他就检查出配电柜的毛病，原来是进线柜主开关的分闸线圈烧坏了。而解决这个故障，除了更换分闸线圈外，没有其他办法。
“石井校长，在十点半之前把这个故障维修好，肯定是来不及了。”林江北说道，“这个分闸线圈只有南京路上几家百货公司有卖。哪怕就是坐汽车过去，这路上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十分钟，还没有计算到百货公司里购买分闸线圈的时间以及买回分闸线圈之后，更换分闸线圈的时间。”
石井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啊？要这么久时间啊？张先生，请问您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能够让主席台上面通上电，不耽误米仓宝美子夫人十点半的讲话呢？”
“那只有拉一条临时线路出来了。”他估算了一下从电工房到操场主席台的距离，问石井乣道：“如果你能够给我找来二百米以上的电线，那么我可以帮你从电工房临时接一条线路出来，让你们总领事夫人先用着。”
第306章 全是大鱼
听说可以临时拉一条线路出来，石井乣顿时就不那么纠结，立刻说道：“我们学校仓库里还存放着几盘电线，张先生您在这里等着，我找人到仓库里把那几盘电线都给您拉过来。”
见石井乣急匆匆地离开，林江北不由得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从绕过配电柜，接从电工房引一条线路出来，接到通往操场主席台的原来的线路上就可以了。
可是如此一来，林江北又怎么有借口到主席台上去呢？
今天数千名日本人聚集在这里，搞出这么大一个场面，林江北既然机缘巧合混进来了，不给他们送一点礼物，那可真的是对不起自己了。
林江北在电工房等石井乣的时候，却发现在电工房里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大日本国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贵宾名单手册》。于是他就伸手拿起来这本手册，半坐在桌子上，翻看了起来。
手册的第一页列出的参加此次“上海居留民团二十九周年大庆典”的贵宾名单当中，除了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夫人米仓宝美子之外，还有很多日本在上海的团体的负责人，其中就包括了上海日本人各路联合会、在华纺织联合会、上海日本棉布同业会、上海日本谷肥组合、海产物同业组合、工业同志会、实业协会、棉业组合、海事恳话会、上海食料品同业组合、上海吴服染洗组合、上海料理业组合、上海饮食店组合、上海旅馆业组合、上海辩护士会、上海银行团等日本在上海实力最大的十六家团体组织的负责人。
林江北每看到一个团体组织的名称，他的瞳孔就不由得微微一缩。不谈后面那些众多的日本人在上海的小型团体的负责人，单单说着这最前面的十六家实力最大的日本团体组织的负责人，几乎可以说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
当初正是这些团体组织的负责人，多次组织日本居留在上海的侨民在这所日本小学校的操场上举行大规模的集会，强烈要求日本政府采用“强硬且有效的手段”来解决“日支诸悬案”。
而日本军方也正是受了这些人的推波助澜，打着保护日本上海居留民的生命安全以及日本在华经济利益的名义，在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八深夜，在上海蓄意挑起事端，向中国驻上海军队发起武力进攻。
林江北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教官在课堂上所列出的那些数字：从民国二十年一月二十八日战争爆发到战争正式结束，战火整整持续三十三天；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日本对上海进行狂轰滥炸，人民死伤无数，处处残垣断壁，许多学校遭到灭顶之灾。
由于闸北至江湾一带处于炮火前沿，损失更为惨重，仅闸北一处，无家可归者就达六十余万人。日军还蓄意炸毁处于闸北的商务印书馆和东方图书馆，制造了中国文化史上一场巨大的浩劫。战区内的所有大中小学当时无一幸免，两江女子体育学校在江湾刚刚建起的校舍毁于战火之中……
本来林江北即使打算搞破坏，但是还犹豫着爆炸的规模要搞多大才合适。但是现在看到庆典手册上面列出来的当初推波助澜，促使日本政府悍然对上海发动军事进攻的帮凶，林江北就立刻下定了决心。那就是以他携带的面饼定时炸弹的威力上限来计算，爆炸的规模能搞多大，就搞多大！
林江北相信，哪怕是把这十六家日本的团体组织的负责人中间一半人的性命留在这里，影响力也绝对不次于之前韩国人在虹口公园所搞的那场虹口爆炸案。
毕竟这十六家日本团体组织的负责人都是日本工商金融界的精英分子。他们如果能有一半人在这场庆典活动中殉命，对日本对中国实行经济掠夺活动来说都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林江北把名单手册翻到第二页，这一页列的是参加这次庆典活动的新闻界贵宾和文化界贵宾，其中就包括了大阪朝日新闻社、大阪每日新闻社、时事新报社、报知新闻社、东京朝日新闻社、东京日日新闻社、日本商工会议所、日华实业协会、对外同志会、东亚同文书院等机构在上海的记者和负责人。
看到这第二页的名单，林江北不由得暗笑了起来。有这么多日本报社新闻社的记者来参加这个活动，自己让韩国抗日分子来背这口黑锅就更加稳当了。
到时候自己只要在现场随便留一下一点自己是韩国人的证据，有这么多日本新闻社和报社的记者在场，日本政府即使想借着这场爆炸案来诘难中国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这么些家日本新闻社和报社的记者可不是每一家都会听从日本政府和军方的摆布的，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小半是会给日本政府和军方唱对台戏的。只要他们当中有一家报到出这起爆炸案是韩国人干的，那么日本政府和军方就不可能硬把这起爆炸案说成是中国人搞的。
第二个原因，则是虹口地区乃至于这所日本小学校的治安本身就是日本自己的海军陆战队负责的。日本人也不能把这起爆炸案归罪于中国政府保护措施不力上面。
就在林江北准备翻看第三页贵宾名单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江北就把手册放回到桌子上，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只见石井乣领着两个日本工人，各扛着两盘电线来到了电工房外。
“张先生，我给您带来了四盘电线，合计长度有四百米，您看够用吗？”石井乣一边示意两名工人把电线放下，一边对林江北说道。
“够用了，绝对是够用了！”林江北笑了一下对石井乣说道：“石井校长，时间很紧，我现在就开始工作了！”
“张先生，您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留下他们俩给您打一下下手？”石井乣指着旁边的两名日本工人说道。
“不用了，接一条临时线路而已，我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干完！”林江北摆了摆手，单手拎起一盘电线，进电工房里开始工作。
很快，他电工房里的线路接好，然后背起自己的工具包，肩上又挎着一盘电线，拎着手里的那盘电线往主席台方向放线。
等手里那盘电线放完之后，距离主席台也就五十多米远。于是林江北又把肩膀上那盘线接驳让去，继续往主席台方向。
等把线放上主席台之后，林江北又把主席台的话筒和喇叭的线路跟临时线路接驳妥当。然后他笑着对跟在一旁的石井乣说道：“石井校长，您看看，现在才十点十五分，没有耽误您的事情吧？”
“没有耽误，没有耽误，实在是太感谢张先生了！”石井乣明显松了一口气，一边对林江北连声感谢，一边对林江北说道，“张先生，您看看配电柜那个什么分闸线圈，是不是也帮我们修一下呢？我们的那个电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过来呢！”
“没问题，”林江北笑着说道，“我把工具收拾好，就去南京路一趟，去买一个分闸线圈，给你们换上去！”
一边说着，林江北一边打开工具包，把地上的工具往包里塞。塞的时候，他故意让石井乣把工具包里的东西看个清楚，除了里面装了一块半烙面饼之外，都是一些扳手套筒改锥等普通工具。
把工具收拾好之后，林江北就把维修工具包放在印象后面，然后不动声色地拧开装在套筒里的定时引信……
第307章 炮仗
林江北这次带过来的定时引信一共有三个，分别是五分钟，十分钟和二十分钟的。考虑到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十点二十分了，他这次选择拧开的是起爆时间最长二十分钟的定时引信，把面饼炸弹的起爆时间就定在十点四十分。
这样林江北不但有二十分钟宽裕的时间离开现场，同时十点四十分差不多应该是米仓宝美子在庆典上致辞完毕的时候。想一下看，当全场数千名日本居留民为他们的总领事夫人慷慨激昂的讲话站起来疯狂鼓掌的时候，这个时候主席台上面突然间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然后操场上的日本居留民们就会看到在他们的掌声之中，主席台上包括米仓宝美子在内的那些日本人在上海的领导者以及精英分子肢体横飞的一幕。如果他们运气足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够接到从空中落下来的首饰珠宝名表的碎片，甚至可能是一颗某个日侨领袖嘴里让人感觉无比豪横的金牙……
拧开定时引信之后，林江北站起身来，冲着石井乣伸出了手，“好了，石井校长，我现在到南京路买分闸线圈去了。”
石井乣看见林江北伸出了手，连忙也热情地伸出自己的双手，给林江北紧紧握在一起，一边用力抖动着双手，一边对林江北说道：“哎呀，张先生，请您帮忙给我们学校修理一下配电柜，还有麻烦您跑到南京路去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石井校长，你握够手了吧？那剩下的正事儿呢？”林江北似笑非笑地看着石井乣握住自己的手用力抖动着，嘴里似笑非笑地说道。
“啊？张先生，还有什么正事儿啊？”石井乣一脸茫然地望着林江北，实在是想不起除了维修配电柜之外，还有什么正事。
“你装什么傻啊！”林江北声音提高了好几度，“我的维修报酬你可以晚一点付给我，我没有啥意见。但是石井校长，去南京路购买分闸线圈，总不能还让我贴钱帮你们买吧？我一个穷维修工，身上可没有装什么钱啊！”
“哦哦哦！”石井乣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连连对林江北鞠躬道：“张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疏忽，是我疏忽了！”
一边说着，石井乣一边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皮夹子，问林江北道：“这个配电柜的分闸线圈，需要多少钱？”
“这个要看质量好坏了。差一点的话，十几二十块就能够买到，如果想要质量好一点的德国货，那至少也要七八十块钱。”林江北说道。
石井乣立刻从皮夹子里数了十张十元的法币，递给林江北，嘴里说道：“好的，买最好的！我给你一百块，你把德国产的最好的分闸线圈给我买回来！至于剩下的钱，就当你今天的维修报酬了！”
“谢谢石井校长，您真大方！”林江北喜滋滋地一把从石井乣手里把这一叠法币抢了过来，对石井乣说道：“我回头给你留一下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下次你们学校还有什么电气电路需要请人维修的，请石井校长务必还找我。大不了下次的维修费，我给你们算便宜一点！”
石井乣见林江北如此上道，根本不像是其他的中国人，听说要给他们大日本帝国的人干活就千般推辞、万般拖延，心里也非常开心，满口答应道：“没问题，绝对没有问题！以后我们学校要有什么电工处理不了的故障需要维修，我一定会找张先生来帮忙给我们修理的！”
“哈哈，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林江北又从怀里摸出英格纳怀表看了看时间，对石井乣说道：“石井校长，时间不早了，那我也不多耽误了，得赶紧到电工房把刚才从配电柜上卸下来的那只坏的分闸线圈拿上，去南京路买一只相同型号的分闸线圈给你们安装上——处理完你们这边的事情，我还要去外边巡查线路呢！”
“好的好的，你赶快去吧！”
石井乣正要让林江北走，忽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又招手把林江北喊住，“对了，你先等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北部日本小学校的校徽递给林江北，说道：“你把这只校徽别在胸口，这样你等一下进出校门的时候，门口站岗的海军陆战队员就不会拦阻你了！”
林江北伸手把石井乣递过来的校徽接了过来，然后别在了自己的胸口。有了这枚校徽，那么待会儿就省去了他出校门的时候给站岗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之间的口舌，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咧，石井校长，你这边先忙着，我去买分闸线圈了！”林江北冲着石井乣摆了一下手，然后穿过操场，来到电工房。
看着四周都没有人，他飞快地拿起桌上的一枚螺丝钉，在配电柜的背面的油漆上用力用韩文写下了几个大字：大韩民国万岁！
随后他从配电柜的后面绕了出来，把螺丝钉放会在桌上，又掏出英格纳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二十五分了，距离米仓宝美子登上主席台为庆典致贺词只有五分钟，距离他设定的面饼炸弹爆炸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于是林江北也就不在耽误时间，登上自行车，往学校大门口骑去。
在距离学校大门口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林江北看到刚才的那个海军陆战队员已经提着枪挡在了校门口示意他减速下车。
林江北冲着士兵嘿嘿一笑，然后用手嚣张地指了指胸口上的学校校徽，然后伸手从车筐里拿出配电柜上的坏分闸线圈冲着他晃了晃，对他喊道：“石井先生让我出去购买分闸线圈，电工房等着急用！”
这个海军陆战队员立刻“哈依”一声，把枪收起来，站到了一旁，给林江北让开了道路，然后目送着林江北等着自行车，离开了北部日本小学校的大门。
林江北出了校门，骑着自行车就往南走。大约骑了两三分钟，就听到身后的日本小学校的方向传来一股激昂的女声，由于距离比较远，林江北听得不是太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大日本”、“天皇”等日本词汇。
看来米仓宝美子已经登上主席台开始致贺词了。距离面饼炸弹爆炸的时间也只剩下十分钟了。
于是林江北就紧骑了几下，来到北四川路的虬江路的交接处，然后顺势一拐，就进入了利家宅路。看着只是一条路的差别，但是利家宅路归属于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管辖，是中国人的辖区，跟十几米之外的北四川路是两个世界。
到了利家宅路之后，林江北就放慢了速度，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把怀表摸出来看着时间进行倒计时，等怀表的指针快要指向十点四十分的时候，林江北嘴里便开始倒计时：10、9、8……3、2、1，起爆！”
就在他喊过起爆之后，等了大概有十秒钟，只听“嘭”的一声，就从日本小学校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是谁在远处点燃了一只炮仗一样……
第308章 死亡名单
哈哈！
成功了！
林江北攥紧拳头用力挥舞了一下！
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四十多克梯恩梯炸药的威力，再混合着维修工具包里各种维修工具碎片加上螺钉螺母的攒射，主席台上应该不会剩下多少活人了。
不过林江北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忘情庆祝的时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计划尽快远离现场，以应对日本人的疯狂反扑！
想到这里，林江北不敢怠慢，连忙沿着利家宅路一拐，就来到一条小河边。
这条小河看似不起眼，却有一个很响亮的名称，叫做虹口港。
不错，上海所谓的虹口地区，包括后世上海的虹口区，都是因为这条小河而得名。在后世的上海，这条叫虹口港的小河依旧存在，就位于今天的溧阳路和九龙路之间。
不过在三十年代，虹口港虽然名气大，但是却只能通航十吨以下的小船，对于上海这个以航运起家的国际大都市而言，是一条非常不起眼的小河流，因此也就疏于治理疏浚，在利家宅路这一段，岸边有不少长满芦苇和蒲草的荒地。而这些荒地也正是林江北脱身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林江北沿着小河骑行了一段时间，看着前后没有人，立刻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就进入了一块长满了芦苇和蒲草的荒地之中，然后把身上的闸北水电公司的天蓝色的维修制服脱掉，于是一身浅灰色的夹棉衣裤就露了出来。
这一套夹棉衣裤是林江北精心挑选的，既可以穿在维修制服里面当内衣，又可以直接穿在外面当外衣。所以既不怕伪装成水电公司维修工人的时候被日本人搜查，又便于自己完成计划之后逃离的时候变装，看着虽然不起眼，实际上却是搞特工行动时的一件非常有用的密集武器。
把维修制服塞进草丛之后，林江北又伸手在夹棉裤子的裤腿的裤线缝合处用力一扯，裤线就被扯开，露出一个小缝隙。
林江北把手指头顺着这个小缝隙伸进去，在里面的棉花里摸索了几下，很快就从从棉花里摸到一只蜡丸。林江北把这只蜡丸从棉花里扣出来，然后顺着裤缝的缝隙拿了出来，用手将蜡丸的外壳捏碎，于是蜡丸里便露出一张染满了药液的绵纸。
林江北把这一张绵纸从蜡丸里拿出来，往脸上擦拭了几下，然后身子腰板往上一挺，顿时他从一个四十多岁瘦巴子干枯、满脸褶子，面色发白的中年人变成一个面色红润，皮肤光滑饱满的三十出头的青年。
变装完毕之后，林江北拿出英格纳怀表背面的小镜子，仔细照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见没有什么破绽，这才把自行车也放倒塞进草丛之中，然后慢慢地走到荒地的边缘，听着外边没有行人经过，这才不动声色地从荒地里走出来，沿着利家宅路往西边走了三百多米，来到虬江路上。
这时候正好有一辆开往海防路的电车停靠到了路边，林江北就跟着路边的几个乘客跳上了电车，买了一张到海防路的车票，随着电车一直坐到了海防路。然后又从海防路倒了一路电车，到辣斐德路下了车，然后又步行了两百多米，回到辣斐坊的住处。
刘宣在楼上听见有脚步声，立刻迈步出来，看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沿着楼梯走上来，刘宣手指一翻，带着寒光的刀片就压到了林江北脖子上大动脉血管上，然后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刘，那么紧张干什么，是我！”林江北笑了起来。
“林站长？原来是你啊！对不起！对不起！”刘宣听出了林江北的声音，赶紧把手上的刀片收起来，嘴里忙不迭地向林江北道歉道：“您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记得早上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闸北水电公司维修工人的打扮啊。再说脸上的模样也不对啊？当时可是满脸褶子呢！”
“呵呵，老刘，我昨天在化装的时候，不是配制了一小瓶卸妆药水吗？这个就是昨天我配制的卸妆药水的功劳。”林江北笑呵呵地向刘宣解释了一句，然后问刘宣道：“老刘，声明信的事情，办妥了嘛？”
“报告林站长，都办妥了呢！”刘宣说道，“我在闸北地区天通庵路上找到一个邮筒，位置比较偏僻，也没有什么人，于是把声明信都塞进了那个邮筒里去了！”
说到这里，他嘿嘿地向林江北一笑，问道：“林站长，您这样煞费周折地改变了模样回来，肯定也是成功地把米仓宝美子那个婆娘的车给炸毁了吧？”
“我改变了目标，没有炸米仓宝美子的汽车！”林江北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给刘宣讲述了一遍。
刘宣听了之后几乎要乐疯了，“林站长，怨不得你浑身上下都带着喜气呢！原来是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啊！太过瘾了，简直是太过瘾了啊！小日本一下子损失这么多重要人物，一定会气疯了！”
“对了！”刘宣这时候又想起一件事情，“林站长，就在刚才半个小时之内，书房里的电话响了有七次，因为周伯不在，我又不知道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不敢贸然去接……”
因为不能够让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这些上海站的这些秘密特工跟刘宣发生直接接触，所以林江北给刘宣约好了电话铃声暗号，刘宣只有确定电话是林江北打回来的才能够到二楼书房里去接电话。至于其他电话，只能是由周伯和林江北两个人去接。如果他们两个人不在，刘宣也只能听任电话铃声响着。
“七个电话？”林江北眉毛就皱了起来，“刘宣，这七个电话，铃声鸣叫的规律一样不一样？”
“林站长，这七次电话的铃声每次都是两长一短的鸣叫间隔，重复三次没有接听就停止了下来。”刘宣回答道。
两长一短？这正是自己跟陈醉定下来的电话铃声暗号。陈醉能够在半个小时之内打了七个电话过来，平均每四分半钟就要打一个过来，说明情况肯定是很紧急。
如此看来，应该是日本人那边开始追查闸北水电公司的那个维修技工了。陈醉结合着昨天晚上给自己送过来闸北水电公司的维修制服的情况，肯定是知道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的爆炸案是自己干的，所以在半个小时内给自己打了七个电话，想要弄清楚情况，也并不奇怪。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门铃的声音，两长一短的鸣叫着。
林江北心里一动：陈醉来了！
他马上来到窗口，拉开窗帘的一角往下望去，果然看到陈醉面色焦急地正站在院子门口，一边有节奏地按着门铃，一边向上楼上他这一扇窗户张望着！
“老刘，”林江北就对刘宣说道：“来的人就是昨天过来给我送物品的上海大区的陈醉组长，你去下面，把他接上来吧！”
“你只要打开房门，对他说你是成老板的部下，奉命下来接陈仓陈大记者，他自然就会跟着你上来！”
“是！”刘宣应了一上，迈步下楼，去接陈醉。
林江北则趁着这个工夫，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瓶卸妆药液，倒进脸盆里，用毛巾快速地开始卸妆。这样等陈醉上来，他就可以用自己的本来面目来面对陈醉。
林江北这边刚卸好妆，恢复了自己的真面目，陈醉就跟着刘宣快步走了进来，他一看到林江北，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林长官，看到你没事儿就好了，我真担心您会出什么事儿！”
“我能出什么事儿啊？”林江北明知故问道。
“林长官，您就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您现在敢对我说，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的操场爆炸案，不是你干的吗？”陈醉有些气急败坏，“拜托您下次不要这样突然袭击好不好？搞什么行动能不能提前给我或者张书记透个气啊？我要早知道您昨天让我给您弄得这些东西是打算去日本小学校对日本人的什么二十九周年的庆典活动搞破坏，说什么也不敢轻易答应您啊！万一你在这个行动之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张书记又该怎么向处座交代？”
“陈组长，你的这些牢骚可以留在后面再发，到时候你跟张书记怎么骂我都行。”林江北笑了笑，对陈醉说道：“但是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日本人在小学校的操场爆炸案中人员损失一共有多少啊？”
“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两死一伤，”陈醉说道，“具体死亡的人是谁，当时还没有弄清楚。”
“怎么才两死一伤啊？”林江北不由得大失所望，“你的这个消息准确吗？”
“非常准确！”陈醉说道，“是一个日本记者透露出来的。”
说到这里，陈醉看了一下手表，对林江北说道：“你等一下，我现在去给这个日本记者打一个电话，他之前承诺我二十分钟之后，会给我弄清楚这三个伤亡者的准确名单！”
说着，他熟门熟路地下到二楼的书房，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出去。显然，他之前肯定来过这个公寓，所以才会对这里如此熟悉。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对面那个日本记者对陈醉说道：“陈先生，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死亡的两个人日本小学校的校长石井乣、还有杭城富山商行的社长富山井。受伤的人是日本小学校的一名普通职员，松下高田……”
第309章 互证
“谢谢您，西里先生，如果今天晚上您有时间的话，我请您喝咖啡！”陈醉对着话筒说道。
“陈先生，您跟我还有客气吗？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通信社肯定是鸡犬不宁，我哪里抽得出时间跟您和咖啡呢？咖啡改日再喝，”那个日本记者在电话那端说道：“后续还有什么情况，我再跟陈先生您联系！”
“好的好的，谢谢西里先生！”陈醉客气了一句，等那个日本记者挂断了电话之后，对林江北汇报道：“林长官，根据那个日本记者得到的消息，日本小学校爆炸案两名死者分别是日本小学校的校长石井乣和被您列为一号目标的富山井也。受伤的人员则是日本小学校一名叫松下高田的普通职员。”
这个时候电话的通话质量很差，林江北刚才就站在陈醉的旁边，只能隐隐约约根本听不清楚什么，这时听陈醉汇报说两名死者竟然是日本小学校的校长石井乣和富山井也，一下子就楞住了。
怎么回事啊这是？
石井乣和富山井也，根本就不是他这次的爆炸目标啊！
因为林江北看了庆典手册，在能够有资格登上主席台当中的贵宾名单根本就没有石井乣和富山井也两个人啊！怎么最后被炸死的是他们两个，包括唯一一名伤员，也只是一个日本小学校的普通职员。在主席台上就坐的那么多日本经济界实业界的大人物以及米仓宝美子，竟然根本就没有受到这次爆炸的波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从内心的意愿上来说，林江北也巴不得能够把富山井也这个老奸巨猾的对手尽快送上西天，这样他在上海就彻底安全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什么时候撞见这个老对手。
“陈组长，这个日本记者是日本那个报社的？他提供的消息可靠吗？”林江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盯着陈醉的眼睛问道。
“林长官，这个日本记者叫西里龙夫，之前是日本新闻联合市上海总局的记者。今年年初，日本新闻联合社和日本电报通讯社合并成立了日本同盟通信社，他的身份就变成了日本同盟通信社上海总局的记者。”陈醉回答道：“他之前也多次向我提供过日本方面内幕消息，事后都验证过是真实可靠的。所以这次我才又委托他帮我打探日本小学校爆炸案的死亡名单。”
西里龙夫？
林江北不由得又是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向陈醉提供消息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西里龙夫。
在林江北上一世的记忆当中，西里龙夫可是他唯一一名能够清晰地记得住姓名的民国时期的日本记者。之所以能够记忆的如此清晰，是因为林江北在鲁迅和夏衍两位中国文坛巨匠相关资料当中都看到了西里龙夫这个名字，好奇之下，就去查询了一下这个西里龙夫的资料。
结果发现西里龙夫是一九三零年在上海担任《上海日报》记者的时候，认识了鲁迅和夏衍的。受两位中国左翼作家思想的影响，西里龙夫在当年返回日本时，就加入了**同盟。一九三三年他再次到上海，任新闻联合社上海总局记者，随后就加入中国红党，为红党搜集日本方面的情报资料。一九四二年因为替中国红党提供日本中国派遣军中路军战略部署情报，被日本遭东京警视厅特高科逮捕。
却没有想到，陈醉竟然也跟西里龙夫有联系，竟然也经常从西里龙夫那里拿到日本方面的内幕消息。从这一点上来看，陈醉所伪装出来的那个陈仓的记者身份十分具有迷惑性，连西里龙夫这样的中国红党情报人员也竟然没有识破。
陈醉见林江北沉吟着对他的消息不置可否，以为林江北还是不能相信西里龙夫消息的可靠性，就连忙补充道：“林站长，同盟通信社名气虽然没有日本读卖新闻社、朝日新闻社等新闻机构名气大，但是它却是一家有着强大背景的通信社，在日本外务省和日本陆军省都有强大的政治资源。”
“我听西里龙夫介绍过同盟通信社的合并背景，是因为西里龙夫之前所在的由日本外务省支持的日本新闻联合社和由日本陆军省支持的日本电报通讯社在对之前东北的九一八事变的报道内容出现了比较大的分歧。为了避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日本外务省和日本陆军高层经过一系列磋商和沟通，最后才决定把两家通讯社合并成一个一元化的具有官方背景的同盟通信社。”
“因此，单单就消息可靠性来说，西里龙夫通过同盟通信社所获得的内幕消息的准确性和时效性，比日本读卖新闻社、朝日新闻社这些所谓的新闻大社要强出一大截！”
虽然林江北内心深处已经对这个消息的可信度打了九十分，但是他还是对陈醉说道：“陈组长，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西里龙夫这个人以及同盟通信社这个机构的消息来源比较可靠，但是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毕竟还只是孤证。最好是能找到其他渠道的消息佐证一下。”
毕竟这次涉及到的是富山井也，林江北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最凶残也是最狡猾的对手就这样轻易就挂掉了。而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也决定着林江北下一步将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所以林江北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谨慎而已不为过。
听了林江北的话，陈醉想了一下，说道：“林长官，我这边暂时是没有另外的渠道来求证这个消息了。要不我打电话联系一下张组长看看。他作为虹口潜伏组的组长，说不定在日本小学校有自己的耳目。”
说着陈醉伸手就要去抓电话。
就在这时，电话铃却忽然间鸣叫了起来，却是三长三短的规律，正是林江北给高功煌定下来的紧急联络暗号。
“是高组长的电话，我来接！”林江北伸手拿起了电话，在对过暗语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高功煌说道：“林长官，我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什么情况，您讲！”林江北说道。
“我接到东宝兴路101弄18号监视人员的汇报，说发现十几个人员进入了斜对面富山井也的住所，往外面搬运物品。”高功煌汇报道：“他藏在楼上，隐约能够听到，这些人员之间的交流用的是日语。”
十几个人员，这个时候进入富山井也的住所往外搬运物品，之间交流用的还是日语，这不正是说明富山井也那边出了问题吗？
林江北刚才还担心西里龙夫提供的是富山井也死亡的消息是孤证，现在高功煌这边汇报过来的消息，正好跟西里龙夫提供的消息相互佐证。
“林长官，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高功煌在电话里请示道。
“高组长，交代你手下的监视人员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试图去跟踪那些搬运富山井也物品的人员。”林江北说道，“继续呆在101弄18号保持着对富山井也住所的监视，没有接到我的正式命令之前，不许撤回对富山井也住所的监视哨位。”
林江北挂断了电话之后，对陈醉把情况介绍一遍，然后说道：“结合着高组长那边的情况反馈，富山井也被炸死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当然，具体细节还需要我们进一步求证。”
确定了富山井也死亡的消息是真的之后，陈醉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听说过林江北当时到伪装成倒老爷在富山商行面对着富山井也的遭遇之后，陈醉虽然没有跟富山井也打过一个照面，但是内心深处也对这个狡猾奸诈的日本特务机关的头子充满了忌惮——也幸亏是去富山井也执行任务的是林江北，陈醉相信假如当初是他被派到富山商行去执行任务，以他的伪装水平，估计当场就会被富山井也给拆穿。
“林长官，这下您总算可以放心了，不用再担心在上海碰到富山井也这个老王八蛋了！”陈醉说道：“不过我建议接下来我们还是要蛰伏几天，躲过日本人因为富山井也和石井乣被炸死而展开的报复行动。虽然说林长官已经做了万全准备，把线索都指到了韩国人身上。但是在上海地区来说，日本人的特工机关力量太过于强大，所以不排除他们在会迁怒到我们中国方面，对日租界和公共租界展开清扫行动。所以这几天时间，林长官您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忘日租界和公共租界去了。反正日本人胳膊再长，暂时还伸不到法租界和闸北、南市咱们中国人的地盘上来。”
“也好！”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我正好消停几天，处理一点私事。不过呢，”他顿了一顿，看着陈醉，“陈组长，你那边还要多费费心，跟西里龙夫再联系一下，想办法弄清楚爆炸案当时的现场细节。毕竟我心里有很多谜团，还亟待解决啊！”
第310章 安乐宫
陈醉离开之后，林江北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虽然说有西里龙夫和闸北潜伏组监视人员消息的互相佐证，但是林江北觉得，在富山井也死亡与否的这件事情上，再多一些谨慎，并没有什么坏处。
想到这里，他对刘宣交代道：“老刘，你这边有几天没有跟秦九联系了吧？”
“对啊，林站长。”刘宣回答道：“这几天都再忙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的事情，秦九那边我也暂时没有顾上联络。”
“你去跟他联络一下吧。”林江北说道，“问问他那边有没有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爆炸案的情报，如果有的话，就把他约到法租界里来一趟，我想亲自跟他碰一下面。”
“行，我马上就动身。”刘宣应了一声，又问道：“具体是法租界什么地点见面呢？”
“就在溪口路安乐宫的酒吧里面见面吧！”林江北说出计划好的地点。
安乐宫是由杜月箫和黄荣金两个人合伙在法租界里开设的娱乐场所，里面设有舞厅、酒吧和高级旅馆，也是杜月箫名下除了三鑫公司俱乐部之外的另一处销金窟。
林江北把与秦九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除了考虑安乐宫是杜月箫的地盘之外，另外一个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地方位于法租界，有情报处高级线人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督察长马龙在暗中关照，即使是秦九那边不可靠，把日本人引过来，林江北也有办法脱身。
下午三点钟，林江北接到刘宣打回来的电话，说已经跟秦九联络好了，三点半钟秦九会到溪口路安乐宫去和他们见面。
于是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林江北又稍微化装了一下，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富家子弟的模样，带上杜月箫送给他的那张镶金叶的紫檀木名片，直奔安乐宫而去。
三点十五分，林江北就到了安乐宫。他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在安乐宫大门对面马路边上的擦鞋摊上坐下了来，一边让擦鞋匠给自己擦鞋，一边观察着对面。
大约五分钟之后，也就是三点二十分钟，林江北就看到刘宣的身影出现在安乐宫门口。看着刘宣身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跟踪人员，林江北就摸出五毛钱角子扔给搽鞋匠，起身穿过马路，来到刘宣身边。
“老刘，”林江北跟刘宣低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说道：“我先进安乐宫，用郑乾坤的化名在旅馆开一个房间。等一下秦九到了，你到前台上问一下房间号，把秦九领到我的房间就行了！”
交代完秦九，林江北径直进入安乐宫大门，到旅馆的前台以郑乾坤的名字登记了一个临街的高级套房，又对前台交代了一声，待会儿有一位姓刘的先生过来找他，可以直接把房间号告诉他！
林江北拿了房间钥匙，快步上到五楼的房间，然后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隙，正好可以望见下面站在安乐宫的大门旁的刘宣。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三点三十分了，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溪口路的拐角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正是秦九。林江北目光警惕地往秦九身后望着，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看着秦九在下面跟着刘宣小声说了一句话，然后两个人一起进入了安乐宫大门之后，林江北并没有离开窗口，依旧躲在窗帘后面，警惕地四处打量着安乐宫大门口周围的情况。
几分钟后，听外面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林江北就知道是刘宣带着秦九到了，于是就放下窗帘，过去把房门打开，把刘宣和秦九两个人放了进来。
“您一定是成老板吧？”秦九一看到林江北，就连忙伸出了手，笑着说道：“我听刘老板提起过多次您的大名，却不想直到今天才有幸得见！”
“秦先生客气了！”林江北热情地跟秦九握了握手，就拉着秦九往里面让。
刘宣则趁着林江北跟秦九打招呼的机会，快步走到窗户后面，把窗帘掀起一条缝隙，继续监视着安乐宫大门口的动静。
把秦九让到沙发上，林江北抓起茶几上的暖水瓶给秦九倒了一杯水，这才对秦九开口说道：“秦先生，今天把你邀请过来，其实是跟你上次给我们提供的日本海军武官室附属第一室x机关的情报有关。”
“我们在狄思威路对日本海军武官室附属第一室x机关进行跟踪监视的时候，发现了杭城日本租界的特务机关富山井也竟然也在狄思威路的x机关进出。”
“于是也派了情报人员对富山井也进行了监视，以确定富山井也进出x机关的真实意图。”
“却不想今天中午，我们的情报人员收到情报，说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操场上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富山井也在这起爆炸案中被炸死。”
“所以我才赶紧让老刘把你约过来，向通过你了解几个问题。第一，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操场这起爆炸案究竟是什么势力所为，富山井也是否真的在这次爆炸案中被炸死。”
“第二，如果富山井也真的被炸死了，日本在上海各方面的势力究竟是什么反应？这件事情会不会对我们情报处在上海的势力产生不利影响？毕竟我们前两天刚派情报人员对富山井也进行过跟踪，担心会因为这件事情被日本特务机关迁怒。”
秦九点了点头，端着茶杯沉吟了一下，然后迎着林江北的目光，伸手了三根手指，说道：“先回答富山井也有没有被炸死的消息吧，五百块法币！”
五百法币如果只是换一个富山井也究竟真死假死的问题的话，对其他人来说未免有点贵，尤其是这边已经从西里龙夫和高功煌那边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但是对于林江北来说，却显得无所谓，无非是五支磺胺注射针剂嘛，只要有充足的磺胺粉供应，磺胺注射针剂还不是他想配制多少就配制多少？
用区区五支磺胺注射针剂来换富山井也是否真的在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的爆炸案当中殉命的消息，对于林江北来说简直不要太划算！
“没问题！”林江北笑着掏出五根小黄鱼，递到秦九跟前，说道，“秦先生，这些现在就是你的了！”
秦九却不急于接林江北递到身前的小黄鱼，他摆了摆手，示意林江北把五根小黄鱼先放到茶几上，这才对林江北说道：“成老板，等我回答完您的问题，到时候一起给我也不迟！”
林江北之前听刘宣谈过秦九这个习惯，就是在情报没有被证实之前，绝对不会提前收钱。此时见秦九也依旧保持这个习惯，遂也不再坚持。
“根据田中庄太郎中佐得到的消息，”秦九说道：“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操场爆炸案一共死了两个人，重伤一个人。其中一名死者就是杭城日租界富山商行特务机关的头子富山井也。”
听到秦九的回答，林江北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彻底打消了。爆炸案发生时，日本小学校操场上有数千名日本侨民，还有那么多新闻记者和日本侨民领袖，富山井也作为区区一个外务省系统驻杭城的特务机关长，想让这数千人都配合着他统一口径搞什么假死阴谋，又谈何容易啊？
尤其是在场的那些日本新闻社的记者，报到起新闻来甚至是连日本政府的面子都不卖的，更别说是富山井也这种杭城的小特务机关长了。
“那这起爆炸案，究竟是何方势力所为呢？”林江北又向秦九问道。
“两百法币！”秦九冲着林江北又伸出两根手指。
于是林江北又摸出两根小黄鱼，放在茶几上。
“田中庄太郎中佐那边得到的消息，这起爆炸案是朝鲜在中国的流亡分子所为，究竟是朝鲜流亡分子当中的哪一派势力，还有待进一步确认！”刘宣瞟了一眼茶几上的小黄鱼，给出了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林江北说道，“既然富山井也真的被炸死了，那么日本在上海各方面的势力究竟是什么反应？这件事情会不会对我们情报处在上海的势力产生不利影响？”
“五百法币！”秦九伸出一只巴掌对林江北晃了晃。
林江北毫不犹豫地摸出五根小黄鱼，跟之前七根小黄鱼放在了一起。
“成老板，首先回答您后半个问题，这件事情要说一点都不影响你们情报处在上海的势力吧，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在那么大庆典活动当中发生了爆炸案，日本在上海的军方以及各个特务机关不做出一些动作进行回应，实在是说不过去。但是如果说是对你们情报处在上海的势力造成很大影响，却也不会！”秦九回答道。
见秦九如此笃定地判断这件事情对情报处在上海的势力影响不大，林江北就追问道：“秦先生，你是根据什么证据做出判断对这件事情对我们情报处在上海的势力不会有大的影响？”
“具体原因嘛，则是牵扯到了日本政府内部势力的斗争。”秦九解释一句，然后问道：“成老板，您应该知道今年二月份在日本发生的二二六事变吧？”
林江北当然知道二二六事变。
今年二月二十六日，日本军部‘少壮派’中下级青年军官举行武装政变，占领了政府重要机关，并且袭击高级官吏府邸，杀死内务大臣斋藤实子爵、财政大臣高桥是清和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等人，向陆军大臣提出“兵谏”，要求成立“军人政府”，建立军事独裁，这件事情被称为二二六事变。
只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林江北正在全心全意地在杭城日租界里执行制裁二号鼹鼠的任务，所以根本无暇关注这件事情。
等他完成制裁二号鼹鼠的任务之后，又紧接着接受了好几个任务，一直忙碌到现在，也没有空闲静下心来去仔细研究日本二二六事变的来龙去脉。
此时听秦九讲到二二六事变竟然会影响到上海这边日本特务机关处理日本小学校操场爆炸案的态度，顿时被吊起了兴趣，连忙对秦九说道：“愿闻其详！”
第311章 日本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于是秦九就把他从上司田中庄太郎中佐听到的情况详细为林江北讲述了一遍。
简单的讲，就是二二六事变不久，陆军省就在昭和天皇的暴怒下采取了镇压手段，使政变未能得逞，二二六事件中的主谋起事者多被判处重刑。
但是经过此次事变，陆军军部的势力得到极大加强，对于政府决策的影响力也大增，使日本实际上进入了军部当政的时代。
其中代表性的事件就是海军大将出身的前首相冈田启介倒台，由外相广田弘毅被军部推出来担任傀儡首相。无论是日本海军省的力量还是日本外务省的力量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因此无论是日本海军省还是外务省都对由陆军主导的军部势力满腹怨言。
具体到富山井也本人来说，虽然说他是外务省特务系统在杭城特务机关的机关长，但是他的底子却是隶属于日本陆军的关东军出身，他不仅不大看得起外务省系统里的同僚，对外务省系统内的上司的命令也不怎么买账，故此在外务省系统一向不讨喜。
所以富山井也在这次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的爆炸案当中被炸死，虽然不能说是令外务省特务系统的上司和同僚们弹冠相庆，但是想要让他们因为富山井也的死亡在上海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却也是不可能的。外务省的特务系统最多也就是集中力量，追查一下制造这次爆炸案的朝鲜反日分子。不会去跟中国在上海的特务机关发生什么大的摩擦。
同理，对于目前掌控着上海虹口地区治安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来说，一个陆军系统特务死了也死了，虽然不是什么多喜闻乐见的事情，但是在最近两个月屡受陆军势力排挤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来说，是不会花大力气去认真追查炸死富山井也的凶手的。他们更希望这次爆炸案是浇灌在那些**和野心日益膨胀的陆军少壮派头上的一盆冷水，让他们能够清醒地看清楚现实，明白大日本帝国的光荣事业，光靠陆军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
“当然，我的上司田中庄太郎跟富山井也一样，同属于陆军系统的人。他之所以能够在之前被调到上海来，担任华北驻屯军上海特务部的机关长，也是受益于二二六事变之后陆军话语权大增，他作为陆军出身派驻于河南的武官，才获得了这次升迁。”
秦九最后说道，“因此从他个人出发，倒是有着非常强烈的意愿，要想借着富山井也的死搞出一些大动作。奈何华北驻屯军上海特务部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如果没有在上海占据主导地位的日本海军方面的力量配合，他手下的三两只小猫派出去，根本激不起多大波澜！故此田中庄太郎向我发过牢骚之后，也只能是郁闷地找个日本的酒吧去喝日本清酒来借酒浇愁。”
“原来如此啊！”林江北冲着秦九拱了拱手，“多谢秦先生解惑！”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详细为他讲解日本内部的几大势力之间的相互纠葛。虽然说在杭训班的时候，教官也在剖析上海方面的局势的时候，也曾经简单提到过日本在上海的特务机关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相互之间也有龃龉和摩擦。但是能够像秦九这样把几方势力争斗纠葛的来龙去脉讲述的如此清楚，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单就这一点来说，林江北觉得今天自己付给秦九的十二根小黄鱼绝对是超值。掌握了这些信息，让他在以后对付日本特工时，又多了很多不同的选择。
比如假如他早几天能够从秦九这里掌握这样的消息，知道日本陆军海军还有外务省几方势力之间存在冲突摩擦的迹象，那么林江北就有可能考虑直接冒充成日本海军狂热分子，对富山井也进行下手。
“什么解惑不解惑的？成老板不要这么客气，这不过是一场买卖而已！”秦九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对林江北说道：“如果成老板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我就不多奉陪了！”
林江北看着秦九眼角有眼泪流出来，就知道秦九的鸦片瘾犯了，于是就说道：“我这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秦先生你忙去吧！”
“忙什么忙？”秦九笑嘻嘻地把茶几上十二根小黄鱼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对林江北说道：“我得赶快到下面安乐宫抽两泡烟过过瘾，不瞒成老板你说，我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说着秦九就冲着林江北拱了拱手，拎着手提包急匆匆地下去了。
秦九离开之后，林江北也不再房间久留。他到楼下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之后，跟刘宣分前后脚离开了安乐宫，回到了辣斐坊的住处。
“林站长，你对秦九所说的这些情况，怎么看？”刘宣一回到住处，就来到林江北的房间，问他道。
“我个人还是比较相信秦九所提供的这些情报的。”林江北说道，“因为在爆炸案发生之后，乘坐电车赶回辣斐坊，一共倒了两次电车，中途耗时有一个多钟头，并没有见路上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对，我也是这样感觉的！”刘宣回答道，“我到乍浦路去跟秦九见面的时候，虽然感觉街边上几个日本人的社区门口站岗的哨兵明显增多了，路上巡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频率也比以往更密集一些，但是却没有到戒备森严的地步，只是偶尔会见到几个外表看着比较像韩国人行人被拦下来接受盘查，并没有到大规模扰民的程度。”
林江北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对刘宣说道：“那我们就还按照原计划行动吧。现在已经快五点了。距离六点邮政局工作人员去收邮箱里的信件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了。你现在可以朝鲜反日分子的名义打电话给各大报社新闻社，宣布对这次日本小学校操场爆炸案负责，并通知他们到闸北的邮箱里去拿声明信了！”
第0312章 再起波折
刘宣领命而去，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按照事先列好的名单，把电话依次拨打了出去，其中高功煌所在的上海晨报社也在其中。至于说张仁佐所在的温州日报社以及陈醉所在湖南湘光通讯社，因为影响力很小，就不在刘宣所列的名单之内。
林江北当初审核刘宣所列的新闻社和报社名单的时候，注意到高功煌所在的上海晨报社被包括在内，也就没有对刘宣这个名单进行增改。林江北相信，上海晨报社接到刘宣的电话，要派记者到闸北天通庵路邮筒去取声明信的时候，高功煌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定会要求以摄影记者的身份一同前往的。到时候他正好可以通过高功煌的反馈，了解到天通庵路邮筒被开启时的现场情况。
等刘宣把名单上所列报社新闻社全部通知完毕，林江北这才又伸手抓起电话，拨通了浙江省会警察局局长办公室的专线，把今天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周凤山汇报了一遍。
周凤山没有想到，林江北竟然背着自己不声不响地做出这么一番大事，一时间也不由得气急败坏，把林江北狠狠训斥了一番。
当然，他训斥林江北主要还是替林江北的安危担心，万一林江北在这次爆炸案当中有一个什么闪失，不仅仅是情报处损失了一个最优秀的特工，浙警系也很可能因此丧失了在情报处内跟黄埔系相抗衡的最大利器。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情报处的行动纪律也给你们采取临时行动的决定权。但是那是特指危机迫在眉睫，不采取紧急行动就会对党国的利益或者同志的生命造成巨大威胁的情况下。像今天上午你所采取的行动，完全不属于必须要采取紧急行动的范畴！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躲在辣斐坊的寓所里，耐心地等待我这边把富山井也调回杭城就行了，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采取这样的行动啊！”周凤山说道最后，声色俱厉，“林江北，如果你还自认是我周凤山教出来的学生，是杭城站的副站长，下次要策划这样大的行动时，一定要提前跟我沟通一下。”
“是是是，校长，是学生错了！”林江北被周凤山骂的额头直冒汗。
他知道周凤山会生气，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等这边的事情完全告一段落，有了一个基本确切的结果之后，才向周凤山汇报的原因。
但是他没有想到，周凤山竟然会生这么大的气，这时候只有忙不得地连声向周凤山承认错误，“学生一定认真反思自己的行为，下次如果再采取什么重大行动，一定提前跟校长您做好沟通！”
“你知道错了就行！”周凤山看林江北承认错误的态度还算诚恳，这才轻轻哼了一声，放缓了语气，“还有啊，江北，你刚才说，小川香梨早上八点半，乘坐戴胜昌轮船公司的客轮，往杭城来了？”
“对！”林江北见周凤山语气放缓，就知道自己这一关总算过了，在暗舒一口气地同时，接口说道：“上海大区虹口潜伏组的一个监视人员也跟着小川香梨登上了同一条客船。预计会在今天深夜抵达杭城。您那边还是要做好准备，防备小川香梨利用戴胜昌轮船公司的在浙江省内的势力对韩国临时政府的成员采取什么不利的行动。”
“除了这个之外，还要防备富山商行的日本特务们恼羞成怒之下铤而走险，对金十的替身以及南京朝鲜干部学校的韩国学员采取报复行为。”
“好的，这个情况我知道了，等一下我会做出相应安排的！”周凤山说道，“你那边这几天一定要老老实实，等待这次事端平息下去。若是要针对日本方面采取什么重大行动，一定动提前向我汇报！”
林江北挂了电话，回到楼上不久，就又听到门铃有规律地响了起来。他从窗帘缝隙望下去，只见张师学正在站院子门口。
林江北心头不由得微微一紧，难道说日本小学校的爆炸案又出了什么变化不成？不然张师学也不会不事先通知一声，就直接启用紧急联络方式，赶到这里来见他啊！
于是林江北就连忙快步下楼，开门把张师学接了进来，低声问道：“张书记，你怎么现在赶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酒鬼死了！”张师学低声说道。
“什么？老酒鬼死了？怎么死的？”林江北做梦都没有想到张师学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连忙低声追问道。
“被毒死的，凶手究竟是谁，还不好说，但是美国第四远征军司令部的翻译官韦斯特·布莱恩少校是最大的嫌疑人。”张师学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院里说话不方便，具体情况还是到你房间再说！”
“好！”
林江北点了点头，领着张师学来到三楼自己的房间，伸手把房门关注，对张师学说道：“张书记，您现在可以放心的讲了。”
张师学跟着林江北上楼的时候，看到对面刘宣房间的门缝里漏出的灯光，于是就伸手向对面方向指了指，林江北就回答道：“那是我杭城站的部下，你不用担心。”
听说是林江北的部下，张师学这才放心，开口为林江北讲述起来。
原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普莱斯上校接到张师学这边提供的情报之后，就安排亲信在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内部展开秘密调查，很快就查清楚了第四远征军司令部的翻译官韦斯特·布莱恩少校跟白俄罗斯裁缝老酒鬼有密切交往。
其中韦斯特·布莱恩所钟爱的信鸽，就是从老酒鬼手里购买的。而且普莱斯上校的亲信在调查中还发现，老酒鬼卖给韦斯特·布莱恩这只信鸽是纯正的日本军鸽血统。于是韦斯特·布莱恩就被列为日本鼹鼠的最大嫌疑人，遭到了严密监控。
“就在今天下午四点，远征军司令部的监听人员监听到韦斯特·布莱恩接到老酒鬼的电话，邀请韦斯特·布莱恩去老酒鬼家里一趟。于是韦斯特·布莱恩就去了。”张师学说道，“却没有想到，韦斯特·布莱恩进了老酒鬼家里没几分钟，就面色惊慌地出来报警，说老酒鬼死了……”
“工部局巡捕房接到报警之后，不敢怠慢，立刻派人赶了过去，经过现场勘查，得出的结论是老酒鬼是被人毒死的，而且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内，而现场第一目击者韦斯特·布莱恩则是最大的嫌疑人！”
第0313章 杀心
“那韦斯特·布莱恩是最大的嫌疑人？怎么可能？”林江北摇头说道，“就算韦斯特·布莱恩是隐藏在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内的日本鼹鼠，他这么把老酒鬼毒死，岂不是不打自招吗？更何况根据我们之前的观察和分析，韦斯特·布莱恩被老酒鬼拉下水，充当日本鼹鼠的可能性极小啊！”
“普莱斯上校也是这么判断的！”张师学说道，“他认为无论韦斯特·布莱恩是不是日本鼹鼠，都不可能去主动下毒去毒死老酒鬼的。所以毒死老酒鬼的肯定是另有其人，韦斯特·布莱恩不过是被人嫁祸的。”
“但是问题是，带队赶往过去的那名叫岛本彦成的日本探长却在老酒鬼尸体旁边的茶几上的一只高脚酒杯里面发现了氰化钾残留物，并且还在这只高脚杯上发现了老酒鬼和韦斯特·布莱恩的两个人指纹。”张师学继续说道，“因此岛本彦成当场就认定韦斯特·布莱恩就是毒死老酒鬼的凶手，准备把他带回巡捕房进行进一步审问。”
“高脚酒杯上竟然有韦斯特·布莱恩的指纹？”林江北的双眉不由得就皱了起来，“韦斯特·布莱恩又是怎么说的？”
“韦斯特·布莱恩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当他进入老酒鬼的寓所的时候，发现公寓的门半掩着，推门进去之后，发现老酒鬼半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还以为老酒鬼睡着了，上前用力推了老酒鬼两下，发现老酒鬼毫无反应。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老酒鬼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嘴角还带着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他顿时就知道不好，连忙用手去试老酒鬼的呼吸，这才发现老酒鬼一丝呼吸都没有了。于是他就连忙跑出来报警。”
“至于高脚酒杯上的指纹，韦斯特·布莱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他自始至终，就没有碰过那只高脚酒杯。”
“韦斯特·布莱恩为什么要跑出来报警？”林江北眉毛依旧紧紧拧在一起，“为什么不用老酒鬼寓所里的电话报警？”
“因为老酒鬼的电话安装在书房，韦斯特·布莱恩怕自己在老酒鬼寓所里跑来跑去留下脚印破坏现场，所以才选择到外面的公用电话打电话报警！”张师学回答道。
“这么说的话，倒是讲得通！”林江北缓缓点了点头，“看来韦斯特·布莱恩虽然是个话痨，但是经验还是蛮丰富的，不但能够通过苦杏仁味道来判别毒药，而且还知道保护案发第一现场。唯一无法解释的，可能就是高脚酒杯上的指纹了吧？”
“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韦斯特·布莱恩的无辜。如果他是下毒凶手的话，可以直接在接受巡捕房的询问的时候说自己当时看见老酒鬼躺在沙发没有呼吸的时候，拿起酒杯闻了闻，看看里面残留的究竟是酒还是毒药。这样不就解释了高脚酒杯上指纹的问题了嘛？”
“但是岛本彦成却不这样想，他坚持认为韦斯特·布莱恩这一切都是狡辩，所以当时就想要把韦斯特·布莱恩带回巡捕房进行审问。”张师学说道。
“呵呵，”林江北笑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工部局巡捕房高级探长，就想要带一名美**人会巡捕房接受审问，真是不自量力。真的以为美**人是吃干饭的吗？”
“对！”张师学说道，“见岛本彦成要带自己去巡捕房，当时韦斯特·布莱恩拔出配枪，顶到了岛本彦成的脑袋上了。局面僵持没有多久，普莱斯上校就带着一队海军陆战队员赶了过来。这个时候岛本彦成自然是不敢再提什么把韦斯特·布莱恩带回巡捕房进行审问的要求，只能眼睁睁看着普莱斯上校把韦斯特·布莱恩从现场借走。”
“那韦斯特·布莱恩现在人在哪里？”林江北又问道。
“正在第四远征军司令部里接受询问。”张师学回答道，“虽然普莱斯上校并不相信韦斯特·布莱恩是毒死老酒鬼的凶手，但是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必须要弄清楚的。更何况这里还牵扯到了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内部的日本鼹鼠。”
林江北皱着眉毛沉吟了一阵儿，又开口问道：“张书记，普莱斯上校接到你的情报之后，难道就没有派出人手对老酒鬼的寓所进行监视吗？如果派出有专人监视，应该能够查清楚，在韦斯特·布莱恩进入老酒鬼的寓所之前，老酒鬼的寓所里有什么可疑人员出入啊！”
“这个问题我也向普莱斯上校询问过。”张师学说道，“普莱斯上校解释说，第四远征军是一支战斗部队，并没有配备有专职的从事秘密特工工作的相关人员。即使是有一些从事情报收集的工作人员，也都属于文职内勤人员，没有能力执行监视行动。”
“所以他只有向亚洲舰队司令部提出申请，要求亚洲舰队司令部帮忙调派合适的人手下来，执行对老酒鬼寓所的监视任务。”
“却没有想到，亚洲舰队司令部调派的人手还没有到位，就发生了老酒鬼被毒杀的意外事件。”
“原来如此！”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张书记，那你现在跑过来通知我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有两个。”张师学说道，“第一个，是普莱斯上校以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司令的名义向我们正式发出求助，要求我们情报处调动力量，帮助他们查清楚老酒鬼被毒杀的真相。”
“呵呵，他终于肯让我们情报处正式介入这件事情了？”林江北轻笑了一声，说道。
“是啊！”张师学点头说道，“普莱斯上校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让我们给韦斯特·布莱恩洗刷掉日本鼹鼠的清白。不然如果这件事情一直差不清楚的话，韦斯特·布莱恩除了会被强制退役之外，而且还可能担负刑事责任。”
“普莱斯上校应该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林江北说道，“不可能因为他们是美国人，就可以一点代价就不付，让我们白替他们做事。”
张师学压低声音说道：“普莱斯上校答应我们，如果我们能够帮助他们查清楚老酒鬼被毒杀的真相，那么他可以以成本价供给我们一批可以武装一个连的最新美式装备。”
“成本价？”林江北眼睛不由得一亮，“这件买卖倒是可以做得。”
张师学继续说道：“我来这里第二个目的，就是给你沟通一下，看要不要对小川香梨下手。小川香梨在老酒鬼的裁缝行撞见过你。这次老酒鬼之死，不管是日本人所谓，还是美国远征军司令部内部的日本鼹鼠所谓，都意味着日本人知道老酒鬼已经暴露了。如果小川香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你的身上。所以我认为，不如趁着小川香梨这次去杭城的机会，把她在杭城给干掉！”
第0314章 注定要死
听了张师学的话，林江北不由得一愣，旋即清醒了过来，明白自己之前是陷入了思维误区。
前面之所以不敢对小川香梨下手，除了考虑因为小川香梨一直在上海虹口地区活动，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下手之后脱身比较困难之外，主要原因还是顾虑到富山井也的存在。
以富山井也的老奸巨猾，如果小川香梨在上海死亡的话，在排查可疑人员的时候，徐冰城这个跟小川香梨有过交集，出现在戴震五的源通德记公司的小粪头肯定是逃不过富山井也的注意的。
当然林江北也可以选择一走了之，但是如此一来，他手下那几十个祝学模的老乡，还有帮他出面向阿桂姐承包北山西路倒粪业务的祝学模肯定会带他受过，来面对富山井也的报复。
纵使考虑到祝学模上海总工会主席的地位，日本特工不敢明着出手，但是买通几个亡命之徒采取暗杀的手段来对付祝学模，肯定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江北当然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对他在上海的行动提供了很大帮助的祝学模遭受不幸。
所以才会在林江北之前的选项当中，从来没有考虑过除去小川香梨的问题。
但是现在张师学主动提出来要除掉小川香梨，林江北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正所谓时移势易，现在情况跟之前的情况可是大不相同。
首先，富山井也这个对林江北威胁最大的人已经在日本小学校操场爆炸事件中被炸死了。所以林江北对小川香梨下手的时候，可以不考虑富山井也这个因素。
再退一步说，即使是富山井也被炸死的消息是假的，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放烟雾弹，问题也不是很大。因为如果可以通过小川香梨的死把富山井也钓出来的话，正好可以一举两得，让林江北找机会除掉富山井也这个祸害。至于说日本人会不会以富山井也的死向中国方面发难，这个风险也完全不存在的。因为根据你们日本方面发布的消息，富山井也本身就已经在日本小学校操场爆炸案当中被炸死了，怎么可能又被我们中国人杀死一次？
当然，这就需要一个前提，就是等到明天早上上海各大报社新闻社刊登出富山井也的死讯之后，再对小川香梨采取行动。
至于说日本方面会不会故意隐瞒爆炸案当中富山井也死亡的信息，不对外公布出来，林江北则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根据他对日本政治局势的了解，日本政府根本左右不了日本新闻媒体，相反，日本新闻媒体却可以左右日本政府。尤其是朝日新闻社，基本上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日本首相的人选。
再加上还有同盟通信社西里龙夫这个中国红党成员，所以如果富山井也是真的死了，不管日本外务省方面是不是真的想隐瞒富山井也的死讯，明天同盟通信社和日本朝日新闻社，至少会有一家刊登出富山井也的死讯。
如果富山井也是诈死，打算利用自己的死亡来钓鱼，那事情就更简单了，日本外务省特务机构就更是没有必要封锁富山井也的死讯。相反，他们甚至还会故意对新闻媒体放出富山井也的死讯，以达到麻痹对手的目的。
现在既然不用考虑富山井也的因素，而且小川香梨又离开了上海去了杭城，那么现在就是除掉小川香梨的最好时机。
“张书记，你这个提议很好~！现在正是除掉小川香梨的最好机会！”林江北点头对张师学说道，“如果小川香梨是以日本人的身份出现，那下起手来还是有点顾忌。但是小川香梨现在的身份是源通德记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何露芸，是地地道道中国人的身份。那么她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最多也就是源通德记公司能够出面替她讲一讲话，日本方面没有任何理由因为一个叫做‘何露芸’的中国女人的死，而对中国方面兴师问罪。”
“不过呢，要对小川香梨动手，第一个是要等到明天国内外各大报社新闻社的报道出来，宣布富山井也的死讯。”林江北继续说道，“第二个呢，则是需要考虑好对小川香梨下手的具体方案。比如要不要研究一下，究竟是采取伪造交通事故的方式好呢，还是伪造采取抢劫杀人的方式好呢？这里面还需要根据小川香梨在杭城那边的具体活动来推敲一番。”
张师学说道：“具体的行动方案是必须要仔细推敲一番。总之呢，尽量让小川香梨的死亡像一场突发的意外行动，而不是有预谋的谋杀。而且死亡地点也在杭城，小川香梨杭城日租界富山商行特务机关里那些同伙即使有所怀疑，也多半会围绕着杭城展开调查。”
“嗯！”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把你的提议向周校长汇报一下，让他跟杜站长好好讨论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制定一个完美的行动计划出来！”
于是他就领着张师学来到二楼的书房，拨通了周凤山的电话，把张师学的提议和自己的想法向周凤山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下。
周凤山听了之后，在那边沉吟了半晌，最后问林江北道：“江北，你能够确认，在杭城除掉小川香梨，对你在上海的人身安危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周校长，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在杭城除掉小川香梨有利无弊，不会对我在上海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相反，如果不除掉小川香梨的话，等她返回上海，说不定会从老酒鬼的死亡联想到我，到时候事情说不定会变得比较棘手。”
听林江北这样说，周凤山就下定了决心，“那好，待会儿我把成虎、陈书记和张敬本都叫过来，仔细研究一下，先初步拟定几个方案出来。等小川香梨抵达了杭城，我们这边根据具体情况，看哪一个方案更加合适。”
事情到了这一步，小川香梨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剩下的问题就是她究竟采取哪一种死亡的方式去见她的天照大神。
张师学跟着林江北回到楼上的房间，话题就回到第一个问题，“江北，关于追查毒死老酒鬼的真正凶手，你有什么提议？”
第0315章 谷村夏川
林江北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张书记，老酒鬼公寓里的案发现场，保护的怎么样？”
“根据普莱斯上校那边给我提供的情况，老酒鬼公寓里的案发现场保存的非常好。”张师学回答道。
“保护的非常好？”林江北说道：“这么说来，至少工部局巡捕房那个日本探长跟毒死老酒鬼的凶手之间牵扯不大，否则的话，毒死老酒鬼的凶手既然想要嫁祸给韦斯特·布莱恩，自然是现场破坏的越严重，韦斯特·布莱恩就越是不容易洗刷掉身上的嫌疑。”
“这个倒不是说是岛本彦成的功劳。”张师学忙解释道，“主要是当时跟着岛本彦成赶到现场的还有两名英美籍的警员，是在他们两人的竭力坚持下，岛本彦成才没有对案发现场进行破坏性勘查。”
“后来普莱斯上校带着美国海军陆战队员赶过去之后，就第一时间接管了对现场的保护工作。岛本彦成即使想破坏现场，没有什么机会了！”
“这么说来，案发现场目前是由普莱斯上校手下的海军陆战队员在保护？”林江北问张师学道。
“也不完全是在普莱斯上校的手下在保护，”张师学说道，“工部局巡捕房也派了几个探员，跟普莱斯上校手下一起守在老酒鬼公寓的门口，参与对现场的保护工作！”
“这样就好办多了~”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无论毒死老酒鬼的凶手再狡猾，只要他是人不是神，总会犯下一些错误，在现场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既然现场能够在第一时间内被保护好不被破坏，那么肯定会留下有价值的信息。所以如果让我来追查毒死老酒鬼的真凶的话，最好是能够让我到现场勘查一下。”
“江北，案发现场除了美国海军陆战队员之外，还有工部局巡捕房的警员。虽然我没有具体问普莱斯上校，但是既然巡捕房当时派过去调查这个案子的探长是岛本彦成，那么我相信留在老酒鬼公寓外同普莱斯上校手下的人一起保护现场的警员当中必然有岛本彦成的亲信。你如果到现场勘测，身份就会暴露在岛本彦成亲信的眼里……”
“这个问题不大，我到时候可以化妆前往。哪怕是岛本彦成本人就在老酒鬼公寓外面，但是除非他对我亲自搜身，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我的本来面目。”林江北笑着说道：“而既然我是普莱斯上校邀请过去调查案件真凶的，张书记您想，普莱斯上校会允许岛本彦成亲自对我搜身吗？”
“这个倒也是啊！”张师学不由得哑然失笑，“只要岛本彦成不能对你上手搜身，还真不怕他们会发现你的真面目。那你看什么时候到老酒鬼公寓去勘查案发现场比较呢？我这边需要跟普莱斯上校提前打一个招呼。”
“现在天色晚了，光线不好，过去现场勘测也不容易发现什么。”林江北说道，“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吧。到时候光线明亮，有利于我们在现场发现蛛丝马迹。”
“行！那我等一下回去，就跟普莱斯上校进行沟通。定下来之后，就给你打电话。”张师学说道。
“张书记，除了明天上午十点，我到老酒鬼公寓进行现场勘察之外，你还要让普莱斯上校答应我一件事情。”林江北说道。
“什么事情？”张师学问道。
“你就告诉普莱斯上校，说我要求他今天晚上就要出动他手下的海军陆战队员，以追查杀死老酒鬼凶手的名义，在公共租界进行大巡查。”林江北说道。
“江北，你要求普莱斯上校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张师学思忖半天，也想不透林江北的目的，于是只好开口问道。
“主要目的就是震慑毒杀老酒鬼的凶手以及他的背后势力，让他们龟缩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即使我能够追查到毒杀老酒鬼的凶手。说不定到时候普莱斯上校带着海军陆战队员找上门去，结果跟今天的韦斯特·布莱恩一样，只会在凶手的住所发现一具尸体。”林江北对张师学解释道，“到时候尸体可不会开口说自己是受什么人指使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拿不到凶手的口供，到时候单凭在现场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可就不好证明凶手确实是杀死老酒鬼是凶手。到时候就会出现因为死无对证，所以还没有办法洗清楚韦斯特·布莱恩身上的嫌疑。普莱斯上校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嗯，你说的这个因素确实是需要防备的~！”张师学说道，“如果真的是日本人指使人杀了老酒鬼，那么他们很可能对凶手再来个灭口行动，以掐断线索，以保护幕后的大鼹鼠。江北，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赶回去就向普莱斯上校提出建议，让他把手下的海军陆战队员派出一部分到公共租界进行巡查，以防止日本方面来杀人灭口。到时候不管普莱斯上校那边是如何安排，我都会及时打电话跟你沟通。”
“好的！”林江北就站起身来把张师学往下送，嘴里说道：“张书记你一定要向普莱斯上校表明我们的态度，如果这两件事他不能够答应。那么追查老酒鬼被毒死真凶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做吧，我们绝对不能接手，因为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出力不讨好，做无用之功。”
“我明白！我会说服普莱斯上校答应我们的这两个条件的~！你尽管放心就是~！”张师学嘴里答应着，就急匆匆地走出院子，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找普莱斯上校进行沟通了。
林江北送走了张师学，回到了三楼，立刻把刘宣叫到自己的房间，对刘宣说道：“老刘，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我们要搞一个大行动。”
“林站长，我们要搞什么大行动？”刘宣一听说要搞大行动，不由得两眼冒光，刀片嗖嗖嗖地在指尖上转个不停。
林江北轻轻一笑，问刘宣道：“你还记得乍浦路荒木大井的公寓楼里的五零七室居住的那个东光剧场的放映员谷村夏川吗？”
“记得，我一直都记得这个家伙呢！”刘宣跃跃欲试地看着林江北，“林站长，难道说您决定，今天晚上要对谷村夏川展开行动吗？”
“你猜的很对！”林江北说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对付的目标，就是谷村夏川。电讯处杭城监测台张华年科长交给我破坏日本无线电干扰站的任务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了，今天晚上终于等到好时机，可以把谷村夏川和这个日本无线电干扰站来个连窝端！”
第0316章 黑虎掏心
好时机？
刘宣不由得楞了一下。
日本人现在被今天上午的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操场的爆炸案吓得如惊弓之鸟，对虹口地区日管区的戒备明显提高了好几个等级。而乍浦路作为虹口地区核心区域之一，戒备等级虽然比不上北四川路，但是肯定也是虹口地区日管区当中戒备等级最高的区域之一。
所以在刘宣看来，如果要今天晚上去乍浦路对付谷村夏川，危险性分明要比平时提高好多倍，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什么好时机。
当然，刘宣发愣，倒不是代表他害怕今天晚上去执行这个任务。他胆大包天，从来不惧怕执行危险任务，而且任务越危险他越感到兴奋和刺激，也越有成就感，之所以发愣，只是一时间弄不清楚林江北话里面的逻辑。
明明今天晚上去对付谷村夏川危险性增加了好多倍，林站长为什么说是好时机呢？
林江北看见刘宣楞了一下，自然明白刘宣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就笑着问他道：“老刘，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晚上日本人受了爆炸案的刺激，一定会戒备森严，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去乍浦路对付谷村夏促，正是危险系数最高的时候？”
刘宣自然是不会在林江北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点头回答道：“没错，林站长，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如果说今天单单发生了我们制造的日本小学校操场爆炸案一件事情，现在我们去执行端掉谷村夏川老窝的任务，自然是危险系数最高的时候。”林江北既然决定把刘宣培养成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自然是不会放弃一切可以对刘宣言传身教的机会，“可是呢，今天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老酒鬼被人毒杀了。”
他把老酒鬼被毒杀的事情详细地对刘宣讲述了一遍，最后又告诉了刘宣，他让张师学要求普莱斯上校去出动手下的海军陆战队员，进入公共租界展开巡逻行动，以震慑毒杀老酒鬼的凶手以及他的背后势力，让他们龟缩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
“老刘，”林江北说道：“你想想看，倘若你是日本外务省上海总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的负责人，在获知美国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员针对老酒鬼被毒杀一案大举出动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刘宣看着手背上飞舞的刀花，沉吟了一阵，然后才抬头望着林江北，“林站长，我觉得吧，如果我是日本外务省上海总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的负责人，在获知美国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员针对老酒鬼被毒死的案子大举出动的消息之后，必然会跟日本驻上海各个机关首脑，尤其是负责虹口地区治安巡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负责人进行沟通。”
“因为老酒鬼作为既然被毒杀，说明日本上海总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已经掌握了他身份暴露的消息，所以才会抢先一步下手把他毒死，以掐断线索，掩护在美国海军陆战队远征军司令部里真正的日本鼹鼠同时又嫁祸给韦斯特·布莱恩，妄图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但是美国方面根本不上当，不仅坚决保下了韦斯特·布莱恩，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内派来手下的士兵保护了案发现场。”
“这个时候，如果日本上海总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又接到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在公共租界内大举出动的消息，肯定会担心这是普莱斯上校针对司令部内隐藏有日本鼹鼠以及老酒鬼被灭口而采取的报复行动。所以特高课负责人必然会跟日本驻上海的其他机关首脑、尤其是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进行沟通，让他们密切关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动向。这样一来，日本在上海的各个机构的注意力必然都会集中在苏州河沿线，密切监视着苏州河对岸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动向。像乍浦路这样日管区的核心区域，防备反而会松懈下来。”
说到这里，刘宣看着林江北，“林站长，您让张书记向普莱斯上校提出这个要求，所谓的震慑毒杀老酒鬼的凶手，让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表面上的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想借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大举出动把日本方面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从而给我们到乍浦路端掉谷村夏川的老窝创造出绝好的机会。”
“对，就是这个意思！”林江北含笑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呢，让普莱斯上校出动他手下的海军陆战队，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把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的爆炸案的局面给彻底搅浑。因为韩国反日分子一共有三股力量。除了以金十为首的韩国临时政府领导成员和以旅居苏俄的李西辉为首的反日分子之外，还有另外一股托庇于美国政府的以李承早为首的反日分子。”
“北四川路日本小学校爆炸案既然可能是金十为首的韩国临时政府假借着李西辉的名义搞出来的，那么也同样存在着是以李承早为首的托庇于美国政府的反日分子假借着李西辉的名义搞出来的。”
“如此一来，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在公共租界大举出动的行为既可以视作是美国方面对毒杀老酒鬼的震慑行动，同样也可以看做是美国方面对制造爆炸案的李承早一系的韩国反日分子的掩护行动和声援行动，以提醒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搜索行动要适可而止，否则美国海军陆战队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制措施。比如大规模的清洗隐藏在公共租界英美管区的亲日分子等等——具体是什么，就看日本各特务机关首脑的脑补能力发达不发达了！”
“脑补能力？”刘宣楞了一下，连忙问道：“林站长，脑补能力是一种什么能力？”
林江北这才醒觉，自己冒出一句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新鲜词汇，于是就为刘宣解释道：“就是脑子自己补充想象的能力。总之呢，就日本各特务机关的首脑想的越多，获得的答案也就越多。”
“哦，我明白了，就是瞎几把想、瞎几把猜的能力。”刘宣点头说道。
“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林江北点头说道。刘宣用词虽然粗俗，但是大概意思却与脑补的含义大差不差。
“说白了就是日本在上海这些特务机关做贼心虚，一看到美国海军陆战队方面有些异于往常的行动，就觉得是处处针对自己，所以他们那边得出什么样的答案也不奇怪。林站长，您这一招借势玩得真是漂亮，日本人全力去防备苏州河对岸美国人的行动，却没有想到我们会在他们的核心区域给他们来一个黑虎掏心！”
说到这里，刘宣把刀花一收，唰地冲林江北一个立正，“林站长，在上海憋了这么多天，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日本人来一记窝心拳了。这次行动，无论如何也请您安排我来当主攻手！”
“呵呵，”林江北笑了起来，说道：“老刘，不用你请战，这次行动我也会安排你当主攻手，因为我可没有你那身飞檐走壁的机会，可以从对面的公寓楼顶上跳到谷村夏川公寓楼顶上的能力。”
随后林江北把自己拟定好的行动计划讲述给刘宣，然后跟刘宣两个人反复推敲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于是两个人就立即展开准备。
刘宣首先按照林江北的要求，骑着脚踏车，赶到霞飞路，去买一双美国产的百利威军靴回来。百利威军靴是美**队的最大军靴供应商，普莱斯上校手下的第四陆战团的海军陆战队员们所穿的也正是这一种军靴。
同时因为这种军靴质量比较好，在上海的南京路和霞飞路这两处最繁华的地带的百货公司，都有百利威军靴出售。
趁着刘宣去买百利威军靴的工夫，林江北则从二楼的书房找出一支铅笔，然后利用几种看似普通的日常用品和化学原料开始对这支铅笔进行改造。
半个小时后，当刘宣拿着一双百利威军靴赶回来的时候，林江北已经把那支铅笔改造成一支杀伤力极强的燃烧弹铅笔。
从外观上来看，经过改造之后的燃烧弹铅笔跟普通铅笔没有什么。但是其内部的中间的一段铅芯，已经被一段玻璃管代替，玻璃管中间有铜片隔断。在使用的时候，只要把这支燃烧弹铅笔给折断，然后空气进入玻璃管子生成一种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将薄薄的铜片蚀穿，和另外一种化学物质混合，于是产生强烈的白色火焰。
由于化学性质的原因，这种白色火焰燃烧力极强，如果采用传统的用水扑火的方式，只能会让火焰燃烧的更加剧烈。
刘宣听了林江北的讲解之后，更是对林江北惊若天人。上次的面饼炸弹和定时引爆装置已经让他对林江北的化学技术叹为观止，却没有想到，林江北这次竟然又拿出一种更牛逼的东西出来！
林江北又拿过一只百利威军靴，从上面拆下来五分之一的鞋底下来，然后又经过一番做旧处理。最后这五分之一的原本崭新的鞋底就变成了严重磨损，至少上脚几个月的模样。
随后林江北又让刘宣换了一身衣服，亲自为刘宣进行了一番化装。于是外表飞扬跳脱的刘宣顿时变成了一个憨楞木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汉子。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只要等到张师学打电话过来，确认普莱斯上校已经按照他们的要求派手下是海军陆战队员到公共租界展开巡逻行动，林江北就可以带着刘宣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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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弹铅笔不是作者菌编造，是真实的大杀器。当初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人与情报处展开了密切的合作，就曾向段逸农传授过这种燃烧弹铅笔的做法。
而刘宣飞檐走壁的技能也同样不是作者菌编造。抗战期间，中国曾经有一名飞贼段云鹏，因和日本特务发生争执，一气之下，竟然胆大包天，潜入当时的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所在的华北派遣军官邸行窃。据日方缉查，段云鹏是从临街的三楼兵营屋顶跃过6米宽的小巷，跃入日方官邸的，得手以后从官邸右侧墙岗亭爬上围墙逃走。共窃得手枪1支、金表1块、金条5根、翡翠球1个、金佛2尊、美金5800元、日币149600元，伪储备票200000元，日军用票360000元、黄金40两。
案发后，日方严密侦查，大肆调查平津地区轻功高手，并一一排除嫌疑，终于把目光注意到段云鹏身上。但段云鹏提前逃离，从此不知去向，日方一无所获。由于损失惨重，以致冈村宁次直到多年后还对此事念念不忘，后来他在《冈村宁次回忆录》中写到：“1943年我在华北对支那前总司令长官任上时，府邸发生了一桩极其恶劣的飞贼偷盗事件，损失尤为惨重。后虽经日特高课和北平警察局多方调查，毫无结果。”
只不过在小说中，作者菌把段云鹏的能力移花接木，安在刘宣身上而已。
第0317章 意外情况
眼看着时间快到八点半了，张师学那边才打来电话，告诉林江北，普莱斯上校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调派手下两个陆战连士兵，到公共租界去巡逻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林江北内心也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普莱斯上校手下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陆战团的士兵驻地所在的海防路，跟公共租界日管区只隔了一条苏州河。平日里普莱斯上校手下的第四陆战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日本人都会在第一时间知晓，更何况今天普莱斯上校直接派了两个陆战连的士兵出去？
可以想象，日本驻上海各大机构的负责人该是一种怎样慌乱和懵逼的状态，尤其是掌握着目前日本位于上海唯一一股军事力量的位于北四川路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肯定会把手下绝大部分海军陆战队的力量往苏州河沿岸调，对苏州河对岸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进行严密监视，以防备美国海军陆战队搞什么突袭行动。
也就是说，随着普莱斯上校手下的这两个海军陆战连的出动，整个虹口地区日管区基本上成为一个疏漏百出的空壳，可以任他们肆意摆弄。
林江北回到楼上，让刘宣把那片被他做旧的鞋底揣进怀里，他自己则把那支燃烧弹铅笔塞进手提包里，然后拎着手提包，带着刘宣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闸北地区的光复路。
从他们所居住的法租界辣斐坊住所赶往乍浦路，最便捷的路径自然是从他们这里出发，然后一路向北，进入公共租界的英美管辖区，然后继续向北，来到苏州河边，穿越横跨两岸的乍浦路桥，就进入了对岸的日管区乍浦路。
但是因为普莱斯上校手下两个海军陆战连的出动，包括乍浦路在内的几座连接公共租界英美管区和日管区的几座桥梁现在肯定是被闻讯赶过来的日本海军陆战队重兵把守着。林江北这个时候带着刘宣穿越乍浦路桥，肯定要受到把守桥梁的日本海军陆战员的严格盘查，所以林江北自然就不能选这条最便捷的道路。
而他现在所选择的路线，则是从法租界进入公共租界英美管辖区西侧，然后再从英美管辖区西侧与闸北地区直接相连的优势，穿越苏州河上新闸桥，进入隶属于中国政府管辖的闸北地区广福路。这样就可以顺利地避开日本人调派到公共租界日管区苏州河沿岸的海军陆战队的力量。
果然，正如同林江北所设想的那样，他们乘坐的出租车一路上畅通无阻地穿过两个租界和苏州河的新闸桥，进入了苏州河北岸光复路。
林江北领着刘宣从光复路下车，步行走了几十米之后，等送他们前来的出租车远去之后，他才又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指挥出租车向北开到新民路，又顺着新民路向东进入公共租界日管区最北部的边界新靶子路。
出租车又沿着新靶子路向东继续行驶了十多分钟，就抵达了新靶子路和北山西路的交叉口。
到了这里，林江北才让出租车停了下来，他跟刘宣迈步下车，走进了北山西路，也就是他这个小粪头承包了倒粪桶业务的那条路。
承包北山西路粪桶业务的小粪头身份，也是林江北今天晚上行动的另外一个依仗。
因为日本人是不可能把日管区所有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都调到苏州河沿岸去的，肯定会留下一小部分海军陆战队员在日管区内维持低限度的巡逻行动。
这样的话，不管日本人的巡逻限度再低，林江北和刘宣两个人都存在着被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拦下来盘问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林江北就要向日本人亮明自己北山西路小粪头的真实身份，而刘宣呢，则是他这个小粪头的随从。
作为承包了北山西路粪桶业务的小粪头，他带领着自己的随从现场视察一下自己的地盘，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让人生疑的地方。
而且不管是公共租界英美管区还是日管区，粪头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即使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再跋扈，也不敢轻易去得罪粪头。
更为关键的是，北山西路距离林江北和刘宣此次目的地乍浦路，只隔了三条街。林江北和刘宣从北山西路不行溜溜达达地过去，到乍浦路东光剧场对面谷村夏川的公寓楼，最多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林江北带着刘宣从新靶子路和北山西路交叉口由北向南进入北山西路时，心态是极为轻松的。
而他们穿越北山西路前半段路程的时候，也正如林江北所猜想的，路上根本就没有见到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影子。
看来日本海军陆战队绝大部分力量都被调到苏州河沿岸去了，日管区核心区域巡逻的密度和限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低不少啊！
林江北一边想着，一边低声对跟在自己身后半步忠实地扮演着跟班的刘宣说道：“再往前面走几十米，就到了大江南饭店。我们顺着大江南饭店往左拐，然后向东走，依次穿过三条马路，就正好到了乍浦路东光剧场附近。”
刘宣点了点头。他之前到乍浦路东光剧场去侦察，都是从公共租界英美管区穿越乍浦路桥直接进入乍浦路的。所以对现在这条路线虽然在出发前在脑海里建立了一个概念，但是由于没有实际走过，所以并没有林江北那么熟谙。
很快，两个人来到了大江南饭店。就在林江北领着刘宣向左转过弯，刚要向乍浦路方向走去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声站住。然后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就道路两边的隐蔽处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如果是只看到两三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林江北还没有什么意外的。可是一下子冒出十几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这就大大出乎林江北的意料了。
因为按照正常情况，日本人即使安排人巡逻，也只会是最低限度的，也就是两三名士兵结伴而行。现在却一下子冒出十几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这基本上是日本一个精锐小队的陆战队力量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让日本人在这里埋伏了如此精锐的一支陆战队力量呢？
第0318章 特殊任务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为首的一名挂着少尉军衔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军官一边上下打量着被他手下士兵围在中间的林江北和刘宣两个人，一边厉声喝道。
“呵呵，我们是什么人？”林江北嘴里冷笑一声，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他妈的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名少尉军官没有想到林江北被他们这么多人围着态度还如此嚣张，一时间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要知道在在上海滩这块地盘鱼龙混杂，各种来头的人都有，哪怕是在他们日本人所管辖的虹口地区，也是藏龙卧虎，并不是说什么人都是他一个海军陆战队的少尉军官所能惹得起的。
“我们是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奉了司令部的命令，在这一带搜查制造了北部日本小学校操场爆炸案的嫌疑犯。”少尉军官降低了一下声调，报了他们的身份，然后问林江北道，“现在你可以向我们说明一下你们的身份了，以及你们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的吧？”
“真他妈的瞎了你们的狗眼！”林江北听到这个军官表明身份之后态度就更加嚣张：“搜查嫌疑犯搜查到老子身上来了？你们他妈的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他妈的是马鸿记商号北山西路分号的老板，你说老子来北山西路干什么？他妈的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少尉，就是你们他妈的什么海军陆战队的司令过来，也轮不到他来盘问老子~！”
听林江北说他是马鸿记商号北山西路分号的掌柜，这名少尉军官就知道今天自己碰到硬茬子了。他们作为维护虹口地区治安的主要力量，早就从上司那里接受过教诲，知道马鸿记商号里的大小粪头是虹口地区中几股他们不能轻易招惹的势力之一。
别的不说，单单是马鸿记商号里这些大小粪头一声令下就会出现整个虹口地区的粪桶没人收倒的这种情况就让让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司令不寒而栗。到时候总不能让他们海军陆战队员出动，挨家挨户地为虹口地区的日本侨民去倒马桶吧？
所以这名少尉军官挨了林江北的骂还不敢还口，态度愈发显得客气，“原来先生竟然是马鸿记商号北山西路分号的老板，失敬失敬！不过还请先生报一下姓名，方便我们核实一下先生的身份！”
林江北撇了撇嘴，乜斜着眼睛看了少尉军官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一副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少尉军官根本不配老子亲自报姓名的态度。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宣就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于是就瓮声瓮气地开口对少尉军官说道：“你把耳朵洗干净了听着，我们老板贵姓徐，大号冰城！”
“徐冰城？”少尉军官嘴里念叨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身后一名负责北山西路治安的日本巡捕。那名日本巡捕连忙跨前一步，低声对着少尉军官的耳朵边说道：“山田少尉，马鸿记商号北山西路分号最近刚换了老板。新老板的名字确实是一名叫徐冰城的年轻人。”
原来一条马路的倒粪权的转让，不仅仅要由马鸿记商号那边上报到公共租界工部局卫生处，而且也要通知到负责这条马路治安的巡捕房。这样一旦出现倒粪桶的纠纷，巡捕房就知道谁才是这条马路倒粪桶业务的正宗负责人。
虹口地区这边的巡捕房，虽然说是各国籍的巡捕都有，但是在人员构成上，主要还是以日本籍的人士居多。而一旦日本海军陆战队出动到某地区里执行什么任务，就喜欢把巡捕房里熟悉某地区情况的日本籍巡捕叫过来，协助他们执行任务。
徐冰城既然是马鸿记商号北山西路分号的新掌柜，那么到自己的地盘巡视一下，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山田少尉点了点头，扭头冲着林江北鞠了一躬，客气地说道：“徐掌柜，实在抱歉给您添了麻烦。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实在是迫不得己，希望您多加原谅！”
说着山田少尉冲着手下的海军陆战队员一挥手，让他们闪开一条道路，放林江北和刘宣过去。
林江北冷冷哼了一声，头往天空一仰，看也不看山田少尉一眼，甩着双手，带着刘宣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山田少尉！”山田少尉手下一名曹长不忿地望着林江北和刘宣的背影，对他说道：“这个中国人不过是一个倒粪桶的，我们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客气？”
“你知道什么？就是因为他是倒粪桶的，所以我们才要对他们客气！”山田少尉厉声呵斥道：“不然他们一旦搞出大罢工，虹口地区的马桶让谁来倒啊？”
“虹口地区不是掌握在我们手里吗？”这名曹长显然也颇有来历，即使挨了山田少尉的训斥，也一点都不害怕，梗着脖子反驳道：“难道我们日本人就不可以招募一支队伍，来负责虹口地区的倒马桶事务？”
“你说的倒简单！”山田少尉横了这名曹长一眼，想要发脾气，又醒悟过来人家根本就不怕自己，遂放缓了语气，对这名曹长解释道：“虽然说虹口地区的治安巡逻归帝国海军陆战队掌握，但是其他事项，包括公共卫生，还是掌握在工部局卫生处手里。所以除非我们现在打算跟英国人和美国人宣战，否则这倒马桶的业务，还真轮不到我们日本方面来插手！”
林江北不紧不慢地领着刘宣往前走着，一直走出去大概两百多米，确保已经离开了那支日本海军陆战队小队的视线，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刘宣看看周围没有人，忙低声问林江北道：“林站长，这里为什么会有大股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出现啊？如果待会儿我们到了乍浦路，还遇到这样大股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队，那今天的任务恐怕要泡汤了！”
林江北这个时候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对刘宣说道：“放心吧，我们在乍浦路那边肯定不会遇到这样大股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力量。北山西路这里冒出这股日本海军陆战队只是一种特殊情况。其实在行动之前，我应该能够预计到日本人会在这里安插上一股执行特殊任务的力量，只是可惜我一时疏忽，忘记考虑这一点，在规划路线时没有想到避开他们，所以才会跟他们迎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