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查案又扯新刑案,寻人不得见旧人。
“三个?!”高梁和陈利明异口同声的惊呼。
冷雪肯定地点了点头。
高梁和陈利明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震惊。
“冷雪,你可不能开玩笑啊!如果是真的,这起案件性质非常恶恶劣了。”高梁神情严肃地说,“说实在的,按照我们以往办案经验,这如果抓住凶手,他们很可能死刑就没跑了!”
冷雪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这种事我还能骗你吗?我是医生呀!”
陈利明忍不住插了一句,“我们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呀!”
“是这样的,她进医院的时候,咱们都光顾着她头上的外伤和皮肤烧伤,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冷雪向他俩解释,“还是你们那个叫永秋的小伙子,他告诉我,要多做一项妇科检查。这才出来结果,我就赶忙告诉你们了!”
高梁疑惑地问冷雪:“这是永秋告诉你的?”
冷雪点了点头,“对啊,那个小伙子告诉我的!”
高梁再次沉默了,和陈利明俩人面面相觑。
冷雪看了看高梁,又看了看陈利明,你你俩怎么回事?又在这发什么呆呢?我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这个病人还有下一步的治疗方案,我得回去赶紧跟其他医生研究一下。”
说完,冷雪就急匆匆地走了。
高梁和陈利明站在医院的阳台上,沉默了半天。
陈利明忍不住问道:“梁子,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个作案的时间线。”高梁掏出烟盒在手里拿着,“案发当天下午的三点时候,张复阳离开家里,去学校接上女儿去了他父母家;晚上八点多,咱们发现纺织厂家属区着火;九点钟左右,咱们碰见了田淑梅。这中间大概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我们得找到大国,找到大国的话,就能把这个时间的问题解开了。”陈利明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说,这件事我们要不要跟张复阳说呀?”
“这是我考虑的另一个问题,我觉得还是说吧,毕竟张复阳也是被害人家属。”高梁也在犹豫,这种事怎么开口说。
“对,而且医院的诊断证明,咱们也得做鉴定结论通知书给他们!”陈利明也赞同,不管怎么说,法律程序还是要走完的。
“是!”高梁拍了拍陈利明的肩头,“你通知一下立伟,让他来医院和我碰个头,把医院的这一套诊断书都拿回去做法医检验报告。”
“好,我现在就给立伟打电话。”陈利明说着,掏出了电话。在拨通之前,他笑着调侃了句高梁:“梁子,当初老李把永秋调上来的时候,你还满心的不乐意,现在看来,这小子可是帮了咱们大忙!”
高梁“呵呵”假笑两声,“他何止帮了咱们大忙呢,还计划着帮你们活活把我气死呢!”说完,他又掏出一片口香糖,扔进了嘴里。
陈利明也懒得再理高梁和李永秋的破事,赶紧给崔立伟打电话,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崔立伟一听也是惊讶,“好,我现在马上赶去医院!梁子在医院吗?”
“在!良梁子一直都在,一会儿我要回到案发现场,你到医院和梁子联系吧!”挂断电话,陈利明跟高梁招呼了一声,“那我先去案发现场了!”
高梁点了点头,“你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一定了解透彻了,而且要不止这一家,多了解几家!”
“行,我知道了。”陈利明也给他打了预防针,“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咱们查的事可能跟这个案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知道。咱们查主要是为了未雨绸缪,你那天也听见李局说的那句话,她也是担心那块引起骚乱,所所以咱先把底烫好了,给领导可定心丸吃
“行,我明白了。”说完,陈利明回到病房,叫上赵鸿,离开了医院。
高梁看着陈利明走远了,透过窗户看看病房里的情况,似乎也稳定下来了。
黎麦和王存果正在看着田淑梅打点滴。
高梁掏出电话给李永秋拨了过去:“永秋,你干啥呢?”
李永秋的声音懒洋洋,“你还问我干啥呢!昨晚你让我们守着张复阳,今儿早晨李局安排属地派所来换班。我现在在局里睡觉呢!”
“哦,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高梁毫无诚意地说。
“你最好有正事儿!”李永秋气得要死。
高梁笑嘻嘻地说:“你怎么想到要给田淑梅做妇科检查的?”
李永秋一听是这个无聊的问题,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怎么想的?她冲咱们跑过来的时候,脚步蹒跚,衣衫不整,那明显是不太对劲儿的。谁晚上八点多就要睡觉了?你看看周围逃出来的居民都穿得立立整整的。”
高梁故意逗他:“你观察得可真仔细,看来是有经验啊!”
李永秋愤怒值直线上升,“老高,你无不无聊?我有什么经验?我天天被你绑在局里,我哪有时间去积攒这个经验?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我好困呐!”
高梁一听,这兄弟又炸毛了,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医院的检验报告出来了,跟你说一声。你猜对了,但是有一个意外的情况,是三个人。所以,这可能是另一起刑事案件。”
李永秋也不再犯困了,一激灵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三个人?”
高梁猜到了李永秋的反应,“对呀,现在你和思宇得去找张复阳,先给他做一个检测,看看三个人里有没有他一个。”
“好,我现在马上就去!这件事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张复阳?””李永秋赶紧起床套上外套。
“真聪明,咱俩想到一起了。”高梁对李永秋的夸奖毫不吝啬。
“废话,这法律程序得走完啊!”李永秋翻了个白眼,想到隔着电话高梁看不见,又收了回来,“你等一下,我叫醒思宇。”
“哟,思宇跟你一起睡呢?”高梁不怀好意地问道。
“老高,你一天天的,是不是欠打没够啊?”李永秋彻底炸了毛。
惹毛了李永秋,被无情地挂断了电话,高梁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田淑梅表情天真地看向高梁。
高梁问她:“你能不能想起来什么东西?”
田淑梅一脸疑惑,“你想让我想起什么?”
“你老公是谁?”高梁接着问。
田淑梅的表情很是不解,似乎对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去理解。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高梁继续问。
“张小美。”田淑梅痛快地回答。
“你知道自己怎么来医院的吗?”高梁仔细观察她。
“不知道。”田淑梅摇了摇头。
“来医院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有印象吗?”高梁还是不死心。
田淑梅似乎又陷入了静止,半天没有给高梁任何反应。
这时候,黎麦悄悄的走过来,拉了他拉高梁的衣襟,冲他摇了摇头。
看来之前黎麦和王存果似乎也做不少努力,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高梁叹了一口气,不费劲儿了,自己毕竟不是医生,专业的事情还是等着医生来吧。
走出病房,高梁掏出手机给李乐峰拨了过去,把医院发生的这些事儿汇报了一下。
李乐峰听完以后,惊讶程度不亚于高梁和陈利明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永秋这个孩子心真是细,如果不是他的话,咱们可能把这个问题都忽略了,尤其在被害人目前意识不够清醒的状况下。”
“我现在要永秋和思宇去找张复阳,首先要给他做一个检验,看看他是不是三个人里的其中一个;接下来我们还需要找到大国,我已经让彤佳姐发了协查。”高梁把工作安排也向李乐峰汇报了,“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大国身上。”
“你做的好,咱们现在就得几条线,同时开动。你们的人手够不够?现在二中队手头有其他案件,我只能从三中队抽掉几个人给你!”李乐峰现在最挠头的也是警力不足的问题。
“暂时还能应付。”高梁也实话实说,“我们和属地派出所联系得比较密切,他们的支援也比较到位。”
李乐峰听到属地派出所,突然问了一句,“案发地的派出所是不是也是建设派出所?”
高梁愣了一下,“是啊,也是建设派出所。”
李乐峰没有再多说什么。
高梁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也就不再追问,而是告诉他:“李局,我让利明又回到纺织厂家属楼那里了,对那里的居民动迁情况摸了个底儿。”
李乐峰对他的决定表示赞同,“咱俩想一块去了,我也是想这么做。黎局的意思很明显,也是怕那里有人借着这起案件闹出什么是非。咱们应该未雨绸缪。”
李乐峰和高梁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高梁一转身,看见崔立伟带着杨东升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可把他吓了一跳,“你俩干啥呀?咋一点声音都没有?”
崔立伟面无表情地说,“看你忙,没敢打扰你。”
“吓死我了!你还不如打扰我呢!”高梁拍了拍左胸,心脏还在。
第七章 高梁失言得教训,张生怯懦瞒真相。
高梁引着崔立伟和杨东升哥俩儿去找冷雪,把医院的各项检验报告做好复印件,带回局里做成鉴定结论报告。
这时候,李永秋和刘思宇带着张复阳也匆匆赶来。
高梁迎了上去,“永秋,你们来的可真够快的!”
李永秋像没看见高梁似的,和他擦肩而过,带着张复阳直奔医生办公室。
刘思宇惊讶地看着俩人,悄悄问高梁:“你怎么又惹他了?”
高梁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
刘思宇狐疑地看着高梁,也懒得追问,这位大哥十有**又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高梁真的有些懵圈了,不过还是正事重要。于是,他快步跟着李永秋,也去了医生办公室。
冷雪已经给张复阳抽完了血,准备做进一步的化验。她一抬头,看见屋里站了好几个人,满脸的不耐烦,“走走走,都出去!在我这里围着,有什么用呢?化验报告且得等一会儿才出来呢!”
高梁和李永秋带着张复阳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在走廊的休息区等着。
高梁招了招手,让刘思宇过来陪着张复阳,自己带着李永秋去了医院的阳台。
“你咋了?看我跟没看见似的,知不知道尊重大哥?”高梁看着李永秋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也有些摸不到底,但是语气还是故作轻松。
李永秋喘了一口粗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你今天在电话里说的那叫什么话?”
“不就开了你几句玩笑嘛,你至于吗?”高梁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大事。
“那何止是我的玩笑?你也不尊重被害人!”李永秋很是生气,语气也冲了起来,“不管什么原因,你不能拿被害人开玩笑!”
高梁心里一突,还真是的!自己平时和李永秋玩笑开惯了,一时间真是没有管好自己的言行。
李永秋看着高梁心虚的脸,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老高,平时咱俩开开玩笑,我也不说什么了。但你今天的玩笑可是伤害到被害人了,虽然她没有听到。”
高梁点了点头,“嗯,受教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李永秋脸色也舒展了一些,“你这种单身汉,人到中年以后啊,思想上就容易滑坡。得有我这种正直善良又思想的人,不断的监督你,鞭策你!”
本来高梁还满心愧疚,听到这句“人到中年”,立刻炸了毛。“等一下!谁人到中年了?我明明是个青壮年!还有,你这么夸自己,不脸红吗?”
哥俩儿玩笑了几句,把话说开了,这面张复阳的化验报告也出来了。
冷雪看着他俩站在化验室门口说小话,脸色一下子撂了下来,“你们俩干啥呢?那么有空的话,过来领化验报告!”
高梁立刻狗腿地跟了上去,“小雪,怎么样?啥情况?”
冷雪把化验单递给他,摇了摇头,“不是。三个人里没有他!”
高梁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地吊起了一口气。这起案件复杂程度超出了自己最初的估计!
张复阳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高梁,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高梁眼神询问了一下李永秋,跟他说了吗?
李永秋眨了眨眼睛,说了。
高梁叉着腰,想了想,对刘思宇说:“思宇,你留在医院和小麦子继续看着田淑梅。永秋,你跟我回去。”
这时候,崔立伟和杨东升也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了。
崔立伟推了推眼镜,“材料都已经弄好了,咱们一起回局里吧!”
高梁抬手看了看表,“不行,太晚了。东升家孩子才出院,你俩别折腾了,明早再说。你把材料给我,我带回局里!”
崔立伟看了看杨东升,的确是自己有些考虑不周。“那这样吧,东升回家看孩子,我跟你们回局里,我得把它整理出来!”
高梁也拗不过崔立伟,只好同意了。
四个人回到了局里。高梁看见李乐峰办公室的灯没关,老李应该还没有下班。
高梁让李永秋带着张复阳先去询问室;自己去李乐峰的办公室,得把这几天的工作汇报一下。
李乐峰听完高梁的汇报以后,也陷入了沉思。“这起案件比我们最初想象的要复杂。我本以为是这个大国哄骗田淑梅,获知她家地址之后,入室抢劫,灭口放火。现在看来,还涉及到其他犯罪。”他话锋一转,“梁子,你觉得张复阳在这起案件扮演了什么角色?”
高梁想了想,“我觉得张复阳是知情的,他几次的表情和反应显得都有有一些奇怪。但是我没想明白,如果他真的知情,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实话?”
“是不是觉得没面子啊?毕竟是男人嘛!”李乐峰提出一种猜测。
“也有这个可能。”高梁也这么认为,“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大国。早上,彤佳姐已经把协查发出去了,但是今天一天都没有什么回信。按理说,咱们市只有六个县区,如果有情况的话,当天就能反馈回来。”
李乐峰非常同意高梁的想法,“你说的对,这个大国很有可能不是咱们市里的人。”
“那要不要扩大一下协查范围?周边的城市,大连、盘锦、丹东、鞍山也都发协查问一问?”高梁趴在李乐峰的办公桌上,扒拉日历页。夏天过去了,白天越来越短了。
李乐峰把日历收了起来,“也好,明天早上让彤佳来做这件事吧!你不是把张复阳带回来了吗?一会儿下去再问问他,看看他能不能说实话?”
“嗯,我觉得这个张复阳又胆小又不老实。”高梁没有能摆弄的东西,坐直身子,“他呀,也有事瞒着咱们呢!但是,从身份上来说,他还是被害人家属,有些手段还不能用啊!”
“你应该有分寸!”李乐峰抬眼看了高梁一眼,表情略有些严肃。
高梁心里有点儿发虚,随便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高梁从李乐峰的办公室回来,看了看询问室的灯光,对张复阳的询问计划,心中已经略微成型了。
询问室里,张复阳低着头,手捂着脑袋,胳膊杵在椅子扶手上。
高梁问他:“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儿饭菜,还是给你泡碗方便面?”
“我不饿,你能给我买点水喝吗?”张复阳抬头问道。
“行!”高梁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张复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张复阳抬头看了看高梁,木然地点了点头,“是!”
“现在愿意跟我们说实话吗?”高梁追问一句。
张复阳又点了点头。
“你妻子被害的经过,其实你是知道的,对不对?”高梁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带着一丝冷漠。
张复阳攥着矿泉水的手收紧了。过了好久,他再次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内心很痛苦吧?”李永秋轻声地问道。
张复阳还没来得及回答,高梁的手机铃声就响了,是刘思宇。
“梁子,你马上来医院,田淑梅像是有些反应了!”刘思宇的声音有些着急。
高梁拿着电话,看了看张复阳。
张复阳显然没有听到电话对面说的什么内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高梁。
高梁转过身去,背对张复阳,冲着李永秋用口型告诉他,田淑梅。
李永秋立刻意识到高梁在说什么,下意识地问道:“怎么办?”
高梁当机立断,“我现在去医院,你让辅警进来先陪你看着他。一会儿我让思宇过来,你们俩继续问他!”
“问我什么?”张复阳愣愣地插了一句嘴。
高梁转过身,“一会儿,你把你妻子遇害的经过跟我们详细说清楚。”
“我……我知道的不多。”张复阳地嗫嚅地说。
“没关系,我们也没指望你能告诉我们太多。”说完,高梁离开讯问室,发动起门口的车,就奔向医院。
第八章 田妇终得拾记忆,红村路远藏秘密。
高梁在医院走廊看见了冷雪,赶紧迎上去打招呼,“小雪,你还没走啊?”
冷雪白了高梁一眼,“对啊,田淑梅现在有些好转,我得盯着点儿,所以就留下了。你高大队嘱咐的事,我不得给你交代明白了吗?”
高梁笑得像朵花似的,“谢谢!谢谢!谢谢小雪!”
“行了,别在这打情骂俏了!”陈利明的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来。
“嗯?利明,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了!”高梁转身看见陈利明,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陈利明嫌弃地撇了撇嘴,“我从案发现场回来,怕你们这边人手倒不开,我就先过来了。”
“赵鸿呢?”高梁没有看见赵鸿。
“我让他回家了,小伙子还是要谈谈恋爱的嘛!”陈利明是个体贴的领导。
高梁一把抓住陈利明,“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咱进去看看田淑梅。刚才小雪说田淑梅的记忆好像恢复了一些。”
冷雪在一旁帮腔,“对对对,别耽误了正事,咱们进去看看吧!”
进了病房,高梁仔细观察一下田淑芬表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空白了,而是多了几分惊恐和羞愧。
高梁语气轻柔地问田淑芬:“你好点没?”
田淑芬点了点头。
“那你想起来什么了吗?”高梁追问。
田淑芬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依然点了点头。
“你之前说的那个大国,他全名叫什么?”高梁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平复一下心情。
田淑梅的手,紧紧握着水杯,“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叫大国。”
“他是哪的人?”陈利明盯着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商业大厦跳舞的时候认识他的。”田淑梅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相信他要给你找工作呢?”黎麦忍不住说了一句。
田淑梅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下岗以后,买断钱根本就没几个,我得养活自己啊!”
高梁也知道生活艰辛,在这个问题上就没有过多纠缠。“你能讲一讲当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想起来一点儿。”田淑梅点了点头,“那天中午,我在商业大厦和大国吃完饭出来,就看见了我老公张复阳。复阳和大国没说两句话就打了起来,被我给拉走了,我俩回家以后又吵了一架。”
高梁拉把椅子坐了下来,“当时张复阳和大国说什么了吗?”
“没说啥,就互相骂了几句,打了几拳。”田淑梅费劲地想了想。
“你和张复阳回到家以后,又吵了什么?”高梁心里着急。田淑梅说话不清不楚的,还得他一句跟着一句地问。
“没吵啥,张复阳说我外面有人了,说我不要脸。我告诉他,我要去盘锦找工作了,不想跟他过了。他一生气就走了。”田淑梅说着,低下了头。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两点多钟吧,不到三点,我记得他走了不久,钟就打响了。”
高梁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能对上。“之后发生了什么?”
田淑梅的眼泪像是决了堤似的,失声痛哭,几乎都要抽搐过去。
高梁、陈利明、刘思宇、黎麦四个大男人,面对这种情况手足无措。
虽然之前也遇到过被害人情绪失控的状况,可是这里毕竟是医院,而且现在被害人的身体状态也非常的不稳定。
高梁看了看冷雪,冷雪冲他点了点头。两个人非常有默契。
高梁招手,让其他三个人离开病房,留下冷雪和小护士王存果对田淑梅进行安抚。
出来以后,高梁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兜里,掏出烟盒打开,没有烟,抽出一片口香糖。“这个小王护士在这儿也一天一夜了,今天该她下班还留在这里,咱也怪不好意思的!”
黎麦使劲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昨天大果这一晚上都没咋睡觉!”
陈利明用一种了然的表情,看了看黎麦,“大果,小王护士叫大果吗?”
刘思宇“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黎麦这时候还能不明白他啥意思,脸上爆红,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应了一声,“嗯!她叫王存果。”
哥几个正在调侃黎麦,冷雪出来了。“田淑梅情况好转一点儿了,但是我觉得现在不是继续询问的好时候,还是让她休息一下吧。”
高梁心里有些急,语气也有些冲,“这案子不能再拖了,这都好几天了,我们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冷雪脸色有些不高兴,但是她也能理解高梁的心情,“那也没办法。从我们医生角度来说,必须以病人为主。”
陈利明怕冷雪不高兴,赶忙打圆场,“小雪,你和大果是不是一直没休息?我看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已经上岗了,你们先回家休息吧!今天我们再看着她一夜,明天早晨咱们再商量。”
冷雪看了看病房里忙前忙后的王存果,点了点头,“也好,大果那孩子也累得够呛了!”
高梁一拍黎麦的后背,“小麦子,你开车把冷医生和王护士都送回家,然后你也回家睡觉吧,昨晚都在这熬了一夜了!”
黎麦点了点头,拿过车钥匙,进到病房里叫上王存果。
冷雪到护士站,和护士们做了一些交代,又和值班医生做好交接,和黎麦、王存果一起下楼回家了。
高梁告诉刘思宇:“思宇,你赶紧回局里。永秋把王复阳带过来做询问笔录。我出来以后,现在没有人跟他一起做笔录,你快回到局里。”
刘思宇应下以后,也转身下楼往局里赶。
剩下高梁、陈利明。
哥俩儿商量了一下,陈利明今晚上在这熬一夜,明天一早高梁过来换班。
一夜无话。
其间,值班大夫晚上过来巡了几次房。看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他就劝陈利明在医生值班室睡一会儿,被陈利明婉拒了。
一大清早,高梁到了以后,就让陈利明赶紧回家睡觉。
陈利明没有走,“我陪你给她做个询问笔录吧!”
高梁一想,也好。
高梁给田淑梅带了早饭,看着她吃完饭,问道:“你现在好点没?”
田淑梅点了点头,“我好多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高梁看她的表情非常痛苦,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工作还要继续,他问道:“你能把事情的经过给我们详细讲一讲吗?”
“是讲那天的事吗?”田淑梅轻声地问。
“不!把你和大国认识以来的事情,都告诉我。”高梁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是冷雪。
冷雪看见高梁和陈利明正在询问田淑梅,悄声地退了出去。
田淑梅一边掉眼泪,一边告诉高梁:“我就是个傻子!”
原来田淑梅和这个大国在商业大厦的舞厅认识以后,两个人感情迅速升温。
几天前,大国告诉田淑梅,自己可以给她找份工作,还带她去实地看过。
高梁听到这件事情,抬手打断她,“大国带你实地看过?我听你丈夫说,这个大国给你找了一份盘锦油田的工作。”
“那是我骗我老公的。”田淑梅脸色通红,“我说新工作在国企,比较有面子。其实他给我找的是一个小企业的文员工作,带我去过。我一看那地方不是很正规,但是赚钱心切,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呢!我也没有什么怀疑。”
“你去的那个地方怎么走?”陈利明紧跟着问了一句。
“我就记得那地方在盘锦。怎么走?我不认识路。”田淑梅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去的?”高梁想办法还原一下路线。
“打车去的。”
“花了多少钱?”
“和司机讲价,花了三十块钱。”
“路上都经过了哪里?”
“我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营口市,我就记得是从田庄台那边走的。到了辽河北,我就不认识了。”
“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红村。我记得大国上车以后说过。”
“这个红村周围有什么特殊的景色吗?”
“不记得了,我就记得,进村之前有一个收费口。”
“你在红村都看见了什么?”
“那个村子有几户人家。其中有个院子挂着牌子,好像是一家单位。大国告诉我,我就是去那儿做文员。”
说到这里,田淑梅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高梁注意到了,没有继续往下问。
等田书梅缓了一阵以后,继续说:“在那里,我还看见了两个人,大国告诉我是单位的员工。”
“你说的大国长什么样子?”
“二十五六岁,身高大概像昨天那个小孩那么高。”
昨天的小孩?高梁反应了一下,应该是指黎麦。“这个大国有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
“差不多!”田淑梅点点头,“大国长得特别黑,有点弓腰,但是穿戴什么的都挺有派头的。”
“那两个人呢?”
“一个挺矮的,一米七左右,挺瘦的,长个疤了眼;另一个和大国差不多高,但是特别胖。”
高梁又了解了一些情况,心里有了计较。
这时候黎麦和赵鸿也赶到医院了。
高梁一看,人手比昨天充足了。他让陈利明赶紧回去休息;让黎麦和赵鸿继续在医院守着;自己回到局里找王彤佳给盘锦公安发协查通报。
第九章 一下红村无功返,众人齐聚剖析案。
回到局里,高梁路过值班室,看见李永秋和刘思宇俩人呼呼大睡。
看来昨晚对张复阳的询问也是比较艰难的。
高梁一转头,看见李乐峰在刑警大队的走廊里,赶忙拉住他,“师傅!师傅!”
李乐峰看见他,讶异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田淑梅的询问结束了吗?”
“我让黎麦和赵鸿留在医院继续问,我回来找彤佳姐发协查通报。还有,田淑梅回忆起来,那几个人在盘锦有个聚集点,我想今天带人过去,先摸一摸底。”
李乐峰想了想,“案发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他们应该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但是你们可以先去核实一下他们的身份。”
高梁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人在,咱们运气好;如果不在,咱们就把身份核实了,抓人也有个方向。”
李乐峰同意了高梁的想法,但是还有些不放心,“你说你把黎麦和赵鸿留在那里继续询问田淑梅……这俩孩子水平行吗?”
高梁笑着搭上了李乐峰的肩,“师傅,您得给年轻人些机会!我说过,他俩早就成手了,完全不用担心!”
“你是他们的领导,你说行,我就没有意见。”李乐峰也笑了,年纪越大,越像家长,什么都不放心,“你告诉他们一定把笔录内容弄扎实了。这起案件现在看来,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放心吧,师傅!你能教出好徒弟,我也一样能教出好徒弟!”高梁略带得意地说。
“我教徒弟的时候,可没有自吹自擂呀!”李乐峰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高梁却毫无愧疚之色,反而更加得意似的。师徒俩相视而笑。
“欸?您二位领导正好都在,我这边的鉴定结论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不是要给家属啊?”崔立伟闻声出来了,拿着一沓报告交给师徒二人审阅。
高梁拿过来草草扫了一眼,“我没意见,立伟干活我完全没有不放心的!”
崔立伟冷哼一声,“高大队,你在局长这面前这么说,这让局长多难做呀?他这材料看还是不看啊?看了,好像是不信任我;不看的话,又不合规定。”
听了崔立伟一番话,高梁吓得赶忙把材料递给李乐峰,“李局,您看,您看,别听我胡说八道。我最近这是屡屡失言,真是要自省了!”
李乐峰冷吭一声,“怎么?你提干的后劲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才想起来张狂吗?”
这话可把高梁挤兑坏了,“我哪敢张狂啊?您可别冤枉我,我胆子小得很呢!”
李乐峰佯装生气地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仔细翻看其崔立伟的报告。
这段时间几件事情叠在一起,李乐峰还没有和一中队沟通,也没时间全面了解案件的进展情况。现在通过崔立伟的报告,他现在心里对案件进展也有了底。
合上报告以后,李乐峰说:“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立伟,你就按着程序办吧。
“高梁,你刚才说去盘锦落地的事,也抓紧时间。人手不够的话,你带着三中队去,一会儿我让老金抽两个人配合你。”
李永秋的声音在几个人身后响起来,“不用了,我和思宇陪高队去吧!”
几个人的说话声,把李永秋给吵醒了。
“永秋,你醒了,昨晚询问张复阳的情况怎么样?”高梁看见李永秋,赶紧问他昨晚情况。
李永秋的眼眶下面还挂着巨大的黑眼圈,听见高梁这么问,他无精打采地说:“还行,做了半宿的攻心工作,算是让张复阳把大致情况讲清楚了。”
高梁本想继续问,可是李乐峰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梁子,张复阳的询问情况,晚上再回来说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带着永秋和思宇赶紧去盘锦吧!”
高梁点了点头,“行,那等我们晚上回来再跟您汇报。如果我们这次真能顺利找到那三个人,再加上田淑梅和张复阳的询问笔录,咱们就能够还原案发当天的情况了!”
可是事情并不像高梁想的那么顺利,这个红村可把他们三个折磨坏了。
高梁、李永秋、刘思宇三个人开着车,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盘锦。按照田淑梅提供的线索,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红村。
可是到了红村以后,他们就傻眼了。这个红村所有的房子设计得都是一个样子。
原来,这里原是辽河油田的职工宿舍房,都是统一搭建的,所以都是一个样子。随着辽河油田的发展,很多职工或者随着打井队离开了,或者搬到市内住楼房了,这片宿舍已经少有油田职工居住了。现在多是外来打工人员租住。
高梁、李永秋、刘思宇三个人,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挨家挨户地看,并没有看到挂牌子的院子。
高梁心里一沉,这可糟了,应该是那几个人已经跑了。
高梁三人到了红村的警务室,新的困难又出现了。村里只有两名警察,而且还没有电脑,户籍资料只有纸质记录本。
于是,三个人翻查了警务室留存的所有纸质存档,并没有叫“什么国”的人。
这里不是他的户籍地,甚至租房子的时候都没有用他的名字。
高梁三个人只能挨家户进行走访排查。可是这三个人的体貌特征实在太不突出,再加上这里的人口流动特别频繁,所以三个人一下午一无所获。
高梁在回程的路上,给李乐峰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工作情况。
李乐峰也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属地派出所到商业大厦的歌舞厅和周围排查,也没有得到这个大国的确切身份。
看来这条线陷入了困境。
三个人回到局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黎麦和赵鸿都在办公室,就连陈利明也从家里赶回办公室。
高梁问黎麦:“你们两个回来了,医院谁在看着田淑梅呢?”
黎麦回答他:“李局让三中队的人先去顶着,他说回来让咱们碰碰案子!”
说话间,李乐峰敲了敲一中队办公室的门,“哥几个都齐了,咱们把案子碰一碰!”
高梁插空问了一句,“我看立伟的灯还亮着,要不要把他叫过来?”
李乐峰点点头,“行,正好有些专业的问题,还得问他。”
十分钟后,人终于齐了。在一中队的办公室,大家围坐在一起。
高梁点将,“黎麦、赵鸿,你俩把今天田淑梅接下来的询问情况讲一讲。”
黎麦对赵鸿使了个眼色,赵鸿心领神会地翻开笔录。
案发当日下午,张复阳和田淑梅争吵之后,在三点前就离开了家里。而田淑梅因为生闷气,就躺在家里卧室的炕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人摇醒了她,她以为是张复阳回来了,就没有搭理。
可是那个人却上了炕,田淑梅睁开眼睛一看,是大国。因为两个人算是恋人关系,所以田淑梅也没有拒绝他。
可是在田淑梅清醒之后,她发现屋里除了大国,还有两个人,正是她在盘锦见过的人。
田淑梅吓坏了,赶紧跳下炕,挣扎着向外逃。快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人打伤了后脑,她就昏迷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衣着完整地躺在卧室的炕上。家里已经浓烟滚滚,窗帘着起了熊熊大火。
田淑梅忍着身体的不适,赶快往外逃。逃到胡同口就碰见了高梁他们,于是被送进了医院。
高梁听完赵鸿的汇报,追问道:“发生这些的时间点,田淑梅还能记得住吗?比如大国那三个人什么时候进到她家的?大概是什么时候打伤她的?她是在什么时候清醒的?除了这些时间节点,中途还有没有其他人进过她的家里?她为什么肯定是大国放火要烧死她?”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赵鸿问的是措手不及。
倒是黎麦比较有心,赶忙接过话来:“这些问题,我们都问了田淑梅。因为她在案发时一直处于意识不太清醒的状态,所以除了对丈夫张复阳离开家的时间比较肯定以外,其他的时间都记不住了。另外,因为她被打伤后就陷入了昏迷,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其他人进来过。至于说,她肯定大国是放火,也是凭自己的猜测。”
大家听完陷入了沉默。凶手的行为令人发指,被害人提供的情况对破案并没有什么帮助。
赵鸿想起一个细节,“田淑梅曾经问过大国,他怎么知道她家的地址,又是怎么进来的。”
“哦?那大国怎么回答?”高梁觉得这个细节可能是关键。
“大国告诉田淑梅,他能掐会算。”赵鸿回答道。
崔立伟插了一句:“被害人家里的门的确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张复阳一气之下甩手离去,没有锁门。”
高梁看了一眼李乐峰,“李局,您的意见呢?”
李乐峰环顾了一下四周,提出了一个猜测,“那天应该不止是大国和那两个人进入现场。在他们之后,应该还有人进入过田淑梅的家里。”
第十章 多个笔录拼真相,侦查实验还现场。
李乐峰虽然嘴上说是猜测,但是语气特别笃定。
这引起了众人的好奇。陈利明是藏不住心思的,“李局,您为什么这么认为?”
李乐峰也不卖关子了,“从常理推断,那三个人如果就是放火犯的话,那么他们是抱着杀害田淑梅的心思,怎么会给她的衣服打理好?”
大家突然反应过来了,的确如此!田淑梅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衣服是穿戴好的。
“那会是谁干的?”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李乐峰突然点到陈利明,“利明,你这几天在案发现场收集关于这片住宅动迁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利明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这来,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发现,都很正常。大部分居民都签订了动迁协议,有的人要求纺织厂再给一套房,有的人选择要安家费。”
“这些预制板的平房和小楼房都是小产权吧?”李乐峰问道。
“对!产权都在纺织厂手里,但是动迁之后,会给一些安家费或者补偿金,也有人要纺织厂再分配一套房子,但也是没有产权的。”陈利明解释道,“但纺织厂马上要改制了,说实在的,签了动迁协议也未必能如约执行。”
这是市里国企改制的通病,房子成了工人和单位矛盾的症结。
李乐峰接着问:“像田淑梅家这种被烧毁的,或者其他意外损毁的,怎么算?”
陈利明愣了,“对啊,我调的这些资料里还真没有提到这个情况。”
“李局,您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高梁敏锐地察觉到,李乐峰的话应该是别有深意。
李乐峰没有正面回答:“我倒是有些想法,不过现在还没有证据支撑。利明,你和赵鸿接下来要跟紧纺织厂宿舍动迁这条线,除了单位支付现金和重分福利房以外,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对居民进行补偿。”
陈利明看李乐峰说得如此严肃,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梁看了看李乐峰,又看了看陈立明,翻开自己的手里的笔记本,仔细想了想,大概领会到李乐峰的猜测是什么了。但是的确没有证据支撑,现在不方便说。
于是高梁把这话题放下了,继续下一条线索的讨论。“我们今天去红村的收获不大。那里的警务室只有纸质的户籍资料,我们翻看了一遍,没有‘大国’这个人。之后,我们三个人也和村子里的人也打听过了,他们这三个人都没有印象。这个村子原来也是一个企业的职工宿舍,现在大部分都搬到市里住楼房了,剩下的大多都是外来租住人口。”
在高梁回来的路上,李乐峰已经听过他的汇报。
所以高梁话音一落,李乐峰就给他指了一条道:“明天早晨你们再去一趟红村,去属地派出所和公安分局调一下前科劣迹人员。还有,让村里警务室协助你们找一下村子里的空房子。那几个人要跑,是不会安排得那么妥当,空房子里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高梁拿笔记下了,他仔细想想李乐峰的这几个方案,觉得很有道理。
高梁又点名李永秋,“现在轮到永秋了,你把昨晚对张复阳询问的情况给大伙讲一讲。”
“昨天晚上我和思宇对张复阳进行了询问,做了挺多攻心工作,算是从他嘴里挖出一点线索。”说着,李永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在刚才听完大家讲了之后,我觉得他还是跟我们隐瞒了不少东西。”
“怎么?仔细讲一讲!”高梁好奇起来。
还没开口说,先打了退堂鼓,这可不像李永秋。
“张复阳详细讲了讲,他和大国打架的过程。这个过程就和刚才小麦子说的差不多,他在案发当天上午特意请假,跟踪田淑梅。结果,他看见了田淑梅和大国在街上亲热地搂搂抱抱,一时没忍住,上前跟大国动起手来,互相骂了几句。
“据他所说,田淑梅是拉的偏架,死命地抱住他,害得他挨了大国几下子拳头。他还撩起衣服,给我们看了一下,他肚子的确是有瘀痕。”
“这都三四天了,瘀痕还没消,下手够重的。”陈利明听到这里,插了一句。
刘思宇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我们看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至于案发那段时间的情节,他说的就比较简单。在案发当日,他三点左右和田淑芬吵完架,离开了家里,去学校接上女儿到父母家。因为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丢脸,他就把自己锁在了西屋里睡觉,没有吃晚饭,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去上班都没有离开家里。”
高梁听完哥俩儿的汇报,问道:“那永秋刚才说张复阳可能撒谎是什么意思?”
李永秋一边斟酌,一边慢吞吞地说:“其实也是我的猜测。如果回到案发现场放火的就是张复阳,他有可能是为了泄愤吧。但是他得让自己的妻子体面点儿死在那里,否则别人发现他妻子尸体的时候,就会知道他被带了绿帽子。”
李永秋有点儿词不达意,但是高梁还是听明白了。“你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他为什么在被询问的时候,那么痛快地告诉我们,田淑梅在外边有人了?”
“嗯……”李永秋杵着下巴,想了想,说,“我认为他这个人很聪明,他是觉得反正咱们迟早也会查的到,还不如先说出来,这样表现得坦荡一点,咱不会怀疑到他。”
陈利明听到这里,忍不住逗他:“永秋,以你的聪明脑瓜,或许会这么想。但是张复阳……我觉得他的脑子不会有那么聪明!”
李永秋气得翻了个白眼,“请问陈队长,你和高大队是一个老师教的吗?说话一定要这么气人吗?”
陈利明一看小魔王又生气了,赶紧求助地看向高梁。可是高梁刚受了李永秋的教训,完全不敢搭腔。
李乐峰打了圆场:“别闹了,永秋说的很有道理。”
李永秋脸色阴转晴,笑嘻嘻地回应道:“我也是根据您的思路来的!”
李乐峰也笑了,这个永秋就像小孩子一样,聪明又任性。“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侦查方向。永秋,你和思宇就盯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
这时候,半天没有开口的崔立伟说话了,“如果真是张复阳返回现场,那么时间应该在你们赶到现场前一个小时到半个小时之间。”
“为什么这么说?”高梁好奇地问。
“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痕迹。窗帘上面是淋有高度白酒或者酒精,窗帘下面有一撮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和黑色碳化碎屑。经过化验的,白色粉末应该是香灰,黑色的碎屑应该是燃尽的火柴。这是他做的一个延时起火的装置。”崔立伟出示了几张照片。
高梁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崔立伟从高梁的兜里掏出烟盒,结果里面是口香糖,撇到了一边。高梁委屈地拿回烟盒,又揣进兜里。
陈利明一看,特有眼力见儿地递给崔立伟一盒火柴和一根香烟。
崔立伟掰了一段香烟,一边在地上演示,一边说:“看案发现场情况,死者家里的炕紧贴着窗户下面;炕上铺的是草席;窗帘是氢纶的,长度没有贴到炕面,但是距离已经很近了。
“凶手在她家的窗帘下面放上几个火柴盒,其中一个火柴盒是拉开的;然后把点燃的短香头斜插到火柴盒内有火柴头的那一端,等到香头燃到火柴头的时候,整盒火柴就会引燃;随后就会引燃其他火柴。由于火柴的火势比较旺盛,一下子就会窜到窗帘上。”
说着,整盒火柴燃烧了起来,高梁赶紧随手拿起一杯水泼了过去。“这多亏是水泥地!要是老王办公室的木地板,咱们还得赔钱。”
“那是我的可乐!”李永秋愤怒地冲着高梁大吼。
高梁一看,果然又拿了紫砂保健杯,赶紧转移话题,“这种装置非常简单啊!”
崔立伟看他强行转移话题,也觉得好笑,“对呀,本来就不难。我猜测,他开窗户是想让燃烧的窗帘向里吹,这样的话就会烧到草席,烧死田淑梅。可是那天风向变了,窗帘没有向里吹,而是向外卷,烧起了后面的草垛子,引起了滚滚浓烟,把田淑梅给呛醒了,也算是捡了一条命。”
“可是这种放火装置,也不一定能成功啊!”李永秋提出个关键的问题。
“我实验过,成功率还是挺高的。”崔立伟不紧不慢地说,“再说了,有大国那三个现成的凶手,就算失败了,也很难怀疑到张复阳吧?”
“那还得回到案发现场附近排查,看看那个时间段有没有人看见过张复阳。”陈利明觉得,围绕案发现场的工作还有不少。
“不仅如此,还要从张复阳的父母家一直到案发现场,这一个时间段的沿途情况都要仔细排查。”高梁扩大了排查范围。
“可是张复阳回来干什么呢?他跟田淑梅吵架以后就离开了。按理说,他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选择回来呢?”李永秋最后一个问题,又让众人陷入了思考。
第十一章 重返现场取血迹,二下红村留谜题。
散会之后,高梁在走廊里碰了碰满怀心思的崔立伟,“立伟,你想什么呢?都愣神了!”
崔立伟问道:“案发当天,你们刚看见田淑梅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啊……”浑身是血!高梁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们给她送到医院以后,医生立刻做了检查,她的外伤是不是只有在后脑?”崔立伟接着问。
高梁点点头,“没错,只有后脑有外伤,脖颈处有勒痕。”
“那不是勒痕。”崔立伟纠正他,“是掐痕,田淑梅曾经被人扼颈。”
“那血从哪来的?”高梁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候,陈利明也走了过来,“血?什么血?”
“现场的血迹。”高梁告诉他。
陈利明也立刻明白了过来,“对呀,我是寻着血迹走到了田淑梅的家!田淑梅的身上没有外伤吗?”
“除了后脑那个重击和脖子上的伤痕,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外伤,更别说大量出血的地方。”高梁也不耽误了,“我们现在回现场!”
陈利明急冲冲走回办公室里,交代一中队的同志们赶紧下班。他自己和高梁、崔立伟赶回现场。
剩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这三个人是怎么了?
回到现场,周围黑漆麻乌的。
因为这片住宅区快要动迁了,很多人已经搬走了,所以亮灯的住户很少;再加上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这时候的现场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
崔立伟的表情有些懊恼,百密一疏,以为这摊血迹是被害者的,当时加上现场比较混乱,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更懊恼的是高梁,明明自己在医院的时候,已经知道田淑梅主要伤在后脑,怎么就忘了现场还有血迹的这件事!
沿途的血迹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现场保护得还好。
在现场看守的两个派出所民警看见刑警大队的三个人急匆匆地赶来,也是惊讶。这么晚了,跑来干什么?
高梁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来不及寒暄,和崔立伟、陈利明进入现场,在小小的房间里,一寸一寸地进行搜索。
不一会儿,陈利明大喊一声,“这里!”
高梁和崔立伟赶忙过去一看,的确有一小块干涸的血迹,在卧室的门框上。
崔立伟拿出工具,把这块血迹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咱们再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了。”
五个人在现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圈,又找到了两块血迹。一块血迹在房门口的门垫上,另一块是在炕沿上。
现场勘查工作完成以后,已经是快晚上十二点了。
高梁跟两个派出所的民警道了一声“辛苦”,带着崔立伟和陈利明离开了。
路上,崔立伟告诉高梁,他现在回到局里,抓紧时间把化验做完,明天就能出结果。
高梁不同意,“咱们再急,也不差这一天。今天晚上,咱们先把物证送到局里,然后都回家休息一下,明天早上过来接着干活。”
崔立伟拗不过高梁,只能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了。
第二天一早,高梁没有到局里,直接开车拉上黎麦,再下红村。
到了红村,高梁按照李乐峰等办法,先从村子里的空房子入手。
在警务室辅警的协助下,高梁和黎麦把村子里七十多户空房子逐一排查,终于在村子里东南角倒数第二排第七间,找到了一间疑似的房子。
房子前面有一个大概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小院子,院门并没有上锁。
高梁他们推门进去以后,看见院子中间从院门到房门之间铺上了石砖路,两边杂草丛生,并没有其他东西。
由于村子里的房子是连排的,所以院墙和房子是紧贴着的。高梁跳起来看了看,左右相邻的也都是空下来的房子,并没有人居住。
黎麦走近房子,仔细一看,门上似乎有钉过钉子、挂过牌子的痕迹;再往下一看,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
黎麦使劲推了推,似乎还挺牢固。“高师傅,你来看看!
高梁走近看了看,告诉陪在现场的辅警:“小兄弟,我们要进去看一看。你给我们作个见证,我把门撬开,保证不动其他东西。”
辅警吓了一跳,“这不太好吧?我还是请示一下我们领导吧!”
“那也行!”高梁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让黎麦同志跟着你回去,请示一下你们领导,顺便再把咱们的户籍资料本带过来,我看看这间房子是谁在住。我在这等着!”
辅警小兄弟连连点头,“好好好,高大队,你可得等着我,别自己动啊!”
“明白!”高梁苦笑着保证。
黎麦和辅警走了以后,高梁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是栋三间小瓦房,分东西两屋和中间玄关。高梁趴着窗户,透过玻璃看了看里面,玄关被截成两截,里面是厨房,外面是门廊。屋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家具,东西两屋好像只有老旧的办公桌,厨房也是空的。
高梁还在观察这间屋子的时候,气喘吁吁的黎麦和辅警拽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警察跑进院子里。黎麦的怀里还抱着那本巨大的户籍登记簿。
这个警察就是洪村警务室的值班民警王锦宏,还有三个月就要退休了,在红村警务室工作算作是退休前的养老过渡。
王锦宏比辅警和黎麦气喘得还要厉害,“高……高大队,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老王同志,我麻烦您来做个证。我们要去这家里看一眼,现在大铁门锁着,我要把它撬开,您帮我们做个见证!”
王锦宏有些为难,“这不好吧……”
说着,他翻开了户籍登记簿,“您看看,这是这户人家的登记得信息。这户人家四个月前就搬走了,房子租出去了,总共租了三个月,现在还没到期呢!”
高梁看了看,的确如他所说。租户登记信息是一个叫“李凡”的人,还留了身份证号码。看这个身份证号码,应该就是本地人。
既然租期没到,租房的人去哪儿了?不管怎么说,先进到屋子里再说。
高梁把心一横,上来虎劲儿了,“没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承担!我的电话也给您留了,手续给您看了,再有什么事,去营口找我们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王锦宏也不愿意和自己人为难,干脆就不言语了。
于是,高梁又掏出自己的小工具,三下五除二把大铁锁弄开了,像变魔术似的,给一旁的辅警都看傻了眼。
进到房子里,果然如高梁刚才看到的那样,三间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就是东西两屋各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看起来就不像普通居民。
看来这个地方是找对了!
高梁和黎麦戴上手套,拿出工具,先把东屋的办公桌里里外外查了个遍,结果什么都没有。
哥俩儿转移战场,再奔西屋。
这次倒是有点发现,西屋的办公桌上压了一块玻璃板,玻璃板上有一枚清清楚楚的指纹。
高梁和黎麦用工具把这个指纹提取出来,并且拍了现场照片。
之后,哥俩儿又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现场,确定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痕迹了。
四个人离开了这个房子,高梁又把大铁锁拿了出来,原好无损地锁了上去,
辅警悄悄地问高梁:“哥,拿的是万能钥匙吗?为啥在大铁锁还能用啊?我看你可是把它撬开了!”
高梁笑嘻嘻地说,“这是秘密!你哥我的看家本事,这可不能告诉你,要不然我就没饭吃了!”
逗弄完小辅警,高梁还是再次跟王锦宏确认,“老王大哥,您对这户人家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王锦宏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真没有。红村这么多户人家,我怎么可能挨个都记住呢?”
听到这儿,高梁和黎麦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也不耽误时间,直奔乡里的派出所。
到了乡派出所,高梁和黎麦说明了来意。派出所的民警是非常的热情,把所里唯一的电脑打开了,从里面调取整个乡的户籍资料和临时居住人员的情况。
可是翻看了半天,完全没有要找的三个人。既没有大国,也没有李凡,而且留的身份证号码竟然还是查无此人。
高梁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这能不能查到相关的前科劣迹?”
“这可难了,我们派出所的电脑里录的都是户籍资料,没有人员的前科劣迹。想要查,得去分局查!”派出所民警挠了挠头,为难地说。
高梁和黎麦没有办法,只能再去公安分局。
可是到了分局,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他们在分局提供的户籍资料里还是没有找到大国和李凡这两个人,没有找到有相似前科劣迹的人。
黎麦悄悄地问高梁:“师傅,这可怎么办?”
高梁倒是豁达,“没什么,很正常!不管怎么说,咱们找到了那栋可疑的房子,就算是有收获。咱俩先回营口!”
二下红村,又是无功而返。
第十二章 三条线收效甚微,四个人再下红村。
师徒俩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
高梁停好了车,抬头看了一眼。一中队办公室灯火通明,正对着上一楼层的局长办公室也一样没有熄灯,看来大家都还没有下班
黎麦在高梁身后慢吞吞地走着。
高梁问他:“你怎么了?”
“师傅,我有点儿饿了。”黎麦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就听它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高梁一拍脑门,“哎呦,瞧瞧我这记性!我的小徒弟没吃饭呢,我都忘了这事儿了!咱俩先别上楼,去门口吃口饭吧!”
话音未落,高梁的手机响了,是陈利明,“梁子,我刚才从窗户看见好像是你的车回来了。”
“对,我跟小麦子刚回来。小麦子饿了,我们要去门口小饭店吃晚饭。”高梁抬头一看,陈利明站在窗口向他招手。
“别去了,赶紧上楼!我买的肯德基!”陈利明邀功似的。
高梁电话里的声音很大,黎麦当然听得见,顿时眼前一亮。
高梁看着小徒弟笑了,“我们小麦子现在精神抖擞,等着!我俩马上上楼!”
两个人三步并两步上了楼,看见一中队哥几个正吃得满嘴流油;李乐峰仿佛入定的高僧,坐在一旁一口一口抿着茶水。
李麦兴奋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一个吮指原味鸡,啊呜一口,扯下一大块鸡肉。满嘴留香,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高梁也叼了个鸡翅膀,腾出双手,把今天的材料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李乐峰翻看着高梁带回来的材料。
“还行,我们在红村找到了一间屋子,跟田淑梅形容的差不多。我猜就是她去过的地方。”高梁掏出相机,摆弄了一下,“我们给现场拍了照,还有从那里提取了一枚指印。这些都让我和小麦子给带回来了,一会儿交给立伟。”
“不用了,我自己过来取了!”崔立伟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材料,“血液的鉴定报告出来了,那三处血迹属于同一个人。明天我和东升把这样本送到省厅去做dna检测。”
李乐峰点了点头,“行,明早就去吧!赶早不赶晚。”
高梁三口两口吃掉了鸡翅,擦了擦手上的油,把今天从红村取到的指纹模型递给了崔立伟,“这枚指纹就在屋子办公桌的玻璃板上,是最清晰的一个了!”
陈利明招呼他们,“先别着急工作了,赶紧把饭吃了!”
崔立伟摇摇头,“我不吃!这些东西给他们小孩儿吃吧!我得回家了,昨晚没睡好。”
李乐峰心疼他,挥了挥手,“赶紧回去休息!还有,你们几个也是,看看手头的工作如果不着急,都赶紧回去休息。利明,你这几天晚饭又垫了不少钱吧?回头我把钱给你!”
陈利明笑嘻嘻地说,“算了吧,李局,您那点工资可就别往这里搭钱了!”
“那不行!我总不能让你们民警自己掏钱贴补工作吧?”李乐峰打开肯德基袋子,翻找账单。
高梁制止了他俩争论,“你俩都别争了!上次咱们破了电视台女主持人被杀的那起案子,市局批下来一些奖金,回头队里的开销就从奖金里出吧!”
“再议!再议!”陈利明嬉皮笑脸地说。
李永秋吃了一个蛋挞,啃了一对鸡翅,也吃饱了。他擦了擦嘴,喝了一口可乐,打了一个饱嗝。
他捧着笔记本,跟李乐峰和高梁说:“按照昨天开会的思路,我和思宇今天又去找张复阳了。可是他对我们的说法没有任何变化……”
“何止没有变化,简直一个字不差,就像背出来的!”刘思宇这话一说出来,高梁就陷入了思考。
“之后,我和思宇又从张复阳的父母家到案发现场进行排查。”李永秋没有注意到高梁的表情,接着刘思宇的话往下说,“这段路大概四公里多,如果骑自行车,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如果按照最短的路程,中途还路过了盐场火车道、烟厂宿舍楼、东升市场,还有咱们分局。这段路,不但路线长,而且途径的都是繁华地带,即使晚上六七点钟,人流也特别频繁。所以,寄希望于沿途有人能对张复阳有印象,是不太现实的。”
陈利明在一旁搭腔,“是!永秋跟我说完这个情况以后,我立刻和属地派出所联系了,他们现在也在帮忙排查。但是,今天的收获不大。如果真是张复阳回到案发现场的话,我想排查的重点,还是在案发现场附近和张复阳的父母家。”
李乐峰思考了一下,问道:“你们找张复阳的父母做询问了吗?”
“找了!”刘思宇肯定地说,“我们今天从张复阳那里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之后,就去找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倒是挺实诚人,他们说自己年纪比较大,晚上睡着之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张复阳有没有出家门。”
高梁愁得直嘬牙花子,“我们和永秋、思宇,这两条线现在进展都不大!”
“不要愁了!”陈利明宽慰高梁,“我们那条线……”
高梁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进展也不大。”陈利明补齐后半句。
“起开!”高梁和李永秋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给陈利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赶紧找补,“我们今天去纺织厂找负责家属楼动迁的黄主任,他不在,其他人又不了解情况,所以我们才没能继续查下去。但是我今天去医院看了一下田淑梅,她恢复得很不错,现在都能下地走路了。”
高梁终于从陈利明的嘴里听到了像样的话,龇牙一乐,“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利明,你今天除了这几桶肯德基以外,就属这句话特别能打动人心!”
陈利明委屈地蹲在墙角,“你们太无情了,我怎么这么不受人待见呢?”
高梁也懒得理他戏多,而是跟李乐峰商量:“李局,既然田淑梅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我想明天如果她身体状况允许的话,带着她再去一趟红村。
“派出所的电脑里,有户籍照片和临时居住人员办理居住证时留下的照片。我带着她去挨个儿辨认,我想这样总能找到这个大国了吧?”
“行,我看行!”李乐峰立刻同意了高梁的想法,“但是你一定要听医生的,田淑梅的情况不一定有那么乐观。”
李乐峰对这个主意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主要还是顾虑田淑梅的身体状况。
高梁一看钟,不过才八点半,“时间还早,我现在给小雪打个电话。她如果同意了,明天我们就去医院接上田淑梅,再下一趟红村!”
说完,高梁快步走出办公室,去给冷雪打电话。
赵鸿和黎麦也终于吃完了,小哥俩儿特别懂事,主动收拾好桌子,扫地,清理垃圾。
李乐峰一看时间不早了,再次催促大家,“今天就到这里,收摊吧!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咱们还是有一定收获的。利明,明天你还是要再跑一跑,争取找到那个管动迁的黄主任,把他们那片区的动迁政策了解清楚。
“永秋,你最好再问问张复阳和田淑梅的女儿张小美。那孩子虽然才五六岁,或许从她那里也能找到一定的突破口。”
李永秋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说话,高梁折了回来。“我问过小雪了,田淑梅的状况好了很多,毕竟没有受什么大的伤。明天小雪让王存果陪着她,和咱们一起再下红村。”
“好,就这么决定了!”李乐峰神情严肃地说,“但是,高梁,你可得记住了,保证被害人和医护人员的安全,是你们这一趟的第一原则!查不查得到线索都无所谓,这两个女孩一定要安安全全带回来!”
“放心吧,领导!保证完成任务!”高梁拍着胸脯打包票。
第十三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下红村有收获。
高梁坐在副驾驶上,从后视镜里看见田淑梅的表情十分的紧张,两只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高梁没有说话。其实车里的四个人都很沉默,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到了红村,高梁和黎麦把田淑梅带到了昨天他们找到的那间院子门口。
看见院门,田淑梅似乎没有什么印象;高梁推开院门,进到院子里,田淑梅的脸色变得紧张起来;等到高梁熟门熟路的撬开了屋子的门锁,田淑梅突然抱住头,不断地往后退。
高梁和黎麦对视了一眼,没错了,就是这里!
黎麦赶紧去往警务室,叫来警察王锦宏和小辅警。
高梁出具了查封手续,并且告诉王锦宏,“老王大哥,这间屋子的租户和房主目前都不在您的辖区内,我们先把查封手续放您那儿。以后无论是房主还是租户,回来找您,您把这手续出示给他就行了。我们现在要去乡里派出所了。”
王锦宏慎重地接过查封手续。
昨天高梁告诉他这户房子的租客很有可能是一起故意放火案件的主犯;这次又带着被害人来了,还拿着正式的手续。他也不敢怠慢。不管高梁说啥,他都应声:“好好好,万一这户人家回来人了,我马上联系您!”
“好,那就谢谢了!”高梁客气地道过谢,之后带着三个人赶往乡里的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高梁直奔所长办公室,说明了来意。
所长朱子豪昨天不在所里,今天上班听户籍民警告诉他,高梁来过的事情。
所以,他一看见高梁就伸出手,问道:“高大队,昨天您来过我们所,是吧?”
“对对对,昨天我就过来了,特别感谢咱们所里的民警帮我们调了户籍。”高梁赶紧握住朱子豪的手,“今天这起放火案的被害人身体恢复了一些,我把她带过来了,让她现场辨认一下。”
田淑梅眼神微微一动,看向高梁。看来,这位高队长一直跟别人说自己是故意放火案的被害人,总算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
其实倒也是她多虑了,在李乐峰的言传身教之下,高梁他们在这个问题上一向拿捏得很有分寸。
朱子豪同样很热情,“来来来,咱们去微机室,让微机员把户籍照片都调出来。咱们这位女同志,挨个认一认!”
“好!”高梁冁然一笑。
田淑梅和微机员一张一张的对着照片。朱子豪在后面悄悄地问高梁:“这被害人和凶手是认识的?”
“是啊,认识的平时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据说是因为点儿金钱纠纷,就把人家给点着了。”高梁半真半假地说着,“被害人的家在营口的一片老居民区,着起火来就是火烧连营。如果不是发现得早,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所以这件案子性质特别恶劣!”
朱子豪一听也紧张了起来,“那岂不是重大案件了?”
高梁点了点头。
哥俩儿正说着话,田淑梅站起身来,转向高梁,“高大队,没有。”
“没有?你仔细看了吗?”高梁皱起眉头,这条线不会又断了吧?
田淑梅脸色涨得通红,“这里肯定没有大国;另外两个人我不熟,在电脑里我没认出来。”
这可给高梁愁坏了,
他问微机员:“那间屋子原来的住户是谁?派出所又有登记吗?”
微机员指着电脑屏幕,说:“红村这块地的产权都归辽河油田。原来的住户都是都是辽河油田员工。至于房子怎么分配,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都是集体户口,户籍没有落到村子里的。住户搬走之后,向外出租也是私底下弄的,我们这里真查不到。”
朱子豪向高梁解释:“还真是这么回事。至于警务室里有租户登记,纯粹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治安太乱了,分局让我们这几个派出所给所有外来人口做个登记,这才留下了租户的姓名。你要想查原来的住户,还真得去辽河油田。”
事已至此,也不能半途而废,只能去辽河油田继续查下去了。
高梁问黎麦,“咱们出来的时候介绍信有没有带够?”
黎麦翻了翻包,“还有两张空白介绍信。”
高梁放心了,“够了,咱现在去辽河油田!”
辽河油田是辽宁省内最大的国有企业之一,完全不是高梁、黎麦这两个小警察说进就能进去的。
高梁找到了辽河油田公安处的负责同志谢光,递交了介绍信,说明了来意。
谢光很热心,毕竟天下公安是一家。他积极帮忙协调后勤部,找到了红村那间屋子的原房主的信息。
原住户是辽河油田下属服务公司财务科的老科长徐岩。这位徐岩老先生退休以后,搬到市里跟儿子一起住了,所以就把红村的房子就租了出去。
这时候,徐岩接到了单位后勤部的电话,还被问起红村的房子,紧张得不得了,毕竟私下出租单位的房产是违反规定的。
高梁一个劲儿地对着后勤部长魏泽使眼色;魏泽心领神会,三言两语打消了徐岩的顾虑,承诺不会追究这件事。
徐岩这才敢告诉他们,这间房子租给了自己的远房外甥李帆。
高梁在纸上写了个几问题,魏泽接过来一看,继续问道:“你外甥的名字是平凡的凡吗?”
“不是,是帆船的帆。”徐岩在电话的那端回答道。
高梁心里有了计较,看来这个李帆在警务室留的是假名,但是下意识的还是写了和自己相近的名字。
魏泽按照高梁的纸条又问道:“你那个外甥李帆是哪得人呢?他现在住在哪里啊?”
徐岩的表姐嫁到了兴隆台,一辈子没有离开,她儿子就是生在那里。“他是盘锦兴隆台的人,就住在我的房子里啊?”
“你外甥长的什么样子啊?”
“李帆这孩子个子不太高,干巴瘦的,小鼻子小眼睛小脸盘。”徐岩也很久没见过这个外甥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徐岩想了半天,“哦,这孩子小的时候磕到过地上,所以眼睛上有块伤,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我说魏部长,你问这个干啥呀?”
“没事儿,我们后勤的人去红村那片查看,发现你家没有人住。到警务室一问,人家警察说,登记的住户叫李凡。所以我来问问,什么情况。”
“哦哦。”徐岩没有什么怀疑。
“不过,老许啊,这个屋子你家要是不住,我们得收回来了!”
徐岩在电话那头急了,“我住!我住!我就是借给他住几天,他搬走了,我还得回去住。”
高梁冲着魏泽摆了摆手,示意他现在还不宜多说什么。
魏泽也怕耽误高梁他们工作,于是嘱咐徐岩几句要多注意身体,就挂断了电话。
魏泽挂断电话,把李帆的情况告诉了高梁。
一旁的谢光听到以后,主动帮忙,“兴隆台分局我也挺熟的,我带你们去吧!”
“那敢情好了!”高梁十分高兴,万般感谢他,
闲话少叙,几个人又立刻奔向了兴隆台。
到了兴隆台公安分局,谢光陪着高梁几个人去户政科说明了来意。
户政科在请示了分局局长之后,调出了辖区内所有叫李凡或者李帆的人户籍资料。
兴隆台辖区大概有二十个人叫李帆或者李凡。
田淑梅随着微机员的操作,挨个翻看过去。突然,她指着一张照片,“是他!那个小瘦子就是他!”
高梁凑近一看。
李帆,今年三十岁,盘锦兴隆台人,初中肄业,现为无业人员;曾因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今年春天刚刚刑满释放。
找到李帆,算是个重大突破。高梁又让微机员调出了名字里带“国”字的人员户籍信息。
这次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田淑梅对上百张照片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她要找的大国。
那么,这个大国和剩下的那个胖子很有可能就是李帆在监狱中的狱友。
第十四章 高梁偶然得帮助,鲜花或成催命符。
李乐峰快要下班的时候,接到高梁的电话。
听完高梁的汇报,李乐峰告诉他:“李帆服刑地点的事情交给我,我去查。你们现在去接触一下李帆的父母或者其他近亲属,看看能不能捋出他的行动轨迹。案件拖得时间越久,再找他们就越费劲。从案发到现在都快一周了,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高梁有些为难,“不行啊,李局。我们几个在盘锦跑一天了,田淑梅的精神状态也像是坚持不住了。我能不能先带他们回营口吧,明天我和黎麦再回盘锦。”
李乐峰有些懊恼,“对啊,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行,你们先回来,我马上让王彤佳向全省范围内发协查通报。”
放下电话,高梁发现王存果和田淑梅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还有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徒弟,也是一样。
“你们三个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黎麦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嘀咕:“我们都饿了!”
高梁这才想起来,早晨从营口出来,到现在都已经傍晚了,几个人就吃了一顿饭,怎么能不饿?
“嗐,这事儿怨我!”高梁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工作起来就不管不顾的,“这都一天没吃正经饭了,肯定饿了!赶紧上车,咱们回营口,如果沿途有什么吃的,咱们先垫吧垫吧。”
“不用,我们想买点儿面包,吃一口就行了。”王存果大大方方却有气无力地说,可见真是把姑娘给饿坏了。
黎麦四处踅摸了一下,“师父,我看见那里有个包子摊!”
高梁掏出五十块钱,“快快快!过去买四屉包子!”
黎麦满头黑线,“师父,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四屉包子,撑死也就十块钱!你们且等着吧,我马上回来!”
不大一会儿,黎麦拿了十六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回来了。
四个人坐在车上,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高梁打了个饱嗝,一脚油门,直奔营口。
而此时在营口,陈利明按着李乐峰的指示,去调查这片住宅区的动迁补偿方式,却没有很大的进展。事实上,除了给钱和给房这两种方式以外,纺织厂似乎没有提供其他的补偿方式。
陈利明铩羽而归,心里也有了动摇。
晚上,他辗转反侧睡不着,拨通高梁的电话,“梁子,你说老李这次会不会思路错了?”
此时的高梁已经把那几个人该送回家的送回家,再送回医院的送回医院,自己躺在被窝里美滋滋地看着电视。
他爸妈终于换了一台新电视,他把旧的小电视搬到自己房间,连上影碟机,租来碟片看得过瘾。
高梁按下暂停键,“侦查工作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任何合理怀疑都是正常的。老李也不是神。再说了,这案子咱们还没查完呢,谁也不知道哪条侦查方向是对路的。”
突然,高梁的门“砰”地一下打开了。是他尊敬的母亲大人,梁英华女士。
“妈!我都把门锁上了,您是怎么打开的?”高梁委屈得很。
梁英华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小样的!对付你,我还能没招?”
高梁敢怒不敢言,只能先挂断陈利明的电话,战战兢兢地问:“亲娘嘞,您老有啥事啊?”
“你帮我看看这张卡片是什么意思?今天退休办给我送来的,说是给国企女职工都上一份保险。”梁英华递给高梁一张红色的卡片,看起来就像一张团员证。
高梁接过来,反正面都看了看,的确是一份保险凭证。卡片正面图案是一从花,还有梁英华的名字和卡片序号;背面的内容是一份保险合同。这保险名字还挺好听,康乃馨险。
高梁问道:“退休办怎么跟您说这份保险的?”
梁英华坐在床沿,“退休办说是单位给我们交了一百块钱,拿回来这张卡片作为保险凭证。如果我们生病的话,会给我们五百块钱慰问金;如果我们意外死亡的话,会给我们五万块钱。但是这钱一辈子只能用一次。”
“嗯……参保人或者生病领五百块钱,或者意外死亡领五万块钱,是这意思吗?”高梁仔细想了想,这对保险公司来说,的确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五百块钱和块钱的差距太大了,很多参保人都会选择死后让亲属去领那五万块钱;可是人这一生出现意外的几率更小,所以很多人有可能什么都领不到。这是保险公司牢牢地掌握了人的心理。
“对!受益人我填的是你的名字。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领五万块钱!”梁英华笑嘻嘻地说。
高梁连唾三口,“呸呸呸,您大半夜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也不知道避讳!”
“啪!”梁英华一巴掌拍在高梁的胳膊上,都打出印子了,还振振有词地说:“你怎么比我还封建迷信?”
高梁疼得龇牙咧嘴,又仔细看着小卡片上的合同条款,心里浮起一个猜测。“妈,您说这个保险是国企女职工都有吗?”
“对啊,只要档案还在企业的女职工都有。”梁英华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告诉他,“不管在岗的,还是下岗的,还是退休的,都有。”
“买断的职工有吗?”
“只要档案要是没迁出来,就应该有!”梁英华今天听退休办的同志说起来,好像是这个意思。
“那您能不能把这卡片借我呀?我有用!”高梁把卡片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
“借你倒可以,你要是给我弄丢了怎么办?这五万块钱就没了!”梁英华不情不愿地说。
“呸呸呸,妈!这大半夜的,您能不能说点好的?怎么我还劝不住了?”高梁抓狂,又获得了一巴掌,老实了。
第二天一早,高梁约上陈利明直奔医院。
这时候,田淑梅已经醒了,看见高粱和陈利明,情绪还算稳定,“高大队,陈队长,您二位怎么过来了?”
高梁拿出梁英华的保险卡,“田淑梅,这个保险卡你有吗?”
田淑梅仔细看了看,“我有啊!我上班的时候单位给我们办的,刚办完没多久,我就被买断了。”
“现在这张保险卡在哪儿?”高梁紧接着追问。
“应该在家呢!我记得是跟我家的存折、我的首饰都放在一起。”说完,田淑梅低下了头,“不过我家被大国烧成那样,我想这保险卡就算不被他们偷走,也得烧没了。”
“你还记得纺织厂把这个保险卡给你们的时候,怎么说的?”高梁听到田淑梅坚持是大国放火,也没有说别的。
“后勤部就是告诉我们,拿着这张卡片,如果生病了,可以去保险公司领五百块钱;如果意外死亡了,我的丈夫或者儿女可以拿着卡片去领五万块钱。”田淑梅记得比较清楚,五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高梁点了点头,突然转移了话题,“你家签订的动迁补偿协议是什么样的条件?纺织厂有没有别的承诺?”
“我家要了一套补偿房。”田淑梅老实地告诉他,“纺织厂没有什么承诺,就说我们把现在房子腾出来,到时候再给我们一个新的楼房住。”
陈利明看了看高梁。
在来时的路上,高梁已经跟他讲过这张保险卡的事情。但他想不明白,这张保险卡和田淑梅所遭遇的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高梁嘱咐她好好休息,和陈利明转身离开了病房。
再回局里的路上,陈利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梁子,你这一大清早带我东一处西一处的,到处乱晃,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我和老李猜的差不多!”高梁打了个哑迷。
“你和老李猜的差不多?”陈利明最受不了他故弄玄虚。
“对!”高梁也不逗他了,“如果回去放火的人真是张复阳,那么田淑梅如果死了,一定会给他带来好处。除了常规的丧葬费之类的,还有什么会有好处?我就想到了保险。
“开始我以为张复阳是在给房子做保险。可是我一想,这个房子是公产,本来就是要动迁的,房子在与不在,他们都能拿到动迁的费用或者补偿房。那么只能是田淑梅的死亡会给张复阳带来好处。”
“你的意思是,张复阳放火是为了杀死田淑梅,并不是准备把房子怎么样?”陈利明已经和高梁的思路对上了。
第十五章 李帆突然现真身,高梁四次下红村。
陈利明还是不敢相信,“这张保险卡就算是参保人意外死亡,保险公司也不过能赔五万块钱啊!”
“我的陈大少爷,五万块钱啊!能再买套新房了,能把他家的小孩子供上大学了!”高梁对不知人间疾苦的陈利明没招儿了!
“五万块钱杀个人……我觉得还是不可思议!”陈利明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他被高梁拉下了车,直接奔向了李乐峰的办公室。
李乐峰见到高梁和陈利明,愣了一下,“你怎么跟利明一起过来了?大清早晨,黎麦就哼哼唧唧地说你丢了!”
高梁想象了一下,自己徒弟会有怎样的表现,“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好不容易收起笑容,他告诉李乐峰:“昨天晚上,我妈给了我一张保险卡,说是国企的女职工都有这张保险卡。今天早晨我去问了一下田淑梅,她也有。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和这起案子有点儿关系。”
“什么保险卡?我看一眼。”李乐峰听到高梁这么说,也很好奇。
高梁拿出那张粉红色的卡,递给了李乐峰。
李乐峰拿过来,翻看一遍,“嗯?你嫂子怎么没有?”
“嫂子下岗以后不是又找工作了吗?档案不在国企了吧?如果档案不在国企了,企业就不给保险了。”
“那我明白了。”李乐峰又仔细看了看保险卡上的合同条款,他抬眼看了看高梁,“你的想法……”
“……和您一样!”高梁意味深长地笑了。
“利明,你明白了吗?”李乐峰转向陈利明
陈利明点了点头,“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那说说你俩的想法吧!”李乐峰对自己的两个徒弟很满意。
陈利明看了眼高梁,可高梁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他硬着头皮地说出来心里的想法:“我想试一试动张复阳。”
李乐峰没有置评,“高梁,你什么想法?”
“我觉得利明说的非常对。咱们现在应该动一动张复阳了。先开个搜查证,对他父母家里和办公室进行搜查。”高梁提供了一个思路
李乐峰当即立断,“你们回去写呈请报告吧!”
高梁和陈了明相视一笑,转身就要离开,又被李乐峰叫住了。“你俩早晨出来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有跟自己搭档说呀?”
“啊?”高梁和陈利明没想到李乐峰又提了这件事,同时掏出手机,果然手机上有好多个未接来电。
一中队的办公室里,赵鸿和黎麦两个人百无聊赖地拿圆珠笔在画五子棋。
赵鸿问黎麦:“你的你师傅哪去了?这都快中午了!”
黎麦摇摇头,“你知不知道利明哥哪去了?今天你看见他了吗?”
赵鸿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
“两位小宝贝,是不是很想哥哥们呢?”陈利明做作的声音在一中队的门口响起来。
黎麦和赵鸿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搓了搓鸡皮疙瘩。
噫噫噫~~~
高梁被他们两个的反应逗笑了,“别搭理你们利明哥,我们俩早晨去办了点儿事,忘跟你们俩联系了。”
陈利明走过去一看他俩的纸棋盘,拿起圆珠笔画了个叉,“小麦子,你输了!赵鸿,走,拿上搜查证跟我出去一趟!”
“好嘞!”赵鸿拎起包,拿起文书,跟着陈利明就下了楼。
黎麦纠结地看着棋盘。
“想什么呢?咱俩也得走了!”高梁推了推他。
“利明哥他玩赖!三三禁手啊!”黎麦气愤难当。
高梁受不了地扑棱扑棱他的头发,“赶紧走吧,去盘锦!再磨叽下去,就该吃午饭了!”
“好!”黎麦也背起书包,颠儿颠儿跟着高梁下了楼。
路上,黎麦问高梁:“师傅,我们两个现在去哪里?”
高梁指向兴隆台的路标,“咱们去找李帆的父母。昨天就应该去找,但是着急送田淑梅回来。咱们今天去会会他们。”
“这行嘛?”黎麦表示怀疑,“万一碰上了李帆,咱们的处境是不是有点尴尬?动他,还是不动他?”
“如果要是碰上了三个人,我们就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呢!”高梁笑嘻嘻地说,根本没有当回事儿。
到了李帆父母家楼下,高梁刚要抬脚上楼,就接到了红村的警务室电话,是王锦宏,“高队长,我看见李凡好像回来了!”
高梁看了一眼黎麦,“你个乌鸦嘴!”
黎麦委屈地瘪起了嘴。
哥俩儿赶紧上车调头,奔向红村。
李帆正坐在警务室里,被两个辅警压制得不能动。
看见高梁进来,他奋力地挣脱,奔了过去:”您就是营口的警察吧,为什么让他们抓我?”
“你是李帆?”高梁仔细打量这个人,瘦巴巴的,个子不高,疤癞眼。“这村里的房子是你租的吗?”
“不算是我租的,是我借的,向我表叔借的,我意思意思给点钱!”李帆被高梁的身高吓住了,后退了几步。
“平常你在这住吗?”高梁自来熟地拉过两把椅子,和黎麦坐下来。
“我不在这住。这屋子我转租给了一个朋友,他在这里开公司。”李帆一点点退到刚才坐着的凳子上。
“开什么公司?”
“那我没问,我就知道他们是开公司的,租到年末就不租了。”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朋友叫马大军。”
“这个马大军长什么样子?”
“胖乎乎的,中等个头。”
“你和马大军是怎么认识的?”
“我俩是在监狱里认识的。”李帆说这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我以前年轻不懂事,因为盗窃被判了三年。马大军是因为别的事进去的,他被判的时间长。我进去的时候,他都在监狱里好几年了。他挺照顾我的,我俩同时出狱的。”
“马大军这个公司有几个人?”
“我不知道,我租给他们以后就来过一次。”
“那次你都看见了谁?”
“我看见了马大军,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和一个女的。”
“女的?”高梁听到这里,重复了一遍。
“对!那女的三十来岁,长的还挺好看的。”李帆仔细想了想,“她可能是过来应聘的吧,听说是来应聘文员的。”
黎麦震惊地看着高梁,但是高梁没有时间回他眼神,而是继续问道:“你这段时间去过营口吗?”
“没有,我没有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黑山!”
“你跑到黑山县去干嘛去了?”
“我去黑山县倒腾点儿苹果,想回来卖。”李帆的眼神飘了飘。
“你跟我扯什么犊子?”高梁冷笑一声,“盘锦离营口那么近,你跑黑山县去倒腾苹果?你咋不从鹤岗倒腾煤块去大同卖呀?”
高梁一句话,把李帆怼得直结巴:“我……我真的是在黑山县!有人给我作证!”
“谁给你作证?”
“我在黑山县的时候一直住在我亲戚家,他们能给我作证!”
“我找他们作证之前,你先跟我说句实话,你到黑山县去干嘛了?”
李帆急着解释,“我真的是去倒腾苹果的!”
高梁一拍桌子,“说实话!李帆,你不会想二进宫吧?”
李帆吓得一哆嗦,“我到那边想去收点儿大烟核。”
高梁抬眼看了一下王锦宏。老王赶紧点头示意,这个线索记下了。
高梁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有马大军的联系方式吗?”
“我有啊,我这次回来就是马大军给我打电话。”
第十六章 一个电话瞒奇案,十数警察捕疑犯。
高梁问李帆:“马大军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李帆挠了挠头,“他告诉我,他们要走了,房子不租了,让我回来收拾收拾东西。结果,我一进院子就看见门上贴着封条。所以我来警务室问问啥情况,结果就被扣下来了嘛!”
“马大军用哪个号码给你打的电话?”高梁掏出笔记本。
李帆掏了掏衣服口袋,拿出一个电话本,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有个电话号码。“他用一个手机号给我打的电话。看来,他做这个买卖挺赚钱的,都买得起手机了!”
高梁记下了,把这页纸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递给了黎麦。
黎麦赶紧走出警务室,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马上调取马大军的通话记录。
而警务室里,高梁让李帆给马大军再打一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李帆知道马大军应该是又犯事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高梁:“我给他打电话,应该怎么说?”
高梁教给他:“你就说他们租的屋子有问题,让他回来一趟!”
“他可不一定能听我的。”李帆有点儿为难。
“那你先按照我说的,把电话打了吧!”高梁也没指望他能把马大军叫回来。
一面是高梁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警察,另一面是自己监狱里的前辈,李帆心里着实为难。但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给马大军打了个电话。
高梁按下了免提键。
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李帆客气地说:“马哥,我是大帆。”
马大军一愣,“你这是哪里的号?”
“我在村里警务室借的电话。”不得不说,这李帆还是很机灵的,三言两语就把马大军给诓了进去。
这个马大军现在人在鲅鱼圈。他告诉李帆,自己和别人倒腾点海鲜生意,现在没有办法回到营口。但是他很热情地邀请李帆去鲅鱼圈跟他汇合,一起去做海鲜生意。
李帆看了看高梁。
高梁点头向他示意。
李帆在电话里热情地回应:“好啊,马哥,您现在在鲅鱼圈什么位置?我去找您,有好事儿一起发财!还有,我手头也有一个好事情,我发现黑山那边有人种着大烟核,咱们也可以弄点儿。”
马大军一听,在电话里大声地的乐了,“你小子胆子可不小啊!”
李帆语调油滑,“嗐,这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嘛!马哥,咱俩是啥人?咱彼此心里都清楚!”
马大军笑得更是开心,“好好,那你赶紧过来!我在鲅鱼圈等你,给你再介绍几个相熟的朋友。”
高梁在功放的电话里听到这句话,赶紧写了几个字递给李帆。
李帆接过纸条,问:“都是谁呀?”
“我的好哥们儿董立国,还有一个是我的表哥……你反正过来吧,保证都是有好处的!”电话里,马大军那里声音嘈杂。
董立国,大国?!高梁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警觉起来。
李帆看着高梁递过来的第二张纸条,“好嘞!我现在从盘锦出发,两个小时到!到时候,我去哪里找您啊?”
“你打车就来二亮海鲜馆找我,我在这里等你啊!”马大军给了个地址。
挂断电话,李帆可怜巴巴地看着高梁,“高大队,您现在能放过我了吗?”
高梁拍了拍李帆的肩,“表现的不错,那就陪咱去一趟鲅鱼圈吧!”
李帆有点儿害怕,“那我可不敢,万一马大军知道是我跟警察合作设套圈了,他以后会弄死我的!”
“你放心,他不敢!”高梁给他一颗定心丸,“这事办明白了,以后我罩着你;但是你要办不明白,你收大烟核这事儿,咱可就得说道说道了!”
“那行,那咱走吧!”李帆立刻不再犹豫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高梁笑着拍了拍李帆的肩,和黎麦带着他赶回营口鲅鱼圈。
在路上,高梁给李乐峰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向他汇报了一下。
李乐峰听完也非常高兴,立刻向上级领导汇报,并联系鲅鱼圈分局和配合站前刑警大队,在他们约定的地点进行设伏。
一切准备就绪。
高梁的破桑塔纳也飙到了极限,时速一百二十迈,两个小时不到就开到了鲅鱼圈。
到了鲅鱼圈,高梁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二亮海鲜馆。
高梁和李帆进到酒馆里。
果然见到三个人坐在大堂的角落里,酒酣菜热。
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看见了李帆,举手打招呼,“大帆,这里!过来!”
这个胖子就是马大军,他看见高梁,眼神立刻警觉了起来,“大帆,这是谁啊?”
没等李帆开口,高梁操着一口地道的锦州话,抢着说:“我在黑山那里包了一片地,种点儿好东西。李帆要跟我买,还说给我介绍个客户,我就跟他过来了!”
高梁那听起来就像怀疑一切的锦州话,卸下了马大军几个人的防备。
马大军笑容可掬地问:“贵姓啊?”
高梁也笑着回答:“我姓章,立早章。”
马大军立刻伸出手去,“章老板,幸会幸会!以后都是哥们了!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
他左手边上一个面黄肌瘦,呲着黄牙的人猥琐地笑了一句,“有便宜一起占。”
高梁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他长相猥琐,头上和肩上都缠着绷带。带伤喝酒,一副烂命样子。
桌上的第三个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个子挺高的,虽然赶不上高梁,但是也比桌上的其他人要高,有些驼背。他听到这话,刻意地咳嗽了一声。
马大军听着气氛有些不对,赶忙怼了一下那个黄脸的男人,“胡说八些什么呀?新朋友面前净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高梁坦然一笑,“男人嘛,难免要出来逢场作戏的。”
“聪明人果然就是透亮儿!”那个黄脸的男人笑得更加猥琐了。
马大军怕这人越说越错,赶紧招呼高梁和李帆坐下,“来来来,哥俩儿先坐下!”
高梁笑容没变,“我先去趟洗手间,我们哥俩儿开车过来,两个多钟头,可给我憋坏了!”
“好好!你先方便!”马大军同样笑容满面。
李帆不知道高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先坐下了。他有把柄摁在高梁手里,也不敢向马大军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悄悄地随着高梁的动作不断向他瞟去。
高梁先到饭店的服务台,和服务生说了几句话,似乎在问洗手间在哪里。可是下一个动作,他转身却离开了饭店。
李帆的额头渗出了汗,马大军看出不妥,“大帆,你这是怎么了?”
李帆像是突然被惊到了似的,赶忙说:“没事!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给自己解围,“嗐,这个说出来也算是偏门,心里还是挺紧张的!”
“你带过来那个老章靠谱不?”说到这,马大军也紧张起来。
“应该挺靠谱吧,我去黑山就是跟他联系的。”李帆躲着马大军的眼神,胡乱地应和。
“行吧,现在干啥都不容易!”马大军感叹起人生和世道,“要是这条道能跑通的话,也能赚不少钱。”
说完,桌上四个人碰了一下杯子,一口掫进去满满一杯啤酒。
还没等这几个人的啤酒咽下去,他们这桌前面站了十来个大小伙子。
马大军差点儿被这口啤酒呛死。
马大军这桌上的几个人“蹭”地了一下站起来了。
马大军以为他们是来茬架的,“你们是谁?”
“你是马大军吗?”为首的一个年轻人问道。这是陈利明。
“你们谁呀?”马大君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马大军吗?”陈利明又问了一次。
“是啊,怎么了?”马大军手上悄悄地握起了酒瓶子,准备随时开片儿。
“我们是营口站前分局民警,有起案件需要你们配合一下。”陈利明语气没变,脸色没变,却给整个屋子带来很大压力。
马大军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
李帆现在都恨不得隐身了,看来高梁刚才出去就是把埋伏在外边的民警叫进来。
果不其然,高梁拨开人群,也出现了,“马大军,你们四个跟我们走一下吧!”
李帆的心又被吊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脑子一转,他又明白了,高梁这么做是不让自己暴露在马大军面前。
于是,他低眉顺眼地跟着高梁走了。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李帆的动作给打破了。
马大军那三个人,当场愣在了原地。
陈利明趁此机会,打了个手势。十来个警察一拥而上,把那三个人迅速制服了,带离了饭店,押上了等在门外的警车。
饭店的小服务员蹲在服务台后面,探头探脑地观察着。
刚才高梁过来跟她说的时候,她是满心期待的,没想到本来以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竟然这么索然无味,连个盘子都没打破。
高梁折了回来,敲了敲桌面,“小丫头,干啥呢?”
小服务员看着高梁,“叔……”
“别!叫哥!”高梁拒绝。
“哥,这就完事儿了?”小丫头似乎意犹未尽。
“不然呢,还唱一出大戏吗?”高梁扔下几百块钱,“给你,这是他们的饭钱,省得你没办法跟老板交代。”
第十七章 审讯大戏已开场,血迹之谜待真相。
带着四个人回到站前分局,高梁没有着急组织审讯,而是让崔立伟对这四个人进行采血。
等在四号审讯室的李帆有点儿慌了,看见高梁在走廊路过,赶紧大声呼喊:“高队长!高队长!”
高梁听见声音,拐进了四号审讯室,和朱智、何双打了个招呼,扭脸问李帆:“你大呼小叫的,干啥?”
李帆讨好地笑了,“高队长,我这不是帮你们把人给抓到了嘛?这咋又给我采血,又让我坐在这儿被你们讯问啊?”
高梁冲他粲然一笑,“别着急,除了马大军,你再把黑山的事情给咱讲讲,你这一下子立了两个功,多好啊!”
李帆被高梁笑得有点发慌。李帆可是进过“宫”的人,对警察观察最是仔细。这一天的接触下来,他知道这个高大队长主意多,心思重,真不是自己这种小毛贼能对付得了的。
高梁看他老实下来了,也不多说,让何双和朱智给他做个笔录,自己转身去了一号审讯室。
一号审讯室的人是董立国。
黎麦正在采集他的个人信息。
高梁拽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端起了手,开门见山问道:“董立国,你认识田淑梅吗?”
董立国不说话。
高梁看他的样子,倒也不着急,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董立国,你说不说话?我跟你交个实底儿,这个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说话无外乎是混个好态度,未来法院那里能轻判你几年。话说回来,你也别抱什么负隅抵抗的希望了,你作为主犯,再轻判也少不了十年。你要好好保持你现在的态度,我觉得马大军和他那个表哥许彪应该就能把事情讲清楚了。”
董立国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看高梁,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高梁心里有了数,看来董立国这个人的性格有点儿意思,“你怎认识马大军的?”
董立国还在看着高梁,目不转睛。
高梁还能被他眼神吓唬住,轻描淡写地说:“我都不问你犯啥事了,问你点别的。咋的?还不想告诉我们?你得拿出点儿诚意,别忘了,你还在我们手里。”
董立国眼珠子转了转,“我和马大军是发小。”
“那你和许彪也是早就认识了?”高梁继续问。
董立国的语气有点儿轻蔑,“不太熟,我知道他是马大军的表哥。但是许彪这个人贪财好色,我跟他关系一般。”
“贪财好色?”高梁几乎要笑出声来。
董立国看见高梁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脸色涨的通红。
高梁收起笑容,扬了扬下巴,“说一说,你们这次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马大军上个月从监狱里出来,到我家找到我,说要跟我一起弄点海鲜。我们几个约好,今天就到鲅鱼圈看看货。”董立国话不算多,问一句,答一句。
“马大军蹲监狱蹲了多少年了?”高梁其实是知道的。
“五年。”
“犯的啥事儿?”
“黑社会。”
黎麦严肃地说:“作为警察,我得纠正一下,马大军触犯的罪名是‘参考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高梁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董立国,“他那个组织的老大叫什么呀?”
“不知道,听说枪毙了。”这些问题都是绕着马大军,董立国心里也不知道高梁师徒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马大军看来在组织里没混成什么气候啊,要不然不能只判五年。”高梁语气很是不屑。
董立国不知道高梁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就没有搭腔。
高梁也没有理他,“这次也一样。你们在营口干的缺德事儿是你主导的!这个马大军两次都混个从犯,要判的比你轻得多啊!”
董立国暗自咬了咬牙,特别使劲,甚至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高梁自顾自地说:“董立国,把案发过程给我们讲一讲吧。毕竟也算跟你有过一段情的女人,就让你们这么祸害了,你心里都没点愧疚吗?”
还没等到董立国的回答,高梁就被崔立伟叫走了。
“啥事啊,立伟?你这么急着把我拽过来!”高梁跟着崔立伟回到二楼实验室。
“四个人的血型出来了!”崔立伟直奔主题,懒得和高梁废话。
“这么快?”高梁很惊喜。
“就是验个血型,能不快吗?”崔立伟一脸看文盲的表情,看着高梁,“这有什么难的?现场留下的血迹血型和许彪、马大军的一样。我刚才在审讯室瞄了一眼,许彪身上有伤,那血迹很有可能是许彪留在现场。具体情况,还得等我把他们几个人的血样送到省厅去。”
“咱们这几天连着送了两次血样,省厅不会崩溃吧?”高梁苦笑道。
崔立伟耸了耸肩膀,“那也没办法,案情发展成什么样,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还有个事,咱能不能让老李先给省厅打个电话,给咱加个塞?”
“老李够呛能打这电话。”高梁为难地咋舌,“现在省厅排号做实验的实在太多了,咱们这一加塞,给人家添麻烦。”
“试一试呗,咱这是又条命案!”崔立伟撺掇高梁,“别的那都是什么事?都是些有的没的司法鉴定,没有咱们重要。”
“行,那你跟老李说一声!”高梁皮球提回来,“我也希望快啊,只不过我不愿意老李为难。”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师徒情深!”崔立伟翻了个白眼,真肉麻!“不过还有些事情,我没想通。如果现场血迹真的是许彪留下的,谁砍的他呀?还是他之前就被伤到了,在现场又流血了?”
“你一连串问了这些问题,我们审讯还没开始呢!”高梁也在猜测这些问题的答案。
崔立伟不耐烦了,“走走走!”挥着手,把高梁撵走了。
高梁回到审讯室,却没有回到董立国所在的一号审讯室,而是跑到三号审讯室里看见徐彪。
审讯徐彪的是李永秋和刘思宇。
本来两个人搜查完张复阳的家里和办公室,也找到了田淑梅的保险卡,回到局里正准备向高梁报告,可是半路就被拐了过来进行审讯。
李永秋看见高梁一下子蹦了起来,把他带出审讯室。“老高,利明哥今天上午给我们送来搜查手续,让我们去张复阳那里找一张保险卡。我和思宇最后在他家找到那张保险卡了,正要跟你汇报呢,你就把我们拐到审讯室来了!张富阳那个搜查的收尾工作怎么办?”
“你先别急眼嘛!”高梁赶紧安抚越说越气的李永秋,“我也是没办法,李帆突然现身,紧跟着轻而易举找到马大军,再顺藤摸瓜又找到了其他人。就连抓捕,我这也是临时凑齐的人,老李把二中队都留下了,但是审讯的事还得你来!”
“那我这条线的工作怎么办啊?”李永秋当然知道今天的抓捕有点儿“天上掉馅饼”的高梁,也让大家措手不及。
高梁想了想,“这么办吧,我从二中队在调个人过来陪思宇一起审讯;你赶紧去把张复阳这些东西送到物证室,做好交接。”
李永秋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咱们拿了这张保险卡,张复阳就等于知道了咱们怀疑到他的头上。咱们还不动他吗?不怕他跑了?”
“怎么动啊?他就拿了老婆的一张保险卡,咱就要动人家?”高梁觉得这不是好时机。
“那你就不怕张复阳跑了?”
“放心吧,跑不了。他有爹有妈有孩子,牵扯一大堆呢!”高梁贼兮兮地一笑,“刚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放火的人找到了,就是欺负他老婆的人。张复阳在电话里对我千恩万谢,现在他可放心着呢!”
“他能有那么傻吗?”李永秋表示怀疑。
“你当初扣张复阳的保险卡的时候,怎么跟他说的?”
“利民哥,就是把搜查手续给我了,他什么也没交代。我就告诉张复阳,这张卡是重要证物,我们先留下。”
“那他怎么回应的?”
李永秋挠了挠头,回忆道:“他就想知道这卡和他家被烧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他被我三言两语给糊弄住了。”
高梁一摊手,“这不就结了?你也糊弄他了,我也糊弄他了,这样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咱们怀疑了。你不用着急,我们先把这几个人的事情搞定了。”
“你哪来的信心?”李永秋表示怀疑。
“我的信心来自于老李,他已经安排属地派出所盯着张复阳了。”高梁揭开谜底。
“那你不早说?”李永秋火冒三丈。
“我错了!”高梁真是“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一句话把李永秋哄开心了。
第十八章 一重迷雾将见底,三只禽兽披人皮。
对四个人的审讯持续了十几个小时,刑警们总算是把整个案情梳理清楚了。
几个月前,董立国在舞厅结识了田淑梅,两个年轻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可惜,田淑梅有家庭,董立国没工作,想长相厮守也是困难重重。
董立国是盘锦的一个混混,从来都没有什么正红工作,每天跟着他的发小马大军瞎胡混。
马大军再他眼里是个能耐人。
这个马大军以前因为混黑会被判了有期徒刑五年,一出来就不消停,找到董立国商量开家皮包公司,专们做“对缝”生意。
董立国本来就是个无业游民,听说有空手套白狼的无本买卖,当然乐意之极。他和马大军所谓的合伙做生意,不过是在盘锦租了一间屋子,挂上一块牌子,就算成立公司了。他们租的就是红村的那间房子。
“对缝”生意也是需要卖家和买家的。刚刚出狱的马大军和游手好闲的董立国去哪儿去弄货源和销路?所以,这个皮包公司支撑了两个礼拜,没有任何进账。
马大军有个表哥,许彪。这名字听着很彪悍,但人长得面黄肌瘦,形容猥琐。
这个许彪原来是一家国企的销售员,因为吃回扣被开除了。但是,他以前的客户还认识不少,所以他就干起了“对缝”的买卖。
但是许彪这个人走的总是邪门歪道。他一方面联系国企内部的狐朋狗友,玩着“给十斤钱,拿十二斤货”的把戏,连偷带拿,贱买国企的商品;另一方面再转手低价卖出去,截流企业客户。
许彪用这种弯门盗洞的手段,一时间也是赚了不少。常走夜路也遇鬼,他经常有帐要不回来,非常需要几个傍身的人,帮他去要账。
这时候,马大军和董立国找到许彪,这下子瞌睡遇到枕头。三个人一拍即合,按着许彪原来的套路继续干了下去,马大军和董立国主要负责要账,当然也是非常手段居多。
与此同时,董立国和田淑梅感情也越来越深,他隔三差五就往营口跑。时间久了,马大军和许彪也问他,是不是有了情况。
董立国倒也大方,“是有点儿情况,可是那女人是有家的,只能是玩一玩,不可能是娶回家做老婆的。”
马大军和许彪当然心领神会。
没多久,董立国把田淑梅带到了盘锦。
田淑梅下岗了,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董立国想让她来自己的这个小公司,看看能不能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赚点儿钱。
刚巧那天许彪不在,赶上李帆过来收房租。
田淑梅一看这小公司在农村的一个破宅子里,心里凉了半截,脸上也浮起了失望的神情。
但是董立国跟她说得天花乱坠;她也只能姑且相信,这个小破公司能给她开出不错的工资。
田淑梅和董立国没有停留太久,就离开了。
两个人前脚刚刚离开,许彪后脚就回来了。
他看见田淑梅的背影,玲珑有致,心头上直痒痒。
进到屋里,许彪问马大军:“刚才的女人,那是谁啊?”
马大军对田淑梅的长相也很是惊艳,一看自己表哥的德性,知道又是色胆包天,于是告诉他:“那是董立国的小情儿。”
许彪没有多说什么,干笑了两声。
即使是朋友的女朋友,他也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过了不久,董立国又去营口找田淑梅,并且还遇到了她的丈夫,两人大打出手。
董立国觉得非常扫兴,悻悻地去客运站准备坐车回盘锦。没想到,他在那里却遇到了同样准备坐车的马大军和许彪。
“马哥,许哥,你们怎么来营口了?”董立国看见他俩很是惊讶。
马大军告诉他:“咱们公司有个客户是营口的,欠债不还,我跟你许哥过来要帐!”
“要到没有?用不用我帮忙?”一听是自己的买卖,董立国当然是一头热血。
“要到了,要到了。”许彪笑嘻嘻的说,“大国又来找小情儿?”
马大军倒是注意到董立国脸上的伤,“大国,你这是怎么了?还挂上彩了?你不是过来找小情儿的吗?”
“甭提了,碰见她对象了,跟他打了一架。”董立国烦躁地挥了挥手。
“哟,我兄弟挨欺负了,咱得讨回公道啊!”许彪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董立国当然拦着他了,“不用!不用!许哥,我自己的事,这哪能让你们也牵连进来啊!”
马大军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哥是个什么东西,说是为董立国出头,不过是想再去看看田淑梅。
但许彪现在是他们这个公司的财神爷而董立国不过是跟班的小弟。孰轻孰重,他清楚得很,所以他可不想戳破许彪的龌龊心思。
董立国也知道许彪是财神爷,拗了半天,也不敢太过坚持,就带着他俩找到了田淑梅的家。
到了田淑梅的家,董立国发现门没有锁,但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心里觉得奇怪,就让马大军和许彪在门口等一会儿,自己先进去看看情况。
进到屋里,发现只有田淑梅一个人躺在炕上睡觉,董立国轻轻地摇醒她。
田淑梅刚和张复阳吵完架,带着一肚子气睡觉。朦胧中,她看见是董立国,心里很高兴。
等在外边的马大军和许彪半天不见董立国出来,两个人对上眼色,也跟着进了屋。
可是没想到,傍晚时分,张复阳回来了,看见屋里发生的这一幕,随手抄起菜刀向三个人砍去。
三个人落荒而逃。
张复阳不管不顾地胡乱砍了几下,砍伤了许彪的头和肩膀。
三个人一直跑到街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返回盘锦,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完高梁对案情的介绍,黎昆山、王青琪、李乐峰三位领导的神情非常严肃。
黎昆山看了一眼李乐峰,直接点名:“乐峰,你说说你的想法。”
“没有证据。”李乐峰叹了一口气。
王青琪点了点头,“是的,没有证据。”
在场的四个人知道,他们说的不是这起案件,而是放火案。
从时间上来看,张复阳的确有作案时间;从动机上来看,张复阳放火的理由大致也能说得通,就是那五万块钱的保险金;然而证据上却不够扎实,仅仅靠一张保险卡证明不了张复阳就是放火的凶手。
李乐峰放弃了继续讨论放火案,把话题转了回来,“立伟把这几个人的生物样本送到省公安厅了吗?”
高梁点了点头,“今天凌晨出发的,现在应该都送到了。但是结果可能不会很快回来吧。”
“没事儿,我给他们打了电话,给咱加个塞儿。这起案件性质比较恶劣,加个塞儿也情有可原。”李乐峰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说真的,田淑梅差点儿命丧火海,多亏你们出现得及时。”
黎昆山听到李乐峰把工作已经做到前面,心里放心了许多,关注点回到案情上,“这几个人的口供能不能对上?”
“能对上!虽然董立国什么都不说,但其他三个人的口供基本是一致的,包括时间上的、细节上的都能对得上。”高梁对这起案件的审讯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至于董立国愿不愿意说,在他看来真的是无所谓了。
“犯意是谁引起的?”李乐峰提出,这起案件还有一个巨大的难点,怎么确定主犯。
高梁知道事情都是因董立国而起,几次案件碰头会的时候,大家的意见都是定董立国为主犯。
可是经过昨天的审讯,高梁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斟酌半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董立国虽然认罪态度不好,但是我觉得董立国不能定为主犯,应该是马大军和许彪才是主犯。”
黎昆山、王青琪对视了一眼,高梁这个想法似乎和他们之前的讨论有些出入。
高梁知道领导们在想什么,只能细细地解释道:“从现在口供来看,田淑梅和董立国算是两情相悦,并没有违背田淑梅本人的意思,这是其一;其二,是马大军对田淑梅实施了殴打,造成了田淑梅的轻伤;其三,最初应该是许彪产生的犯意,才有后面犯罪行为。所以这么看来,董立国不应该确定为主犯,倒是马大军和许彪两个人才是。”
黎昆山理解了高梁的意思,认同地点了点头,“青琪,乐峰,你们呢?”
王青琪也点了点头。若真如高梁所说,这个主犯真的是应该在马大军和许彪之间。
李乐峰却问了高梁一个问题:“你说的这些,是从马大军和许彪的口供中推断出来的,是吗?”
高梁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有没有互相推诿,或者把责任推给其他人?在董立国没有供述的情况下,马大军和许彪的供述有没有矛盾之处吗?”李乐峰紧跟着几个问题。
高梁一下子明白了李乐峰的意思。
的确,马大军和许彪在事实的陈述上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唯独犯意的产生,两个人的口供出现了一些冲突的地方。
李乐峰看到高梁的表情,最后下了结论:“梁子,所以我们还是需要董立国的口供。”
第十九章 董立国终吐实情,田淑梅再述细节。
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高梁看着一脸灰败的董立国,丝毫没有任何同情,语气也是稀松平常,“董立国,你想好了没有?你该说实话就说实话吧,反正你也能猜到,马大军和许彪会把事都往你身上推的,你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董立国低着头,许久,轻轻地摇了摇头。
高梁笑了,“行,真够义气!到时候你判个十年、二十年的,他俩判个三五年,你觉得这样你特仗义,是吗?再说了,他俩出来了,能放过田淑梅吗?”
最后一句话似乎触动了董立国,他的头微微有些抬起。
高梁也不着急,干脆不再说话了,等着董立国的反应。
可是等了半天,董立国却并没有说什么,这可把陈利明给弄烦了。
咚咚咚……陈利明重重地敲了三下桌子,“董立国,差不多得了!挺大个老爷们,敢做不敢当啊?我们就要你句实话!你们在现场留下那么多证据,你怎么都够判几年了!你把实情告诉我们,还可能判的轻点儿;你要是再这么挺着,十年八年都是你的。”
陈利明说的倒也不算是吓唬他。
现在董立国的供述对他自己的量刑是有很大影响的。
又过了很久,董立国突然小声地问了一句:“她还好吗?”
高梁冷冰冰的一笑,“被我们救回来了。你们逃走了以后,田淑梅差点儿死了。”
高梁没有告诉董立国,田淑梅具体遭遇了什么。这句“差点死了”,想来足以让他联想到很多。
董立国总算是还有些底线。听到这里,他把头低的更深了,说了一句:“其实我……我就是个混球!”
从看守所出来,陈利明递给高梁一根烟。高梁掏出自己的烟盒,拿出里面的口香糖,意思告诉他,自己已经戒烟了。
陈利明嗤笑了一声,“梁子,我觉得事情经过和董立国说的差不多,你猜的还真准啊!”
高梁想起那天李乐峰的话,不免感叹:“是啊!咱们是综合各个证据,再加上审讯的时候观察他们的反应,的确能猜出来事情过程;可是检察官和法官却不一样,他们只能看案卷,差一点儿证据,这个案子就成不了。所以啊,这一趟不白走!”
陈利明也听高梁说过几位领导的意见,“现在董立国说的和田淑梅说的基本能对上;剩下那俩人在供述里扯皮的那些事儿,不影响他们的主要犯罪事实。梁子,这个案子咱们应该就算是破了吧?”
“嗯,算是。”高梁嚼着口香糖,笑嘻嘻地说,“现在就等着立伟从省厅拿回dna检测报告,这个案子就算板上钉钉了。只有这个案子!”
“你想说接下来我们还得继续查田淑梅家被放火的事情的。”陈利明当然很快抓住高梁的真实意思。
“对啊,咱们都怀疑张复阳,而且按照他们三个人的口供,起火前张复阳也的确就在现场。”高梁心里有点儿没底。
如果真像崔立伟所说那样,张复阳放置了一个延时起火装置,那么在如此紧凑的时间里,他有最大的嫌疑。现在需要证明,在董立国三个人离开到高梁他们发现田淑梅之间,除了张复阳,没有其他人到过现场。
陈利明听得眼睛都成了蚊香圈儿了,“梁子,你把这事儿说的像绕口令似的。简单点说,我们现在就是查张复阳到底是不是放火犯。”
高梁沉默了许久,回了他一个字:“对!”
陈利明气得直翻白眼。
哥俩儿回到了局里,一头扎进李乐峰的办公室。
“审讯的情况怎么样啊?”李乐峰看见两个心爱的大徒弟,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还可以,董立国终于想通了,该说的都说了。”高梁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
目前综合了几个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和被害人田淑梅的陈述,案情大致和自己当天汇报的差不多。
李乐峰还是补充了一句:“如果报捕,现在还差什么证据吗?”
“证据都全了。凶器也找到了;血迹也证实了;现在就等着立伟带回来dna检测报告。这起案件就可以报捕了。”陈利明笑嘻嘻地说。
高梁补充道:“他们三个逃走之后乘坐的出租车司机也找到了,也去给许彪包扎的医院核实了,排除了他们三个放火杀人的作案嫌疑。”
李乐峰点了点头,“行,好好整理一下,案卷该送检察院,要及时送过去。接下来全力调查放火案。”
陈利明信心满满,“放火案的凶手应该就是张复阳,我们现在主要工作就是收集证据。今天黎麦、赵鸿已经和属地派出所开始进行沿途挨户排查工作了;永秋和思宇去和张复阳正面接触了,一会儿就应该带回来了。”
高梁拿手肘怼了怼他,“已经带回来了,刚才我路过审讯室看见了。”
陈利明做了个鬼脸,刚才回来的时候真没注意。“这起放火案有一个突破点,就是那三个人在案发现场曾经见过张复阳。”
李乐峰也是这么想的,“没错,现在唯一出现的时间空档,就是那三个人跑了之后到你们发现田淑梅之前,是不是只有张复阳一个人在现场?有没有出现其他人行凶的可能性?”
“这就得看永秋和思宇的审讯能力了。”高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乐峰对自己手下这几个兵还是很放心的,“一会儿利明去和黎麦换一下,两个孩子跟属地派出所一起干活,镇不住场子,还是利明去。让黎麦回来和高梁一起再把田淑梅的陈述固定一下,主要问问她能不能回忆起着火前发生了什么事。”
高梁和陈利明应下,离开了李乐峰的办公室。
高梁带着黎麦去了医院。
进到病房里,他俩看见冷雪和王存果都在,田淑梅的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田淑梅看见高梁和黎麦,脸上带了几分笑意,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黎麦告诉田淑梅,“大国那三个人已经被抓到了。”
田淑梅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过了一会,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自己遭遇的一切,在警察和医生面前是瞒不住的,所以她感到很羞愧。
冷雪理解他的心情,递给田淑梅一张纸巾,伏在她的耳边,开导她:“不要怕,这不是你的错,你是被害人!”
田淑梅彻底放声大哭,似乎要把内心的恐惧、羞愧、后悔都一次性地哭出来。
病房里的其他四个人也不打断她,就让她这么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高梁暗中示意冷血和王存果离开,他和黎麦还有一些话要问田淑梅。
冷雪会意,指了指隔壁,意思告诉高梁,她们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她们。
待冷雪和王存果离开了以后,黎麦温和地问田淑梅:“我们还有一些事,需要向你核实。你的身体状态,能坚持住吗?”
田淑梅忍住眼泪,“我能,我要看见他们受到惩罚,你们有什么就问吧!”
“那天除了董立国以外,你说屋里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你之前见过没有?”黎麦问道。
高梁和黎麦在来时的路上都商量好了,这次询问由黎麦作主。他长得白净,又显着面嫩,特别能安抚人的情绪。
“有一个胖子是我在盘锦遇到过,而另一个黄脸的人,我没见过他。”田淑梅说的胖子是马大军,黄脸的人是许彪。
黎麦接着问:“你还能记得打你的人是谁吗?”
田淑梅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记得了,那个人从后面打我,我昏过去了。”
“之后你一直没有意识吗?”黎麦语调越发轻柔。
“不,我有意识!但是我想挣扎着起来的时候,又被人扼住了脖子……”说着,田淑梅又哭了起来,“反正那天我真的遭了不少罪!”
高梁当然知道。她被送到医院的那天,简直就是生死关头。
黎麦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平复一下情绪。“你再好好想想。你现在回忆起来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帮助,也就越能给你自己讨回公道!”
田淑梅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擦干眼泪,“我知道!他们不仅伤我,还点着了我家的房子,想烧死我!多亏你们抓住了他们,我一定要看到他们受到惩罚!”
听到这儿,高梁觉得奇怪,“你怎么那么肯定,是他们点着了你家的房子?”
田淑梅也是一愣,不知道高梁为什么这么问。“不是他们,还能是别人吗?一定是他们!”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你知道吗?”黎麦揽过问题。
“我不知道,但是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外面说:‘大国,你把房子点着’。”田淑梅轻声说道。
高梁和黎麦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高梁脸色严肃了起来,“田淑梅,我能理解你想他们受到惩罚的心情,但是你一定要跟我们说实话。这句话你真的听到过吗?”
田淑梅被高梁这么一说,不敢开口了。过了一会儿,她犹豫地说:“我隐约听见了,我不敢肯定!”
第二十章 检测报告定铁案,童言稚语留疑团。
高梁和黎麦对田淑梅进行了更加细致的询问,获取了比较扎实的证据。
之后两个人驱车回到了局里,正巧赶上崔立伟也从风尘仆仆地下了出租车,匆匆往局大院内走。
“立伟哥!”黎麦向他招手。
崔立伟看见黎麦,疲惫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
随后高梁也下了车,接过崔立伟手里的包,“检测的结果怎么样?”
“没问题!我把dna检测报告带回来了,三个人的生物样本和现场留下的血迹、痕迹都能对的上。”崔立伟虽然精神不济,但是心情还是不错的。
高梁也高兴,还是多确认一句,“三个人都对上了吗?”
崔立伟知道他谨慎,给予肯定的回答:“都对上了,这三个人,没跑了!”
“好好好!”高梁大喜过望,连说了三个好!
掌握了核心证据,接下来向检察院提请逮捕的事,就几乎不用愁了。现在剩下的就是放火案了。
三个人正在院子里说话,李永秋和刘思宇也开车进了局大院,他们刚把张复阳送进了看守所。
高梁招呼他俩过来,“送进去了?怎么样?张复阳的供述怎么样?”
刘思宇撇了撇嘴,“当然咬死不承认了。连他妻子被害的事他都说不知道,更何况承认放火了?”
高梁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李永秋解释道:“他一口咬定自己和田淑梅吵完架之后,没有回过家,所以当时并不知道妻子被害,当然也没有把家里放火烧着了。”
刘思宇接茬儿:“对,他自己还辩解,如果是他放的火,他怎么会去报案。”
高梁没想到这个张复阳嘴这么硬,“你没告诉他,那三个人已经看见他了吗?”
“当然告诉他了。”李永秋津了津鼻子,似乎觉得高梁的问题很傻,“他说是这三个人为了推卸责任,往他身上赖。尤其那个大国还跟他打过架,更是有旧怨。”
“这个张复阳,真是厉害啊!”高梁不禁叹了一句。
当时事发突然,张复阳竟然能够在伤人之后,迅速完成销毁证据、放火杀妻、逃离现场这一系列动作,最后还能在警察怀疑到他的时候,搅出三分理。
“张复阳在纺织厂是做什么工作的?”半天没开口的崔立伟问道。
“修理纺织机械的。”李永秋详细了解过张复阳的情况。
“心灵手巧之人。”高梁评价,“所以立伟说的那个放火装置,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他做的。”
证据呢?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就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五个人都沉默的时候,楼上响起了个声音:“你们几个干啥呢?在楼下大眼瞪小眼,待了半天了,也不见你们上来!”
高梁抬头一看,是陈利明。
李永秋摸摸胳膊,“是啊,咱几个在这唠什么劲儿呢!天都凉了啊!”
几个人回到一中队办公室,高梁问陈利明:“你俩和派出所排查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收获?”
陈利明一摊手,“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毕竟沿途都是闹市区,他一个普通人骑辆自行车,让人记住可能性太小了。除非,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否则……”
“我觉得可以问问他的女儿。”李永秋冒出一个主意。
“他的女儿?张小美?”黎麦还记得那个可爱的小姑娘。
“对!”李永秋点了点头。
高梁看着李永秋,陷入了沉思。
王彤佳坐在副驾驶上,正在画着美美的妆。
正在开车的高梁瞥了她一眼,“师姐,咱们是要去见一个孩子,又不是见你老公?用不用画一个这么隆重的妆面啊?”
王彤佳擂了一下高梁的肩膀,险些害得高梁打一把急轮。“臭小子,你懂什么?我这一定要画个温柔慈祥的淑女妆,让可爱的小朋友对我产生信任感!”
“姐,就你这口红都红到像喝了猪血一样,还温柔慈祥?孩子不觉得你要吃她就不错了!”高梁哭笑不得地吐槽。
王彤佳扬了扬手中的口红,“你再废话,我就给你涂上。”
高梁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坐在后座的黎麦笑得直打跌。
高梁采取了李永秋的建议,把站前分局刑警大队“老弱妇孺三件套”拿了出来——这里包括自己、黎麦和王彤佳——去找张复阳和田淑梅的女儿张小美了解情况。
如果问高梁,日常工作中最怕遇到什么样的当事人?他一定会说,是老人和孩子。
刑警带去的总是不好的消息。说给老人听,怕他们身体承受不住;说给孩子听,怕他们心理承受不住。
不过,现在坐在车上的三个人算是经验丰富了。
到了张复阳的父母家,老两口和孩子正在吃饭,看见高梁他们三个人也是一愣。
高梁拿出去拘留通知书,递给了张复阳的父亲,“张大爷,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张复阳现在需要留在公安机关配合调查一些情况,这是法律文书,交给您。”
张大爷看起来还是有些文化的,接过拘留通知书,脸色大变。
而张复阳的母亲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拽住黎麦,问道:“我儿子怎么了?现在我儿媳妇躺在医院里,我儿子又被公安局留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剩下个小孙女在我家,我们也看不住孩子,学习什么的我都不会啊!”
看来张复阳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家里和妻子遭遇了什么。这有些出乎意料。
被拽住的黎麦有些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彤佳伸手搀过张大娘,扶她坐下。“张大娘,您不用惦记。您儿子就是配合我们调查,我们来您家也是了解了解情况。还有您的儿媳妇,也快出院了,到时候就可以把小孙女接走了。”
张大娘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说:“哎呀,我家这几年就是不顺,儿媳妇下岗,儿子工作也不顺利,两口子还老吵架……”
突然,张大爷打断老伴,“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带孙女儿先出去买点好吃的,几个警察同志来了,家里啥水果都没有。”
高梁起身,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别让小美折腾了,我陪您去吧,咱们开车去。”
“好!好!哎哟,我还没坐过警车呢!”张大娘乐呵呵地跟着高梁走了。
张大爷搂着孙女张小美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二位警察同志,有什么话你们就问吧!、
王彤佳看见漂亮的张小美心生欢喜,语气也轻柔了许多:“小美,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张小美抬头看了看爷爷,张大爷点了点头。
张小美冲着王彤佳甜甜地笑了,“警察阿姨,您问吧!”
这个笑容把王彤佳的心都笑化了,“小美,爸爸为什么把你带到爷爷奶奶家来住啊?住了几天了?”
张小美嘟起了嘴,“我爸爸妈妈吵架了。爸爸跟我说,我们到爷爷奶奶家住几天。等他和妈妈和好以后,我们就回去。”
“你想不想妈妈?”王彤佳想伸手摸摸孩子的脸蛋,看见张大爷警惕的眼神,又打消了念头。
张小美使劲儿点了点头,“想啊,妈妈生病了,这几天我想去看,爸爸都不让。”
“那你来爷爷奶奶家那天,爸爸都做了什么?”王彤佳接着问道。
“没做什么呀……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张小美回答的时候,黎麦观察着,这孩子似乎没有说假话。
王彤佳还在和孩子交流,“那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那天我和爸爸到了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就给我们做饭。可是爸爸说他不想吃,就把自己关到屋子里。我和爷爷奶奶吃完饭,写了一会儿作业。奶奶说,现在白天短了,晚上点灯看电视太费电了,我们七点多钟就睡了。”
“这段时间,你爸爸一直没出来吗?”
“没有。”
“你确定吗?”黎麦接茬儿问了一句。
“反正我是第二天早上看见爸爸的,他好像还哭了……”
这时候,张大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小孩子又不会说谎,你们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嘛?”
“您别急,我们就是随便问问。”王彤佳笑了笑,“好了,小美,没事了。”
张大爷把小美搂在怀里,更紧了,眼神一直躲着黎麦和王彤佳。
“老头子,我回来了!哎呦,真是特别不好意思,要警察同志破费了!看看!买的苹果、梨、香蕉都是警察同志拿的钱。”一个大嗓门从门外传了进来,是王大娘和高梁回来了。
王大娘乐呵呵地端着一盘香蕉,高梁紧随其后,拎着一兜子苹果、一兜子梨,进了屋里。
王彤佳对高梁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
高梁立刻会意,看来询问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他把两兜子水果放下,问老张夫妻俩:“我们能看看咱这间房子吗?”
张大娘倒是爽快,“哪有啥不能的?”
张大爷很是警觉,“之前你的同事都来看过了呀,怎么还要看?”
高梁笑了,没有正面回答他,“我们带着法律手续呢!”
张大爷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