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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全文阅读

作者:海边小捕快     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txt下载     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危机重重近美女,一衣带水露行踪。

    刘思宇、黎麦和赵鸿已经跑了好几天派出所,现在已经基本上能确定在闫丰情诗和日记里出现过的那几个人。

    高梁回到办公室,看见黎麦拿个笔记本又写又画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干啥呢?我进来都不知道。”

    黎麦吓一跳,看见是自己师傅恶作剧,也敢怒不敢言。“我从户政科和派出所调了你说的那几个名字的资料。周婷有十个,和闫丰有交集的一个,是海湾旅社的服务部经理,是闫丰的初中同学;张亚楠有六个,其中有一个是闫丰的小学同学,也就是你的小学同学;还有朴春华就一个,在白庙子市场卖朝鲜族咸菜的。”

    “行啊!几十万人里找三个人,你们这效率可以啊!我徒弟要出师了啊!”

    黎麦挠了挠后脑勺,说:“你可别笑话我了!我们也是没有招儿了,用的都是笨办法。我和赵鸿从户政科的统计册里一个个翻,思宇哥和我们再去派出所一个个查,已经跑了好几天了。多亏户政科资料分类做的好,派出所档案留得全。”

    高梁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说:“办法不在于笨还是灵巧,管用就行!基础工作做到位,根基扎实,你自然就牛逼了!”他掏出电话,“行,既然有了目标,咱们就去看看呗。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就近去找找这三个人。”

    黎麦拦住他,说:“不用了,刚才他们都在,我把情况给他们说了,他们已经自己分好组去查了。”

    高梁收起电话,气鼓鼓地说:“你们这是要篡权啊!小奸臣!”

    黎麦吐了吐舌头,赶紧汇报:“永秋和思雨哥去找闫丰的初中同学周婷;利明哥和赵鸿去找卖咸菜的朴春华。他们把张亚楠留给你,说是让你去叙叙旧。”

    高梁听完,抬手就要打他,他吓得抱头鼠窜。

    最早有了突破的是刘思宇和李永秋。

    港湾旅社是营口市一家老牌国营旅社,九十年代改制成公私合营,去年开始实行现代酒店管理,但是保留海湾旅社的老招牌。

    刘思宇和李永秋到海湾旅社直接到服务部找周婷。

    周婷是海湾旅社的服务部经理,今年35多岁,大高个儿,白白净净的,气质非常好。看到警察来的时候,她是非常惊讶的。

    刘思宇也没有绕圈子,直接问她是否认识闫丰。可是周婷完全想不起来闫丰这个人。

    李永秋提醒了她一下:“你是不是83届七中的学生?

    “是,七中十班的”

    “你的同班同学有一个叫闫丰的,长得特别白,个子挺高。”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他最近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啊!我们十几年没联系了,如果不是你们今天提起,我都想不起来这个同学。请问,他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刘思宇回避了她的问题:“你最近周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不寻常的事情……”周婷想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嗯…没…有!有一件不寻常的事!”

    “什么?”

    “我收到一个包裹,是有人直接放在传达室了,没有姓名和联系地址。”

    “请你具体讲一下。”

    “大概是十天前吧,有个人把一个包裹放在了旅社的传达室,说是给我的。那天我正好赶上孩子期中家长会,我就没有上班,也就没有拿到包裹。第二天我一上班,传达室的师傅告诉我,昨天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过来给我送了一包东西。我打开一看,是个包裹,里面有几件衣服。那衣服一看就是旧的,而且洗过水了。我也不知道谁送的,所以一直也没敢动,也没敢拿回家,就放在单位。”

    十天前,正是他们找到程敏家里的前一天。

    “我们能看一看吗?”李永秋问道。

    周婷点头:“没问题。”

    之后她从办公室柜子上面取下一个编织袋打好的包裹;打开以后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袋;打开塑料袋里面装了一件白底蓝花的针织套头衫、一条黑色的棉布裤子和一双布鞋。这些衣服看起来像是旧的,洗得还算干净,但是衣服看起来说不上哪里有些奇怪。

    李永秋给高梁打电话:“高队,你真神了!真有程敏的衣服!你快来港湾旅社。”

    高梁和黎麦那面和张亚楠见上面,刚聊开了过去的事情。

    高梁突然问道:“你还记得闫丰吗?”

    张亚楠很迷惑:“闫丰?咱班有这个人吗?”

    “有啊!你完全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

    张亚楠话都没说完,高梁就接到了李永秋的电话。没办法,高梁也顾不得和同学叙旧了,交待对方几句“注意安全”,并留了电话号码之后,就匆匆赶往海湾旅社。

    到了那里,高梁看见李永秋崇拜的小眼神儿,拍了拍他的头说:“不是我神,是你东升哥哥研究的犯罪心理学比较神。”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她会把衣服送给别人?”

    “我不知道他把衣服给别人。但是在几个现场都没有找到死者当天穿的衣服,再结合他的作案手法,我猜他以他的性格,把尸体折腾成那样,对衣服也不会随随便便丢弃的,最大可能是他自己随身带了。”

    周婷一直很安静地听他们讲话,最后有些犹豫地问:“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梁说:“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和闫丰有过感情经历或者纠纷吗?”

    周婷明显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说:“没有!如果不是你们小同志提醒,我都记不住有这个同学。”

    “这些衣服可能是闫丰给你送来的,衣服的主人已经被闫丰杀害了。我们在他家找到一些情书和日记,顺藤摸瓜找到了你。本来我们是担心他对你实施伤害,但没想到你竟然收到了他给你的东西。”

    “那我会不会有危险?我该怎么办?”周婷非常惊讶和害怕,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跟一起杀人案件发生瓜葛。

    “不会,从今天开始,我们会让警员护送你上下班,直到抓到闫丰为止。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一直保证不落单,应该问题不大。”高梁说完,就让黎麦联系属地派出所支援警力。

    刘思宇接过话头:“周女士,我们现在给你做个笔录,你详细讲一下收到包裹的情况。一会儿我们还要把这些东西带走,作为物证。”

    “行行行,你们快拿走,我实在太害怕了。”周婷也有些慌乱了。

    高梁和黎麦带着死者的衣服回到局里,崔立伟正好从技术中队出来。

    高梁赶紧拦住崔立伟:“立伟,先别走。我们找到了被害人的衣物,给你化验一下。看看有没有血迹和其他什么痕迹。”

    崔立伟一言不发戴上手套,拿着衣物返回化验室。在他转身那一瞬间,高梁听见他的肚子咕咕作响。

    高梁掏出二十块钱给黎麦:“开车去大福源楼下,给你崔哥买个汉堡套餐。”

    黎麦嘟囔:“我也很饿。”

    高梁又给他五十:“去买个全家桶,咱仨吃!”

    黎麦喜滋滋地下楼了。

    高梁回到一中队办公室,一边等着黎麦的肯德基全家桶,一边等着崔立伟的化验报告。

    果然还是黎麦先回来了,把热气腾腾腾香喷喷的全家桶放在桌子上之后,就眼巴巴的看着高梁。

    高梁一挥手,吃吧!吃吧!

    黎麦开心地啃了一个鸡翅,然后就把全家桶往前一推,不吃了吧

    高梁好奇地问:“不是让你吃了吗?”

    黎麦说:“我只要不饿就行,剩下的还是等着崔哥出来一起吃。”

    话音没落,崔立伟就进来了,说:“等着我什么呢?”

    “等着你吃肯德基!”

    “等着你的化验报告!”

    师徒俩异口同声。

    “唉,还是我们的小麦子心疼人。”崔立伟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废话了,化验结果怎么样?”高梁都要被气乐了。

    “这些衣服应该是被海水冲洗过。”

    “什么?海水?”

    “是,我认为是海水。”

    “那是不是说明闫丰很有可能藏在离海很近的地方?”

    “我们这城市离海很近的还有哪里?也就是西炮台了。”崔立伟一脸“你很笨”的表情看着高梁。

    “他会藏在西炮台那里?哪里有可藏的地方啊?”黎麦一边啃鸡翅,一边好奇地问。

    “那么大一片芦苇地,哪里不能藏啊?再说,那附近还有个水文观测点,一般霜降之后就没人值班了。”

    “那他吃什么呀?他已经失踪快三个礼拜了!”黎麦又吃了一个鸡翅。

    “你俩能不能给我留点?你还担心他?我看你快把纸桶吃了!再说,他在那里什么不能吃?附近有那么多野果子,还可以抓烧夹子(沙蟹),实在不行远点儿还有农家田。”高梁发现全家桶里就剩一块原味鸡和一个鸡翅了,急了。

    崔立伟吃完最后一个蛋挞,擦擦嘴,说:“我要是你,我立马给李局打电话,组织警力去西炮台看看情况,再晚点儿,天就黑了。”

    高梁把最后一口鸡肉塞进嘴里,立刻掏出电话,拨了李乐峰的号码。还没等接通,他又给挂断了,拨了孙黎明的号码。

    崔立伟嗤笑一声。

第十章 百年炮台藏凶嫌,廿余情谊断刀尖。

    果不其然,孙黎明并不表态,他让高梁给李乐峰打电话请示,是否实施抓捕行动。

    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高梁没辙,又给李乐峰打电话请示。李乐峰在电话另一头说:“还是那句话,有一点可能性,我们就要去试一试。稍等一下,我马上回局里。”

    高梁放下电话,让黎麦打电话集合一中队。

    这时候,高梁的电话响了,是朱智打来的:“小高,我带人跟着闫大江好几天了,发现这个老头儿总往西头跑,他打更工厂在东边,他住在南边大水塘村,往西头跑个什么劲?我怀疑闫丰可能藏在西头某个地方。”

    高梁笑了,说:“我们刚才也判断闫丰可能在西炮台的水文观测站藏着。”

    “有可能!有可能!有几次我们跟着他到了芦苇塘里就跟丢了。那芦苇塘正好是通向西炮台的。”

    “行,我也跟李局汇报了。咱们这就出发。朱智大哥,你带着人去芦苇塘外面的几个出口堵着,我带着一中队去西炮台里的观测站,争取把他给揪出来。”

    “行,正好我们看见闫大江刚从芦苇塘钻出来,闫丰应该还在那里。”

    放下电话,高梁把朱智侦查到的情况和黎麦说了。

    黎麦接茬儿:“高师傅本来还怀疑他像神农架野人那样吃野果什么的,可见是猜错了,有他爸给他送吃的。”

    高梁作势要打他:“有你这么拆师傅台的吗?”

    崔立伟笑着说:“别闹了,我去拿工具箱,一会儿出发叫我。”

    七点钟,天要黑透了,刑警们在西炮台外集结完毕。深秋,西炮台周围的芦苇已经枯了,但还是又高又大地挺立着,就像一道天然屏障。

    大家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任务。朱智带着支援的刑警队员们从芦苇塘外围的出口到苇塘深处的西炮台设伏;高梁带着一中队从西炮台北边的土路向水文观测站前进。

    西炮台始建于1882年(光绪八年),1888年建成,为夯筑四合土。炮台面海“内筑土台三方,中大旁小,高四五丈”(营口地志记载),是辽南地区抵御水上侵略的关键卡口,在甲午海战中发挥了重大作用。虽然甲午海战失败了,但炮台却被保留了下来。80年代,电影《大清炮队》在这里拍摄的时候,全城的老百姓每天早晨都要拿着鸡蛋、干粮赶到这里,等着看一眼电影明星刘晓庆。

    现在是晚上,借着月光可以依稀看到炮台上的土炮对准了大海,而城墙又高又陡,在黑夜中看起阴森恐怖。

    水文观测站在西炮台北面,两地之间有一条大概500米长土路。土路的两旁,一面是海,一面是湿地沼泽。

    高梁把一中队的人集中在一起,低声安排具体任务:“我们猜测闫丰就是在这儿。一会儿由我和陈利明打头阵,直接冲进观测站里那个小屋里。刘思宇,你在我们南100米的地方等着接应;然后李永秋、赵鸿、黎麦,你们仨往南依次相隔100米处设伏。万一闫丰从我俩手里溜了,往北是绝路,他只能往南突围。你们要竭尽全力把他拦住。但是注意安全,路两旁一面是海,一面是沼泽,掉进哪个都能要人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大家齐齐地低声回答。

    高梁安排好任务,带着陈立明蹑手蹑脚地不断向小屋逼近。

    小屋的窗户上透出了光,看来闫丰真的在这里。

    高梁示意,让陈立明把枪上膛,因为闫丰可能持有武器,一把剔骨刀。

    其实那天高梁了闫丰的店里就发现不对劲,整个店里只有一把菜刀。之后崔立伟从刀上也没有检测到人类的血液。

    后来,在高梁在走访的过程中,他发现大部分的生鲜肉店都会有到三把刀,必备的是菜刀和剔骨刀,即使是卖鸡肉鸭肉这种比较好处理的禽类肉食也会多准备一把刀。

    高梁猜测,闫丰应该是带着剔骨刀逃跑了。

    陈利明看懂了高梁的暗示,把枪掏了出来,给子弹上了膛。俩人呈持枪戒备姿势不断在门口准备随时冲进去实施抓捕。

    高梁对陈利明使了个眼色,陈利明向后退了两步。

    高梁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把门踢开。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人。

    高梁警觉地举起了枪,可是突然有人从身后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随后一把锋利的剔骨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陈利明也冲了进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个人挟持着高梁的背影。

    这个人真的很高,比高梁还高了半头;虽然很瘦,但是利用身高优势压制高梁却不成问题。

    看见这种情况,陈利明并不敢开枪,因为这个人和高梁离得太近了,开枪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把两个人穿成了“糖葫芦”。

    陈利明试图用枪柄击打那个人的头部,希望他能放手。可是那人却突然转身,把自己和高梁一起暴露在陈利明的面前。

    陈利明看见了架在高梁脖子上的刀,迅速的收回手,仍然持枪戒备。

    这个人的面目彻底暴露在陈黎明的眼前。

    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小鼻子小眼睛大嘴巴,让人看了就会忘记。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没有收拾个人卫生的原因,这个人的头发和胡子都特别杂乱了,长得惨白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酸臭味。

    高梁说话了:“闫丰,你是闫丰吧?”

    那个人并不搭腔。

    “我是你的小学同学,高梁。”

    那人的手明显犹豫了一下。

    高梁再接再厉:“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咱班最淘气的学生。我有一次,把鸽子带到学校,在教室里放飞了,把老师气的半节课没上,还让罚了我半天站。”

    那个人的刀松了松。

    “我还记得你,闫丰。你从小就长得白,但是没有现在这么高。你还偷偷喜欢咱班的张亚楠,可张亚楠长的太壮实了,她可配不上你。”

    闫丰开口说话了:“你真的记得我?”

    “记得呀,我们是同学,为什么不记得?”

    “我以为没有人记得我。”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呢?每个人都会都有值得人记住的地方。”

    “高梁,你来这里不是跟我叙旧的吧?”

    “当然不是。你先说说你为什么在这儿?”

    闫丰又不说话了,持刀的手又紧绷了起来。

    其实刚才的混乱中,高梁的脖子已经被划伤了,有血渗出来了。

    陈利明也看在眼里,非常着急。

    事实上,100米以外的刘思宇借着月光看到了刚才高梁和陈利明冲了进去,但并没有押着犯罪嫌疑人出来,也大致猜出了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为了高梁的安全,他也只能把枪里子弹压上了膛,悄悄靠近小屋,并不敢往里冲。

    在小屋里,对峙还在继续。

    高梁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冲咱俩是小学同学的份儿上,能不能先让我擦擦血?我的衣服可是新换的,我脖子上的血把衣服弄脏了,我得自己洗,我还没娶老婆呢。”

    闫丰并不管高梁的聒噪,而是问了一个非常直接的问题:“你是警察吧,你是来抓我的吧?”

    高梁也严肃了起来,也不纠结脖子上的血了,直接回答:“我是警察,但我也是你的小学同学。你做了什么让警察抓你的事儿吗?”

    “我杀了人。”

    “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可是她要把我抛弃了,要回老家了。”

    “你说的她,是谁啊?”

    “你们不早就知道了吗?程敏!”

    “你说程敏喜欢你,你怎么知道的?她跟你告白了吗?”

    “不用告白,我们心照不宣。程敏每次挑着豆腐脑出家门的时候,都会特地选在跟我在同一个时间,有时候还会让我帮她挑担子;平时她做好豆腐脑也会过来给我送一碗,你说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高梁附和着他:“你说的有些道理,我也觉得她对你很有好感。”

    闫丰获得了高梁的认同,心情放松了不少,持刀的手再次放松下来。

    高梁认准这个机会突然后仰,脑袋撞了闫丰的前额,趁他不备,迅速下蹲,从闫丰钳制他的臂弯里逃了出来;转身把闫丰持刀的左手控制住。

    这时候陈利明也在同一时刻欺身上来,控制住他的右手。

    高梁一个手刀劈向闫丰的手腕,直接把他手里的剔骨刀到给震掉了,随即高梁踢走了刀,和陈利明将闫丰的双臂背到后面,上了背拷。

    陈利明大吼一声:“思宇!!!”

    早就守在外面都刘思宇知道里面的情况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随即也冲了进去。

    冲进小屋后,刘思宇就看见高梁满手是血的捂着脖子,着实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见又看见陈利明半个身子压在了闫丰的身上,死死摁住了背拷,不让他有挣扎的机会,脚下还有一把锋利的剔骨刀。

    刘思宇毫不犹豫地配合陈利明压制住试图挣扎的闫丰,把他拽了起来,往屋外带离。

    高梁跟在他俩后面,知道自己脖子应该只是破了皮,但是也需要尽快处理。

    其他人看见他们出来,也都奔了过来。

    闫丰突然回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高梁,你知不知道程敏的肉不全在她的身上?”

第十一章 真相终究浮水面,另有邪念害煞人。

    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闫丰到了审讯室五个小时没有开口说话。

    高梁和黎麦也不着急,稳稳地看着他。

    闫丰突然开口了:“我渴了,给我倒点水喝吧!”

    黎麦出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深秋的晚上,实在是很冷,审讯室的条件着实也很差。高梁和黎麦其实也冻得直哆嗦,闫丰只有一件单衣一件夹克,嘴唇都发紫了。高亮把自己的“大军棉”递给了闫丰。

    闫丰披上了,喝了热水,说:“高梁,我这身上可脏啊,你的大棉袄给我穿完,你就不能再要了。”

    高梁收紧了自己身上的小棉袄,笑嘻嘻地说:“那有啥?我也没干净到哪儿去。咱俩是同学,还不至于你穿完了,我就不要了。”

    闫丰的目光动了一动,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不用感动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说了对你有什么坏处呢?”

    “没有坏处,反正最后我也活不了,说不说都一样。但是我不想说,我说了,你们警察破案就顺利了。对你们有好处,所以我不能说。”

    “你干了什么事都摆在那里,你说不说对我们没影响。再说,你爸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在威胁我,你在拿我爸威胁我?”

    “我在跟你讲道理。你只剩你爸这一个亲人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我说了,你们能不追究我爸吗?”

    “我得看你告诉我们多少内容?”

    “你想知道什么?”

    “程敏怎么死的?”

    “10月10号那天早晨,程敏来我家给我送豆腐脑。她跟我说,她要回老家了,谢谢我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可是她明明跟我已经相爱,我也是以恋人的心情在照顾她,我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她为什么要突然回老家?”

    “你们有明确过两人的关系吗?

    “没有,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是爱我的。”

    “然后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要把她变成我的妻子!”

    “你做到了吗?”

    “我做到了,但是我不能原谅她,她和和我妈一样都是坏人。”

    “你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对啊,擦玻璃掉下去摔死了。”

    “那你怎么说你妈是坏人?”

    “因为我爸告诉我,她在外面有别的男人,要和我爸离婚,所以在她擦玻璃时候,我推了她一下。”

    黎麦听到这里停下了,看了一眼高梁。可是高梁毫无反应,黎麦就原原本本把这些也记到了笔录里。

    高梁的确面无表情,就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继续问:“说回程敏吧!你怎么杀死她的?”

    “我没有杀死她,我只是把她拆开了。”

    ……

    闫丰,今年35岁,初中学历。十岁以前,他和他父母一直住在他妈妈工厂分配的楼房里。他十岁那年,闫大江告诉他,他妈妈和别的男人有染,并且要抛弃他们父子。于是,闫丰趁他妈妈擦玻璃的时候,给她妈妈推了下去。因为当时只有他们母子在家,而且现场情况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判断坠楼原因,最后只能以意外失足结案。他妈妈死后,工厂收回了他们的家属住房,爷俩儿搬到了老平房去住,一直到闫大江再婚。老平房里只剩下闫丰一个人。

    直到去年,程敏搬到了前面的房子里,闫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姑娘。而且不知从何时起,他从内心坚定的认为,程敏也是喜欢他的。

    在今年秋天程敏说要回老家,并且跟街坊邻居的时候,闫丰心中邪恶的计划就已经形成了。

    10月9号晚上,闫丰告诉程敏,第二天早上做好豆腐脑,给他送去一碗。

    程敏一个人远在他乡,一直受到邻居们的帮助和照顾,对大家也毫不设防。尤其对闫丰,她认为这位老大哥一直照顾着自己,是个好人。于是在10月10日那天一早,做好了第一碗豆腐脑,她就给闫丰送了过去。

    没想到,闫丰却兽性大发,强暴了这个小姑娘。

    更没想到的是,程敏长期营养不良,年纪又小,身体还没长成,挣扎不过又被闫丰虐打,所以在被强暴的过程中就气绝身亡。

    闫丰发泄完兽欲之后,并没有发现程敏已经死了,以为她在昏迷中,就把她的**拖到了地上,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准备留着以后拿来威胁程敏,让程敏嫁给他。

    当发现程敏已经死了,闫丰有一瞬间害怕了,可他却并不后悔,他要想办法要把程敏运出他的家里。

    他是个卖白条鸡的,平时分解切割肉鸡的尸体是他的拿手工作。于是他按照平时处理肉鸡的方式,把程敏的手脚给剁了下来,还洋洋自得拍了照片留作纪念。

    但是家里的工具毕竟不专业,地方又很小,他处理完程敏的手脚之后发现,这样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弄他家里到处都是血迹,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就把程敏放在了冷冻柜里,准备找机会把冷冻柜拿到店里,用店里的专业工具处理尸体。

    正如刑警们之前猜测的那样,闫丰在处理尸体的过程中,警察也开始了侦查工作。几次与警察擦肩而过,让他想出了“更好”的主意。他把程敏尸体上的肉剐下来,剁成肉泥和鸡肉混在一起,做成鸡肉丸子。

    “他卖了多少这样的肉出去?”李乐峰听完了汇报,觉得这种事态严重性,远远超过了最初的估计。

    “他又不肯说了。”高梁感觉也非常的无力,因为这种事情非常容易引起市场的恐慌,乃至整个城市恐慌。

    崔立伟曾经说过,在闫丰家里发现的那团肉泥里是有问题的,可见闫丰所言非虚。他到底有没有售卖?有多少人买了有问题的鸡肉制品?现在却要从头查起。

    “你就不应该在笔录里记上这件事!他说了,你没听见,这事儿就过去了!现在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刑警大队队长孙黎明对高梁的做法非常不满意。

    李乐峰对孙黎明的话没有表态,他只针对这件事说:“事已至此,我们再难也得查!从他最后一次抛尸到他失踪,这期间没有几天,购买鸡肉的人也不一定有很多,还是有侦查的空间。还有一件事情,利明和赵鸿去核实他妈妈的死因。”

    “可是怎么查?不能大张旗鼓的查,真的会引起恐慌,会让我们很被动的!咱们这种小城市,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老百姓都喜欢议论纷纷。”孙黎明也不赞成李乐峰的做法。

    “不能因为惧怕麻烦和困难就放弃侦查工作。”李乐峰一槌定音。

    “白庙子市场是批发市场,去那里买东西的大部分都是老顾客和回头客。能采购鸡肉丸和炸鸡块的也大都是一些小吃店,我们从经常去白庙子市场购买鸡肉制品的小吃店查起,虽然麻烦,但不一定没有希望。”刘思宇想了想,自己妈妈也是在白庙子市场卖茶叶蛋的,这条路子或者能行。

    “好!一定要低调处理,一是尽量不要引起群众恐慌,二是不要让这些小门店因此就倒闭。”李乐峰同意了刘思宇的想法,“我们的警察也不是神,我们一定要做到竭尽所能。高梁,虽然闫丰并不可信,但是我们找到购买鸡肉的人之后,还是要跟闫丰核实,如果他说就是这些人购买过,我们也算是尽到了责任。”

    刑警们兵分三路。高梁和黎麦走访各个派出所,了解辖区内的小食店,尤其以这种肉制品为主的小吃店情况;刘思宇和李永秋一头扎进了白庙子市场,一边走访商户,询问闫丰鸡店的经营情况,另一方面观察经常来这里购买食品的顾客;陈利明和赵鸿重新调查当年闫丰妈妈所在单位,向一些老员工和老邻居了解验证她生前的情况。

    功夫不负有心人。

    刘思宇和李永秋真的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情况,是卖朝鲜族咸菜的小姑娘朴春华提供的。

    闫丰曾经纠缠过朴春花,被拒绝了以后,并没有死心,还时不时地对她献殷勤。朴春华非常想躲开他,可是她在白庙子市场卖了好多年咸菜,回头客很多,有很好的销路,所以她根本不能离开这个市场。

    闫丰这个人本来是很懒散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来找朴春华,告诉她自己搅了一些鸡肉丸子,问她要不要。朴春花觉得他非常可疑,坚决没敢要他的东西。

    刘思宇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高梁,而高梁也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高梁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同学张亚楠打来的。原来张亚楠从其他同学那里知道了闫丰被抓的事情,就问高梁是怎么回事。高梁没有说太多案情,但承认了上次找她就是为了让她防范闫丰,而且还把和闫丰对峙时说了她的坏话也告诉了她。

    张亚楠非常大度:“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为了安抚他,我不会计较的。我是想起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要跟你说。闫丰曾经给我打电话说,要送我一些鸡肉丸子,是他自己做的。我都想不起来有他这个人,以为是打错电话的,就把电话挂掉了。谁知道没多久,你就来问他的事情,我想了想应该跟你说一声。”

    高梁谢过了张亚楠,觉得这让人作呕的鸡肉丸子有眉目了。

第十二章 寒风瑟瑟揭往事,白雪皑皑覆万物。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看守所的审讯室里冷得就像是冰窖。

    “你的脸怎么回事儿?”高梁在栅栏外面看着闫丰问。

    “这还用问吗?”闫丰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

    “你跟警察说了吗?用不用我去跟他们交涉一下?”

    “不用,我从小就受欺负惯了。”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我没有欺负过你吧?”高梁一耸肩。

    “你没有。自从我妈死了,我受尽了白眼和欺负。”

    “你的人肉丸子,我们找到了。”高梁没有接他的话。

    闫丰的眼神变了变,带着一点儿怀疑:“都被人吃完了吧?怎么可能找到。”

    “怎么会被吃完呢?你明明就没送出去。张亚楠和朴春华又不傻,干嘛平白无故要你的东西呢?”

    闫丰一下子语塞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我就不会卖给别人了呢?”

    “你妈去世多久了?”高梁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闫丰愣了,下意识回答:“二十五年四个月零六天。”

    “你还记得!你说是你把你妈推下去的?”

    “是啊!我说了,你也没有证据,我说了又怎么样。”

    “你说你妈和别人有染,要和你爸离婚?”

    “是,我爸告诉我的。”

    “我们去走访了你妈妈生前的工厂和你家过去的邻居,可是我们却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

    闫丰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高梁。

    高梁翻开笔记本,说:“你还记得你家对门的凌奶奶吗?她现在可快九十岁了。”

    “记得,以前我爸妈一吵架就把我带到她家去住。”

    “记得就好。她告诉我们,你妈有一次出差中午到家,发现你爸带着个女人睡在一起。之后,她又发现了几次,每次都和你爸吵架,可是你爸却不知悔改,还总打她。而你妈在单位和邻居之中口碑非常好,现在很多人提起她,还觉得惋惜。你妈擦玻璃坠楼身亡,我们的确没有办法再还原事实,可是你妈是对得起你们父子俩的。”

    “你骗人!你骗人!你为了骗我口供,你胡编乱造!”闫丰很是激动,把监所警察引来了,要中止审讯。

    高梁摆摆手,示意没问题。

    “你觉得我骗人?你还记得你妈同一个化验室的张阿姨吗?还记得班车司机王师傅吗?街道办事处主任杨大伯吗?总不能我们所有人都撒谎吧?”高梁声音毫无起伏,依然冷静。

    闫丰激动过后,毫无反应,就像死人一样,双眼放空。

    高梁却没有管他,继续说:“你说你妈去世之后,周围人都欺负你。可是你对程敏做的事情又算什么呢?你觉得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更弱小的人?还有张亚楠、朴春华、周婷!哪一个不无辜?!为什么要被你牵扯进来?”

    “不是!她们都爱我!可是她们又嫌弃我,所以不承认!”

    “她们不爱你!她们只是善良,她们本着善意和你正常交流,她们平等待你,却被你龌龊的心思玷污,你不知好歹!”

    “不是!程敏…程敏…还送了我一顶帽子!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你还准备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多久?”高梁忍无可忍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高梁和黎麦很冷,但是忍着不打哆嗦,气势不能输。

    闫丰开口了:“我没有把程敏的肉卖掉,我就是想给张亚楠和朴春华个教训。”

    “为什么要给她俩教训?”

    “因为她俩对我好,给过我希望,又让我希望破灭了,我觉得她们就是把我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

    “你所说的好是什么样的?”

    “她们没有欺负我,没有打我,没有骂我,没有嘲笑我。”

    “她们对你好,你反而要报复她们?”

    “是她们为什么不一直对我好下去?张亚楠为什么忘了我?朴春华为什么躲着我?她们收回了善意,只能获得我的恶意!”

    “那周婷呢?”

    “她是我真正爱过的人,那么美,那么高贵,我怎么忍心伤害她?但是我想让她跟我有一丝联系,所以我就把程敏的衣有给了她。”

    “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后悔!”

    “包括对你妈妈?”

    闫丰沉默了。

    高梁合起了笔记,说:“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做一个笔录?你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只想知道真相。你心里比我们更清楚,这些女孩儿是有多么的无辜。”

    闫丰抬头看了看高梁,许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冬天彻底来了,不管白天黑夜,温度始终在零度以下。

    程敏的父母终于赶到了这座东北小城。

    高梁和黎麦在刑警队的会议室接待了这两位家长。

    这两位算不得是什么老人,确切地说是中年人,实际上也只比高梁大个七八岁。但是生活的压迫,让他们显得有些苍老,在会议室里坐着显得比较拘谨。

    程敏的父亲表情有些漠然。

    程敏的母亲急不可耐地问:“小敏是不是留了东西给我们?”

    黎麦看了一眼高梁。

    高梁把程敏的遗物放在了他俩面前,说:“这是程敏所有的东西。大概有几件衣服,还有几千块钱。”

    程敏的母亲翻看了一下,有些狐疑地问:“就这些了吗?”

    高梁点了点头,黎麦接着说:“就这些了,我们在收集程敏的遗物的时候,有当地的派出所民警和街道委员会工作人员一起,所以大家都在这份清单上签了字。你要不相信,可以去核实。”

    程敏的父亲开口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咱赶紧回去吧,家里还有两个娃。”

    黎麦忍不住了,问:“你们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程敏的爸爸抬起混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不是让人杀了吗?那个人呢?你们不是抓了吗?那我们还能怎么办?他还能给我们赔钱吗?”

    高梁说:“赔钱的事得看法院的判决,我们不能下什么结论。”

    黎麦接茬儿说:“你们不想领回程敏的骨灰吗?”

    程敏的妈妈说:“也是啊,咱得把小敏带回老家葬了。”

    黎麦点点头:“对啊,你们得把程敏带回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爸爸很是不耐烦,说:“真是麻烦。”

    黎麦突然间难过起来,问:“你们的女儿没了,你们就不伤心吗?”

    她妈妈看了一眼黎麦,说:“伤心有什么用?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们,我们哪有什么时间去伤心!”

    黎麦还想说什么,高梁摁住了他,黎麦就不再言语。

    三天后,外边的雪越下越大,高梁和黎麦冲进屋子里,抱着暖气瑟瑟发抖。刚才俩人又去检察院了,拿回了批准逮捕决定书。

    检察院的办案人员是高梁的师妹,欧阳柏嘉,三十岁的单身大美女,是高梁的绯闻对象。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案子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高梁非常理解她,说:“我们在侦办这起案件的过程中,基本也都是这样的心情。”

    欧阳翻看到了案卷以后,问:“闫丰父亲闫大江的案卷,你们怎么没有送过来?”

    高梁说:“这闫丰,我们是提捕的;闫大江,我们采取了取保候审,过后是要直接起诉的,到时候我们再过来跟咱检察院沟通。”

    欧阳笑了笑,说:“你现在做事风格挺温情的,以往闫大江这种情况应该是拘留,也完全够了提捕条件。”

    高梁说:“闫大江一个老头子也没有什么社会危险性,他也是为了儿子犯了错误,我们一定会起诉他的。我觉得取保候审,也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你们记得起诉就好。你自己说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高梁冲她笑了笑。

    一中队的办公室难得全体都在,一年到头案子不停轮轴转,难得有这么一段轻松的时间。

    李乐峰这时候把电话打来了:“你们一中队的碎尸案已经结束了,二中队出差也早就回来了,咱们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欢迎你们大队长和永秋的加入,也是庆祝王平和志春前进一步。”

    高梁答应了:“好啊,你定时间地点吧,我们一中队保证没问题!”

    放下电话,高梁把李乐峰的意思转达给一中队。

    大家兴致缺缺。

    高梁问:“你们怎么了?”

    李永秋直言直语:“我并不想跟我们的大队长吃饭。”

    高梁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说:“永秋,你怎么开始不懂事儿了?”

    陈利明更是不管不顾:“是啊,我也不想!你就看咱们在找程敏尸体过程中,大队长那是各种泼冷水。”

    高梁心里也有些烦躁,但还是要说:“孙队不是在阻挠,他只是更加珍惜羽毛,珍惜自己的羽毛,也珍惜我们刑警队的羽毛。这件事如果真的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我们刑警队的压力一定会很大;如果我们找不到剩下的尸块,那么我们将背负多少骂名?”

    黎麦问了一个特别尖锐的问题,“名声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一时间,高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转头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

第二章 八年含冤终得雪,二人争议局盘活。

    高梁把杀人犯余小刚交代的情况告诉了杜志春。

    杜志春猛地站起来,说:“高梁,走走走,我们一起去问问他!”

    半路上,杜志春问高梁:“他的指纹采集了吗?”

    “采集了!”

    “太好了,一会儿你去找立伟要结果,我去市局法制去找‘830214杀人案’案卷,说不定这次就能给富源翻案了!”

    高梁突然拦住了他:“杜哥,如果这个人交代的案子就是你和孙科长办那个案件,那么你们很有可能因此会受到处分的。”

    杜志春平静地看着高梁,说:“你不知道富源这几年有多苦,如果这个余小刚真的是当年的杀人凶手,那么我个人的名誉和富源的清白和自由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高梁微微有些触动。

    杜志春接着说:“除了富源的清白,还有死者的冤屈也需要去伸张。即使今天你我不去查清真相,也不等于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们不可能永远装着若无其事,无视别人的痛苦。”

    高梁下定决心:“好!我懂了!无论如何,我都跟着你干!”

    半夜十二点,高梁把余小刚送进了看守所。想到还有一些材料没做,他又折回到了队里。一进局大院,他发现队里的灯还在亮着。他上了楼,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杜志春正坐在那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高梁问:“杜哥,咋还不回家?”

    杜志春才发现他,手一抖,长长的烟灰掉在了裤子上。“哦,想点儿事情,就忘了时间。”

    “想什么?那个案子?”

    “嗯,八年了,一块大石头压了我整整八年。”

    “杜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说!咱哥俩儿还用藏着掖着?”

    “如果‘830214’翻案了,你不光这个中队长没了,给你个处分也是可能的。”

    “老弟,咱们这中队长就是个股级干部,我还不至于指望当个小官就飞黄腾达。至于处分,我更不怕,我没敢坚持自己的意见,造成了冤案,受处分也是应该的。我难过的是,富源的一辈子就这么草率地被改变了。当年层层领导都要求快侦快审快判,我从专案组出来没到一个月,案子判决都下来了。”

    “你也别难过了,这不是咱们能控制的。”

    “现在我们要把这案子翻过来,富源能不能恢复到以前,我不知道;但是孙黎明的人生恐怕也要改变了。”

    “你生他的气吗?”

    “生气!不是气他要立功受奖,而是气他太急功近利,坑了别人。但是他要是因此真的毁了大好前途,我又于心何忍?算了,不说了,咱俩一起看看案卷,看看口供细节能不能对上吧。”

    “嗯。”高梁嘴上应着,心里也有些难受。

    果不其然,崔立伟给出的结论,“830214杀人案”中现场采集的指纹和余小刚的指纹完全可以对上;余小刚供述的一些情细节与现场认定的痕迹、物证情况也基本一致,所以可以认定余小刚就是八三年春节那起杀人案的凶手。

    现在刑警队已经确立了主办人制度,这起案件的主办人就是高梁。

    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高梁把余小刚的案卷送到了检察院,检察院的办案人就是欧阳柏嘉。很快,检察院就向法院申请再审“830214杀人案”。没多久,法院就判决富源无罪释放。

    富源出狱的那天,高梁开车拉着杜志春去新生农场监狱接他。

    富源看见杜志春,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大春,这么些年了,只有你还记得我,连我妈我爸都不要我了。”说完,富源号啕大哭。

    杜志春也红了眼眶,说:“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叔我婶在家等你呢!这不,我提前带着我们小兄弟高梁来接你嘛!你能出来多亏了我这个小兄弟,是他把人给抓住了。”

    富源握着高梁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

    高梁有点儿不知所措,一个劲儿地推辞,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杜志春插过话来:“富源,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当年的案子……”

    富源摆摆手,说:“八年了,我也想明白了,这件事不怨你。有的时候我也挺后悔,最初你来的看我时候,我对你那么恶言恶语,其实就是我就是觉得冤得慌。”

    杜志春偷偷把眼泪擦了,笑着说:“咱哥俩别在这门口互相道歉了,走,带你吃饱了,喝足了,洗个澡,洗洗晦气,再回家去看我叔我婶!”

    三个人一路风驰电掣,把车开到了红旗小学附近的春华小吃部。三人坐下来,要了些酒菜,算是给富源接风。

    吃饭的时候,杜志春跟高梁说:“梁子,能不能跟我叔商量商量,看看给富源安排个活儿。”

    高梁放下筷子,一抹嘴,说:“我也正想跟你们说这件事。这个事我爸问了咱市局政治处,也问了市里组织部,富源大哥这种情况是可以恢复公职的。因为他没有犯错误,不符合开除公职的条件。但是他也是七八年没有在公安工作,所以我的建议是让大哥先干一些行政工作,适应适应。”

    富源嘴里还嚼着饭,突然愣住了,傻愣愣的看高梁。“我还能当警察?”

    高梁乐了,说:“为啥不能啊?你又没犯错误,过去你是受冤枉了,所以说应该恢复公职。只不过在咱们侦查技术手段也先进了,这个工作模式也变了,你可能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所以,你先去行政部门过渡一下。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怎么都行!怎么都行!只要还让我穿警服就行!我这辈子脱了军装换警服,脱了警服换囚衣,我还有一天在穿上警服,怎么都行!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梁子!”

    “,你可别谢我!我觉得本来就是组织上亏欠你的。”

    杜志春有些苦涩地说:“这不是组织上亏欠他的,是我亏欠他的。”

    富源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儿,说:“大春,你别这么说!我说了,这八年,我也想明白了当时的情况,怨不得你!”

    杜志春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说:“怨不得我?怎么可能怨不得我?明明就我太胆怯了,不敢坚持自己的想法,领导说让我离开专案组,我连争都没争。这事儿过后,我不管是受处分,还是被开除,我都认了!”

    高梁抬手压了下兄弟俩的情绪,说:“二位大哥先吃饭。富源大哥的任务是,吃完饭去洗个澡,回家看老爹老妈。杜哥的任务是,把这事儿前因后果想明白,写明白。内部调查还没有开始,咱不能自己就把自己的路给说死了。”

    “对对对,吃饭吃饭!”哥俩异口同声的回应着高梁。

    可是三个人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大家都绝口不提,却是绕不开的孙黎明。

    案件已经过去七、八年了,西市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人员也经过了多次调整,过去的老领导退休的、离职的、调走的,现在还能了解当年案件的也不剩几个人了。

    高凌云当年是站前区公安分局局长,对这起案件有所耳闻,但并不完全了解。

    现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市公安局副局长也就是原来西市区分局局长包聪和市局政治处宣传科的副科长孙黎明。俩人作为当年专案组成员,正在跟他汇报案件。

    高凌云之前做过一些了解,自己的儿子高梁正好是余小刚案件的主办人,也跟他讲过案情。可是现在这两个人说的情况与他早先了解的不完全一样。听这意思,杜志春在“830214杀人案”中应该负主要责任。

    一时间,高凌云也不知道相信谁好。

    待二人走后,高凌云踱步到政委罗辑的办公室。

    “老搭档,有愁事就得来找你。”高凌云进去也不敲门,直接坐在沙发上。

    罗辑在办公室里看见包、孙二人离开,心里也有了一些谱儿。“是为了富源的事儿来吧?”

    “果然是有了难题找政委!”

    “别给我戴高帽子!这件事儿,实打实的,咱是办错案了。按理说,该给处分是给处分。但是你要想到,富源是咱们自己的同志,未来还要回来工作的,以后大家都要在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把这个处分给重了,富源以后工作也很难开展。”

    “可是他这八年牢狱之灾,我们怎么能补偿?”

    “老高,你不要只想着富源的情绪。你想没想过,当年搞严打,基层的压力也是组织上给的,他们固然有错,可是如果只让他们背锅,是不是也不公平?他们的情绪会不会对着杜志春和高梁?你要心疼心疼自己的儿子!”

    “谁的儿子谁不心疼啊?但是,我们必须保证我们公安队伍的纯洁、稳定和团结!”高凌云还是觉得对富源不公平,尤其刚才听完汇报,心里对包、孙二人很是不满意。但是罗辑的话有道理。

    “老高,水至清则无鱼,与其我们俩在这争论,不如问问富源的意见。”

    “这对富源太不公平了,我们不能把压力转嫁给他。”

    “别太武断,或许富源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呢!”

第三章 苦口婆心化怨怼,意味深长胜有声。

    咣咣咣…敲门声响起来了。

    罗辑停下手中的笔,扬声道:“请进!”

    “政委好!”富源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

    “哎?小富,你来了!快请进!”罗辑起身,绕过办公桌把富源让进了办公室里。

    富源坐在沙发上,看着罗辑给他倒了杯水,有些胆怯,站起来道谢:“谢谢政委!”

    罗辑拍拍他的肩,说:“坐下,坐下,我是政委,就是你们的大家长,你跟我客气啥呀?”

    富源有些腼腆地笑了。

    罗辑打开话匣子,问他:“现在已经正式回来上班了吗?”

    “嗯,已经开始上班了。”

    “在哪个部门?”

    “在办公室下面的装备科。”

    “工作还习惯吗?”

    “还好还好,大家对我很照顾。”

    “具体做些什么呢?”

    “我现在就是管好咱们局的警用装备,看看有没有需要换的,做好整理和登记。”

    “嗯,听起来不错。你得适应一段时间,好好调整心态。如果以后还想从事侦查工作,我们有机会再去努力。”罗辑安慰富源。

    “一切服从组织的安排!现在有份工作,我已经很满意了。”富源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你这几天看见什么老同事了吗?”

    “没有。我本来是想回站前分局去看一看大家的,但是现在心态还没有调整,工作也在适应,过一段时间再回去。”

    “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没有,谢谢领导关怀。我现在除了我父母,还得把我岳父、岳母安顿好了。这八年老两口都没有人照顾,现在身体特别不好,我有责任照顾他们。”

    “真是个老实孩子。”罗辑点点头,对他表示赞许。

    富源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政委找他绝对不是跟他唠家常的,怕还有别的事情。

    罗辑站起身,转了转圈,心里吐槽自己的搭档:“这个老高,难题净留给我。”

    富源能看出眉眼高低,直接开口:“政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罗辑拉把椅子坐在了富源对面,一拍大腿,说:“好,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关于你被冤入狱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富源明显没有明白罗辑的意思。

    “是的,你入狱八年,这是咱们局自己造成的冤案,是组织上对不起你。所以,关于补偿的事情,我想听你说一说。”

    “补偿?我不需要,让我回来上班就很照顾我了。”

    “话不是那么说,你回来上班是正常的程序。”

    富源急了:“政委,我真的不要补偿,我就希望当年办案的人给我个说法。”

    罗辑心里明白他的委屈,也能理解他的诉求,可是

    “富源,你要明白,快侦快审快判是当年办案的大方向,而你的案子在当时的情景下也的确是你的嫌疑最大。

    “我们不可以把责任全推给基层民警。即使是你富源,也不希望办案子的时候,组织不给你最有力的支持和鼓励。错是办案人员的水平问题,但是最后的结果组织上是要负起责任的。

    “我不是要求你放弃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是我希望你能原谅他们。”

    富源内心非常无法接受,说:“那我这八年的冤屈怎么办?”

    “你这八年,我们会补偿。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让你化解和当年办案人之间的怨气。因为真的要追究到底,牵扯面非常大,包括志春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富源想到了杜志春,内心有所触动,但是态度还是很硬:“政委,您这是在拿志春来威胁我。”

    罗辑摇摇头,说:“没有。你可以不原谅他们,甚至可以追究到底,但是未来工作中你是不是也有可能犯错误,我们能不能弃你而不顾?”

    富源问:“如果我坚持呢?”

    “我也会尊重你的意见,但是可能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相反,志春、高梁可能会因此被怨怼。”

    “我原谅他们,志春就没事了吗?”

    “你要明白,当年专案组的成员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处分,组织肯定会给你个说法。我希望你做出原谅的姿态,这个恶人由我们来做。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富源想了想,说:“我明白了,政委你也是为我好,未来我还要跟他们一起共事。”

    罗辑摘下眼镜,说:“明白就好,这种事我不能让矛盾集中在基层民警之间。如果今天你不是警察,我也支持你追究到底。但你是警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然后呢?”李永秋听得并不尽兴。

    高梁迷惑地看着他,说:“什么然后?”

    “然后的结果呀!专案组那些人受什么处分了?为什么会孙队和杜哥会渐行渐远啊?”李永秋撇撇嘴,看起来觉得高梁很傻。

    “你问这个啊!专案组的人从行政记过到警告处分都有,孙队除了警告以外,停职三个月。他虽然是案件首发人,但当时他年纪小,案件主力不是他,所以他的处分并不是很严重。杜哥当时马上要提干,因为这件事被拿下,就错过了。”

    “这事儿不太对吧?杜哥不是帮忙申冤了吗?咋还吃瓜落(受牵连)了?”赵鸿有些不解。

    “当时他和孙队都在案发现场,应该说也算是专案组成员。但是他离开的早,没有背上处分,就是提干错过了。”

    “那你怎么当上中队长了呀?”李永秋促狭地问。

    “,说起来我也惭愧,这也是为啥我也不爱提这件事的原因。那次杜哥错过了当中队长,而我刚刚抓了余小刚,所以之后我就先提了副中队长主持工作,这不后来就顺水推舟,便成了中队长了。”高梁有点儿不情愿地说。

    “你也别多想,不是你抢了杜哥什么,就是赶上点儿了。”李永秋看高梁不咋高兴,就开解他。

    “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李局,你不说当时李局和他俩同批入警吗?”刘思宇发现少了个重要角色。

    “老李当时在一个反革命邪教团伙,也就是现在的危害国家安全犯罪团伙卧底。”

    “啥?!那时候就有卧底?”黎麦很惊讶。

    “咱们就是港片看多了,说这叫卧底,其实就是化装侦查。老李20多岁就干这个了。”

    “真牛!”哥几个儿异口同声。

    “高师傅,你说我们当时的大原则是不是不对?”黎麦突然想到了一个深刻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很久。当年社会秩序刚刚恢复,公检法的权威还没有树立起来,社会上有非常多的闲散人员和无业游民。如果没有那次重拳出击,短期内社会风气都很难向好。我们不能站在历史的下游去批评上游,这对当时的决策者不公平,对历史也不公平。”

    “可是现在看来他们犯的错,对别人一生影响太大了!富源大哥现在怎么样?”

    “他还好,现在在办公室负责文档工作,他原来就是军队的参谋,文字处理还是擅长的。刚才你说对个体不公平,的确如此,这就需要我们尽量减少冤假错案,对过去的错误要弥补,不要回避。”

    “好了,好了,来洗个澡,不要这么沉重。洗完就回家睡觉!眼瞅着要过年了,今年我们也算惊涛骇浪的一年。”陈利明打断高梁的说教。

    高梁笑了,又滑进了水里,不再说话。

    大家也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元旦怎么过。

    高梁把毛巾搭在脸上,毛巾下的脸,面无表情,甚至有一点儿吓人。

    在当时,这个处理结果是很令人信服的。1983年,杜志春和孙黎明都是新兵,不可能让他俩去侦办这么特殊的刑事案件。因此再后来追究责任时,这二人都不算被苛责。因为杜志春提干的结果本来就是未知数,把他拿下去倒也不算过分。而孙黎明除了被警告,还被停职了,至于说几个月后恢复了,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时间过去久了,大家才反应过来,当年最为活跃和主动的孙黎明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相反,为富源极力奔走的杜志春却错失了发展的好机会。这显得局里处置结果非常不公平。

    尤其是孙黎明在案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远远比他侦办案件出现错误更加恶劣。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的不光彩行为,才使得当年案件在错误路上越行越远,直接毁了两个家庭。

    而其中还有一段隐情。

    在真凶落网之后,当时市里某位领导就对公安局不断施压,要求对这件案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而这位领导也正是孙黎明的岳父。

    因此,高凌云一气之下提前退休,好在退休之前他极力推荐了现在的公安局长黎昆山。

    高梁并不想和大家说太多,不想让情绪影响工作。但是他明白这种情况如果不能杜绝,那么受害的不仅仅是一个富源,还有更多无法申诉的人。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随着技术手段的不断提高和法治建设不断健全,不远的未来终究会追寻到真正的正义。

第一章 闺阁少妇未善终,二老无依失儿媳。

    “高梁,你是不是找揍啊?!”高梁在睡梦中听见自己妈妈连名带姓地喊自己,觉得大事不妙,赶紧往被窝里缩了缩,希望棉被能藏住自己。

    梁英华女士,高梁的妈妈,中板厂退休会计,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迹是“文能双手打算盘,武可单手拎气罐”。

    此时,梁英手伸进被窝里,精准找到儿子的耳朵,一拉二拽三拧!

    “妈妈妈!冷!疼!”高梁艰难地从被窝里出来,“咋了?”

    “咋了?你还好意思问?今天是元旦假期第一天,你就睡到十一点半,你好不好意思?”梁英华挥舞着锅铲,骂!

    “我好意思呀!我今早两点才到家,我为啥不能睡到十一点半?”高梁也是理直气壮。

    “你就不能起来帮我干点活?”

    “您要干啥就说嘛,为啥要又拧我耳朵呀?”高梁很是委屈。

    梁英华想了想,还真没有啥活儿要干。这大过年的,也就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呗,真没啥正经事。但是在儿子面前不能服软,她依然很强硬地说:“起来!给我去小房捞两颗酸菜!一会儿吃完午饭要包饺子。”

    高梁哭笑不得地坐起身,说:“这么‘重大’的事儿,值得您打我一顿不?”

    “别废话了,赶紧去,我要包饺子,你再不捞的话,咱晚上吃不上饺子了!”嘴硬!

    “六个小时还不够您包顿饺子,您这手脚也太慢了。”

    梁英华也不再争论,直接瞪起了眼睛,吓得高梁一蹦高爬起来,穿着秋衣秋裤,套上了军大袄,趿拉个棉拖鞋,就下楼了。

    高凌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瞟见门口身影一闪,吓了一跳:“什么东西窜出去了?”

    梁英华没好气地说:“你儿子!这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高凌云觉得很冤枉,“关我啥事啊?”

    老两口正在斗嘴的功夫,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喂!你好!我是高凌云。”

    “啊,高局,您在家啊!过年好!我是陈利明。我今天在队里值班,刚刚还接了个电话,学府苑小区发生了一起命案,要高队赶紧回来。”

    “好,马上。”

    放下了电话,高凌云直接拉开窗户。梁英华怒了:“老头子!开窗干啥?冻死了!”

    高家住在二楼,楼下就是小房。

    高凌云直接冲楼下高梁喊:“梁子上楼!你们单位来电话了,有案子,赶紧去!”

    高梁一听,直接从小房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两颗酸菜就要往小区外面走。

    高凌云吼了一嗓子:“滚上来!穿衣服!”

    高梁低头一看,自己的这身装扮,麻溜儿地跑上楼。

    学府苑小区是市里最高档的小区了,住的都是市里的领导和各界名人;也是市里最早一批有物业公司服务的住宅区,安保措施一流。

    现在,一辆警车紧紧贴着一辆非涂装桑塔纳停在了学府苑小区一号楼门口。

    高梁带着李永秋、黎麦、刘思宇从警车上下来,往楼里走的时候,不禁感叹:“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围观群众都很少。”

    案发现场在一号楼四单元二楼东户。

    进入现场,高梁看见李乐峰、陈利明和技术中队那哥俩早就到了,派出所也做好了现场警戒。

    高梁快步走过去,低声问李乐峰:“孙队呢?要不要通知一下?”

    李乐峰摆摆手,说:“不用通知了。黎明回老家了,之前跟我请过假了。”

    高梁耸耸肩没再管这茬儿。

    他安排一中队人员进入现场,随后到了陈利明的身边,问:“什么情况?”

    陈利明说:“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我接到一个电话,报案人说自己的儿媳妇被人给杀了,死在了家里。这不,我立马给你们打电话,然后让赵鸿去队里值班,我赶紧到现场。”

    高粱问:“报案人呢?”

    陈利明拿下巴指了指门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门口板凳上,一个劲儿地哭;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爷子,也是默默无语。黎麦正站在一旁安抚他们。

    高梁想过去进一步了解情况,陈利明拦住了他,“你知道被害人是谁吗?”

    “谁?”

    “咱们营口市一枝花,电视台主持人董倩。”

    “啥?董倩?!”

    “对啊!想不到吧!”

    “竟然是她!”

    董倩,32岁,是营口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她长相甜美可人,主持风格落落大方,是营口人心中的一枝花。在当年“辽河儿女”的评选中,她以最高票当选“辽河女儿”的荣誉称号。

    她不仅在群众中口碑好,还积极投身于公益活动。在98年抗洪救灾中,她代表辽宁共青团志愿者,到各个受灾地区慰问演出,在东三省小有名气。

    其实,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有更好更大的平台,不论是省台还是央视,都曾经向她抛来过橄榄枝。但是她不为所动,一直在家乡工作生活。她丈夫是本地的高校明星教师,为人踏实肯干,也很有人缘,他和董倩青梅竹马,结婚四年也没有什么矛盾。

    “她老公呢?”高梁听完陈利明的介绍,问道。

    “她老公去新西兰进修了,差不多要后年才能回来。”

    “总共要去几年?”

    “三年。”

    “家里还有什么人?”

    “现在只有她自己。她公公婆婆在同一个小区的二号楼住。”

    “父母呢?”

    “父母也在七中市场那附近住。董倩这段时间在学英语,准备去新西兰和老公团聚,为了不让别人打扰,她一直自己住在这里。”

    “今天是她公公报的案?”

    “她婆婆。今天元旦,她婆婆让她去吃饭,可是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婆婆就来看看,都在一个小区也方便。结果发现儿媳妇死在了家里。”

    “那我去问问老太太吧。”

    高梁来到了董倩公婆面前,说:“二老平复一下心情,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二位。”

    黎麦迅速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录纸。

    “你们平时和董倩一起生活吗?”

    “不是,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不在一起住。”老爷子看起来非常难过。

    “今天你们怎么发现董倩的?”

    老太太忍着悲痛,说:“今天我打电话让倩倩去我那里吃饭,结果电话没打通;反正就隔了一栋楼,我就过来看看,敲门半天也不应。我以为她出去了,就拿备用钥匙开门,想进去给她收拾收拾。老伴儿看我半天没回家,也跟过来看看。结果一开门,我就看见倩倩的鞋子还在鞋架上,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我心里有些不高兴。老伴儿说儿媳妇这么晚还不起床可能是病了。于是我就去卧室敲门,可是也没人应,但是闻到了铁锈味儿。我以为是他屋暖气漏了,就推开门进去,结果,结果……呜呜呜……”

    老爷子接着说:“老婆子喊了一声,我就过去了,发现满床都是血,董倩死在卧室里,吓得我俩立刻打了110。”

    “董倩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多?”

    老两口面面相觑…

    高梁问完又在现场转了转,在卧室门口看了看情况。

    卧室内的床上,一具女尸被胶带纸封住了嘴,双手用弹力裤反缚在身后,身上多处刀伤,睡衣血污模糊,地上血迹成滩。

    崔立伟本来在卧室和杨东升正围着董倩的尸体工作,看见他,走了出来。

    “高梁,你来,咱们找李局碰一下情况。”

    “有什么发现?”李乐峰问他俩。

    崔立伟照例先开口:“董倩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二十四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天这时候。目前从她颈部、胸部、背部共发现二十八处伤口,均为锐器所刺。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

    “高梁,你那里呢?”

    “据董倩的公婆说,家里5000元美金存折、3000元现金、裘皮大衣、金银首饰和手提电话都被抢走了。”

    “现场的情况呢?”

    “门窗紧锁,没有被破坏;屋内没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桌子上提取了两个苹果核,目前现场采集到一些指纹,需要回去比对;剩下的还需要继续侦查。”

    “立伟,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暂时没有了,接下来需要把尸体带回去进行解剖。”

    “好,清理现场,让永秋和思宇留下来看守现场,尽快安排家属离开现场。”

    “好!可是,我们撤离也成了问题。”高梁指着门外,有些为难的说。

    这时候,楼梯、楼道、楼门口乌泱乌泱地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没办法,只能让派出所民警在前面开道,崔立伟和杨东升抬着尸体往外撤离。

    李永秋在屋里“哼哼”冷笑两声,“刚才哪位大哥说高档小区的住户素质高,连围观的人都没有?”

    高梁后背直冒汗,说:“我哪知道人民群众的好奇心是和他们的身份,地位,金钱无关的。”

    李乐峰无奈地说:“你俩别贫了。高梁,赶紧带人撤离现场;永秋、思宇,你们和派出所同志们轮流看守现场,把现场封锁好,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现场。”

    “是!”李永秋应到。

    李乐峰把高梁和建丰派出所所长拉回现场,远离门口围观人群。他十分严肃地说:“死者董倩身份特殊,在这之后,市面上肯定一些风言风语。你们两个作为领导,必须保证自己队里、所里的民警坚决遵守保密纪律,断不能让案件的细节流露出去!”

第二章 爱恨情仇或求财,其然待寻所以然。

    孙黎明推门进到会议室,环顾了在座人员。

    一中队六个人全在,技术中队两个人也在,建丰派出所所长张世杰、副所长胡春及刑事中队队长葛洪也来了。

    孙黎明清清嗓子,坐下来,说:“咱们开会吧。”

    张世杰一愣,问:“我们要不要等一下李局?”

    孙黎明摆摆手,表示不用。

    大家交换了个眼神,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于是开始分别汇报。

    首先是崔立伟和杨东升汇报了董倩的尸检情况。“死者董倩身上共有二十八处刀伤,致命伤在颈部,一刀割断了她的大动脉,造成了最后的失血过多死亡。这二十八刀应该是用的是同一把凶器造成的。根据伤痕的方向和深浅,这个凶手可能是个左撇子,而且力气也不算大,应该是一个比较瘦弱的人,或者是个女人。此外,死者后脑还有一块重物击打过的痕迹,没有外伤,但有积血。死者生前可能有过一段时间昏迷。”

    高梁记下了笔记,用手肘碰了碰黎麦。黎麦会意地开口:“我和高师傅去的是董倩的工作单位营口电视台走访调查。根据董倩的同事说,董倩长得非常漂亮,即使结婚之后也有很多人追。但是她本人性格还是比较保守的,虽然有的时候很爱打扮,但在生活作风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孙黎明插嘴打趣道:“爱打扮就跟说明问题了。”

    大家捧场地干笑了两声。

    陈利明和赵鸿去追查董倩的失物,两人跑了营口几家可以兑换外币的银行,得到的反馈结果却是并没有人去兑换户头名称为“董倩”的美元。陈利明留下了联系方式,让各家银行继续留意董倩的存折。

    刘思宇和李永秋主要负责董倩家庭关系的调查。根据董倩的公婆说,董倩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平时在家即使对着公婆也是非常恭敬客气的,衣着上也很保守。

    高梁听完以后陷入了沉思。

    孙黎明也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既然董倩是如此谨慎的一个人,却穿着睡衣,死在了家里,门窗还完好无损,那么情杀可能性非常大。”

    建丰派出所所长张世杰却有不同意见,说:“董倩家里遗失的财物价值也两万块了,我倒觉得定性为财杀更有可能。”

    孙黎明否定了他的想法,说:“财杀只是伪装现场,这明显是情杀的现场。董倩还穿着睡意,而且她丢失的存折也没有人去兑换,证明凶手并不是图财。”

    高梁觉得孙黎明说的非常有道理,的确是按现场的情况来看,穿着睡衣死在卧室,情杀的可能性很大。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李永秋突然插话:“为什么局限于情杀或财杀的一种呢?也有可能是熟悉的人为钱杀人。”

    建丰派出所刑警中队中队长葛洪对比表示赞同:“这个小孩儿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孙黎明看了看他俩,并没有接话,反而问高梁:“你怎么看?”

    高梁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是熟人作案,但是我没办法判断作案目的。关于失物,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案发时间太短,所以凶手还来不及去银行兑换美元;当然也有可能凶手杀人就不是为了钱财。”

    建丰派出所副所长胡春说:“刚才立伟说董倩身中二十八刀,能下如此狠手的,我倒觉得是的可能是仇杀。”

    孙黎明点了点头,说:“也有可能,这样吧,大家还是从死者的情感经历着手。这条线可能性最大。”

    黎麦嘟囔了一句:“可是她的风评很好啊,没有人说她有什么桃色新闻。”

    孙黎明听见了,笑着告诉黎麦:“小黎,你还小,有些人不一定表面那样。”

    高梁在桌子下面悄悄捅了黎麦一下,黎麦就不再说话了。

    孙黎明合上笔记本,说:“既然没有什么其他意见了,我去跟李局汇报一下。大家还是按照咱们既定的思路走,主要针对董倩的人际关系和感情纠葛去侦查。”

    大家鱼贯离开了会议室,张世杰和高梁走在了最后。

    张世杰问高梁:“高老弟,你在会上几乎就没怎么说话,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

    高梁一边思索一边应到:“我觉得有一些不妥,我应该再去物证室整理一下物证,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张世杰拍拍他的肩膀,说:“行吧,你先忙你的,有什么需要就跟老哥说,我们派出所的民警随时听候刑警大队的调遣。”

    高梁听完就笑着说:“张老哥,你太客气了!这个案子也是咱们站前区开年第一案,元旦假还没休完,这就把大家都搅和了起来。”

    张世礼叹了一口气:“唉!这也没办法,当警察的就这样!”

    回到办公室,李永秋窜到高梁面前,问:“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高梁正在思考问题,听见李永秋这么问,回过神儿,说:“干什么?孙队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大家开始从董倩的人际关系调查起来。”

    李永秋满脸的不相信,“你真是这么想的?”

    高梁奇怪地看着他,“不然呢?”

    李永秋摇摇头,说:“算了,没什么。会上,你一直没怎么说话?我以为你有别的想法呢。”

    “我哪有什么别的想法,我觉得孙队说的有道理。穿着睡衣见人,的确是熟人的可能性最大,只不过这个范围就有点太大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缩小这个范围。”

    “你也觉得是情杀吗?”

    “不一定,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办案子不要被一个类型局限了思路,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可能是因爱生恨最后杀人取财呢!”

    “那好吧,我们就按着孙队说的去做了。”李永秋才不听他胡说八道呢。

    “对了,还有个事儿。利明和赵鸿替我和黎麦跑电视台那条线,但是银行那条线不能断。我再翻翻物证,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忽略了什么。”

    “好!”大家领了任务,按部就班开始工作。

    刑警大队的物证室和技术中队是套间,由技术中队负责管理。这是一个大约十六平方米的房间,一面是铁门,两重锁,一重是各中队长拿着钥匙,一重是技术中队拿着钥匙。房间剩下三面墙都搭了顶棚的铁架;每个铁架子分四层两栏,每栏放在一起案件的主要物证。

    黎麦挂在东面的铁架子的最高层上面,一边清点证物,一边和高梁对碰信息。“高师傅,我看了一下,咱们在现场提取的物证有一条健身裤,就是绑着董倩的那条;一段胶带,封她嘴的那个,指纹已经提取了;还有两个苹果核,这两个苹果,咱们是拍照片固定证据,要不然烂掉了证据就灭失了,对了,苹果核上的唾液,好像东哥已经提取了。但是刚才我问东哥了,胶带上的指纹和苹果核上的唾液,库里没有能对应上的数据。”

    高梁手里拿着杨东升给出的报告,一边看,一边回应徒弟:“听你絮叨,我就像听了一节提取、固定、保存物证的专业课。你刚才说,唾液和指纹对不上,那是肯定对不上的。如果真的是董倩的熟人作案,你觉得董倩日常能频繁接触有犯罪前科的人,甚至非常熟稔吗?”

    “也是啊,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查呗!”高梁拿报告冲着徒弟挥了挥,“你看现场有两个苹果核,腐烂程度都差不多,证明是同时吃的。董倩一个女人,哪能一口气吃下两个大苹果?再说了,董倩的胃内容是空的,所以两个苹果一定不是她吃的。既然不是他吃的,那就是到她家里的客人吃的。如果一个人一口气吃两个苹果,证明这人可能很壮实,这和立伟说凶手是一个比较瘦弱的人是矛盾的;那么很有可能现场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这种苹果是红富士,差不多要一斤一个,能把一斤苹果吃完,证明这两个人停留在董倩家里的时间也很长,也再次证明,作案的人很有可能是熟人。”

    “那还是情杀可能性大?”黎麦小心翼翼地问。

    高梁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刚才白分析了!是熟人,还是两个人,那么情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董倩的熟人为财杀人。而这熟人和董倩的关系要比董倩的公婆更亲近。”

    “哇,高师傅,你好牛啊!对着物证就能想出这么多!”黎麦对自己师傅的崇拜又高了一层。

    高梁冷静地回答:“我不牛,这是我猜测的,是我们侦查的一个方向,是需要证据去证明的。你赶紧下来,咱们得跟他们碰头了。”

    黎麦从架子上爬下来,一个脚滑,直接坐到了高梁身上。

    物证室本来地方就小,高梁无处可逃,直接屁股着地,和徒弟摔作一团。

    杨东升听见物证室的巨响,冲了进来,看见狼狈的二人,不屑地说:“这阵仗,我还以为你俩在毁灭证据呢!”

    高梁刚想骂这俩人,就听见电话响了,好不容易站起身,接通电话:“我是高梁。”

    “老高,我是利明!有人把董倩的美元兑走了!”

第三章 五千美金被人取,两张照片藏玄机。

    交通银行的监控室里,大堂经理和柜员忐忑不安地交换眼神,笔直地站在角落。

    高梁和陈利明紧紧盯着监控器,不断地快进、暂停、回放。

    董倩的那笔美金的确被人兑走了,就在今天上午十点钟左右。柜台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上名字是代军,黑龙江梅河口人。但是整个营口市的派出所都没有此人的经常居住档案。

    高梁也第一时间给黑龙江梅河口的公安部门拨打的电话确认该人身份,可是也查无此人。由此可见,这人留下的是一个假身份证的复印件。

    大堂经理看起来也比较紧张,说:“我就离开了一会儿,这人就来办了。并不是我们不配合公安的工作,之前我也没敢告诉咱们柜员发生了什么事儿,怕大家恐慌或者泄密。我就交待了一句,如果有人拿这个户头过来办理业务,让他们通知我。结果赶巧了,这个办理业务的柜员当时没在,就没有听到我交待这个情况。现在我们也很自责…”

    高梁转过身来,说:“没事没事,我们已经非常感谢贵行对公安工作的配合了。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想,也不要过于苛责咱们那个工作人员,我看姑娘都不敢抬头了。犯罪分子很狡猾,就交给我们好了。”

    柜员是个圆圆脸的小姑娘,听完高梁的话,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高梁。

    大堂经理擦了擦汗,连连说:“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突然,圆圆脸的柜员说:“停!请等一下!”

    监控室工作人员立刻按了暂停键。

    柜员指着屏幕说:“就是这个人,我记得他穿的这件衣服,蓝色的羽绒夹克。”

    陈利明拍拍监控员的肩膀,说:“把画面放大,我要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放大后的画面十分不清晰,而且还是黑白画面。只能看见一个身高偏矮的男人,穿的羽绒夹克;看他的脸型比较胖,身材也比较敦实。

    黎麦悄悄地捅了捅高梁,小声说:“跟崔哥的结论不一样。这人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现场第二个人?这么看来,动手的不是他。”

    高梁也小声回答:“不一定,说不定就是个跑腿的。你去给那个柜员做个笔录。”

    “好!”

    高梁开着车,带着录影带和陈利明、赵鸿、黎麦往队里走。

    陈利明问高梁:“刚才你们师徒俩在银行嘀咕什么呀?”

    高梁回答:“我让黎麦去给那个姑娘做个笔录。一会儿把思宇和永秋叫回来,咱们开个小会。”

    黎麦听完立刻掏出电话给那哥俩儿打电话。

    高梁随**待:“就咱六个,不带别人。”

    陈利明看着高梁的脸有些严肃,觉得他要说的可能不仅仅是案子的事。

    一中队办公室,难得六个人齐刷刷的坐在这里。

    高梁说:“咱们先说案子的事儿。我和小麦子又去清点了一下物证,我们发现一些情况。当时在现场的,很有可能是两个人。按着立伟给出的报告,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比较瘦弱或者是女人;另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今天去取钱的人。但是这里有一个疑点,为什么两个人中力量比较小的人去完成杀人的行为?而这个比较强壮的人却不去做。这是违反常理的。”

    李永秋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下,问道:“高队,您的意思是杀人的人和董倩有些恩怨,所以要亲手完成。”

    高梁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取财就是个‘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活儿,真正的目的还是杀了董倩。当然,如果今天取钱的人就是在现场的另一个人,那么上面的推论就是有可能的。”

    陈利明想了想,说:“那明天我和赵鸿还是去电视台吧。按照思宇和永秋的调查结果,董倩在家庭生活里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她能和人产生矛盾,应该还是在工作期间出现的。”

    高梁也同意他的想法:“董倩实在太优秀了,所以矛盾不一定是她主动挑起的,有时候这种人的存在对某些人而言就是错误。”

    大家悚然一惊,的确,这真的有可能!

    高梁拿橡皮砸了一下黎麦,“你把今天的笔录给大家讲一讲。”

    黎麦捡起橡皮,冲高梁做了个鬼脸,翻开笔录,开始介绍:“今天我给交通银行的柜员做了个笔录。那个小姑娘吓坏了,所以有些细节记得不太清楚,但是有几个关键点她还是记住了。第一,她记得那个人的身材不算特别高,一米七五左右,长相特别普通,眼睛挺小的,嘴唇特别厚,穿了一件蓝色的羽绒夹壳,手上戴的表不便宜,看起来不是个落魄的人;第二,这个人拿着董倩的身份证和自己的身份证,还有存折,跟柜员说自己是董倩的表弟。现在银行取款,要拿着开户人的身份证和取款人的身份证,银行复印留档……”

    高梁抬手打断他:“等一下,你说董倩的身份证?”

    黎麦点点头,特别坚定地说:“是董倩的身份证,我问了三遍。”

    刘思宇觉得很奇怪,说:“可是董倩的身份证并没有丢失啊!我们在她家还看见了董倩的身份证!”

    高梁问黎麦:“你把身份证复印件都拿回来了吗?”

    黎麦点点头,说:“拿回来了,我刚才忘跟您说了。我把董倩的身份证和那个代军的身份证复印件都拿回来了。”

    高梁伸手,说:“拿过来我看看。”

    黎麦从书包里掏出了文件袋,里面是两个物证袋分别装着的身份证复印件。

    高梁把起董倩的身份证复印件递给了刘思宇,“你看一下,这和董倩家里的身份证一样不一样?”

    刘思宇仔细看了看,说:“所有的信息都一样,只有照片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高梁接过身份证复印件,也仔细看着。

    “董倩家里身份证上的照片看起来比较年轻,这个照片看起来比较职业。”

    高梁又仔细看了看,说:“哎,是呀!咱们这身份证照片都跟逃犯差不多,为什么董倩这张身份证照片看起来特别漂亮?”

    陈利明说:“给我,我看一眼!”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说:“这张留给银行的身份证复印照片是她在电视台工作岗位介绍用的照片。”

    “有人用董倩的职业照做了假身份证!”高梁和李永秋异口同声地说。

    陈利明一拍桌子,“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在电视台!”

    高梁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紧绷了,说:“这也是个突破!”他回头问黎麦:“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黎麦看了看笔录,说:“还有那个人取走了美金是一百面额一张的,总共取了五十张。正常情况下,一百张以上的纸钞银行才会赠送布袋。但是这个人跟柜员要了,柜员也觉得这么大笔钱带个布袋比较安全,就给他了。剩下就没有什么了。”

    高梁点了点头,说:“行,你回头再看看录像带,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接下来,我得说一点儿题外话。”

    大家表情严肃起来,盯着高梁。

    “今天孙队给我们开会,布置工作,你们的表现非常有问题。不管我们对孙队有什么看法,都必须尊重领导,顾全大局,团结队伍。而且今天他说的有道理,熟人作案可能性很大。有道理的,我们要听的,不能带个人偏见!

    “如果你们一直这样的态度,首先,我会非常后悔把过去的事告诉你们,我的本意为了让你们对待侦查工作要态度谨慎,而不是去轻视领导;其次,我会自责没管理好你们,显得我非常无能。

    “如果你们还拿我当大哥,从此以后对孙队的命令,你们要坚决执行。如果真的有疑问,可以跟我说。而你们作为警察,要服从命令,不可以跟上级领导正面对抗!”

    高梁平时和大家打成一片,嘻嘻哈哈,嘴贫人贱,难得这么严肃。

    李永秋暗暗吐了吐舌头,知道是自己今天会后的那表现给高梁造成了困扰。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高梁说完,也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过头问:“思宇,你和永秋回来,在现场有没有留人?”

    刘思宇回过神,回应:“嗯,留了,建丰派出所已经派人去了。”

    高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大家忙了两三天了,一直也没回家。今天先回家,明天早晨先回到队里,重新安排一下工作。”

    说完,高梁先离开办公室,他着急去找李乐峰汇报情况。因为他刚才接到了李乐峰的电话,情况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他虽然义正言辞教训自己的队员,但是他对孙黎明的领导风格也是很头疼。这不,李乐峰现在对一中队的工作就非常不满意,他得赶过去解释。

    晚上十点多,高梁听了一耳朵的教训,疲惫地回到办公室。结果一开门,看见黎麦还在,高梁一愣:“你咋还不回家?”

    黎麦也很惊讶:“你咋也没回家?”

    “我刚才跟老李汇报情况了。”

    “我刚才在小会议室把录像带又看了一遍。”

    “有新发现吗?”

    “有!”

第四章 主播更换生疑窦,技术革新有突破。

    老式挂钟刚刚敲了十二下,高梁回到了家里。一开门,他发现他爸他妈坐在沙发上正在等着他

    高梁吓了一跳,“您二老咋还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

    梁英华女士看起来很难过,问高梁:“董倩是不是没了?”

    高梁看了看自己的老妈,坐了下来,点点头:“嗯,是啊!我现在办的案子,被害人就是董倩。”

    梁英华作为董倩的忠实粉丝,表示非常悲伤。但是作了三十多年的警察家属,她也知道不能多问。

    高凌云在旁边插嘴:“今天晚上换的女主播,一点都不好看。”

    高梁好几天没回家,也没看到电视,就随口一问:“换了谁?”

    “一个叫耿超的女孩。以前总在购物节目看见她。风格太做作,你爸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梁英华是超级电视迷。

    “哦。”高梁漫不经心地应到。

    高凌云劝老伴儿回房间睡觉,自己还有话跟儿子说。

    “孙黎明有没有难为你?”高凌云也不绕圈子。

    “没有,他难为我干啥呀?”高梁像是满不在乎地说。

    “当年孙黎明的岳父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给孙黎明处分,被我拒绝了。这事…孙黎明是知道的。”

    “他当年的处分也不算啥啊!一个警告而已,也没影响他升官发财,他还不至于为这点儿事难为我。”高梁摆摆手,表示没问题。

    “那就好。爸爸已经退休了,不能再护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需要你自己处理了。”高凌云有些疲惫。

    “瞧您说的…您在位的时候也没护着我呀!我也是入警到现在,也是从给前辈们拎包干起来的。”

    “你小子不贫嘴,是不是浑身难受啊?”高凌云的伤感灰飞烟灭。

    “嘻嘻,赶紧睡吧!那么大岁数了,可别熬夜了!我也得睡了,明儿还要早起呢。董倩那子有点眉目,明天我得跑好几个地方。”

    “董倩的孩子不错,十年前她刚上班的时候采访过我。你要尽快抓到凶手啊,不能让姑娘枉死。”

    “知道了!您放心吧!”

    高凌云也回房间睡觉了。

    高梁随手把客厅的灯关了,自己瘫在沙发上。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一时间想起了很多事儿。

    刚才李乐峰找到了高梁,开门见山就问他董倩案子的进展情况。

    高梁照实回答了。

    李乐峰转过话头问他:“你认为凶手的作案目的是什么?情杀,仇杀还,是财杀?”

    高梁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们现在还不敢下结论。这几天的证据表明凶手的目的非常复杂,并不单纯的为情,为仇或为财。”

    李乐峰皱起了眉头,告诉高梁:“之前,你们孙队跟我汇报了今早案件讨论会的结论。他说是情杀的可能性非常大,你们一中队的侦查方向应该按着他说的去走,可是你们提出了很多相左的意见。”

    高梁有些无奈,“您怎么看?”

    “我要听你的意见。”

    “现在找到的证据,就如我刚才所说,连现场凶手数量都没有办法确认,更何况确认凶手的目的?今天上午的会上,建丰派出所也给出了不同的意见,现在下结论真的为时过早。”

    李乐峰转了语气:“高梁,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忠诚,希望你能够顾全咱们刑警大队的团结。”

    高梁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说:“真相不比团结一两个人更重要吗?”

    李乐峰深深看着他,说:“我的意思是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你要团结同志。某些人或许不够专业,但是他一定有自己的优势。你要牢牢记住,如果我们内部不够团结、稳定,那么工作就没有办法展开。”

    高梁点了点头,说:“好,但是真相是我们永远要追寻的。”

    “那也是我所追寻的。”李乐峰回到。

    想到这里,高梁爬起来喝了杯水,任何一个搅乱局势的人,都有背后的力量支撑着。

    算了,不想了,先睡吧,明天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呢。

    第二天一早,高梁感受到阳光照了进来,晒到了自己的脸上。他一高蹦起来,看了看表,吓了一跳,八点了!

    他昨晚告诉一中队队员,今天早上八点半必须到队里,而自己八点还没有起床,啪啪打脸。他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套上衣服往外跑。

    梁英华从厨房出来了,“兔崽子,你不吃饭啦?”

    高梁一边穿鞋一边说:“不吃了,不吃了,这都几点了?你咋不早点叫我啊?”

    “你都多大了,还用我叫你起床?你自己起不来,怨得了谁?活该!”

    “您这一大早又是哪股气不顺啊?您就坑我吧!真是亲娘!”

    “你个小兔崽子,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血统了!”

    “别骂小兔崽子,把您自己和我爸一起骂进去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我走了!

    “滚蛋!”

    高梁在梁英华女士高声叫骂中,飞似的跑到了楼下,骑上自车就开溜。

    八点三十二分,高梁冲进了一中队办公室。

    黎麦崇拜地看着他,说:“高师傅,你实在太像安杜兰了!”

    这是高梁以前调侃李乐峰的话,现在黎麦还给他了。他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赶紧挥挥手,说:“开会开会,不要贫嘴!”

    大家也知道这段典故,哄堂大笑。

    高梁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别笑了,别笑了,咱再把现在手头的材料整理整理。黎麦先说。”

    “好的。我昨晚又看了一遍录像带,我发现去兑换五千元美金的那个男人从数钱的手势和签名的姿势,惯用手都是右手。他还有一个特点,大家绑带子的时候绑的都是蝴蝶结,他绑的是单手扣。他绑银行布袋绳子的手法和凶手绑死者手上的方法是一样的,都是这种单手扣。所以,我觉得他是其中一个凶手。

    “另外,我看了一下他在复印件上签名,感觉他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我觉得可以把他的特征做出模拟画像,发给咱们市区的各个派出所,尤其是车站的警卫室,让他们观察重点人员,看看这个人还在不在市内?”

    高梁点点头,说:“嗯,有道理。可以试一试。”

    李永秋也提出了一个思路。“我和思宇哥最近虽然围绕着董倩的家庭关系在调查,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人,她丈夫王磊。王磊虽然已经出国了,但是很多人际关系还是在国内,我觉应该从他周围去查一下。毕竟夫妻一体,董倩熟悉的人很可能和她丈夫也熟悉。”

    陈利明想了想,说:“我觉得思宇和我们这两条线可以实时对碰。我和赵鸿一会儿要去电视台,我们看看董倩周围的同事有没有认识她老公的。”

    高梁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们昨天谁看电视了?”

    赵鸿弱弱地说:“我看了。昨天您说解散,我就回家了。我陪我妈看了电视。”

    “昨晚的晚间新闻女主播换了吗?”

    “换了,换了一个叫耿…耿啥的人。名字忘了。”

    “你以前见过这个女主播吗?”

    “嗯,好像在购物节目看见过。”

    “从购物节目直接到新闻女主播,跨度是不是有点大呀?”高梁挠挠头。

    “对啊!”陈利明突然想起来,“新闻女主播分为ab角。如果a角不能出镜,b两立刻会顶上。怎么也轮不到购物节目的女主播吧。”

    “你们也发现这一点不太对了。昨天我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有在意。今天一想,挺奇怪的。”

    陈利明把这一条也记在笔记本上,打了个口哨:“嚯,这去趟电台,我们要了解的情况也太多了!我和赵鸿这几天恐怕要长住电视台了。”

    高梁气笑了,说:“行行行,你俩住!随便住!你俩要是这次能把自己个人问题解决了,你们调到电视台我都举双脚赞成。”

    陈利明泫然欲泣:“高梁,太过分了!你始乱终弃,就这样抛弃我们了!”

    高梁搓了搓胳膊,说:“你可别演了,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赶紧去干活吧!”

    转过头,高梁对思宇和永秋说:“你俩继续调查死者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现在还要再加上她丈夫王磊那条线。

    “一会儿我和小麦子去技术中队合成一下模拟画像,然后去给各个派出所送去。说不定大海捞针就能捞到呢。”

    大家应了,就各自去干活了。

    杨东升看着高梁和黎麦师徒俩,觉得这俩人不怀好意。高粱给他端茶,黎麦给他捏背。杨东升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说:“你们师徒俩有事说事,可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高梁说:“听说你们技术中队上了个软件photoshop,能把嫌疑人的画像给画出来。现在看看能不能根据银行柜员的笔录描述把这人的画像给画出来。”

    杨东升被他俩烦的不行,“正经事,有啥不行的?你俩给我老实点儿!”

    高粱和黎麦看着杨东升照着笔录不断的在电脑上操作,不一会儿,一个人大致的轮廓就出来了。

    黎麦仔细端详了一下,说:“诶,还别说!跟录像带里的人是有几分相似,大致轮廓是很像的。”

    杨东升松了一口气,说:“这东西随着更新换代,以后会越来越清晰的。”

    高梁拿着打印的画像,说:“别候着了,咱们去挨家挨户送去吧!”

第五章 虚拟画像出奇迹,三个女人一台戏。

    “对,就是这个人!”圆脸的银行柜员双手合十,非常激动地说,“你们已经抓到他了吗?哎呦,我的心也放下一半了!要不然我的错误都不知道怎么去弥补。”

    高梁拿回那张模拟画像,笑了笑,说:“接下来的事,看我们的吧!放心吧,小姑娘!”

    小姑娘的圆脸蛋都红了,说:“警察同志辛苦了!”

    “客气客气。既然是他,咱们得去挨家挨户送温暖了。”

    黎麦“嘿嘿”一笑:“师傅,那不是温暖,那是繁重的工作。”

    “好,挨家挨户送工作去。”

    另一路的陈利明和赵鸿来到了电视台新闻部主任办公室张丽的办公室。

    张丽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职业女性,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职业装,看起来非常的干练。

    她看见陈利明非常开心,连忙让座:“利明来啦,真是的,好久不见了!”

    陈利明笑嘻嘻地说:“哎呀,张丽姐姐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张丽笑着拍了陈利明一下,说:“你这小子就是嘴甜!我跟你爸是朋友,你怎么也该叫我一声张姨。”

    “您这么年轻,和我爸是朋友又怎么样?咱各论各的,就叫您张姐。”

    “臭小子,没大没小!”话虽如此,张丽看起来还是非常开心的。

    陈利明寒暄过后,直入主题,问:“张姐,有个事儿得跟您打听一下。你们的新闻主播,现在还是ab角制度吗?”

    “是呀,怎么了?”突然张丽反应了过来:“哎呦,利明啊,你来是为了董倩的事儿吧?”

    “对。董倩这已经遇害了,我就想问问你们新闻主播的b角是谁。毕竟是一个部门,一个栏目的,她应该了解董倩生前的情况。”

    张丽站起身,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走廊里没有人,回手把门关上了。她压低了声音跟陈利明说:“我跟你说,这里呀,有点特殊情况。接任董倩的不是b角女主播,而从广告部直接调来个小女孩儿顶替董倩。”

    “为什么?难道b角女主持也不能出镜了?”

    “这几天我正为这事焦头烂额呢。我是一边安抚自个的手下,一边又得服从领导的安排,受够了夹板气!”

    “张姐,您详细讲讲。”

    “这事儿,我可以跟你讲,但是你不能写下来,也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行,您就把情况告诉我,这段谈话咱不放在笔录里。”

    得到了陈利明的保证,张丽就放松多了。可能也是这件事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一开口就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这件事,我也很为难。本来新闻主播就是设定ab角的。a角不能出镜,b角立刻顶上。按理说,这次本来该是b角女主播蔡婷婷上新闻的。可是董倩出事当天录播时,蔡婷婷刚好休假,差点儿开了天窗。台长就让广告部的耿超过来替班。等到联系上蔡婷婷以后,台长又说耿超做的不错,一直就让耿超替董倩当a角。蔡婷婷这几天正跟我哭诉呢,闹得我头大。”

    “为什么耿超会突然得到台长的青睐?“陈利明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说真的耿超这个女孩倒是挺好胜的,很会抓机会。最早的时候,她和董倩、蔡婷婷都在我们新闻部实习过,但是耿超的个人形象和台风实在是不太适合新闻主播,而且也拿不下大场面,所以实习结束就去了了广告部。广告部虽然不出名,但是有厂家赞助的外快,我以为耿超应该挺满意了。结果这次耿超抓住机会就回到了新闻部,现在正在办调转手续呢。”

    “耿超和董倩的私人关系怎么样?”

    “不错呀,两个一起进电视台的小姐妹关系应该不错吧。倒是董倩和蔡婷婷的关系一般。因为婷婷长的更漂亮,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做a角。但是新闻主播不是漂亮就好用的,还要求端庄大气,台风稳重,所以我也一直没用婷婷作a角,但是很多收视率高节目也没少给她安排。”

    “董倩就够漂亮了,蔡婷婷被董倩还漂亮?”陈利明很惊讶。

    “你个臭小子!就抓住这么一句关键的吗?是啊,蔡婷婷比董倩还漂亮!”

    “我能见见蔡婷婷吗?”

    “行,我给你安排一下。”

    “再借我们个地方,我们想跟她单独聊聊。”

    “好。”

    在电视台的小会议室里,蔡婷婷局处不安的绞着手,完全没有电视上女主播谈笑自如的风采;赵鸿铺在桌子上的笔录,干干净净一个字还没写,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而陈利明已经第六次叹气了。

    陈利明叹过第七次气,说:“蔡小姐,我们就是来了解情况。你也不说话,也不回答我们的问题,这是干什么?”

    蔡婷婷抬头看了看陈利明,说:“我没有杀人。”

    陈利明崩溃了,带着怒气说:“我没有说你杀人!”

    “那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我们来找你了解董倩生前的情况,你们是一个组的,经常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我们想知道她的工作情况和人际关系。”

    “董倩…董倩她人挺好的,就是性格挺冷的。大家都很喜欢她,其实我也挺喜欢他的。央视和省台都让她去,她都不去。她为啥不去啊?她要走了,也能给我留个机会。”

    陈利明听得直皱眉,心里嘀咕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的确不是干a角女主播的料。

    赵鸿倒是挺理解她,问:“你是不是和董倩发生过什么矛盾啊?没事儿,你有事儿直说。有矛盾不表示你杀了人,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

    蔡婷婷看了看赵鸿又看了看陈利明,又不说话了。

    陈利明第一次对美女丧失了耐心,怒气值爆表。他一拍桌子,说:“你到底有啥话赶紧说!我们没有时间在这儿浪费!你也有一堆工作,我们也有一堆工作!”

    蔡婷婷吓了一跳。

    赵鸿软绵绵地问:“蔡小姐,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董倩不好的事?”

    蔡婷婷脸色白了起来。

    陈立明和赵鸿对视一眼,知道蔡婷婷绝对有事儿瞒着他们。

    陈利明的语气也轻柔了起来,说:“你实话实说,我们保证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你不说,我们也会查到,到时候你就被动了。”

    蔡婷婷突然“叭嗒叭嗒”掉下来眼泪,说:“我喜欢王磊。”

    “啥?”哥俩惊着了。

    陈利明冷静了一下,问:“董倩的老公?你咋认识他的?”

    蔡婷婷陷入回忆:“我是广播电视大学播音主持系的大专毕业,董倩是本科毕业,我们俩一起进电视台。刚进台里的时候,董倩就有了男朋友王磊。王磊那时候已经在学校当老师了,挣的也不少,经常请我们几个女孩儿一起吃饭。王磊那个人文质彬彬的,而且性格又很温柔,时间久了,我就挺喜欢他的。我知道是董倩的老公,我也不能去做第三者,所以就把这件事放在里。可是放的越久越解不开心结,我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嫁人,也是因为这个事情。

    “爱情拼不过董倩,我认了,这世上总有个先来后到。可是事业上我还是拼不过她!我长得明明更好看一些!可是王磊也不选择我,主任也不选择我,我一直就是董倩的影子。呜呜呜……”

    “除了这些以外,你和董倩还有什么矛盾?”陈利明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了,没有了!我…我信天主教,我有的时候会去教堂祈祷让我变成董倩那样什么都有。”

    陈利明刚想吐槽,赵鸿在底下悄悄按住了他。

    赵鸿微笑着说:“我们能理解,每个人都需要有一点信仰,这是很正常的。元旦的前一天,你在哪里?”

    “元旦的前一天,我请了病假。因为我在29,30号连续两天都录制新年节目,所以感冒了。元旦的前一天我就请假在家歇着。”

    “有什么人能证明吗?”

    “我妈妈能证明,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你跟我们说实话,你说什么我们都相信。”赵鸿依然以安抚的口吻说着。

    “这次董倩出事,为什么你还没有接替她?”陈利明突然插进来个问题。

    蔡婷婷情绪又低落下去了,说:“我也不知道。主任跟我说,是台长亲自派耿超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领导。”

    “是因为你请假耽误节目录制吗?”

    “不是,我是b角,随叫随到的。我请假期间就在家,电话根本没有响过。”

    “你们单位没有人联系过你吗?”

    “没有。主任跟我说,是台长要求耿超直接录制的,她也不能拒绝。”

    “你们台长现在在台里吗?”

    “不在,我本来想元旦后找台长谈一谈的,但是他在元旦之后就去外地学习了。”

    “关于董倩,你还有什么跟我们说的吗?”

    “没有了…啊,不对,耿超好像找董倩借过钱。”蔡婷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随后又赶紧找补:“我不是要拖耿超下水,她真的向董倩借过钱。”

    “多少钱?”

    “我不知道。她俩关系好,这是她俩之间的事,我没有多问。”

第六章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蔡婷婷离开了会议室。

    赵鸿萎靡不振地伏在桌子上,第一次面对美女毫不愉快。

    陈利明摸着下巴,缓缓地说:“她没说实话!”

    赵鸿一个激灵坐起来:“啥?你咋知道的?”

    “她暗恋王磊的事儿,有人知道吗?”陈利明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看她的意思…没有人知道。”赵鸿翻看笔录。

    “那为啥要告诉咱们?”

    “哦…是啊,是很奇怪。可是也不能就此判断她说的是假话吧。”

    “你再仔细看看,她说话漏洞百出,而且还把视线引到了耿超身上,绝对有事瞒着咱们。”

    “要不叫耿超来,再问问?”

    “行,是得叫她来问问。”

    耿超进来的时候,陈利明和赵鸿对视了一眼。

    耿超,30岁左右的女青年,脸型又瘦又窄,说话的时候眉眼间顾盼生情、神采飞扬,的确是非常不适合出现在新闻栏目上。一个毫不掩饰把“精明”二字写在脸上的女人,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陈利明开门见山直接问她和董倩的关系。她倒是快言快语,说自己和董倩是好姐妹,虽然长相性格不如她,但是能力不比她差;就是运气不好,没能出头。

    赵鸿听到这里,突然问了一句:“现在董倩死了,你也出头了。是你的运气来了,还是董倩的运气不好?”

    一听他提到董倩的死,耿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了下来了,悲伤到不能自已。

    这给陈利明和赵鸿吓了一跳,弄得措手不及。

    “哎,我说,你先别哭,有事咱说事。咱先说说,你向董倩借钱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回事啊?”陈利明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

    “我是从董倩那里借过几万块钱,我已经还给她了,我连借条都拿回来了。这跟董倩被杀有什么关系吗?”耿超停止了哭声。

    “能让我们看一下借条吗?”陈利明步步紧逼。

    “好啊,你稍等,我回办公室给你拿过来。”

    “我陪你去吧!”赵鸿说道。

    “你们这是把我当杀人犯吗?”耿超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不是,只不过我们要按规定办事。”

    “随你们高兴!”

    不大一会儿,耿超真的把这条取了回来,甩会议桌上,说:“你们看吧!”

    陈利明看了一眼赵鸿,赵鸿回他一个眼色,表示的确从她办公桌里拿到的。

    “既然已经惹得你不开心了,那我再问一个问题。12月31号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你在哪里?”陈利明拿起借条看了一眼,就装进了物证袋里。

    耿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尖声叫道:“你们还真把我当犯人了,我在哪里?我在家里!”

    “坐坐坐,何必那么大火气?这也是例行公事。”赵鸿安抚道。

    “那也不是休息日,你为什么会在家里?”陈利明还在提问。

    “因为广告部元旦的节目都录完了,我没什么事儿就放假了!”耿超没有好气地回到。

    “有谁可以证明?”

    “没有人可以证明!我是单身,父母不在身边,我在家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给我证明!”

    “你也是单身?”

    “怎么?蔡婷婷那么漂亮都可以是单身,我为什么不可以是单身?”耿超冷笑着。

    “你扯蔡婷婷干什么?”赵鸿觉得女人真是麻烦。

    “我欠董倩几万块钱的事情不就是蔡婷婷告诉你们的吗?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蔡婷婷为什么会知道?”陈利明也觉得女人之间关系真复杂。

    “董倩那个傻子说的呗!”

    “董倩那个傻子?”陈利明迷惑不解地重复了耿超的话。

    “对啊,蔡婷婷对外说自己是个单身贵族,可是她有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就是董倩的老公王磊,可惜董倩还被蒙在鼓里,一直拿蔡婷婷当成好姐妹。哈哈哈……难道蔡婷婷没告诉你们吗?”耿超一脸不屑的笑容,似乎刚才对董倩遇害的悲伤丝毫没有存在过。

    赵鸿心里很惊讶,但面上不显。

    更高明的是陈利明。他点点头,说:“蔡婷婷告诉我们了。你还有其他的情况要跟我们说吗?”

    这次轮到耿超惊讶了,“她把这些都说了?呵呵,真是破罐子破摔啊!”

    哥俩儿和耿超足足交谈了一下午,后来耿超情绪太激动了,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正要离开的时候,陈利明接到了高粱的电话,让他回到队里碰情况。赵鸿收拾好笔录和物证,看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晚上八点,一中队的六个人终于凑齐了。

    高梁瘫在行军床上,两条大长腿搭在面前的椅子上,看着大家一脸萎靡不振,喊了一嗓子:“打起精神来,都有什么情况,大家碰一碰!”

    陈利明趴在桌子上举手,说:“我们哥俩特别有艳福,今天去电视台给俩大美女做笔录。这笔录做的,我真是差点儿吐血身亡。”

    赵鸿在旁边猛点头,心有余悸地说:“能进了娱乐圈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儿!”

    高梁乐了,“还有我们陈公子搞不定的女孩?讲讲怎么回事!”

    陈利明把今天他俩给蔡婷婷、耿超的所做的笔录内容向大家汇报了。

    话音刚落,李永秋和刘思宇“噗呲”相视一笑。

    高梁看着他俩,说:“有啥高兴的事说出来,我们也高兴高兴!”

    刘思宇笑了,“还真是个重大发现,今天董倩的公婆给王磊打电话,让他回来主持董倩的葬礼。”

    “今天打电话?老俩口之前一直没有告诉王磊吗?”高梁觉得很疑惑。

    李永秋回答道:“没有。开始的时候,董倩的公婆商量着不告诉王磊,因为从新西兰飞回来,成本实太高了。后来是我们说要跟王磊了解一些情况,他父母才给他打的电话。当时我们在现场,就让王磊的爸妈开着免提跟王磊说。结果没想到,电话背景声音里,我们听见了飞机广播的声音是汉语。”

    “王磊已经回来了?”高梁坐了起来。

    “他爸妈也这么问他,可是他说他刚回来,但是听着声音就很慌乱;于是,他爸妈问他是不是知道董倩遇害了,他支吾了半天,说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他回来干嘛?这个王磊有点意思啊!”

    “所以,耿超说王磊和蔡婷婷有婚外情,我倒觉得有几分可信,可以查一查这两个人。”刘思宇说道。

    “王磊有没有说自己是在哪个机场进境的?”高梁问他。

    “沈阳桃仙机场。”

    “哎,正好我同学在桃仙机场,明天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也让市局指挥中心发一个协查通报,让桃仙机场我帮忙查一查王磊的乘机记录,看看他到底是刚回来,还是刚要走。”

    黎麦突然提出一个想法:“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王磊其实是已经放假回来了,但是他没有回家看父母,也没有和媳妇团聚,而是跟蔡婷婷厮混了几天。”

    “太有可能了。那谁杀的董倩呢?”李永秋看着黎麦。

    “哦,对哦。我们不是在抓婚外情,我们是在抓杀人犯。”

    陈利明乐了,说:“小麦子一下子就被永秋带跑了。查查王磊和蔡婷婷的行踪也很有必要,保不齐就是这对奸夫**杀了董倩。”

    “结论下的太早了。”高梁走过来,拍了拍陈利明的肩膀。

    “说笑,说笑而已。”

    高梁也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我们这一路今天主要是干了一些没有啥技术含量的活儿。我们拿着技术中队作出的模拟画像,找到了银行的柜员。经她确认,这个画像跟当时的取钱人非常符合;之后,我和黎麦就跑派出所,把这画像发给各个派出所,现在正在等他们的反馈。不过,这个人应该不是常住人口,因为各个派出所第一时间查阅了常住人口档案,并没有这个人。”

    “难道真的是抢劫犯流窜作案啊?”刘思宇问道。

    “那我们就得推翻熟人作案这个猜测。”高梁挠了挠头。

    “可是现场看起来真的是熟人作案!”黎麦都快把杨东升的报告吃进去了,非常肯定这种猜测。

    “有没有这种可能,熟人做客之后走了,董倩又被闯空门的流窜犯杀死了。”赵鸿提出一个新思路。

    “不太可能,现场只有三个人的痕迹,应该就是董倩和那两个神秘来客。”高梁摇了摇头。

    “接下来就看这个人和董倩有什么关系,或许现场的熟人只有一个,而取钱的人跟董倩并不熟悉。”李永秋猜测。

    “话说回来,刚才利明提到的耿超也是很有问题的。”高梁想起来还有一个人。

    “是啊,情绪转换的太快了,令我们措手不及,简直违背常理。”陈利明点点头。

    赵鸿接过话:“嗯,我刚提到董倩的事,她就哭;我们刚对她表示一点怀疑,她就怒,全程都像在表演。”

    “有可能是伪装的。现在董倩周围的人际关系,咱们就翻出这几个,还有些什么其他的吗?”高梁看了看表,快十点了。

    刘思宇补充最后一点:“有。我们从董倩父母那里了解到,追求董倩的人,从她婚前到婚后一直没有断过,但是她对王磊非常的死心塌地。我们又调查了董倩周围的同学和朋友,都说董倩和王磊非常正派。”

    “王磊,很有趣啊!”高梁摸了摸下巴。

第七章 双宿双栖野鸳鸯,身份成谜初见光。

    询问室里,王磊不停地擦汗。

    高梁抬头看了看电子温度计,五摄氏度,不热啊!

    黎麦在不停的发抖,询问室的暖气温度从来都不达标,冬天实在太冷了。

    王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高梁开口,就试探地问道:“高警官,请问你们需要了解什么情况?”

    高梁看了看他,许久,回到:“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到国内了。”

    “我…我就是在前天回到国内的。我爸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爱人遇害了,让我回到国内来处理她的丧事。”

    “可是你父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董倩遇害的时候,你已经在国内了。我们的同事当时也在现场,你不必拿话搪塞我们。你就说说为什么回来吧?”

    王磊想了想,说:“是这样的,之前单位打电话给我,说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回来处理一下,所以我就回来了。结果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给家里人打电话,我就接到我父母的电话,说倩倩遇害了。”

    “回来处理什么事情?”

    “学校里工作的事情。和倩倩遇害无关。”王磊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高梁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接着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原计划是处理完了就走,也就这一两天吧。可是倩倩出了这种事,我恐怕要延后一些时间。”

    “这样的话,你的机票不浪费吗?”

    王磊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机票?什么机票?”

    “你前天并不是刚下飞机,而是要离开国内吧?结果没有走成,现在恐怕需要重新买返回新西兰的机票价格不菲啊!”

    “高警官真会开玩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王磊端起黎麦给他倒的热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

    “王磊,你也是个文化人、知识分子,怎么会不知道的航程是可以查到的呢?”高梁扶额。这位大学明星老师到底是傻,还是把警察当傻子?

    王磊额头上的汗更密了,但是他却并没有回答这句话的意思。

    高梁也很有耐心,也不催他静静地看着他。

    这时候,黎麦突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黎麦的动作惊到了王磊,王磊的眼神仿佛粘在黎麦的身上一样,看着他离开。

    高梁仿佛没有看见黎麦的动作一样,依然是紧紧的盯着王磊。

    不大一会儿,黎麦就回来了,伏在高梁耳边用王磊可能听到的声音,说:蔡婷婷到了!”

    高梁听完以后,微笑的看着王磊,还是不说话。

    王磊本来还算镇定的表情,这是彻底慌乱了。

    高梁似乎欣赏够了他的惊慌失措,问了一个非常常规的问题:“12月31号,你在哪里?”

    王磊看着高梁,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高梁猜到他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心里在斗争什么。于是,高梁紧逼了一步,说:“12月31号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也就是你的妻子董倩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王磊咬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说:“12月31号我和蔡婷婷在一起。”

    “那你什么时候回到国内的?”高梁把问题又绕了回来。

    “我27号就回来了,学校放了几天的圣诞节假。”

    “你为什么不通知父母和妻子董倩?”

    “倩倩马上就要去新西兰了,跟我团聚。我想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但是婷婷不一样,我想把这个短暂的假期给婷婷。”

    黎麦暗地里撇撇嘴。高梁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你的个人情感生活我们并不想知道。你说你12月31号跟婷婷在一起,具体在哪里?做了什么?”

    王磊想了想,说:“因为婷婷之前连续两天录制节目,所以元旦前感冒了。那天她病得越发严重,所以我俩一直在家,我在照顾她。”

    “可是第二天董倩就被人发现遇害了,而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我想蔡婷婷很快知道了,而你为什么还装作不知道?”

    “我是知道了,我知道不是我爸妈告诉我的,而是婷婷告诉我的。我不能说我知道了,我不能让人知道我和婷婷在一起。如果他们会发现我跟婷婷的关系,我就身败名裂了!我是学校的明星教师,我马上就要评副教授了,我不能冒这个风险!”王磊激动了起来,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所以在你知道了妻子已经遇害的情况下,仍然装作毫不知情的准备离开国内。”高梁帮他总结了重点。

    “是!我当天是要离开国内,我要假装不知情,我要假装我一直在新西兰。可是爸妈一个电话让我措手不及……”王磊懊恼地抓着头发。

    “那么,你12月31号的当天到底在哪里?”高梁没给他平复情绪的时间,而是无厘头地插了一个老话题。

    王磊很惊讶地抬头看着高梁,说:“高警官,我已经重复很多次了,我在婷婷家!”

    “有人给你作证吗?”

    “没有!没有!那几天只有婷婷自己在家,所以我才敢去跟她幽会!”

    “把你从12月27号回国以后的行踪,跟我们详细的说一下吧。”高梁似乎放过了即将崩溃的王磊。

    另一间询问室,陈利明又一次和蔡婷婷进行面对面交谈。

    蔡婷婷一改上次神经质的模样,非常平静地说:“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陈利明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地问:“还是老问题,12月31号,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

    “谁给你做证?”

    “我妈妈。”

    “王磊在隔壁询问室。”

    蔡婷婷再也难以保持平静了,而是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他怎么还没走?”

    陈利明冷笑一声,说:“因为他的妻子死了,他需要留在这里办丧事。更何况,家里四位老人还指望他安慰呢!”

    蔡婷婷脸色“刷”地一下子就白了,不屑地说:“妻子?呵呵!”

    陈利明也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蔡婷婷瞟了一眼陈利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看来你们什么都知道了。12月31号我和王磊在家呢,我妈妈根本就不在。”

    “那你让你妈妈给你做什么证?”

    “那是我亲妈,我让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作证。”

    赵鸿发现蔡婷婷甩掉了神经质的虚伪面具之后变得冷酷而且蛮不讲理。

    陈利明也不惯着她嚣张,而是更加直接地怼她:“为了掩饰你和王磊不正当关系,逼着你妈说谎,你可真厉害!说吧,你和王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段婚外情的?”

    蔡婷婷冷哼一声,“婚外情?没有感情的婚姻,到底是谁外人?”

    陈利明不耐烦地说:“我没功夫听你在这唱咏叹调!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王磊这种不正当的关系的?而王磊这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蔡婷婷冲着陈利明翻了个白眼,说:“不正当关系?哼,你们喜欢这么认为,就随你们便了!我跟王磊谈恋爱大概有两年的时间了,几乎个个周末都在一起。这次他在圣诞节之后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一直陪着我,连家都没有回,我跟王磊才是真爱。”

    “你们爱不爱的,我不管着。你说你12月31号和王磊在家,有没有人可以给你们作证?”

    “你怀疑我们俩杀死了董倩?”蔡婷婷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是的!所以有没有人可以给你们作证?”可惜陈利明既不害怕,也不怜惜,而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蔡婷婷看起来很愤怒,但是又不失理智。她知道自己和王磊的关系暴露了之后,董倩的死首先就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没有人可以给我作证,那天我病得很重,一直在家……等一下!那天我病得很重,上午就发起了高烧,王磊给我去药房买过药,你可以去核实一下。他大概离开了十五分钟左右,我家周围的药房就那么几家。如果有人记得王磊的话,就可以证明我们俩一直在家。”蔡婷婷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

    “只能证明你们那一段时间在家,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不在场证明了。”陈利明让赵鸿在笔录里记下这个细节。

    天黑了下来,终于送走了王磊和蔡婷婷这对野鸳鸯。

    在一中队办公室里,陈利明问高梁:“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凶手是他俩吗?”

    “应该不是。他俩的陈述的细节都能对上。而且关于药房的细节,我要永秋和思宇去核实了,也对上了。”

    “排除了他俩,那还是把注意力防范耿超那里?”

    “也不一定。说的好像董倩只认识这几个人似的。刚才王磊提供了一个情况,说有一个盘锦的油老板一直在追董倩,董倩没有同意,也有可能是因爱生恨。”

    “王磊的话还有可信性吗?”赵鸿表示怀疑。

    “为啥没有啊?不能因为他背叛了婚姻就否定了这个人所有的话。王磊说的那个人和之前永秋从董倩的父母那儿了解的情况还是对得上的,所以王磊的话还有一定可信性。”

    “那我们再去查查那个人。”

    “也好。”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是建丰派出所的副所长胡春打来的,他提供了一个线索。

    高梁送去的那个模拟画像的确不是本地人,但是有人见过他,认识他,说他是一个云南人。

    云南人???

第八章 取钱男子有痕迹,丈夫闺蜜瞒事实。

    “利明、小赵,你俩先下班吧。我和小麦子去建丰派出所看看。”高梁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实在没必要让大家再这么疲于奔命。

    “行,你们去吧!赵鸿也回家吧!我在这看看东升的报告。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王磊和蔡婷婷还是有一种没说实话的感觉。”

    高梁笑了,说:“你是不是先入为主了?对蔡婷婷印象不好,就觉得她说啥都不对。”

    “也有可能。所以我想看看报告,物证是最客观的。”

    “行,你先看着,我跟黎麦去一趟。”

    赵鸿说:“利明哥,留下陪你吧,顺便整理整理笔录。”

    “也行,你不着急回家就留下。”陈利明打电话给门口的小饭店,让他们炒几个菜送来。

    高梁和黎麦出门时还听见陈利明的声音:“你俩一会儿回来啊!我点了雪绵豆沙【注】!”

    “好嘞!”黎麦兴高采烈地回答。

    高梁恨铁不成钢地弹他的脑瓜崩儿。

    高梁带着黎麦到了建丰派出所已经快六点了。副所长胡春正在等着他们,。

    高梁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胡哥,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拖累你下不了班。”

    胡春憨厚一笑:“这很正常嘛!出了案子,咱都得同心协力给他搞定嘛!”

    “讲究!”高梁挑起了大拇指。“胡哥,你在电话里说他是个云南人,是怎么个情况?”

    “是这样的,辖区里有一个专门做特产买卖的老板告诉我曾经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这个人是做缅甸玉的。做特产的那个老板平时就收购一些全国各地的特产,在深港百货有店铺往外卖。这个人曾经带着缅甸玉去他店里谈过价格,后来因为价格不是很合适,这个老板就从他那儿采购了很少的一部分。”

    “咱就是个模拟画像,那老板怎么就能确认是他?”

    “你还别说,这个画像特别传神,那个老板对他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嘴唇特别厚,而且在嘴唇上长了个痣。”

    “唉?这倒也是哈!看来技术真是进步了!”高梁拿过画像看了看。“那个老板还能不能约上他了?我们得找这个人谈一谈啊。”

    “我明天再去问一问吧!我今天也告诉他了,说这个人再跟他联系,让他直接向派出所报告情况。”

    “行,胡哥费心了!”

    哥几个正说着话呢,高梁的移动电话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办公室打过来的。

    “喂,利明,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还新发现呢,我闯祸了!”

    “咋了,你是把报告撕了,还是把证据吃了?”

    “那我就不是闯祸了,我是疯了!是这么回事,你走了以后,孙队都过来了,我把这两天咱们侦查工作的情况跟他汇报一下。他就说这明显是个情杀案,凶手就是王磊和蔡婷婷。现在已经让老金带着三队出去抓他俩了!”

    “啥?你还不如疯了呢!你跟他说凶手是他俩?”高梁急了。

    “怎么可能?!”陈利明也急了。

    “这俩人是没说实话,但绝对不是凶手,现在抓了以后怎么收场啊?”

    “合理怀疑,拘了也没问题吧?”陈利明试探着问。

    “合理个屁!如果凶手是他俩,王磊还拿走钱干嘛?就算想伪装入室抢劫,难道不知道清理两个苹果核吗?而且从现场情况看,凶手停留时间很长,他俩作案时间不够。”

    “也是啊!可是孙队说,案子都发生一个礼拜了,也没有个进展,显得公安局无能,所以需要给上面一些交代。”

    “我操,这叫什么理由啊?短时间破不了的杀人案多的是,难不成随便抓俩人就当破案了?”

    “高梁,你是不是得罪过他呀?我怎么觉得他在针对一中队啊?”

    “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得罪他?”

    高梁放挂断电话之后发现,胡春和黎麦假装若无其事,其实竖起耳朵偷听。

    高梁也懒得戳穿他俩,直接招呼黎麦回队里。

    赶到队里,高梁发现李永秋和刘思宇也回来了,正在和陈利明、赵鸿围坐一起吃饭。

    黎麦看见雪绵豆沙,欢呼一声冲了过去。

    高梁内心很郁闷,自己的徒弟像猪一样,看见吃的就把重要的事儿忘记了。

    高梁冲陈利明使个眼色,把他叫到走廊里,问他:“孙队人呢?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利明告诉他:“孙队已经回家了。刚才老金过来了,问案件情况。我跟他说,这俩人可能不是凶手,现在上手段抓捕,怕未来会出问题。老金也挺为难,就说他们该去还得去,但是不用手段,好说好商量地把他俩带回来。”

    陈利明想了想,觉得可行。

    高梁也觉得这么处理不错,于是给三中队队长金福明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些案件情节和这俩人的情况。

    挂断的电话,高梁立刻又给李乐峰打了个电话。

    李乐峰接通电话就说:“怎么?凶手是王磊和蔡婷婷?”

    高梁接爆了粗口:“我靠,当然不是!”

    李乐峰在电话那头火了:“高梁,你是皮痒了,在我面前说脏话?”

    高梁醒过神儿,一个劲儿地陪笑:“李局,您别生气,不是说您!哎呦,这事儿反正这么跟您说吧,凶手真的不是他俩,我心里有个谱儿了,现在还是需要证实。”

    李乐峰也不是很高兴,说:“高梁,你怎么处理跟领导关系的?你和你的领导有两个说法,让我去相信谁?”

    高梁赔笑道:“李局别生气,刚才老金也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把王磊和蔡婷婷争取说服了,让他们主动来咱们局里去配合工作。我们几个再跟他俩深入谈谈,但是我真的不同意拘留,拘留以后肯定要惹麻烦的。”

    李乐峰想了想,觉得高梁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水平还是有的,人也比较可信。于是他严肃地说:“你要妥善处理这件事,当事人也要妥善处理,你和领导的关系也要妥善处理。”

    高梁连忙应道:“我懂我懂我懂,谢谢李局!”

    挂断电话,高梁长出了一口气,狠狠地白了陈利明一眼。

    陈利明的表情很无奈:“我很无辜啊!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要受白眼?”

    哥俩回到办公室,桌上已经没几个菜了。

    黎麦留下的几个雪绵豆沙,笑嘻嘻的贡献给自己的师傅。高师傅十分感动,然而拒绝了,因为他吃了太甜的东西会返胃酸。

    晚上九点多,王磊和蔡婷婷又回到了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询问室。

    王磊的表情已经非常疲倦了,而蔡婷婷明显愤怒了起来。

    高梁在走廊里偷偷问老金:“上手段了吗?”

    老金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但是吓唬了一通。”

    “行吧,人到了就好。总算是把领导的任务完成了!”高梁松了一口气。

    “是啊……话说回来,我刚才听利明讲了一下,我觉得这俩人是凶手可能性很小吧!”老金似乎也不赞成把这俩人带回来。

    “唉,我也这么想的,但领导决定的事情我们坚决服从。我们还是问问吧,至少今天晚上要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俩不是凶手。”

    “他俩就算不是凶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利明拿着案卷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高梁转过身问他。

    “看看话单内容和现场勘查笔录,我就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把通话记录忽略了,没想到这里才是别有乾坤。”陈利明抖了抖董倩家座机电话的通话记录。

    高梁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笑着说:“我们误会孙队了,他今晚的命令很正确!”

    “梁子,你们忙吧,我先走了,老哥的活干完了,我们撤了。”金福明听得一头雾水,他觉得剩下的事情该是一中队的了,就和高梁打了声招呼。

    “行,金哥,您先回吧,今天谢谢您了!”高梁客气道。

    询问室里,王磊把羊皮手套扔在桌子上,摘下了眼镜,重重压了压眼球,不耐烦地说:“白天我不都跟你们讲完了吗?”

    高梁紧紧盯着他问:”你回来这几天有没有回家一趟?”

    王磊摇摇头,说:“没有。”

    “你这么做,对董倩来说,是不是不公平啊?”黎麦咬着笔头问出憋了一天的问题。

    “二位警官,国外很open的!这种关系很正常,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把这件事想的这么严重?倩倩也好,婷婷也罢,这都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儿,并不影响任何人!要我说多少遍?我和婷婷的关系跟倩倩被杀是毫无关系的!”王磊似乎对这个话题特别敏感。

    “也不一定没关系啊,至少你看到过董倩被杀的现场。就不知道当时蔡婷婷有没有看到。”高梁耸耸肩,貌似轻松地说。

    王磊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高梁。

    高梁依然保持着微笑,“难道不是吗?”

    王磊咬牙切齿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梁提高了声调:“你不知道?12月31号下午,你回过家,那时候董倩应该已经被杀了吧?”

    王磊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惨白。

第九章 薄情寡义吐真言,蛛丝马迹露元凶。

    王磊平静了下来,说:“高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有时间来问我,不如去问一问觊觎我妻子的那个人。”

    高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去查过那个人?乔峰南嘛,盘锦一个倒腾油的土老板。”

    “如果你们侦查过,就应该知道他的嫌疑比我大!我没有杀人,我那几天只是跟婷婷在一起。”

    高梁好像悟到了什么,说:“你平时是不是拿着乔峰南牵制你老婆呀?只要一提起这个人,董倩什么都听你的。”

    王磊涨红了脸,说:“高警官,希望你不要做没有根据的猜测!我是有权利去告你的!”

    高梁乐了,说:“你这出国才一年,简直都不会说人话了!你去的那新西兰是一夫多妻制,还是可以见死不救?咱们有事儿先说事儿,我警号给你,你过后随便投诉。我们局里有督查处,外面有检察院,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现在你得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家的?看见了什么?”

    王磊恢复了平静,说:“我没有!”

    “死鸭子嘴硬。我们侦查人员也不是吃干饭的,你为什么在12月31号中午往家打电话?”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不能陪倩倩过元旦,需要给她打个电话,祝福一下。”

    “可是电话却没有人接,于是你就回家来拿药给蔡婷婷,这个行为很冒险啊!你不怕和董倩撞上?”

    “我说过,我没有。”

    “你有!我们在比对现场采集的指纹时就觉得奇怪,现场采集到的主要是你的指纹。”

    “很正常。那是我家,有我的指纹有什么可奇怪的?没有我的指纹才奇怪吧!”王磊瞟了一眼高梁。

    “奇怪的是,很多地方只有你的指纹。也就是说,很可能在凶手在处理了指纹之后,你又把你的指纹覆盖上去。所以,你可能不是凶手,但是你在董倩被杀后回到了家里,却不报案。为什么?

    王磊不说话了。

    黎麦忍不住了,说:“你也太狠心了!这都不报案,就让你媳妇的尸体这么在家躺了一晚上!”

    “我没有!我给我爸我妈打电话了!我打电话让他们二老去叫倩倩吃饭,这样他们就会发现倩倩遇害了,倩倩就不会孤零零在家一晚上了!”王磊急急地申辩。

    “那你为什么不报案?”

    “你们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逼我?我不想身败名裂!我知道我跟婷婷在一起不对,你们知道答案!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逼我?”王磊突然激动了起来。

    高梁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就把你回家后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

    “12月31号下午,婷婷突然发起了高烧,我不想带她去医院,怕碰见熟人;就想给她买些退烧药。可是第二天就放假了,很多药店中午就关门了。剩下一两家小药店也没有好的退烧药。没办法,我就想回家去拿,所以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我猜倩倩不在家。

    “我回家的时候拿钥匙开门,发现防盗门没有反锁,只上了一道锁。我心里猜测可能是倩倩在家,我本来想抽身离开的,可是我不死心又打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听。我以为是倩倩出门忘记反锁了,于是就开门进去了。

    “我一开门就发现客厅的地上有血迹,就像有人要清理却没有清理干净的样子。我也顾不得会不会跟倩倩撞个对面,就喊她名字。可是一直没有人应答我。我看见卧室的门虚掩着,就推开了门,发现倩倩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我非常害怕,本来是想报案,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在国内这件事。于是我离开家之后,立刻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喊倩倩过去吃饺子。可是我爸说,下午的时候我妈高压犯了,晚饭就不能包饺子了,等明天她好一些再叫倩倩一起吃饭。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同意了他们的意见。”王磊说出压在心头的秘密之后,好像松了一口气。

    “你在家期间,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当时脑子很乱,只看见了满地的血和血泊里倩倩,我根本无暇顾及家里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回去以后,你告诉蔡婷婷了吗?”

    “我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许是怕婷婷失望吧,毕竟我看见发妻被人杀死在家,都没有给警察打个电话报案,何其懦弱!”说完,王磊低下了头。

    高梁和黎麦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有着对王磊的不认可。

    另一间询问室里,陈利明和蔡婷婷剑拔弩张,赵鸿时刻关注着情况,生怕陈利明控制不了情绪。

    陈利明当了快十年警察,面对犯罪嫌疑人都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毫不动气,唯独对这蔡婷婷简直耗尽耐心。

    赵鸿看到已经把话说死,询问陷入僵局,突然问蔡婷婷:“你周围有人是左撇子吗?”

    蔡婷婷一愣,说:“有啊。问这个干嘛?”

    “谁?”

    “耿超啊!”

    “耿超?我们上次怎么没有发现?”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警察,我又不是警察!”蔡婷婷没好气地说。

    陈利明也懒得搭理她,快步出去,把高梁从询问室里叫了出来,说了这个情况。

    高梁也吃了一惊,“你怀疑凶手是耿超?”

    陈利明想了想,说:“嗯!其实白天对蔡婷婷审讯之后,我就觉得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耿超了。”

    “为什么?”高梁疑惑地问。

    “虽然蔡婷婷说耿超和董倩关系更亲近,但是感觉耿超对董倩有很强的金钱依赖,再加上前天耿超的表现,所以我觉得她很有问题。可是她跟云南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呢?这个还是没查出来。”

    “管他呢,我让思宇和永秋先去把耿超带回来再说。”

    “这俩怎么办?”陈利明拿下巴指了指王磊所在的询问室。

    “等着,我给李局打个电话,不行让这俩人先回家。有事再找他们。”高梁掏出来电话。

    “不怕他们不配合?”

    “不怕。我一会儿再去吓唬吓唬王磊。再说,这还有一个大把柄在这里呢!有啥可怕的?”高梁拿下巴指了指蔡婷婷所在的询问室。

    “也是!”陈利明点了点头。

    一个电话把睡梦中的李乐峰吵醒了,他听完高梁的汇报,不假思索地说:“那就立刻去找耿超。她现在有动机,有符合凶手的特征,让她来配合工作没问题。你们大半夜去她家,最好叫上王彤佳跟着。”

    高梁得到了李乐峰的同意,让刘思宇和李永秋接上王彤佳,一起去耿超家里找她。

    这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多亏刘思宇和李永秋在值班室睡了一会儿,现在比其他人有精神些。

    高梁返回询问室,告诉王磊短期内不能离开国内,要随时配合公安机关工作。

    王磊却不太乐意,他说自己处理完董倩的丧事之后,要回新西兰继续上课。

    高梁也没有断然拒绝他,而是告诉他:“我们会尽快破案,争取不耽误你太多时间。可是人命总是最大的,你自己能不能对得起董倩,你比我们心里有数。我们破不了案,你就得耽误学业,所以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工作。”

    王磊沉默不语。

    高梁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就打发他和蔡婷婷离开了。

    这时候天也大亮了。

    关于那个云南人的信息,高梁等不及了,直接带着黎麦就去了建丰派出所。

    正好副所长胡春昨天晚上跟高梁通报了情况之后没有回家,住在派出所。正在吃早饭的时候,他看见高梁带着黎麦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高队,你们怎么过来了?”

    高梁说:“老哥,一会等着深港百货开门了,咱们就直接去找那家特产店吧。”

    胡春吓一跳,说:“咋回事儿?昨晚不是说等着他和那个云南人联系吗?”

    高梁回道:“来不及了,昨晚发现点新情况,需要尽快证实。我今天得找到那个云南人,跟他核实一些情况。”

    “凶手有眉目了?”

    “算是有锁定目标了,现在不敢确定。”

    “挺好,,有目标总比无头苍蝇到处乱找强。现在才七点多,深港百货开门还得一个小时呢!你们没吃饭吧?我这刚买点儿豆浆油条,咱们先吃口早饭,再去深港百货。”

    高梁笑着说:“我们师徒俩来了,就蹭老哥一顿饭,真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派出所没有食堂,就只能将就吃了。”

    黎麦叼起半根油条,问:“这是谁家的呀?又酥又脆!”

    高梁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吃!”

    话音未落,李永秋的电话就顶进来了。“高队,耿超没在家,也没在她父母家。我们现在按照她妈妈说的情况,正在去耿超的几个同学家里。”

    高梁面色铁青地说:“好!”挂断电话以后,他立刻给陈利明又打个电话,让他去电视台门口堵着耿超上班。

    但是,高梁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耿超可能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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