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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全文阅读

作者:海边小捕快     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txt下载     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光明村落不光明,有信之人无信仰。

    王平、高梁带着一中队和技术中队很快到达了光明村。

    案发地点在光明村五组1排2号。这是一个三间小平房,东西两屋,中间的玄关和厨房合二为一。

    当然,周围的村民毫不意外地把案发现场层层围住,七嘴八舌地讨论。

    好在东桥派出所已经对案发现场周围实施了警戒,人们不能靠近。

    “什么情况?”王平进到警戒线,看见了站在玄关的东桥派出所所长费昌建。

    费所长刚刚在东屋看过尸体,冷汗还没有退下。“中午的时候,有村民过来报案说,五组的村民聂荣花死在了家里。我们刑侦中队立刻处警,发现这个聂荣花不但死在家里,而且已经大面积腐烂。刚才,我们初步检查了一下,身上大概有六十八处伤口,都是利刃造成的,所以我们立刻给刑侦大队打电话。”

    “没错!六十八处伤口没有一处致命的,但是都会大量的失血。”崔立伟的声音从东屋传过来,“也就是说,死者的死因是失血性休克死亡。初步判断。从她受伤到死亡时间大概会有一个小时左右。这期间,凶手可能还在现场,否则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求救。”

    “死亡时间大概是多久?”王平随着声音看了一眼尸体,的确让人冷汗直冒。

    一具老年女性尸体,俯卧在地面,已经开始呈现**巨人观。

    “这种的情况下,我暂时不能精确判断,得带回尸检中心进一步检查。”崔立伟轻轻抬起尸体的手,皮肤呈现手套状脱落。

    “除了外伤,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死亡原因?比如毒杀之类的。”王平捂住口鼻,闷闷地问了一句。

    “暂时看不出来。先带回去吧!”崔立伟站起身,“不管怎么说,自杀的可能性是比较小。”

    王平被崔立伟的一句冷笑话给顶住了,缓了半天,说:“那倒也是。勘查完现场,尽快带回去检查吧!”

    说完,他和费所长一起退到屋外警戒线附近。

    “现场其他情况怎么样?”高梁的声音从西屋传出来。

    “我们在排查人群!”陈利明一边说,一边走进屋。

    “家属呢?到了没有?”高梁问道。

    “没有!”陈利明摇了摇头,“死者是寡居在此。她的儿子在大连打工,还没有赶回来,据说母子俩也是多年没有联系了。”

    “知道了!”高梁应了一声。

    “梁子,梁子!”陈利明连叫了他两声。

    “怎么了?”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高梁有点儿木讷地摇了摇头,“没事!刚才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没仔细问老李的事,现在心里还在合计着呢!唉,都没啥心思放在案子上!”

    “别这样!”陈利明拍了拍他的肩,“这个案子的手法看起来非常凶残,你要打起精神!”

    高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把这个案子解决了再说。”

    这一折腾,直到天黑,尸体送到了尸检中心,现场也进行了封锁和隔离。

    王平和高梁带着一中队和技术中队撤回刑警大队。

    进了公安局大院,高梁抬眼看了看李乐峰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看来不能去找他了。

    王平突然扯住高梁的袖子,“你带着兄弟们整理整理材料,我得回家一趟了。我老婆病了,儿子自己在家,没人照顾!”

    “哦,好!王哥,您先回去吧!”高梁说着话,抬手一看“哟!这都八点多了,你家大宝吃没吃饭呢?”

    “嗨,我这不就是回去给他做饭吗?”王平有些懊恼,“八点了,孩子还没吃上饭!”

    “您快去吧,这有我呢!”高梁赶紧给王平拦了一辆出租车。

    王平走了后,高梁上楼去了一中队办公室。

    一中队四个人加上技术中队的俩人都在。

    高梁强打起精神,说:“我给大伙订了饭,咱一会儿一边吃饭一边开会。”

    陈利明看着他欲言又止。

    崔立伟倒是没有陈利明那样优柔寡断,而是直接开口:“梁子,我知道你在闹心什么。是不是因为李局停职的事?”

    高梁看了看崔立伟,“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是啊!今天早上你去检察院的时候,咱们刑侦、经侦的大队长和中队长一起开会,王局和政治科主任通报的这个情况。”崔立伟声音毫无波澜庭

    “到底因为什么呀?”高梁情绪终于释放出来了,十分烦躁,“而且我回来之后这么长时间,为啥都没有人告诉我?”

    陈利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回来就在忙,我们也没机会说。纪委收到了举报信,说老李公报私仇,刁难企业管理者,阻挠改制与发展。”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大帽子都敢扣啊!”高梁一脸不可思议,“公报私仇,他和谁家有仇啊?”

    “还不是因为嫂子从中板厂下岗了嘛!”

    “老李因为媳妇下岗对企业公报私仇?!”高梁气乐了,“他们咋不说海湾战争是老李搞的?”

    “中班厂归冶金局管。咱们这次带回的车,有一辆是从冶金局要回来的。”陈利明无奈地解释。

    李永秋看着高梁烦躁的样子,也烦躁起来,“再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有句话说的好,一封匿名信,费你半天劲!”

    高梁被他们几个吵得头疼,“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散了会,我去老李家看一眼去,他够冤枉的!”

    “那是必然的!擒贼先擒王嘛!动你有什么意思啊,把老李动了才是真的伤筋动骨。”李永秋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所在。

    高梁当时就没有声音了。

    陈利明一看,这小永秋的话太狠了,就悄悄捅了捅他,可是场子已经圆不回来了。

    “没事,没事,开会,开会。”高梁挥了挥手,“说一说,你们在现场都发现什么了?”

    气氛转回来了。

    陈利明打开笔记本,“我先说吧,死者聂荣花,今年六十五岁。她是光明村五组的村民,一个寡居老人,儿子和儿媳妇在大连打工。因为她和儿媳妇关系不和,儿子已经五年没有回家看她了。家里的地,她已经种不动了,所以就转包出去。她平时主要收入来源,一是转包收取的租金,二是在教会工作换取一日三餐。”

    “教会?”高梁突然打断他。

    “对!光明村有一个大教堂,这个教堂神父是一个韩国人。据说教会就是这个韩国人办的。教会在光明村影响还很大,很多中老年妇女都是教会的教徒。”陈利明解释道。

    “教堂?教会?是基督教吗?”高梁觉得这个细节很蹊跷。

    “大概是天主教下的一个分支。”陈利明挠了挠头,“我也搞不懂这事,得问国保支队。”

    “唉,现在弄得奇奇怪怪的,上面有国保支队,底下分局这部分案件还得刑侦大队来管。”崔立伟吐槽一句。

    “咱们编制不够。”高梁也无奈,“再说,刑侦大队兼管国保案件倒也合理,都是刑事案件。不过,对于这个案子,咱们这么早下结论,不合适吧?”

    陈利明点了点头,“也是!现在只知道她是教会里的人,她的死和信教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还真不一定。”

    “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发现?”

    “我也问了一些村民,发现这个聂荣花脾气不是很好,和其他村民、邻居都有过矛盾,可能也正因如此,和儿子儿媳一直也相处不来。”李永秋接过话头。

    “具体都有哪些矛盾?涉及到哪些人?”高梁转向李永秋。

    “几乎可以说打遍全村无敌手。”李永秋调皮地说,“比较极端的矛盾是和他西院的老刘家。她儿子金海当年和老刘家的女儿处对象,她不同意,就跑老刘家叫骂,逼得老刘家女儿当晚就喝药了。后来那女孩抢救回来,两家也就没成亲家。”

    高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信教的人不是有忌讳吗?”

    “这……我也不知道啊!”这个问题把李永秋问懵了,“还有她和村里大队的会计也有些矛盾。据说是因为会计收粮的时候把她家的粮食少算了,也是闹得挺不愉快的。”

    “交公粮?那得是啥年代的事儿了?怎么这么记仇?”高梁比李永秋还懵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赵鸿插嘴,“在农村,抬头不见低头见,记仇是很正常的。你以为农村能有多大事?不过是你家多挖条水沟,我家多放了一头牛。”

    “小赵,好像对这些事特了解。”陈利明开了个玩笑。

    “是啊,我家以前就住在农村。一个村子里天天吵吵闹闹的,我对这些事情特了解。”

    突然,李永秋的表情非常诡异地看着赵鸿,“我们平常的小害羞,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谈恋爱了?”

    大家听到这话,一起盯着赵鸿,果然是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赵鸿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地不敢再说话了。

    “是啊,赵鸿和我们的大学同学宋玉丽处对象了!”一晚上没有声音的黎麦,开口就把自己的同学卖了出去。

    “宋玉丽?那不是宋杰的闺女吗?”陈利明问道。

第二章 父子争论辩是非,兄弟齐心寻真假。

    此话一出,赵鸿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大家也沉默了下来。

    高梁给陈利明使了个眼色,陈利明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合适宜。

    “没事,没事,年轻人谈恋爱很正常,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小赵有功,终于把一中队的‘光棍连’帽子摘下了。”高梁打趣,勉强把场面圆了过来,“其他人在现场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黎麦出卖了自己的兄弟,半天没敢说话,这时候高梁问到这句话,他才想起来,“哦哦哦,我这里也有情况!”

    大家的注意力终于从赵鸿的身上挪开了,很刻意地盯着黎麦。

    “我排查的时候发现,死者和自己的亲族兄弟姐妹关系也特别不好,几乎没有什么往来。”黎麦把笔记本摊开,“唯一跟她关系比较亲近的是一个表弟徐伟。这个徐伟也是光明村村民,但是刚才不在现场,说是早晨去高坎镇女儿家里了。徐伟年纪不大,五十多岁,也是教会里的信徒。东桥派出所已经派人去高坎镇找他了。”

    高梁的眉头越皱越紧,“我已经听到你们几次提到教会这件事了。”

    陈利明看着高梁,“这的确很值得注意。我觉得可以把这件事作为我们初步的侦查方向。”

    高梁思考了许久,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而是把话题转向杨东升。“东升,你在现场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没有。非常干净的现场,没有多余的痕迹。我在现场三个房间都喷洒了鲁米诺试剂,只有死者陈尸的东屋有血液反应。最令人费解的是,玄关、门口、院子里都没有脚印。”杨东升也是很困惑。

    “这是啥意思?”高梁目瞪口呆,“这是鬼神作祟,还是死者自杀?”

    李永秋悄悄捅了他一下子,“别胡说八道!”

    高梁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还是等明天立伟和东升把尸检做完了再说吧。话说回来,六十八刀、大量失血,种种迹象表明很有可能不是临时起意。”

    “对,一般情况下能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人,多是仇杀。”陈利明斟酌半天,“但是涉及到这种带有迷信色彩的东西,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就指不定是什么原因了。”

    “行吧,不管是不是仇杀,总归是要从她周围的人际关系先入手。等她儿子回来,先清点一下家里的物品。”高梁点了点笔记本,“不要提前排除财杀的可能性。一个案子发生什么原因都有,咱们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

    陈利明把大家的话都记下来了。“现在整理一下手头的线索。聂荣花和自己的表弟徐伟关系不错,都在教会里做教徒;和儿子金海、儿媳王纯关系非常不好,儿子夫妻俩和大连工作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往来了;和西院老刘家两口子有旧仇,他们还是记恨聂荣花逼自己女儿刘春俏服毒,留下了后遗症;大队会计杨勇也是旧恨,原因是交公粮的时候产生的矛盾。”

    “其他还有吗?”高梁在白板上画了一组关系图。

    “暂时就这些。”陈利明应道,“过后我们还得去走访调查,另外我也让东桥派出所仔细观察了村子里的情况。如果有人在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举动的话,他们会通报咱们的。”

    “行,安排得挺好。”高梁抬手一看表,“这已经十点多了,咱先散了吧!”

    大家收拾东西,往外走。

    陈利明在最后拉住了高梁,“太晚了,你别去老李家了。”

    “嗯,我不去了,明天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怎么个情况。”高梁点头,“明天早上,你和立伟他们一起去尸检中心。”

    “行,没问题!赵鸿那孩子的事怎么办?”

    陈利明一句话把高梁问蒙了,“什么怎么办?孩子自由恋爱,咱们这些当同事的还能管人家孩子谈恋爱了?”

    “我怕……”

    “你怕什么呀?宋杰是宋杰,宋玉丽是宋玉丽。再说了,咱们是依法办事,也没有故意为难他。”高梁满不在乎地说。

    “我也知道不该混作一谈。”陈利明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但是宋超在外面放的话,一定要把你和老李给弄下去。现在老李已经崴了,下一个轮到你了。赵鸿这孩子现在还跟宋家闺女处上对象了!愁人不?”

    高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陈利明,“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哪有这么复杂?人家该处对象就处对象,咱们该斗争还是斗争,两条线不冲突的!”说着,他拐过陈利明的脖子,“咱俩去洗个澡吧!尸体的瘴气味道还在身上。”

    高梁说的轻松,陈利明听着好笑。哥俩儿打打闹闹地离开了刑警大队。

    黎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黎昆山还没有睡。

    黎麦看见了自己老爸,闷闷不乐地打了声招呼。

    黎昆山很少看见自己这个有些过分天真可爱的儿子露出这种表情,于是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今天出现场了,有点儿累。”黎麦摇了摇头。

    “我听说了,光明村出现尸体了,是这个现场吗?”

    “对啊,那个老太太死得老惨了,都臭了,才被人发现。”黎麦想起巨人观的尸体,有些反胃,一会儿得洗个澡,去除身上味道。

    “你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场了,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黎昆山有点儿严肃,“我记得,去年你们刑警大队还办了一个碎尸案吧?”

    黎麦憋了半天,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不开心的,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想知道为什么李局长要被停职?!”

    黎昆山皱紧了眉头,“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我不是小孩儿了!我上班这两三年,大家对我都很照顾,特别是李局长,如父如兄,是我们的主心骨!”黎麦缓了一口气,“今天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心情都不好,非常打击士气!李局真的犯错误了也好,还是遭到了打击报复也罢,组织上对他一点支持都没有,让我们多寒心?”

    黎麦平时乖巧可爱,甚至有些过分天真乐观,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今天真的是把黎昆山给惊到了。

    他看着黎麦的眼神都变了,再不觉得自己儿子还是个小孩子了。他示意黎麦坐下,自己准备跟他好好谈一谈。

    黎麦对自己老爸的威严,还是心存畏惧的。他说完这一通话之后,脸色涨得通红,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

    “儿子!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们有的时候必须为了我们自己的目标去做些妥协的。”黎昆山语重心长,“我当然相信乐峰,我也知道乐峰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法纪。可是适时的蛰伏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执法是为了安定,如果处处针尖对麦芒,那么安定这个最初的目的就不复存在了。”

    其实这些话,黎麦是没完全听懂的,但是他抓住了一句关键:“蛰伏未尝不是一种保护。”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乐乐呵呵的跟他爸说:“我懂了,我去洗澡睡觉了!”

    这倒下轮到黎昆山犯懵了,“我说啥了?他就懂了?这孩子正经不过三分钟!”

    第二天一早,陈利明和赵鸿在尸检中心等着崔立伟、杨东升。

    而高梁在一中队办公室里等到了刘思宇,“思宇,你怎么过来了?刘阿姨有没有好一点?”

    “嗯,好多了,出院了。昨天我和邻居把她带回家了。”刘思宇表情轻松不少,“我也耽误了一个多月的工作,我想赶紧复工。我知道现在咱们队里忙得很,我不能再耽误了。”

    “不用着急。这不,昨天下午光明村出了起命案,我们腾不出人手,要不然我们几个人肯定去医院帮你了。”高梁笑着摆了摆手。

    “这段时间真是事情挺多的。”刘思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梁子,我听说李局的事情了……你是不是很累了?”

    高梁看着刘思宇,笑着搭过他的肩,“不累,干咱们这工作,总会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

    咳咳,身后传来两声轻咳。

    高梁回头一看,是李永秋和黎麦。

    李永秋撇了撇嘴,“你俩能不能别这么肉麻呀?”

    高梁一个脑崩儿弹到他头上,“臭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别候着了,正好思宇回来了,咱们四个再去光明村一趟。”

    在路上,高梁简短地跟刘思宇介绍了一下,最近这起盗车案和光明村杀人案的大概情况。

    刘思宇听完问了一个大家都心存疑虑的问题:“这真的是一起杀人案吗?按照东升描述,自己捅自己六十八刀才能造成那么干净的现场。”

    李永秋及时堵住了他的脑洞,“那倒不至于。从现场痕迹来看,连死者的痕迹都被擦除过。”

    “那只能说凶手是有一定反侦查能力的,知道怎么样才会消除关键痕迹。”刘思宇听完之后,给出了新的思路。

    “反侦查能力很强,难道凶手不是这些普通村民?”黎麦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第三章 命案现场无痕迹,邻里之间如仇敌。

    高梁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黎麦,表情也凝重起来。

    死者身中六十八刀,流血而死。这已经不仅是仇杀,更像是虐杀。而能采取这种方法的人,必须得有些经验,光明村的普通村民能做到吗?

    剩下的路途,没有人再说话,大家心头萦绕着巨大的谜团。

    到了光明村,高梁四个人进到了案发现场。

    “咱们再扫一遍现场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高梁给三个人安排任务。

    刘思宇第一次到这个案发现场,站在玄关左右看了看,“这房子真不大,站在门口一览无余啊!”

    说话间,高梁看见东桥派出所的所长费昌建和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也过来了。

    他迎了上去,“费所长,昨天晚上村子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没有,村子里的村民都没有离开。”费昌建说着把身旁的干部拉过来,“这是光明村治保主任费昌安。我们派出所民警现在也在村里走访,现在正好你们来,你们有啥问题可以问他。”

    高梁主动向费主任伸出手,“费主任,您好!您能来协助我们,非常感谢!我正想向您打听点儿事,这个死者聂荣花好像和村子里其他村民的关系非常不好。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关于她的信息?”

    费昌安憨憨一笑:“没啥关系好不好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没啥大仇。”

    高梁一听,这话是在打太极啊,转个话题:“我看村里有个教堂,这里信教的人多吗?”

    费昌安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来什么。

    高梁不动声色地把头转向费昌建。

    费昌建躲不过去了,“高老弟,不瞒你说,我们东桥派出所的管片特别大。光明村其实是城中村,现在留在村子里的都是些老村民,年轻人大都已经进到营口市内去打工了。再说,这片地方也快拆迁了,平时我们派所也抽不出什么精力照顾这里。”

    高梁听出了弦外之音,恐怕东桥派出所对光明村的了解也并不是很多,“那您知道光明村教会的事情吗?”

    费昌建有些结巴,“这个……这个还真不太了解。可能就是老年人自娱自乐,就跟咱们市里那些扭秧歌儿的差不多吧!我看他们老是在一起唱歌什么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二位!”高梁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现场。

    剩下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高梁问道:“你们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李永秋在西屋喊了一嗓子,“老高,你过来看一眼。”

    高梁听到召唤,立刻冲进西屋,“怎么了?”

    “你看这是什么?”李永秋指着厚厚一摞子书。

    高梁仔细一看,“这是什么?外语书啊?”

    李永秋看了一眼高粱,又看了看这一摞子书,“大哥,你在逗我吗?”

    高梁满脑袋问号,“我怎么逗你了?这就是外语书啊!还是朝鲜语呢!”

    李永秋戴上手套,翻开了封皮,“你没看见封面上的十字架吗?这里面的内容看起来像是圣经!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圣经?”高梁端起来看了看,看不懂,“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咱们现在看到圣经大部分都是从英语翻译过来的……”

    “那这些就是从朝鲜传过来的呗!”高梁还是没明白。

    李永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高梁。

    高梁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儿扯淡,试探着问:“难道是从韩国传过来的?”

    李永秋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不怨你。我跟你说吧,我家里人有在海关工作的,像这种外语宗教类书籍批量进入关境内的是非常严格的,海关会有专业的检查。你看死者家里会有这么多,证明他们这个教会获取这些书的途径不一定是合法的。”

    “是这样吗?这个部分我还真不了解。”高梁一头雾水。

    “更主要的是内容不对!这些内容根本不是圣经。”

    高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还懂朝鲜语?你还懂圣经?”

    李永秋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那样不学无术啊?我是朝鲜族人,你不知道吗?”

    “呃……不知道。”高梁后背冷汗涟涟。

    李永秋懒得纠缠这个话题了,“不过像你说的,这也不一定是她的死亡直接理由。我们还是应该再找其他的证据,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值得特别关注。必要的时候,我们应该跟国保支队知会一下。”

    “有道理。”高梁点了点头,“你这里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有,西屋好像没有其他人来过,除了死者自己的痕迹以外,没有其他痕迹。等着东升哥的报告出来,我们或许能知道更多详细的信息吧!”

    “是啊,现场有价值的信息真的是很少。凶手在满是血的屋子里怎么出去的呢?为什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呢?就算清理过也会留下痕迹吧。”高梁一边向东屋走,一边纠结这个问题。

    “如果死者受伤之后,凶手就离开现场的话,她是有机会去求助的。但是周围也是干干净净的,无论是门把手还是其他东西都没有血液反应,也就是说,死者是老老实实躺在那里,把血流干等死了。”李永秋跟着高梁到了东屋,仔细观察了一下?

    高梁蹲下摸了摸地面。东屋、西屋和玄关都是铺的都是水泥地面,比较光滑,留下痕迹后是非常容易清理的。“死者受伤时,凶手还在现场,过后做了清理工作。这种解释比较合理。”

    “可是那样,血迹检测还是会有反应的。”李永秋觉得高梁的推测也不一定正确,“还有,凶手在行凶的过程中一定会有血迹喷溅到身上,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在全村范围内彻底搜查。”

    高梁摇了摇头,“尸体已经呈现高度**了。时间过去很久了,凶手也不太可能留着行凶时的衣服了。”

    “还有一个疑点。”刘思宇走进屋里,听见他俩的谈话。刚才,他已经把房子周围都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死者遇害的时候,有没有喊叫?村子里有没有人听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她这么长时间没有露面,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谁?什么时候?”

    “昨天我们都去问了一圈,大家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她平时就性情古怪,很少和村民来往,所以大家也不会注意她。”黎麦过来解释。

    “思宇,你和永秋在现场留下,再看一看。我和黎麦,还有咱们东桥派出所的兄弟们,去村子里再调查一下。”

    高梁出来以后,看见费昌建和费昌安还在门口,客气地说:“费所长,我有事要麻烦您!”

    “老弟客气了,有事就说!”费昌建有点儿忐忑。其实他听见李永秋提议要通知国保支队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些不自在了。

    高梁真诚地说:“这个案子的被害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是教会的信徒。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判断这个教会是不是合法的,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联。需要麻烦您和国保支队通个气,最好让他们派员参与到这次案件侦办过程中,因为我们分局刑侦大队对涉及到宗教问题还是不够专业。”

    这下子费昌建的心放下来了。高梁这是给了自己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高老弟说得有道理,为人也通透,我这就去办!”

    费昌建走后,高梁叫上黎麦,在治保主任费昌安协助下,准备去村里挨户排查。

    李永秋在屋里把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冲着刘思宇挑了挑眉毛,“我们的高大队,真的是会做人呢!”

    刘思宇真心实意地说:“梁子这个人心好,不忍心别人不好受!”

    李永秋暗自嘀咕了一声,“滥好人!”

    高梁、黎麦第一站就是去了死者西院邻居老刘家。

    进到老刘家里,老刘两口子在家,正在吃晌午饭。

    刘松宝和邓丽华老两口看见治保主任带着两个陌生人走进来,都放下了碗筷。

    费昌安向刘松宝介绍高梁和黎麦:“老刘,这是咱们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警察同志。昨天老聂家发生啥事了,你也知道。他们过来跟你了解了解情况。”

    老刘两口子看起来不像奸滑之人,听到这话有些紧张。老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握住高梁的手,“警察同志,你好!不知道……”

    老刘的话没说完,里屋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叫喊:“哇!哇!木要此换!”

    高梁疑惑地看向老刘。

    老刘的老婆邓丽华不好意思地说:“几位同志,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我俩去把我闺女的饭给喂了,回头再跟你们唠。”

    高梁知道应该就是那个喝了农药的女孩。他点了点头,“您二位快去,快去!我们这儿不着急,我们先坐一会儿!”

    黎麦悄悄地问高梁:“刚才那个就是服毒的女孩儿吧?”

    还没等高梁回答,费昌安就告诉黎麦:“那就是老刘的闺女刘春倩。那闺女喝了药以后,虽然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但是伤到脑子,人也傻了,身子也半瘫了,可怜的很!”

第四章 夫妻悲喜为家闺,母子爱恨憎相会。

    高梁三人等了许久,老刘夫妻俩才从里屋出来,邓丽华眼睛通红。

    老刘一个劲儿地说她:“别哭了,给孩子喂一回饭,你哭一场,再哭眼睛就瞎了!”

    高梁站起身,问道:“怎么样?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老刘两口子好像突然想起来外屋有人等着,愣了一下,赶忙说:“不用!不用!谢谢警察同志,哪能麻烦你们呀!”

    黎麦仔细看了看邓丽华的身上沾满了饭粒和菜汤,刘松宝的手似乎也被什么划破了,心里有些难受。

    “这情况大概多久了?”高梁问。

    刘松宝知道高梁问自己女儿的情况,不假思索地说:“从小俏喝药到现在整整十二年四个月零七天了。这孩子一直也没见好。我现在就经常想,我们老两口死了以后,我家小俏可怎么办?”

    黎麦瘪了瘪嘴,高梁一看这孩子又要哭,赶紧悄悄地拍了拍他。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还带了几份无奈和无力。

    费昌安倒是适时地说了一句话:“老刘,你放心!你们一家三口,咱村子里都会照顾的。再过不久,咱这就要动迁了,你们还能分套楼房,以后的日子不就更好了吗?”

    高梁赶忙接话:“对对对,老刘同志,您别担心!真有困难了,谁家都能帮衬一把。”

    老刘两口子抹了抹眼泪。邓丽华抽泣地说:“让你们看笑话了,警察同志!您几位是要来了解情况吧?是因为聂老婆子死在家里的事儿吗?”

    “对。”高梁庆幸终于能切入正题了,“你们和她是东西院邻居,你们最后一次看见她大概是什么时候?”

    “不瞒您说,我闺女变成这样,全都怪聂老婆子。”刘松宝恨恨地说,“我们虽然是东西院的邻居,但是一般能不见就不见面!为了避开他,我们家出入院的门都从南边改成了西边。”

    这么一说,高梁倒是反应过来,刚才就觉得那里不顺当,的确是老刘家的门是在西边,和聂荣花家进出的时候是碰不到面了。

    “那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看见她?”高梁换了个方式,重新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刘松宝想了想,“我已经挺长时间没跟她打过照面了。”

    倒是邓丽华,想起个事情,“半个月前,小俏晚上要起夜,我照顾她。我听见东屋老聂家有声音,声音还挺大。”

    “半个月前?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高梁觉得奇怪。

    “那天是小俏的生日,我早上给他煮的鸡蛋,晚上下的面条,她挺高兴的。小俏这一晃都三十多岁了,我们也养不了她几年了,晚上我就想陪她说一会儿话,所以她要起夜的时候,我正好在身边,就听见了。”

    半个月前……高梁仔细想了想,“什么样的声音?”

    “嗯……说不出来,反正挺奇怪的!”邓丽华着急了半天,也没能形容出来。

    “还有其他的异常情况吗?最近有没有人去过你们东院邻居家?”黎麦追着问了几个问题。

    “没有,真没注意。”邓丽华摇了摇头。

    高梁一看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老刘两口子,向费昌安和黎麦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撤出了老刘家。

    刚从刘家出来,高梁就给陈利明打电话,“利明,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现在能不能判断出死亡时间?”

    “现在可以初步判断出来,死亡大概在三周左右。立伟和东升正在推算更精确的时间,尸体里的虫芽非常多,他们得区分出几代。”电话另一头陈利明不急不慢地介绍。

    高梁的电话声音比较大,旁边的费昌安和黎麦听见了陈利明的话,脸色都有些发青。

    几个人折回案发现场,看见一对中年男女正在聂荣花的家门口向里张望。

    “你们是谁?”高梁问道。

    李永秋在屋子里听见了高梁的声音,也出来查看情况。

    这个男人长相比较英俊,算是传统的浓眉大眼型帅哥。“我是这家户主的儿子,我叫金海。昨天村里给我打电话,说我妈死了,我今天回来看看。”

    费昌建也仔细看了看他,“是是是,他是金海。我得有好几年没看见他了!”

    高梁掏出警官证,向他出示。“你好,我是站前刑警大队的民警。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正要联系你呢!”

    金海显得非常惊讶,“你好!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高梁更惊讶:“村里没有告诉你,你母亲的死因吗?”

    金海摇了摇头。他旁边的女人这时候插了一句话,“警察同志,你好!我是金海的妻子,我叫王纯。请问我婆婆怎么了?”

    高梁把眼光转到她的身上。王纯是一个容貌平平的女性,但是穿着打扮比较得体时髦,一看是念过一些书的。

    费昌安解答了他俩的问题,“你妈被人杀死了。在家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都臭了,才被邻居发现。警察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金海当时傻眼了,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而王纯在震惊之余却好像松了一口气。

    高梁观察到两个人的脸上似乎惊讶多过悲痛。这种惊讶应该不是装的。

    “谁干的?是不是我舅舅?”金海突然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问?”高梁没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现在还没能划定凶手范围。

    金海皱紧了眉头,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又咽了回去。

    这时候,王纯突然问了一句,“是不是老刘家的人杀了我婆婆呢?”

    金海突然暴怒,回手就扇了自己老婆一个耳光。

    高梁和李永秋一瞬间就把金海给摁住了,“当我们面打人,你是不是疯了?”

    王纯似乎在震惊和羞愧中缓过神来,连忙拉住高梁的胳膊,“警察同志,没事,没事。您把他放开吧!”

    高梁和李永秋对视一眼,缓缓地放开了金海。

    金海似乎也被高梁这一出手给吓住了,被松开以后,老老实实地一言不发。

    旁边的费昌安更是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高梁向上撸了撸袖子,“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许再动手!”

    “好!”金海闷闷地回答。

    “你多久没回营口了?”高梁看他老实了,也没敢松了戒备。

    “我们两口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上次回来是春节,我老婆跟我妈闹得非常不愉快,我俩睡了一晚上,初二就走了。”金海说着看了一眼王纯。

    王纯捂着脸冲高梁点了点头,证实他的说法。

    “从春节到现在,这中间你们二人谁都没有回营口吗?”

    “没有。”两口子双双摇头否认。

    高梁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案发现场的院子里,周围村民都借故在门口转悠一圈看热闹,实在有诸多不便。

    他对费昌安说:“费主任,麻烦您个事儿。我们想借一下村委会的办公室,我们要给金海两口子做份笔录。”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费昌安一口答应了。

    高梁四人带着金海夫妻俩到了村委会的办公室,分别进行询问。

    “金海,把你的个人情况先跟我说一说。”高梁一开口,黎麦就在一旁摊开笔录纸,准备做记录。

    金海抬眼看了看师徒俩,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我叫金海,今年三十三岁,是这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十二年前,我离开了这里,现在在大连工作生活。”

    “你妻子是哪里人?”

    “我妻子是庄河人,我们在大连工作时认识的。”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大连的一家物流公司做个小主管,妻子是这家公司的出纳,也是老板的小姨子。”

    “你刚才为什么打她?”黎麦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高梁看了一眼黎麦,但没有说话。

    金海也看了一眼黎麦,沉默半天之后,憋出一句话:“我妈对不起老刘家!”

    黎麦被他的逻辑给打败了,“你妈对不起老刘家,管你老婆啥事啊?你为啥要打你老婆?”

    “她刚才的话,不就是想把你们引到老刘家那里?”这才是金海暴怒的原因。

    “不管她说不说,我们都要去调查的。”高梁冷冷地说。

    金海心里也明白,但是他就是迁怒王纯。被高梁点破以后,他又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说说你妈怎么对不起老刘家吧?”高梁耐着性子继续问。

    金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十二年前,我才二十岁出头,那时候小俏就十**岁。我大学放寒假回来,正好赶上小俏中专毕业也找到工作了,我俩就处上对象了。

    “我家之前死过一个孩子,我其实是家里第二个孩子。所以我妈一天到晚像看眼珠子似的看着我;尤其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爸出车祸死了,我妈更是每天恨不得把我拴在身上。我跟小俏处对象这件事,被我妈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不同意。大年三十,她跑到刘叔家一顿闹,什么难听骂什么,把全村的人都召来看热闹了。当晚小俏就喝了农药,亏得及时送医院,捡回一条命。可是她却……”

    说完,金海捂着脸痛哭不已。

第五章 婆媳矛盾死方休,夜半惊魂鬼上门。

    高梁师徒俩对金海的询问,一直进行到晚上十点多钟,几乎事无巨细全都问个清清楚楚,但是所获得的信息也不是很多。

    倒是李永秋和刘思宇那边对王纯的询问有一点儿收获。

    在王纯眼里,这个聂荣花真的可以说是典型的恶婆婆。她在年轻时候失去一个海子,所以对第二个孩子金海尤其关心,恨不得一步不离;后来又遭遇了中年丧夫,她内心更加恐慌,更是把金海视为唯一的依靠。

    等金海到了适婚年龄,聂荣花越发的古怪。且不要说老刘家的姑娘了,即使王纯嫁过来这几年,也受到她不少的虐待。

    也许是因为怨怼的情绪积攒了太久,终于盼到婆婆不在了;也许是因为丈夫不在眼前;也许是因为对陌生人更容易说出心里话,王纯在和李永秋、刘思宇谈话的几个小时,时哭时笑,似乎要把多年的委屈一次都倾吐干净。

    李永秋听完她颠三倒四的抱怨,问了一个比较刁钻的问题:“你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们怀疑你吗?”

    此时,王纯的情绪也平复下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大连,我根本不可能杀我婆婆。你们警察去查一查就知道。”

    “你刚才说是杀害你婆婆的可能是老刘家的人,你有什么证据吗?”刘思宇接着问。

    “没有,我猜的。”王纯冷冰冰地回答,和刚才又哭又笑的样子,判若两人。“我知道老刘家跟我婆婆有仇,他家那闺女差点嫁过来。早知道这个老妖婆是这种人,我倒想看看老刘家丫头嫁过来能过成什么样的日子。”

    李永秋耸了耸肩,他当然能理解王晨的心情,但是这些话却并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是气头上的话。“除了老刘家,你嫁过来之后,还知道你婆婆跟谁有矛盾吗?”

    “不知道。据我所知,我婆婆跟谁都能出现矛盾。”王纯一声冷笑,“只要我们回来,村子里人哪个不给给我们白眼?说起来,我嫁过来这么些年,就看见一个表舅徐伟,有时候还会过来看看她。”

    李永秋看也问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了,于是到院子里透透气。

    正好高梁也在,李永秋快步走过去,“老高,这个徐伟是不是一直也没有找到?”

    “是啊。”高梁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按理说,不应该啊!东桥派出所早晨就派人去高坎镇了,这都大半夜了,怎么还没回来?”

    “是不是人不在高坎镇,跑了?”李永秋猜测。

    “就算是跑了,派出所也应该给我来个信儿吧。”高梁眉头皱得死紧,“真是奇怪,东桥派出所到现在没有消息传回来!”

    “要不这么着,让金海两口子先不要离开村子。咱们去一趟高坎吧!”李永秋出了个主意。

    “也行,让金海两口子现在村里等两天,这件事交给他们村治保主任做工作吧。这两口子暂时也没有什么作案嫌疑,但是要配合我们的工作,采取强制措施也不合法。”高梁点了点头,“咱们还是先把徐伟找到。”

    哥俩儿正说着话,突然高梁的电话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东桥派出所的办公电话。

    高梁和李永秋对视一眼,立刻接起来,“喂,您好!我是高梁。”

    “高大队,您好!我是东桥派出所值班民警,我们这边有点特殊情况,您能过来一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好,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高梁让李永秋和刘思宇做好善后工作,自己带着黎麦赶到了东桥派出所。

    到了东桥派出所,他们直接拐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是有一台电脑的,主要用来录入户籍信息。

    电脑前坐着一个值班民警,旁边坐着一个辅警;对面椅子上坐的是一个中年人。整个场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们好,我是高梁,这是黎麦。”高梁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民警和辅警的表情不太对,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样。”你们怎么了?”

    值班民警看见高梁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高大队!高大队!你快过来,你看看!你看看!”说着就把他拽到电脑屏幕前。

    高梁被他们一惊一乍弄得一头雾水,走到电脑前坐下一看,电脑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徐伟,男,死亡注销,时年50周岁。

    “你们录错了吧?”高梁也吓了一跳。

    值班民警挪动一下鼠标,打开了另一个页面,“没有错,您看!照片也对得上!”

    “啥时候的事?”高梁满脸震惊地把黎麦拉过来,结果把黎麦也吓了一跳。

    “两……两……两年前!”辅警结结巴巴地说。

    “这大半夜的……”值班民警在一旁嘟囔一句未说完的话。

    电脑记录徐伟两年前就死了。

    高梁和黎麦也傻眼了。

    这时候,公安机关刚刚普及电脑,录入过程中难免是有错误的。

    可是值班民警和辅警一口咬定绝对不是录入错误的问题,这也让他俩束手无策。

    “把户籍民警叫来,拿出纸质档案,咱们再对一对!”高梁想到这个“笨办法”

    值班民警听高梁这么说,觉得是个好主意,却不敢做决定。

    高梁看出他的顾虑,掏出手机给费昌建打了电话,“费所长,您好,我是高梁。我们在派出所,这里出现点情况,需要咱们户籍民警来支援。麻烦您安排户籍民警过来,好吗?”

    “好的!好的!没问题!”费昌建答应得很痛快。

    不大一会儿,户籍民警就骑车来到派出所。这是一个年轻干脆的女孩子,“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

    “你好,我是刑警大队的高梁,这是我的同事黎麦!”高梁看见她,赶忙迎过去做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高大队!”小姑娘满脸惊喜,“我听说过你啊!咱们站前刑警大队很厉害的!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东桥派出所的户籍民警,我叫赵佳泽。”

    好活泼的小姑娘,话密得高梁都插不上嘴。

    “你好,小赵。这有个事得麻烦你一下。”高梁伸手向办公室里指了一下,“我们从电脑里查出这个居民已经死亡注销了,但是人还活生生在这里。刚才把你的两个同事吓得脸都绿了。所以我想让你帮忙打开档案室,咱们一起查一下纸质档案,再核对一下。”

    赵佳泽脸色也绿了,“怎么会这样啊?我可录入得清清楚楚啊!”

    说完,小姑娘急急忙忙地打开了档案室,拿出了社区户籍登记册,一页一页地翻查。

    高梁也折回值班室,问眼前的徐伟:“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带在身上了吗?”

    徐伟从里怀兜掏了半天,掏出一张证件递给高梁,“我只带了身份证,户口本放在家了?”

    高梁接过他的身份证,一看照片、姓名、出生日期、身份证号都能对上,“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这句话说完,可把徐伟吓了一跳,“我没死啊!我好好坐在这儿!”

    高梁又把身份证拿起来仔细看看,是三年前换的长期有效证件。“可是你的户籍已经被注销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徐伟脸色发白,“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的户籍为啥注销了。”

    这时候,赵佳泽也匆匆忙忙地进来了,“高大队,高大队!我找到了这个人户籍信息,的确登记的是死亡。”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紧张。

    高梁随着小姑娘折回档案室,看见厚厚的本子上正好打开徐伟那一页,徐伟名字下记录的家庭住址、身份证号、出生日期、注销日期都和电脑里记录的完全一致,后面标注的注销原因是“死亡”,注销时间是在两年前。

    “这是怎么回事?”高梁百思不得其解,“真是活见鬼了!”

    赵佳泽有些吓着了,“高大队!我得跟您说一声,这个情况我真不知道。我是一年前接手的这个辖区的户籍工作,那时候徐伟已经是死亡注销。后来我们购置了两台电脑,领导让我把这些信息输入到电脑里,我就按着纸质记录一个个地录进去的。”

    高梁看小姑娘紧张得不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没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赵佳泽脸上突然爆红,信心满满地说:“高队长,您等着!我再查查底子,我看看徐伟的死亡证明是谁开的,谁来办理的户籍注销,这些总会留下痕迹的。”

    高梁冲她微微一笑,“谢谢你啦,小赵姑娘。”

    高梁返回办公室,对徐伟继续进行询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闺女嫁到高坎镇,我家里还有老伴儿和一个儿子。”

    “你老伴儿和儿子?”高梁有些疑惑地问,“我们去村里的时候,为什么没见过他俩?”

    “我儿子在市里打工,老伴儿去照顾他了,就我自己在村里过日子。”

    “你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吗?”

    “我知道,刚才警察同志说我表姐死了。”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我都有一个来月没看见我表姐了!”徐伟脸色还是没有缓过来。

第六章 活人登记阴阳薄,觅迹寻踪困难多。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聂荣花,是在什么时候?”

    高梁这句话问完,还没有等到徐伟的回答,赵佳泽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高大队!高大队!我找到了!两年前来派出所给徐伟办死亡注销的人是他老伴儿!”

    “什么?!”屋里的人听到这话,都惊呼了一声,包括坐在那里的徐伟。

    高梁走出去,把赵佳泽带到隔壁办公室。小姑娘端着一本户籍登记册,翻开到徐伟档案的那一页,指给高梁看,“您看,死亡证明书的提交人崔丽红和徐伟是夫妻关系。”

    高梁仔细翻看,徐伟的死亡证明书是路南镇卫生所开出来的。他拿纸笔将户籍内容记了下来,把登记册交还给赵佳泽,让她保管好。

    高梁折回去,问徐伟:“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我老婆叫崔丽红。警察同志,到底咋回事儿?我没死啊!我老婆为啥来注销我的户口?”徐伟急得头上全是大汗。

    还真都能对得上。

    值班民警和辅警也看见了高梁手上的记录,再看徐伟眼神和脸色都不太对,难不成真是见鬼了?

    高梁也是一个头顶两个大。本来是查一起命案,现在可好,命案还毫无头绪,却先上演了一出聊斋。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高梁的。

    现在已经夜半十二点,这一声手机铃声显得尤为刺耳。

    “喂,你好!”高梁有点儿不带好气,其实刚才他也被吓到了。

    “梁子,我是利明。刚才立伟把报告给我了,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二十天前的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

    “能再精确一点吗?”高梁赶紧拐到隔壁办公室,免得电话内容被徐伟听到,“我觉得这个时间范围还是有些宽。”

    “嗯,已经做不到了。大概就是这两个小时里。按照死亡时间推断,凶手作案的时间可以再往前推一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凶手停留在现场的时间是在二十天前的上午九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之间。”

    “按照我们之前推断的凶手作案后还要停留在现场。”高梁在纸上记下时间点,“恐怕时间段要扩大到九点半到两点之间。”

    ”对!你说的对!”陈利明表示赞同,“话说,这时间范围越宽,咱们侦查的难度越大。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呵呵,别提了,我这里都演了一出聊斋了!”高梁苦笑。

    “怎么啦?”

    “我们找到徐伟了,可是徐炜已经死了。”

    “死了?!”陈利明一声惊叫,高梁赶紧把手机挪离自己的耳朵。

    “人没死,但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这大半夜的吓不吓人?”

    高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陈利明,陈利明听得也是啧啧称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利明觉得整个案子透露出诡异的色彩。

    “还是先查聂荣花的死因。”高梁揉了揉额头,“至于徐伟的户籍问题,让东桥派出所接手调查吧。”

    陈利明在电话另一头想了半天,问道:“你说,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吧。”高梁叹了一口气,最近叹气实在太多了,“一会儿你带着立伟他们三个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晨你和赵鸿直接来东桥派出所吧。”

    “好的,我知道了。我顺便把报告给你带过去。”陈利明应下了。

    “聪明,我就是这意思!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高梁折回办公室,让黎麦开车把陈佳泽送回家,再把李永秋和刘思宇接到派出所来,而自己则继续询问徐伟。

    天刚蒙蒙亮,陈利明带着赵鸿就赶到了东桥派出所。在门口,他俩就看见了蹲着抽烟的高梁,胡子拉碴,脸色铁青。

    陈利明让赵鸿进去看看情况,自己把验尸报告递到高梁面前,“怎么样了?啥情况?”

    “没啥情况。”高梁接过报告,但没有打开看,“据徐伟说,聂荣花是教会的教徒,后来看徐伟一个人在家,就把他也拉进教会了。这姐弟俩平时老是在教会里一起唱歌,一起做礼拜。这个月月初,徐伟去了市里儿子家,但是跟儿子和儿媳妇相处得不好,就住了一周,老伴儿崔丽红就让他回家了。他也没回村子里,直接又去了住在高坎镇的闺女家,在那里一直住到昨天咱们的同事上门找他。”

    “我觉得咱们真应该查一查那个教会,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组织啊!”陈利明越发觉得教会不对劲儿。

    “我知道。昨天我让老费给王局打了电话,请示过了,也通知了国保支队。今天国保支队会来人支援咱们。”高梁捻灭烟头,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啊?”陈利明看见一中队的人都在派出所,转而问了另一件事。

    “昨天我们在案发现场碰见了死者聂荣花的儿子金海和儿媳妇王纯。这俩人说自己从春节之后就一直在大连,没有回来;昨天是接到村里的消息才赶回来的。”高梁隔着窗户看了看办公室情况,徐伟垂头丧气地瘫在椅子上,黎麦和赵鸿还在补充笔录内容。“我们问了一下午,也没有什么进展。一会儿让永秋和思宇去查一下他们的轨迹吧,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你吃没吃饭呢?我出去给你们买点早饭吧!”陈利明看着高梁灰头土脸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

    “行!”高梁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去买点儿汉堡什么的。昨晚上咱们做笔录,值班民警和辅警都陪熬了大半宿。还有村里看现场的民警和治保主任。算一下,得买十份。”

    “行,那我去了!钱,你自个留着吧。”陈利明临走,又提醒他一句:“你抽空给王大队打个电话。”

    “嗯,我知道,我得跟他汇报一下!”高梁应下了,“过会儿我再给老李打个电话。”

    陈利明听完高梁这句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行吧,我先去买饭了。”

    “钱拿着!”高梁在他身后喊。

    “不要!”陈利明甩下两个字,就开车走了。

    陈利明走后,高梁拨通了李乐峰的电话,“师傅,干啥呢?”

    “准备上班啊!”电话那头的李乐峰,心情貌似不错。

    “呃……”高梁一肚子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话从何说起。

    李乐峰化解了他的尴尬,“怎么?我被停职了,又不是被开除了,我难道不应该去单位啊?我还有行政工作要做呢!”

    “嘿嘿……”高梁干笑了两声,“您停职的事情,那天我也不知道啊!”

    “你要知道什么?”李乐峰语气轻松,“难不成我被停职了,还大张旗鼓的告诉你们几个小徒弟啊?”

    “师傅,你都是被我们牵连的。要不是我穷追不舍地要查那个盗车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高梁真的很内疚。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李乐峰在电话那头爽朗地一笑,“我们是执法者,守住法律就行了,法律之外的事不要过多地考虑。再说,昆山局长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等查清楚了就没事了!”

    “我怕有人给他施加压力。”高梁还是不放心。

    “不要那么想,要相信组织!”李乐峰语气严肃了起来,“没有人会一手遮天,更没有人会永远一手遮天。”

    “行,师傅!您想得开,比什么都强!”高梁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我把现在我们手头办的案子跟您说一说吧!”

    “算了,瓜田李下,你们的案子还是直接跟老王汇报吧。等我复职以后,再听你汇报吧!万一我不能复职,或者调到其他部门,那我现在就参与这起案件侦查,那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了?”李乐峰不轻不重地开了个玩笑。

    这让高梁的心头更加难受,电话里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好,师傅!那你就先去忙吧,等您复职了,咱们再讨论这个案子。”

    挂断电话,高梁看见黎麦拿着笔录过来了,“高师傅,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高梁仔细看了看笔录,还给黎麦。“没有什么要问的,让他签字确认吧!你告诉他,短期内不要离开村子,咱们随时还要找他了解情况。”

    “好!”黎麦轻快地答应了。

    高梁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心里很是羡慕。果然还是年轻人,熬了一宿,还是神采奕奕。自己真的是老了!

    悲春伤秋的高梁拨通了王彤佳的电话,“大师姐,我又有事找你帮忙了!麻烦给大连公安局发个协查,让他们帮忙核实一下沙河口区黑石礁街道的居民金海和王纯的活动轨迹,看看他们短期内有没有离开大连市的情况。我一会儿把他俩的身份证号和住址发给你。”

    “好,放心吧!”王彤佳爽快地答应了。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高梁翻开了聂荣花的验尸报告。大致情况和在现场发现的没什么不同,六十八处外伤,失血性休克死亡,无胃内容物,无药物残留。

第六章 查案节外又生枝,旧案出现新波折。

    陈利明把早饭买了回来,高梁让他给村子里送去几份。

    大家吃饱喝足以后,高梁让陈利明和赵鸿去市内核实一下徐伟这几天的行动轨迹,顺便查清楚徐伟的老婆崔丽红为什么要给他注销户口,而自己和其他人留守在村里继续排查。

    上午**点钟左右,国保支队派来的两个民警赶到了光明村,前来支援。

    高梁到村口相迎,一看来者,立刻笑起来。一个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周正言,另一个是国保支队有名的铁血女警花李胜楠。

    三人年纪相仿,多次在一起合作,彼此之间都是很好的朋友。

    “哟,咱们国保支队的雌雄双煞又出动了!”高梁看见了老熟人,哪能让自己的嘴闲着,不得罪人就不是他了。

    李胜楠“哼哼”冷笑两声,“高大队竟然还没被人打死,真是奇了怪了!”

    “打死我,你得多心疼啊!”高梁贱兮兮地挑了挑眉。

    “并不心疼你,想多了!”李胜楠冷冰冰地顶了回去。

    周正言也受不了似的锤了高梁一拳。

    高梁知道周正言的小心思,也老实下来,不再开玩笑了,“二位跟我去村里看一看吧。我先把案情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

    三个人边说边向村委会的方向走过去。

    到了村委会办公室门口,高梁看见黎麦正在和金海、王纯说话,便走了过去,“怎么样?被害人家里的东西清点完了吗?”

    黎麦点了点头,“都清点完了,金海和王纯说聂荣花家里没有丢东西。”

    高梁嘟囔着:“看来是排除了财杀。”说完,他给黎麦介绍了李胜楠和周正言。

    黎麦开心地跟两位前辈打了招呼。

    李胜楠和周正言也很喜欢黎麦,三个人很快熟悉起来。

    高梁给了个建议,“正言,胜楠,我让治保主任陪你们去一趟那个教会吧,你们先去接触一下。”

    周正言点了点头,“也好,我也想尽早接触一下。如果能排除嫌疑,咱们也省了力气;排除不了嫌疑,也能多一个侦查的方向。”

    高梁揉了揉额头,“可不是嘛!这都三天过去了,连个凶手的范围都没有确定下来,我也闹心。”

    “很少看见我们的高大队如此惆怅啊!”李胜楠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先不说了,那我们先过去了。你这边先忙,回头咱们再联系。”

    说完李胜楠和周正言匆匆地赶向教会的方向,

    高梁让李永秋和刘思宇尽快找到村里大队会计杨勇,了解情况;高梁和黎麦则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进行走访。

    经过一天的排查,高梁和黎麦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一时间,高梁也烦躁起来,一拳打在村口的老树上。

    这可把黎麦吓坏了,赶紧拍了拍高梁的后背,“高师傅,您先别着急,咱几年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怪的案子,这也不是最难的。”

    高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心里有点儿烦。”

    黎麦知道高梁烦的不仅仅是案子,还有李乐峰被停职的事。高梁心里的内疚怎么也消除不掉,但是黎麦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开解他,于是沉默不语。

    这时候,李永秋和刘思宇匆匆赶了过来,“老高,我们发现了一点情况。”

    “别着急,什么情况?”高梁拦住他。

    “大队会计的老婆没有户口。”刘思宇接过话头。

    “这算什么特殊情况?”高梁一听,有点儿摸不到头脑,“人口普查不到位?”

    “不是,这件事还真挺特殊的。这个大队会计杨勇长得特别矮小,还是个跛脚,所以一直也没有娶上老婆。有一年,从外面了个逃难的女人,有点儿傻,杨勇他爸妈做主把这女人留下来,给他做老婆了,一直养在家里。但是因为这女人一直说不清楚自己出生地点和年月,身上也没有其他个人信息,所以每次人口普查的时候他们就让她藏起来,到现在也没上了户口。”

    “这种情况倒也不奇怪。”高梁听完没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他们有孩子吗?”

    “有个儿子,十八岁了,也是黑户。”刘思宇回道。

    “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吗?”高梁还是没听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我发现杨勇把自己老婆和孩子都锁在家里,我让他把他们放出来,但是被村干部和杨家其他人给挡了出来。”李永秋想起刚才剑拔弩张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

    “怎么到处都是节外生枝?”高梁的烦躁情绪达到了顶峰。

    说完,他给费昌建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杨勇家的情况,让他们尽快跟踪一下。

    李永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高,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你都熬了已经好几天了。现场咱们已经都检查完了,证据也都固定的差不多了,今天也可以撤下看守现场的人了。”

    高梁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六点多了,想了想,说:“行吧,今天咱们就先到这里。回头让村委会协助咱们,金海两口子、徐伟,还有杨勇那一家人,都不要离开村子。”

    “应该不会。”李永秋分析,“案发到现在都三个礼拜了,如果凶手真是这几个人范围内,他们早就离开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凶手应该不在这个村子的范围内。”高梁同意他的看法,“但是我认为聂荣花的死很有可能和这几个人是有关系的。所以还需要他们再留下一段时间。”

    正在商量的时候,周正言和李胜楠也回来了,“梁子,正好你在!”

    “嘿,你们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新的发现吗?”高梁见他二人可算回来了。

    “我们去到教会,跟主教谈了一下。怎么说呢?”李胜楠不知道怎么形容合适,“他们的确不像是真正的宗教,感觉很有些跑偏。”

    “什么意思?我们不太懂这个。”高梁一头雾水。

    周正言解释道:“这么说吧!这个主教是韩国人,信奉的是天主教在韩国发展的分支教派。他来中国传教很多年了,宣扬的内容跟天主教教义本身是有冲突的,甚至稍微有些极端。”

    “你们觉得聂荣花的死会不会和这个教会有什么关系?”李永秋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周正言和李胜楠对视了一眼,高梁赶紧介绍了一下,“这是我们刑警大队的李永秋。”

    周正言一拍手,“我知道你,你很厉害的!说真的,我们现在不敢确定,但是这个教会还是有点儿问题的。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看见有几个村民过来给主教送钱。主教说这是村民自愿捐赠的,但我怀疑他们借着教会的名义敛财。”

    “这个使者聂荣花在教会里是做什么的?”高梁问道。

    “诶,这一件事我正要跟你说。”李胜楠答道,“这个聂荣花在教会里地位还蛮高的,是在负责接受捐赠和分配钱财使用的,说起来就算是教会的会计吧。”

    “她的死和她在教会里的活动会不会有关系?”高梁自言自语。

    “梁子,你说什么?”李胜楠没有听清楚。

    “嗯,没什么。”高梁摆了摆手,“咱们今天先到这里吧。我着急回市里,明天早上咱们几个再过来,继续查。一会我给利明打个电话,看看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好!”大家异口同声地应下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永秋和高梁顺路。

    “咱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聂荣花的死因跟教会有没有关系?跟她产生矛盾的村民有没有关系?好在现在已经能排除是财杀,否则就更麻烦了。”李永秋掰着手指头说。

    高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再看看利明那边的消息。还有立伟,立伟和东升还在做化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高梁把李永秋送回家,自己却没有回家,而是折到了李乐峰的家里。

    李乐峰工作二十多年,只有这段时间天天按时回家吃饭。

    他看见高梁来做客,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赶紧让儿子李大树给沏上茶水,端上水果。

    “梁子,你怎么过来了?”

    “嫂子还没下班?”高梁摸了摸李大树的头。

    “没有,你嫂子现在比我忙。”李乐峰笑着说,“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高梁摇了摇头,“没有,现在信息很多,但是没有什么能直接指向这起案件的。”

    李乐峰不再继续往下问,点道为止,“别垂头丧气的!案子嘛,都是这样的。想想咱们以前办的那些案件,哪个不是千头万绪?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起案件!”

    “我知道。不过,比起尽快解决案件,我更希望您尽快复职。”高梁垂头丧气地说。

    “不要再想我的事了!”李乐峰正色道。

    “只有您复职了,出了问题才会有人帮我顶过呀!”高梁看李乐峰脸色不好,赶紧开个玩笑遮了过去。

    李乐峰满心感动,被他气得烟消云散,“臭小子!让你进屋就是我的错误!”

    高梁调皮之后,还是要说正事:“今天欧阳给我打电话了,任侠那几个的批捕可能有些问题!”

    李乐峰一听,立刻蹙起眉头,“为什么?”

第八章 在世之人生死劫,杨家秘密里外躲。

    高梁也没办法回答李乐峰的这个问题,只有沉默了下来。

    李乐峰知道高梁也现在有着千万种难处,所以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宽慰了他几句,让他赶紧回家休息。

    第二天一早,高梁刚刚出门,准备开车去接李永秋,就看见陈利明就把车停在了他家的楼下。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早来找我。”高梁一屁股坐进车里。。

    “我来跟你说一说徐伟的事儿。”陈利明递给高梁一袋包子。

    高梁接过来,吃了一个,留了两个。“一会儿给永秋。昨天你查出来什么了?查出来徐伟老婆为啥把他销户了吗?”

    “这件事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陈利明又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从我昨天调查的情况来看,徐伟说的倒是实话。我和赵鸿先去了高坎镇,徐伟的闺女和女婿都能给他作证,他这半个月一直住在那里;后来我俩又去了市里,找到徐伟的儿子家。崔丽红和她儿子、儿媳妇提供的信息和徐伟自己说的情况基本一致。”

    高梁对这些倒不惊讶,徐伟敢说,就不怕查。“那户口注销的事情呢?”

    陈利明轻轻,拍了他一下,“你着什么急!我又问了一下崔丽红,她为什么要注销徐伟的户籍,但是崔丽红告诉我,她没有这么做。”

    “什么?!”高梁对整件事无话可说。

    陈立明安抚他,说:“梁子,你先别急。我今天就去路南卫生所和火葬场看一看两年前的记录。”

    “好,我也要去村里看一看,村里怎么会给一个活人开出死亡证明书!”高梁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还有一个事。崔丽红和聂荣花是姨家表姐妹,徐伟和聂荣花是姑舅表姐弟。崔丽红和徐伟两口子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和聂荣花都是旁亲。”陈利明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真乱套!”高梁已经没啥接受不了的。

    “不过,梁子,这件事儿咱们也不能投入太大的精力,因为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徐伟销户和聂荣花的死有什么关系。”陈利明知道,高梁最近为了李乐峰的事情正在气头上,所以还得哄着这个傻大个。

    “我知道,这事查下去需要警力。现在二中队、三中队抽不出人手来,他们还在处理盗车案的后续。”高梁揉了揉额头,烦躁!“关于那个盗车案,欧阳给我打电话了,检察院对于批准逮捕的意见分歧很大。”

    “这案子怎么还能节外生枝?!”陈利明终于知道高梁的低气压是从哪里来的了。

    “哼哼……”高梁冷笑两声,“这手保不齐伸出多长呢!我让欧阳帮忙盯着。万一真是有不批捕的,咱们立刻按程序复议复核,我就跟他们杠到底了!对了,这个情况我跟老李说过了,也跟王大队和王局都汇报过了,他们应该也会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行,那就好,那我先去接赵鸿了。”陈利明又拍了拍高梁的肩。

    高梁从陈利明的车上下来,直接开车去接李永秋,今天还得继续扎在光明村里。

    李永秋一上车,就看见高梁的脸紧绷着,一丝笑纹都没有,心里有些忐忑,“老高,你怎么了?”

    高梁把包子和水递给他,难得没有开玩笑,而是实打实地说:“最近事情太多了,有点儿烦。昨天我们在村子里排查,发现两件事,一是村民里教徒不少,二是这个聂荣花人缘真的不太好。可是她在教会里的地位还挺高,大家都给她几分薄面。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对她下毒手;跟他有点仇怨的人,又没有作案时间。”

    “咱们的案子现在走进死胡同里了?”李永秋小心翼翼地问,“立伟哥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比如不属于被害者的衣物纤维之类的?以前咱不经常从这种蛛丝马迹里找到突破口吗?”

    “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高梁扯出一点儿笑容,“立伟其他报告还没给我,现在我只有一个验尸报告,的确是外伤造成的失血过多,排除了中毒和其他疾病死亡的原因,身上也没有骨折的地方。”

    “尸体不能给我们更多的信息,那我们还是得从他人员的周围下手。”

    “你说的没错。”高梁肯定了李永秋的说法。

    “死亡时间推算到三个礼拜前,除了徐伟,那么这三个礼拜村里有没有人员的流动?会不会是外来人作案?”李永秋提出一个思路。

    “话是这样没错。如果真是外来人作案,查起来也有一定的困难。”高梁表情没有放松,“三个礼拜前正是春耕的时候,村子的人基本都在地里干活。聂荣花家就在村南口,离省道特别近。真是有外人到村子里,第一个路过她家,村子里的人未必能发现。

    “原本老刘家跟她家是同向开门,可以察觉到她家情况。但是老刘家和她实在积怨太深,把院子入户门的方向都改了,两家几乎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

    听了高梁的话,李永秋也觉得这个侦查方向就像大海捞针,“这三个礼拜只有徐伟离开过村子,我们还是先围绕他去查?”

    “除了徐伟,还有那个奇怪的教会,咱们也不能忽略。我总觉得这个教会跟聂荣花的死脱不了什么干系。”高梁还是没有放弃教会那条线。

    说话间,哥俩儿开车就到了光明村。

    黎麦、刘思宇和国保支队的两名同志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们俩咋才来呢?”李胜楠毫不客气地问。

    “早晨利明过来找我,我俩说了点事儿。”高梁解释道,“咱们今天还是在个村子里查。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么百十来户人家。昨天我们也没有走完,今天继续。”

    “那我和胜楠继续去教会。”周正言自领任务,“我们昨天跟主教朴锡正聊了一会儿,真是鸡同鸭讲。他的汉语实在太糟糕了,真不知道他怎么传教的。”

    “你们把永秋带上,他会朝鲜语。”高梁说着,把李永秋推了出去。

    周正言围着李永秋转了一圈,“这小家伙这么厉害?!”

    李永秋一脸生无可恋地呆站在那里,抽空还白了高梁一眼。

    高梁赶紧给他解围:“行了,行了,我们的小朋友脸皮薄,禁不住夸。你们仨赶紧去吧!教会里有多少人,今天一次性就问清楚。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性质;村子里还有哪些村民是教会的教徒;聂荣花在教会里面具体负责什么,为啥大家都给她面子;她和谁关系比较密切,和谁起过冲突……问细、问透、问明白!”

    三人应下,直接奔着村子最北面的教会去了。

    高梁看着刘思宇和黎麦,“咱们仨就继续昨天的工作。村子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户都要问到了!昨天思宇和永秋发现杨勇家有些不对劲儿?”

    刘思宇点了点。

    “那今天咱们第一站就去杨勇家问一问!”高梁大手一挥。

    三个人到了杨勇家,杨勇的父母还在家,都是六十多岁老人。

    “请问杨在家吗?”高梁问道。

    杨勇的父母看起来充满敌意,尤其是在看见昨天来过的刘思宇以后,更是冒三丈。

    可是高梁的大个子顶在前面,两个老人也并不敢怎么样。

    “请问杨勇在家吗?”高梁表情毫无变化,只是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在家。”高梁听见有人说话。他循声低下头,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嗯,真的挺矮的,超出了高梁的想象。

    高梁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我们是公安局的民警,现在正在调查聂荣花死亡的原因,需要跟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杨勇没有从这个警察的脸上看到惊讶或者是轻蔑的表情,但是他过人的身高实在太有压迫感。杨勇并没有放松多少。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先给你说,我跟聂老婆子不太熟。”杨勇冷冰冰地说。

    “我知道你们曾经闹过矛盾,怎么能说跟她不熟呢?”高梁不等主人邀请,就带着两人一脚迈进屋里。

    杨勇家三口人紧着倒退了几步。

    杨勇气得脸红,“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这些年,我们两家都没啥接触,他家在村南头,我们家在村北头,离得远地也不在一起,所以真的不怎么熟!”

    “你说的有道理,看起来的确是没什么相干。”高梁似乎相信了杨勇的说法。

    高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杨勇愣在那里。这警察咋回事?怎么不继续往下问了?

    突然,从后屋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随着一阵好像是碗筷落地的叮当乱响,杨勇家三口人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杨勇父母开始往外撵高梁三个人,似乎要动手推搡他们。

    还没等他们碰到三个人,高梁一个箭步已经冲到了后屋的门口。

    后屋的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里面好像有两个人。一声哭泣,一声惨叫,好不瘆人!

第九章 私设囹圄囚母子,另有线索见转机。

    “怎么回事儿?”高梁指着这把大铁锁问道。

    杨勇脸色煞白,额间沁出冷汗,没有回答。

    杨勇的妈妈颠着小脚挤了过来,“这里我儿媳妇住的地方,她精神不正常,我们怕她出去伤人,就把她关起来了。”

    “不对吧,这里面应该是两个人!”黎麦紧紧贴着房门,仔细听着。

    “还有我孙子,还有我孙子也在里面。那孩子跟他妈一样,是个疯子。”杨勇的妈妈一下子推开了黎麦。

    高梁一把将黎麦捞住了,顺带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这小孩竟然差点被这小老太太推了个跟头。

    高梁提前已经给费昌建发了个短信,算算时候派出所的人应该也快到了。“你们先把门打开!”

    “不行,我儿媳妇是疯子,会伤人的!”杨勇的爸爸也说话了。

    “没关系,我们几个大小伙子在这儿,也不怕她伤人,你们先把门打开!”刘思宇堵死了杨家人的托词。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用你们管!”杨勇的妈妈突然激动了起来。

    “这事情已经由不得你们说了算了。这个情况放在我们眼前,你说不用管就不用管?”高梁声音也严厉起来,“谁家会把家里人关起来?如果真有病,咱们送到医院;如果没有病,你们这种行为是违法的!”

    看着高梁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杨勇的父母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派出所的四名民警和辅警也赶到了杨家。

    杨勇一家三口彻底安静了下来。

    高梁也提前拨打了120,这时候医护人员也应该也到了村口。

    高梁让刘思宇去村口接应一下,自己和黎麦动手把这个大铁锁砸开了。

    派出所的民警负责拦住杨家的人,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高梁和黎麦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里。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人影扑向了高梁,连踢带打。

    高梁摁住他,仔细一看,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还在努力着挣扎着,嘴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声音。

    高梁也不敢使太大的力气,生怕把孩子的骨头弄断,只能大声告诉他:“孩子,我是警察,你不要乱动!”

    黎麦那里也是控制住了一个瘦弱的女人。但这个女人没有挣扎,只是恐惧地看着两个人,尤其是高梁。

    高梁这才腾出功夫打量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原来应该是从杨家房后的杂物间,大概只有六平米左右,屋里两张小床和一张桌子。

    这间小屋的光源只有他们冲进来的那一道门以及和门正对应的窗户。可是窗户是用铁栏钢和塑料布挡得严严实实。因此屋子里光线非常暗。

    “你会不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高梁问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表情还是很恐惧,完全没有反应。

    黎麦突然抽出一只手,轻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女人把脸转向黎麦,看着这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孩,表情似乎平复了一些。

    “我叫吴燕。”女人告诉高梁。

    高梁松了一口气,感觉手下的男孩也不再挣扎了,“这个孩子是谁?”

    “这是我儿子。”吴燕焦急地看了看自己儿子。

    “你们母子俩在这里被关起来多久了?”黎麦手上的力道更轻了。

    “两年了。”吴燕脸上滑下两行眼泪。

    两年!高梁一听到这个时间点,心里产生了几许疑惑。两年前,这个村子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这孩子多大了?”黎麦用下巴点了点那个孩子。

    “十二岁了。”吴燕老老实实回答。

    高梁有点儿惊讶地看着手中的孩子。现在的孩子吃的都好,一般十二岁的小男孩长得都是又高又壮的。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孩子,好像还没有自己身高一半高呢!

    孩子看见他妈妈情绪安定下来,这孩子也不闹了。

    高梁把孩子捞了起来,问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孩子一反刚才的态度,也很老实,“我叫杨生,十二岁了。”

    杨生?

    “这是你和杨勇的孩子吗?”高梁抽出一只手,把孩子单手覆在怀里,让孩子既感到不那么害怕,也不会再攻击人。

    那个女人的表情似乎露出了耻辱和愤恨,咬了嘴唇,低声说:“是!”

    高梁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刘思宇赶了回来,“高队,救护车过来了!”

    高梁看了看母子俩的状态,现在的确不是继续问话的好时机。于是他扬声道:“思宇,你带着医生进来,这有两个人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陪着去!”

    说完,高梁把母子俩交给刘思宇,他和黎麦走出这间狭小的屋子。

    杨勇一家三口看见这些警察进来,又看到医生把母子俩带走,表情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惊恐。

    高梁也没有精力再和杨家人继续纠缠,于是就让东桥派出所的民警和辅警把这三口人先带回派出所进行询问。

    这件事看起来并非那么简单。

    从杨家出来,高梁给王平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里情况。

    王平接到高梁的电话,听到杨家的情况也是非常惊讶,没想到在新世纪还会有这种囚禁他人的事情出现。“梁子,这件事儿交给我吧!一会儿我和老杜去东桥派出所看看情况,你们还继续查聂荣花死亡的案子。咱们现在分两头行动。”

    “行!”高梁答应了,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盗车案呢?”

    王平宽慰他:“这你不用担心,我让三中队老金他们继续跟进。明天是批捕前的最后一天,现在检察院还没有给回信,咱们再等一等。一会儿你给老杜打个电话,把你们在现场的情况跟老杜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底。”

    “好,我们先查这个案子!”高梁应下了。

    他给杜志春拨通了电话,把他们在杨勇家看见的一切告诉了杜志春。

    杜志春听完以后觉得很奇怪,“这个吴燕既然在杨勇家都十来年了,为什么近两年才被关了起来?”

    “是啊,这也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但是现在吴燕和她儿子杨生被送到医院了,思宇在那盯着呢,一会儿你跟思宇再沟通一下。”高梁跟杜志春交待了一下情况。

    “好的,梁子,那你们先忙,老杨家的事情交给我们。”

    “好的,谢谢杜哥!”

    挂断电话,高梁站在杨勇家门口发呆。

    “师傅,你怎么了?”黎麦轻轻推了推高梁。

    高梁偏过头,看了看黎麦,“徒弟,这都四五天了,村里除了一个治保主任,村委会还没人跟我们联系吗。”

    “啊!真是这样啊!”黎麦也意识到这件事。

    师徒俩话音没落,高梁又接到了崔立伟的电话,“喂,立伟,有什么急事吗?”

    崔立伟在电话的另一头不疾不徐地说:“检验报告出来了,不知道你急不急?”

    “急急急,当然急了!”高梁被崔立伟的消息炸到了。

    “我们从崔荣花的头发和衣物里提取到一些熟石灰成分。”崔立伟很是淡定。

    “熟石灰成分?”高梁问道。

    “对,而且结合现场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作案现场可能不在聂荣花的家里。”

    “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这么理解一下,聂荣花死在了其他地点,很大可能是户外。”崔立伟让高梁想象某种场景,“在她昏迷或者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又被人带回了家中,扔在了东屋的地中央,直到她失血过多休克死亡。”

    “那血迹呢?从其他地方运回尸体,这一路是应该有血迹的吧?”黎麦也在旁边听着,拽了拽高梁的衣角。

    崔立伟应该在电话另一头也听到了黎麦的提问,“如果路程短,包装措施做得好,也有可能避免沿途有血迹。”

    “你这太挑战我的认知了,我们这群警察连第一现场都没找对。”高梁有些哭笑不得。

    “这件事不怨你们,实在是因为尸体**程度太高了。”崔立伟不算安慰高梁,而是实话实说,“我在第一次检查尸体的时候,也没有发现非常微量的熟石灰会藏在她的头发和衣服里。

    “还有,我们在现场的时候做了血迹检测,但是因为时间太长了,我们也无法判断现场的血量和死者的失血的量是否是一致的。总之,这起案件的确很蹊跷,你们先找一找村子里什么地方有熟石灰,距离死者家的距离不会太长,应该就在案发现场附近。”

    “好的!”高梁对崔立伟给出的线索还是十分重视的,毕竟多了一个侦查方向。

    “你们找到这样的地方后,立刻通知我们。我和东升过去检测血液反应。”崔立伟还有交待。

    “好的,到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高梁挂断电话,发现黎麦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高梁敲了敲黎麦的头,问道:“刚才立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咱们现在回到聂荣花的家附近去找一找吧!”

    “那还要排查村子里的人呢?怎么办?”黎麦觉得他们现在需要一人分饰n角,才能完成工作。

    高梁早就想到了,“一会儿王队和杜哥会把杨勇一家三口接走,这样我们可以让派出所的警力协助咱们进行排查。”

第十章 春雨掩过罪和恶,无人掌管分与和。

    高梁弯着腰,紧紧盯着崔立伟的动作;不远处杨东升也在工作;而黎麦站在街口戒备。

    周围是静悄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

    一个小时前,高梁和黎麦找到了省道路基和聂荣华家房子西墙之间的甬道。这里和崔立伟的描述非常相似。

    这条甬道不过两米宽。西面是省道的路基;东面死者聂荣花家的墙壁;北面是村口岔路;南面是甬道的尽头,被封死了。因为平常少有人来,所以甬道上长满了杂草,南面尽头堆起了很多的杂物。

    在这堆杂物中,高梁发现了一袋生石灰,可能是因为泡过了水,有一部分已经反应成熟石灰了,这种石灰用处不大,就被弃置在这里。

    “怎么样?”高梁探头问道。

    “这是没经过修整的地面,再加上上个星期前下过雨,血应该已经渗进土里了,无法检测出来了。但是好在墙面上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迹。”杨东升站了起来,举着物证袋,“好在我从这堆杂物里提取到一些毛发,如果是聂荣花的,基本上可以初步确定这是凶手的作案的现场。”

    “下雨都没有冲走这些毛发?会不会之后有人来过这里,粘上的?”高梁有些疑惑。

    “也有可能,所以我们要拿回去化验。”杨东升把物证袋装进箱子。

    高梁有些懊恼,“我们当初就太主观了,一直以为聂荣花家里就是作案现场,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情况……”

    崔立伟拍了拍他的肩,“别这样,梁子!砍了六十八刀,还要再把死者挪走,我们想不到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高梁仔细观察这条一百多米的甬道。经过一次春雨,杂草都能没过小腿。

    “如果搬运尸体,沿途肯定会有血迹。可是这场雨……”杨东升摇摇头,一场春雨,再加上两个星期的时间,这条道上的杂草已经换了一茬,“其实,聂荣花家里除了东屋卧室,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血迹来看,很有可能是聂荣华被装在一个密闭很好的包装里,再运到屋里的。”

    高梁对杨东升这个猜测表示很惊讶,可是细想之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动机呢?

    黎麦这时候想起了另一件事,“我们这几天排查的时候,向村里人了解过,死者聂荣花身材不高,长得又比较瘦。如果真如东升哥说的那样,要是把她搬到屋里,其实一个普通的青壮年就可以做到。”

    “对,如果是单人作案的话,一个青壮年就可以了。”崔立伟肯定了黎麦的想法,“这样你们的侦查重点先放在这个范围里。”

    高梁摸着下巴,“那杨勇这一家子的嫌疑就很小了,你看他家里人,真是一家老小,没人有那个能力完成这件事。如果是多人作案,大白天的又太显眼了。”

    “但是杨勇家的事,咱们也不能放过,情况太过恶劣了,咱们也得一查到底。”黎麦想起那个孩子,连忙提醒自己的师傅。

    “这我明白,我也没想放弃调查他家的事情。”高梁一看自己徒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黎麦得到师傅的回应,放下心来,高梁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这么说来,老刘家的嫌疑也不算大,除非是老刘两口子共同作案。”

    “不管怎么说,现在算是有了初步侦查范围,咱们还是按着这个思路走下去吧。”高梁招呼崔立伟和杨东升,“我和黎麦去一趟村委会。这案子都发生好几天了,今个儿上午的时候我们又跟老刘家闹了一场,可是村子里的干部除了治保主任,其他人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跟咱们露一面,实在是有些太奇怪了。”

    崔立伟答应了,“行,你们去吧,我和东升在这儿继续把现场再仔细扫一遍。”

    几个人正要分头行动,就看见刘思宇下了出租车,正往村子里来。

    他们也正好在村口,就把刘思宇招呼过来。

    刘思宇也看见了他们四个,急忙跑过来,“太巧了,你们在这干啥?发生什么事儿了?”

    高梁把下午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刘思宇,“你那边什么情况?”

    “老杜哥带着二中队接手了杨家的事情,他也跟区妇联对接过了,妇联也派人过来了。这样我就先撤回来,跟你们继续查这个案子。”刘思宇交代得明明白白。

    “好!”高梁正愁人手不够,“正好你和立伟、东升把现场附近再扫一遍,我和黎麦去一趟村委会。”

    四个人应下了,分头行动。

    高梁和黎麦刚到了村委会门口,就听见了金海和王纯的声音。

    “费主任,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大连呢?这一天天地耽误工作,我们也承受不起呀!”王纯的声音有些尖利。

    “你们两口子也别着急嘛,这两天正好赶上周末,多留几天应该没问题吧?再说了,你婆婆死了,儿女请个丧葬假也很正常啊!你们单位会理解的!”费昌安不紧不慢地说。

    “丧葬假?可是我妈现在也不能下葬啊!我请什么丧葬假?要不,你去跟公安局说,让我现在给我妈出殡!”金海似乎也很激动。

    高梁听不下去了,推门进去,“吵什么呢?金海,你着什么急回大连呢?”

    金海看见高梁,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王纯看见高梁,壮着胆子问:“那你们一直破不了案,我俩还一辈子在这里等着吗?”

    高梁其实也在等,等大连公安回信儿,但是他不能说出来。“你自己的亲妈死于非命,你不配合我们工作,却着急回大连?”

    被高梁这么说,金海脸色大变。

    王纯却不让步,“警察同志,你就说啥时候能给我们个准信儿?”

    高梁没有跟她争论,而是耸了耸肩,说:“那你们就耐心的等着,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金海和王纯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回了临时定下的小宾馆。

    本来聂荣花家里已经解除封锁,可是王纯觉得那里发生过命案不吉利,坚决不回家住。金海只好陪着她在附近靠近市区的地方租住了一个小宾馆。

    金海和王纯离开后,高梁终于得空问费昌安:“费主任,我们这来好几天了,村子里接连出现两件大事,为什么村里干部除了你以外没见到其他人呢?”

    费昌安一听这话,脸都皱了起来,“嗨,不瞒你说,这些年村子里为了争这个村主任呢,打得都成了一团乱麻。现在村子要动迁了,反而没人管了。”

    “那现在村主任是谁?”高梁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村里的花名册。

    “现在的村主任叫唐大龙。不过半年前我们村子里签完拆迁协议,他家就搬走了,现在住在市里。”

    “你们村子日常工作,谁来维护啊?”黎麦觉得这个村子好像被弃管的状态。

    “现在基本就是我和杨勇在,其他人都不怎么管了。就等着拆迁的时候,大家回来分个钱,这村子的历史就结束了。”费昌安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唏嘘,“说实在的,我家现在也不住在这儿了。但是我堂哥是东桥派出所所长,你也知道的,我就冲着他的面子时常还得回来看一看。”

    高梁和黎麦对视一眼,看来村子里能指望上的就剩这个费主任了。

    “这段时间万一发生什么大事,怎么办?”黎麦问道。

    “咱这个村子就在城市边上,平时离城里也不算远,村子里基本也没有什么大事。现在田地也不剩多少了,也没有什么过去争田抢地的事。”费昌安顺手指了指村子北面,“万一谁家有个家长里短大事小情的,村民都愿意去教会说道说道,那平常聚集了不少人。”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那个教会。

    高梁和黎麦不约而同顺着窗户向村北面的教会张望了一眼。天色已经渐沉,教会模糊的影子在傍晚显得格外阴森。

    高梁收回视线,抬了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这都下午六七点钟了,周正言三个人怎么还没回来,也没有个信儿?

    高梁掏出电话,正想给他们打电话,这时候手机铃声倒是先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高梁。”高梁随手操起电话,接通了。

    “老高,你和黎麦在一起吗?”是李永秋。

    “对,怎么了?”高梁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平静了一点。

    “你俩来教会这里一趟,我们发现点儿新的情况。”李永秋压低了声音。

    高梁挂断了电话,跟费昌安寒暄一句:“那最近这几天还得继续麻烦费主任帮忙了,我跟黎麦还有些事儿,先走一步。”

    费昌安诚惶诚恐地说:“高老弟客气了!”

    高梁和黎麦出了村委会直奔北边的教会。

    黎麦在路上扯了扯高梁的袖子,“高师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高梁一边快步走,一边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刚才永秋来电话,声音压的挺低,让咱们赶紧过去一趟,说他们遇到了一些情况。”

    “不会又出现关人或者杀人的事情吧?”黎麦觉得这里再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高梁没有自己徒弟那么悲观,“应该不是。永秋的声音没有很紧张,反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惊讶。”

第十一章 意外送走无辜人,心怀叵测水搅混。

    高梁和黎麦赶到教会的时候,发现一个端庄优雅的女士正在和李永秋说话。

    李永秋看见那师徒俩进来了,赶忙招呼:“老高、小麦子,过来,这是方阿姨。”

    高梁看见这个“方阿姨”大概五十岁左右,身形富态,慈眉善目,看起来教养就很好的样子。

    高梁今年三十出头,让他叫一个五十岁的女士“阿姨”,实在有些张不开嘴。他礼貌地伸过去手,“方女士,你好,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高梁。”

    方女士客气地回应:“高队长,你好!关于你,刚才我已经听小李同志跟我说了。我叫方雪,是一家服装制造厂的老板,我们的厂子就在这个村子里。”

    高梁有些迷惑,李永秋急着把他们叫来干啥?这个方女士又是何许人也?

    方雪似乎看出高梁的疑惑,“高队长,我们服装厂大部分女工是本地的村民,还有一些是郊区过来的。时间长了,我就发现一个问题,在本地招募的女工经常往这个教会跑,做礼拜、唱歌、祷告,开了工资也不拿回家,直接都捐给教会了。”

    高梁昨天就已经听李胜楠和周正言描述过这个教会的性质,对方雪的话并不意外。“现在这么晚了,您为什么来教会?”

    方雪面露难色,“是这样的,我们厂子女工邱梅是本地村民。她生完小孩以后可能情绪不太稳定,复工以后有时就会哭个不停。我担心她出问题,就把她送到医院。医院生告诉我,小梅是产后抑郁症,让我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您可真是个好老板!”黎麦由衷赞叹。

    方雪苦笑一声,“可是还没等我带着小梅去看心理医生,她家就来人把她带走了。她公婆告诉我,教会说她是被恶魔附体了,让教会的修女给她驱魔。”

    高梁和黎麦听到后,简直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真是闻所未闻!“她老公呢?”

    方雪叹了一口气,“她老公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小梅和公公婆婆。小梅在我们那工作得很好、很认真,跟我关系处得也好,所以我非常担心。我早上去了她家里,她公婆告诉我,把她送到教会驱魔呢!好在平时我也会给村子里捐点钱,修修路,还有几分薄面,所以我就来这里看一看是个什么情况。”

    高梁头疼不已,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又出现新情况了?

    李永秋看出高梁的一头包,赶紧跟他解释:“方阿姨来这后发现那个女生被关在后面的忏悔室里,已经有些疯疯癫癫了。正好赶上我们过来,亮明身份要跟主教谈一谈,被方阿姨听见了,她就向我们求助。”

    “那主教呢?”高梁心里实在有些火大,感觉所有事都绕着这个教会发生的。

    李永秋不屑地嗤笑一声,“他正跟周哥和李姐较劲呢!”

    “他不是不懂中文吗?”黎麦问道。

    李永秋撇了撇嘴,“不懂中文怎么蛊惑这么多村民呢?他什么都懂,跟我们装蒜,又要叫大使馆,又要叫律师的。周哥和李姐现在正在对付他。”

    “咱先把那个女工给带出来吧!”高梁挥了挥手,招呼黎麦和李永秋往后院走,“她是抑郁症,又不是疯子,关在这里算什么?就算是疯子,也轮不到教会来管吧!”

    “高队长,我的意思就是这样。”方雪也跟着他们,“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是不敢去把她带走的,有您在就太好了。我还有一件事得跟您说一下。”

    “您说!您说!”高梁对这个方雪女士的印象非常好,很难见到这么优雅知性的中年女性。

    “这是我通过别的渠道了解到的,这个教堂把很多村民的户籍,还有村委会的印章都收到这里了。”方雪认真地说。

    “什么?为什么?”高梁停住脚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方雪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村委会现在都没什么人了,就委托教会代管吧。”

    高梁突然想到,今天早晨和陈利明还讨论过,为什么村里能开出一个活人的死亡证明。恐怕猫腻就在这里!

    “这些只能容后再考虑了,先把那个女工带出来才是当务之急。”高梁决定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方雪带着高梁他们走到了后院的忏悔室。忏悔室里有一个修女模样的人,正坐在椅子上念念有词;而方雪说的那个女工邱梅在她对面跪在地上,低声哭泣。

    门倒是没有锁,也不算是囚禁。可是邱梅只要回家,就会被公公婆婆再送过来。

    这个情况可让高梁觉得有点棘手,没见什么违法行为,但是邱梅又是明显不愿意留在这里的。

    高梁一咬牙,“先把人带走,送回家,出什么事我先担着!”

    李永秋却有点发愁,“咱们就这么带走了,接下来怎么处理啊?没听她说嘛,她一回家,公公婆婆还会把她送回来的。”

    “永秋,你和黎麦把她送回家,亮明身份,告诉她的公婆,再把人送到教会,咱们就按非法拘禁处理!”高梁脸色冷若冰霜。

    “这合适吗?”李永秋觉得高梁的主意也是剑走偏锋啊!

    “不管合不合适,先吓唬一波再说!否则还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吗?”高梁有些火大,难得怼了李永秋一句。

    李永秋也老老实实没再说话。

    哥几个商量好了,就往忏悔室里走。

    高梁在门前拦住了方雪,“方女士,您今后还要在村子里做生意,就别露面了,先回去吧。这事交给我们警察出头就行了,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这事办妥了,我们会联系您的。”

    方雪很感激高梁为她着想,于是尊重高梁的意见,先行离开了。

    哥几个没了顾虑,很快就把邱梅带出来的。高梁不管后面的修女又哭又闹又祷告,赶紧让李永秋和黎麦把邱梅送回家。

    他们在忏悔室里外这么大阵仗,当然惊动了隔壁正在和周、李二人胡搅蛮缠的主教朴熙正。

    朴熙正出来看见一个大个子站在院子里,正在叉着腰训斥修女,又惊又气。“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周正言和李胜楠两个人追着他出来,也看见了高梁。“梁子,你怎么过来了?永秋呢?”

    高梁挥了挥手,“这个问题,等一会儿再说。朴主教,请问你为什么要把村民的户籍收集到你这里?”

    朴熙正听到刚才李胜楠对高梁说话的语气,猜到眼前的大个子应该也是个警察。他眼睛一转,说:“村委会的干部们都已经搬走了,现在大家有事都会来到教会,所以我就是帮他们保管。”

    “你保管多久了?”高梁紧追不舍地问。

    朴熙正沉默不语。

    “半年,一年,还是两年?”高梁没有理会他的沉默,继续问。

    周正言和李胜楠听得稀里糊涂,俩人对视一眼,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高梁缓和了一下语气,“朴主教,你最好跟我们实话实说,户籍这个东西保管在你这里,按理说算是村委会失职,和你关系不大。但是你要是不配合我们工作,可就另当别论了!”

    朴熙正抬眼看了看高梁,不情不愿地说:“放这里有两年多了。”

    高梁心想,果然如此。

    “知道我们最近在村子里查什么事情吧?”高梁决定打个直球。

    “我知道。聂荣花死亡这么大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朴熙正也没有回避。

    “据我了解,死者聂荣花在教会挺活跃的,是不是?”

    “是啊!聂姊妹非常有计算才能,平时教会里的钱财都委托她帮忙进行管理和分配。”

    “那看来她与主教的关系不错,深得信任啊!”高梁紧紧盯着朴正熙说道。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朴正熙一脸正色,“好坏都是主的孩子,我们都是姊妹,包括高先生您!”

    “客气了,不必不必!”高梁好笑地摆了摆手,“最近一段时间,聂荣花都没在教会出现,你也没有觉得奇怪吗?”

    “主是爱世人的。来去都凭人的心意,我们是不会干涉的。”朴正熙目视前方,好像完全没有在看高梁。

    “户籍保管是由谁来负责呀?”高梁换了个话题。

    “我是一个韩国人,当然不能由我来负责了,平时也是聂姊妹在负责。”

    “教会里还有多少村民是您的信徒?”

    “主召唤了很多人,他们都向着光明靠拢!”

    高梁觉得周正言和李胜楠说的没有错,这个主角真是滑不留手。先是装作听不懂中国话,被咱们识破了以后,又开始绕圈子。“平时经常来教会的都有哪些人?”

    “很多人,比如聂姊妹、杨兄弟、徐兄弟。”朴正熙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

    “杨兄弟……杨勇吗?”高梁扑捉到一个特殊的人。

    “是的,当然。”因为朴正熙一大早就被李永秋三个人堵在了教会,没有出去过,所以他还不知道杨勇家发生了什么事。

    高梁的心里画上了大大的问号,这杨勇不是跟聂荣花关系不好吗?怎么在教会里还能相处融洽?

第十二章 不欢而散得线索,千丝万缕求因果。

    话说死了,场面自然也就尴尬了。

    朴熙正想让警察赶紧走,可是高梁他们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朴熙正试探地问:“高队长,您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我需要休息了。”

    高梁对这句话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这时候,高梁的手机响了,是陈利明。

    高梁走到院子里,接通了电话,“利明,我就等你这通电话呢!”

    挂断电话,高梁折回屋子里,让朴熙正交出村民的户籍资料和其他相关档案。

    朴熙正很是痛快,“我本来就是代为保管,留着没有什么用,你们要拿就拿走吧!”

    周正言和李胜楠面面相觑,不知道高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接了个电话就决定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俩人也不再多问,按着高梁的意思拿走了村民的户籍资料。

    三个人回到村里,就看见黎麦和李永秋正好向他们走过来。高梁招呼小哥俩一起离开。

    时隔一周,一中队和技术中队的人终于又在办公室里聚齐了。

    一进办公室,陈利明就扑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亲爱的小桌子啊,我好想你,我们已经快有一周没见过面了!”

    还是黎麦和赵鸿比较懂事,赶紧拿起抹布把桌子椅子和窗台上厚厚的灰给擦干净。

    办公室里已经没有高梁的办公桌椅了,刘思宇从隔壁小会议室搬来几个椅子给高梁和崔立伟、杨东升。

    高梁看着其他人也没空搭理他,不禁感叹:“唉,再回老地方,物是人非啊!”

    李永秋正在整理从朴熙正手里拿回来的户籍资料的,听到高梁的咏叹调,使劲儿搓了搓胳膊,“老高!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你能不能正常点?”

    高梁笑了,“好好好,我正常点儿!咱先梳理一下,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吧!”

    陈利明听到这句话,不禁苦笑道:“梳理案情?咱们现在手头上一个命案,一个非法拘禁案,一个离奇的活死人事件,咱们先梳理哪一个呀?”

    “是啊,一个小小的村子竟然能发生这么多事儿!”杨东升今天听了一中队这几天的工作,也觉得这个村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高梁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一起命案,我们还不知道这些自然村落管理会是这么混乱。咱们先从聂荣花的命案说起吧!”

    崔立伟首先开口,“之前的验尸报告也给大家看过了,没有什么疑问,的确是像派出所上报的那样,六十八处外伤造成的失血过多,休克死亡。但是有一点不像我们最早认为的那样,作案地点不是在户内,很可能是离死者家一墙之隔的甬道上。今天我们在甬道上提到的一些微量物证,等到实验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确定这个结论。”

    杨东升接着他的话茬儿:“没错,而且按照现场的环境综合判断,凶手应该是一个青壮年,因为搬运尸体需要一些力气,不是两个人或者体弱者能够完成的。作案过程中还有一个东西,现在我们恐怕已经找不到了。”

    “你是说搬运尸体用的包装袋吗?”高梁问道。

    “对!大型的、密封非常好的厚塑料袋。”崔立伟给出个大致的范围。

    黎麦没有见过,也就想象不出来是哪种袋子。他嘀咕了一句:“这个东西哪会有啊?”

    “根据我们对聂荣花身形的判断,环卫公司平时用来装运垃圾的袋子就可以做到。”杨东升伸手比划了一下。

    “东升哥,你确定?”赵鸿觉得不太对劲,“我们在现场看到崔荣花好像没有那么瘦小吧?”

    “那是死后腐烂膨胀,呈现巨人观了。”崔立伟一推眼镜,冷光从眼镜边缘折过来,“其实按照聂荣花的骨骼来看,她应该是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太太。”

    刘思宇撇了撇嘴:“可是这老太太的战斗力很彪悍呢!生生把老刘家的姑娘给骂到喝农药,毁了一辈子!”

    “骂人是不需要力气的!”李永秋吐槽一下。

    “跑题了,跑题了,说回来!说回来!”高梁必须提醒各位。

    “青壮年,了解聂荣花的作息规律,知道村民的春耕习惯,而且能拿到大型的环保垃圾袋,是这几个条件吗?”陈利明总结了一下。

    “是的,应该就符合这种条件的人。”崔立伟点了点头。

    “可是大型的环保垃圾袋在一般的劳保商店就能买到啊!这个条件太宽泛了!”赵鸿提了一句。

    杨东升知道赵鸿说的那种普通居民区使用的垃圾袋,但他们说的不是。“不是那种普通的大型垃圾袋,是密封特别好、特别结实,可以用于长途运输的袋子。这种塑料袋必须是专门采购的。”

    “也就是说,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专门采购的塑料袋,去到聂荣花家,想办法把人骗到甬道上杀掉,又搬运回屋子里。”李永秋复盘了一下大家的推测,“这行为既草率,又像计划好的。”

    此话一出,把大家都逗乐了,“还真是!说起来,是有点儿奇怪!”

    李永秋提出个新思路,“会不会是凶手就地取材呢?”

    “聂荣花家怎么会有那种大塑料袋?”刘思宇问道。

    “刚才东升哥说,那种袋子可以用于长途运输。聂荣花的儿子金海是干物流的,这也是物流公司常用的一种包装啊!可能是金海以前给她过这种大口袋,收庄稼的时候装些东西方便;现在她也用不上了,就堆在甬道那里,结果被凶手用上了。”

    李永秋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高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永秋说的有道理。现在凶手的条件还是很模糊,还是不能划定的范围。”

    陈利明愁得眉头都打不开,“大连的协查回信了吗?”

    “好像还没有,要是回信的话,彤佳姐能立刻告诉咱们。”赵鸿摇了摇头。

    “这事先放一放吧!”高梁也急,但是事情还是要一件件解决,“利明,你查的情况怎么样?”

    “我查的情况简直就是一部灵异片!”陈利明露出阴森森的冷笑,“今天我去了火葬场和路南卫生院。还别说,他们工作还是蛮细的,记录都在。两年前真的有一个光明村的村民徐伟的家属在路南卫生院给他开出的死亡医学证明,送到火葬场被火化了。”

    “可是徐伟还活着,意味着有另一个人死了,而这个死人的身份,我们并不知道。”高梁接过话头,“你说的徐伟的家属是哪个?”

    “卫生所和火葬场说是他老婆,可是徐伟他老婆不承认这么做过。”陈利明回答,“现在最有可能的是,徐炜的身份证明很有可能是从朴熙正手里拿出来的。”

    “徐伟他老婆……”高梁突然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陈利明,“你看一下,这个人和徐伟他老婆长得像不像?”

    陈利明接过来一看,“挺像的,像姐妹俩。”

    “这是聂荣花……”高梁喃喃自语,“拿出这个身份证明的人应该是聂荣花!聂荣花冒认自己是徐伟他老婆,去开了这些证明。可是聂荣花已经死了,我们没办法验证,也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更没有办法知道真正死亡的人是谁。”

    “是的,这很有可能是另一起刑事案件。”陈利明同意高梁的看法。

    “还有杨勇家的事儿呢,也是一起刑事案件啊!”刘思宇忍不住插了一句话,提醒大家,这个村子还有其他情况。

    八个人同时绝望地哀嚎。

    高梁抬手压了压大家的嚎叫。“一会儿散会后,我跟王队汇报一下咱们这几天的工作情况。老杜哥带着二中队也在杨勇那边继续查。明天找个时间,咱们两个队碰一下头吧!”

    陈利明突然想起个事儿,“梁子,明天是检察院下达是否批准逮捕决定的最后期限。咱们恐怕还要留着人手和三中队一起去看守所宣捕。”

    高梁一拍脑门,“对对对,我都忘了这事儿!”

    说完这话,高梁像耍赖皮似的,瘫在椅子上,大长腿支楞得满地都是,“实在太闹心了!老李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这是高梁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对李乐峰被停职问题的态度。办公室里陷入了又一阵沉默。

    崔立伟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我和东升先回去了,咱们明天见。我们尽快把化验结果给你们。”

    高梁勉强坐起,回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零点了。他挥了挥手,“大家都回家吧,再不回去,又是个第二天了!”

    大家纷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高梁掏出电话,想打给王平,一看时间又放弃了。

    这时候,李永秋走到高梁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老高,你也别太着急了,李局的事情一定会查清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有点儿没用,什么都做不了。”高梁叹了一口气。

    “别那么想,咱们就是普通的小警察,能做的东西很有限。咱们先把这神神秘秘的光明村解决了再说吧!”

第十三章 环环相扣出纰漏,步步为营事未行。

    高梁回头看了看李永秋,对这小孩如此懂事,表示很是欣慰,“永秋,明天你留下跟三中队一起去宣布逮捕。”

    “好的,没问题!”李永秋痛快地答应了。

    高梁看了看李永秋,欲言又止。

    “老高,你有啥话就说吧,现在办公室里就剩咱俩了,你还怕啥?”

    高梁没忍住,嘴上又犯欠:“你别说的这么暧昧!”看李永秋举手要打人,赶紧正经起来:“我想跟你说,你明天机灵点儿,如果检察院对那几个关键人物不批捕,及时告诉我们,咱们赶紧组织复议复核的证据材料。”

    “行,我知道了。”李永秋点了点头。

    高梁有点无奈地说:“其实刚才我脑子里转了几个人选。利明那里走不开;思宇还要盯着杨勇家的事情;黎麦还太年轻,对付不了那群老家伙;赵鸿……现在瓜田李下,我也不敢让他去。只有你聪明、机灵、有经验,能把这件事办明白。”

    李永秋歪着头,看了看高梁,“老高,你没事吧?突然这么夸我,实在令我很不习惯!”

    高梁被他气乐了,“夸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走!回家!我送你回家!”

    第二天一早,高梁和黎麦又折回了光明村。死者聂荣花的家里虽然解除了封锁,但是由于金海和王纯没有回来住,一直也是大门紧锁。再加上这里发生了命案,村民也不敢靠近,所以整个现场保存得非常好,完全没有被破坏。

    “小麦子,咱们现在把这个屋子和旁边的甬道再翻一遍!所有不应该出现在民居里的东西,你都把它挑出来!”

    黎麦被高梁的要求弄愣了,但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了,“好,我明白了!”

    黎麦正要撒欢儿去干活,高梁又把他叫住了,“昨天立伟说过,伤害聂荣花的凶器很有可能是镰刀之类的东西。咱们之前那几天根本没有找到这样的东西,这次咱俩好好找一下,看看是不是漏了什么。”

    “好!”黎麦痛快地答应了。

    好在房间不大,就是三间砖瓦房。师徒俩一人一边,从东西两侧开始仔细打扫现场。

    此时此刻,陈利明找到了两年前东桥派出所的户籍民警,是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大姐。陈利明把她约到了派出所。

    “王姐,我是站前刑警队的陈利明,不知道您认不认识我啊?”

    王姐盯着陈利明看了一会儿,“陈利明……哦哦,我有印象,你父亲是咱们市里有名的民营企业家。”

    她作为户籍民警,和刑警队打的交道不多,但是对陈利明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陈利明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尴尬,扯出一丝笑容,“对,我爸是做点小买卖。这次我找您来,是有事要麻烦您!”

    “你说,你说。”王姐倒是很客气,“哎呦,我这都退休半年多了,好多事情都已经交接出去了。不知道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陈利明直接问道:“您还记得两年前光明村有个村民办理户口注销吗?”

    “哎呦,两年前的事我可不太记得了!咱们派出所下面管了好几个村子和街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不起来!”王姐摇了摇头。

    陈利明掏出照片,“那您看看这张照片,您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王姐一看照片,“这不是聂婆子吗?我认识她,她是光明村的村民,特别能张罗事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两年前她的确来咱们派出所办过户口注销,说是要注销她表弟徐伟的户口。”

    “可是我们查了,档案里登记的办理人是徐伟的配偶!”

    王姐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啊!聂婆子来办手续的时候,我告诉她得是近亲属来办理。她说她弟妹正在家哭得起不来,儿子处理后事,就全靠她张罗了。我一想,这情有可原,也就睁眼闭眼给她办了。”

    “她拿来的材料全吗?”

    王姐听到陈利明这么问,有点儿紧张,赶紧解释:“全啊,户口簿、村委会的死亡注销户口证明信、死亡人居民身份证、死亡医学证明都全啊!怎么了嘛?”

    陈利明不得不告诉她:“聂荣花的表弟并没有死!”

    “什么?”王姐彻底惊了,“没有死?!聂荣花拿来的手续都齐全啊!人没有死,村里怎么可能会开证明呢?”

    陈利明没有说话,暂时不方便解释这个问题。

    王姐急得一头汗,“这……这算不算是我失职啊?我这干了一辈子的户籍工作,都退休了,还出这么大的事儿!”

    陈利明赶紧安抚老大姐:“没有事,没有事,您也是按着规定办事。她的材料拿全了,是她骗了你!”

    王姐还是很懊恼,“怎么还能出现这种事情呢?”

    陈利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还得继续查。您别上火,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跟您说!”

    王姐一把握住陈利明的手腕,“好!小陈,麻烦你们好好查一查,可得还我个清白!”

    离开了派出所,陈利明又开车到了路南卫生所。他找到两年前开出医学死亡证明的大夫,把聂荣花的照片给他看。

    那个大夫是个年轻人,三十多岁,记忆力比王姐好,一看这个照片就有印象。“我记得这个人,她说她家里人死在村子里了,要求给一个医学死亡证明,拿了户口簿和村委会的证明信,我一看没啥问题,就给她开了。”

    “那你看见那个去世的人了吗?”陈利明问道。

    “那倒没有!”那个大夫摇了摇头,“一般来说,这周围的农村老人如果死在家里,家属拿着户口簿和证明信过来开证明就行了。”

    陈利明还是不死心,“当时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的……”那大夫费劲儿回忆着,“都过去两年了,实在记不清了。我有点儿印象的是,来办手续的人,对,就是你照片上这个人,和户口簿上的照片胖瘦上有点差距。但是她拿的手续都齐全,再说也不会有人在这事儿上打马虎眼,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给她开了。”

    事情基本清楚了,聂荣花冒用徐伟妻子的名义,从卫生所开出了医学死亡证明,又去派出所消了户。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被拉到火葬场火化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还在光明村打扫战场的高梁,这时候接到了个电话,是王彤佳打来的。

    “梁子,大连那边回信儿了!”

    “太好了,什么情况?金海和王纯这几个星期真的没有离开过大连吗?”

    王彤佳告诉他:“王纯的确没有离开过大连,但是金海中途跑了一趟车。”

    跑车?高梁有些不解,“他不是物流公司的行政主管吗?”

    王彤佳跟他解释:“那个物流公司就是王纯家亲戚的。小家族企业没有多少人,人手不够的时候,金海也跟着跑车。就在上个月的时候,他还跑了一趟车。”

    高梁想了想,“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师姐!”

    挂断电话,高梁立刻又给刘思宇打了个电话,把协查的情况告诉了他。“你和赵鸿现在去趟大连,找到那家物流公司,问问金海跑的什么路线,跟谁一起去的,多长时间。一定要固定好证据。”

    “好!”刘思宇一口答应了,但是他还有个疑问,“怎么?你怀疑金海?”

    高梁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你们快去吧,快去快回!”

    黎麦在旁边也听到了高梁接连的两个电话,他也不知道高梁为什么会怀疑到金海身上,但是他觉得这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于是默默地继续打扫现场。

    不大一会儿,高梁的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李永秋。

    “老高,我要跟你说个事儿,检察院的批准逮捕决定下来了,全部批捕!”

    “太好了,看来还是邪不胜正啊!”高梁这几天来真正高兴一把!

    “还有一件好消息!”李永秋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

    “我从其他渠道打听到了,虽然某些人把老李的材料交到了检查组,但咱们市局领导一起去做保证,检查组决定先让老李复职!”李永秋语带笑意。

    高梁这下可真的是乐坏了,“太好了,太好了,这是我这几天以来听到的最大好事!”

    李永秋在电话那头也跟着笑了,不过还是适时给他泼了点儿冷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老李挨个训诫的处分是免不了了好,好在是不记录档案的!”

    “训诫?”高梁笑容挂在脸上一半,又收了回去,“都复职了,为什么还要训诫?”

    “不训诫向某些人和某些企业主也交代不了啊!”李永秋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嘲讽,“反正老李肯定是要受委屈了!”

    挂断了电话,高梁的高兴劲儿还没等过去,就开始气闷,但是想了想,这已经是不好结果里的最好结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高梁把注意力还是拉回到现场,“小麦子,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没有。”黎麦有点儿泄气,“咱们在这室内反复看了很多遍了,基本都是一些家居的东西。”

    “走!去房前屋后和甬道上再看一看!”

第十四章 小小鞋钉露端倪,重重迷雾有信息。

    甬道上的杂草,经过一晚上的修整,已经又重新立了起来,好像昨天并没有人来过似的。

    高梁踢了踢脚下的杂草,“这些植物真是强悍!昨天咱都踩塌了,过了一晚上,它们又站了起来。”

    黎麦站在甬道的路口,没有跟着高梁往里走。

    “小麦子,你想什么呢?”

    黎麦背对着高梁,看着省道下道口,说:“我观察了一下,这个甬道在案发时间应该是特别昏暗的。”

    高梁站起身来四周环顾了一下,甬道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如果在省道的下道口进入村子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

    这个甬道只有北面一个路口,在北方的春天,这种方位的道路全天光线都是比较昏暗的。

    “咱们昨天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这里只有聂家的人堆放的东西,证明这个甬道可能平时就很少有村民过来,又赶上春耕时节,往这儿走的人就更少了。既然这么了解周围的环境,又知道聂荣花的作息,应该是她亲近的人。”

    高梁说完,黎麦还是有疑问,“凶手明明可以在室内行凶,为什么把人带的到这里来杀害?”

    “别想了,咱俩再仔细看一看,还有什么线索?”高梁招呼黎麦进来。

    师徒俩再一次钻进甬道,每一棵草,每一个石子都不放过,仔仔细细的从南到北检查着。

    “高师傅,您过来一下,这是什么?”黎麦突然站起身。

    高梁循声趟过去。黎麦在甬路中间处发现一颗小小的鞋钉,这个鞋钉有一点上锈,但看得出来是比较新的。

    “这个鞋钉看起来还是蛮新的,虽然有一点生锈,但也绝对不是扔在这很长时间的。”黎麦歪着头问高梁,“有没有可能是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

    高梁也是这么想的,在一个长期无人的甬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半新不旧的鞋钉,而且根据前几天下雨的情况和这个鞋钉生锈的程度,真的很有可能是三周前留下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鞋钉夹起来,放到物证袋里,“一会儿拿回队里,给立伟看一看。咱们还有个大问题,就是现在还是没有找到凶器。”

    过黎麦刚要说话,高梁的电话响了,是杜志春。

    “梁子,杨勇的老婆吴燕和她儿子杨生已经醒了,状态还好,能说话,而且意识也比较清楚了。吴燕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情况,非常严重,我得跟你通个气!”

    “什么?”高梁心里一惊,没想到聂荣花这边没有什么结果,杨勇那边的雷先炸开了。

    杜志春告诉他:“吴燕跟我们说,她的老家是江西人,已经结婚了。因为打工来到了这边,结果下了火车就被骗了,所以身无分文流落到这个村子里。”

    “嗯,这个问题倒是跟之前调查的情况能对的上。”高梁心里想到。

    “吴燕的智商……嗯,有一点低……”杜志春犹豫着措辞,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状态。

    但是高梁一听,就明白了。“她是不是被骗了?”

    杜志春立刻回应:“对,被骗了,被杨勇骗到家里拘禁起来,藏在家里好多年,还生个孩子。”

    “她一直没有报案?”高梁问道。

    “没有,她都认命了,也生了孩子。”杜志春接下来说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两年前,她原来的丈夫从江西找了过来,竟然一路找到了光明村。”

    高梁一听,心中有一个不祥的预感,莫非那具被冒名徐伟的尸体就是这个吴燕的丈夫?

    果不其然,杜志春接下来就是要告诉他,预感成真了。“她的丈夫叫李明,到了光明村以后,第一个就遇上了聂荣花。聂荣花带他去了杨勇的家里。李明和杨家的人发生了争吵……”

    “然后呢?”高梁急着问。

    “李明在争吵中死了。”

    高梁一口气噎过去,“死亡原因呢?”

    杜志春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吴燕也说不清楚。”

    “聂荣花当时在现场是吗?”高梁问道。

    “是的,聂荣花当时就在现场。我猜测,聂荣花带着李明去老杨家,就是想看热闹,报旧仇的。”杜志春顿了一下,“李明死了以后,杨勇全家就慌了手脚,聂荣花要出去报案,杨勇全家跪着求聂荣花帮忙想办法。”

    “这聂荣花也算出了一口气吧!”高梁推测聂荣花的心理状态。

    杜志春相当认同他的想法:“按照吴燕和杨生的说法,聂荣花相当高兴。虽然和杨勇有矛盾,但他因为杨勇一家下跪感到非常得意。”

    “哦,真是证明了我对某些人性的认知了!”高梁说了一句冷笑话。

    杜志春被高梁这句话给逗得又气又笑,“现在的需要调查的就是,李明死了以后,杨勇和聂荣花是怎么处理的!”

    “我知道怎么处理的。”高梁把这几天陈利明调查的情况告诉杜志春,“我们正在找这个多出来的尸体是谁呢!这些话是吴燕告诉你的,那杨勇他儿子怎么说的?”

    “还别说,杨勇他儿子智力上应该是遗传了杨勇,特别聪明。他说的也基本上能够认证他妈妈的话。”

    “可是娘俩为什么会被关起来?还一下子被囚禁两年!”高梁还有问题。

    “李明死在杨勇家之后,吴燕受了点刺激,开始疯疯癫癫的。杨勇一家三口打她,杨生看不过去了,护着他妈。”杜志春又叹了一口气,查杨家的事情,他几乎总是在叹气。“当时孩子才十来岁,也护不住他妈妈。这小孩儿说要去找警察,然后就被他爸爸、爷爷和奶奶给关起来了。”

    “那孩子有没有说李明是怎么死的?”高梁皱紧了眉头。

    “没说。他就说看见几个人在那吵架,突然李明就倒在那死掉了。”

    高梁想了想,问道:“吴燕能不能说清楚自己原始户籍?”

    “不能。我们问了半天,吴燕现在只说自己是从江西衢州来的。好在吴燕和李明的名字都是真的,咱们给江西发个协查,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好!好!我马上要彤佳姐发协查。杜哥,这件事实在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别客气,这面我们还继续盯着。还有个问题,杨勇一家三口现在怎么处理?”

    高梁决定:“先刑拘吧!就算李明不是他杀的,但是他们囚禁吴燕、杨生母子俩也够非法囚禁罪了,更何况是持续两年!这案件性质太过恶劣了!”

    “也好!我现在告诉家里办手续!”杜志春一口答应了。

    刚挂断电话,高梁看见黎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你干啥?怪吓人的!”

    黎麦问道:“刚才是老杜哥的电话吗?”

    “对啊,他跟我说杨勇家的事儿。”高梁吐了吐胸口的闷气,“这下子算是查清楚了,可能还把徐伟户籍注销的问题顺带解决了。”

    “可是聂荣花死了,这件事咱们再想查清,其实是很不容易的。”黎麦没有那么乐观。

    高梁宽慰他:“没关系,杨勇和他父母还在。虽然其中过程已经没法再还原了,但是我们至少知道了冒用徐伟身份的那个死人很可能是李明。”

    黎麦憋了半天,忍不住吐槽:“聂荣花这个老太太好可怕呀!”

    “无知者无畏。”高梁撇了撇嘴,“我觉得这老太太虽然没啥大能耐,但是很爱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你看,她和杨勇家闹矛盾,闹了十几年,结果他们家只要一服软,她立刻跑前跑后,甚至违法都敢帮忙,只是为了这个崇拜感。她对她儿子的婚恋问题也是这样。这种老太太活在过去就是那种封建家族的恶婆婆。”

    黎麦仔细一想,深表赞同:“还别说,这么一说,真是这么回事!可是,这样的人,树敌也很多吧!那到底是谁杀了她呢?”

    “好问题!”高梁拍了拍徒弟的肩,“我们现在查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黎麦犹豫了一下,“师傅刚才其实我就很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怀疑到金海身上?我觉得儿子像妈妈这种事真的不太常见。”

    高梁笑了,“刚才我看你探头探脑的,就想问这个问题吧?其实现在的这些证据来看,杀了聂荣花的人,一定是个非常熟悉她的人;而最熟悉她的人,莫过于于儿子和儿媳妇。从她身边人着手侦查,也是咱们侦查的一个基本策略。

    “至于你说儿子杀妈妈不太常见,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之前还办过一个女儿把她妈妈碎尸的案子。”

    黎麦又想起来那起女儿把自己妈妈腌成咸菜的案子,当时脸都绿了。

    高梁看见黎麦可怜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行了行了,自己挑起的话头还把自己给吓着了,真受不了!你快点看一看,这现场还有什么吗?”

    “高师傅,你说凶手能把凶器带到哪儿去呢?光明村离金水桥很远,如果把凶器拿过去投到河里,肯定会被人看见;藏在屋子里,咱们又没有找到;被凶手带走,似乎也不太可能。”

    高梁看着黎麦,“你说的有道理,看来这个东西还是应该在这附近。”

第十五章 当头冷水泼师徒,枯苗望雨见曙光。

    想象是很美好的,现实却给师徒俩当头一盆冷水。他们和东桥派出所的民警分组行动,从金水桥到村子口找了个遍,并没有找到他们认为可能是凶器的东西。

    天色已经很晚了,村里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灯。

    黎麦垂头丧气地蹲在聂荣花家门口;高梁蹲在他旁边抽着烟,紧锁着眉头,静静地思考。

    凶手在行凶后把可能尚未断气的聂荣花挪到屋里,以至于尸体在长时间之后才被发现,证明凶手就是想给自己留出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他销毁相关证据了。

    更奇怪的是,村里一个大活人消失这么久,村民竟然没有人发现。

    高梁拍了拍黎麦的肩膀,“起来,咱们先回家,明天再去村子里转一圈!这几天左一个意外,又一个意外的,其实村子里的人咱们还没有全都问到。”

    “对啊!这几天咱们走访的这几家没拿回什么有用消息。”黎麦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半个村子走完了,还剩几户人家。

    “证明咱们工作还是不到位!”高梁回应道,“明天咱们再去找一找!咱们之前都是问的人都是和聂荣花有旧怨的,他们平时就不怎么往来,当然不会关注她的动向了,这次咱们去找一找其他村民吧!”

    “还有杨勇一家子,咱们光顾盯着他家的事情了,关于聂荣花死前的行踪还没怎么细问呢!”黎麦想起来这还有一条路。

    “没错!”高梁赞同徒弟的想法。

    哥俩儿搀扶着站起身来,高梁掏出手机拨通了杜志春的电话。

    刘思宇和赵鸿开了三个多小时车,终于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到达了大连。

    俩人饿得肚子咕咕叫,但是也没敢耽搁,叼着面包直奔金海和王纯所在的物流公司。

    那是一家很小的物流公司,就在高速公路大连站下道口不远处。老板是王纯的叔叔,叫王忠。

    刘思宇和赵鸿一见面,就亮明了身份。

    王忠作为物流公司的老板,经常和交警打交道,第一次看见刑警上门,吓了一跳,“两位警察同志这么晚来,请问是有什么事吗?我们这里快下班了!”

    “请问金海是你公司的员工吗?”刘思宇问道。

    王忠点了点头,“是啊,他是我侄女婿。他和我侄女都在我这小公司里上班。”

    “上个月中旬……大概就是三周以前,你曾经让金海出差跑过车吗?”

    “对,跑过。”王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隐瞒什么,“上个月,来了一批包装袋要送到送到盘锦去。可是我们公司司机那几天家里有事,没有人跑车了。正好金海有b票,我就让他跑了一趟。”

    “他是当天去,当天返回吗?”

    “不是。金海说他要顺道回去看看老妈,可能会多耽搁一晚上。我一想,反正都是顺路,亲戚里道的我不差那点儿油钱,我就让他去了。他是第二天才回来的。”

    “什么样的包装袋?”刘思宇关注到这次运输的货物。

    “那种特大号的pe平口塑料袋。”王忠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这还有余货吗?”赵鸿也发觉这个口袋和崔立伟说的有些相符。

    “有有有,正好最近还有一批货也是要送到盘锦,还没来得及发呢,结果金海和王纯就回老家了。听说是金海老妈妈去世了,两口子到现在也没回来。”王忠是一个挺善谈的人,很配合他们的工作。

    刘思宇和赵鸿对视了一眼,没有接“金海妈妈去世”这个话茬儿,而是让王忠把新到货的塑料袋拿出来看一看。

    一般物流发货都会多发几个,为了弥补在途中有所损耗。所以,王忠就把多发的货拿出来一个给他们看。“这就是pe平口塑料袋,用来做粮食和化肥的内包装袋。这一批都是透明的,上一批是黑色的,用来装避光种子最合适。”

    刘思宇接过来一看,这种塑料袋的确很大,差不多是像一张双人床单那么大。

    王忠继续介绍,“这种大袋子差不多有一米二乘一米四,可以装进去100斤粮食或100斤化肥。一般盘锦那些客户要走大宗货,都会大量采购这种塑料袋。我们物流公司每年运这个东西就得有过几次。”

    刘思宇心里有了计较,崔立伟和高梁说的八成就是这个东西了。

    “您能把金海那次物流记录给我们看一下吗?”赵鸿问道。

    王忠满口答应,“好好,没问题!”

    刘思宇和赵鸿翻看了物流记录,上面记载着三周前金海中午从大连出发,当日下午抵达营口;次日一早到达盘锦,傍晚返回大连。

    物流记录的时间和作案时间是对不上的。

    “你们的物流记录都是谁来记录的?”刘思宇问王忠。

    “按规定是,司机负责开车,跟车的负责记录。可是那次因为特殊情况,只有金海自己去了,我就让他自己做好记录。”王忠解释道。

    “也就是说,物流记录上的这些内容是金海提供的。”赵鸿又向他确认一遍。

    王忠肯定地说:“对,这不是赶上特殊情况了吗?再说,我看时间和耗油量也对得上,就没有多问。”

    “您能把这物流记录交给我们吗?我们需要拿回去调查一下。”刘思宇问道。

    王忠倒没有什么为难的,就是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心里不放心。“可以,可以。不过警察同志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王海开车撞人了?”

    “您别多想,跟这没关系。”赵鸿安慰他。

    “那好吧,您二位先拿走吧!用完还给我就行!”王忠还是答应的蛮痛快的。

    刘思宇和赵鸿给他开具了法律文书。

    晚上八点多,刘思宇和赵鸿从物流公司出来,给高梁打了个电话,“梁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收获。”高梁的语气还是有些无力,“我和黎麦在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新的东西,明天我们再来村子走访一下。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这边比你强,有些收获。”刘思宇无情地打击高梁。“我们看了一下王忠提供的物流记录,金海自己记录的,内容是案发前一天从大连出发,晚上到达营口;案发当日早晨去的盘锦,从盘锦直接回到大连。”

    “时间对不上。”高梁在电话另一头迫不及待地说。

    刘思宇翻了个白眼,“你着什么急啊?!我们把物流记录拿过来了,准备明天去高速公路进行核实。”

    “应该的!看看物流记录的时间点和高速口录像能不能对应上!”

    “不过他也有可能不会走高速,会走省道。”刘思宇提前打好“预防针”,有些东西不一定就能查得严丝合缝。

    “没关系,你先去高速路口去查。油耗量在那里摆着呢!他不可能全程省道,肯定会走高速的。再说了,百密必有一疏,我不信这个人把这一切做的都这么好,毫无破绽!”高梁倒是心大。

    刘思宇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出来了:“梁子,你怎么会怀疑到金海呢?”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高梁耍了句贫嘴。

    “呵呵……”刘思宇在电话里冷漠地一笑。

    高梁被刘思宇的态度逗乐了,自己“嘎嘎嘎”笑了半天。“我跟你开玩笑了!我就是看着金海的态度有些奇怪。从他跟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就从来没有问过凶手是谁;咱们跟他说,他妈被砍了六十八刀这件事,他也似乎早走心里准备。”

    “那你从一开始就怀疑他吗?”刘思宇用手势招呼赵鸿上车。

    “开始我是觉得不对劲,后来他们两口子总是要求回大连,而且对他妈妈死亡这件事也不够上心,我觉得就很有问题。现在从你那里的信息,我觉得他的嫌疑是越来越大了。”高梁耐心地解释。

    “利明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刘思宇从杨勇家那条线撤出来,没想到那条线却和徐伟“活死人”事件撞到了一起。

    “我刚跟他通完电话,基本上也可以确定以徐伟的名字被火化的那个人就是李明。”高梁觉得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

    “你说聂荣花帮杨勇家掩盖李明死亡这件事,会不会和她被杀有什么关系?”刘思宇其实一直就有这种想法。

    “现在看起来关系不大,应该两起完全独立的案件。”高梁却并不这么认为。“行了,你俩今天那么晚才往大连跑,之后又直接去了公司,是不是没吃晚饭?”

    “没有,还没吃。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刘思宇听高梁一说,真是觉得饿得慌。

    ““我和黎麦也从光明村出来了,我俩也准备去找永秋和利明一起出去吃饭。”

    “快去吧!”刘思宇和赵鸿看见一家拉面馆,也准备进去吃饭了。“明天的工作,明天再说!国保支队撤了吗?”

    “没有,他们两个还在盯着那个教会呢,不知道朴熙正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高梁不忘叮嘱了一句,“你们赶紧去吃饭,早休息,争取明天早点儿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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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寻常事之老刑警的记事本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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